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考/卷六
卿宰四
[编辑]李忔
[编辑]李忔字尙中。隆慶戊辰生。宣祖己丑司馬,辛卯登第,丁酉重試。歷翰林、兩司、春坊,官參判,贈左贊成。庚午,赴京卒于燕館。
博觀諸書,文辭可觀,筆法慕松雪。初隷成均,改槐院。甲午,淸陰金公薦公才,拜翰林,被劾。丁酉,承命儐陳游擊,能通華語。光海甲寅,爲長湍府使。時賊臣鄭造之弟逵爲督郵,欲占奪本邑舊址,公不以威勢少饒,竟以忤罷。自是杜門屛迹。凶徒以金悌男餘黨,劾罷之。
仁祖反正,拜繕工正、兼知製敎。時朝廷議正貢案而難其人,遂以委公。公疏陳利害損益,得宜。
丁卯,扈駕江都,朝廷與虜講和,公慨然上疏斥和議,兼陳戰守之策。
己巳五月,差皇孫誕生進賀上使,兼以卞誣,蓋表崇煥題本有「朝鮮媾倭款奴」之語也。時登州路塞,海道險遠,人皆憚行。而公宿疾復作,家人請乞免,公不可,曰:「人臣豈擇險夷?」七月,與冬至使尹安國等同發。乘船於大同江,出急水門,夜風浪大起,碇絶船漂,舟人皆懼,公殊不失措,自製文祭箕、畢二星,俄而風定。到石城島,敗失卜船,到覺華前洋,見至使尹公遭颶渰死。公單舸登陸,袁軍門優館之,公見袁公,細陳卞誣曲折,遂辭。行到山海關,路梗,過歲於關下,呈文于閣部孫公承宗。三月,又由海路遭大風,遇海賊而僅免。由天津陸行二日,到皇城,進呈賀表及卞誣奏文,皇上卽下題本曰「該國素嫺禮義,世效忠勤。所奏事情,朕自覽悉,不必陳卞。該部卽行傳諭」云。此實特恩,而袁、孫兩公之奏,得力爲多。然止於該部傳諭,非所望,故三次呈文於禮部,竟得準勅諭之請。公艱關陸海,遂患暴下,終于玉河關。卽告訃于禮部,提督送帖慰諭,皇帝下詔給棺材,題給殯斂諸具。安南使亦送人慰之。皇帝遣官諭祭文曰:「惟爾海國波臣,貢誠遠至。勤勞可念,溘露增傷。遣祭示恩,祗承渥典。云云。」皆言中朝文武大臣所罕得之異數也。七月,兵部撥給四十舁夫,且授金字牌「御祭」二字,揭於輿前。由水路返櫬,上下備忘,隱卒加贈。
光海時,爾瞻氣勢熏灼,其子重試,欲邀致公慶席,紹介者踵接於門,公終不肯往。〈尤菴宋時烈撰碑。〉
權泰一
[编辑]權泰一字守之,安東人,號藏谷。隆慶己巳生。宣祖辛卯司馬,己亥登第。歷史局、三司,官參判。仁祖辛未卒。
金監司誠一素簡亢寡許,一見器公,遂以女女焉。西厓柳公盛稱公文辭,自是華問大著。
凡爲州郡,衙罷輒手寫所決文簿,至丙夜乃罷,日以爲常。傍人勸少休,公曰:「書以治心,心荒則政嬈,居民上者,奈何自逸乎?」
以刑曹參判,赴黃都督接伴使。赴椵島,都督請開宴,適遇本國忌辰,引諭經義,辭不赴。都督心敬之,待以殊禮。
方其少年榮進,將入吏部,而爲親求外,不以淸要易便養,豈不誠賢矣哉?〈金尙憲撰碑。〉
金德謙
[编辑]金德謙字景益,商山人。德諴兄。嘉靖壬子生。宣祖癸未登第。以壽陞參議,又陞嘉善。
與季都憲公德諴俱以文行、廉謹名。弱冠,戰藝,輒屈曹偶。
爲文章也,爛然而若春葩,鏗然而有金聲,而顧乃棲棲下邑,曾不得肆其氣于詞翰之場,豈命也歟?〈李景奭撰集序。〉
李敏求
[编辑]李敏求字子時。睟光子,聖求弟。號東州,全州人。萬曆己丑生。光海己酉進壯。壬子,登魁第。歷三司、賜暇湖堂,官吏曹參判。
江都淪沒,翁在舟次,幸而得脫,亦不幸而不得死。歸朝,責配寧邊府。
少好著述,白首不改,所撰四千餘篇,盡於兵燼。姑掇拾人間所傳及草本流落,存錄其槪,焦尾棄材,誠不足道也。
人生不自後先,丁此艱難世故危慮,未卜朝暮之期。〈李敏求自序。〉
姜弘重
[编辑]姜弘重字任甫,晉州人。萬曆丁丑生。宣祖癸卯司馬,丙午登第。歷三司,官同樞。仁祖壬午卒。
始薦翰林,賊臣爾瞻來見公父承旨公曰:「吾欲以某爲弘正。」承旨公不答,謂公曰:「對人以名利誘,何居?汝其志之。」公終不通,瞻大憾之,遂劾薦主。
及爲正言,瞻黨將陷李相國恒福罪,公獨力救直其枉,坐是搆罷。
自西宮幽閉以後,除職者畏,不敢肅謝,公獨行之,衆皆危之。
爲通信副使,貨賄無一入。已及歸,奏請諸刷人中善炮者稍廩傳藝。厥后大技之妙多由此。
從椵島接伴還,奏西路關防無一可恃,且無賞財,士皆解禮,請發京儲以爲激勸之道,廟堂不肯用。〈鄭斗卿撰碑。〉
金榮祖
[编辑]金榮祖字孝仲,豐山人。萬曆丁丑生。宣廟辛丑司馬,光海壬子登第。歷三司,官大司憲。仁祖戊子卒。
鶴峯金公奉使日本回,公以總髮造門請業。鶴峯出示《海槎錄》,公長跪讀卒業,言吐容觀甚都。鶴峯曰:「擇婿當如此。」遂以女歸之。
拜吉州牧,進邑子授經書,士凜凜向學,始由科目起。吉人遂勒石以頌。
嘗論繩金尙憲以忘君負國爲失情,劾南以雄銓長爲伐異。輒率意以言,未嘗循時議爲左右,雖訾謗溢世,亦不恤也。
鄭仁弘謀動儲宮,以惎間徼後利,宣廟震怒,竄仁弘遠。南士墮仁弘計,將申救,公止之。及仁弘敗,士乃大服。
常曰:「官無內外,職無大小,不在其位則已,在其位而不恪共官守,是慢君也。」〈李敏求撰碑。〉
鄭百昌
[编辑]鄭百昌字德餘,晉州人。萬曆戊子生。光海辛亥登第。歷史局、三司、賜暇湖堂,官參判。仁祖乙亥卒。
公屢試嵬等,至文科會試,公卷又在高等,考官鄭公協不欲公早擅華問,故黜之。
癸丑禍締宮禁,光海令史官考出神德王后故事以動慈殿。爾瞻尸史局,欲悉錄芳碩處置顚末,以動永昌。公曰:「上命不至是也。」閣不書,爾瞻色沮。
廢論起,公退居楊根大灘上,與任疎菴、李澤堂過從跌宕,至有三士之標榜。
西平韓公以七臣之一,名在謫籍,洪公茂績又以抗議廢論,配絶島。公以韓之婿、洪之甥,公父同樞公又閉門不參廷議,廷議方待以流配,公猶一付之命,哦詩命酒,自如也。
仁祖改玉,有李佑者上變得勳封,操形勢凌藉平人,道路重足。公論竄遠地,朝野稱慶。
拜吏曹參議,論者猶言其近嫌,公辭不就。〈李敏求撰碑。〉
任絖
[编辑]任絖字子瀞,豐川人。萬曆己卯生。宣祖癸卯司馬,仁祖甲子登第。歷三司,官參判。甲申卒。
自壬申至乙亥,四五年中,朝除夕遷,不出三司,而公則一持法裁,無少撓奪,閭里相戒,以爲無敢犯公令者。
戊寅,淸人借我兵,朝廷擬公元帥。公曰:「雖死不可行。」已而果免,出爲忠州牧使。
爲賓客,赴瀋館,將受代,命仍之,遂卒于旅館。〈金尙憲撰碑。〉
朴潢
[编辑]朴潢字德雨,潘南人。光海辛酉登第。薦史局,錄南床,官大司憲。仁祖戊子卒。
仁祖在潛邸時,卜葬東郊。公田在其下,仁祖欲重買之,公笑曰:「豈可乘時徼利乎?」仁祖亟歎之。銓曹將引公爲郞,公丐恩養爲靈光郡,思有以避遠要津也。
圍城中,兼贊畫使。上召公謂曰:「今日所恃者惟爾耳。」每事必咨焉。
爲大諫,應旨論赦令之偏,以爲弭災之要,多不見採,識者恨之。
甲申,有逆變,株連於公,公笑曰:「皇天后土可質此心。」上命配金海而旋宥之。
與淸陰諸公相守一館,窘辱萬端。及公歸,公爲陳淸陰不屈狀,上竝垂奬焉。〈尤菴宋時烈撰碑。〉
李𥙆 忠定公
[编辑]李𥙆字子章,延安人。萬曆甲申生。光海庚戌登第,官平安監司。仁祖丁丑卒。
釋褐而遭外舅全陽柳相事,癈錮者十有餘年,退而志養,甘旨無闕。
丙子,特授公管餉之任,施指得宜,方伯亦不能,難之。胡亂之作,左右元帥俱蓄無君之心,公痛哭,三日不食,畢竟僅保管餉錢穀而已矣。
丁丑,襲勳封爲延安君,仍拜本道觀察使。公罷精觸心,竟到白馬山城,卒于旅館。上震悼曰:「吾忘西憂,失此良臣。」命有司賻贈有加。〈龍洲趙絅撰碑。〉
姜善餘
