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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府元龜/卷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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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百五十 冊府元龜卷七百五十一
總錄部
作者:王欽若 北宋
卷七百五十二

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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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生也,分五氣之秀肖,兩儀之體形。貌既辨,名字以立。發於天資之謂性,通於物理之謂識,守道而舉之謂德,循善而動之謂行,尚其所愛之謂好,學而後能之謂藝,繫於窮通之謂天命,非繇性情之謂人事,反於善道之謂惡。舉是九者,亦可以周物之變矣。若夫挺執志操,綽有度量,襟抱夷曠,才用敏給,公方亮直,而克固其守,高尚潔素,而不累於物,以至質樸而遲訥,聰悟而機警,剛勇而多力,詞辯而強記,疏蹤而率意,矜嚴而自法者,皆性之品也。若夫智慮宏逺,謀畫沈䆳,詳逹典憲,精别人物,研幾微之際,而覩其未萌,逹性命之理,而知其定分,有犯無隱,得盡規之道,見賢思齊,敦慕善之志,通禮制之升降,察緒續之臧否,知止而不殆,聞義而厭服者,皆識之品也。若夫敦仁孝之本,宣忠義之烈,豐友悌之愛,昭賢懿之名,敦信以待人,克讓而後已,誠明昭感,隂隲敷被,儉約是守,長厚成裕,撝挹以自牧,矜慎而用全,或恪居厥官,世濟明德,勵清白之節,勤幹蠱之業,循守常道,韜晦其才,或圖報舊恩,固辭爵賞,解紛競之患,逺勢利之交,不處嫌疑之間,安於貧窶之際,獨守介節,放於隱居,以至改過自新,報怨以德,輕財好施,分災救患,敦託孤之義,儉節終之禮者,皆德行之品也。若夫酷嗜所愛,湛樂於酒,崇聚編簡,喜接過客,奉清浄之化,依圓寂之教,醖藉於風度,嗇養於性情,務為清談,競餌丹石者,皆好尚之品也。若夫勵志儒素,刻意文翰,勤勞師問,㳺息庠塾,裁著於詞訓,敷述於己志,揚㩁精允,談説明辯,博識於異物,多能於庶事,射御臻詣,筆札極精,博奕甚工,算數通妙,善兵家之技,審音樂之㫖,習工巧之業,明方術之用,逹醫診之理,極圖繪之事,究人倫之法,明地域之占者,皆藝術之品也。若乃運之否泰,數之修短,或榮進於世,寵貴而隆盛,或廢滯於時,憂患而沉棄,或攀附而崛起,或周遊而不遇,或家列鍾鼎,或貲無擔石,以至流罹於厄難,嬰仍於美疢,招累而被譴,非辜而罹釁,感歎無所,憂愧交懷,或遁伏以茍生,或困躓而貽辱者,皆天命之異也。若乃世襲厥官,家著訓法,結好姻婭,出繼入後,民立於祠祀,家職於賜書,宵寤有徵,謡言多驗,著休急之令,註名諱之文,陳出餞之儀,附置郵之信,或多獲於時望,或釣譽於天倫,以至内舉其親,自薦其器,宴賞為樂,贈問有宜,論交友生,垂戒諸子,㳺謁雅素,慰薦所知,請老而引年,挂冠而退處,膺奪情之命,馳畫餅之譽,隱忍於耻媿,披列於寃訴,圖復仇怨,作為隱諧,知將亡之期,遺未亂之命者,皆人事之異也。若乃資質卑陋,性識顓蒙,輕躁而寡謀,巽懦而無勇,恢諧而縱辯,衒鬻以自矜,乏知人之明,昧舉士之理,封執偏見,溺於私愛,偷薄而無尚,狷介而失中,吝嗇自資,隘急成性,述作狂簡,學識孤陋,以至反忠孝之理,乖義睦之訓,賦姦險之性,極讒邪之體,殘忍不道,奢縱自安,虧失禮章,貪凂賄賂,奉上無恭肅之節,在官極阿附之邪,蹈善不終,作偽彌拙,好忿嗜怒,詆訐於衆,多忌賢能,交搆於禍患,肆莠言以嗤誚,摘觖望以譏刺,文飾其短,黨比所親,厚誣善人,巧窺榮宦,豐葬送之禮,任伉俠之氣,以至極沈湎之過,恣帷薄之亂,妖惑以蠱衆,厭勝而徼福,咎徵既集,隂報斯至,或亡匿而延喘,或敗類而伏辜者,皆惡之品也。夫以天地和粹之精,凝而為賢,明為正直,其行不同,而皆底於善。隂陽舛沴之氣,聚而為愚闇,為姦回,資性不類,而皆底於惡。善惡之際,事以萬殊,加以天命之難諶,人事之多故,紛綸古昔,非可槩舉。今但采明著前志,可以戒勸者,類之於篇。其有姦臣偽迹,亦附于後。凡總錄部,二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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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孝,三德之本,百行之先也。凡為人子者,生盡乎養,沒盡乎禮,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欲報之恩,昊天罔極,此孝之至也。昔仲尼為曾子述孝經,自天子、諸侯、卿大夫、士,至於庶人,孝之道盡矣。後之人有以見先聖之行,成賢弟子之美,千古而下,以為義訓。孝之大者,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又曰:「立身行道,揚名顯親之謂也。」是知聖人述作之㫖,以孝為德本,教之所由生,風化之大也。故南陔、白華之篇,辭亡義存,垂乎勸戒。今之所述者,歴選前代名臣吉士,奉親有聞者,咸著于篇。

