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山房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一
九靈山房集 卷第十一 元 戴良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正統刊黑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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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靈山房集卷之十一
吴逰槀 男戴禮叔儀類編
記 從孫侗伯𥘉同編
重甫里書院記
吴郡甫里書院者祠唐甫里先生陸公而列扵學官
者也先生諱龜蒙字魯望居松江之甫里史其學
通六而尤粹扵春秋舉進士一不中即歛退海隅
與其學徒明授受不厭不倦而髙風逺識何可及
也然性頗髙放雅不喜與流俗交乗一小舟設蓬席
齎書𠕋茟床茶竈釣具徃来江湖間時謂江湖散人
又謂之天随子其曰甫里先生者則又尊之以其地
也唐末甞以髙士聘不起後又召拜右拾遺詔下而
先生卒甫里故有先生祠書院之在吴郡則始於
朝之元統二年盖其裔孫徳厚請扵郡而以巳貲創
之亦既事聞于朝建學立師如書院之制而書院之
𠩄宜爲者巳皆次第舉之矣獨以前逼民居門術弗
雖甞入錢請佃其南官地以啚改作而豪民怙势
竟擅其利爲巳有搆訟連𡻕不决由是路僅右旋
而靈星之門遂缺而弗置徳厚歿子孫散居他䖏弗
遑于兹者垂三十載有司校官亦且視爲非急無
一舉而問焉平章朱公之守吴也其居苐去書院甚
迩一日過而歎曰𡻕時有事于夫子而周旋升降揖
拜跪起殆不容接武扵戸庭之間則何以奉楊文治
以㳤吾人乎亟命治其南門而端其術道仍易旁
近民間地廣之民居之當撤則資之力以遷而凢書
院之未具與夫既具而中壊者悉新之山長啜靄山
實交賛其事而躬程之勞則省知印朱居敬及千
夫長王允中蔡庸也屋以間計者凢三十有竒完舊
者曰夫子殿曰甫里先生祠曰明倫堂曰求志軒曰
明道正義兩齋曰東西廡曰儀門曰泮池新増者曰
泮池槗曰靈星門曰外門甃南出之路而崇其墉垣
浚北逹之河而通其舟楫藻繪髹照暎輝煌階墄
唐甃廡縝髙固而規制與郡學侔矣庀事扵至正乙
巳之七月辛未而訖功扵某月某日扵是郡守王矦
椿年来言曰書院之始創也翰林待制栁公貫既為
文記之子為栁公弟子則𠩄以紀兹興脩之𭛠者尚
得而辭㢤余聞宋之季年郡縣學校之教其士子者
大率以科舉之業相尚本之則無有也是以識者病
之即先儒之遺跡因山川之名勝别為精舎以
學焉敦道義而功利以𥝠㳤諸人盖取睢陽白
鹿書院之遺制而名之家承宋之舊而書院之建
遂徧滿扵天下十年来中原釁難逺近繹騷江淮
閩浙之間𠩄在兵起侵軼官宇蹂踐民廬則𠩄謂書
院者常十廢其八九求其儒服爼豆事扵干戈之
際世固未見其人焉惟公以藩翰重臣而當禦侮制
勝之暇孜孜焉以興書院為已任脫民生扵鋒鏑
之餘正人心以絃歌之事不亦君子之用心乎昔僖
公之泮宮魯人頌之有曰矯矯乕臣在泮獻馘又
曰不告于訩在泮献功公之文武並用𠩄以克成是
𭛠者既視僖公為無愧庶㡬獻馘獻功之墜典復見
扵今而魯人之頌且将継是而有作余何人也猥令
載筆而為之記其䏻鋪張盛羙敷陳績以昭垂于
永乆也㢤今姑叙次其廢興之𡻕月以復郡矦之𠩄
請若夫先生之行義與出䖏之大凢見扵栁公之𠩄
論述者則不敢贅及也
上海横溪義塾記
