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山集 (兪肅基)/卷二十
箚疑
[编辑]書傳
[编辑]上經
[编辑]堯典丁未
[编辑]堯舜禹非謚也。乃名也。朱子引有鱞在下曰虞舜爲證。甚明。○日月星辰。註分周天之度。爲十二次也。次卽次舍之次。十二辰之說。詳見小註孔氏說。盖辰本以日月所會而得名。如正月日月會于亥方。則自危十六度至奎四度。凡三十一度之間。名之曰陬訾。爲正月所會之次舍也。他倣此。○春必識方出之日之影。秋必識方納之日之影。亦所以順陰陽也。非春則不可識朝影也。未知然否。○中星。朱子曰惟天之鳥星。加於地之午位。乃與地合。得天運之正。然則所謂中星。非正當天中也。只加於午方則謂之中也耶。○敬致。引周禮冬夏致日而言之。冬夏之不識於朝夕之影。而必祠日而識其日中之影者。抑有何意耶。且北方不言致日。朱子謂北方無日故也。周禮旣曰冬夏致日。土圭之法。亦幷識其四方之景。則謂之北方無日者何耶。○幽都。註日行至是則淪於地中。萬象幽暗。朱子所謂北方無日者。殆謂是也。但日旣淪沒地中而萬象幽暗。則當於何而施推步之術耶。是又可疑也。○多五日少五日。只是以三百六十之常數爲準而言也。多五日固易看。而少五日人多難解。所謂少五日者。月與日會而成歲。故一歲之數。率不過三百五十四五日。視常數六十。則爲少五日有奇也。盖自五十五之數而視六十之常數。則固爲少五日。而據六十之常數而觀五十五之數。則亦同爲多五日也。此所以一歲之閏。爲十日有奇也。○方鳩僝功。註謂方且鳩聚而見其功也。未知所鳩聚者何事耶。竊意共工之官。如舜典所謂共工而掌治百工之事者。則其所鳩聚者。似亦爲百工所治之物也。
舜典
[编辑]輯五瑞旣月。竊謂正月之內。四方之五等諸侯。已盡來會而納其瑞。此時正月適已盡。故曰旣月。其日覲四岳以下。則當爲二月事也。程子謂輯五瑞。徵五等之諸侯也。此已上皆正月事。至盡此月。則四方之諸侯有至者矣。如此則輯五瑞者。當爲諸侯未至之前。先輯其瑞也。恐不然。○濬川之獨不言十二州者。盖蒙上文而省之也。故註曰濬導十二州之川也。小註陳氏謂川之濬者。則不可以數拘焉。無大小皆濬。故立言有異也。其說亦通。○怙終賊刑。怙終不但指肉刑之當流宥者。亦幷指鞭扑之當贖者而言。則註釋賊以殺。無或太過否。賊如宄賊之賊。盖以治究賊之道。刑而治之也。怙終固有可殺之罪。而亦未必皆殺。正如宄賊所犯。其重者固可殺。而其輕者則亦不至於必殺也。然則賊字之解殺。恐不若以宄賊釋之之爲長也。○朱子謂唐虞之時。禮樂之官析爲二。兵刑之官合爲一。詳略之意可見。今按小註董氏說。則謂蠻夷猾夏。亦以命臯陶。然經只言五刑五流。未嘗言兵也。後征苗之兵。禹實掌之。未嘗用臯陶。則兵刑非兼掌矣。此與朱子說不同。當更詳之。○出納朕命。註以命令政敎敷奏覆逆。對擧而分說。所謂敷奏覆逆者。固亦幷包臣下之章䟽進說者在其中。則其於堲讒二字。固爲襯協。而但於所謂朕命者。終是欠通。小註新安陳氏謂此但欲其審君命之當否。當者出之。否者納之。胡氏亦以詩王之喉舌。出納王命爲言。如此則其於朕命二字。固爲襯協。而但與所謂堲讒云者。又覺不貫。可疑。○陟方。註徂乎方三字。未詳出處。新安陳氏曰陟方。猶云升天一方。說得分明。
大禹謨
[编辑]道心惟微。中庸序謂微妙而難見。此曰難明而易昧故曰微。微妙與微昧面貌雖若不同。而同爲不著之義。不必二之也。○小註朱子說如喜怒人心也一節。自退陶每引朱子此說。七情爲人心之證。而竊詳朱子此說。其所謂喜怒者。盖姑就其喜怒之發於形氣者言之耳。觀如字則非正說人心之訓詁者可知也。○傳前此受終于文祖。曰文祖者。堯始祖之廟。今引蘇氏說。而曰堯之所從受天下者文祖。如此則文祖爲帝嚳。而非堯之始祖也。傳無明白之辭者。盖未定也。又按朱子嘗疑舜不當立堯廟。而疑祭法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之說。如此則文祖當爲堯之祖廟者爲是。然但小註吳氏謂祭法必有所據。堯與舜皆黃帝之後。其宗堯何嫌。此說恐亦當參看。○舞干羽而苗格。註謂有苗之格。適當其時。若將以此爲適然之事。而不欲爲文德之感。先師嘗疑之以爲舞干羽而有苗格。何異簫成而鳳儀乎。此當補蔡傳之失。
臯陶謨
[编辑]小註碧梧馬氏曰此篇首尾。皆與禹問答。而謂之謨者。實陳於帝之前也。故楊䧺曰臯陶以智爲帝謨。按此說說得是。
益稷
[编辑]臣哉隣哉。隣哉臣哉。註說似太無曲折。小註陳氏謂臣當親近而助我。故曰臣哉隣哉。親我助我。乃盡爲臣之道。故曰隣哉臣哉。較詳密。○欽四隣。註說欠明。四隣非獨指禹也。幷指同列之諸臣也。禹爲百揆。無所不統。舜於此悉以総理諸臣之道責之。故曰欽四隣也。○州十有二師。註謂每州立十二諸侯。以糾羣后云。則諸侯爲大國之君長。而羣后爲小國之君長也。舜咨十二牧。則一州只立一牧。牧又統諸侯者也。
禹貢
[编辑]傳於每篇篇題。必言六體之分。而獨禹貢不言。小註林氏謂禹貢實典之體者。似得之矣。○註星土之法。星卽天文。土卽地理。野卽分野之野。天文地理。各有所屬分野也。○作十有三載乃同。十有三載。小註朱子所謂通始治水八年言之。則此州水平。其後他州五年者。恐爲穩當。乃同。傳謂作治十有三載然後。賦法同於他州。盖言今則爲最下。作治之後。方可比於他州之賦也。小註王氏則謂水患未盡去。則賦難定其等。故十三載。始較所收而定其賦之下下。二說盖不同。而傳說似順。○按九州皆言貢賦。則甸服中四服。亦當各有貢賦也。而此不復言者。小註蘇氏所謂獨言甸服之賦者。內詳王賦之法。而諸侯可推者是也。○按禹之治水之功。自下流始。故禹貢所言九州之序。皆自下而上。自東而西。冀州始功之後。兗最下故先之。雍最上故後之。而方其自冀而兗。自兗而靑。自靑而徐。自徐而揚。自揚而荊。自荊而豫。自豫而梁。自梁而雍。不但䟽决其水之下流而已。其山之當䟽𮣡者。源之當濬滌者。亦須一一治將去。則固自有功役之難易。留滯之久近。前後八年之間。亦必有再至三至之處矣。然其勢必從尾至頭。一齊斷手可也。而及其治功已訖。水患已平之後。則山之從某至某。川之自某至某。各隨其濬導之功而皆著其自然之勢。故史臣於各州之下。據其已成之功而総論之如此也。非九州治水之外。別有導山之功。又於導山之外。復別有導水之功也。朱子曰每州各言境內山川。首尾不相聯貫。且自東而西。非自然之形勢。蔡傳亦但曰山之經理。水之䟽導者。已附于九州之下。而於此條列派別而詳記之。而山水之經緯皆可見也。可謂得禹貢之旨矣。小註諸說。於此多未瑩徹。惟篇末董氏說。頗精密䟽暢。最可潛玩。○又按九州區域。冀州爲正北。荊州爲正南。而其境土之所至。幷據西南。靑州爲正東。梁州爲正西。兗州則東北也。揚與徐則東南也。雍州則西北也。而豫州居中。周家之洛邑是也。然或問周公定豫州。爲天地之中。東西南北各五千里。今北邊無極。而南方交趾際海。道里長短敻殊。何以云五千里。朱子曰此但以中國地段四方相去言之。未說極邊無際海處。周公以土圭測天地之中。則豫州爲中。而南北東西際天各遠許多。至於北遠而南近則地形有偏耳。所謂地不滿東南也。此又學者所當知也。