穎考叔,潁谷封人也。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申國,今南陽宛縣。生莊公及共叔段段出奔共,故曰共叔,猶晉侯在鄂,謂之鄂侯。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寤寐而莊公已生,故驚而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欲立以為太子。亟請于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虢,東虢君也,恃制巖險而不修德,鄭滅之。恐段復然,故開以他邑。虢國,今滎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太叔公順姜請,使段居京,謂之京城太叔。言寵異於衆臣。京,鄭邑,今滎陽京縣。既而太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巳鄙,鄭邉邑。貳,兩屬。公子吕曰:「國不堪貳,公將若之何?」公子吕,鄭大夫。欲與太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叔段不除,則舉國之民當生他心。公曰:「無庸,將自及。」言無用除之,禍將自及。太叔又收貳以為巳邑貳,兩屬者,今皆取以為巳邑。至于廪延言轉侵多也。廪延,鄭邑,陳留酸棗縣北有延津。子封曰:「可矣,厚將得衆。」子封,公子吕也。厚,謂土地廣大。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為臣不義于君,為弟不親于兄,非衆所附,雖厚必崩。太叔完聚完城郭,聚人民。繕甲兵,具卒乗歩曰卒,車曰乗。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啟,開也。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乗以伐京古者兵車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京叛太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太叔出奔共共國,今汲郡共縣。遂置姜氏于城潁城潁,鄭地。而誓之曰:「不及黄泉,無相見也。」地中之泉,故曰黄泉。既而悔之。穎考叔聞之,有獻于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羮,請以遺之。」食而不啜羮,欲以發問也。宋華元殺羊為羮饗士,葢古賜賤宦之常。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繄,語助。穎考叔曰:「敢問何謂也?」據武姜在,設疑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隧,若今延道。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賦,賦詩也。融融,和樂也。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洩洩,舒散也。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穎考叔,純孝也。」純,猶篤也。愛其母,施及莊公。《》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不匱,純孝也。莊公雖失之于初,孝心不忘,考叔感而通之,所謂永錫爾類。詩人之作,各以情言,君子論之,不以文害意。故春秋傳引詩,不皆與今説詩者同。他皆倣此。

