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小紀/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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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紹興二十八年正月盡二十九年十二月

紹興二十八年嵗在戊寅,春正月,時令平江府改造牧馬瓦屋而不降錢物,上慮必致科擾。庚午,乃諭宰執,「據間架支錢付,逐軍自蓋,庶即可集;如户部闕錢,從内庫支錢。」沈該等曰:「臣等仰見聖心愛民可謂切矣。」

言者論殿前司强刺人充軍。壬申,上謂宰執曰:「士大夫往往以招軍為不切事宜,殊不知無事之時,當為先事之備。今殿前司見闕數千人,積之嵗月,必至暗失軍額,但當約束,無令擾人足矣。」上又曰:「守令舉職,已許監司列薦,而監司賢否勤惰,將使誰察之?宜依守令,别為考察之法。」時臨安府申,輦官為軍中招去,殿中侍御史葉義問曰:「在《禮》,以足蹴路馬芻,猶且有誅,况天子之輦官,其可刺以為軍?此而不言,則下凌上替,他日有不可勝言者。」遂力陳之,自是軍中少戢。又福建帥臣沈調以招軍進秩,其弟左僕射該辭免,有㫖降詔不允,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楊椿言:「招軍之勞薄,而上宰之兄有嫌,此賞一行,將有强刺良民,以希進者,乞許其辭。」從之。

三月,著作佐郎周麟之請就日曆所纂神宗、哲宗兩朝寳訓,至是《神宗寳訓》書成,丁卯,左僕射沈該等并《仙源積慶圖》上之。

嚴州遂安縣賊徒嘯聚,有擒獲者,甲申,上謂宰執曰:「招安非良法,命之以官,是誘之使為盜,不若移此以賞捕盜之人,盜知必見獲,則可使無盜。」沈該等曰:「聖慮髙逺,非臣等所及。」

夏四月,南劔州禁軍作閙,甲辰,福建轉運判官趙不溢奏至,上曰:「治軍與民不同。又事有雖大而可濶略,雖小而不可貸,顧其情如何耳。此豈可姑息,自今有犯,但當行法,更須精擇守臣,使任其責。」

五月甲戌,宰執奏朝士楊偰乞將取應宗子比府監進士理年免舉,上曰:「此自有成法,遵守可也。祖宗以來,俸料之數乃稍就格,此若可行,不至今日矣。」

是月,金國主亮坐薰風殿,召其臣吏部尚書李通、翰林直學士蕭亷語,以「朕夜夢至上帝所,殿中人語如嬰兒,少頃有青衣特宣,授朕天䇿上將,令征某國,朕受命出而上馬 亮所乘烏騅小馬,號小將軍,見鬼兵無數,朕發一矢射之,衆皆喏而應。既覺,聲猶在耳,即遣人至廐中視所乗馬,其汗如水,取箭數之,亦亡其一,此異夢也!豈非天假手於朕,令取江南乎?」通等皆賀,亮戒無令泄於外。

六月,福建帥司奏擒獲海㓂,已戮其巨魁三人,餘乞斷配。辛巳,上謂宰執曰:「士大夫持論,多以姑息為好生,殊不知殺人不死,是謂失刑。卿等更審處之已而。」㫖下帥司,具逐人情犯申省。其後刑部侍郎陳正同又奏:「諸路死囚例多降配事。」上曰:「刑非務刻,要當其罪。若専事姑息,廢法用例,則人何所畏?卿等可令遵守成憲。」沈該等曰:「邇來獄案,臣等一一親閲,酌情斷罪,務適其中,既不殘民,又不廢法,期以仰稱陛下欽恤之意。」正同,沙縣人,瓘子也。

著作郎陳俊卿在普安郡王邸已二年,毎當講,必傅經啟沃,王深器之。一日,王習毬鞠,俊卿㣲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王即為誦全文,不遺一字,俊卿退而喜曰:「王聰明而樂從諫,社稷之福也。」

