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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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賦詠(一)
范杲
[编辑]藝祖收河東,凱旋,范杲叩馬進詩曰:“千里版圖來浙右,一聲金鼓下河東。”上愛慕不已,增秩賜章服。杲,魯公質之姪,好學有文,時稱高、梁、柳、范,謂高弁、梁周翰、柳開與杲也。
楊侍講
[编辑]楊侍講徽之以能詩聞於祖宗朝,太宗知其名,索其所著,以百篇奏御,仍獻詩謝上,卒章曰:“少年牢落今何幸,叨遇君王問姓名。”太宗賜和,且語近臣曰:“徽之文雅可尚,操履端正”,拜禮部侍郎,選十聯寫於御屏。梁周翰貽之詩曰:“誰似金華楊學士?十聯詩在御屏中。”江行云:“犬吠竹籬沽酒客,鶴隨苔岸洗衣僧。”寒食云:“天寒酒薄難成醉,地逈臺高易斷魂。”塞上云:“戍樓煙自直,戰地雨長腥。”嘉陽川云:“青帝已教春不老,素娥何惜月長圓?”又云:“浮花水入瞿塘峽,帶雨雲歸越嶲州。”哭江為云:“廢宅寒塘水,荒墳宿草煙。”元夜云:“春歸萬年樹,月滿九重城。”僧舍云:“偶題岩石雲生筆,閑遶庭松露濕衣。”湘江舟行云:“新霜染楓葉,皓月借蘆花。”宿東林云:“開盡菊花秋色老,落遲桐葉雨聲寒。”
王元之
[编辑]王元之謫黃州也,實由宰相不說,交親無敢私見,惟竇元賓握手泣喭於閤門,曰:“天乎!使公屢黜,豈非命耶!”士大夫高之,元之以詩謝之曰:“惟有南宮竇員外,為余垂淚閤門前。”
二
[编辑]雷德驤、有終父子二人,嘗並命為江南、淮南兩路轉運使,當世榮之。王禹偁贈詩二首,其一曰:“江南江北接王畿,漕運帆檣去似飛。父子有才同富國,君王無事免宵衣。屏除姦吏魂應喪,養活疲民肉漸肥。還有文場受恩客,望塵情抱倍依依。”其二曰:“當時詞氣壓朱雲,老作皇家諫諍臣。章疏罷封無事日,朝廷猶指直言人。題詩野舘光泉石,講易秋堂動鬼神。棘寺下僚叨末路,齋心唯祝秉鴻鈞。”蓋禹偁嘗出德驤門下,而德驤深於易,而酷嗜吟詠故也。
三
[编辑]王禹偁詩多紀實中的,作趙普挽詞云:“玄象中台坼,皇家上相薨。大功銘玉鉉,密事在金縢。”宋湜挽詞云:“先帝飛遐日,詞臣遇直時。柩前書顧命,筆下定洪基。”蓋普嘗密贊太祖傳位太宗,而湜為內相宿直,遇太祖升遐,是夜草遺制立太宗故也。云此事湜家亦不知,唯以公挽詞為傳信。
四
[编辑]王黃州始居濟陽,父本磨家。時畢文簡公士安為州從事,元之七歲,一日代其父輸麵至公宇,立庭下,應對不懾,文簡方命諸子屬句:“鸚鵡能言寧比鳳?”文簡曰:“童子口舌喧呶,顧能對此乎?”意惡犯分而譏之。元之抗首應聲曰:“蜘蛛雖巧不如蠶。”復涵諷意報文簡,文簡嘆曰:“子精神滿腹,將且名世矣。”其後與公接武朝廷焉。
五
[编辑]王元之謫黃州,有詩云:“又為太守黃州去,依舊郎官白髮生。”論詩者尚其質直。元之先謫滁州,謝上表云:“諸縣豐登,若無公事。一家飽煖,全荷君恩。”元之有畫像在滁,及歐陽尚書謫官至郡,謁畫像,取表中語為詩曰:“諸縣豐登少公事,一家飽煖荷君恩。”元之在朝,與宰相不相能,作江豚詩刺之,譏其肥大云:“食啗魚蝦頗肥腯。”又云:“江雲漠漠江雨來,天意為霖不干汝。”俗云江豚出,能致風雨也。