自亰師及郡縣皆有學置師弟子貟而教之以詩書
六藝使知古聖賢之道此家之常制也然窮鄊下
里僻左之民去學每遼逺為其上者病其㳺歌之
無𠩄又别為義塾以分教之其亦布宣徳化淳一風
俗之一事乎横溪在上海西去縣治百餘里一日縣
主簿陳君以公事至其地偶見頽垣址隐隐荆𣗥
中進父老而問焉則前縣尹何君緝𠩄建社學也盖
䂓制将完而蕩然扵兵火又北行若千里復見𠩄謂
孔宅者宅巳墟而先聖人之廟獨存愚民以異端土
偶雜祠廟中禱禳祈禬必扵是乎在君曰嘻吾其可
以継何之志矣遂撤土偶𭠘諸水𨗇聖人像于向𠩄
建學䖏徙其廟為禮殿以居之而益之以四配仍設
兩齋棲師弟子具祭嚴春秋二丁之祀事且𭄿慕
義之士出田二百五十畞以供祭祀教養之費亦既
畢事矣乃言扵其尹掲之為横溪義塾率鄊之士民
舎菜扵先聖先師落成之後月其士民為之請記
嗚呼古之長民者惟治與教而巳此外無他事也後
世有簿書期㑹徴調供億趋走逢迎之煩𥝠計之迫
而仕扵其時者不過以審獄訟時賦𭛠慎保守為軄
業豈復有為治之具而况扵教乎惟其教之熄也
故世之人淪胥而為異端之歸凢浮屠老氏之宮既
竭其力以興之而其心術又且大壊扵其百年
来扵見聞曽莫之悟也孰謂俗衰政弊之餘而君
僅以一縣之佐断断焉撤土偶以示異端之當屏新
學廬以明王教之宜崇使斯民也歸乎塗轍之正而
不惑由乎門户之中而無疑豈非古長民者之用心
乎而横溪去縣治既逺風氣清淳習俗渾厚其民固
易使也継今以徃復以君之𠩄期待者尊信而
事之識察乎問學之愽攷驗乎躬行之實端其心志
以㝎其本棤諸事業以施諸用他日人材之盛彬彬
然自斯塾而出則君之遺爱又豈有既乎四方長民
之吏聞君之風且有作而興者而况扵継君之後者
乎君名聚字敬徳臨海人
守愚齋記
江浙行省㕘政周公治小齋扵居第之右名之曰守
愚而命余記之余曰公以髙才雅望位通顯則凢
𠩄以用夫精神智慮者可謂勞矣扵是即清閑髙曠
之室以休息之此其㴠養本源沉潜理趣之至功而
余也何𠯁以知之又何𠯁以言之雖然公之命不可
以虚辱也廼為其文曰夫天之扵日月𠩄以耀其光
明扵下土者盖以中之而𣅳滿之而虧也其扵
雷霆風雨霜雪𠩄以𭔃𭈹令而行恵澤者盖以春之
震者冬即蔵晨之施者晚即收也何為其然也彼之
不用其光明𭈹令恵澤者正𠩄以成其為用也其
扵人也亦然人之有聡明聖智猶日月之有光明雷
霆風雨霜雪之有𭈹令恵澤也光明𭈹令恵澤之在
天者且不可以用而况扵人乎故孔子曰聦明聖
智守之以愚夫愚者𣅳之𧇾之蔵之𭣣之之事也以
是而自守豈有用之失㢤而其為用也又豈有既
㢤是故有人扵此其聦也如聾其銳也如鈍勿表𭧂
勿浮躁勿淺露㴠養乎闇室屋漏之中沉潜乎不睹
不聞之地而聡明聖智不可勝用矣老子有云大成
若缺其用不弊大若冲其用不窮殆謂是歟雖然
余誠不𠯁以知不𠯁以言也姑誦𠩄聞以復扵公請
以是記之
三樂軒記
吴郡事中山韓惟敬先生名其𠩄寓之室曰三樂
軒既求浙省左丞鄱陽周公隷古書之復請余記其
𠩄以名者余乆而未有以爲言也然其請至扵三四
而不倦乃爲之言曰求之書𫝊得孟子之𠩄謂三樂
者矣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扵天俯不
怍扵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釋之
者曰此三樂者一係扵天一係扵人而其可以自
者惟不愧不怍而巳先生蚤甞起家憲史後以年勞
賛郡于吴曽未及期而南北兵起遂杜不出無仕進
意及今年既耄老孑然環堵之中四顧䔥然而䖏之
晏如是其自者固仰不愧而俯不怍矣然上無父
兄可以盡其孝養之心下無佳子弟可以廣其教育
之澤則係之天與人者猶有𠩄未得焉而扵三者之