甘誓
[编辑]威侮五行。註以暴殄天物爲言。是只以質具於地言也。陳氏大猷曰凡背五常之道。拂生長斂藏之宜。皆威侮五行也。其說較詳備。
五子之歌
[编辑]五歌辭旨懇惻。音韻悲慨。令人感傷。
胤征
[编辑]傳以征羲和。爲仲康卽位之次年事。而惟時羲和。註又引唐志曰日蝕在仲康卽位之五年。前後年條。若是逕庭可疑。小註董氏引經世書。而以征羲和爲仲康元年事。則唐志五年之說。爲失之矣。○先時後時。當從孔氏以曆象之法。四時節氣弦望晦朔。違失其時爲言可也。若只作日蝕看。先時二字說不通。
仲虺之誥
[编辑]口實。註無明訓。盖謂藉口之資也。○肇我邦于有夏。宜作一句讀。而諺解於邦下句絶恐誤。
湯誥
[编辑]降衷之衷。小註朱子引折衷之衷。以爲折兩頭而取其中之義者甚明。
伊訓
[编辑]元祀。註太甲卽位之元年。按人君以先王初喪卽位。以其明年改元。故蔡傳亦於此下引蘇氏說。以爲崩年改元。亂世事也。以駁孔氏之謬。而此却以元祀爲卽位之元年。恐偶失照勘也。○改正朔而不改月數。傳所引諸證。固爲明甚。而但朱子於孟子七八月旱則苗枯矣之說。釋之曰周之七八月。夏之五六月。如此則幷月數亦改之也。春秋春王正月。先儒皆以爲建子之月。將何適從耶。可疑。祠于先王。雖引喪三年不祭之文。以爲冢宰之攝告可也。而但旣曰奉嗣王。祗見厥祖。則是古者人君於諒闇之時。亦有入廟之事矣。旣不可以喪服入廟。則其服餙之節。當如顧命之變服否。○其刑墨。墨字訓詁。傳不明白。大義以爲臣下不匡之罪。如犯貪贓之受墨辟也。○爾惟不德罔大。註謂勿以小惡而爲之。厥宗之墜不在大。此所釋罔大二字。與經意小異。不若上所釋爾惟德罔小之襯協。盖罔大二字。人或誤看。以爲惡之小者爲亦無妨。則大失聖賢之意。故傳於此費力釋之。所以補經文不足之意也。
太甲上
[编辑]阿衡之阿。傳以倚釋之。遂以阿衡謂天下之所倚平也。恐費力。小註王氏謂阿大陵之有助者。保其君如阿。平其國如衡。覺似平順。
太甲中
[编辑]傳釋尙賴匡救之德曰庶幾正救之力。似脫賴字意。幷其有邦厥隣。小註朱子以湯與彼皆有土諸侯。而隣國之人乃曰云云釋之。恐不若蔡傳之平順也。
太甲下
[编辑]罔以寵利居成功。言臣不可以寵利爲榮。而功成之後。猶盤磚不去也。傳所謂成功非寵利之所可居者。似欠暢。
盤庚上
[编辑]猶胥顧于箴言。其發有逸口。註無明訓。箴言卽上小人之攸箴也。盖小民之審於利害者。有欲遷之意。而爲在位者所沮格。故相與發箴䂓之言。而且不止於箴䂓而已。至或有怨謗汝之辭。逸口盖怨謗也。民之怨謗。尙可畏也。矧乎予執生殺之權。汝命長短。係於予。尤豈不可畏乎。○人有求舊之非指老成。只觀其承前章圖任舊人之意。而起下章乃祖乃父之辭。則其意可見。不須攙引下毋侮老成而爲言。而傳乃曰若以舊人爲老人。又何侮老成人之有。似不切。盖侮老成之語。未足以明此章舊人之非指老成之意也。
盤庚中
[编辑]旣云涉河則雖未至新邑。亦已離舊邦。此篇盖道中作也。王庭呂氏所謂道路行宮。如周禮掌次者是也。稱殷。在於盤庚遷都之後。而今言先王遷都之事。而乃曰殷降大虐。不曰商者。盖盤庚之作。實在旣遷之後。故史臣據今名而稱古事也。當活看。
盤庚下
[编辑]懋簡相爾。念敬我衆。註解欠暢。似是予當以簡撥汝而用之。爾亦當念敬我衆之意也。○鞠人謀人之保居。言汝臣僚之中。苟有撫育生民而以謀人之安居爲心者。則予當叙而用之也。
說命中
[编辑]惟口起羞。羞是羞辱。與下起戎。皆是人之加於我者也。故註謂當慮其患於人也。○王忱不艱。註謂王忱信之。亦不爲難。言行之雖艱。王若篤信其所知。則達之於行。亦未嘗艱也。諺解以ᄒᆞ시면作吐恐誤。
高宗肜日
[编辑]篇題高宗之訓。似是逸書也。○肜日。註盖祭禰廟也。此無所考。而傳云爾者。亦以下無豊于昵一句。知其爲祭禰也。
西伯戡黎
[编辑]按西伯之爲文王與武王。小註朱子亦有兩說。其曰文王只是不伐紂耳。其他事亦都做了。如伐崇戡黎之類。若說文王終守臣節。何故伐崇侯虎一條。作文王說也。其曰祖伊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旣訖我殷命。則是已交手爭競了。紂固無道。然亦是武王事勢不相安住不得了一條。作武王說也。盖未定之論也。集傳篇題。固亦兩存其說。而篇末引蘇氏說。則其意盖以主文王說者爲是矣。小註臨川吳氏說。則盖主武王說。遂以爲戡黎之師。當是伐紂之時。當時近畿有小國。周師先戡黎。而遂乘勝以進紂都也。其言雖頗有理。而但詳武王之戡黎。史旣無見。且以編書之次言之。若是武王伐紂時初征之事。則當在泰誓之下牧誓之上可也。不應在微子之上也。意者文王旣得專征伐。而黎之君。有罔赦之罪。則固不容不征也。但以其廹在近畿。有震動京師之嫌。則文王亦必有先事禀命之事。而紂必許之。故有是征也。大抵此等。今旣無可考信。只得闕之可也。固難質言。然其非武王伐紂時初征之事則明矣。集傳之主文王說。有以也夫。
微子
[编辑]無指告予顚隮。言不以顚隮爲憂而有所指告也。
泰誓上
[编辑]歐公所謂幷其居喪。稱十一年云者。乃就其說而辨其誤之之辭。未見其爲書序所惑。而蔡氏謂但其曰十一年者。亦惑於書序十一年之誤也。未詳何謂。○亶聡明。註聡明出於天性然也。言聡明自是氣質之秀。而若聖人之聡明。眞實無妄。若出於天性也。故曰天性然也。然則此天性。當作本然之性看爲是。而但下又曰天性聡明。此天性。又難以本然解也。可疑。○觀政于商。先儒解作觀兵者。固爲差謬。此則程子辨之明矣。但集傳引萬夫之長。可以觀政之說。而謂以爾諸侯之向背。觀政之失得於商者。亦似失之委曲而支離。武王爲紂諸侯。當有以時朝見之時。故言同爾諸侯。往觀商政。則紂惡愈甚。無有改悔之心也。如是解去。當與下文相貫。
泰誓中
[编辑]百姓有過之過。若解以罪過之過。則與上下文勢不貫。故集傳以過責之意。委曲說去。然終不平順。恐當如新安陳氏說以萬邦有罪之意看爲是。盖天之聡明。自民聡明。則民心所在。天意可見。况百姓有罪。在我一人。則凡民之困於紂之虐焰而不能拯救者。皆我之責也。故曰今朕必往。此當於言外得之。竊想經意。必不出此。集傳似失之太委曲耳。○于湯有光。集傳以湯之心。得武王而益光之意釋之。朱子解孟子。則以武王之擧。比湯尤有光之意釋之。二說盖不同。然恐蔡說覺得有味。
牧誓
[编辑]司徒司馬司空。註武王是時尙爲諸侯。故未備六卿。按武王只備三卿。則文王時可知也。而於立政則論文武任官列爵之下。始有司徒司馬司空亞旅之文。而其註曰此諸侯之官也。若將以上所論文王立政。爲天子之官者然。與此註亦覺逕庭。可疑。
武成
[编辑]書多言朝步。孔氏謂擧事貴早朝。故言朝是也。而步字之義。別有所指歟。○旣生魄。註泛稱望後。而小註陳新安所謂以望與旣望例之。則哉生魄十六日。旣生魄十七日云者。似得之矣。○肇基王跡。註引詩剪商。而謂太王雖未始有剪商之志。似涉回互。若以太伯不從。及見商室之衰。便傳與盛德之昌之意觀之。太王已自有甚麽意思。不可掩也。○小註朱子謂一似果實相似。文王待他十分黃熟。自落下來。武王却生拍破一般。此譬何如。若說武王生拍破一般。則得無未安乎。大抵此處精微。最難說。