楊文公
[编辑]楊文公初為光祿丞,太宗頗愛其才。一日,後苑賞花宴詞臣,公不得預,以詩貽諸舘職曰:“聞帶宮花滿鬢紅,上林絲筦侍重瞳。蓬萊咫尺無因到,始信仙凡逈不同。”諸公不敢匿,以詩進呈。上詰有司所以不召,左右曰:“以未帖職,例不得預。”即命直集賢院,免謝,令預晚宴,時以為榮。唐韓吏部序侯喜劉師服,與道士軒轅彌明三鼎聯句,其事頗怪,而彌明之詞,警絕遠甚,以謂非神即仙,殆非人思所能到,孫漢公以為皆退之之語也。蓋以其詞多刺譏,慮為人所訾,其傳不久,故假以神其事也。唐韓吏部另為一事,誤連於一。
二
[编辑]楊大年與錢劉數公唱和,自西崑集出,時人爭效之,詩體一變,而先生老輩患其多用故事,至於語僻難曉,殊不知自是學者之弊。如大年新蟬云:“風來玉宇烏先覺,露下金莖鶴未知”,雖用故事,何害為佳句也。又如:“峭帆橫渡官橋柳,疊鼓驚飛海岸鷗”,其不用故事,又豈不佳乎?蓋其雄文、博學,筆力有餘,故無施而不可,非前世號詩人者,區區於風雪草木之類,為許洞所困者也。
三
[编辑]寇萊公在中書,與同列戲云:“水底日為天上日”,未有對,而楊大年適來白事,因請其對,大年應聲曰:“眼中人是面前人”,一坐稱為的對。
四
[编辑]楊大年年十一,建州送入闕下,真宗親試一賦二詩,傾刻而成,上喜,令中人送中書,俾宰臣再試。時參政李至狀云:“臣等今月某日入內,都知王知眷傳聖旨,押送建州十一歲習進士楊億到中書。其人來自江湖,對敭軒陛,殊無震慴,便有老成,蓋聖祚承平,神童間出也。臣亦令賦喜朝京闕詩,五言六韻,亦頃刻而就,其詩謹封進。”詩內有“七閩波渺邈,雙闕勢岧嶢。曉登雲外嶺,夜渡月中潮。”斷句云“願秉清忠節,終身立聖朝”之句。
五
[编辑]楊文公億,數歲未能言,一日家人抱登樓,誤觸其首,忽便言。家人驚謂曰:“汝既能言,能吟詩乎?”曰:“能。”遂令吟樓詩,應聲吟曰:“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後為天下文章宗工。
夏文莊公
[编辑]夏文莊公,景德初,侍父監通州狼山鹽場,嘗登狼山,賦渡口詩曰:“渡口人稀黯翠烟,登臨猶喜夕陽天。殘雲右倚維陽樹,遠水南迴建鄴舡。山引亂猿啼古寺,電驅甘雨過閑田。季鷹死後無歸客,江上鱸魚不直錢。”時方年十七,後之題詩,無出其右。識者以謂甘雨過閑田,雖有為霖之志,終無澤物之功。
二
[编辑]夏文莊公舉制科,對策罷,方出殿門,遇楊徽之,見其年少,遽邀與語曰:“老夫他則不知,唯喜吟詠,願丐賢良一篇,以卜他日之志,不識可否?”公援筆欣然曰:“殿上袞衣明日月,硯中旗影動龍蛇。縱橫禮樂三千字,獨對丹墀日未斜。”楊公嘆服數四,曰:“真將相器也。”
三
[编辑]景德中,夏公初授舘職,時方早秋,上多宴後庭,酒酣,遽命中使詣公索新詞。公問上在甚處,中使曰:“在拱宸按舞。”公即抒思,立進喜遷鶯詞曰:“霞散綺,月沈鈎,簾捲未央樓。夜涼河漢截天流,宮闕鎖新秋。瑤階曙,金莖露,鳳髓香和雲霧。三千珠翠擁宸遊,水殿按梁州。”中使入奏,上大悅。