秋七月,左正言何溥請詔大臣擇大縣闕為堂除。辛未,上謂宰執曰:「朕謂天下事,治其末者,不若事其本。縣令,末也;監司、郡守,本也。若監司、郡守盡得人,則縣何患不得人?卿等為朕選監司、郡守足矣。」沈該等曰:「聖訓及此,深得為治之要。昔姚崇為唐元宗言:『今擇十道採訪使,猶慮不得其人,况天下四百餘州,其縣令豈能盡擇。』正與聖意合也。」

丙子,詔置國史院,修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正史,以右僕射湯思退兼監修。

先是,起居舍人洪遵論鑄錢利害,上曰:「遵論頗有可採,前後銅禁,行之不嚴,殆成虚文,銅雖民間常用,設以他物代之亦可。今若上自公卿貴戚之家,以身率之,一切不用,然後申嚴法禁,宜無不戢者。」於是有㫖,於御府出銅器千餘,付外銷毁,其士庶之家,照子及寺觀佛道像、鐘磬鐃鈸、官司銅鑼,許存外,餘並納官。翌日,知樞宻院陳誠之奏事,因及此,且曰:「陛下以身率之,自然令行禁止。」上曰:「所得之銅,固不多,徒欲使人知不用,即不復鑄矣。」

八月《徽宗實録》書成,宰執請擇日稱賀,上顰蹙久之,曰:「若可以不賀否?」壬辰,再奏:「禮當拜表,第罔極之恩,深惻聖懐,若免稱賀,亦以昭孝道,欲竟不賀。」詔可。戊戌,右僕射湯思退上之。

九月,端明殿學士、知成都府李文㑹卒。

右僕射湯思退言:「故翰林學士汪藻嘗纂元符以來詔㫖,比修《實録》,所取十蓋七八,深有力於斯文。」甲子,詔贈藻端明殿學士,子恪等與堂除。未幾《徽宗實録》書成,思退上之。書成在十一月,今聨書之

時太學私試,有中前列者,賦落韻,一學閧然,博士金華唐堯封凾取駁放,於是侍御史葉義問論堯封,罷之,國子正馮方亦改差户部架閣,乃降詔戒飭諸生,略曰:「較藝不精,朕固黜之矣。自今有不率教者,長貳具名以聞。」方,安岳人也。

初大理寺丞環周言:「臨安、平江、湖、秀,低田多為水浸。蓋縁諸水併歸太湖,湖水分為二泒,東南一泒,由松江注之海,東北一泒,由諸浦注之江,其諸浦中,惟白茅浦最大,今為淤塞,望令有司於農隙開決,俾北泒流通,實四州無窮之利。」詔漕臣措置,既而轉運副使趙子潚、知平江府蔣璨言:「太湖者,數州之巨浸,而獨洩以松江之一川,宜其勢有所不逮,是以昔人於常熟之北開二十四浦流,而導之楊子江,又於崑山之東開一十二浦,分而納之海,凡三十六浦,後為潮汐沙積,而開江之卒亦廢,於是民田有渰没之憂。天聖間,漕臣張綸嘗於常熟、崑山各開衆浦。景祐間,郡守范仲淹亦親至海浦,浚開五河。政和間,提舉官趙霖又開三十餘浦,此見於已行者也。今諸浦堙塞,又非前比,總計用工三百三十餘萬、錢三十三萬餘貫、米十萬餘石,縁平江積水已兩月未退,望速行之。」己巳,詔監察御史任古覆視,既而古至平江,言:「常熟五浦通江,委是快便,若依子潚所請,以五千人為率,來嵗正月入役,月餘可畢。」又言平江四縣,舊有開江兵二千人,今乞止於常熟、崑山兩縣,各招填百人,從之。璨,晉陵人。古,定陶人。