洪範
[编辑]從革。註無明解。小註朱子曰一從一革之相變而體不變。且如銀打一隻盃。便是從。更要別作一件家事。便是革。依舊只是這物事。所以云體不變。○皇極必攙入五福而言之者。盖人君之建極。其功化所極。必至於擧一世皆有以取則此極。而各享其福然後。方可謂之建極。故言皇極。則必幷五福而言之也。○于帝其訓。註理出乎天。言純乎天則天之言矣。以文勢考之。言純乎天之天。似當作理字爲是。或本理字而誤爲天字歟。○以近天子之光。朱子亦曰不自絶遠。而有以親被其道德之光云。則近字當作親近之義爲是。盖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爲天下王者。自是親近之說也。小註陳氏雅言以天子之光。則如水之至淸。如鏡之至明。而庶民則未免査滓昏翳爲言。而以爲非親近之近。乃性相近之近者。雖若新巧。而於經文文勢未當。不可從也。○玉食。註無訓詁。周禮有天子之飯。和以玉屑之說。則是玉食也。人或以稻飯釋之則誤矣。○衍忒。朱子曰衍推忒也。上七者。卜筮之大凡。而其變則無窮。皆當推衍。以極其變。按此訓釋極精當。而集傳之必以推人事之過差爲言者。何意也。○五福。註富者廩祿也。廩祿者。卽爵祿之意。上汝則錫之福註。亦云福者爵祿之謂。蔡氏盖以富者兼貴說也。小註諸說則皆以福極。不言貴賤爲說。豈未察集傳之意耶。又按王氏夏氏皆言福極。不言貴賤之自有意義。而王氏所謂王者之世。欲賤者之安分云者較勝。
下經
[编辑]旅獒
[编辑]德之致。卽寶玉之類也。寶玉卽德之所致也。言德之致則不言寶玉。言寶玉則不言德之致。盖互文而見義也。○聖賢之言。徹上徹下。精粗俱盡。不止就事論事而已。故言受獒之非。而必自愼德上說起。以至於惟乃世王。中間玩人玩物。志以道寧。言以道接數句。亦是精粗上下普說。盖因受獒一事而推說如此。未嘗言言專指受獒一事也。林氏未達此意。其釋玩人一句。至曰恃獒之所指如意。而有玩忽人之心。則人必以爲薄德矣云。則欲巧而反無滋味。盖由於必欲句句貼着意說去而失之也。
金縢
[编辑]公乃自以爲功。註有不得盡焉。接上二公不過卜武王安否之意而言。盖只卜其安否。則公所欲請命之心。將不得自盡故也。
大誥
[编辑]敉寧武圖功。文勢與下敉寧王大命同。言撫有寧王所圖之功也。武王曰寧考。故亦以寧武稱。註釋此曰撫定商邦。而繼嗣武王所圖之功也。如此則繼嗣字。於經文無所當。恐於文義未穩。○允蠢。鱞寡哀哉。予造天役。言四國蠢動。害及鱞寡。深可哀愍。故我之往征。實天之所使。非出好伐之意也。上下文義盖相連。而傳釋鱞寡哀哉之下。下一然字。作反語辭。諺解亦以哀哉那作吐。恐未穩。○越天棐忱。傳旣釋之曰及天輔武王之誠。以克商受云。而下又以此一句。幷稱爲十亂之事。恐失照勘。
微子之命
[编辑]按記曰武王下車。投殷侯於宋。則是微子之封諸宋。實在武王之時。此特因其舊封而申命之又使之代武庚而奉湯祀也。篇題乃以封微子於宋。幷爲成王殺武庚後事恐差。
康誥
[编辑]篇題汲冢周書。汲冢似人姓名而未詳。○毋我殄享。註說欠暢。小註陳氏曰毋使我所與爾之爵土。殄絶而不能享也。似明白。
酒誥
[编辑]篇題謂此篇若專誥妹邦。則不應有乃穆考文王之語。穆考文王一句。以之誥康叔。則固尤襯貼。而雖以此爲專敎妹邦而發。亦何不可乎。蔡氏合爲一處誠是。而但以此一句。爲非專敎妹邦之證則似不然。
召誥
[编辑]周召之營洛。不但爲成武王之志。爲宅中圖大之治而已。亦以懲三監之難。毖殷頑民。遷以自近。洛距妹邦爲近。則易使之遷。作王都焉。則易以鎭服故也。此義要不可少。而註解於此殊欠發揮。○林氏曰周自后稷始封於邰。在漢右扶風漦縣。夏后政衰。稷之子不窋。出奔於戎狄之間。至孫公劉。始立國於豳。在恂邑豳鄕。十世至太王。避狄人遷於岐山之下。在美陽縣岐山。文王遷於豊。在鄠縣東豊水。武王遷於鎬。在長安西南昆明池。所謂鎬池也。岐在邰西方百里。豳又在岐西北四百餘里。豊在岐山東南一百餘里。鎬在豊東二十五里。盖自邰而豳。自豳而岐。自岐而豊。自豊而鎬。凡五遷都矣。
洛誥
[编辑]予惟乙卯節。註說欠詳。小註史氏說最詳密可觀。但以或說三卜而後始得洛爲非。未必然。吳氏說先卜黎陽不吉。乃卜洛邑二處。而龜兆皆食其墨者。亦明白。○王肇稱殷禮章註。但謂此下周公告成王宅洛之事云。而但詳觀文勢語脉。此以下當爲公遷鎬後進誥說話無疑。新安陳氏說看得極精密。可喜。不但此也。陳氏解釋此篇。言言皆精密。超出諸儒之見。○伻從王于周。註謂將適洛時也。此似謂成王適洛時事。而由其未劈破此以下之爲公還鎬後說話。故語之未瑩。若將謂周公始適洛之事。陳氏所謂我今整齊共營洛之百官。使從王于宗周云者。較詳矣。且此章卽承上章祀新邑之語。而起下章作元祀之意。則傳只以庶有所事爲言。亦欠仔細。陳氏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古人於祭祀。皆曰有事者。亦得之。至於夏氏釋從王于周。以爲使從王往新邑云。則是未知此篇之稱洛。皆以新邑稱之。而未嘗曰周也。此所謂于周下所謂周工卽辟于周之周。皆指鎬京而言也。記功宗。以功作元祀節。傳引祭法之說。若將以此元祀。爲追報已死功臣之意。而其下却曰汝功臣受此褒賞之命。當益厚報王室。又曰作元祀。旣以慰答功臣。而又勉其左右王室云。則又若以此一節。皆指見在之功臣說者然。首尾覺似橫决矛盾。且下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一節。卽上所以答公所謂肇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之語。則傳於前章引呂氏說。而旣以祭祀之義鬼神之德爲言矣。而於此又釋宗字曰功宗之宗云。則不知前章所謂功宗者。果功臣之生者耶。死者耶。似不相照應。可疑。陳氏於此發揮尤有力。其言曰公因告王。今當卽出。命曰新邑之祀。將記錄創業功臣之宗。勳勞最顯者。以其功列之大祀。使與享矣。又當專命羣臣曰汝之受命。而能厚輔王室者。亦將大視其功而記載之於冊書。以功作元祀者。所以報功臣於旣往。丕視功載者。所以勸功臣於方來。載之今日。又當祀之後日也。公又謂王言。上卽命惟命二說。乃汝其悉自敎詔於百工。其機雖自公發之。其敎當自王出之也。其爲說明白精密。大勝傳說。但如此則上下兩章。當合爲一章矣。○伻來毖殷之上。又似當有王至洛發政後歸鎬之事。伻來二字。自是王歸鎬後事也。陳氏大猷謂疑有闕文者。似已看得此意。
多士
[编辑]不吊。大誥註引詩不吊昊天釋之。而此却以未詳爲言可疑。此盖對殷之多士言之。故言殷不爲天所恤也。○朕不敢有後。無我怨言。汝惟天命之從而罔敢違越。則自今我亦不必有他罰於爾矣。爾無怨我。今日之遷爾也。盖誘而進之於善之意也。註謂謂有他罰。爾無我怨。則是責厲之辭。而與經意少異。○比事臣我宗多遜。傳所謂親比臣我宗周。有多遜之美者甚當。盖成王之遷殷於洛者。實以殷墟去周室遠。王化未易浹。故遷之於洛。以密邇鎬京。薰陶王化也。及其殷民之奔走服事於鎬京。有往來之勞而無奠居之樂。則所以復營國都於洛。而留周公以治之。盖欲使其觀感。而不止於密邇而已也。使其奠居。而無更有奔走之勞也。如是說去然後。方與下章貫通。蔡傳吳氏之說。其意正如此。小註陳氏釋之以宗法成周。濟濟多遜之盛。則殊不知此時未營洛邑。固無所謂成周。則安有所謂濟濟多遜之盛耶。