[编辑]姜善餘字積而,晉州人。萬曆甲戌生。宣祖丙午司馬,光海丙戌登第。歷官內外,以壽陞資,拜同中樞。仁祖丁亥卒。
拜刑議,持法不撓,執意愈堅,故竟以是遭彈而去。自信淸約,雖位至宰樞,而自奉如布衣時。
癈朝時當路有連袂者,啖以好爵,要與己同,公嚴辭以拒之。公父僉正公亦聞而喜甚。〈尤菴宋時烈撰碑。〉
金槃
[编辑]金槃字士逸,光山人。長生子,集弟也。萬曆庚辰生。宣廟乙巳司馬,仁祖甲子登第。歷三司、銓郞、舍檢,官參判。庚辰卒。
公之子益熙以督戰御史守南城,公謂曰:「須明白就死,以表此心可也。」
公有庶弟,被人誣引,逮下金吾。公席藁待罪,上察其誣,敎曰:「金某,病衰之人,其令勿待罪。」〈金尙憲撰碑。〉
羅萬甲
[编辑]羅萬甲字夢賚,號鷗浦,羅州人。萬曆壬辰生。光海癸丑進士,仁祖癸亥登第。歷翰林、三司、舍人,官嘉善,贈左議政。□□卒。
十一歲,遭憂,執喪如成人。服除,才名日起。守夢鄭公一見,許以國器,歸以其子。癸丑,以新進士入太學,居上庠者傅會權奸邪論,公醜之,不與揖。於是一榜逡巡俱退,以此著名,亦以此大忤奸黨。
入玉堂,銳意匡翌,規箴甚切。會南以恭驟除都御史,不爲淸議所與,公偕館僚劾之,執政指公等朋比喜事,貶公爲江東縣監。貴臣有與執政相軋者力救之,語激天怒,將加竄逐,賴有大臣言,遂得寢。
戊辰,薦擬天官郞,執政猶用前忤進毁言,上惡之,改命中道。明年宥還。
乙亥,拜刑議。穆陵雨塌,或言遇震,元宗祔廟適與相値。公抗疏數千言,皆人所不敢言,上甚恚,嚴旨罷官。公屛居江外,蒔花灌圃,悠然有終老計。
丙子,匹馬赴南漢,請對云:「虜詐言約和,要質儲君,朝廷若許之,則臣先碎首馬前。」仍請募士奮擊,而計不行。賊要得斥和臣甘心,用事者指名鄭蘊、尹煌十餘輩以塞禍。公見大臣言曰:「諸公平日,自許何如,而今欲爲此擧?獨不畏後世議乎?」由是多得免者。及世子西行,公執鞚痛哭,衣袖盡濕。世子曰:「君之老母免乎?宜速往見,第少須,送余出郊。」聞者莫不感動。
大夫人寄寓海島,公奉往湖西,尋遇大故。亡何,誤聞島警,賃水營退舫爲避亂計,已覺其誤,卽反之,不悅者乘而齮之,遂遠竄。明年遇赦,移寓榮川。聞國家助兵瀋陽,歎曰:「三百年君臣之義到今絶矣。」日夜涕泣,悲憤不自勝。〈淸陰金尙憲撰碑。〉
崔惠吉
[编辑]崔惠吉字子迪,號柳下,完山人。鳴吉之弟。萬曆辛卯生。光海癸丑司馬,仁祖乙丑登第。歷三司、吏郞、舍人、大成、吏議,官吏曹參判。壬寅卒。
光海末,不赴公車,隨二兄聞密策,故初勘勳籍。公戒盛滿,力辭,終乃以科目顯,而恬於勢利,位亞卿三十年,竟不遷一秩,物議多之。
處圍城而無怖死之色,居選部而無貪權之心,奉命異國則有季文子之深思執憲,臺閣則有韓侍御之讜論,典州府而務慈詳之治,按藩臬而著淸潔之聲,可謂謙謙君子也。〈南龍翼撰碑。〉
權曗
[编辑]權曗字霽仲,初名晵,安東人。萬曆甲戌生。宣祖辛丑司馬,光海乙卯登第。資窮堂上,官副摠管。庚辰卒。
丁巳,以平海郡守,爲死囚所誣,賊臣朴鼎吉挾宿憾以捏,無所得不售。免歸,築于忠州樓巖江上。
甲子,以冬至使越海朝天,以事呈文禮部,尙書林堯兪大奇其辭,加之以禮。〈藥泉南九萬撰碑。〉
李行健
[编辑]李行健字士以,全義人。行遠兄。□□□□生。□□□□司馬,□□登第。歷兩司、春坊,官嘉善、府使。甲午卒。
爲正言,有貴戚上書言「穆陵有水患」,及溝而不驗,臺論以爲誣罔不道,請置法。公知其情有可恕者,頗持平便之議,物論譁然非公,遂遞職。
丙子,入南城,差督戰御史,冒犯風雪,備嘗艱危。寇退,以扈聖勞陞通政。〈尤菴宋時烈撰碑。〉
李景義
[编辑]李景義字子方,號晩沙,延安人。好閔之侄。萬曆庚寅生。光海丙辰進士。己未,登魁第。歷三司、湖堂、舍人、吏議、承文院・備局副提調,官吏曹參判。庚辰卒。
幼而聰悟,七歲,能屬句。五峯愛而敎之,曰:「得吾衣鉢者,此子也。」
戊午,中別擧初試。時廢論大起,名在試榜者,皆驅之上疏,公以不從被停。爲親故復應擧,登魁科。時科場爲沽肆,而公獨以文取售,凶徒惡之。
在玉堂,應旨上萬言疏。甲戌,因祔廟議不合,陳疏乞罷。出爲洪州牧使,行量田,以政最受褒賜,廟堂以可合儒將薦。戊寅夏,上曰:「久不見李某矣。」遂進階特授承文、備局副提調。
光海時,公先幾絶嫌,避歸郊外。及遭際通顯,又不與當路比昵。〈澤堂李植撰碑。〉
沈演
[编辑]沈演字潤甫,靑松人。萬曆丁亥生。光海壬子進士。仁祖丙寅,魁科罷榜,丁卯登第。歷三司、大諫,官咸鏡監司。丙戌卒。
甲子之變,與儒冠數輩從駕公州,除敎官,駕還不仕。
癸丑昌德宮修繕之役,公爲都廳,摠其務。告訖,特加資。
丙子,以慶尙監司赴難。至雙嶺敗衂,欲進無兵,退次聞慶。招集再擧,前軍踰嶺而圍解,論者濫及公,坐謫。
爲濟州牧,條積弊,請於朝蠲之。及去,一州號泣,樹銅碑以頌之。
甲申,拜北伯,以固邦本壯北門爲已任,有賜馬之賞。竟卒于官,北民哭送歸櫬,立石于道界。〈黃㦿撰碑。〉
具鳳瑞
[编辑]具鳳瑞字景輝,號洛洲,綾州人。□□□□生。□□□□司馬,仁祖甲子登第。歷翰注、三司、吏郞、湖堂、備局副提調,官平安監司。甲申卒。
學詩於權石洲韠,讀書于俗離山中。昏朝時,有權臣門客爲都事,慕公名盛,騶從訪公於山寺。公聞卽輟榻歸,遇於道,一揖而過,其人慙忿。
仁祖反正,士類彙進,館學尤盛。上問士於大司成鄭公曄,鄭公以公對。李适叛,上幸公州設科,公不就曰:「吾以布衣跋涉從難,今因以獲第,是爲利也,非義也。」上聞之,益嘉之。
爲吏郞,朴公知誡主追奉私親議,上心傾嚮。銓長欲擬持平,公爭執不得,則投筆而出。
以羅州陞本道伯,有惠政,按嶺南,秩滿,以民願留之。
自丙、丁兵禍,上與一二臣密通皇朝,以伸私義。虜人覺之,使一將擁大兵,挾我王世子,來住境上,脅致宰樞,究問其事。朝廷以此時西任,非公不可,特陞公代之。公單車疾馳虜營,隨事彌綸,咸得其宜。上每見公馳啓,輒嘉奬曰:「今日諸臣,唯此一人而已。」時賊臣李烓持國陰事告虜,虜主謂:「烓言雖直,有忘君負國之罪,令本國處斷。」公卽執烓馳聞,上命用逆律族誅。烓行賂於虜,圖以脫烓,莅刑官故爲遲徊,公亟引烓斬之。居數日,虜果赦,而烓則死矣,國人稱快。我人命壽用事於虜,其從弟在道內橫甚,公梟示。命壽謂人曰:「吾往來本國,惟具公令人自讋。」
公勞瘁成疾,卒于西營。上臨朝歎曰:「國家不幸,具某亡矣。」賊臣自點進曰:「某實無可稱之績,何追思之深也?」上曰:「予實知某,卿其休矣。」
嶺南時,有姦人金天龍者,誣訟不售而去。數月後,有全大音狀,公曰:「此必金天龍也。」詰之果然。蓋天龍姑以是瞞公,而將復加點畫,還以爲金天龍也,人服其如神。〈尤菴宋時烈撰碑。〉
李昭漢
[编辑]李昭漢字道章,號玄洲,延安人。廷龜之子。萬曆戊戌生。光海壬子進士,辛酉登第,仁祖丙寅重試。歷翰注、弘正、湖堂、吏郞、提學,官刑曹參判。乙酉卒。
一時稱以神童。十五,中進士,考官爭欲一見,招使前俾書草榜,公揮筆立盡。旣歸,口誦二百人幷其父名、居位以對,座人皆驚。
癈世子祬戮死無後,公請推恩繼絶,不許。然因下德音有恤典。
在玉堂時,上有私喪,欲伸三年。公箚論,至一夜三箚,嚴旨屢降,遂罷免。詔使至,特敍以從儐使,詔使曰:「是父宜有是子。」
請罷內司以示無私之德。丁卯,在江都,論和議之非。
在喉司,有私廟追崇議,廷臣爭執,相繼被譴。公輒封還上旨,入則諷諫切至。嘗有不從君命、從其義之言,由是忤旨遞。後以朴公知誡削籍,上命停擧儒臣,史官不從。上大怒,命拿問史官曰:「此輩染於李某不從君命之說。」公蓋不自安。