申生,晉獻公太子也。獻公寵驪姬,有二子,長曰奚齊,次曰卓子。驪姬欲立奚齊,謂太子申生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齊姜,太子母,言求食。太子祭于曲沃,歸胙于公胙,祭之酒肉。公田,姬寘諸宫六日。公至,毒而獻之。毒,酒經宿輙敗,而經六日,明公之惑。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太子奔新城。新城,曲沃。公殺其傅杜原欵。或謂太子曰:「子辭,君必辯焉。」以六日之狀,自理。太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我辭,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樂。」吾自理,則姬死。姬死,則君必不樂。不樂,為由吾也。曰:「子其行乎?」太子曰:「君實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誰納我?」魯僖公四年十二月戊申,縊于新城。姬遂譖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國語》又載晉獻公將黜太子申生而立奚齊,荀息、丕鄭、里克,乃别烝于武公。公稱疾不與,使奚齊莅事。猛足乃言於太子曰:「伯氏不出,奚齊在廟,子盍圖乎?」太子曰:「吾聞羊舌大夫曰:『事君以敬,事父以孝。受命不遷為敬,敬順所安為孝。』棄命不敬,作令不孝,又何圖焉?且夫間父之愛而嘉其況,有不忠焉;廢人以自成,有不貞焉。孝敬忠貞,君父之所安也。棄安而圖逺,於孝矣。吾其止也。」申生祭其母齊姜於曲沃,薦胙于獻公。驪姬使人置毒藥胙中。獻公誅其傅杜原欵。或謂太子曰:「為藥者乃驪姬也,太子何不自辭明之?」太子曰:「吾君老矣,非驪姬,寢不安,食不甘。即辭之,君且恕之,不可。」或謂太子曰:「可奔他國。」太子曰:「被此惡名以出,人誰納我?我自殺耳。」十二月戊申,申生自殺于新城。又云:獻公將殺申生,人謂申生曰:「非子之罪,何不去乎?」申生曰:「不可。去而罪釋,必歸於君,是惡君也。彰父之惡而笑諸侯,吾誰鄉而入?内困於父母,外困於諸侯,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聞之:『仁不惡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吾伏以俟命。」申生將死,使猛足言狐突曰:「申生有罪,不聽伯氏,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國家多難,伯氏不出,奈吾君何?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以至于死,雖死何悔?」是以謚為共君。榖梁又載晉獻公伐虢,得驪姬,獻公私之,有二子,長曰奚齊,稚曰卓子。驪姬欲為亂,故謂君曰:「吾夜者夢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胡不使大夫將衛士而衛冡乎?」公曰:「孰可使?」曰:「臣莫尊于世子,則世子可。」故君謂世子曰:「驪姫夢夫人趨而來,曰:『吾苦畏。』女其將衛士而徃衛冡乎?」世子曰:「敬諾。」築宫成,驪姫又曰:「吾夜者夢夫人趨而來,曰:『吾苦饑。』世子之宫已成,則何為不使祠也?」故獻公謂世子曰:「其祠。」世子祠已,致福于君。君田而不在。驪姬以酖為酒,藥脯以毒。獻公田來,驪姬曰:「世子已祠,故致福于君。君將食。」驪姬跪曰:「食自外來,不可不試也。」覆酒于地而地墳,以脯與犬而犬死。驪姬下堂啼呼曰:「天乎,天乎!國子之國也,子何遲于為君?」君喟然歎曰:「吾與女未有過也,是何與我之深也?」使人謂世子曰:「爾其圖之。」世子之傅里克謂世子曰:「入自明,入自明則可以生;不入自明,則不可以生。」世子曰:「吾君已老矣,已昏矣。吾若此而入自明,則驪姬必死。驪姬死,則吾君不安。所以使吾君不安者,吾不若自死。吾寧自殺以安吾君,以重耳為寄矣。」糾脰而死。

秦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渭陽》之詩焉。

晏嬰,齊大夫,父桓子以魯襄公十七年冬卒。晏嬰麤衰斬,斬不緝也,衰在胷前,麤三升麻。苴絰帶杖,菅屨,苴麻之有子者,取其麤也;杖竹杖;菅屨草屨。食粥,居倚廬,寢苫枕草此禮與士䘮禮畧同,其異唯枕草耳,然枕草亦非䘮服正文。其老曰:「非大夫之禮也。」時之所行,士及大夫衰服各有不同,晏子為大夫而行士禮,其家臣不解,故譏之。晏嬰曰:「唯卿為大夫。」晏子惡直巳以斥時失禮,故遜辭以答家老也。

子野,魯襄公妾敬歸之子也。二十一年六月,公薨于楚宫,立子野。九月癸巳,卒,毁也。過哀毁瘠以致滅性。

孔子在衛,有送葬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矣,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慕謂小兒隨父啼呼,疑者哀親之在彼,如不欲還然。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速疾也。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也。」哀戚本也,祭祀末也。

臯魚哭聲甚悲,孔子聞之,曰:「驅,驅前,有賢者至,則魚也。」披褐擁鎌,哭于道傍。孔子避車與之言,曰:「子非有喪,何哭之悲也?」魚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學,游諸侯,以後吾親,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間吾事君,失之二也;與友厚而小絶之,失之三也。樹欲静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也。往而不可得見者,親也。吾請從此辭矣。」立槁而死。孔子曰:「弟子誡之,足以識矣。」於是門人辭歸而養親者十有三人。

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伯魚,孔子子也,名鯉,猶尚也。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嘻,悲恨之言。伯魚聞,遂除之。

孟莊子,魯大夫。曽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孟莊子,仲孫也,謂在諒隂之中,父臣及父政雖有不善者,不忍改也。