君奭
[编辑]不永遠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若曰不敢恃天之終無違背於我也。朱子則以天與民罔尤違於我之意釋之矣。
多方
[编辑]惟聖罔念作狂之聖。傳謂通明之謂也。固非指大而化之之聖也。○以奔走臣我監五祀之說觀之。多士篇題所謂周公黜殷之後。以殷民反復難制。卽遷于洛者。儘有據。盖在東征初也。○又按多士篇首註曰三月。成王祀洛次年之三月也。多方篇首註曰成王卽政之明年。商奄又叛。成王征滅之。盖皆用孔氏說也。多方旣曰五月丁亥。則是多士多方之作。相距不過數月間。方其三月之作多士也。奄固未嘗更叛也。多方之五月。旣在征奄歸周之後。則是奄之更叛與成王之征滅。皆在四月內耳。多士多方之作。其間日子。果若是相接。而成王滅奄。又果若是其神速也耶。殆必不然矣。多方篇小註新安陳氏以多士之三月。屬之周公作洛之三月。而以多士之五月。屬之成王卽政之明年五月。以爲二篇之作先後。盖一年有三月云。此說似有理。且以多士之三月。爲作洛之三月。則初于新邑洛之初字。亦易區處。不須如蔡傳之費力矣。○又按周公之作洛歸政。旣在攝政七年。而多方之作。又在明年五月。則是自成王卽位至此凡八年也。而曰奔走臣我監五祀。則殷民之遷洛。其在黜殷之初者明甚。盖周公於成王初年。卽遭流言之變。二年居東。三年東征。首尾雖若五年事。而以實計之。則盖四年也。東征黜殷。旣在攝政之四年。更自四年始數至此八年。作多方時。則其間日月。恰滿五年。以此推之。則殷民之遷洛。其在攝政四年東征黜殷之初者。豈不較然乎。
立政
[编辑]司徒司馬。註謂諸侯之官。獨擧此者。以其名位通於天子歟。豈以諸侯官爵之名。依倣王朝而無甚異同。故姑擧此以言云歟。且此爲諸侯之官。則上之爲天子之官可知也。文王未得爲天子。而前旣幷列於天子之立政。此又有所謂諸侯之官者何也。豈文王雖不得爲天子。而列官置爵。與王朝無異。故言其立政得人之盛如此。又文王嘗爲西伯。自有所屬諸侯。此所云諸侯者。卽其屬國也歟。○有司之牧夫。註謂牧人也云。則卽是三事之一也。下惟正是乂之註。謂宮正酒正之正。指當職者爲言。又若以庶官有司之屬當之。而其下卽又曰下文言其勿誤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卽此意。然則宮正酒正之屬與三事大臣。其果一而無別歟。且文王之牧。卽所謂牧民也常伯也。今言庶獄。則當責之準夫之守法者。而反責之牧民之常伯者何歟。竊所未喩。
周官
[编辑]治神人。神兼神祗鬼三者而言。人卽人物。小註孔氏所謂治天神地祗人鬼之事。及國之吉㐫軍賓嘉五禮云者是也。所謂五禮。豈非貼人字而言耶。傳則若以此人字。屬之人鬼者然。恐未安。新安陳氏說亦然。嗚呼三事註。卽立政三事也。又曰不及公孤者。德尊位隆。非有待於戒飭云。然則立政三事。非三公之謂也。當爲六卿之官歟。
顧命
[编辑]命作冊度。是時康王未受顧命。則命猶是召公命也。諺解於此獨以ᄒᆞ시다爲吐。若以此爲康王之命者然。恐誤。○王麻冕黼裳。由賓階隮。註以受先王之命故。由賓階者。似未瑩。不若小註蘇氏所謂由賓階隮。未受顧命。猶以子道自居。不敢當主之爲明白也。
康王之誥
[编辑]前之奉圭兼幣。雖若專言諸侯。而曰皆再拜。則羣臣固亦同拜也。後之咸進相揖。亦若專指羣臣。而曰皆再拜。則諸侯亦在同拜也。前之拜賀卽位。而羣臣之分方定。故王答拜。史氏所謂義嗣德。故答拜者是也。亦以定其爲後。且知其以喪見。如吳氏說也。盖不惟答諸侯之拜。亦答羣臣之拜也。後之拜以進戒。而君臣之分已定。故王不答拜。實以君無拜臣之禮也。盖不惟不答羣臣之拜。亦不答諸侯之拜也。觀傳文以內見外之辭。則可知後之拜。亦諸侯之同拜也。小註臨川吳氏謂前之拜。諸侯拜。羣臣不拜。此之拜。羣臣拜。諸侯不拜也。王答諸侯拜。而不拜羣臣拜。盖諸侯自外初見。羣臣在內日見故也。其說新巧可喜。而但如此則不惟不合於傳文以內見外之辭。亦於義嗣德一句。說不通。○蘇氏說重受吊言。諸大夫之來此。本以會葬而來。非爲吊喪也。今襄事畢。則諸大夫之事亦畢矣。而反以喪服見。則是以吊禮爲重。而非會葬之本意也。故叔向辭焉。
冏命
[编辑]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號施令。罔有不臧。註無明訓。竊意太僕之官。於君之起居號令。與有職焉。故君之出入起居。則太僕能使之罔有不欽。君之發號施令。則太僕能使之罔有不臧。盖上承弼之意。貫於罔有不臧之下也。觀小註陳氏說。則曰得近臣之助者如此。故文武之德。修於上。擧動之間。無有不敬。號令之出。無有不善。盖以此數句。專屬文武之身。而作承弼之功效說。亦通。○便辟。註曰便者順人之所欲。辟者避人之所惡。下又幷與巧令側媚而蔽之曰小人也。此語當深察。盖順人所欲。避人所惡。泛看似不至爲大罪。宜不可與巧令側媚之類。同爲小人。然旣順人所欲。避人所惡。則徒苟且循人之情。而不能正人之過而納人於善可知也。盖其象類爲陰柔。而與陽剛之氣象大異。故終不免爲小人之歸也。
呂刑
[编辑]耄荒。註以爲史氏之貶辭。而未見其必然。新安陳氏謂如舜典耄期之云。以見其雖在耋荒篤老之年。而尙精明仁厚。能裁度作刑之意也。覺得平順。○陳新安劈破呂東萊五刑制自苗民。而聖人不得已用之之說。究極本末。明透精密。其就虐淫二字。以爲苗民之用五刑。只在於過爲刻酷者。尤見其眼明。可喜也。○折民于刑。註以爲折民之邪妄。似未精。吳臨川謂伯夷敎民以禮。民入於禮而不入於刑。折絶斯民入刑之路者。較精密。○臯陶不與三后之列。竊觀穆王之意以爲刑本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故先言三后成功。而後言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見聖人先敎後刑之意也。蔡氏以爲臯陶未爲刑官之前。伯夷實兼之歟者。亦出強揣。折民于刑一句。本言伯夷以禮敎民。遏絶斯民入刑之路。則非謂伯夷實掌刑罰之任也。下章播刑之廸。亦言折民于刑。使斯民初不犯刑者。是乃伯夷播刑之道云耳。盖穆王暮年哀矜。深戒用刑。故欲使四方之司政典獄者。勿區區於用刑。而必遠法伯夷先禮後刑之敎也。如是爲說。亦自可通。不然所謂播刑之廸。或是字誤。未可知也。何必以此。意伯夷之或兼刑官而紛紛致疑歟。○有德惟刑。言惟有德者乃可以用刑也。如上言惟良折獄之意。陳新安謂有德于民者。惟此刑耳。恐未瑩。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兩辭猶言兩造。盖折獄聽訟之道。兩人具造。則抑揚勝負之際。有貨行於其間。故特戒其於此無或少用私意而求作囊槖窟穴也。家如君子不家於喪之家也。惟人在命。註謂惟人自取其殃禍之命爾。雖說得去。恐涉牽強。陳新安謂大槩謂獄之於人。乃性命所在。關係非輕。雖於上下文意。承接未暢。而大意則恐此爲近之矣。