丙子,居喪,奉大夫人,避兵江都。丁丑,江都陷,賊鋒將及於大夫人所,公與伯氏以身蔽遮,向虜而泣,虜不忍犯,稍却立。公旋以計自引賊以去,以故大夫人得脫,而金汗令保護文忠公家屬,故公在賊一日,而亦免歸。
樗軒公遺址百餘年癈池,忽有蓮數朶挺出,此實公家昌運之徵云。〈尤菴宋時烈撰碑。〉
李民寏
[编辑]李民寏字而壯,號紫巖,永川人。萬曆癸酉生。宣祖庚子登第。歷翰林、春坊,官刑曹參判。己丑卒。
壬辰,倭寇至,公隨嚴公臨瀛任所,賊至,躍馬出,殺賊數人,賊懼不敢復近,時年二十。
公入翰苑,仲氏敬亭公居春坊,昆季謁告,覲嚴公于關東臬營,玉節、綵服俱集金剛。崔簡易、韓石峯以道守從,記而書之,世比於三蘇題蜀橋云。
戊午之役,從元帥幕,公曰:「不夷險生死之,吾任也。」明年二月,師渡鴨江,元帥受光海旨,執首鼠,餉使朴燁緩糧饋,公請斬餉裨,貽書責燁。四月次富車,陣未成而潰,公欲自引殉義,計在後圖,隨元帥且行。敵誘脅萬端,斮公褊裨曁奴以威之,公不少變,坐起持印牌,不離。拘幽防守,凡十七箇月,知公終不可屈,牌書囚繫者姓名雜抽之,定其留遣,公名在遣中。還至龍灣,燁銜公誚己,沮彼牒不達。公留關西四年,而仁祖改玉,公乃得敍還。
甲子、丁卯之亂,皆從上行在。丙子,張旅軒以嶺南號召使,辟公從事。
不幸淪沒異域,未循溝瀆,文毁蜚謗間,自滔滔。然而聖鑑孔昭,擢爲卿宰,誨諭若曰:「人或有言,予實知卿。」此足爲千萬世明案云。〈李沃撰碑。〉
李㬅
[编辑]李㬅字志㬅,讓寧大君七世孫。萬曆癸卯生。仁祖丁卯司馬。戊辰,登魁第。歷三司、大諫、五道監司,官參判、完原君。甲辰卒。
按海西,罷牛峯、江陰二縣,置金川郡。以都承旨,出按關西。時鄭命壽慢辱大官,多無狀,公持正不撓,有沮色。
孝宗卽位,自嶺節還,以特進,具陳嶺南防邊城守便宜,仍言用人不可徒取名譽,上傾心聽之。
爲江都留守,鍊戎卒,鑄兵械。移湖南,圖上古群山地利。爲關西節度,又移觀察,行五家統,定子母法,民便之。
顯宗元年,有湖西之命,歲大飢,請蠲今年田租一萬,移江都粟賑之。公博物,尤善於方土稼穡之宜,爲政以務農爲本。〈眉叟許穆撰碑。〉
宋時吉
[编辑]宋時吉字中立,礪山人。萬曆丁酉生。光海乙卯司馬,仁祖□□登第。歷兩司、春坊,官參判。丙申卒。
乙酉,出監錦城。伊時湖俗慓悍,夜有賊刃邑宰幾剚,朝廷選素著聲績者,使公莅之。公按獄,惟正法,而亦多全活。
孝友篤至,燕行,乞暇省墓,而疏中有有老母語,仁祖覽卽惻然,特命遞使行。仍下敎「他有老親者,亦勿差出疆行」,人皆謂孝感所致。〈姜栢年撰碑。〉
趙錫胤
[编辑]趙錫胤字胤之,號樂靜,白川人。□□□□生。仁祖戊辰登第。歷三司、吏郞、湖堂、舍人、典翰、吏議、副學、大成、承文・備局副提調,典文衡,官大司憲。乙未卒。
爲司書,鄭愚伏經世見其所記書筵事,歎曰:「眞奇才也。」
乙亥,館學儒生請從祀栗谷、牛溪于聖廟,上入邪論不許。公在玉堂,箚辨甚力。丙子,請斥建虜嫚書,以明大義。
戊寅,出守晉州,州人立三碑頌之。
以應敎上箚言事,上以箚中有當諱不諱,命刪改。公待罪曰:「其人可罪,其文不可改。」
孝宗初,拜大諫,無不極言,上以忠直褒之。言內司之弊,又請罷諸宮家名田免稅,不許。公以言不行自劾,大同法議不合,遂去職。
再爲大憲,都下相戒,不敢犯禁。辛卯,以畿伯扈駕,不能檢下事論勘,傅輕議,配扶安。壬辰賜環。爲都憲,又言「秉銓者非人望」,遠竄江界。
孝廟初服,淸陰、愼齋論當世人才,必以公爲第一。〈尤菴宋時烈撰碑。〉
沈澤
[编辑]沈澤字施甫,靑松人。□□□□進士,蔭仕縣監,仁祖乙亥登第。歷兩司、春坊、承旨、定州・楊州牧使、義州府尹、全南觀察使,官至平安觀察使。丙申卒。
己卯,拜正言,論事有諍臣風。明年,荐入薇垣,改版曹郞中,猾吏斂手,闤闠戶頌。辛巳,拜定州牧使,潔以御下,惠以濟飢,旁邑賴焉。壬午,長公按西,以嫌遞。戊子,義州府尹缺,備局以儒將薦首者,卽公也,遂陞緋莅義。秩滿,拜全南監司,垢櫛痒爬,人得湖山之外。御史閔鼎重藉其實以聞,且請兼摠府尹以副民望,上可之,異數也。甲午,薦陞嘉善,爲平安監司,蓋公鍊於西事也。
丙、丁以後,環一州折入命壽牙吻,所好生羽,所惡生痏。州氓朴思命者爲命壽爪翼,把國長短以啖命壽,公捕得思命,立斷頭,梟界上。自是州民始知有國法,吏胥始知畏命吏。
塓賓館,正溝洫,實府庫,核尺藉,敽鍊函矢,無不盡心區劃。又請行五家一統法,上下閣臣議以行之。
丙申春,有北使聲,公行至郭山,疾革道卒。上甚恫傷,特釋其侄在謫者,使護其喪,有司致賵奠,比例有加。〈竝趙絅撰碣。〉
李行進
[编辑]李行進字士謙,號止菴,全義人。兵使淸江濟臣曾孫。萬曆丁酉生。仁祖甲子生員,補洗馬。乙亥登科,丙戌重試。歷春坊、三司、舍人、承旨、大司諫、吏曹參判、大司憲、開城留守、京畿監司。顯宗乙巳卒。
公爲宮僚時,以語失惡宰相,特罷。乙亥,擢文科,聲望伏一時,詔使黃監軍之來,爲接伴從事,極選也。然上記前事,抑不用。孝宗入東宮,妙選文學,備宮僚,公首膺焉。
公以瑰材卓識,夙負士望,自胄筵,結寧陵深知,而白首崟崎,位施竟不究,行尼,孰使然歟?〈竝林象德撰表。〉
兪棨 文忠公
[编辑]兪棨字武仲,號市南,杞溪人。萬曆丁未生。崇禎庚午進士,癸酉登第。歷注書,薦史局,歷春坊、三司、舍人、承旨、吏曹參議、大司諫、大司成、副提學、大司憲、藝文提學、吏曹參判。顯廟甲辰卒。諡文忠。
公警敏絶倫,年甚幼,已知有此學。癸亥、丙寅,連喪考妣,公謂兄弟曰:「一不自盡,悔之無及。」遂詣沙溪金先生,質問常變。旣而廬墓讀禮,兼究性理諸書。旣六七年,浸灌磨礱,人益以經術見推。
丙子,薦拜注書,遷說書。冬,淸虜猝至,公上書請分遣宿衛,控扼要衝,不報。大駕入南漢,世子密語以夜跳計。公危之,急見臺臣,力言其非計。城守議已定,而劻勷無策,公慨然與同志條陳戰守急務。大臣議欲以世子應虜求,公亟與同僚入對,泣言曰:「汴京若斬邦彦等,則必無危迫之禍。殿下今日不早正王法,則大義不明,無以振士氣。」上曰:「國事至此,無多言。」已而虜書極悖慢,主和者草某書,金文正公哭裂之。公復請:「親御城門焚虜書,諭軍民以必死之意,則恢復或有望矣。」虜又索斥和臣,議者又將倂取數十人赴軍前。公上疏曰:「曾謂汴宋所無之事,乃見於今日哉?人或言此輩外挾虜勢,以逞其私,今果驗矣。彼主和者敢欲脅迫儲君,投諸虎口,自知罪重,以爲若不速就初計,則身且莫保。故虜勢寡弱之時,則留引時日,沮撓事機,及夫賊援大至之後,則恫疑虛喝,震撓聖心,必欲靑衣我兩聖。又欲因此機會,盡除一時名流。吾知白馬之禍無補於靑城之辱也,臣寧有陳東之死,不欲與此輩共生也。」
丙午,大駕與世子至盟壇,只令十許人陪從。公曰:「君父入虎口,其可不從?」遂冒入隨世子周旋。世子將北行,公自念旣已不死,則惟跋涉以身殉之,世子亦念。公啓請自從,上不許。曰「若遣此人,必有賣國之事」。世子行,公執鞚行數百步,哭辭,世子亦爲之泣下。
丙子,事定,公待命闕下,及定斥和人罪,公編配林川。公自是絶意世事,惟以經籍自娛。己卯蒙宥,卜築于錦山之麻霞山下,日與士友晨夕講誦。丙戌,除務安縣監,爲政嚴明,濟以仁恕。其詞訟,引經據禮,吏民畏而愛之,以至傍近守宰,亦嚴憚不敢爲非。
