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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峯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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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三峯集
卷之十
作者:鄭道傳
1839年
卷十一

心氣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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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難氣難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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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主言釋氏修心之旨。以非老氏。故篇中多用釋氏之語。心者。合理與氣。以爲一身神明之舍。朱子所謂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愚以爲惟虛。故具衆理。惟靈。故應萬事。非具衆理則其虛也漠然空無而已矣。其靈也紛然流注而已矣。雖曰應萬事。而是非錯亂。豈足爲神明之舍哉。故言心而不言理。是知有其舍。而不知有其主也。

凡所有相。厥類紛總。惟我最靈。獨立其中。

凡所有相。用金剛經語。紛總。衆多之貌。我者。心自我也。靈卽所謂虛靈也。此兩句。卽惠能所謂有一物長靈。上拄天下拄地。瞿曇所謂天上天下。惟我獨尊之意。○此爲心之自言。曰凡有聲色貌相盈於天地之間者。其類甚多。惟我最爲至靈。特然獨立於庶類紛總之中也。

我體寂然。如鑑之空。隨緣不變。應化無窮。

心之本體。寂然無眹。而其靈知不昧。譬則鏡性本空。而明無不照。蓋隨緣者。心之靈而鏡之明也。不變者。心之寂而鏡之空也。是以。應感萬變而無有窮盡。卽金剛經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之意。蓋外邊雖有應變之跡。而內則漠然無有一念之動。此釋氏之學第一義也。

由爾四大。假合成形。有目欲色。有耳欲聲。善惡亦幻。緣影以生。戕我賊我。我不得寧。

爾。指氣而言。四大。亦用釋氏語。所謂地水火風也。圓覺云。我今此身。四大和合。又曰。六塵緣影。爲自心性。○此承上章而言心體本自寂然而已。但由爾四大之氣假托凝合。以成有相之形。於是有目而欲見美色。有耳而欲聞善聲。鼻舌身意。亦各有欲。順則以之爲善。逆則以之爲惡。是皆幻出。非有眞實。乃攀緣外境之影。相續而生。凡此皆以戕賊我寂然之體。紛擾錯亂。使我不得而寧靜也。

絶相離體。無念忘情。照而寂寂。默而惺惺。爾雖欲動。豈翳吾明。

金剛經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惠能曰。一切善惡。都莫思量。其後分爲無念忘情息妄任性四宗。此言修心功夫。相言其形相。體言其理體。諸相非相。所當絶而去之。是體非體。所當離而棄之。我若常自寂然。無有一念之動。而常忘其起滅之情。則妄緣旣斷。眞空自現。雖感照而體常寂寂。雖靜默而內自惺惺。蓋照而寂寂則非亂想也。默而惺惺則非昏住也。能如是則四大之氣六塵之欲。雖欲投間抵隙。搖動於我。豈能掩翳以累我本體之明哉。此章言修心之要。約而盡之矣。

氣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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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主言老氏養氣之法。以非釋氏。故篇中多用老氏語。氣者。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而人得之以生者也。然氣。形而下者。必有形而上之理。然後有是氣。言氣而不言理。是知有其末而不知有其本也。

予居邃古。窈窈冥冥。天眞自然。無得而名。

予。氣自予也。邃古。上古也。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又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眞。又曰。天法道。道法自然。又曰。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老子之言。皆指氣而言者也。故此章本之。以言氣居天地萬物之先。窈冥怳惚。自然而眞。不可得而名言也。

萬物之始。資孰以生。我凝我聚。乃形乃精。我若無有。心何獨靈。

莊子曰。人之生。氣之聚也。此又本之。以言萬物之生。其始也是資何物以生成乎。其所資以有生者。非氣乎。惟氣妙合而凝聚。然後其形成而其精生。氣若不聚。則心雖至靈。亦將何所附着乎。

嗟爾有知。衆禍之萌。思所不及。慮所未成。計利較害。憂辱慕榮。氷寒火熱。晝夜營營。精日以搖。神不得寧。

嗟。嘆息也。爾。指心也。○此章言心所以害氣之事。嘆息而言心之有知覺者。乃衆禍之所由萌也。思其所不可及。慮其所未得成。計其利而欲得之。較其害而欲避之。憂其辱而懼陷焉。慕其榮而僥倖焉。畏則如氷之寒。怒則如火之熱。千端萬緖。交戰於胸中。晝夜之間。營營不息。使其精神日以搖蕩。漸就消耗。而不得寧矣。

