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漢文/卷十六
賈誼〈二〉
[编辑]上疏請封建子弟
[编辑]陛下卽不定制,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矦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㠯爲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强敵爲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矦,厪如黑子之著面,適足㠯餌大國耳,不足㠯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㠯爲餌,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㠯自託於鄕黨,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高皇帝瓜分天下㠯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㠯爲不可,故芟去不義諸矦而虛其國。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門之外,畢㠯爲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㠯成大功。
今淮南地遠者或數千里,越兩諸矦,而縣屬于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矦者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㠯益淮陽,而爲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㠯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于新郪㠯北著之河,淮陽包陳㠯南揵之江,則大諸矦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㠯扞齊、趙,淮陽足㠯禁吳、楚,陛下高枕,終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矦之皆少,數歲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㠯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頤指如意,高拱㠯成六國之旤,難㠯言智。茍身亡事,畜亂㝛旤,孰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寍,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財幸!〈《漢書‧賈誼傳》︰「居數年,梁王勝死,亡子,誼復上疏。」〉
上疏諫王淮南諸子
[编辑]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曾不與如臣者孰計之也。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㠯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㠯負𧩂于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忘其父哉?白公勝所爲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公爲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憤快志,剡手㠯衝仇人之胸,固爲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㠯危漢之資,于策不便。雖割而爲四,四子一心也。予之眾,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于廣都之中,卽疑有專諸、荊軻起于兩柱之閒,所謂假賊兵爲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畱計。〈《漢書‧賈誼傳》︰「文帝封淮南厲王四子皆爲列矦,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也,上疏諫。」〉
說積貯
[编辑]《筦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也,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㠯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出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蹷!漢之爲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旣聞耳矣,安有爲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
世之有飢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卽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㠯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十百萬之眾,國胡㠯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方之能疑者,竝舉而爭起矣,迺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
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爲而不成?㠯攻則取,㠯守則固,㠯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歸之農,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畮,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㠯爲富安天下,而直爲此廩廩也,竊爲陛下惜之!〈《漢書‧食貨志》︰「賈誼說上。」〉
諫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
[编辑]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銅錫爲錢,敢雜㠯鉛鐵爲它巧者,其罪黥。然鑄錢之情,非骰雜爲巧,則不可得贏,而殽之甚微,爲利甚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姦,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埶,各隱屛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姦,雖黥罪日報,其執不止。迺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㮄笞奔走者甚眾。夫縣法㠯誘民,使入陷阱,孰積於此!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爲法若此,上何賴焉?
又民用錢,郡縣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或用重錢,平稱不受。法錢不立,吏急而壹之虖,則大爲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虖,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茍非其術,何鄕而可哉!
今農事棄捐而采銅者日蕃,釋其耒耜,冶鎔炊炭,姦錢日多,五穀不爲多。善人怵而爲姦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棄市之罪,又不足㠯禁矣。姦數不勝,而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天下,其爲禍博矣。
今博禍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爲七福?上收銅,勿令布,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矣。僞錢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銅鑄作者,反於耕田,三矣。銅畢歸於上,上挾銅積㠯御輕重,錢輕則㠯術斂之,重則㠯術散之,貨物必平,四矣。㠯作兵器,㠯假貴臣,多少有制,用別貴賤,五矣。㠯臨萬貨,㠯調盈虛,㠯收奇羨,則官富貴而末民困,六矣。制吾棄財,㠯與匈奴逐爭其民,則敵必懷,七矣。故善爲天下者,因禍而爲福,轉敗而爲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禍,臣誠傷之。〈《漢書‧食貨志下》︰「孝文五年,更鑄四銖錢,其文爲半兩,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賈誼諫,上不聽。」〉
過秦論
[编辑]秦幷兼諸矦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關,據險塞,脩甲兵而守之。然陳涉㠯戍卒散亂之眾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擾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戟不刺,彊弩不射。楚師深入,戰于鴻門,曾無藩籬之艱。于是山東大擾,諸矦竝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㠯三軍之眾,要市于外,㠯謀其上。羣臣之不信,可見于此矣。子嬰立,遂不寤。藉使子嬰有庸主之材,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絕也。