壬申,户部言兩浙、江湖嵗認發米以石計者:兩浙 —— 一百五十萬,除三十五萬,折錢一百一十萬緡,今發八十五萬;江東 —— 九十三萬,今發八十五萬;江西 —— 一百二十六萬,今發九十七萬;湖南 —— 六十五萬,今發五十五萬;湖北 —— 三十五萬,今發三十萬。欲且依减下之數,以憑科降,詔依限發足。

上將祀南郊,禮部侍郎孫道夫言:「神祖時,執政以國用不足,乞罷郊賜,司馬光贊之,而王安石執不行。臣謂將來郊禮,宜申光之議,許兩府、侍從皆辭,錫賚宗室 —— 刺史以上减半,節用自貴近始,以風示天下。」上曰:「朕在宫中,衣服飲食皆從儉約。」道夫曰:「陛下可謂於禹無間然矣。」既遂除道夫兼侍講。

辛巳,以建州觀察使、濮園令士輵為昭化軍節度使、嗣濮王。

壬午,領殿前都指揮使楊存中言:「本司見造戰船,乞置虎翼水軍一千人。」從之。

時平江、紹興、湖、秀諸處被水,欲除下户積欠。癸未,宰執擬令户部具有無損嵗計,上曰:「止令具數,便於内庫撥還。朕平時無妄費,内庫所積,正欲備水旱爾。本是民間錢,却為民間用,復何所惜。」

户部侍郎趙令詪請將州縣義倉陳米出糶,及水旱,不須檢放,及七分,便許賑濟。乙酉,右僕射沈該等言:「義倉米,在法不應糶糴之,恐失豫備。」上曰:「逐郡米,自有數,若量糶十之三,樁其價,次年復糴,亦何所損。又髙下必須檢放,七分方賑濟,則賑濟處絶少矣,飢民何繇得食?卿等别為措置。」

冬十月,初上於禁中作損齋,又親灑宸翰為之記,至是吏部尚書賀允中請推廣《損齋記》節儉之意,詔諭中外。庚寅,上謂宰執曰:「朕禁中嘗闢一室,名為損齋,屏去聲色玩好,置經史古書,朝夕燕坐於此,嘗作記以自警,不謂外間亦聞之。允中比於經筵,問朕好道之意,朕謂之曰:『朕之好道,非世俗之所謂道也。世俗修身鍊形,以求飛昇不死,若果能飛昇,則秦始皇、漢武帝當得之矣;若果能長生,則始皇、武帝至今存可也。朕惟治道貴清浄,茍侈心一生,雖欲自抑,有不能已者,故所好惟在恬淡寡慾,清心省事。所謂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期,與一世之民,同躋仁壽,如斯而已。』當降出碑本,以賜卿等。朕又惟比年侈靡成風,如婚祭之類,至有用金玉器者,此亦不可不戒。」沈該等曰:「《損》卦之象在於懲忿窒慾,陛下以此道制世御俗,唐虞之治不難致矣。若降御記,以廸在位,過於詔書逺甚。然尚慮四方未知,續當擬詔意進呈。」

十一月壬戌,宰執奏:「近蘇、湖、松三郡大水,放大户積欠,蒙聖恩捐内庫錢,助户部嵗計,以寛民力。所進大禮金銀錢帛,又令减半,深恐錫賚之際,或不足用。」上曰:「大禮支費,朕半年前預立定格,無分毫濫予。比之前郊,纔及十之五。」沈該等曰:「陛下恭儉出於天性,豈前代帝王所可跂及。」

辛丑,朝獻景靈宫。戊寅,朝饗太廟。己卯,冬至,合祀天地於圜丘,大赦天下。

皇太后新嵗八十,上將以正旦於宫中行慶壽之禮。十二月辛卯,宰執請依建隆故事,率臣僚詣文徳殿稱賀,從之。

辛丑,上謂宰執曰:「近州縣官吏,曾經臣僚論列,而監司、郡守失於按發,雖已行遣一二,其餘待罪者,皆放罪,恐公然容芘姦贓之吏,無所忌憚,自今更不許待罪。」

紹興二十九年歲在己卯,春正月,丙辰朔,詔:「皇太后仁德天祜,聖壽無疆,新歲八十,朕於宫中行賀禮,當與普天同慶,應京朝官選人、使臣及得舉進士父母年八十以上者,並特與官封有差。」