文侯之命
[编辑]小註王氏引夫子之不到秦趙。以駁林氏所云。夫子周流遍觀。而於晉得文侯之命。於秦得秦誓之說則是矣。而但其云書止於呂刑。而幽厲之亂。簡編不接。如宣王之中興。必有大誥命而皆無傳。必失亡於東遷之亂。又曰孔子旣取周太史所藏。斷自堯典。至于呂刑。而於列國。復得命誓三篇。遂取而附益於其後云者。其言節節有理。不可幷破除也。
費誓
[编辑]觀我惟征徐戎之征。則小註蔡氏元度所謂魯侯盖承王命。率諸侯以征徐戎者。看得是。成王之初。三監及淮夷同叛。成王卽政之初。奄與淮夷復叛。則此云淮夷徐戎幷興者。似在此際。故成王命魯侯征之也。註引孔氏說。而謂徐戎淮夷幷起冦魯。冦魯之事。未知別有所據歟。○馬牛其風之風。只是放逸之意。小註孔氏引左傳風馬牛證之者恐誤。
秦誓
[编辑]俾君子易辭。註說不分明。小註王氏所謂巧言變亂是非。君子仁而不佞。往往爲其所奪故易辭者。說得較詳。
大學箚疑辛未
[编辑]學法
[编辑]後面工夫雖多。指語孟言。大體已立。指大學言也。○便看前頭亦難。前頭猶言上文。指經一章言也。○大學是一箇腔子。腔子猶言套子。但有間架而中空無物之謂也。盖只讀大學。而不能躬行以實之。則所謂誠意格物等。不過作一空殼子也。
序
[编辑]一有聡明睿智。一有是或有之意。一字不必作件數看也。○書數之文。齊氏名物之說。固不可從。尤庵曰朱子以節文二字。分屬上下句。似當以節文之文看之。其說誠然矣。但論語則以學文。註曰文謂詩書六藝之文。然則秦火之前。自有六藝之文。與詩書幷行者矣。此書數之文。亦以文字之文看之爲長否。○支流餘裔。許東陽謂支者木之末。流者水之末。餘者食之末。裔者衣之末。若只以水與衣比。謂支分之流。餘末之裔。上說破碎難從。當從下說。○顧其爲書〈止〉補其闕略。顧其爲書。猶頗放失。言大學之書。雖經程子之改正。而猶有所放錯亡失處也。放謂雖有其文。錯亂而不整也。指舊本某章。誤在某句下某章下等處而言也。失謂初無其文。盖昔有而今亡。正指格致章而言也。采而輯之。謂采其舊本中誤在某句下某章下等語。而輯之於本句本章之下也。與上放字相應。補其闕略。言作爲補亡章。以發明所闕格致之義也。與上失字相應。此段文義。竊恐如是勘定。似爲得之。○胡雲峯智則心之神明。所以妙衆理而宰萬物之說。沈番陽智者涵天理動靜之機。具人事是非之鑑之說。條辨雖皆置之異條。小都梁於雲峯說。略有所辨。而若其以理妙理。以理涵理之失。則未嘗道破。可欠。○許東陽謂閭里以上。凡鄕州黨族遂縣鄙酇。皆有學。但閭里之塾爲小學。餘皆大學也。蔡虛齋謂王宮國都。皆有小學。閭巷惟有小學。無大學。按兩說皆出於臆度。而初無所據。條辨亦置之異條。而引長樂陳氏諸侯之學。小學在內。大學在外。以其選士。由內以升于外然後達于京故也。天子之學。小學居外。大學在內。以其選士。由外以升于內然後達于朝故也。一條爲王宮國都。兼有小學。而鄕州族黨。俱有大學之證。看來良是。○䂓模之大。節目之詳。大全許東陽謂以三綱八條對言。則三綱爲䂓模。八條爲節目。獨以八條言之。則平天下爲䂓模。上七條爲節目。此說下段之非。經禮問答中。辨之詳矣。而條辨蔡虛齋則幷與其上說而非之。引或問說。單以明明德於天下一句爲綱領。然語類論綱領之義不一。其答䂓模節目之問。有曰凡人爲學。便當以明明德新民止於善。及明明德於天下爲事。又曰明德新民是節目。止至善是䂓模之大。此又別是一義也。然則以三綱領爲䂓模者。自是朱子之說。何可以爲先儒仍襲之說而非之耶。且序文此處。方論經一章之義。而未及乎傳十章之義。則可知所謂䂓模之大。專指三綱領言。而其以明明德於天下爲䂓模者。又自爲一義也。○此序愚意當分六大節看。大學之書古者大學所以敎人之法爲一節。是統言一篇之大旨也。自天降生民。〈止〉所由設也爲一節。是言上古聖神設官分職。敎法之所刱始也。自三代之隆〈止〉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爲一節。是言三代盛時。分設大小學。而敎法之所大行也。自及周之衰〈止〉以發其義爲一節。是言敎法廢而書始作。聖經賢傳之著於篇也。自孟子歿〈止〉壞亂極矣爲一節。是言人亡而書晦。世道隨而壞亂之意也。自天運循環〈止〉篇末爲一節。是言程子表章是書。自家定著章句之意也。○篇題論孟次之。言論古人爲學次第者。論孟視大學爲次也。非謂先讀大學。次讀論孟之意也。由是之是。單指大學功程節次而言也。亦非先大學次論孟。讀書次第之謂也。雖以讀書次第言之。固當先讀大學。次讀論孟中庸。如或問所論之意。而此則自是論讀法也。不干於程子此所論專指大學言者。而人多誤看。便以論孟次之及由是之是。混作次第說。不可從。
經一章明德。若單指性言。則禽獸亦有性也。是將明德爲禽獸之所同得也。其可乎。若單指心言。則心雖神妙靈明之物。而終是氣也。故其體雖本善而有時流於惡。不可據爲準則。則今以明德爲不可準則之物可乎。故必合心性而言之然後。方成明德。然性譬則水也。心譬則器也。言水則未及乎器也。言器則水擧之。故必以心爲主然後。方見其具此理而行此情之實。此章句之先從虛靈不昧說起。而繼言具衆理應萬事。語勢不得不有賓主之別者然也。栗谷曰明德是合心性之稱。旨哉言也。其不可以改評矣。○章句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也。盖德之爲言得也。故將釋德字。必以得乎天爲言也。虛靈不昧明也。具衆理應萬事。申言所得之實體。有此體用之全也。盖虛靈不昧。旣是言心。則心字訓詁。當直曰虛靈知覺可也。而必變知覺作不昧者。以其於明字有力故也。又德之一字所包甚廣。如中庸鬼神之爲德。註曰爲德。猶言性情功效。盖必兼擧體用之全然後。方盡德字之義。不可但以上所謂得之一字了之。故不嫌於申言之也。○或謂子以明德爲合心性之稱。而朱子於章句。以此心之具衆理應萬事者。釋此兩字。則兼擧性情言矣。今但以心性言之。而不擧情字。何其與朱子說逕庭也。曰章句釋德字。故備擧體用之全。訓詁之體固然也。然體用一源。故卽體而用在其中。今旣言性字。則雖不擧情字。而情固在其中也。故或問論明德。而亦以方寸之間。虛靈洞澈。萬理咸備言之。未嘗幷言情字。而於明德之義。自無不足。眞所謂言之者不爲多。而不言者不爲少矣。○明德固不可單以心言。而亦不可專以性言。故章句旣言虛靈不昧。而必言具衆理應萬事。所以其說爲的確渾圓。無可破綻處也。胡雲峯所謂虛靈不昧是心。具衆理是性。應萬事是情。黃氏所謂虛靈不昧明也。具衆理應萬事德也。兩說自好無病。而條辨皆置之異條。至其所自爲說。則又若以明德爲單指性言者然。盖因呂晩村心非卽明德。心所具者乃明德之說而差也。○盧玉溪明德只是本心之說。亦自好。盖本心卽孟子所謂仁義禮智之心。