秦地被山帶河㠯爲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㠯來,至于秦王,二十餘君,常爲諸矦雄。豈世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幷力而攻秦矣。當此之世,賢智竝列,良將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于阻險而不能進。秦乃延入戰而爲之開關,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壞。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小邑幷大城,守險塞而軍,高壘毋戰,閉關據阨,荷戟而守之。諸矦起于匹夫,㠯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下未附,名爲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也,必退師,安土息民,㠯待其敝,收弱扶罷,㠯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內。貴爲天子,富有天下,而身爲禽者,救敗非也。
秦王足己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㠯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惑而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世非無深慮知化之士也,然所㠯不敢盡忠拂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爲戮沒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㠯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天下已亂,姧不上聞,豈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㠯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諸矦從;其削也,內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內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餘歲不絕;秦本末竝失,故不長久。由此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遠矣。野諺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㠯君子爲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㠯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有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選》爲下篇。〉
秦孝公據殽圅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幷吞八荒之心。當是時,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僃,外連衡而鬬諸矦,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旣沒,惠王、武王蒙故業,因遺冊,南兼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諸矦恐懼,會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寶肥美之地,㠯致天下之士,合縱締交,相與爲一。當是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寬厚而愛人,尊賢重士,約從離衡,幷韓、衞、燕、楚、齊、趙、宋、衞、中山之眾。于是六國之士,有寍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爲之謀,齊明、周最、陳軫、昭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吳起、孫臏、帶佗、兒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朋制其兵。常㠯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遁逃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矦已困矣。于是從散約解,爭割地而奉秦。秦有餘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鹵,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日淺,國家無事。
及至秦王,續六世之餘列,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矦,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捶拊㠯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㠯爲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郤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于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㠯愚黔首。墮名城,殺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鑄鐻,㠯爲金人十二,㠯弱黔首之民。然後斬華爲城,因河爲津,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谿㠯爲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㠯定,秦王之心,自㠯爲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秦王旣沒,餘威振于殊俗。陳涉甕牖繩樞之子,甿隸之人,而遷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罷散之卒,將數百之眾,而轉攻秦。斬木爲兵,揭竿爲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竝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圅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衞、中山之君;鉏櫌棘矜,非錟于句戟長鎩也;適戍之眾,非抗于九國之師;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鄕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㠯區區之地,千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㠯六合爲家,殽圅爲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爲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已上《文選》爲上篇。〉
秦幷海內,兼諸矦,南面稱帝㠯養四海,天下之士斐然鄕風,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旣沒,令不行于天下,是㠯諸矦力政,彊侵弱,眾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旣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止。當此之時,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
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㠯暴虐爲天下始。夫幷兼者高詐力,安定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㠯取之守之者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計上世之事,竝殷周之迹,㠯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而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飢者甘糟糠,天下之嗸嗸,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爲仁也。鄕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㠯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㠯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汙穢之罪,使各反其鄕里,發倉廩,散財幣,㠯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㠯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㠯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脩行,各愼其身,塞萬民之望,而㠯威德與天下,天下集矣。