仁祖昇遐,公以大行襲斂,大臣、禮官不得入視,非禮也,引《周禮》爭之,孝宗允之。遂爲定制。群臣上大行徽號,公上疏以爲:「旣有仁宗,今同用一字,未安。」上不悅,許解諫職。政院繳覆,公力辭遞。金文敬公爲言兪棨能言人所不能言,又其才可用,趙相公翼繼有言。上怒曰:「昔宋仁宗廢后非是,而諡議無異,今兪棨以爲不可,至有仁者存天理、無人欲等語,而再有疏章,予之腐心久矣。」遂命遠竄,諸大臣以下交爭,上更閱公疏,命勿竄。蓋公未嘗再疏,又「仁」字等語實出於他人泛論君德之言,而譖者附會也。旣而因言者命拿鞫,竟竄穩城。兩司爭踰月,金文敬亦上疏請與同罪,而皆不省。
公竄穩城,日課朱子書,手寫《周禮》,硏究其義,守宰饋送,裁之以義。北俗多不擧子,公爲陳天倫,自是少革焉。公敎人必於忠孝禮義、冠婚喪祭、飮射算數之文,無不詳悉。北人風動,及公之沒,立祠以祭之。辛卯,量移寧越,壬辰放還。上問講官第一人,宋公浚吉以公對。翌年,賤臣時烈復力言其可用,上始命拜文學。
己亥,因諸大臣言,超授兵曹參知、兼籌司提調,仍敎曰:「大小公事,可使專管。」公常愍軍丁有倒懸之急,欲令有職以下逮及韋布,皆輸一匹布,以除兒弱之役。上令條具其事而批曰:「實非尋常,予用嘉悅。」惟大臣皆以爲不便,故不果行。然兒弱之役,亦因此得減焉。拜大司諫,遞授工曹參議,上特令出入經筵。
獻納閔維重論金佐明葬父僭用隧道,上頗斥其繼論者。公諫其不可,嘉納之。
孝宗禮陟,廷議以爲「大行王於序爲次適,大王大妃不可服三年」,定以期年。進善尹䥴敎掌令許穆再上疏以爲非是。尹善道乘時投疏,上惡其陰譎。公請屛裔,從之。䥴以宗統之說,激動衆聽。公遂上箚,略曰:「今日之大不幸者,宗統之說憑藉論禮,恐脅一世,設機甚深,有不容不辨者。疏家列出四種不斬之說,而主祀傳重之義,昭著於其間,則曷嘗以服之輕重而有貳宗絶統之嫌哉?」上優納焉。
筵臣白,上特命公侍講。歲旱,上箚請禁侈汰以淸風俗,立紀綱以正朝廷,招賢俊以共天位,納諫諍以開言路。又言:「經筵久廢,上候雖不寧,擺脫常規,引接儒臣,使之講論今古,憑几而聽之不無所益矣。」又言:「易發難制者,惟怒爲甚,請忘怒而觀理焉。」
公稟賦淸明,鑑識超絶,早以經學爲主,而博極群書,故體立而用周。居家則以正倫理篤恩義爲要,立朝則以格君心恤民隱爲務,臨事,不計利害,惟義是視。故丙子危急之日,如水臨萬仞,壁立千丈。文章富贍,其使事如取諸袖中。自少有濟人利物心,雖在廢斥,常講求不已。自寧考末年際,遇甚隆,自許以鞠躬盡瘁,敗鈍不顧也。今上亦眷其純忠,委重甚至。公上裨君德,中盡國事,下護士類,隱然有山斗之望,公旣沒則有虎逝狐號之歎矣。蓋公降時,有星宿之祥,其進退屈伸,日者必預占其休咎。公之生,蓋不偶然,而不究其用,惜哉!公所著有文集十卷、《麗史提綱》、《家禮源流》、《江居問答》藏于家。〈竝宋時烈撰碑。〉
李廷夔
[编辑]李廷夔字一卿,號歸川,韓山人。萬曆壬子生。仁祖己卯司馬,戊子擢魁科。歷三司、吏郞、春坊、舍人、承旨、大司成、大司諫、吏曹參議、水原府使、京畿監司、世子副賓客、吏曹參判、大司憲。辛亥卒。
仙源金先生尙容以宗伯課試童蒙,賞公於群萃中曰:「可妻也。」遂以其胤參判光炫女歸之。
入玉堂,疏論金弘郁之冤死、兪棨之賢不可廢,大司諫兪㯙言事獲罪,公極力伸救。
甲辰,特拜京畿監司,數月,被人搆陷,遂對吏卞理,卒無事實。然自是絶意仕宦,亟賣京宅,卜築於東郊之廣津。敍復七官,皆辭不就。丙午,有大臣言,上下書特召,黽俛入謝卽歸。上爲世子,別設輔養官,大臣以公應選,仍以爲副賓客。母夫人卒後,益無當世意,一辭除命。同春宋公浚吉嘗白上曰:「李某有學識操守,非尋常人。」上亦慰寵甚至,拜吏曹參判,而亦不就。後雖暫出,亦亟歸。辛亥大饑,公監賑于漢城府,夙夜勤勞,人死則若已納之溝也。且待賑畢而卽歸,乃以其四月,以疾卒。
公自通籍以來,遭被兩朝眷遇,憂國愍俗,盡其誠心。雖不爲激切峭峻之說,而思深慮遠,其於可久可大之道,必三致意焉。好賢樂善,尤出悃愊,故士友之賢者無不樂與同事,可謂一代之名臣矣。〈竝宋時烈撰碑。〉
金始振
[编辑]金始振字伯玉,號盤皐,慶州人。左議政命元曾孫。萬曆戊午生。仁祖甲申登第,歷翰林、春坊、三司、吏郞、檢詳、全南監司、大司諫、慶州府尹、忠淸監司、承原府使。顯廟丁未卒。
公天資剛潔,執操孤邁,早自樹立,不撓於俗。其視趨時好以營進取者,常恐或浼。又憤世之競爲偏黨,是非不公,嘗斥言之,不少假借。由是失時者爭趨公,而謗議山積,終未嘗自卞曰:「己卯禍作然後乃知柳雲。」
少時,寓居懷德,往來二宋,情好不疎。時二宋負重名,遊其門者皆用幅巾,公獨晉巾。及登朝,二人傾心吹噓,公亦過從不間。至當論議,諤諤不苟,二宋固已不喜,而平生知舊從而排攻之,謂欲收他日之報。公聞而笑曰:「吾豈若居士喫淡,今身要福來世耶?吾求吾心之所安,他不暇顧也。」
居臺屢,以言事忤旨,至疎斥數年。孝宗末年,乃曰:「非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擢自卑散,有湖南之命,人始知上之知公之久,而向之抑公,蓋欲磨礱成就,爲異時之用也。
公爲執義,論褫副提學愼天翊,其彈章曰:「浮游處世,進無所裨益於朝廷,詼詭持身,退不足爲訓於鄕里。」天翊以前輩有名,而彈文出,人莫敢非之。
爲水原時,李一善有親戚居府境,橫恣,吏莫敢問。公至則擒致,數其罪而斬之,竿首示衆。或言事宜先聞,公曰:「若聞諸朝,未必得。」於是一府震慴,遠近咸快。後一善來而亦不敢詰。一善者,舊見掠淸人,以譯舌數來東,故宗族挾恃爲惡。
公聰明强記,百家之學,無不穿貫。尤精於推步,有奇驗。歲辛丑,大星隕,公以爲其應在外,是歲燕有大喪。乙巳,彗出竟天,又謂應在十年之後,兵起吳楚之分。至甲寅,吳三桂搆亂,皆如公言。嘗與鄭相國太和語,曰:「歲在庚辛,生類將盡,當其時,公何以拯之?」鄭公曰:「獨不爲公之憂乎?」公對曰:「小人不及與其憂也。」後鄭相每語諸人而歎之也。
公再制藩閫,位至卿宰,不營産業,短簷矮屋,僅能容膝,堗冷無煙,室暗無燭,而處之若固然。廳事前數椽雨朽,家人請改,公惟令善覆瓦,曰:「未有物先於人弊者。吾子孫安居斯室,見此椽落地亦幸矣。」平日手不釋卷,爲詩文有雅則。常詠階上矮松曰:「石罅孤松老更盤,何時長得拂雲端?生材未必皆棟梁,只貴貞心保歲寒。」其所托者深矣。〈竝朴世堂撰碣。〉
姜裕後
[编辑]姜裕後字汝垂,號玉溪,晉州人。舍人克誠曾孫。萬曆丙午生。仁祖己丑登科。歷注書、兩司、春坊、淸州・定州牧使、江界府使、義州府尹,官至黃海監司。丙午卒。
公生而警敏,纔能食,以切肉就盤中,戲作字形。九歲,母安夫人卒,公能執喪。父縣令公愍其羸弱,不敎以書。十四,始就外傅,文義驟長,同隊莫敢望焉。
爲兵曹佐郞,不悅於柄人,名以蘇殘而出補機張縣。公至則殫竭誠心,凡三歲,只收一年田租,又以其三之二與民,民作歌以頌之。
拜正言,應旨上疏。先是,監司金弘郁以言事死,罰及其嗣。公懇懇以爲言「上雖不用,而亦不之罪」。後爲持平,嘗疏論改貢案、均良役、罷內帑、崇節儉、嚴贓法,上優奬之。
孝宗七年,爲淸州牧使,前人李杭以喪歸而家甚貧,公終三年資其饋奠。州逋穀二萬斛,公曰:「小民醇謹,所逋者皆是豪右。」遂皆催理其豪右,所呑民田,悉奪歸之。於是謗讟大起,知舊多貽書戒之,公終不撓。
以持平承命廉察湖南,事未竣,孝宗上賓,復命于殯殿。今上始踐阼,公極言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國葬不可以術人言踰月,數忤旨。