而非操舍存亡單言之心也。條辨亦置之異條。亦似因晩村單說心卽本心之學之說而差也。○盧氏靈者心之感一句。栗谷固嘗非之。而本心二字。未嘗非之矣。○章句釋止字曰必至於是而不遷之意。不遷正釋止字。則下皆當止於至善之地。而不遷之止字。亦當作至爲是。而今作止。旣言止。又言不遷。恐涉意疊。可疑。○第二節定字。章句則曰志有定向。或問則曰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一以志言。一以理言。兩說似不同。而但或問不止曰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而必曰方寸之間云云。則其爲此志之有定向可知。章句或問之意。固未嘗有二也。尤庵曰事物有定理。而吾心旣知其如此。故志亦有定向也。亦以兩說作一意看也。○第三節不曰始終而曰終始者。事必以有終爲貴也。○第四節明明德於天下。朱子於或問中論此一句。曰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擧之。夫此一句。旣兼體用兩意。則其釋之。當曰明明德於天下者。明吾之明德於天下可也。盖明吾之明德。固是明己德者。而今不但曰明明德而已。必曰明明德於天下。則亦包新民德之意也。如是爲言然後。方可謂備擧體用之全者。而章句乃曰明明德於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云。則是不過爲民德之新。而未見其爲明己德之意也。自來諸儒於此爲說不一。新安陳氏則謂明明德者。明己之明德。體也。明明德於天下者。新天下之民。使之皆明其明德。用也。一言可以該大學之體用。可見明明德。又爲綱領中之綱領也。其說似矣。而但以明明德於天下分體用。則明明德於天下一句。依舊只爲新民德之意。故史伯璿不取。以爲與或問極體用之全。一言以擧之之意不合。遂爲說曰章句明明德於天下之訓釋。可謂至矣。但恐讀者不察。易於使字上致疑。往往謂平天下。是治人之事。今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似乎治人者使所治之人如此。則此句不可以該自明之意云云。盖此使字。只是活字。只當輕看。不必以在己使人爲拘云。其意盖欲於天下之人四字中。兼包人我兩意看。而亦未知經文之旨朱子之意。果必如此否也。竊詳經文明明德於天下。旣是明吾之明德於天下之意。則章句不曰明明德於天下者。明吾之明德於天下。而必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者何也。盖明德心也。此心之大。包括宇宙。天下之事。無非己分內事。故明明德之功。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然後。方爲盡分。不然則所謂明明德者。未可謂能盡其分。此所以不曰明吾之明德於天下云。而必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其意盖曰明吾之明德於天下者。欲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盖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然後。方見吾德之明於天下也。夫如是則明明德於天下一句中。都包明己德新民德兩義。或問所謂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擧之者。非以是也歟。○註欲其必自慊而無自欺。必自慊三字。諸本皆作一於善。而惟祝本作必自慊。以爲文公絶筆所更定。乃此三字也。陳新安引之而發明其義者。爲說甚善。且引語類自慊則一。自欺則二。自慊正與自欺相對。誠意章只在兩箇自字上用功一語。尤爲明白。而吳氏程反以祝本爲未是。乃曰自慊乃毋自欺之後効。難以居先。若不分善惡。但曰必自慊而毋自欺。則小人之誠於中爲不善。亦可言誠意矣。先儒謂意有善惡。一於善。其可易也耶云云。都梁雖以吳氏此說。置之異條。而但其所辨之說。多未中窽。其曰實其心之所發。已該得一於善三字工夫。只在實其心之所發一句上者。尤爲未瑩。章句曰誠實也。意者心之所發也。其下卽繼之曰實其心之所發者。欲其云云也。然則實其心之所發一句。不過換面釋誠意兩字也。工夫則全在欲其云云以下一段。安得謂實其心之所發。已該得一於善也。又安得謂工夫只在實其心之所發一句上耶。實其心之所發一句。果是工夫。則其下更說欲其必自慊而毋自欺一句。便成蛇足矣。以此爲言。何以折彼之說耶。竊詳誠意云者。非謂誠其意之善惡也。乃誠其好善惡惡之意。故經文曰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章句亦必以好善惡惡之快足。釋自慊之義也。然則舊本中一於善三字。只說好善之意。而遺却惡惡一義也。固不若必自慊三字之兼包好善惡惡兩義也。意者絶筆所更定。或出於此。而其以必自慊先之於無自欺者。亦有說焉。毋自欺固爲誠意最初下手處。而自慊則乃其功效也。今章句曰欲其必自慊而無自欺也。變毋言無者。盖並此一句。亦作功效意。而工夫則又在欲其二字中耳。夫必自慊無自欺等是功效。故欲急切發明誠意收功。專在好惡快足之意。必以必自慊先言於無自欺歟。先生之意。果出於此。則亦無工夫功效倒說之嫌耳。惟是都梁辨吳氏不分善惡。但曰必自慊而毋自欺。則小人之誠於中爲不善。亦可言誠之謬。而以小人誠中爲不善。見君子。便厭然。終是自欺。何從得自慊爲言者。最明切。○格致章。前儒更定之本。盖以經一章中知止而后有定節。物有本末節及聽訟章及此爲知之至也句。合爲一章。以爲釋格物致知之義。而蔡虛齋又就此本。以物有本末節爲首節。知止節爲第二節。而首加所謂致知在格物者八字。有所論說。敢欲求異於朱子。甚係僭妄。都梁辨得津津有味。殊好看。○傳四章。此章本末有二說。一說以使無訟爲本。聽訟爲末。此本於語類使無訟在我之事本也。恁地看此所以聽訟爲末之說。而或問亦曰欲區區於分爭辨訟之間。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大全小註諸說。皆主張此說。其意固甚平順。而一說以使無訟爲本。無訟爲末。蔡虛齋尤力主之。其言曰無情者不得盡其辭無訟也。大畏民志。所以使民無訟者也。無訟者。民德之明也。所以使民無訟者。己德之明也。此處不可以聽訟爲末。使民無訟爲本。盖以明德新民。分本末也。經禮問答。尤庵說亦然。有曰本註所謂我之明德旣明者。是明明德也。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訟不待聽而自無者。是新民也。其意盖就使無訟三字中。分本末也。故或問所謂亦末矣之末字。以微末之意看之。而不欲以本末之意當之。語類說則歸之於記錄之誤。看來似然。條辨都梁則力主語類說。