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键联桂驱鲁和附蒋讨桂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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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键联桂驱鲁和附蒋讨桂经过[编辑]

彭松龄

(民革湖南省委员会供稿)

联桂驱鲁[编辑]

一九二八年春,西征军入湘后,何键不仅保留了第三十五军军长,并且兼任了湖南清乡督办署会办(督办由省政府主席程潜兼任)和省政府委员。此时何的第一师戴斗垣部驻沅陵、第二师刘建绪部驻湘乡、第三师陶广部驻安化。五月下旬,武汉政治分会撤免程潜本兼各职,任第二军军长鲁涤平为湖南省政府主席兼清乡督办,何键仍蝉联原职。所有清乡督办署的实际工作,概由何全权处理,鲁则仅负督办之名。

武汉政治分会表面上是代表伪中央处理两湖的军务和政务,实际是由以李宗仁、白崇禧为首的桂系所操纵,是一个桂系的封建割据机构,反蒋情绪极浓。鲁之主湘,初虽系武汉方面令派,但随后仍受命于“中央”。其所率领的第二军,前身就是谭延闿所统率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此时谭正任国民政府主席,鲁自然比较接近“中央”。由是鲁桂两方就同床异梦,互相猜疑防范,日甚一日;但彼此仍虚与周旋,以待形势的发展变化。

鲁何之间,此时虽无显著冲突,但心理上实多磨擦。何键感到湖南有鲁,自己即无在湖南图发展的余地,始终只能居于“省府委员”、“会办”等助手地位,欲完全掌握湖南的地方政权,必驱鲁而后可;他同时理解到武汉的桂系军人是反蒋的,反蒋自然也是反鲁的,他们此时虽然没有公开喊反,但对鲁嫉妒日深,则系实情,驱鲁的目的是相同的。何与桂系将领多系保定军校同学(鲁非保定军校生),容易拉上关系,他就抓住这个机会来联络和利用他们。一九二八年秋,何派我赴武汉(时我任三十五军军部参谋处长)以向政治分会报告该军训练及清乡等情况为名,与胡宗铎、陶均、夏威等人联系。因胡、陶均鄂人,与我同乡,又系保定军校同学,易于接近。我到汉后,与胡、陶谈及湘省政情,胡、陶表示:湘鄂一家,芸樵(何键)又系同学,盼其今后紧密联系,团结一起,增强和扩大力量,以资应付外变云云。我回湘以胡、陶之意告何,何此后即时常赴汉,与桂系军人拉得很紧。鲁见此情形,甚感不安,但又莫可如何。鲁何二人的部下,也都隐隐知道这个趋向,平日虽然互相应酬,但彼此心中疑忌。某次,桂军第九师师长叶琪由鄂来湘,鲁在宴叶席上对同座的人(我亦在座)说:湖南的事,只要芸樵肯替我帮忙,是大有可为的。由此可以看出鲁的不安心情。

一九二九年二月初旬,何键又到武汉。胡、陶告以武汉方面已决定驱鲁,嘱其回湘善为准备。何复于十三日约晤叶琪于岳阳,密商军事,十五日返长沙,旋即前往醴陵。十九日下午九时许,何之参谋长罗藩瀛、师长陶广和我正在胡达的家里吃饭,何的军部送来电报两份给罗:一为胡宗铎、陶钧致何电,言驱鲁军事,本晚发动;一为何的驻汉代表江瑞煌致何电,告以武汉方面已令杨腾辉、李明瑞两旅桂系精锐部队于本晚向长沙进发驱鲁。罗藩瀛接此二电后马上去电醴陵告何,一面派我去桥头驿与南来的桂军连系。我不待席终,即赴长沙火车东站商借手摇车一辆坐往桥头驿,到达时已是翌日拂晓了。当于该处车站桂系部队所乘的铁甲列车上会到了李明瑞,我代何向他们致欢迎之意,并告以昨晚十时许我离长沙时鲁尚未知武汉方面已有军事行动。语毕,李即驱车向长沙急进,我亦同车返长。

当胡、陶电何,告以发动了军事行动之后数小时,叶琪也由汉电鲁,说武汉已于本晚发动,表示他个人人微言轻,莫可挽回,请鲁自决。鲁于深夜接此电后,即匆匆开了一次省府紧急会议,宣告退职;命其所部戴岳师经平江、浏阳向江西撤退,自己则携眷属乘轮船经九江赴南京。