高子臯,孔子弟子,名柴。子臯之執親之喪也,泣血三年,言泣無聲,如血出。未嘗見齒,君子以為難。言人不能然。

少連、大連,東夷之子也,善居䘮,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憂。

顔丁,魯人,善居䘮。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既葬,慨然如不及其反而息。

曽參,字子輿,魯南武城人。孔子以為能通孝道,故授之業,作《孝經》。參嘗曰:「往而不可還者,親也;至而不可加者,年也。是故孝子欲養而親不待也,木欲直而時不待也。是故椎牛而祭墓,不如雞豚逮存親也。故吾嘗仕齊,為吏,祿不過鍾釡,尚猶欣欣而喜者,非以為多也,樂其逮親也。既没之後,吾嘗南遊於楚,得尊官焉,堂高九仞,榱題三圍,轉轂百乗,猶北鄊而泣涕者,非為賤也,悲不逮吾親也。故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若夫信其志,約其親者,非孝也。」又載曽子仕于莒,得粟三乗,方是之時,曾子重祿而輕其身;親没之後,齊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晉迎以上卿,方是之時,曾子重其身而輕其祿。

曾子執親之喪,水漿不入於口者七日。其父晳嗜羊棗,而參不忍食羊棗。公孫丑問孟子曰:「膾炙與羊棗孰美?」羊棗,棗名也。曾子以父嗜羊棗,父亡之後,惟念其親,不復食羊棗,故身不忍食也。公孫丑怪之,故問羊棗孰與膾炙美也。孟子曰:「膾炙哉!」言膾炙固美也,何比於羊棗。公孫丑曰:「然則曽子食膾炙而不食羊棗。」曰:「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諱名不諱姓,姓所同也,名所獨也。」

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啟,開也。曾子以為受身體於父母,不敢毁傷,故使弟子開衾而視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言此詩者,喻己常戒慎,恐有所毁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乃今日後,我自知免於患難矣。小子,弟子也,呼之者,欲使聽而識之。

閔損,字子騫。孔子弟子目錄云魯人。少孔子十五歲。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父母昆弟之言。」言子騫上事父母,下順兄弟,動静盡善,故人不得有非間之言

樂正子春,曾子弟子,以孝名聞。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哉爾之問也!吾聞諸曾子,聞諸孔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親,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歩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頃當為跬,聲之誤也。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乎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徑,步邪趨疾也。忿言不反于身,人不能無忿怒,忿怒之言當由其直,直則不敢以忿言來也。其視疾也,復加一飯則脫然愈,復損一飯則脫然愈;復加一衣則脫然愈,復損一衣則脫然愈。脫然,疾除貌也,言消息得其節。其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勉彊過禮。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吾情?惡猶何也。

漢石建,萬石君奮之子。建為郎中令,白首,萬石君尚無恙。每五日歸謁親,郎官五日一下。入于舍,竊問侍者,取親中帬厠牏,身自澣灑,親謂父也。中帬若今言中衣也。厠牏者,近身之小衫,若今汗衫也。世謂小袖衫為厠牏。牏音授。灑,先禮切。復與使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以為常。萬石君卒,建哭泣哀思,杖廼能行。歲餘,建亦死。諸子孫咸孝,然建最甚。

馮唐以孝著,為郎中署長以孝得為郎中,而為郎署之長也。著音竹助切。公孫弘養後母孝謹。後母卒,服喪三年,位至丞相。霍去病父中孺,河東平陽人,中讀曰仲。以縣吏給事平陽侯家,縣遣吏於侯之家供事也。與侍者衛少兒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畢歸家,娶婦生光,因絶不相聞。久之,少兒女弟子夫得幸於武帝,立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貴幸。既壯大,迺自知父為霍中孺,未及求問。會為驃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太守郊迎,負弩矢先驅,郊迎近於郊界之上也。先驅者,導其路也。至平陽傳舍,遣吏迎霍中孺。趨入拜謁,將軍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為大人遺體也。」中孺扶服叩頭,服音蒲北切。曰:「老臣得託命將軍,此天力也。」去病大為中孺買田宅奴婢而去。還復過焉。

金日磾本匈奴休屠王太子,與弟倫俱没入官。母教誨兩子,甚有法度。武帝聞而嘉之,病死,詔圖畵于甘泉宫,署曰休屠王閼氏。日磾每見畵輙拜鄉之,涕泣然後迺去。位至侍中、駙馬都尉。

杜延年,父周為御史大夫。延年後為御史大夫,居父官府,不敢當舊位,坐皆易其處。

韋玄成,父賢,其先魯人,以昭帝時徙平陵。玄成别徙杜陵,病且死,因使自白曰:「不勝父子恩,願乞骸骨,歸葬父墓。」上許焉。而韋賢次子舜留魯守墳墓,位丞相。

翟方進為丞相,身既富貴,而後母尚在。方進内行修飾,供養甚篤。

原渉父為南陽太守,卒時,少行三年喪者。渉讓還南陽賻送,行喪冢廬三年。由是顯名京師。渉位至天水太守。後漢梁統,更始二年召補中郎將,使安集涼州,拜酒泉太守。會更始敗,赤眉入長安,統與竇融及諸郡守起兵保境,謀共立帥。初以位次,咸共推統。統固辭曰:「昔陳嬰不受主者,以有老母也。今統内有尊親,又德薄能寡,誠不足以當之。」遂共推融為河西大將軍。