己亥冬,出爲定州牧使,有一吏其母爲父所去,母子不相知者十五年。公泣諭以朱壽昌故事,因曰:「否者且戮汝。」其人感悟,遂求得焉。
爲江界府使,其俗專以採蔘爲業,時或迤入虜境,見執則辱及朝廷,故朝廷禁採甚嚴,民無以爲生。公敎以農桑,勸課甚勤,然猶不免飢凍。公度我境道里,與民期日而遣之採曰:「某日皆歸見我。否則當以越境論。」民皆如期而至曰:「我侯之恤我至此,若違其令,殃必及焉。」
拜義州,州當兩國之交,財用浩大,吏亦多大猾。公閱府藏,耗金累巨萬,遂案籍拘催,其貧不能償者,寬其限一歲,又不能者驛聞而除之。旣又賤斂貴出,用度自裕焉。又度田以均其賦,而扳援虜人以豪橫者,一切繩以法。閔公維重廉察其政,以聞治行爲八路最,上下書褒寵,進階嘉善,拜黃海觀察使。未幾訃聞,上臨筵曰:「此人侍講時,見其容貌甚癯,久在邊塞,終不生還。」嗟歎久之,賻贈有加。
公貌弱骨强,立朝則正色端言,斂蹤息遊,在外則威伏權豪,不爲骫骳。故與世抹摋,不得安於朝廷,一麾不復,竟以柩歸,可勝歎哉!尹公文擧與公爲中表兄弟,嘗曰「某雖不以學問自名,而其實地則無愧於古人」云。〈竝宋時烈撰碑。〉
權坽
[编辑]權坽字子高,安東人。承旨鑊子。宣廟甲辰生。仁祖戊辰登第。歷注書、兩司、春坊、承旨、洪州、江陵、密陽、靈光、杆城、慶州,官至工曹參判。乙卯卒。
辛巳,拜掌令。時諸宮家侵脅漁商,徵稅甚酷。又使京人代納,徵漁戶倍之,海民皆流散。公啓請令各道覈聞,一切禁抑,言甚切至,上嘉納之。辛卯,復爲掌令。時尹善道以甘盤舊恩,擢嘉善,公劾其行已淫侈狀。
甲午,出牧洪州。洪新刳于兵,軍政虧武備疎,公一切修葺理新之。糶穀積逋欠,而流亡者過半,公皆自備而充之,民樹石頌其德。己亥,又出守杆城,歲大殺,闔境阻飢。公煮鹽販穀以賑之,稅布之當捧於民者,皆自辦而不煩民,民父母之。方伯具由褒聞之,上以荒政甲一道,賜書褒美,賞以廏馬。
公慈仁寬厚之性,恬靜樸素之風,得之天賦。其處於家則事親極其誠孝,立於朝則一心秉公,終始不渝,于內于外,績用俱茂。平生恥言人過失,無沾沾近名之行,而居臺閣,有敢言風,牴觸權貴不少撓。又罕交遊,不喜夸毗嫵媚習,坐此而尼淸要,名位不稱德,知公者皆歎惜之。〈吳道一撰誌。〉
鄭萬和
[编辑]鄭萬和字一運,東萊人。領相太和弟。萬曆甲寅生。仁祖庚午司馬,壬辰登第。歷注書、說書、三司、吏郞、承旨、大司諫、黃海・慶尙・全羅・平安觀察使,官至禮曹參判。己酉卒。
公聰明穎悟,十七,赴庭試,淸陰金文正公、月沙李文忠公見其所製,深加奬歎,以爲其進不可量。旣入格,仁祖命賜書冊。俄中司馬處賢關,不激不隨,惟正是守。
授弘文修撰,每以輔導君德爲務。嘗於筵席以信讒爲戒曰:「君德不明而後,讒人入。」上然之。後復以災異請上立聖志、懋聖學、開言路。上答曰:「箚辭無非嘉言至論,而所謂萬事皆本於心者,尤豈非切近者乎?」丙午元正,以大司諫上數千言,大要以聖學爲本。又入侍申其說,上嘉納焉。
庚子,擢黃海監司。時諱兵已久,暇日引軍校試閱,而諭以親上死長之義,無不激動,至有暗涕者。諸主家設莊病民,前後按節者毋敢齟齬,公亟申該曹而革去之。丙午夏,西臬當改,相臣洪命夏言:「鄭某可使。僚相許積之意亦然矣。」公遂以大司諫超授之。公伯仲氏皆有遺愛于本道,軍民聞公至,闌道歡迎曰:「眞鄭氏家子弟也。」公爲治,要以約己裕民,其軍政用管氏遺法,不煩而整。我國舌人每當北使往來,慫慂其間,使之嚇喝要索,公防束甚嚴,舊習頓除。歲饑,捐俸設賑,他道流民得活者亦數千人。常以蹄收尾洩爲戒,故薄入而府庫充牣。以兵曹參判還朝。西路曾有生祠,以享李梧里元翼數公,至是腏以公像。
公在藩維,必朝服視事。每望宸祝釐,必齋戒沐浴,盡其誠敬。議讞獄囚,常求生道,不得則必終日不樂。其擇褊裨,必求士夫子支曰:「此顧惜身名,非如市井輩見利必趨也。」〈竝宋時烈撰碑。〉
任有後
[编辑]任有後字孝伯,號萬休,豐川人。判書國老孫。萬曆辛丑生。甲子生、進,丙寅登第。歷掌令、掌樂正、承旨、戶・兵曹參判、寧海・江陵・鍾城・潭陽・淸風・京畿監司。以慶州府尹,癸丑卒于官。
公幼而夙慧。在大夫人抱,試授以絶句,聞則輒誦。七歲,始就鄕塾,便能屬辭,觀者莫不奇之。從掌令李惟達學,李公歎賞曰:「爾之才調絶倫,吾不足爲師也。盍求名師而講劘乎?」乃摳衣於疎菴先生之門。疎菴與公爲三從兄弟也,見公所爲科詩大驚,始敎以《唐音》作詩之法,復取《莊》、韓、《漢》、《史》諸大家質之。入法輪寺,課讀歲餘,文義驟進,若決江河而下也。
丁卯,以假注書扈駕江都,朝廷議與淸和,公再上疏,引義斥之。
戊辰,以假官久居政院。是時勳臣疑光海舊臣,廣開告密之門,公弟之後素失學無賴,與鄕人陰圖作亂,其意實欲告變而取富貴也。遂以其謀洩諸勳臣,鄕人怨其見欺誣,引其叔父判書就正,竝其兩子杖死。公亦坐繫而得釋,自傷其一家之親相禍,作絶義文,告先廟,終身不見之後之面焉。仍絶世遁跡,自屛於東海之濱。
己丑,在蔚珍,遭大夫人憂,歸葬廣州其未殯,不進勺水。旣葬,唯啖松葉及橡實,或啜淖米以延朝夕。廬于墓側,晨晡必拜墓。蓋校理公之沒也,幼不能持服,至是欲追服,嫌其異俗也。內憂旣終,食素心喪,復三年,毁瘠之容,哀慕之形,親戚、隣里莫不感動,而亦怪其能支也。癸巳,除永川、仁同、榮川,皆辭以疾。李公敬輿疏薦其純孝至行過人,而避名文辭恬退,卓居朝紳之右,孝廟命甄用。
乙未,拜江陵府使。戊戌,陞秩,拜鍾城府使。府與胡地接壤,公至則沿江置戍,禁闌出者,嚴其約束,民有欲亡入胡地者,卽捕斬之。建受降樓,作逍遙堂。府常貢鹿皮、狼尾、麝香之屬,民力有不給者,官自贍之,以寬徵斂。修黌舍課儒藝,大變羯羠土風。
嘗除承旨者再矣而皆辭。淸譯李一善肆爲貪暴,跨馬入闕,而莫敢誰何。公慷慨抗疏,以爲:「一善特我民之被俘者,倨傲若此,請治其罪。」時皆韙之。
庚子,自禮曹參議,拜潭陽府使。歲適大侵,預積穀米,飢民之仰哺者,率以一旬與糧,科條甚備,務爲便民,遠近流徙者數逾萬餘,而賴以全活。御史奏其績,命陞嘉善,臺諫爭而寢焉。丁未,拜淸風府使,歲亦饑而民無殍者。均田使閔公維重建白公淸白善治、至誠賑民狀,且陳其不自伐。上令本道査啓所賑穀幾何,公終不自言。上嘉之,特加嘉善。庚戌,拜工曹參判。以宿望連擬大司諫、大司成,有怨公者搆諸臺諫,摭公家難時事,劾之,李公敏迪箚辨之。
公天資明闓,充以學問,論議蘊藉。其臨民莅事,克勤克察,細務畢擧,所至有去後思。若其律身之嚴,事先之誠,雖古之獨行者,未易及也。居處必灑掃靜整,儼然淸坐,手未嘗釋卷。其文章典勁秀傑,有西漢之風,晩年,尤喜《周易》。平生製作,不肯裒集,故其家所藏僅四卷。蔚珍多士立祠于公寓居之地,俎豆之。〈竝任相元撰狀。〉
李泰淵
[编辑]李泰淵字靜叔,韓山人。萬曆乙卯生。乙亥進士,壬午登第。歷翰林、三司、春坊、舍人、大司諫、吏曹參議、水原府使、廣州府尹、忠淸・全羅・慶尙觀察使,至平安觀察使。己酉卒。
公聰悟絶倫,能言而已曉文字,又出語必驚人,故見者無不洒然心服,或比之孔北海。稍長,酷好書史,過眼輒成誦。爲文操筆立書,若不經意,而不失規度。
公長於吏事,監公山時,戶不下二萬餘,而一見其人,竝其里居、年歲輒不忘,居無幾,治效大著。孝宗卽位,因御史褒啓,寵賜甚厚。然時議猶稱屈語聞,上曰:「予知李某經幄才,以數百里生民爲念爾。」竟以修撰召,邑人不忍捨,大臣故啓留之。