壬戌,詔諸軍揀汰人,逐州立定員數,類極邊處二十員,如三次立功者,添差,帥司、監司指使。

先已詔客販食米,不得收税,仍豁除州縣税額,所冀民不闕食。至是,訪聞諸路,奉行滅裂,遇販米船,雖無他貨,亦故作淹延,屈伏收税。又閩廣路例皆販穀場務,巧稱非米,抑令納税,乃詔米穀悉同,若無他貨,並即時放行,如有違慢,許民越訴,委轉運司㸃檢,月具申省。

二月己丑,以侍御史葉義問為吏部侍郎。庚寅,殿中侍御史任古奏事,因請義問出臺之由,上曰:「義問在臺稱職,今委料理銓曹。」未幾兼史館修撰及侍講二職,尋以義問兼權尚書。

初諸路多閒田,右司郎官鍾世明嘗請出賣而未行,仍許民佃,緣歲獲厚而租輕,復増租以攘之者,謂之剗佃,故詞訴繁興,官以為病。知温州黄仁榮建言,請盡鬻之,則訟自息而利在官,詔從之。至是,仁榮授淮西帥,入對,上曰:「卿嚮論鬻田,户部得緡錢五百萬矣。何必為淮西行也?」遂除度支郎官。

三月不雨,癸未,上謂宰執曰:「祈雨略應,未至霶霈,雖令斷屠三日,所免止是猪羊,民間縁此競食雞鵝魚鰕之屬,屠害物命多過百倍,可更斷三日,生命㣲物悉禁之。」

時殿前司統制官陳敏上戰車之法,甲戍,上曰:「戰車雖出于古,然用各有宜。」知樞宻院事陳誠之曰:「戰車非澤國所用。」同知院事王綸曰:「房琯猶敗于中原,况澤國乎。今之軍士,不知車為何物。」上曰:「姑令三帥議之,免令武人有棄一得之歎也。」

丙子,宰執奏擬蠲放諸路積欠詔意,上曰:「輕徭薄賦,所以息盜。嵗之水旱,所不能免,儻不寛恤,而惟務催科,有司又從而加以刑罰,豈使民不為盜之意?故治天下當以愛民為本。」湯思退曰:「本固邦寧,誠政之所先。此詔既頒,實惠廣被,真三王之用心也。」

夏四月己亥,右僕射湯思退言:「三省實總萬機,各有本省之法。自大觀間修中書門下敕令格式,歴年既久,而尚書省第有省記條冊,望下有司重修三省成法。」從之。其後刑部侍郎黄祖舜條具申請,未幾詔罷敕局,前指揮還寢,至乾道六年降詔復修

户部侍郎趙令詪言:「自臨安至鎮江,河水淺澁,留滯運綱,望令守臣修堰閘。」辛丑,詔從之。

五月己未,上與宰執論及内外儲蓄事,上曰:「比縁河流淺澁,綱運稽緩,己支内帑錢五百萬緡,以佐調度。朕自息兵講好,二十年所積,豈以自奉哉?蓋欲備不時之須,免臨時科取,重擾民爾。可令户部㑹計每嵗經常之費,量入為出,而善藏其餘。自非飢饉師旅,勿得妄支。」湯思退曰:「昔漢文帝常言:『朕為天下守財爾。』今陛下聖徳,過漢文逺矣。」

六月,知樞宻院陳誠之乞罷,除資政殿學士、知泉州,於是,侍御史朱倬、殿中侍御史任古言:「誠之附㑹秦黨,無補國論。其去已為僥倖,望鐫職罷郡,以協公議。」詔與宫觀,而左司諌何溥等再論,遂落職。