鄧禹内文明,篤行淳備,事母至孝,位至太傅。

樊儵,宏子也,謹約有父風,事後母至孝。及母卒,哀思過禮,毁病不自支。光武常遣中黄門朝暮送饘粥。位至光祿大夫。

銚期,父猛為桂陽太守,卒。期服喪三年,鄉里稱之。位至衛尉。

祭遵,喪母,負土起墳,位至征虜將軍。

祭彤,早孤,至孝見稱。遇天下亂,野無烟火,而獨在冢側。毎賊過,見其尚幼而有志節,皆奇而哀之。位至太僕。魯恭父建初為武陵太守,卒。恭年十二,弟丕七歲,晝夜號踴不絶聲。郡中賻贈無所受,乃歸服喪,禮過成人。鄉里竒之。恭位至司徒。

孔奮事母孝謹,雖為儉約,奉養極求珍膳。躬率妻子,同甘菜茹。位至武都太守。

戴良字叔鸞,汝南慎陽人,少誕節。母喜驢鳴,良常學之以娛樂焉。及母卒,兄伯鸞居廬啜粥,非禮不行。良獨食肉飲酒,哀至乃哭,而二人俱有毁容。或問良曰:「子之居喪,禮乎?」良曰:「然。禮所以制情佚也。情茍不佚,何禮之論?夫食旨不甘,故致毁容之實。若味不存口,食之可也。」論者不能奪之。

廉范,祖丹為王莽大司馬庸部牧,父遭喪亂,客死於蜀漢。范遂流寓西州,西州平,歸鄉里,年十五,辭母西迎父喪。蜀郡太守張穆,丹之故吏,乃重資送范。范無所受,與客步負喪歸葭萌,載船觸石破没,范抱持棺柩,遂俱沉溺。衆傷其義,鉤求得之,療救僅免於死。穆聞復馳遣使持前資物追范,范又固辭,位至蜀郡太守。

劉平本名曠,更始時天下亂,平弟仲為賊所殺。其後賊復忽然而至,平扶持其母,奔走逃難,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逄餓賊,將烹平。叩頭曰:「今旦為老母求菜,老母待曠為命,願得先歸,食母畢,還就死。」因涕泣。賊哀而還之。位至宗正。

陸續會稽人,為州别駕從事。刺史尹興坐楚王英事,徵詣廷尉。續考掠備至,終無異辭。續母逺至京師,覘侯消息。獄事特急,無緣與續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之。續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為獄門吏卒通傳意氣,召將案之。續曰:「因食饋羮,識母所自調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曰:「母常截肉,未嘗不方;斷葱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問諸謁舍,續母果來。於是陰嘉之,上書說續行狀,帝即赦興等事。

鄧彪明帝時為太僕,數年喪後母,辭疾乞身。詔以光祿大夫行服。

班超字仲升,固之弟,為官寫書,受直以養老母。明帝問固,知之,除超為蘭䑓令史。

王琳字巨尉,年十餘歲,喪父母,因遭大亂,百姓奔逃,惟琳兄弟獨守冢廬,號泣不絶。

桓典喪母,事叔母如事親,位至光祿勲。

趙孝為衛尉,以孝行聞。弟禮為御史中丞,禮亦恭譲,行己類於孝。

江革齊國臨淄人,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備經險阻,常採拾以為養。數遇賊,或刼欲將去,革輙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愿欵,愿,謹也。欵,誠也。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全於難。革轉客下邳,窮貧,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畢給。建武末年,與母歸鄉里。每至歲時,縣當案比,案驗以比之,猶今貌閲也。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輓車,不用牛馬。由是鄉里稱之曰:「江巨孝。」太守常備禮召革,以母老不應。及母終,至性殆滅,伏冢廬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釋服,因請以為吏,位至諫議大夫。

彭修會稽毗陵人,年十五,父為郡吏,得休,與修俱歸。道為盜所刼,修困迫,乃拔佩刀前持盜帥曰:「父辱子死,卿不顧死邪?」盜相謂曰:「此童子義士也,不宜逼之。」遂辭謝而去。鄉黨稱其名,位至吴令。