李公時昉管南漢事,辟公爲從事,悉以戎政委焉,士卒亦樂爲之用。及顯宗初,同春宋公浚吉白上:「李某淸謹有才局。」遂特爲廣州府尹。公自爲從事,備諳形便,至是,所以施設翕張,動中機宜,物情安樂,關防壯固,褒有錫命。移拜全羅監司,時賑政方急,公區處有方,一路皆免捐瘠。後閔公維重自全羅監司歸,言「歷考前政,淸愼無如李某」。
爲大司諫,請減飢民租稅。有近屬宗班雉兎,驚擾村巷,啓請禁之,仍爲挈令。又因變異上疏曰:「殿下臨御十年,求言之敎屢下,而因循架漏,振作無期。殿下之應天,其可謂有實乎?危言讜論,或有其人,而𧦧𧦧聲色,拒人千里,求賢愛士,屢形德音,而任用之誠,不承權輿。刑獄疑讞,自有輕重,則何必屢行疏決,以開倖門乎?避殿減膳,徒歸文具,則豈足感格上天,回沴爲祥乎?臣以爲不必更求直言,只當聚近日疏章,逐條商確,取其可行者行之。聖躬亦宜猛加澄省,務盡誠實,則其於應天之實,不無少補矣。」
平安監司缺,諸公爭薦公,遂進嘉善以授之。關西自亂後,凡百鹵莽,戎事尤甚。公陛辭,面請其密勿變通,上許焉。公以爲聲先實聞,召禍尤速。旣至,陰用管仲內政,數行校獵,坐作進退,漸循律伍。公又以「本朝鄙夷西民,西民因亦自畫,不有以作興振發,是棄西民也」,具以上聞。上甚善之,卽遣重臣鄭公知和別設大科,得文臣四人、武士四百人。自是西土大悅,皆思效死。公在西凡期月,而綽有功緖。公亦自喜,方將益行罷置,卒究才力,而竟以柩歸,西民攀號塡咽。〈竝宋時烈撰碑。〉
李俊耉
[编辑]李俊耉字子喬,星山人。萬曆己酉生。仁祖丁丑登第。歷注書、兩司、春坊、承旨、安東・襄陽府使、江原監司、開城留守、京圻觀察使,官至禮曹參判。丙辰卒。
公幼異常兒,十四,受室於洪公霙門。月沙李相其婦翁也,一見器重之。
以書狀赴燕,還時悉以所得金幣令畀管餉庫,行橐如洗,唯上价購送若干書史。至關當閱禁,譯者請隨例藏車中,公亦不許,乃棄諸僧舍而歸,其嚴如此。
拜承旨,適諫臣語侵時相,上命悉遠竄。公啓其非,封還聖旨,天威益震,聲徹于外,終不沮,禁漏已四下矣。命削版,因大臣箚救之,罷職。
拜開城留守。府例凡市物,雖貂錦絶踊者,皆抑價貿之,公一切痛禁,必令輕重相準。別資書糧,勸課學子,其得贖官物,盡歸書院。初度日禮幣亦輒停廢,民甚便之。
仁祖末,自點秉國,屢致款意。或勸一造謝,公曰:「彼自失體,吾豈宜强見乎?」未幾,自點敗,勸者益服。
在官,自奉甚約,食無重味。家人嘗準品備章服,非朝賀,不以近身。立朝四十年,田園、臧獲,一無所增。惟於公務,裁處纖悉,要必爲經遠計,以此率多去後思。臺閣議論,務持愼重,周流諸曹,兢兢守法。李公慶億聞公治西都曰:「今日號廉平者,無踰開留,是宜奬美,以爲礪世之具。」少與朴公長遠定交,白首無貳,謂公操履之篤,非吾輩可及。〈朴世采撰碣。〉
鄭斗卿
[编辑]鄭斗卿字君平,號東溟,溫陽人。叢桂堂之升孫。萬曆丁酉生。仁祖己巳,登魁科。歷三司、春坊、承旨、弘文提學,官至禮曹參判。癸丑卒,特贈吏判、大提學。
生而有異質。自在髫齔,喜讀書,器宇不群,出語多驚人。十四,中別試初選,聲名日振。先生長者皆折輩行與交。姜、王兩詔使出來,北渚金相公爲儐相,揀一時能文人與偕,公以白衣應辟,爲從事。蓋布衣佐儐,國朝所罕有。谿谷張相公贈詩,有「布衣華國世稱難,之子文章錦作肝」等句云。
丙子,朝廷方斥和,而淸兵朝夕且至,國事無一可恃。公憂形於色,疏陳十事。又構疏論當今備禦切務十條,設爲問答,名之曰《禦敵十難》,令人上之,亦不納。是冬,北軍果大至,一如公所料,擧國糜爛,而終有城下之盟。自是公益無意於當世。
公常採古帝王治亂之迹,倣韓嬰《詩傳》,著《詩諷》二篇,上曰《法篇》,下曰《懲篇》,皆引《詩》以證之,以寓諷戒之意。及孝廟卽阼,公以君德之修,罔不在厥初,處經幄者,宜極陳鑑戒之方。乃取其最切於君道者二十七諷,上之。上大加褒奬,至有「再三披閱,不覺夜深」,「作爲一鏡置諸左右」等敎,仍賜虎皮。自是恩禮甚隆。明年,上幸長陵,公上疏請勿疾驅,上嘉納之。黃海監司金弘郁言事觸忤,栲死,仍命禁錮其子孫、親族。公上疏訟其冤。昭顯世子之子尙以緣坐放于外,公上疏極論之曰:「兄弟之子,猶子也,昭顯之子,卽殿下之子也。母雖有罪,非孩提所知。願殿下撫養宮中,視同己子,萬世之下,必仰聖德矣。」且先朝言官洪茂績、沈𢋡、李應蓍諸人坐論丙戌獄事,遠竄。上卽位,首命原釋而猶不敍。公又力言其直節可用,而爲洪公尤致意焉。
己酉,同春宋公於前席盛稱公曰:「卽今文章之傑然無如鄭某,而不畀以文翰之職,識者咸恨。」及諸大臣、儒臣等力贊之,皆言「必處以兩館提學,可免後譏」,上頷之,特授弘文提學。
公自幼至老,未嘗一日廢書。前屬纊十餘日,亦事誦讀,臨沒,《戰國策》一帙猶在枕邊。於文《六經》之外,專以司馬子長爲主,而馳騁於先秦、西京。詩則唯以漢、魏樂府及李、杜盛唐爲法,以下不論也。幼時,受學於白沙李相公,相公見公所作,稱賞不已,期以他日大家手。弱冠,文章體格已成,車滄洲雲輅以公詞賦爲司馬長卿不能遇也。故公詩有「滄洲詞伯稱相如」之句。月沙李相公亦見公科表,題其尾曰:「約束兩漢,馳騁四傑,一洗科臼澆灕,大振作者門風,獨鳴場屋,乃是餘事。高文、大策須待此手。」玄軒申相公以公諸文爲淮南子復出。淸陰金相公評公古詩歌行曰:「古詩中圖畫劍戟,可畏,不可狎。」谿谷張相公每得公詩,歎服不已,至於糊諸壁上,日諷詠之,以爲「體格高古,雖求之盛唐,亦不可多得」。又言:「聞公詩來,則有如雷霆霹靂,令人自怕。」東岳李公觀公北路諸作,以爲「鮑、謝當北面,二百年無此作」。北渚金相公見公所著《山君傳》、《天不足說》,以爲「筆力雄健,可竝司馬子長公之文章」。自少見重於當世名家者如此。
性坦率,不修邊幅。平居好詼諧,放曠疎脫。素樂酒多,劇飮大醉,每脫巾箕踞,撫節高吟唫,若未嘗經意於世事者。而及料策安危成敗之故,多出人意外,切中時宜。評騭人物,亦不徇世俗好惡,鑑識甚高,而對人則絶口不言,故人以爲闊於事。
公所著有詩九卷、文九卷、詩諷八卷。東平尉嘗言:「顯廟一日召諸公子、儀賓于醉香亭,賞菊,因下敎曰:『孝廟嘗謂「鄭某之詩,不下於李長吉」,而予聞其人闊於事,不堪爲應俗宰相,可恨。』仍吟其詩『域中王亦大,天下佛爲尊』之句,曰『予外祖谿谷張公見此詩,以爲可與李、杜上下』云。又下敎曰:『仁祖、孝宗每以金宗直不典文衡,爲國朝欠事。鄭某以其文章,終不得以大提學書丹旌,則豈不冤乎?』」顯廟語及公,多稱東溟而不名。又嘗求公詩稿,使繕寫粧錦,常置香案上。孝廟嘗以「關山月出海雲深」之絶句,糊壁省覽云。〈竝姜彬撰言行錄。〉
李時術
[编辑]李時術字士强,慶州人。領相恒福孫。萬曆丙午生。仁祖庚午司馬,壬辰登第。歷春坊、三司、承旨、大司諫、吏曹參議,官至吏曹參判。辛亥卒。子世長銓郞,世弼逸參判。
薦授義州府尹。龍灣旣邊西塞,且應待北使,前後莅府者無意修葺,聖廟頹廢已甚。比公至祗謁,謂父老曰:「此烏可聞於異國耶?」亟令鳩工而新之,每月朔望行禮,仍選秀俊可敎者,聚于鄕校,課讀益勤,府人至今稱頌。俄而民有犯禁越境者爲虜所覺,乃發使査治,事將叵測。上深念之,特遣首輔鄭公太和,副以秋官許積往解之,只得革職。
公爲人溫謙。晩雖通籍,位列亞卿,尤不喜踵權要門。進退論議,常謂:「吾本菲才多病,特以先蔭致此。揣分量力,益切愧懼,此乃除官輒辭,不敢當責者也。」秉心公正,不以愛惡率人。嘗與銓相李公慶億言:「尹善道疏論固爲陰慘。至其營救之人,訖今廢黜,十年一轍,是豈爲國大體耶?吾輩在銓,切宜深思以處之。」許相積於公龍灣事,出力相救甚至。間謂諸子曰:「比見其恩遇、權勢日盛,恐難終保。爾輩吉凶、慶弔外,切勿往來也。」後果如其言。