朱倬、任古、何溥與右正言都民望等言,左僕射沈該在政路數年,無所建明,而該亦上䟽請老。己酉,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倬等再論,遂落職,致仕。民望,徳化人也。

敕令所刪定官聞人滋「乞選人歴任及十考無過,雖舉狀不及格,望許降等改官,仍約累年中數,以舉狀年勞參用,庶抑貪冒而養亷素。」詔吏部長貳參酌,務可久行。閏六月,給事中王晞亮、中書舍人張孝祥、洪遵議,以謂此法一開,則出十餘年坐侍京秩,其不可有四,難如所請。從之,滋,嘉興人。晞亮,莆田人也。

初朝廷以四川道逺,舉人難於赴省,令就宣撫制置司類試,行之三十年矣。至是禮部侍郎孫道夫,兼侍講,一日,極論四川類試之弊,上曰:「早方與宰執議,今嵗已無及,其後舉當遣御史監之。」道夫曰:「御史監試,事體固重,然所闗防不過試闈中傳義、代名等弊,其有前期投所業,問題目,以秘語為契驗,則無跡可尋,必令赴禮部乃為允也。」既而事下國子監,兵部侍郎、兼祭酒楊椿曰:「蜀士多貧,而使之經三峽,冒重湖,狼狽萬里,可乎?欲去此弊,一監試得人足矣。」遂詔止令監司、守倅子弟,力可行者赴省,餘不在遣中。

秋七月丁亥,以吏部尚書賀允中為參知政事。

癸巳,以户部侍郎趙令詪為崇慶軍承宣使,襲封安定郡王。

八月己卯,起居舍人浦城楊邦弼言:「紹興起居注所未修者,凡十六年,縁久無正員,因循積厭,望令兩省逐月修進外,其前未修者,帶修一月,庶譔次有倫,克盡中興之美。」從之。

御史臺主薄張闡,前為提舉兩浙市舶,請編本司法,上以兩浙、閩、廣三路市舶不同,令逐司具上,將委官詳定。九月壬午,上曰:「朕嘗問闡,舶司嵗入幾何?闡言嵗約二百萬緡,如此即三路所入不少,皆在常賦之外,宜復取户部收支實數以聞。」

時有言金國將敗盟,上命同知樞宻院王綸等奉使彼國騐之。至是綸等回,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丙戌,宰執皆賀,上曰:「前日諸處妄傳,中外紛紜之論,或欲㳂邊屯戍軍馬,移易將帥,儲積錢粮,便為進取之計,萬一遂成輕舉,則兵連禍結,何時而已?今後宜安邊息民,以圖長久,乃為良䇿。」湯思退曰:「遣使尋盟,和好益堅,皆自陛下威徳所致。申飭邊境,務令安静,敢不仰遵聖訓。」

庚子,皇太后崩於慈寧宫,殮前一日,宰執召禮官赴堂,曰:「有㫖問含玉之制。」莘老曰:「禮院故事所載,以《周禮·典瑞》鄭玄所注,制之其可。」因立具奏,上覧之,曰:「是真禮官也。」

時百官朝暮臨將避辰日,起居郎、權中書舍人黄中以為非經,且引唐太宗哭張公謹事,争之,既而卜殯日,適在權制釋服之外,有司議百官以吉服陪位,中又論之曰:「唐制殯在易月之内,則曰百寮各服其服,啟殯在易月之外,則曰各服其初服,今殯雖過期,獨不得以啟殯例之,而服其初服乎?且喪與其易寧戚?惟稽古定制,有以伸臣子之至情可也。」