馮豹衍子也,後母惡之,嘗因豹夜寐,欲行毒害,豹逃走得免。敬事愈謹,而母疾之益深。時人稱其孝,位至尚書。竇章以三輔遭羗冦,避難東國,家於外黄外黄縣屬陳留,故城在今汴州雍丘縣東,居貧,蓬户蔬食,躬勤孝養,位至大鴻臚。

朱穆年五歲,便有孝稱。父母有病,輙不飲食,差乃復常。位至尚書。

樂恢父親為縣吏,得罪於令,牧將殺之。恢年十一,常俯伏寺門,晝夜號泣。令聞而矜之,即解出親。位至騎都尉。汝郁性仁孝,年五歲,母病不能食,郁常抱持啼泣,亦不食。母憐之,強為飯。宗親共異之,因字曰叔異。及親殁,遂隱處山澤。

黄香年九歲,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喪。鄊人稱其至孝。年十二,太守劉䕶聞而召之,署門下孝子,甚見愛敬。香家貧,内無僕妾,躬執苦勤,盡心奉養,位至魏郡太守。

毛義字少節,廬江人,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侯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捧而入,喜動顔色。奉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徴,遂不至。張奉歎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斯葢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也。」

周磐汝南安城人,居貧養母,儉薄不充。嘗誦詩至汝墳之卒章,慨然而歎。《韓詩》曰:汝墳辭家也。其卒章曰: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乃解韋帶,就孝㢘之舉。頻除任城、陽夏、重合三縣令。思母,棄官還鄊里。及父母殁,哀至幾於毁滅。服終,遂廬于冢側,教授門徒,常千人。公府三辟,皆不就。以有道特徴。磐語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嗇神養和,不以榮利滑其生術。吾親已殁矣,從物何為?」遂不應。方回、支父,並堯時隱人。

霍諝遷金城太守,遭母憂,自上歸行喪服。

鮑永事後母至孝,妻常於母前叱狗,永即去之。位至光州牧。

趙咨以燉煌太守病免,還,躬率子孫,耕農為養。盜常夜往刼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為設食,謝曰:「老母年八十,疾病須養,居貧,朝夕無儲,乞少置衣糧,妻子物餘,一無所請。」盜皆慙嘆,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言畢,奔出。咨追以物與之,不及。由此益知名。

韋彪孝行純至,父母卒,哀毁三年,不出廬寢。服竟,羸瘠骨立,醫療數年,乃起。位至大鴻臚。

鄧隲母新野君寢疾,隲兄弟並上書求還侍養。太后以閶最少,孝行尤著,特聽之。閶封西華侯,隲之弟也。賜安車駟馬,及新野君薨,隲等復乞身行服,章連上,太后許之。隲等既還鄊第,並居冢旁。閶至孝,骨立有聞當時。位至特進。桓麟為許令,病免,會母終,麟不勝喪,未祥而卒。

薛包汝南人,好學篤行,喪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毆杖,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昏晨不廢。積歲餘,父母慙而還之。後行六年服,喪過乎哀,徴拜侍中,不起。

申屠蟠陳留外黄人,九歲喪父,哀毁過禮。服除,不進酒肉,十餘年。每忌日,輙三日不食。徴博士,不至。

姜肱字伯淮,家世名族。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卧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别寢,以系嗣當立,乃逓往就室。徴大中大夫,不拜。

李曇字雲,少孤,繼母嚴酷,曇性純孝,定省恪勤,妻子恭奉,寒苦執勞,不以為怨。得四時珍玩,先以進母,為鄉里所稱。法養親行,道終身,不仕。

袁閎字夏甫,父賀為彭城相,閎往省謁,變名姓,徒行無旅。既至府門,連日吏不為通。會阿母出,見閎驚,入白夫人,乃密呼見。既而辭去,賀遣車送之,閎稱眩疾,不肯乗,反郡界,無知者。及賀卒,郡閎兄弟迎喪,不受賻贈,衰絰扶柩,冐犯寒露,體貌枯毁,手足血流,見者莫不傷之。

陳紀以至德稱,兄弟孝養,閨門雍和,後進之士,皆推慕其風。遭父母憂,每哀至,輙嘔血絶氣,雖衰服已除,而積毁消瘠,殆將滅性。豫州刺史嘉其至行,表尚書圖像百城,以厲風俗。位至大鴻臚。

楊震少孤貧,獨與母居,假地種植,以給供養。諸生常有助種藍者,震輙拔,更種以距其後。鄉里稱孝,位至太尉。孫期濟隂成武人,家貧,事母至孝,牧豕于大澤中,以奉養焉。司徒黄琬辟,不行。