素有雅量,虜差大喝時,家人、親舊亡不涕泣,公怡然曰:「死生在天,非人力可得。」言笑如平日。李公端相謂人曰:「李公臨不測之禍,髭髮勝昔,是誠不可及者。」同春宋公貽書曰:「聞公當死生之際,無絲毫動心,使人增氣。自愧相知之淺也。」洪相國命夏常曰:「某甫人品如一段美錦,自然可愛。」其他雖異趣者,見公心事易直無雜,至或追思於數十年後,則其爲人敬服如此。〈竝朴世采撰碣。〉
洪處厚
[编辑]洪處厚字德載,號醒菴,南陽人。觀察事命元子。萬曆己亥生。光海丙辰進士,仁祖己巳登第。歷翰林、春坊、三司、承旨、義州府尹、慶尙・全羅・咸鏡・京畿觀察使,官至參判。癸丑卒。子受河、受瀗皆登科。
嘗攝載史筆,有一二宰臣論事上前,語多重複,且欠倫脊,公書不駐筆,文暢而序,蓋他人所不能也。正言時,虜人僭帝改國號。主和者請於國書書其新號,且謂「機密事不可使承旨、史官與聞」。公奮筆爭之曰:「我旣稱其僭號,則是我與其僭也。且君相謀猷皆出於光明正大,則有何所隱諱,而乃欲閉藏掩匿,必欲行其胸臆乎?雖古之大奸慝所爲,亦不過此。」因請重究其人,上震怒,批辭極嚴。公又引避而無所撓屈,上愈怒,翌日,黜補堤川縣監。虜至,公下令士民無得輕動,且選壯勇爲備禦計。時虜騎充斥,列邑無不奔潰,而堤獨晏然。洪公茂績督運至縣,嘉歎不已。洪公又以運餉爲憂,公招集人民,以誠開諭,且厚其餱糧,民歡趨之,卽輸累百斛穀於使營。時避亂士夫取食於公者,動以百數,公盡心存恤,全活甚衆。有無賴子假胡服劫略者,公收捕斬之。亂已,曩時持論諸臣被罪者十人,公亦在其中,被門黜,屛居湖西。
後四年,始有敍命,銓曹注擬、大臣尉薦者數矣。又三年而後,始除兵曹正郞。判書李公時白白上言「洪某識慮過人,曉達兵家」,以故久不他遷。求外得醴泉郡,未幾治績著聞。考績常爲一道最,上特賜表裏以褒之。
陞拜義州府尹,民俗皆茅屋,數有火患。公用唐韋丹故事以導民,自是民多瓦屋,而邑絶火憂。公前後爲邑,不爲姑息近名,而必爲久遠計者,皆類此。公旣內行純茂,而推以事君,務以忠愛存心,恥於沽直。經筵諷議,不專守章句之說,誠意感動,累蒙霽威。孝宗大王知公最深,常引置近密。然棘棘不阿,與人寡合,以故常在用舍間。莅郡典藩,事出名上,其德惠所及,愈遲而愈久。〈竝宋時烈撰碑。〉
李敏迪
[编辑]李敏迪字惠仲,系出宗室。領相敬輿子。天啓乙丑生。仁祖丙戌司馬,蔭仕洗馬,孝宗丙申登魁科。歷三司、吏郞、舍人,擢拜忠淸觀察使,歷承旨、副提學、大司成、大司諫,官至大司憲。癸丑卒。子師命、頤命。
孝宗丙申,上策士大庭,公上對曰:「昔楚子言『晉侯在外,果得晉國,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豈非天將降任,必使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殿下在外亦十年矣,親隨戎馬之驅馳,眼看天地之崩裂,動心忍性,豈但晉侯之艱難而止哉?伏願念皇天付界,追先王遺敎,惟精惟一,以終成寧考之志。」上覽公對,喟然太息,謂大臣曰:「此眞經濟文也。」遂擢爲壯元。公白江公子也。白江公相孝宗初年,嘗上箚勉戒君德,上報曰:「寡人至痛在心,有日暮途遠之意。」蓋以微示旨意,及得公對,尤爲之嗟歎,不特美其文辭,以公異他人也。自是出入臺閣、玉堂,遇事必言,言必中窾。至我顯廟,知公文學可任,頗引以自近。尤齋、同春兩賢每言「君側一日不可無此人」。
文貞公有弟成均生員諱正輿,娶坡平尹氏,大司諫煌女,早歿無嗣。文貞公與公爲後,公事尹氏亡間,一世艶歎。公幼有器度,群兒莫敢倫。七八歲,見同輩鬧競,設先聖位,與共瞻拜,約有過,告而罰之,自後同輩爲飭。旅軒張公許以當作名世人。就石湖尹公學,尹公讓其爲師。東淮申公見公舞象時曰:「雖今日作相,足以優爲。」壬午逆臣李烓訐告文貞公於虜,以爲心在南朝。公承朝旨疾馳,見虜譯命壽,辭氣不挫。命壽素悍,亦驚服。
爲持平,啓請蠲免逋租,褒勸良吏。又上箚條論緩刑納諫等事,末復言保民當先,其本在學。因辭疏請務修實德,痛斥功利之說。在玉堂,數上箚論列,論聖學則請以治病講學合爲一事,如古所謂內修外攘,又請堅立心志,耐煩自强,勿使血氣底壅。論田莊、山海之弊,則言諸宮家各軍營恣意折受,以致民戶流散,宜一切革罷。論良役則請倣先正臣李珥論建,擧而行之,一變弊法。論兵制則言:「轂下兵多,區區稅入,何以接應?宜稍減舊額。」至他敬天怒求人才、嚴宮禁崇節儉、開言路立紀綱等說,又累千餘言,仍請對索言之。舊例儒臣在禁直,書進監戒語,名爲故事,近廢不行。公以爲上久不開筵,宜用此效諷議,遂採先賢格言以上。因星變,擧朱子祛私意說進規,復箚論時政,以優游不斷爲戒,且論朝紳征利之害。
其長國子也,歎古禮不行、學政久廢,與諸生講行鄕飮酒禮,同春以祭酒參席,傾都聳觀。積專甚,上不悟,愈加寵任。同春疏論比之盧杞,上斥以伐異。公慨然曰:「吾受國恩甚厚,職又敎胄,當扶植士氣。其可不言?」乃上疏,歷擧漢、唐黨禁事,反復切諫,而謫官之命下矣。大臣、諸臣,以至太學章甫,交章請留,不能得。後公言一一符合,人以比曲江先見。其居家孝友之政、莅官淸約之操、固國安民之術、樂善好士之德,文足以煥猷而不自有,識足以洞微而不自喜,貴而能下,介而能通,耆宿之所引重,顧及之所慕望,歷選同時諸彦,蓋鮮有如公者矣。世運將否,才淑先萎,義類嗟惋,至今未已。〈竝李宜顯撰碑。〉
元萬里
[编辑]元萬里字仲擧,原州人。右相斗杓子。天啓甲子生。仁祖戊子司馬,蔭仕佐郞,顯宗庚子登第。歷三司、春坊、承旨、水原府使,官至平安監司。壬子卒。子夢鱗,興平尉。
公氣晟而質厚,器局過人,樂善好義,於朋友信義尤篤。在臺閣,棘棘不阿,屢犯上之顔色。居股肱郡,益著勞績,人皆以遠大期之。才望漸隆,浸浸嚮大用矣。將赴西藩也,單舸訪予于西湖,經一宿別去。翌日乃不起,嗚呼悲矣!〈李敏敍撰表。〉
李後山
[编辑]李後山字子高,龍仁人。大司諫士慶之子。萬曆丁酉生。光海丙辰進士,蔭仕縣監,登第。歷兩司、春坊、承旨、扶餘・安邊・淸風・淮陽等邑、黃海・忠淸・江原監司、開城留守,官至刑曹參判。乙卯卒。
國家自丙、丁後,拋棄軍務,海西尤甚。公設施有方,不煩而就緖。其差遣湖西,以有推刷大政令也,綜核、翕張咸得其宜。尤力於賑饑,凡出於民者,一切住催。關東値大侵,賑事旣成,一路含恩鼓舞。魯山墓無守視,斧斤或入,公置人以禁之。松京時,以興起儒風爲先,士子相慶。其俗逐什一利,纖嗇喜訟,不得則輒造謗興訛。公律己率物,吏民皆悅服。忽有寇訛,京師亦大震,公下令曰:「有敢變動者斬。」府中遂晏然。
公於聲色紛華,視之若浼。非賓客事務,必靜坐看書,嚴重和厚,動止有常,人親愛而不敢慢。再奉燕使,囊橐無一錢。爲官事,常出名上,人有摘抉隱微以爲能則甚惡之。疾言遽色,不見於倉卒,仁心德意,常軫於顚連。通籍五十年,常在通塞用捨間,人爲公有積薪之嘆,而公悠然不以介意。〈竝宋時烈撰碑。〉
鄭之虎
[编辑]鄭之虎字子皮,號霧隱,東萊人。接伴使期遠從子。萬曆乙巳生。仁祖乙亥進士,蔭仕洗馬,丁丑登第。歷正言、黃州判官、開城經歷、龍岡・襄陽・海州・羅州・驪州・定州・蔚山等邑、承旨、大司諫,官至刑曹參判。戊午卒,贈吏曹判書。