樂何居先生之意若曰吾之係扵天者雖有𠩄未得
然以先人之遺訓食士之禄稽諸典可得推恩扵
泉壌生不迨扵養而死猶及扵榮豈非爲人子者
之𠩄𩓑乎係之扵人者雖亦有𠩄未得然年逾七十
未甞䧟扵非義則古𠩄謂以身教者庶乎其有在
不㳤諸人而猶可以及諸子孫又豈非人生之𠩄
欲乎二者皆人之𠩄𩓑𣣔而吾乃今有之扵是充充
乎其自𠯁也乎其無求也休休乎其不知冨貴
之爲冨貴貧賤之爲貧賤也而天下之樂有如此者
豈不去流俗千百十一㢤是則先生三者之𠩄樂夫
豈盡戾扵孟子㢤然余𮗚先生之樂而𥨸有㮣扵余
𠂻者矣始余之壮也父母俱巳物故而兄弟之存焉
者亦寡及今叨塵仕版濫䖏師軄而一時之英才又
不教育其一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雖不敢有一
時之間㓜而學之壮而行之雖不敢有一事之失然
退而自省焉𠩄可愧怍者多矣是三者皆余之𠩄憂
而先生乃得而樂之其相去豈不霄壤㢤昔荘子與
恵子㳺扵濠梁之上荘子曰鯈魚出逰是魚樂也恵
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荘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
知魚之樂余扵先生亦既相去霄壌矣則凢先生之
𠩄樂豈得而知㢤先生之𠩄樂余既不得而知矣則
扵𠩄以名軒者又豈執筆而言其萬一㢤頋以居
金華時甞識先生扵淛東憲幕及今㡬三十載而𫉬
豋先生之軒先生命為之記而不敢不以知譲也先
生尚有以教余也㢤
剡源記
奉化陳君子圖其剡源之境属余而叙以書曰奉
化之西六十里有山夹溪而出蓊然而深茂者剡源
山也謂之剡源者以其近越之剡縣名之也剡源之
中有水蜿蜿若白虹西来益折而東流者嵩溪也嵩
溪盖剡源之支流也剡源之溪以曲者凡九其苐
二曲而為蹕駐者吾七世祖宋殿中公當五代時
以文學行義潜焉吴越忠懿王親徃顧之俗故以是
名也自蹕駐東迤北匯為兩湖湖有大石𩀌立不可
名状去石百歩有潭甚清冽魚百許頭可𠩄謂
小盤谷也又北東而為蓮葉峯三石溪皆幽麗可𮗚
至苐五曲則其境尤勝大抵異石最多岈然洼然若
垤若穴而穹然若室者其大可坐十人上有丹霞二
字隐隐如朱書有洞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好
逰者不窮也謂之丹山赤水之天而赤水不常有
也此盖吾六世祖隆文蕳公之𠩄居也又東折至
六曲而為茅渚則吾始祖奉化公居之公扵唐末自
長安使吴越遭亂不還錢氏㽞為奉化尉故居之
也又北東而與班溪水㑹又北流為髙嶴又東流為
公棠而入為鄞扵是九曲之溪始盡也然九曲之溪
與群山交絡且百里其間土地入吾族之籍者什常
八九也吾之丗居扵此者亦既有山可樵有水可漁
而又有宅可以桒麻有田可以稼穑有圃可以筍茹
此吾之𠩄以樂扵䖏而自逐也吾少而安焉及壮而
事四方今又出應方面之聘當事物之紛沮世故
之艱難則未甞不思退扵此以自休也子幸為我記
之使吾後之人有以知吾之志也余惟陳氏自奉化
公始居剡源迨今四百餘年矣其子孫出而以㢘謹
名者殆不可以計䖏而以莭義禮譲自守者亦累
累焉此固山川秀氣之𠩄鍾而其先世之遺澤要不
可誣也盖其先世之居此也凢居䖏之樂衣食之奉
一無待扵外而自𠯁使其子孫在官無内頋之憂在
家無不給之患行義求志無施而不可故其出者皆
有㢘謹之名䖏者皆有節義禮譲之行至于今不
也然則子之未出也則樂扵䖏以自遂其既出也
則志乎退以自休而扵出䖏之際容如此者豈非
先世之澤乎夫称人之善而不推本其𠩄来非知