四
[编辑]夏鄭公以父歿王事,得三班差使,然自好讀書,攻為詩。一日,攜所業,伺宰相李文靖公沆退朝,拜於馬首而獻之。文靖讀其句,有“山勢蜂腰斷,溪流燕尾分”之句,深愛之,終卷皆佳句。翌日,袖詩呈真宗,及敍其死事之後,家貧,乞與換一文資,遂改潤州金壇主簿。後數年,舉制科對策庭下,有老官者前揖曰:“吾閱人多矣,視賢良他日必貴,求一詩以誌今日之事。”因以吳綾手巾展於前,鄭公乘興題曰:“簾內袞衣明黼黻,殿前旌斾雜龍蛇。縱橫落筆三千字,獨對丹墀日未斜。”是年制策高等。平生好為詩,皆有所屬,初罷樞府為南京留守時,有忌疾之者,到郡作詩曰:“造化平分荷大鈞,腰間新佩玉麒麟。南湖日夜栽桃李,准擬濉陽過十春。”又曰:“海雁橋邊春水深,略無塵土到花陰。忘機不管人知否,自有沙鷗信此心。”晚年流落,仇敵益眾,而抨彈之疏不輟上聞。因作詩送一臺官曰:“弱羽驚弦勢未安,孤飛殊不礙鴛鸞。黃金自有雙南貴,莫與遊人作彈丸。”始王沂公曾當國,鄭公為翰林學士,欲撼之,因作青州詩曰:“日上西山舞鸞鶴,波翻碧海對蛟龍。直鈎到了成何事?消得君王賜履封。”以沂公青人故也。
五
[编辑]景休曰:夏竦,字子喬,父故錢氏臣,歸朝為侍禁。竦幼學於姚鉉,使為水賦,限以萬字,竦作三千字以示,鉉怒不視,曰:“汝何不於水之前後左右廣言之,則多矣。”竦又益之,凡得六千字,以示鉉,鉉喜曰:“可教矣。”年十七,善屬文,為時人所稱。舉進士,開封府解者百數,竦為第六,貢院時奏名第四,會其父死於邊,竦以死事者子補奉職。貢院奏竦所試賦詩,優於省元陳堯佐,以其幼,故抑之來舉,請免省試。詔許之。竦以奉職行父喪,服終,換丹陽主簿,舉賢良方正及第,拜大理評事,通判台州。秩滿,遷光祿寺丞,直史舘。頃之,奉詔修史,俄知制誥,時年二十七。
陳文惠
[编辑]陳文惠堯佐,端拱元年程宿下及第,止二十八人。時公兄弟先登第,舉族貧,時俱未仕,父省垂尚為小官。家極貧,魏野以詩賀之曰:“放人少處先登第,舉族貧時已受官。”
蘇東坡
[编辑]慶曆中,歐陽文忠公謫守滁州,州有琅琊幽谷,山川奇麗,鳴泉飛瀑,聲若環珮,公臨聽忘歸。僧智仙作亭其上,公刻石為記,以遺州人。既去十年,太常博士沈遵,好奇之士,聞而往遊,愛其山水秀絕,以琴寫其聲,為醉翁吟,蓋官聲三疊。後會公河朔,遵援琴作之,公歌以遺遵,并為醉翁引以敍其事,然詞不主聲,為知琴者所惜。後三十餘年,公薨,遵亦歿。其廬山道人崔閑,遵客也,妙於琴理,常恨此曲無詞,乃譜其聲,請於東坡居士蘇子瞻以補其闕,然後聲詞皆備,遂為琴中絕妙,好事者爭傳之。其詞曰:“琅然清圓,誰彈響?空山無言,唯公醉中知其天。月明風露涓涓,人未眠,荷簣過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賢!”第二疊泛聲同此。“醉翁嘯詠,聲和流泉。醉翁去後,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時而童巔,水有時而迴川。思翁無歲年,翁今為飛仙,此意在人間,試聽徽外三兩絃。”方其補詞,閑為絃其聲,居士倚聲為詞,頃刻而就,無所點竄。遵之子為比丘,號本覺法真禪師,居士書以與之,謂曰:“二水同器,有不相入。二琴同手,有不相應。沈君信手彈琴而與泉合,居士縱筆作詞而與琴會,此必有真同者矣。”