爲正言,論元帥自點負國之罪,自點威權甚盛,人人仄目畏忌,多爲公危之。
爲羅州五年,以治行高第,再賜表裏,一賜廏馬。旣歸,百姓追思不已,立遺愛碑。
孝宗知公治行異等,旣特有驪州之命,而用事者沮之,未甚顯用。
肅廟初,拜大司諫,論邦禮旣正,此國之大事,禮當告廟。首相積不可,朝議承積沮抑,不果告。又上疏條陳時弊,其大者,罷屯田、嚴科法、愼簡選、禁奢侈、省浮費也。
公恬靜介潔,當朋黨之際,不肯循俗苟容。在言責,不避權貴,用事者多不悅,不容於朝者幾二十年,操守益堅,不以通塞變其心。〈幷許穆撰碑。〉
尹飛卿
[编辑]尹飛卿字冲擧。參判仁涵曾孫。萬曆丁未生。仁祖癸酉進士,蔭仕參奉,庚寅登第。歷兩司、承旨、通津・淮陽府使,官至戶曹參判。庚申卒。
公自幼器度異凡兒。早孤,受敎母夫人,劬書自立。嘗從李參判敏求學,其考芝峯公愛之,每稱奇才。
爲持平,請罷各衙門屯田、諸宮家折受,而於輔養世子、嚴肅宮闈等事,尤拳拳焉。其後諸王孫出入無間,幾危宗社,人服公先見焉。
己亥,孝宗大王昇遐,大王大妃服制,定爲期年。尹善道陳疏搆誣,至以宗統不明,群志未定,危亡之禍迫在朝夕,恐動天聽。公時在憲職,痛其造意陰險,乃與同僚議啓竄黜,而時議以爲善道誣人以反逆,自有反坐之法,宜加律處斷。公以此論啓,雖未蒙允,而物議是之。其後一宰臣營護善道,謂善道爲孝宗左袒,臺臣論啓請罪,而一二大臣媕娿其間。公以執義幷斥大臣,上特下嚴旨,賴大臣言,得免譴罰。
甲寅,賊臣鑴秉權,論罪前論善道臺諫,以公爲首。適其黨亦有與公同事者,故事得已。庚申,群凶誅,上與諸勳臣會盟,公以坡平公嫡長與焉,仍升嘉善。公蠖屈方伸,進塗方闢而遽卒。〈幷宋時烈撰碣。〉
崔逸
[编辑]崔逸字逸之,和順人。萬曆乙卯生。仁祖癸酉生、進,蔭仕參奉,丙戌登第。歷兩司、春坊、承旨、洪川・鏡城・韓山・長城・驪州・瑞山等邑,官至兵曹參判。丙寅卒。
年十二,受業吳天坡䎘,吳公愛其俊才,使與弟翮同業。又從谿谷學。年十八,泮製,作《上漢槎賦》爲第一,一時傳誦,名大著。
說書時,孝宗在東宮,公頻侍講席,辨義甚明,受知最深,當遷而不時遷,惜公去故也。
孝宗元年,除持平。兪棨沈大孚論廟號,被竄。公與大司憲南銑請收還,上怒故坐罷。已而敍補洪川。在縣五年,民追思立碑。後癸丑,乞養出守瑞山,巡撫使崔寬褒聞,特賜表裏。
甲子春,入侍經筵,詢問救旱策,公對以不正金煥之罪,不用趙持謙、韓泰東等,何以服人心而答天意。
公端重寡言,長身疎髥,髮立垂踝。執操堅確,未嘗以勢利改所守。常手寫《心經》、《性理》等書。早負才名,士多願交,終始所與,惟李公慶徽兄弟、徐公必遠、李公尙眞數人而已。嘗侍經筵,金淸城見公講《易》,退曰:「崔公經學,人所不及。」立朝四十年,淸操如一,捐館之日,篋無餘帛。公卒後九年,議選淸白,朴玄石書致公名,而竟未得選,時論惜之。〈竝朴世堂撰碣。〉
南益熏
[编辑]南益熏字熏仲,宜寧人。監司翧子。仁祖庚辰生。顯廟壬子登第。歷說書、翰林、三司、吏郞、承旨、義興・安岳・密陽・東萊・羅州・長湍、慶尙・咸鏡監司,官至刑曹參判。癸酉卒。
公自幼凝遠,夙成擧止,不輕不煩督課,而藝業日進。兪參判棨嘗稱之曰:「外家有此兒,門戶不足憂也。」姜判書栢年見而異之,遂許委禽。
己未,拜吏曹佐郞。是時黨論彌競,公深懲其失,大欲甄拔淹滯。當事者忌之,遂托病不出,至于下獄。明年,復爲吏曹,決意不出矣。時鄭相公太和當賜諡,而其子在金山任所,同僚多遷延不欲往,公獨承命以行。還朝而朝廷鼎新,更革前政,而公亦遭白簡。俄而臺官謂公在任不久,引咎而明之。
辛酉,拜東萊府使,以誠信撫緝,倭亦感服。府中有舊約七條,無誓書可徵,倭寢狎寢肆,闌入閭閻,商胥因緣奸利,其弊莫可禦者。時有通信使行,公遂啓其事,請與島主申講舊條,刻牌立于館中,以警倭人而嚴其禁。公亦淸愼自勵,未嘗見一商人之面。
己巳四月,上欲廢坤宮,公及尹判書深及余相聚而論曰:「吾等雖在散地,義不可默。」令余屬草,欲俟廷請之報而發焉。吳判書斗寅疏先入,上震怒庭鞫,辭連尹公逮問之,闕下搢紳待罪者百餘人,皆無人色。翌朝,公及余投疏,請與同罪,政院格之,不得入焉。
公器閎而慮周,外和而內敏,方面豐頰,見之凝然。自仕之始,獨受上知,秩之卿列,皆上所親拔也。通籍二十年,朝議屢遷,使公少降其心,詆舊而附新,立致柄政不難也。惟乃不去不來,以植其操,以此雖不得薦寵,亦不得輕侮也。嘗曰:「吾儕宦不必得意。唯不以黨論殺人,則善矣。」〈竝任相元撰誌。〉
柳星三
[编辑]柳星三字台老,晉州人。兵使孝傑孫。崇禎辛未生。孝宗甲午進士,癸卯登第。歷兩司、安州・南陽・長淵・星州等邑,秩至嘉善。庚申卒,贈吏曹參判。子憲章,參議。
公眞淳坦率,不以事物經心,立朝無進取之意,權要之門,一不過焉。平生非其意則不爲,不好華靡,不言貨利。任職居官,淸白自守,正直不撓。出使御史,無一毫私意,褒貶得中,其時相臣至奏筵席曰「柳某有眞御史風」云爾。〈墓表撰人逸。〉
李喜茂
[编辑]李喜茂字茂卿,德水人。參判景憲孫。仁祖己丑生。戊申進士,蔭仕縣監,辛未登第。歷三司、春坊、大司諫、吏曹參議、江原監司、開城留守,官至戶曹參判。戊子卒。子坦,官監司。
公爲人祥善易直,其心洞然無機阻,爲行無矯僞修飾,其與人言笑津津,悉出於肝肺,天眞洋溢。然其中敦確,至其所自守,衆非之不顧,權力不能撓。生平不喜黨論,嘗稱之曰:「黨比將亡國,吾痛不能救,尙可助之乎?」
仁顯王后廢處私第,將臣李義徵探詗之。及是,臺諫請誅久,不從。公對上言:「毋論他犯,其廣設譏察,指斥不敢言之地,卽閻文應之計也。宜致法。」遂賜義徵死。爲獻納也,權大運新放謫,諫院爭之,公謂「大運己巳爲首相,不匡罪大。然與釀禍斁倫者有間,素淸白,年又老耄,恩宥不必爭」,遂停其啓。兩人者,同一黨人,而公之論誅恕特殊,人服其公。
爲大諫也,正言鄭栻劾李頤命、趙泰采,嚴旨引避。公及司諫尹憲柱當處置,故例,相會合請,憲柱欲遞栻,度公不從,已獨先啓請。公論其虧臺例,憲柱辭窮,乃歸咎院吏告例不詳,吏實無所告。公疏列其欺誣,上命削憲柱仕版。
相臣申琓兼管太僕,聽奸細慫慂,奏奪唐津、泰安民田,謂是古牧場,《輿誌》所載。公謂「《輿誌》廢置,過數百年,不可稽。攘民世耕,罔民也」,啓請還民。相臣自辨,公申論,田竟歸之民。後宮及王子各營第而侈,公啓曰:「祖宗時,無別建後宮家,王子待出閤營第,亦無華靡,公私不弊,此盛德可法。況今財詘,宜約,反汰,無以昭儉德、支國計。請毋踰舊制。」上可之。爲禮議也,朝臣請以卽位三十年進宴,已卜日,會有震風。公疏言:「民饑且有災,不宜有豐豫之觀。」卽命停宴。
丙戌冬,同知義禁。上怒李潛疏,謂「治林溥不嚴,踵有潛疏」,命更鞠溥等。時議亦欲深治以快意,朝士多被引逮,公匡調上下平亭之,獄不蔓。〈竝崔昌大撰碣。〉
李震殷
[编辑]李震殷字正叔,龍仁人。承旨弘望之後。仁祖丙戌生。肅宗戊午,登魁第。歷郞署、持平、諸寺正、大興・朔寧・金堤・谷山等邑,官至同樞。丁亥卒。
公制行純固,得之天植。事父母,愉惋洞屬,未嘗有違。前後治郡,一以淸簡寬惠爲政。文藝夙成,擅名一時,而性素恬靜,勢利紛華,避之若浼,故終身潦倒。以太常正準朔,例授堂上資。丁亥,設文臣庭試於春塘,試以七言二十韻排律,公居魁,命擢嘉善。擬京兆亞尹者再,而未得除。〈呂必重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