桂军入湘列车驶抵捞刀河,将鲁之少数掩护部队驱逐后,即

迅速进入了长沙城。李明瑞、杨腾辉二人被何键的参谋长罗藩瀛、

师长陶广、戴斗垣等人迎入了湖南省政府,询悉鲁部戴岳师已向

平、浏撤走,当即决定将长沙城区治安交戴斗垣负责维持,自己

马上率领所部向平、浏方向追击(亦仅追至平浏而止)。

鲁部的谭道源师当时驻在常德,武汉方面令叶琪前往解决。叶与谭部激战于新兴嘴、青皮桥等处(叶部第二十五旅第三团团长彭位仁在此役负伤);何键部李觉团复由桃源向常德伴攻:谭两面受敌,且悉鲁已离湘,遂于二十八日向大庸方向撤走。

鲁既于二十一日离湘,当日湖南省政府举行临时会议,推曾继梧暂行代理省政府主席职务。二十一日武汉政治分会明令何键为湖南省政府主席。电到长沙时,何键尚在醴陵未归,由其参谋长罗藩瀛去电告知,请其来长沙主持。何键于二十七日由醴来长,而武汉方面派来担任何键就职时监誓的胡宗铎、陶均和前来观礼的夏威等人也来到长沙与何欢晤。此时何键假装谦逊,迟迟不肯就职,直至南京方面的中央政治会议于二月二十七日开会决议派何代理湖南省政府主席,此项电令到达长沙后,何键始于三月二日就职。何认为既接受了武汉方面的委任,又遵守了南京方面的命令,正是何的两面手法,为后来附蒋打好基础。

附蒋讨桂[编辑]

何键以勾结桂系军人、利用武汉政治分会权力,驱走了鲁涤平,出任了湘省府主席,仍兼军职,总揽了湖南的政、军大权,可谓踌躇满志。惟蒋介石对桂系此次驱鲁之举,大为气愤,认为是擅自撤换“中央”所任命的封疆大吏,更“没有给谭院长留面子”(蒋介石为此事在南京所发表的谈话中有此一语,见当时报载)益以桂系割据武汉以来,对“中央”遇事抵抗,深感不满,早有削除他们的打算,今既有口可借,乃于三月下旬明令讨伐桂系。蒋亲率刘峙、蒋鼎文、徐源泉、方鼎英等部向武汉进发。当以上各部到达皖西,桂军正在武汉布防,准备迎拒之时,何键又要两面手法,一面派王芃生(何主皖时的民政厅长,此时任湘省府参议、顾问等职务)、张慕先去九江谒蒋;一面派我去武汉与胡、陶等周旋。王、张在九江会到了蒋介石,代何致拥戴之意,从而探悉桂军将有内变,但未得其详;返以告何,何则未以告桂。我到武汉后,即代何向胡、陶说明愿意协防之意。胡、陶则谓:当前蒋军多系杂色部队拼凑而成,战斗力极为薄弱,而武汉方面则纯系桂军,团结得紧,战斗力强,战事确有把握,不劳芸樵为念且不烦湖南出兵,足可歼灭蒋部,进而掌握“中央”,前途大有可为云云,未料其变生肘腋也。

緣蒋介石事先已通过俞作柏秘密收买了桂军李明瑞、杨腾辉两旅长,正当蒋桂两军相接之时,该两旅忽然叛桂附蒋;何应钦又密嘱原任周斓部师长、上年被桂系编并去职、此时闲住汉口的罗霖,出而掌握其被编入桂军之旧部,发动火线倒桂(何应钦致罗函称:罗霖同志勋鉴:已委同志为独立第四旅旅长,委状关防另发,请即发动……云云——事后见武汉报载);原任周斓部师长上年被并入桂军而降为团长的彭位仁,亦率该团于鹦鹉洲以西阵前倒戈;由是桂军战线内溃,一枪未发,遂于四月二日夜放弃武汉,西撤荆沙。蒋介石于四月五日到达汉口。