謝該仕為公車司馬令,以父母老,託疾去官。

崔寔父卒,隱居墓側,服竟,三公並辟,皆不就。拜遼東太守,行道,母劉氏病卒,上疏求歸葬,行喪。位至尚書。

虞詡,陳國武平人也,早孤,孝養祖母。縣舉順孫,國相竒之,欲以為吏。詡曰:「祖母九十,非詡不養。」相乃止。位至尚書令。

張武,吴郡由拳人。父業,郡門下掾,送太守妻子還鄉里,至河内亭,盜夜刧之,業與賊戰死,遂亡失屍骸。武時年幼,不及識父。後之太學受業,每節常持父遺劒,至亡處祭醊,泣而還。太守第五倫嘉其行,舉孝㢘。遭母喪,過毁,傷父魂靈不返,因哀慟絶命。

李充,遭母喪,行服墓次。人有盜其樹者,充手自殺之。常居先人冢側,未曾入城市。位至左中郎將。

廖扶,父為北海太守,坐羗没郡,下獄死。扶感父以法喪身,憚為吏。及服終而歎曰:「老子有言,名與身孰親?吾豈為名乎?」遂絶去世外,専精經典。

李膺,轉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

劉茂,少孤獨,與母居家,貧,以筋力致養,孝行著于鄉里。位至侍中。

孔融,年甫十三,䘮父,哀悴過毁,扶而後起,州里歸其孝。位至大中大夫。

郭林宗,有至孝,遭母憂,嘔血發病,歴年乃瘳。徴有道,不就。

种劭,為益梁二州刺史。會父拂與李傕等戰死,竟不之職,服終,徴為少府、大鴻臚,皆辭不受。曰:「昔我先父以身狥國,吾為臣子,不能除殘復怨,何面目朝覲明主哉?」遂與馬騰、韓遂及左中郎劉範、諌議大夫馬宇共攻李傕、郭汜,以報其仇。與汜戰于長平觀下,軍敗,劭等皆死,騰遂還涼州。

胡廣,為太傅,錄尚書,時年已八十,心力克壯。繼母在堂,朝夕瞻省,傍無几杖,言不稱老。及母卒,居喪盡哀,率禮無愆。

鮑昂,有孝義節行。初,父得病數年,昂俯伏左右,衣不緩帶。及處喪,毁瘠三年,抱負乃行。服闋,遂潛于墓次,不關時務。舉孝㢘,辟公府,連徵不至,卒。

皇甫堅夀,者嵩之子也。董卓與嵩有隙,有司承㫖奏嵩,下吏,將遂誅之。堅夀與卓素善,自長安走雒陽,歸投於卓。卓乃置酒歡會,堅夀直前質譲,責以大義,叩頭流涕,坐者感動,皆離席請之。卓乃起,牽與共坐,使免嵩囚,復拜嵩議郎。

蔡邕,性篤孝,母嘗帶病三年,邕自非寒暑節變,未嘗解襟帶,不寢寤者七旬。母卒,廬于冢側,動静以禮。有兔馴擾其室傍,又木生連理,遠近竒之,多往觀焉。位至左中郎將。

朱雋,少孤,母常販繒為業。雋以孝養,位至大司農。袁紹,生而父死,弱冠,除濮陽長,有清名。遭母喪,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廬六年。後為冀州牧。

田豐,少喪親,居喪盡哀,日月雖過,笑不至哂。後為袁紹别駕。

徐庶,字元直,荆州劉琮聞曹公來征,遣使請降。劉備在樊聞之,率其衆南行。庶與諸葛亮並從,為曹公所追破,獲庶母。庶辭備而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别。」遂詣曹公,位至左右中郎將、御史中丞。

魏劉正舒,仲武子也。仲武先娶毌丘氏,生子正舒、正則二人。毌丘儉反,敗,仲武出其妻,娶王氏,生陶。仲武為毌丘氏立别舍,而不告絶。及毌丘氏卒,正舒求祔葬焉,而陶不許。正舒不釋服,訟于上,下泣血露骨,衰裳綴絡,數十年,弗得從,以至死亡。