我不妄動。內斯靜專。如木斯槁。如灰不燃。無慮無爲。體道之全。爾知雖鑿。豈害吾天。

此言養氣之功。莊子曰。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又曰。無思無慮。始知道。老子曰。道常無爲而無不爲。此章本此以立言也。○承上章言心之利欲。雖甚紛拏。氣得其養而不妄動。以制於外。則其內亦有以靜定而專一。如木之槁。不復有春華之繁。如灰之死。不復有火燃之熾。心無所思慮。身無所營爲。以體其道沖漠純全之妙。則心之知覺。雖曰鑽鑿。豈能害我自然之天哉。此所謂道。指氣而言也。無慮無爲。體道之全八字。亦老氏之學最要旨也。

理諭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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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主言儒家義理之正。以曉諭二氏。使知其非也。理者。心之所稟之德而氣之所由生也。

於穆厥理。在天地先。氣由我生。心亦稟焉。

於。嘆美之辭。穆。淸之至也。此理純粹至善。本無所雜。故嘆而美之曰於穆。我者。理之自稱也。前言心氣。直稱我與予。而此標理字以嘆美之。然後稱我者。以見理爲公共之道。其尊無對。非如二氏各守所見之偏而自相彼我也。○此言理爲心氣之本原。有是理然後有是氣。有是氣然後陽之輕淸者上而爲天。陰之重濁者下而爲地。四時於是而流行。萬物於是而化生。人於其間。全得天地之理。亦全得天地之氣。以貴於萬物而與天地參焉。天地之理在人而爲性。天地之氣在人而爲形。心則又兼得理氣而爲一身之主宰也。故理在天地之先。而氣由是生。心亦稟之以爲德也。

有心無我。利害之趨。有氣無我。血肉之軀。蠢然以動。禽獸同歸。其與異者。嗚呼幾希。

蠢然。無知貌。幾希。少也。朱子曰。知覺運動之蠢然者。人與物同。仁義禮智之粹然者。人與物異。○此言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有義理也。人而無義理則其所知覺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而已矣。其所運動者。亦蠢然徒生而已矣。雖曰爲人。去禽獸何遠哉。此儒者所以存心養氣。必以義理爲之主也。若夫釋老之學。以淸淨寂滅爲尙。雖彝倫之大。禮樂之懿。亦必欲屛除而滅絶之。是其胸中無欲。與趨於利害者。疑若不同矣。然不知主天理之公。以裁制人欲之私。故其日用云爲。每陷於利害而不自知也。且人之所欲無甚於生。所惡無甚於死。今以兩家之說觀之。釋氏必欲免死生。是畏死也。老氏必欲求長生。是貪生也。非利害而何哉。又其中無義理之主。則枵然無得。冥然不知。是軀殼所存。亦不過血肉而止耳。此四句雖泛指衆人而言。切中二家之實病。讀者詳之。

見彼匍匐。惻隱其情。儒者所以。不怕念生。

孟子曰。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又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此言惻隱之情。本於吾心之固有。以明釋氏無念忘情之失。夫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以生。所謂仁也。是理實具於吾心。故見孺子匍匐入井。其惻隱之心油然自生而不可遏。推此心以擴充之。則仁不可勝用。而四海之內可兼濟也。故儒者。不怕念慮之生。但循其天理發見之自然。豈如釋氏畏怕情念之起。而強制之歸於寂滅而已哉。

可死則死。義重於身。君子所以。殺己成仁。

論語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此言重義輕生之事。以明老氏養氣貪生之失。蓋君子見得實理。則當其可死也。其身不忍一日安於生。是死生爲重乎。義理爲重乎。故儒者當救君親之難。有隕軀隕命以赴之者。非如老氏徒事修鍊以偸生也。

聖遠千載。學誣言厖。氣以爲道。心以爲宗。

厖。猶亂也。○此言異端之說所以得熾者。以聖人之世旣遠。而道學不明也。故老不知氣本乎理。而以氣爲道。釋不知理具於心。而以心爲宗。此二家自以爲無上高妙。而不知形而上者爲何物。卒指形而下者而爲言。陷於淺近迂僻之中而不自知也。

不義而壽。龜蛇矣哉。瞌然而坐。土木形骸。

瞌然。睡貌。上二句責老。下二句責釋。卽前章有心無我。有氣無我之意。然前章泛言在衆人者。此章專指二氏而言也。

我存爾心。瑩徹虛明。我養爾氣。浩然而生。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此言聖學內外交養之功。以義理存心而涵養之。則無物欲之蔽。全體虛明。而大用不差矣。集義養氣而擴充之。則至大至剛之氣。浩然而自生。充塞天地矣。本末兼備。內外交養。此儒者之學。所以爲正。而非若二氏之偏也。