必以使無訟爲本。聽訟爲末。未可知也。○表裡精粗無明解。固難爲說。而語類有一條。論此曰須是表裡精粗無不到。有一種人。只就皮殼上做功夫。却於理之所以然者。全無是處。又有一種人。思慮向裡去。又嫌眼前道理粗於事物上。都不理會。此乃談玄說妙之病。其流必入于異端。皮殼上。豈非所謂粗也表也。而理之所以然者。豈非理之體在裡面而爲精者乎。向裡去者。豈非所謂裡也精也。而眼前道理粗者。豈非理之用。在外面而爲粗者乎。以此觀之。小註盧玉溪表粗理之用。裡精理之體之說。分得似好。而栗谷不取。至曰在禽獸糞壤之理。則表亦粗。裡亦粗。凡物不可以表裡精粗分體用。禽獸糞壤。固自有所當然所以然之理。則謂之有表粗而無裡精。似說不去。可疑。蔡虛齋曰衆物之表裡精粗。或以理之表與粗爲所當然。裡與精爲所以然。看來不是。觀或問中。有專謂皆有所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者。凡兩見。豈皆獨指其表與粗者而遺其裡與精者哉。盖凡所當然之則。其中自有表裡精粗。而表裡精粗。則各各自有箇所以然者。只在推原而已。表裡精粗各有所以然之云。無先儒說可據。然所引或問中一句。固宜在所商量者。而小都梁置之異條。乃曰朱子當然之則之下。又着不容已句。便含所以然說。渠自看未透耳。按或問中所當然而不容已句。凡兩見。而上則單擧爲說。或可以不容已。作所以然義。如小都梁說。而下則與所以然而不可易句。作對分說。到此難以不容已者。作所以然說也。豈非可疑乎。○或問物我一理。纔明彼卽曉此。註黃氏洵饒曰。彼與此皆是物。明與曉皆物格知至之事。非謂明彼爲物格。曉此爲知至也。按此說似得程子意。而語類一條。論此曰格物致知。彼我相對而言耳。格物所以致知於這一物上。窮得一分之理。卽我之知亦知得一分於物之理。窮得一分之理卽我之知亦知得一分於物之理。窮得二分。卽我之知亦知得二分於物之理。窮得愈多。則我之知愈廣。其實只是一理。纔明彼卽曉此。大學說致知在格物。又不說欲致其知者在格其物。盖致知便在格物中。非格之外別有致處也。夫程子所謂纔明彼卽曉此之說。盖因或者觀物察己。豈因見物而反求諸己之問。以爲物我一理。固有觀物之理。而卽曉在我之理亦如物者。觀我之理。而卽曉在物之理亦如我者。不必分物我作內外兩層說也。黃氏所謂彼與此皆是物云者。恐近之。與所謂格物之理。所以致我之知云者。所指似不同。而朱子乃以纔明彼卽曉此云者。同歸之於致知在格物之科。甚可疑。若然則只窮外物之理。而在我之理自無不明。宜無此理。呂氏四種之說。朱子以必窮萬物之理而專指外物。則於物之在己者有不明斥之。其意可見。而語類說如彼。豈或記錄有誤歟。○傳六章。上下兩獨字。新安分作心所獨知。身所獨居者。其說自精當。諸解紛紛。不可從。○經一章。或問釋先正其心曰。至於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則身無所主。雖欲勉強而修之。亦不可得以修矣。其釋意誠心正曰。意不自欺則心之本體。物不能動而無不正矣。其曰本然之正。其曰心之本體。盖皆以此心之體而言也。而至於正心章章句曰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或問曰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此則專以用爲言也。正心二字。經傳所指宜無不同。而章句或問所釋。或專言體。或專言用。若是不同者何也。豈所謂本然之正。所謂心之本體。本兼體用說而非專指用言耶。設令如此。亦與正心章章句。或問之專指用言者不同。終是可疑。小註胡雲峯以正其心之心作用說。心不得其正之心作體說。夫心不得其正。章句或問。皆以用言。而胡氏謂之體。其說明與朱子背馳。條辨亦置之異條。然其所辨之說。不過言正心工夫。不可不兼體用說而已。至於經一章或問。與傳章句或問不同處。則初不會疑。可恠。竊詳正心之功。固不可遺體而專於用。亦不可遺用而專於體。要當存養省察。各致其功然後。此心之體用。始得其正。則經文所謂正心心正者。自兼體用。故或問亦兼體用說。盖本然之正。固非專指體言。而本體之體。亦是全體體段之體。非體用之體。單言靜一邊也。經文所謂正心。旣兼體用。則傳者釋經。固亦兼體用言也。而心體之失其正。每由於用不得其正。故只從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上說。四者皆此心之用。則其所謂不得其正者。亦言其用之不正也。故章句或問。亦只據傳文之意而釋之。曰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曰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此所以經一章或問。兼體用說。傳八章章句或問。專以用言。各從經傳之意而有所不同者也。然用不得其正。則體亦隨而不正。傳雖單言用之不正。而用之不正。體不能獨正。可知。故章句。一則曰不能察。一則曰必察乎此而敬而直之。兼擧存養省察兩件工夫。而或問所引操舍存亡。求其放心。從其大體者。亦皆統體說。未嘗單指而偏言也。○傳八章。小都梁曰胡雲峯因章句衆人常人。謂指泛常庸人。不指君子。故有偏病。此却非也。章句盖指大槩人情如此。稼書謂正心以後猶難言之。故天下鮮此。最得朱子之意。○雙峯以之其所親愛等而辟者。爲身之不修。莫知其子之惡。言家之不齊也。分得自好。而條辨諸說。紛紛非之。可異。○傳九章。不出家。以章句不外乎此之意觀之。是治國之道。不出齊家之道之意也。以語類只是身修於家。雖未嘗出而敎自成於國者觀之。如沙溪所謂不出家庭。而標準之意。風聲之傳。自然感化一國之云。尤翁所引君子居其室。而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之云。盖有兩意。然當從章句意。○第二節小註盧玉溪曰引書卽慈之道。以明孝悌之道也。立敎之本。本者明德是已。在識其端。端者明德之發見爲孝悌慈是已。章句立敎之本。指孝悌慈言。識其端。指孝悌慈之端言也。而盧氏乃以明德爲本。明德之發爲端。其說固誤矣。而其曰卽慈之道。以明孝悌之道。正得章句或問之意。而沙溪引程林隱章圖爲證。以爲盧氏此說。乃或問之意也。若將與章句之意不合者然。章句所謂立敎之本。固統論孝悌慈三者而言。而或問旣曰事君之孝。事長之悌。亦何以異於此哉。旣擧其細則大者可知云。則亦非單指慈幼一事而言也。程林隱所謂或問與章句有異云者。竊恐未然。今盧氏亦曰卽慈之道。以明孝悌之道云。則其意亦非單指一事者可知也。○小註朱子曰此且只說動化爲本。未說到推上。後方全是說推。沙溪曰此說疑當在一家仁下云。而栗谷則曰此通論一章。非論此段。故不取金仁山之說。而謂十章乃說推矣。九章只是躬行化下之說。仁山之說所分動化推去者。固未一一中窽。而如第二節。則章句與或問。皆以推廣推之爲說。不可謂之動化也。不但此也。