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小史/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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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小史 第九章　珠江上流之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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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江上流卽今雲南貴州廣西三省與中國之交通較遲，其開化亦較晚。約其同化之次第可分爲以下數期：

（一）未與諸夏交通時代（戰國以前）

（二）西南夷盤據時代（秦漢六朝）

（三）南詔大理建國時代（唐宋）

（四）同化成熟時代（元明淸現代）

第一節　上古之珠江上流及漢代之經營

　　珠江上流之交通中國在戰國末年，前此毫無關係，故其情形如何不得而知，大約不外苗蠻族之部落紛紛割據而已。史載商高宗伐鬼方，或謂鬼方卽今貴州境然以當時情形考之恐商之勢力未必能及於此，有謂鬼方乃北狄者其說較信。武王伐紂，微彭盧濮之人皆爲之助，濮在今雲南境，似彼時已與中國交通然未聞輸入中國文化也。春秋時楚之疆界南抵湖南，故與珠江上流漸次接近，嘗與濮發生衝突，然未收其地而有之。至戰國末年楚王使莊蹻率兵伐黔蜀至滇，聞秦奪楚巴黔中郡，道不通，遂王於滇。秦統一天下雖於此置吏，然實不能千涉其事務。至漢初其地蠻族分立，約分爲數部。四川之南境爲一部，其君長十數，以夜郎爲最大。其西靡莫之屬爲一部君長以十數，滇最大。自滇以北爲一部，君長以十數，邛都最大。以上三部皆知耕田有邑聚，民魋結，文化較高。其外今四川建昌道東南部有雋，昆明二族，其俗以牧畜爲主，遷徙往來無常處，民皆編髮，似文化較低。自雋東北。另爲一部君長以十數，徙笮最大。自笮東北又另爲一部，君長以十數冉䮾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蓋處於農業生活與牧畜生活之間。四川往西自冉䮾東忠，另爲一部，君長以十數，白馬最大。以上漢時統謂之西南夷，其地蓋包今雲南貴州及四川西南境及川邊一部，其民族則大部分爲苗蠻族，而小部分則巴蜀族及西藏族也。紀元前一三〇年——漢武帝元光五年——始用唐蒙司馬相如等之計通西南夷。其後張騫從西域歸欲從西南以通身毒——卽今印度，——乃始發兵討平其不服者，置犍爲，越嶲，益州，牂牁等郡以治之。賜其部落君長以侯王之印，以羈縻之，於是中國勢力始達於珠江上流。其後蠻族懾服漢威世代服從，漢亦任其自治，不加壓迫。三國時益州耆帥雍闓與郡人孟獲等反，蜀漢丞相諸葛亮討平之，置庲降部督鎭其地。晉武帝時置甯州刺史，歷南北朝至唐初，位置無改焉。