先聖有訓。道無二尊。心乎氣乎。敬受斯言。

胡氏引禮記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之語。以爲道無二致。欲道術之歸于一也。○此言上文所論。皆本聖賢之遺訓。而非我之私言。其道之尊。無與爲二。非心氣之可比也。故於其終。特呼心氣以警之。其拳拳開示之意。至深切矣。

心氣理三篇者。三峯先生所作也。先生常以明道學闢異端爲己任。其言曰。人之生也。受天地之理以爲性。而其所以成形者氣也。合理與氣。能神明者。心也。儒主乎理而治心氣。本其一而養其二。老主乎氣。以養生爲道。釋主乎心。以不動爲宗。各守其一而遺其二者也。老欲無爲。不計事之是非而皆去之。恐勞其身以弊一本作蔽其氣也。氣苟得養則精神凝定。雖有所事。而不害吾之生。釋欲無念。不論念之善惡而皆遣之。恐勞其神以動其心也。心苟得定則體常空寂。雖有應變。而不擾吾之中。故其初也。皆有所不爲。而其終也皆無所不爲也。蓋當其有所不爲也。雖理之所當爲者。亦絶之。當其無所不爲也。雖理之所不當爲者。亦爲之。是二家之學。不陷於枯槁寂滅則必流於放肆縱恣。其賊仁害義。滅倫敗理。得罪於聖門大中之敎則一也。若吾儒道則不然。天命之性。渾然一理。而萬善咸備。君子於此。常存敬畏。而必加省察。萌於心者。原於理則擴而充之。生於欲則遏而絶之。動於氣者。自反而直則勇往爲之。不直則怯然而退。養其心以存義理。養其氣以配道義。凡所思慮。無非義理之當然。凡所動作。自無非僻之得干。其心之靈。管乎事物之理。其氣之大。塞乎天地之間。皆以義理爲之主。而心與氣每聽命焉耳。此儒者之道。具於人倫日用之常。行於天下萬世而無弊。先生常以語學者也。雖然。義理之在人。固爲甚大。而心乃吾身之主。氣亦吾身之所得以生者。不得不重之也。彼老釋竊明心養氣之說。誑誘愚俗。故人多樂聞而信從之。往往知道者雖力言以闢之。但斥其不合於吾道者而已。故聞者猶未知其孰爲得失也。唯先生先明二氏之旨而後折以吾道之正。故聞者莫不昭然若發矇。異端之徒亦有從而化之者矣。此先生之大有功於名敎者也。於是。又述其意。作此三篇。以示學者。其言心氣者。皆用二氏之語以明其旨。盡底其蘊奧而的言之。且其語意渾然。不見其有斥之之跡。故雖使其徒觀之。亦皆以爲精切而悅服之也。及以理形之。然後吾道異端之偏正。不待辨說而自明。彼雖欲有言。其將何以哉。此先生闢二氏。固非泛然論列者比。又非大厲聲色極口詆毀者之比也。抑或有人。徒見其不斥也。以爲三敎一致。故先生作此以明其道之同耳。則非知言者也。故愚不揆鄙拙。略爲註釋。又引其端。以所聞於先生者明之耳。洪武甲戌夏。陽村權近序。

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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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述心問天之辭。人心之理。卽上帝之所命。而其義理之公。或爲物欲所勝。而其善惡之報。亦有顚倒。善或得禍。而惡乃得福。福善禍淫之理。有所不明。故世之人。不知從善而去惡。唯務趨於功利而已。此人之所以不能無惑於天者也。故托於心之主宰。以問上帝而質之也。

乙卯季冬。幾望之夕。天淨月明。群動就息。

季冬。涸陰沍寒之極。而春陽欲生之時。幾望。月光漸滿。而其明復圓之日。以譬人欲昏蔽之中。而天理之復萌也。天淨月明。群動就息。以譬人欲淨盡。天理流行。方寸之間。瑩徹光明。而外物不能以動其中。

若有一物。朝于上淸。立于玉帝之庭。稱臣而告曰。臣受帝命。爲人之靈。

一物。指心而言。上淸。上帝之所居也。玉帝。卽上帝。貴而重之之稱也。稱臣者。心之自稱也。臣受帝命。爲人之靈者。心自言其受上帝所命之理。以爲人之主宰。而最靈於萬物也。○此章。設言吾心主宰之靈。朝見上帝之庭。稱臣而問之也。然其曰朝者。豈別有一物爲帝。而又有一物朝之者哉。方寸之間。私欲淨盡。則吾心之理。卽在天之理。在天之理。卽吾心之理。脗合而無間者也。其曰朝者。設言以明之也。