堯舜節或問。亦曰此爲治其國者言之。則推吾所有。與民共由。其條敎法令之施。賞善罰惡之政。固有理所當然而不可已者。十章或問曰前章專以己推而人化爲言。以此觀之。此章之兼言動化推行。如下章之義可知也。盖治國平天下。雖有大小濶狹之不同。而其爲道宜無異同也。竊恐沙溪說爲長。○第三節。此節未見齊家意。而下節便以治國在齊其家結之。蔡虛齋曰孝悌慈有諸己然後。可以責人之孝悌慈。不孝不悌不慈三者俱無諸己然後。可以正人之不孝不悌不慈。如此則是其所令者。一如其所好。所謂恕也。按有諸己無諸己句中。貼孝悌慈三者而言。則結語所謂治國在齊其家者。方爲有味矣。○其爲父子兄弟足法。此有三意。其一言爲我之父子兄弟者。足以取法於我然後。國人法之。諺釋當曰그부ᄌᆞ헛뎨되오니죡히법ᄒᆞᆫ후에。一說我之爲父爲子爲兄爲弟之道。足以爲法於人也。諺釋當曰그부ᄌᆞ형뎨되오미죡히법ᄒᆞ이염ᄌᆞᆨᄒᆞᆫ후에。一說爲我之父子兄弟者。皆足以爲人之法。諺釋當曰그부ᄌᆞ형뎨되오니죡히법ᄒᆞ이염ᄌᆞᆨ후에。蔡虛齋曰不是謂一家之爲父子兄弟者。皆足以爲人之法。是我之爲父爲兄爲弟。皆足以法於人。此所謂其儀不忒也。都梁曰上兩引詩。都從齊家推出治國來。而以而後點醒在字之意。此則其儀不忒。是說修身事。正是四國。是說國治事。其間都未說齊家。故傳者補其爲父子兄弟足法一句於中。盖父子兄弟都是家裡面事。今君子之爲父子兄弟者。足法於一家。無不則而象之。而民乃法之也。這而後亦緊根家齊來。非脫却家。只根君子也。故下文緊接此謂治國在齊其家。按上三說內第一說。卽今諺解所釋是也。第二說卽虛齋後說。而都梁說亦然。第三說卽虛齋前說。而其所不取者也。愚意三說俱可通。而第三說最劣。第一說最平順。盖如今諺解所釋。亦無不足於齊家之意也。○傳十章章句。興謂有所感發而興起也。此興字便是上章興仁興讓之興。而上章章句則無所釋。到此章。興字方加訓詁者何意也。豈或偶然耶。○絜矩章。此章首言絜矩之道。繼引南山有㙜,節南山之詩。以見絜矩之道不過公好惡。而公好惡之要。在於理財用人。故自先愼乎德以下。專言理財。自秦誓以下。專言用人。末復言義利二字。以見理財用人之合爲一事。大全胡雲峯,饒雙峯,明儒蔡虛齋之說。莫不皆然。然則公好惡三字中。兼包理財用人兩義。細究傳者立言之意。斷然如此也。惟是先愼乎德以下五節章句。未嘗提起南山兩詩。而獨於好人所惡節章句。曰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惡公私之極。以明南山有㙜節南山之意。因此而小註諸說。皆以好惡財用對擧而言之。於是好惡專屬用人。而財用則不包於好惡內。豈不與南山兩詩兼包理財用人二意者逕庭乎。諸儒於此多不得其解。爲說不一。至近來芝村李公。設爲問目。質於尤翁者甚詳備。而尤翁所答。未見其一一剖釋。以解問者之疑。甚令人憤悱。竊詳南山有㙜節註曰言能絜矩。而以民心爲己心。則是愛民如子。而民亦愛之如父母矣。此言能絜矩者之得也。節南山註曰若不能絜矩。而好惡徇於一己之偏。則身弑國亡。爲天下之大戮矣。此言不能絜矩者之失也。至言悖而出節註曰自先愼乎德以下至此。又引財貨。以明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也。所謂能絜矩與不能者。實承上南山有㙜註能絜矩。節南山註不能絜矩之云而言。則雖不提起兩詩。而財用之包在於兩詩中之意。可見矣。至好人所惡節註曰云云。以見用人之又本於兩詩之意。今也徒見言悖節論財用而不提起兩詩。遂疑財用之不包在好惡內。而殊不知註中能絜矩不能絜矩者。實承上兩詩好惡之意。雖不提起兩詩而猶提起也。又見好人所惡節。特然提起兩詩。因以用人單屬之好惡。是烏得爲善體章句之意哉。但章下総註曰此章之意。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或問曰此章之義。不過好惡義利兩端而已。或者執此而疑好惡或與不專其利。或與義利作對。則所謂利者。乃是財用也。好惡二字。依舊只貼用人說爲是。夫好惡若兼理財用人兩義。則其下更下不專其利義利等字。不免意疊。實爲可疑。○蔡虛齋曰單言好惡。則是無所不該。若對義利言。則好惡只屬用人。而義利屬理財矣。此猶單言仁。則包得義禮智。若對義禮智言。則仁又只是愛之一端矣。經中如此類者。固非一二見。朱子當時只用好惡二字以該之。似亦足矣。又必兼言義利者何歟。盖以好惡二字。於理財之義。本不甚顯。况又是秦誓以下好惡字。皆偏指用人。此章句所以不得不於好惡之下。復掇以不專其利數字。而或問又續出義利二字也。其垂訓之意。亦至明白矣。按此雖說得去。而頗涉牽強。未知朱子之意果必如此否也。○虛齋又曰南山詩好惡字所該自廣。或專主用人言。以爲下文惟仁者能好惡人及好人所惡。惡人所好。正與此相應者誤矣。原南山詩。初無所謂用人者。味本文之旨。則但見其槩承上文絜矩而言耳。味章句之辭。亦但言其能絜矩而以民心爲己心而已。皆未見得專就用人一端言也。其固執專就用人一端言者。謂下文好人所惡條章句云。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惡公私之極。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臺節南山之意。遂以爲此兩節。皆是公私好惡之意。抑不知此章大旨。只是絜矩。絜矩只是與人同好惡。好惡二字。自是無所不該。如上所惡於上一條。正解絜矩二字之義所包固盡矣。或上節槩言好惡。下節專就用人言好惡。其言用人。雖若與上不同。其就用人言好惡則歸於同也。此便是申言好惡矣。安得因章句申言好惡數字。而遂以下文。反證上文。謂其亦專就用人一端言耶。○都梁深斥理財二字。以爲以理財爲急務。便是內末心膓。其意儘好。然但諸儒之以理財爲言者。亦曰生財之方。在於務本而節用云耳。何甞以殖貨爲務。如桑羊,孔僅之爲哉。然則其所云云。恐其未能盡乎人言之意者矣。○都梁斥理財用人作對爲說者之非。其意盖謂此章大意。專在重德輕財。而至於用人一欵。不過因言好惡而帶說耳。非與財用平列爲對也。其言儘合商量。○又曰此章之義。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分明同好惡。只在不專其利上。又曰皆推廣絜矩之意也。則同好惡爲絜矩之實。而不專其利。又爲同好惡之實。可知矣。盖都梁不欲以理財用人平對。如諸儒之說。故同好惡不專其利句。專屬財用看。不兼用人說。如此則総註此句。固易區處。而其辨虛齋單言好惡。則無所不該。若對義利言。則好惡又只屬用人。而義利屬理財之非。曰好惡公之極。便是義。好惡私之極。便是利。進賢退不肖。亦只是義上分明。退賢進不肖。亦只是利上牽絆。此又何可分屬而對言之乎。此則又以好惡義利。混作一意看。然則或問何以此章之義。只是好惡義利兩端間。見層出爲言耶。是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