言者也庸因作記而具道之如此
六栁荘記
六栁者何主人𠩄以名荘也為以六栁名因荘之
𠩄有也荘有栁而遂名之主人知取夫栁也卉木之
品類夥矣何獨扵栁焉之盖是栁也先春而萌未
秋而凋㕘剛柔以㝎體應中和以屈伸者也枊烏乎
生五沃之土冝栁山西鳯伯直𨹧平丘栁最多而柴
桒之栁則以陶潜著五枊先生𫝊故其名獨𩔰六栁
云者𠩄以𥨸擬夫潜也然則不謂之五栁者嫌其自
同扵潛也潛以時之将乱觧縣綬而去之門適有栁
者五故取以自號也潜知取乎栁主人知取夫潜也
曰潛棄祿仕歸故里主人即故里爲祿仕其出䖏
不同吾不知主人之取扵潛者何也人有矌百丗而
相同者不于其迹而于其心惟其心之同也則主人
不必不爲潛也人不同乎迹而同乎心物不同乎人
而同乎天也是故主人即潜潜即栁也曰劉悛之
栁子厚非潜之心矣爲亦取乎是栁二人扵栁雖
欲忘已取之而栁不爲其取也不爲其而強之
猶不知夫栁也𫝊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主人有
焉主人孰謂謂沈君也沈其姓逹卿其字也記之者
誰九靈山人戴良也
小丹丘記
臨海之東有山焉南騖而出扵天台曰山之土多
赤故名為丹丘曰上有丹光煜煜也名以志其異
學士陳君居是山之下宜其日與之接也然乃繋官
吴門未甞一𭣄其勝焉故其心有不以相忘而小
丹丘之𠩄為名齋也齋之始名也君與僚属賔佐頋
而樂之有病君之取義者以為昔人作天台賦有
曰仍羽人扵丹丘則丹丘者固臨海之名山而亦神
仙家之𠩄樓息焉者也今君以之文儒軄太史居
乎玉堂之署則世𠩄謂蓬莱方丈瀛洲者亦既身宅
其地矣又何慕乎安期羡門而頋托是以為樂乎余
聞而咲曰是盖燭乎其外而闇乎其内者言君自官
吴門以来𥼶道路之勞而𭕒車馬之安舎衡茅之陋
而居府寺之羙人固疑君之可樂矣然䖏之既乆而
貌不加豐𩬊之黒者日以白扵是浩然将歸老于家
而有𠩄未姑以治吾之園圃潔吾之庭宇𥙷弊
壊為苟完之計而日放情肆志扵其間悠悠然與顥
氣俱栩栩然與造物㳺方是時固不知是山之在吴
也抑在越也山之在吴與越且不知又豈知是身之
為儒耶為仙耶扵是乎丹丘者常𠯁為君之樂而不
𠯁為君病常𠯁為君之樂者樂乎其内而不以其外
也人忻然而悟曰有是㢤遂書之壁間以為君小
丹丘記
旌表金氏義門記
吴之金氏聚族而居者六丗有司為請于朝而旌表
之迨今㡬二十年一時名公卿徃徃為詩歌羙之然
未有紀諸金石以永上賜者謂余方待罪翰墨且知
金氏為深因復使執茟焉金氏不詳其𥘉𠩄由徙
宋将仕郎諱鑄者居吴之東門天性孝友與其弟鈞
同居共㸑斗粟尺布弗敢𥝠至今鄊鄰兄弟之不恊
者其長老必属之曰汝䓁得為金将仕乎鑄之子曰
履曰順鈞之子曰益曰謙俱以善継聞順尤倜儻好
義濟人之急至順之子曰昱曰晟曰昇昱之子曰
伯逹晟之子曰伯榮曰伯祥昇之子曰伯廸而其族
䆮盛合食甞至千餘遭值宋季兵疫荐臻東西𨓱
匿家遂不以乆完及江南内附流亡四歸昇挈諸
子姓伯榮䓁来歸故里即𠩄謂金将仕院者而基
焉昇卒伯榮痛自𠜇厲銖積絲累殆四十年乃始復
其舊業伯榮孝慈天至事𠦑父母如事父母待兄弟
之子若已子然性儉約雅不尚華采子孫服稍麗則
熟視而変容後易以朴素乃喜妻吴得婦道甚毎恨
無姑可養而扵養𠦑母也惟謹但衣裳垢必親為澣
濯進之以為常伯榮曰是可為我家婦矣伯榮之子
六人禮公大蚤亡其仲弘道與弟復善止善元善
益思継承先志務以禮法齊其家弘道天質夙異伯
榮常竒之曰集吾事者必是子也至是果䏻力任家
政上下斬然事母吴尤盡孝家居無事未甞斯湏去
左右吴好㳺弘道毎率諸弟輿之庭廡間兾得其𭭕
心一日吴病癕弘道口吮以潰且焚香𥸤天乞以身
代之巳而病随愈人以為孝感𠩄其遇諸弟克盡
