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算術注序
昔在包犧氏,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暨於黃帝,神而化之,引而伸之,於是建曆紀,協律呂,用稽道原,然後兩儀四象,精微之氣,可得而效焉。記稱「隸首作數」,其詳未之聞也。案,周公制禮而有九數,九數之流,則《九章》是矣。
往者暴秦焚書,經術散壞,自時厥後,漢北平侯張蒼、大司農中丞耿壽昌皆以善算命世,蒼等因舊文之遺殘,各稱刪補,故校其目,則與古或異,而所論者,多近語也。
徽幼習《九章》,長再詳覽,觀陰陽之割裂,總算術之根源,探賾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頑魯,采其所見,為之作注。事類相推,各有攸歸,故枝條雖分,而同本榦者,知發其一端而已。又所析理以辭,解體用圖,庶亦約而能周,通而不黷,覽之者思過半矣。且算在六藝,古者以賓興賢能,教習國子,雖曰九數,其能窮纖入微,探測無方,至於以法相傳,亦猶規矩度量,可得而共,非特難為也。當今好之者寡,故世雖多通才達學,而未必能綜於此耳。
《周官·大司徒》職:「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其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說云:「南戴日下萬五千里。」夫云爾者,以術推之。案,九章立四表望遠,及因木望山之術,皆端旁互見,無有超邈,若斯之類。然則蒼等為術,猶未足以博盡群數也。徽尋九數,有重差之名,原其指趣,乃所以施于此也。凡望極高、測絕深,而兼知其遠者,必用重差、勾股,則必以重差為率,故曰重差也。立兩表于洛陽之城,令高八尺,南北各盡平地,同日度其正中之時,以景差為法,表高乘表間為實,實如法而一,所得加表高,即日去地也;以南表之景乘表間為實,實如法而一,即為從南表至南戴日下也;以南戴日下及日去地為勾、股,為之求弦,即日去人也;以徑寸之筒南望日,日滿筩空,則定筩之長短以為股率;以筩徑為勾率,日去人之數為大股,大股之勾,即日徑也。雖天圓穹之象,猶曰可度,又況泰山之高與江海之廣哉!徽以為今之史籍,且略舉天地之物,考論厥數,載之於志,以闡世術之美,輒造重差,并為注解,以究古人之意,綴于勾股之下。度高者重表,測深者累矩,孤離者三望,離而又旁求者四望。觸類而長之,則雖幽遐詭伏,靡所不入。博物君子,詳而覽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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