卽四海之內,皆讙然各自安樂其處,唯恐有變。雖有狡猾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㠯飾其智,而暴亂之姧止矣。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之㠯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紀。百姓困窮,而主弗收恤。然後姧僞竝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眾,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㠯下,至于眾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㠯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矦之尊,奮臂于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見始終之變,知存亡之機,是㠯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而危民易與爲非,此之謂也。貴爲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殺者,正傾非也,是二世之過也。〈已上《文選》爲中篇。 《史記‧秦始皇紀》。 案︰《過秦論》相承分上中下三篇,㠯「秦孝公」㠯下爲上篇,「秦幷兼諸矦」爲下篇。《史記》但爲一篇,而次第全異,文亦小異,最爲古本,今據錄之。〉
弔屈原文〈幷序〉
[编辑]- 誼爲長沙王太傅,旣㠯謫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爲賦㠯弔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讒放逐,作《離騷賦》,其終篇曰︰「已矣哉!國無人兮,莫知我也。」遂自投汨羅而死。誼追傷之,因㠯自喻,其辭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側聞屈原兮,自沈汨羅。造託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乃殞厥身。嗚呼哀哉兮,逢時不祥。鸞鳳伏竄兮,鴟梟翱翔。闒茸尊顯兮,讒諛得志。賢聖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隨夷爲溷兮,謂跖蹻爲廉。莫邪爲鈍兮,鉛刀爲銛。吁嗟默默,生之無故兮。斡棄周鼎,寶康瓠兮。騰駕罷牛,參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兮。章甫薦履,漸不可久兮。嗟若先生,獨離此咎兮。
訊曰︰已矣,國其莫我知兮,獨壹鬱其誰語?鳳漂漂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遠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㠯自珍。偭蟂獺㠯隱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所貴聖人之神德兮,遠濁世而自藏。使騏驥可得係而羈兮,豈云異夫犬羊。般紛紛其離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鳳凰翔于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見細德之險徵兮,遙曾擊而去之。彼尋常之汙瀆兮,豈能容夫吞舟之巨魚?橫江湖之鱣鯨兮,固將制于螻蟻。〈《文選》、《蓺文類聚》四十。 案︰《史記‧賈誼傳》、《漢書‧賈誼傳》竝載此㠯爲賦,今據《文選》編入倂錄其序,蓋本集如此。〉
賈捐之
[编辑]- 捐之字君房,誼曾孫。元帝初,待詔金馬門,坐法棄市。
棄珠崖議
[编辑]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敢昧死竭卷卷。
臣聞堯舜,聖之盛也,禹入聖域而不優,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閒」。㠯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曁聲敎,迄于四海,欲與聲敎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彊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㠯頌聲竝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齊桓救其難,孔子定其文。㠯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其害。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于二世之末,《長城之歌》,至今未絕。
賴聖漢初興,爲百姓請命,平定天下。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馬,獨先安之?」于是還馬,與道里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當此之時,逸游之樂絕,奇麗之賂塞,鄭衞之倡微矣。夫後宮盛色則賢者隱處,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諡爲孝文,廟稱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都內之錢貫朽而不可校,迺探平城之事,錄冒頓㠯來數爲邊害,籍兵厲馬,因富民㠯攘服之。西連諸國,至于安息;東過碣石,㠯玄菟、樂浪爲郡;北卻匈奴萬里,更起營塞;制南海,㠯爲八郡。則天下斷獄萬數,民賦數百,造鹽鐵酒榷之利㠯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寇賊竝起,軍旅數發,父戰死于前,子鬬傷于後,女子乘亭鄣,孤兒號于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淮南王盜寫虎符,陰聘名士,關東公孫勇等詐爲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下獨有關東,關東大者獨有齊、楚,民眾久困,連年流離,離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㠯救助飢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爲讎。」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畔,動爲國家難,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迺復其南方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㠯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溼,多毒屮蟲虵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厓有珠犀瑇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鼈,何足貪也!
臣竊㠯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迺㠯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爲不善,費尚如此,況于勞師遠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㠯爲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㠯爲。願遂棄珠厓,專用恤關東爲憂。〈《漢書‧賈捐之傳》。〉
與楊興共爲薦石顯奏
[编辑]竊見石顯本山東名族,有禮義之家也。持正六年,未嘗有過,明習于事,敏而疾見,出公門,入私門。宜賜爵關內矦,引其兄弟㠯爲諸曹。〈《漢書‧賈捐之傳》。〉
又共爲薦楊興奏
[编辑]竊見長安令興,幸得㠯知名數召見。興事父母有曾氏之孝,事師有顏閔之材,榮名聞于四方。明詔舉茂材,列矦㠯爲首。爲長安令,吏民敬鄕,道路皆稱能。觀其下筆屬文,則董仲舒;進談動辭,則東方生;置之爭臣,則汲直;用之介胄,則冠軍矦;施之治民,則趙廣漢;抱公絕私,則尹翁歸。興兼此六人而有之,守道堅固,執義不囘,臨大節而不可奪,國之良臣也,可試守京兆尹。〈《漢書‧賈捐之傳》。〉
公孫臣
[编辑]- 臣,魯人。文帝時,召拜博士。
上文帝書
[编辑]始秦得水德,今漢受之,推終始傳,則漢當土德,士德之應,黃龍見。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黃。〈《史記‧封禪書》、《漢書‧郊祀志上》,又《張蒼傳》云︰「魯人公孫臣上書,陳終始五德傳,言漢土德時,其符黃龍見,當改正朔,易服色。」〉
新垣平
[编辑]- 平,趙人。文帝時,爲上大夫,㠯詐覺,伏誅。
上言設五廟
[编辑]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若人冠絻焉。或曰︰「東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㠯合符應。〈《史記‧封禪書》、《漢書‧郊祀志上》。〉
又言日再中
[编辑]臣𠊱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同上。〉
又言迎周鼎
[编辑]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迎,則不至。〈同上。〉
賜進士出身二品銜廣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兼管驛傳事務黃岡王毓藻校刊
《全漢文》卷十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