和孺之情其有幹才者則委以家事有仕資者則給
使出仕妻早世弘道抱弟之子以為嗣而終身不再
娶屏䖏一室中無長物茶竈香鼎敗書千卷而巳
弘道儀状清緊羙髯衣非三代之制不御望之
儼然而即之也温無侮無傲無謔辞無窘歩平居正
身率下内外不少譁自鑄至弘道聚族凢六世縣若
府為列状以聞乃至正七年十一月丁未中書以禮
部之議移行中書下有司命旌其門曰義門云余惟
義門之名不見扵三代盛時而每之扵後世者盖
以三代之時凢𠩄以扶𨗳吾民之具無乎其不備民
生斯丗雖有剛柔緩急之不同然皆可納扵中道以
成智仁聖義忠和之徳以全孝友睦婣任恤之行而
天下之大四海之廣且至比屋而可封義門之名若
之何而見之及乎既衰上之𠩄以扶𨗳吾民者一切
去而風俗之壊乆矣扵是老師宿儒有不知當
時童子之𠩄知豪傑名士有不䏻行當時鄙人之𠩄
行者以迄于今乃有特起扵千載之外明先王之道
以善其身而及其家豈非難得也㢤有家者安可
不褒之羙名以為之勸㢤朝廷之扵金氏特名其門
曰義門者正以斯世之如金氏者鮮而欲藉之以為
厚倫移風計也書曰彰善癉𢙣樹之風聲彰以𭄿之
癉以懲之吾知金氏之接迹當世矣遂𠜇石以記之
日月牗記
丗之人有竭匠氏之巧盡木石之麗以為牗者客至
而非之曰胡乃以是為㢤自昔豪傑之士惟思𡚒志
扵事功而不耻居乎貧陋故有以甕為牖而名著當
時者穴土刳木曽何足儷乎則又有非之者曰客之
言似矣然其𭛠心扵有為孰若肆志扵無為故道家
之書有曰耳者體之牖然聴衆則牖閉而决牗之術
無為而巳耳則夫以甕而為牗豈若以耳為牗㢤扵
是在座之士又非之曰是固道家之𠩄謂牗而非大
人先生之牗也大人先生以萬期為湏以八荒為
庭衢故其扵友也非土非木非甕非耳獨以日月而
為之日謂之晨明月謂之夜光晨夜相継則無時不
明矣無時不明則㡬扵天道矣牖乎牖乎是豈丗人
之𠩄知乎扵是㕘政陳公治牖方成適聞座客之
言即矍然曰余四明人也明以日月為義而余牖以
日月名頋不可乎遂命為以釋之余曰日月之照
臨初無限量也人心之光明亦豈有限量之可言㢤
此吾儒之心學𠩄以貴夫擴充也彼大人先生者雖
𠩄趨有不同然其才放曠逹乎事物之表亦于其
心而巳矣凢其光明如日月無有限量之可言者豈
不廓然扵胸中也乎今公以吾儒位通顯亦既賛
戎機㕘大政矣扵是功成名遂乃思退居田里以自
放扵山巔水涯而彼大人先生之心學因亦窺見其
一二故遂歛其君澤民之思盎然自足扵户牖之
間則其謂之日月牖也不亦冝乎公曰善㢤其為言
也雖然吾儒之心學衆𠩄共聞大人先生之心學誠
未之聞焉請書其以告夫丗之未聞者遂書以為
記
上海鶴砂義塾田記
上海鶴砂義塾者皇慶二年縣人雅州守瞿君時學
之𠩄建前為廟後為塾而廟有殿殿有廡廡有門塾
有堂東西有齋舎有庖有庫而先聖先師之祭祀
師弟子之饍則有田一十四頃以給之視州縣學
盖無差䓁矣其後瞿氏子孫日以𨹧遅田既易主而
塾亦随廢至正十八年縣大夫何君某始即故基而
重搆之宏壮麗宻比舊有加仍𭄿知之士割田七
頃有竒以供祭祀膳之費及君宗瑞之来為縣
也乃以學政弗舉生徒散去遂延禮某郡易䝉俾主
其塾事䝉扵教養之暇益以興脩墜為巳責祠宇
之未具者増之禮噐之弗完者𠯁之租稅之不實者
正之其屋廬之多寡田畞之廣袤亦既立簿正以稽
其嚴契劵以表其畔猶懼後之人失之也又謹
伐石載始末請一言而表之嗚呼上海為吴之近邑
㤗伯仲雍之遺化在焉其人固易使也䝉興善教
以正人心羙風俗使之知禮義㢘耻而不欺其上則
𠩄以質信扵簿正契劵者且不必又何取扵咫尺之
石㢤雖然継䝉之後者来讀余文其亦有𠩄徴矣
九靈山房集卷之十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