二
[编辑]張芸叟奉使大遼,宿幽州舘中,有題蘇子瞻老人行於壁間者。聞范陽書肆亦刻子瞻詩數十篇,謂之大蘇集。子瞻名重當代,外至夷虜,亦愛服如此。芸叟題其後曰:“誰傳佳句到幽都?逢著胡兒問大蘇。”已上見澠水燕談。
李文肅
[编辑]李昉再入相,以司空致仕。為詩慕白居易之淺切,所居有園林,畜五禽,皆以客為名。白鷴曰閑客,鷺曰雪客,鶴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鸚鵡曰隴客。昉各為詩一章,盡為客圖,傳於好事者。又慕居易西京九老之會,得宋琪等八人,皆年七十餘,時為九老會,未果而卒。
玉溪生
[编辑]公嘗言,至道中,偶得玉溪生詩百餘篇,意甚愛之,而未得其深趣。咸平、景德間,因演綸之暇,徧尋前代名公詩集,觀富於才調,兼極雅麗,包蘊密緻,演繹平暢,味無窮而久愈出,鑽彌堅而酌不竭,曲盡萬態之變,精索推言之要,使學者少窺其一斑,略得其餘光,若滌腸而換骨矣。繇是孜孜求訪,凡得五七言長短韻歌行雜言共五百八十二首。唐末,浙右多得其本,故錢鄧師若水未嘗留意捃拾,纔得四百餘首。錢君舉賈誼兩句云:“可憐半夜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錢云:“其措意如此,後人何以企及?”余聞其所云,遂愛其詩彌篤,乃專緝綴。鹿門先生唐彥謙慕玉溪,得其清峭感愴,蓋聖人之一體也。然警之之句亦多,予數年類集,後求得薛廷珪所作序,凡得百八十二首。世俗見予愛慕二君詩什,誇傳於書林文苑,淺拙之徒,相非者甚眾。噫!大聲不入於俚耳,豈足論哉?
范文正
[编辑]海陵西溪鹽場,初召呂文靖公嘗官於此,手植牡丹,有詩刻其後。范文正公亦嘗臨蒞,復題一絕云:“陽和不擇地,海角亦逢春。憶得上林邑,相看如故人。”後人以二公詩筆故,題詠極多,而花亦為人貴重,護以朱欄,不忍折。歲久盛茂,枝復數丈,每春花開數百朵,為海濱之奇觀。
二
[编辑]范文正公未免乳,喪其父,隨母嫁淄州長山朱氏。既冠,文行過人,一試為南宮第一人,遂擢第。仕宦四十年,晚鎮青州,西望故居纔百餘里,以詩寄其鄉人曰:“長自一寒儒,登榮三紀餘。百花春滿路,二麥雨隨車。鼓吹迎前道,烟霞指舊廬,鄉人莫相羨,教子讀詩書。”
三
[编辑]范文正公謫睦州,過嚴陵祠下,會吳俗歲祀,里巫迎神,但歌滿江紅,有:“桐江好,烟漠漠,浪似染,山如削,遶嚴陵灘畔,鷺飛魚躍”之句。公曰:“吾不善音律,撰一絕送神曰:「漢包六合網英豪,一箇冥鴻惜羽毛。世祖功臣三十六,雲臺爭似釣臺高。」”吳俗至今歌之。
四
[编辑]范希文為詩,不徒然而作也,有贈釣者詩云:“江上往來人,盡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濤裏。”又觀渡詩:“一棹輕如葉,旁觀亦損神。他時在平地,無忽險中人。”率以教化為主,非獨風騷之將,抑又文之豪傑歟!