冬十月癸酉,王綸奏:「樞庭除常程細事外,其大者亦與三省商議,方敢決。」上曰:「樞庭雖五代之制,疑是太祖、太宗曽入思慮五代弊法,祖宗掃除略盡,惟存此一二大者,必有深意。太祖、太宗不血刃取天下,以堯舜之聰明,更加思慮,豈可易也?都民望曽有章云:『軍政豈可令宰臣不與?』謂樞庭不法,朕收之矣。」上又云:「大臣固不當疑,雖人告其不軌,朕亦不信,若其姦邪,即罷之,不當任而疑也。」綸曰:「自古帝王用人之道,無越於此矣。」

時金國主亮再役諸路夫匠,造軍器於燕京,令其臣右丞李通董之,又命户部尚書蘇保衡、侍郎韓錫造戰船於潞河,夫匠之死者甚衆。

十一月,先是皇太后回鑾事實既進,而祐陵之書亦成,然吉㐫之禮,不可相襲,未敢以聞。己亥,左僕射湯思退始請以永祐陵奉錄為名,仍於顯仁后神主祔廟以前,進呈奉安於敷文閣,從之。丙午,權葬顯仁皇后于永祐陵之攅宫。先是,有持隂陽家説,欲於殯宫舊禁之外,廣立四隅,以二十里為禁域,故有墓在其間,皆當徙去,淛東帥臣王師心力言其不可。時監察御史任文薦奉,詔監掩殯宫,就令按視,於是獲免者七百六十有竒,又薦獻之物,舊取於民,師心謂聖心極其誠意,豈可使民勞費,請以上供錢給其直,從之。

十二月,淮南漕臣魏安行言:「淮東多閒田,今誘民以耕,宜借之口粮,次給農器,定為分數,俟見利還官。仍立賞格,如招到一百家,有官人充部押官,無官人補進勇副尉;五百家,有官人充部押官,無官人補承信郎,依効用補官法,理為實任。」丙寅,詔從之。安行,鄱陽人也。

以端明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張燾為吏部尚書。侍御史朱倬為中丞。

辛未,同知樞宻院王綸進知院事。

初,詔内外各薦武臣,如有才藝超卓,衆所列薦者,别具取㫖。至是中書舍人洪遵、刑部侍郎黄祖舜共薦新浙西副都監李寳。乙亥,詔除寳帶御器械。又資政殿學士、知潭州魏良臣薦浙東副總管李横、淮西總管劉綱,皆籍記。

先是御前置甲庫,凡乗輿所需圖畫什物,有司不能供者,悉於甲庫取之,故百工技藝之精巧者,萃於其間,日費無慮數百千,禁中既有内酒庫,而甲庫所釀尤勝,以其餘酤賣,頗侵户部贍軍諸庫課額,以此軍儲常不給,於是吏部尚書張燾言:「王者以天下為家,不當私置甲庫,以侵國用。」從其請,盡罷之。人由是知甲庫之設,非上本意也。

初,本朝尤重告老之制,宣和以前,士大夫未有既死而方乞致仕者。南渡之後,故實散亡,朝奉、武翼郎以上,率為此舉,甚者宰輔大臣考終於内,其家發哀舉服,已降㫖聲鍾給賻,而方且為之告廷出命,制詞中不免有「親醫藥」、「介壽康」之語,如故相秦檜、万俟卨、知樞密院沈與求是也。其在者,非易簀屬纊,不復有請。是年,吏部郎官洪邁言:「乞令吏部立法,今後當得致仕思澤之人物故者,即以告所在州,州上首部,然後考其平生,於式無累者,輙官其後人。若真能陳義引年,或辭榮知止者,則厚其禮節,以勵風俗,賢於天下為偽也。」上曰:「朕記得此事之廢,方四十年,當如卿語。」時執政多以為然,而左僕射湯思退難之,其儀遂寢。此據洪邁《随筆》録

時開府儀同三司領、御前諸軍都統制、判興州吳璘,官資已穹,其下姚仲、王彦之儔,皆建節,統全軍,守巨鎮。異時蜀帥以文令則玩於柔,以武競則窒於暴,至是四川制置使王綱中開心見誠,不立崖塹,頗得將使之情,詔加綱中寳文閣直學士以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