人有耳目。欲色欲聲。動靜語默。手執足行。凡所以爲臣之病者。日與臣爭。

此章。言物欲害吾心之天理也。蓋凡有聲色貌相而盈於天地之間者。皆物也。日與人之身相接。而人之有目。莫不欲色。有耳莫不欲聲。至於四肢百骸。莫不欲安佚。故天理雖根於吾心固有之天。而其端甚微。人欲雖生於物我相形之後。而其發難制。是其日用云爲。順理爲難而從欲爲易。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此之謂也。且人之此身。不能一日離物而獨立。小有不謹則凡外物之害此心者。投間抵隙。攻之甚衆矣。此天理之所以病也。

志吾之帥。氣吾徒卒。皆不堅守。棄臣從敵。以臣之微。孤立單薄。

志者。心之所之也。吾亦心之自稱也。孟子曰。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註曰。志固心之所之。而氣之將帥。氣亦人之所以充滿於身。而爲志之卒徒也。心爲天君。以志統氣而制物欲。猶人君之命將帥。以率徒衆而禦敵人也。故曰志吾之帥。氣吾徒卒。然志苟不定。則物欲得以奪之。而理不能以勝私矣。故其志之爲帥與其氣之爲徒卒者。皆不能堅守其正。反棄吾心而從物欲。故吾之此心。雖曰一身之主。卒至孤立單弱而薄劣也。

誠敬爲甲胄。義勇爲矛戟。奉辭執言。且戰且服。順我者善。背我者惡。賢智者從。愚不肖逆。因敗成功。幾失後獲。

甲胄。所以衛身之具。矛戟。所以制敵之物。○此承上章之末而言。以我一心之微。而當衆欲之攻。雖甚微弱而薄劣。苟能以誠敬爲甲胄而自守。則所以操存者固。而志不可奪矣。義勇爲矛戟而自衛。則所以裁制者嚴。而欲不得侵矣。內外交相養之道也。奉帝之命。使知理之不可違。聲彼之罪。使知欲之不可從。彊者戰而勝之。弱者降而服之。其順我命者。合乎理而爲善。其背我命者。悖乎義而爲惡。知善而率從者爲賢智。不知而背逆者爲愚不肖。彼雖不從。我則益勉。此心幾爲物欲之敵所敗。至於覆沒。然以此心之理。終不泯滅。故更自策礪。終有所獲。此勉強而行者。及其成功一也。

及至其報。事多反復。背者壽考。順者夭折。從者貧窮。逆者富達。故世之人。尤臣之爲。不從臣命。惟敵之隨。

報。謂善惡之應效也。人有所爲而天報之也。尤。咎責也。人爲善則天報之以福。爲惡則天報之以禍。猶人臣有戰功則君賞之以爵祿。敗績則君加之以刑戮。此理之常也。今心奉上帝之命。與物欲之敵相戰。敵不能勝。惟心之命順從則是爲有功於天也。宜富貴壽考。以受爲善之福。而反至貧窮夭折。敵旣勝之。背逆此心之命。宜貧賤夭折。以受爲惡之禍。而反富貴壽考。天之報應。反復乖戾如此。故人之所爲。寧從彼敵利害之誘。不從其主義理之命。人之所以不能無惑也。故下文呼天而問之也。

惟皇上帝。實主下民。始終何乖。與奪何偏。臣雖鄙愚。竊有惑焉。

皇。大也。尊之之辭。○此呼上帝而告之曰。大哉上帝。實位乎上。以主下土之人。福善禍淫。是其理之常也。始者賦命之初。必與人以仁義禮智之性。是欲使人循是性而爲善也。至其終而報應之著則善惡之效。反復如此。是何始終所命之乖戾耶。彼背且逆而得壽考富達者。天何所愛而厚之。此順且從而得夭折貧窮者。天何所憎而薄之歟。是其一與一奪。又何偏而不公如是也歟。臣心雖甚鄙愚。而竊有惑於斯也。