第二節　南詔大理之建國

　　自漢以來西南夷雖屬於中國，然始終並未同化。至唐初分爲六部，曰蒙嶲詔，曰越析詔，曰浪穹詔，曰邆睒詔，曰施浪詔，曰蒙舍詔，詔者蠻語王之謂也。六詔在今四川南境及雲南。蒙舍詔在最南，故曰南詔。其王蒙氏，初服從於唐，後勢漸強，至唐玄宗開元末年其王皮邏閤賂唐劍南節度使王昱使代奏求合六詔爲一許之，册封皮邏閤爲雲南王，於是南詔遂統一西南。至其子閤邏鳳立，與吐蕃結納，前後連破唐兵，勢強甚。其孫異牟尋時爲唐所敗，改國號曰大理。用漢人鄭囘之策，立制度，興學校，復聯唐而拒吐蕃，文化大開。其國境東抵廣西，南抵安南，西至川邊，北至四川中部，爲珠江上流一大國。王都于羊苴眻城——今雲南大理。——內官以坦綽，布爕，久贊最高，名曰淸平官，猶唐之宰相。此下有九爽，三託分主國事。外官有六節度十臉——臉猶中國之州。其王母曰信麼，亦曰九麼，妃曰進武信麼。其人好佩飾物，婦人不粉黛，貴者綾錦裙襦，上施錦一幅，以兩股辮爲鬟髻，耳綴珠玉之屬。女嫠婦與人亂不禁，婚夕私相送，巳嫁有姦者論死。俗以寅爲正，四時大抵與中國小差。膾魚寸，以胡瓜椒蔱和之，號鵝闕。吹瓢笙，笙四管，酒至客前以笙推盞勸釂。以繒帛及貝市易，貝大者若指，十六枚爲一『覓師』。行人齎糧斗五升，以二千五百人爲一營，其法前傷者養治，後傷者斬。犁田不一牛三夫前挽，中壓，後驅。然專於農，無貴賤皆耕，不徭役人，歲輸米二斗，一藝者給田，二收乃稅。其風俗之大略蓋如此。自異牟尋以後，屢代與中國衝突，屢侵蜀境。紀元八五六年——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其王酋龍遂自稱皇帝，改國號曰大禮，連年北侵四川，東侵廣西，唐室大受其困。龐勛黃巢之亂，實起於與南詔之競爭也。其後南詔亦漸衰弱至唐末遂爲其臣鄭買嗣所纂，改國號大長和。鄭氏傳國三代至後唐明宗時又爲其臣楊千貞所纂，千貞擁立趙善政，是爲天興朝。未幾千貞又廢善政而自立是爲義甯朝。千貞暴虐民心不服，其臣段思平起兵攻之，千貞出奔，於是段思平遂於紀元九三七年卽位，改國稱爲大理，是爲大理國。段氏傳國十四世，一百五十八年，至一〇九四年——宋哲宗紹聖元年——禪位於其臣高昇泰，改國稱爲大中。未幾昇泰死，命其子仍歸國於段氏，而實權握於高氏，是爲後理。又傳八世，一百五十七年，至一二五三年——宋理宗寶祐元年——蒙古憲宗遣其弟呼必賚——卽元世祖——來攻，滅之，於是自唐以來獨立之一國遂變爲中國之一省矣。

第三節　元以來之珠江上流

　　元滅後理，始收珠江上流於中國境內，然其治之之法則猶不與內地同等。大抵賜其土著之酋長以官爵，有宣慰，宣撫，招討，安撫等名號，謂之土官。土官之上設漢官以監督之，然不能事事干涉也。明及淸初沿襲此制不改。其土官之强者往往統千百家，勢若小國皇帝，故每易作亂。明淸以來苗亂史不絕書，凡以此也。至淸世宗時雲南總督鄂爾泰乃創改土歸流之議，欲將世襲之土官盡改爲派遣之流官。用兵數年，凡不服者皆戡定之，於是珠江上流土族之勢力乃全剷除。今日珠江上流之得列於本部諸省者，未始非此舉之收效也。

　　現在珠江上流漢族移居者甚多，土著民族——卽苗族——被漢人之壓迫，少半同化於漢族，多半則退處於羣山之中，日加退化。其種頻亦甚繁多，相傳有九種十八苗之說，然大要分之不過三種。一曰純粹苗族，卽所謂生苗是也，此種人現皆居於山中，不與漢人相接，其風俗野蠻，生產力薄弱，性情凶頑，富於合羣性與冒險性。迷信最深，婚姻全任自由，有跳月歌舞之俗，無文字，不通漢語，種類有�，貉，�，羅兜苗，螺螄苗，蚌蛤苗，鷺鶿苗，畫眉苗，罐罐苗，刷把苗等。二曰半漢化苗族，卽半熟苗也，此種人與漢族稍能接近，多居於平原之鄕村中，風俗純樸，性情誠實，實於合羣性，不如純粹苗族迷信之深，婚姻自由，通漢語，無文字，生殖力繁盛，其種類有蓑衣苗，打胯苗，鳳頭苗，海蛤苗，格兜苗，紅脚苗，淸江苗，黑苗，下河苗，棒頭苗等。三曰純粹漢化苗族，卽所謂熟苗是也，風俗奢華，性情狡猾，富於合羣性，迷信多端，婚姻專制與漢族相同無文字，能通漢語，生殖民繁盛，居於城市，歷代苗亂多起於此種人，蓋以苗人殘忍之本性而又加於漢人之狡猾也，其種有龍，馮，蔡，宋，狆家，水犵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