当桂军放弃武汉西撤时,何键又要派我往武汉迎将。我“早几天代表你赴武汉拥桂拒蒋的是我,现在代表你赴武汉反桂迎蒋的又是我,我在武汉的熟人多,况且桂军虽已西撤,一定还有它的一些军官留居武汉,他们看到我这样反复无常,必然会耻笑我,我不愿去。”何键说:“只要湖南能免于战祸,别人自然会原谅你。”坚持要我迅速前往,我只好勉强就道。车抵岳州,以鄂境铁道交通尚未恢复,乃改乘小火轮赴汉。到汉后,即往蒋的行辕,先会见了行辕参谋长贺国光和作战科长王伦,我向他们谈及何键在湘并未派兵助桂“犯上作乱”的情形。贺、王说:蒋已接得了何键派你来汉报告军情的电报,并已复电嘉赞其深明大义。不久,通过贺国光的传达,我会见了蒋介石。蒋候我说完了“此次桂系叛乱,何键虽隶属于武汉政治分会,但并未出兵助桂”的简单几句话后,对我说:“我在途中已接见了王芃生,知道了一切。芸樵很好,很好。你去电告诉他,安心工作,还是要他当湖南主席;我还想把他的部队加以扩充整编,使能为党国出更大的力;等一两天,我就会把军队扩编办法告诉你。等了一天,蒋召我去对我说:“现决定把湖南的军队整编扩充,已颁发了编制表,你可与贺参谋长就细节进行商讨后,即携带编制表迅速回湘办理,并将高级军官姓名电保报来汉以备任命。”行辕并推荐了刘膺古、郭持平两人(均浙江人)来湘,在湘军中以参谋长任用。

这次扩编的内容是:除原驻湘西的陈渠珍部编为一个师外,何键所属部队扩编为三个师及两个独立旅。

我回湘将以上赴汉经过报告了何键之后,何即电蒋,拟来汉晋谒,面报一切。蒋复电同意。于是我又陪何于四月十一日到汉蒋对何慰勉有加。同日南京方面正式任命何键主湘。何在汉酬酢数日并会晤了鲁涤平之后(时鲁已率部抵汉,任武汉警备司令)即回湘着手整编部队。

桂系军队既为蒋介石所败,遂走鄂西,经湘黔边境回桂。蒋以桂系军队未彻底消灭,终为腹心之患,决意继续讨伐。四月十六日,委何键为讨逆第四路军总指挥兼新编第七师师长(周斓为新编第八师师长,刘建绪为十九师师长,陈汉章、陈光中分任独立第六、第七旅旅长),令其率师讨于桂。何初以军队始集,兵力脆弱,颇犹豫,旋蒋介石派武汉市长刘文岛为代表,携款百万来湘助军费,促之进兵,何乃受命。

四月二十四日何键区分讨逆军为三个纵队:以新编第八师师长周斓为第一纵队司令;第十九师师长刘建绪为第二纵队司令;第五十二师师长吴尚为第三纵队司令(吴尚师此时虽驻潮南,但不是四路军的建制部队,是临时编在战斗序列里面来的,这次讨桂结束后调到何处去了,现已记不清楚)。二十九日何键与刘文岛同赴衡阳督师,到衡阳后召集周斓、刘建绪、吴尚等师长开会,决定部署如下:以陈光中为先遣支队司令,即时推进至黄沙河附近,掩护全军的集中,尔后归刘建绪指挥经全州、兴安向桂林挺进;以周斓纵队为右纵队,由郡阳经武罔、龙胜趋桂林;以刘建绪纵队为中央纵队,由衡阳经零陵、全州、兴安直取桂林;以吴尚纵队为左纵队,由郴县经嘉禾、道县入桂趋阳朔。刘文岛于何键下达了作战命令,各部开始行动后即离衡返汉复命。

部队进入桂境后未遇桂军任何抵抗。约在五月二十日左右,周斓部到达龙胜、三江之线,刘建绪部进入了桂林,吴尚部到达阳朔。何键于二十三日到桂林。

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早已制订了诱敌深入、选择柳州附近有利地形进行决战的作战计划。但何键毫未察觉,到桂林后,仍轻率地继续驱军向柳州前进。六月初旬,军抵柳河东岸,刘建绪师的戴斗垣旅在敌前强迫渡河,攻取柳州,半渡遭桂军猛袭,溃乱不可收拾。刘师主力亦受影响,不战而走;桂军全线转入攻势,刘师大败。右翼的周斓师和左翼的吴尚师,闻败讯亦各反旗疾遁,互不相救。李、白先已令民兵在何军的各归路上择其要点预布竹竿铁钉等障碍物,使败军逃命则伤足,护足则丢命,当其处境十分狼狈之际,四山伏兵齐起,猛烈截击。在桂军的反击下,何军遭受重大损失,沿途丢枪溃散者无法统计;周斓师的彭位仁团,因彭养伤在湘,未能亲御其众,损失尤为惨重。各师溃军抵桂林后即分别经由全州及龙虎关退回湘境。桂军亦未越省穷追。何键于六月二十三日回驻零陵后,电蒋介石报告战况,讳言渍败而名之目“缩短战线”。其第一次讨桂之役,于焉结束。

(原文首发于一九六三年十月《湖南文史资料》第五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