天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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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述天答心之辭。天能以理賦予於人。而不能使人必於爲善。人之所爲。多失其道。以傷天地之和。故災祥有不得其理之正者。是豈天之常也哉。天卽理也。人動於氣者也。理本無爲而氣用事。無爲者靜。故其道遲而常。用事者動。故其應速而變。災祥之不正。皆氣之使然也。是其氣數之變。雖能勝其理之常者。然此特天之未定之時爾。氣有消長。而理則不變。及其久而天定。則理必得其常。而氣亦隨之以正。福善禍淫之理。豈或泯哉。

帝曰噫嘻。予命汝聽。予賦汝德。在物最靈。與吾並立。得三才名。

帝。上帝也。噫嘻。歎息也。予。上帝之自予也。汝。指心而言。德卽仁義禮智之性。天之所令而人之所得者也。三才。天地人也。○此章。設爲上帝答心之辭。歎息而言。予有所命。惟汝人心其聽之哉。予旣賦汝以健順五常之理。而汝得之以爲德。方寸之間。虛靈不昧。具衆理應萬事。而在萬物最爲靈矣。故能與我與地並立而得稱三才之名也。

又當日用之間。洋洋焉開道引迪。使爾不昧其所適。予所以德汝者非一。汝不是思。或自棄絶。

洋洋。流動充滿之意。爾。亦指心而言。○此承上言人倫日用之間。莫非天命之流行發見。汝在父子則當親。在君臣則當敬。以至一事一物之微。一動一靜之際。莫不各有當行之理。流動充滿。無小欠缺。是孰使之然哉。皆上帝所以開道啓迪於斯民。使之趨善而避惡。以不昧於其所適從也。然則上帝之所以爲德于汝者。非可以一二計也。而爾曾不以是而致思。乃或背善從惡。以自棄絶之也。

風雨寒暑。吾氣也。日月吾目也。汝一有小失。吾之氣乖戾。吾之目掩食。汝之病我者亦極矣。何不自反。而遽吾責歟。

吾。亦上帝之自吾也。○風雨寒暑。爲天之氣。日月。爲天之眼。而人者。天地之心也。故人之所爲。一有小失其正。則天之風雨寒暑必至於乖戾。日月必至於掩食。是人之所以病乎天地者亦可謂極矣。蓋天地萬物。本同一體。故人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人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是天地之有災祥。良由人事之有得失也。人事得則災祥順其常。人事失則災祥反其正。何不以是自反其身。以修汝之所當爲者。而乃遽然責望于天乎。

且以吾之大。能覆而不能載。能生而不能成。寒暑災祥。猶有憾於人情。吾如彼。何哉。汝守其正。以待吾定。

且夫天體至大。能無所不覆而不能載。能無所不生而不能成。天職覆地職載。天主生地主成。天地固有所不能盡也。當寒而暑。當暑而寒。降災降祥。不得其正者。此人情所以猶有憾於天地也。蓋天地之於萬物。無心而化成。能施其理之自然。而不能勝其氣之或然。如彼人之所爲。雖上天其如何哉。言天非有所容心以爲之也。汝但當固守其理之正。以待其天之定而已。所謂夭壽不貳。修身以竢之。是也。申包胥曰。人衆勝天。天定亦能勝人。天人之際。雖交相爲勝。然人之勝天。可暫而不可常。天之勝人。愈久而愈定也。故淫者必不能保其終。而善者必有慶於後矣。蓋一時之榮辱禍福。自外而至者。皆不足恤。惟當力於爲善。以不獲罪於天。可也。

道之不明。異端害之也。吾儒尙賴先哲之訓。以知異端之蔽。而往往有不能固守其道者。亦怵於功利之私而已。故高不溺於空虛。則卑必流於汚賤。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不行。而異端之徒亦指以爲卑近而斥之也。且其善惡報應之效。亦多參差不齊。故善者以怠。惡者以肆。而擧世之貿貿然淪胥於利害之中。而不知義理爲何物。釋氏之徒又得售其因緣之說而人愈惑焉。嗚呼。道之不明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三峯先生嘗有言曰。辨老佛邪遁之害。以開百世聾瞽之學。折時俗功利之說。以歸夫道誼之正。其心氣理三篇。論吾道異端之偏正殆無餘蘊。愚已訓釋其意矣。先生又嘗作心問天答二篇。發明天人善惡報應遲速之理。而勉人以守正。其言極爲精切。使怵於功利者觀之。可以祛其惑而藥其病矣。故又加訓釋以附三篇之後。夫闢異端然後可以明吾道。去功利然後可以行吾道。此先生之作所以關於世敎爲甚重。而吾今日編次之意也。觀者幸毋忽。甲戌夏六月。陽村權近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