五
[编辑]范文正公氣節忠勁,知無不言。仁廟朝,屢獻章疏,數見斥逐。故梅聖俞作啄木鳥詩以見意,曰:“啄盡林中蠹,未肯出林飛。不識黃金彈,雙翎墮落暉。”
張在
[编辑]青州布衣張在,少能文,尤精於詩,奇蹇不偶,老死場屋。題龍興寺老栢院詩曰:“南鄰北舍牡丹開,年少尋芳去又迴。唯有君家老栢樹,春風恰似不曾來。”大為人所傳誦,故御史中丞范諷補之喜論詩,尤愛此篇,誦於文潞公。公皇祐中鎮青,詣老栢院訪在所題字,已漫滅,公惜其不傳,為大字書於西廡之壁。後三十餘年,當元豐癸亥,東平畢仲甫將叔見公于洛下,公誦在詩,囑畢往觀。畢至青訪其故處,壁已圮毀,不復可得,為刻于天宮石柱,又刊其故所題處。
僧惠崇
[编辑]寇萊公一日延詩僧惠崇於池邊探鬮分題,丞相得池上柳青字韻,崇得池上鷺明字韻。崇默遶池邊,馳心於杳冥以搜之,自午及晡,忽以二指點空,微笑曰:“已得之,此篇功在明字,凡五押之,俱不倒,今方得之。”丞相試請口舉,崇曰:“照水千尋逈,棲煙一點明。”寇公笑曰:“吾之柳功在青字,已四押之,終未愜,不若且罷。”崇詩全篇曰:“雨絕方塘溢,遲徊不復驚。曝翎沙日暖,引步島風清。”及斷句云:“主人池上鳳,見爾憶蓬瀛。”
二
[编辑]宋九釋詩,惟惠崇師絕出,嘗有“河分崗勢斷,春入燒痕青”之句,傳誦都下,藉藉喧著,餘緇遂寂寥無聞,因忌之,乃厚誣其盜。閩僧文兆以詩嘲之曰:“河分崗勢司空曙,春入燒痕劉長卿。不是師兄偷古句,古人詩句犯師兄。”
石昌言
[编辑]皇祐間,舘中詩筆,石昌言楊休最得唐人風格。余嘗攜琴訪之,一詩見謝尤佳,曰:“鄭衞湮俗耳,正聲追不回。誰傳廣陵操?老盡嶧陽材。古意為師復,清風尋我來。幽陰竹軒下,重約月明開。”恐遺泯,故錄焉。已上湘山野錄。
石曼卿
[编辑]石曼卿,天聖、寶元間,以歌詩豪於一時,嘗於平陽會中,作代意寄尹師魯一篇,詞意深美,曰:“十年一夢空花委,依舊山河損桃李。雁聲北去燕西飛,高樓日日春風裏。眉聳石州山對起,嬌波淚落粧如洗。汾河不斷水南流,天色無情淡如水。”曼卿死後數年,故人關詠夢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詩多矣,獨嘗自以為平陽代意一篇最為得意,而世人罕稱之,能令余此詩盛傳于世,在永言耳。”詠覺後,增演其詞,隱度以入迷神引聲韻,於是天下爭歌之。他日,復夢曼卿致謝。詠字永言。
二
[编辑]石曼卿自少以詩酒豪放自得,其氣貌偉然,詩格奇峭。又工於書,筆畫遒勁,體兼顏柳,為世所好。余家嘗得南唐後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草書其籌筆驛詩,曼卿平生所自愛者,至今藏之,號為三絕,真余家寶也。曼卿卒後,其故人有見之者,云恍忽如夢中,言我今為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往遊,不得,忿然騎一素驢去如飛。後又云:降於亳州一舉子家,又呼舉子去,不得,因留詩一篇與之。余亦記舉子一聯云:“鶯聲不逐春光老,花影長隨日脚流。”鬼神仙事怪不可知,其詩頗類曼卿平生語,舉子不能道也。
趙師民
[编辑]龍圖趙學士師民,以醇儒碩學,名重當世。為人沈厚端默,羣居終日,似不能言,而於文章之外,詩思尤精。如“麥天晨氣潤,槐夏午陰清”,前世名流,皆所未到也。又如“曉鶯林外千聲轉,芳草階前一尺長”,殆不類其為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