鮑出字文才,少遊俠。興平中,三輔亂,出與老母兄弟五人,家居本縣,以飢餓,留其母守舍,相將行採蓬實,合得數升,使其二兄初、雅及其弟成持歸,為母作食。獨與小弟在後採蓬。初等到家,而噉人賊數十人,已略其母,以繩貫其手掌,驅去。初等怖恐,不敢逐之。須臾,出從後至,知母為賊所略,欲追賊。兄弟皆云:「賊衆,當如何?」出怒曰:「有母而使賊貫其手,將去煮噉之,用活何為!」乃攘臂結袵,獨追之。行數里,及賊。賊望見出,乃共布列待之。出到,回後一顧,斫賊,殺四五人。賊走,復相合聚,圍出。出跳越,圍斫之,又殺十餘人。時賊分布,驅出母前去。賊連擊出,不勝,乃走,與前輩合。出復追擊之,還見其母,與比舍嫗同貫相連。出遂復奮擊賊。賊問出曰:「卿欲何得?」出責數賊,指其母以示之。賊乃解還出母。比舍嫗獨不解,遥望出求哀。出復斫賊。賊謂出曰:「已還卿母,何為不止?」出又指求哀嫗:「此我嫂也。」賊復解還之。出得母還,遂相扶將,客南陽。建安五年,關中始開,出來北歸,而其母不能歩行。兄弟欲共輿之。出以輿車歴山險危,不如負之安穩,乃以籠盛其母,獨自負之,到鄉里。鄉里士大夫嘉其孝烈,欲薦州郡。郡辟召出,出曰:「田民不堪冠帶。」至青龍中,母年百餘歲乃終。出時年七十餘,行喪如禮。

黄郎父為本縣卒,及為君長,自以父故,常忌,不呼鈴下伍伯,而呼其姓字。至於忿怒,亦終不言。

高柔父靖,為蜀郡都尉。時天下大亂,柔從兄幹,袁紹甥也,在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會靖卒於西州,時道路艱澀,兵寇縱横,而柔冒艱險,詣蜀迎喪,辛苦荼毒,無所不嘗,三年乃還,位至太尉。

杜畿字伯侯,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在荆州數歲,繼母亡後,以三輔開通,負其母喪北歸,位至尚書僕射。

司馬芝字子華,河内温人,少為書生,避亂荆州,於魯陽山遇賊,同行者皆棄老弱走,芝獨坐守老母。賊至,以刃臨芝,芝叩頭曰:「母老,唯在諸君。」賊曰:「此孝子也,殺之不義。」遂得免害。以鹿車推載母,居南方十餘年,躬耕守節,位至大司農。

曹休祖父嘗為吴郡太守,休於太守舍見壁上祖父畵像,下榻拜涕泣,同坐者皆嘉歎焉,位至大司馬揚州牧。

王脩字叔治,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脩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位至奉常。

王烈遭父喪,泣淚三年,太原人後避地終遼東,王相任嘏,年八歲喪母,號泣不絶聲,自然之哀,同於成人,故幼以至孝見稱。

王基字伯輿,少孤,與叔父翁居,翁撫養甚篤,基亦以孝稱。

高貴鄉公時,為鎮南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進封安樂侯,上疏求分户二伯,賜叔父子喬爵關内侯,以報叔父撫育之德,有詔特聽。

趙昱年十三,母常病,經三月,昱慘戚消瘠,至目不交睫,握粟出卜,祈禱泣血,鄉里稱其孝。

吴顧悌父向,歴四縣令,年老致仕,悌每得父書,常灑掃整衣服,更設几筵,舒書其上,拜跪讀之,每句應諾畢,復再拜,若父有疾耗之問至,則臨書垂涕,聲語哽咽。父以夀終,悌飲漿不入口五日,大帝為作布衣一襲,皆麻絮著之,強令悌釋服。悌雖以公義自割,猶以不見父喪,嘗畵壁作棺柩象設神座於下,每對之哭泣,服未闋而卒。

駱統母改適,為華歆小妻,統時八歲,遂與親客歸會稽,其母送之,拜辭上車,面而不顧,其母涕泣於後。御者曰:「夫人猶在也。」統曰:「不欲増母思,故不顧耳。」事適母甚謹,位至濡須督。

劉繇字正禮,年十九,從父韙為賊所刼質,繇簒取以歸,由是顯名。

劉基繇長子也,年十四,居繇喪,盡禮,漢末為振武將軍,揚州牧。

孟宗為吴令,時皆不得將家之官,每得時物,來以寄母,常不先食。及聞母亡,犯禁委官,時禁長吏以喪去官,特為減死一等,復使為官,葢優之也。

諸葛瑾遭母憂,居喪至孝,事繼母恭謹,甚得人子之道,位至大將軍左都護。

陳表武庶子也,兄修亡後,表母不肯事脩母,表謂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統其家事,當奉嫡母。母若能為表屈情,承顔嫡母者,是至願也。若母不能,直當出别居耳。」表於大義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悟,雍穆,位至偏將軍。

陸景母,張承女,諸葛恪外生,恪誅,景母坐見黜。景少為祖母所育養,及祖母亡,景為之心喪三年,位至偏將軍中夏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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