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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先生朴文純公文正集/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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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南溪先生朴文純公文正集
卷第五十七
作者:朴世采
1731年
卷五十八

雜著記事[编辑]

集平日偶記丁未十二月三日[编辑]

易繋辭範圍。本義曰圍。匡郭也。按韻會匡註見筐字。受物之器。象形正三方也。郭。廓落在城外也。以此觀之。筐郭皆方圜正形之物。故用以釋圍字也。語類孟子論四端章曰腔子。猶言邼郭。似與此意相符。而邼字不見韻書。更詳之。南雲路問

春秋莊公三十一年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范寗註所謂未詳者。言公子卒不稱弟。自其常例。若叔盻之稱弟。特賢之也。然則鄭君以不言弟。爲其惡已見者。未詳其意云爾。楊士勛疏乃謂牙實有罪。則應去公子以見疏。今書公子。故云未詳者。全與范意不相涉。蓋叔牙旣負此大憝。而春秋書法無貶。固其所措有宜。然范之未詳於鄭。乃不在是。楊說誤矣。趙平叔問

朱子大全雜著大禹謨註。釋人心惟危曰。人心易動而難反。故危而不安。今蔡氏於書傳。改之曰人心易私而難公故危。要之雖不出於公私二字。其於訓義。恐不如朱語之正當。而乃必如此何與。

朱子曰。只是一箇心。有道理底。人心卽是道心。又曰有道心而爲所節制。人心皆道心也。又曰。形氣之有善。皆自道心。故雲峯曰飮食男女之得其正。道心也。許白雲曰。危者旣安則便是道。此皆所謂人心之善者亦爲道心之說。然如此則人道之別。却似不明矣。語類問曰。男女飮食之欲。出於其正。卽道心也。又如何分別。曰這箇畢竟是出於血氣。此說當攷。

道心惟微。朱子曰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奧。又曰天下之物。精細者更難見。又曰道心惟微。是微妙亦是微昧。道心略瞥見些子便失了。義理精微難見。許白雲曰微是隱微之意。此言道心之體本以微妙而難見也。朱子曰道心却雜出於人心之間。微而難見。又曰道心雖微。然非人欲亂之則亦不至甚難見。道心正如淸水之在濁水。許白雲曰爲人心之危者晦之。故微而難見。此言道心因人心而微。二說不同。當更推之。

書傳小註問道心者。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所謂寂然不動者也。人心者。喜怒哀樂已發之時。所謂感而遂通者也。朱子曰恁地則人心道心不明白。此說可證整菴之非。又曰自人心而收之則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則便是人心。此說與栗谷終始之說合。勉齋黃氏說可疑。

喪服爲人後者爲其父母報。傳爲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曷爲後大宗。大宗者尊之統也。又曰大宗者尊之統也。大宗者收族者也。不可以絶。故族人以支子爲後大宗也。適子不得後大宗。疏云爲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者。按何休云小宗無後當絶。故知後大宗也。通典曹述初議亦同。此只大宗爲後之證。

爲人後者傳。如何而可爲之後。同宗則可爲之後。如何而可以爲人後。支子可也。疏曰適子旣不得後人。則無後亦當有立後之義。此小宗立後之說也。通典張湛議亦同。

雜記士之子爲大夫則其父母不能主也。使其子主之。無子則爲之置後。此大夫不必皆大宗。則小宗亦得以立後也。此兼小宗爲後之證。以上爲人後

補服心喪三年條。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註弔服而加麻。心喪三年。疏註知爲師弔服加麻者。按喪服朋友麻。其師與朋友同。故知亦加麻也。麻謂絰與帶也。皆以麻爲之。故云加麻也。又喪服記朋友麻。鄭云朋友雖無親。而有同道之恩。相爲服緦之絰帶是也。緦爲五服之輕。又與錫衰等同爲弔服之限。故知緦之絰帶也。論云爲師及朋友。皆旣葬除之。

弔服加麻條。朋友麻。疏凡弔服。直云素巾環絰。不言帶。或云有絰無帶。但弔服旣着衰首有絰。不可着吉時之大帶。吉時之大帶有采。麻旣不加乎采。采可得加於凶服乎。○凡弔服。當依氣節而除。並與緦麻同三月除。爲士雖比殯不擧樂。亦旣葬除之。

喪服公子爲其母練冠麻麻衣。註麻緦麻之絰帶也。疏云麻者緦麻之絰帶也者。以絰有二麻字。上麻爲首絰要絰也。知如緦之麻者。以緦麻亦言麻也。喪大記弔者襲裘加武帶絰。疏帶絰者。帶謂要帶。絰謂首絰。緦之絰帶。以朋友之恩。故加帶與絰也。以上師

檀弓第一章註文王之立武王。先儒以爲權。又曰否則以德不以長。亦如太王傳位季歷之意。竊恐先儒所論不過以武王之聖。故舍彼立此。是乃爲權云爾。正如橫渠之說。見禮說宗法然則本與下文一意。何以作兩段說耶。更詳之。所謂殷制者亦可疑。若果如此。泰伯不必居荊蠻。而自可傳季歷矣。

近思錄程子答呂氏求中之問。以復艮二卦分動靜說。朱子答南軒第六書及養觀說及語類答萬正淳陳安卿二條。皆與程說同。獨中庸或問以爲復不可以言靜。當更考之。

正月初十日夜看心經克己復禮章。所引張子天體物而不遺一條。越三日讀中庸。見鬼神體物而不遺之語。甚覺其意之相符。是夜看薛氏讀書續錄。其一條曰張子曰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語意與鬼神體物而不遺之體同。因此而思之。則天體物而不遺者。天理無一物之不在。故能體物而不遺。以理之在物而言也。鬼神體物而不遺者。萬物之終始。無非二氣之往來屈伸。故能體物而不遺。以功用之在物而言也。姑記之以俟更思。甲午

人心章註朱子曰。經中此意極多。又曰經言其常。蓋皆指中庸而言也。其稱爲經者。中庸本禮記第三十一篇。而記卽六經之一也。故其說如此。

仲弓章附註第二節第一節程子本意。仁道大小大事。孔子只以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謂足以盡仁。然則其氣象卽必心寬平而體舒泰。動容周旋之間。亡不中禮。此不過其敬有誠於中。故其所以形於外者如此之盛。唯愼獨卽是持守之法。若能盡其法。其效驗自然至此云云。蓋內而能致愼獨之功。則外而必有周旋中禮之效矣。實以內外交相養之道爲言也。史氏以愼獨乃是已所獨知之地。便指動容周旋爲人所同知。若謂程子以愼獨救象恭色莊之弊者。退溪見史氏之失。故其言深明程子之非。但此非初學所能遽及等數語。又若謂程子直以愼獨爲周旋中禮之階梯者。亦似未妥。

訓義綱目景帝崩。史斷爭于奢侈。註于字疑誤。一本作事。蓋所謂爭于奢侈者。猶言相競於奢侈之中也。于史記作本字。

東方朔諫上林苑疏不足以危無隄之輿。劉敞曰不當作亦是也。

舜祖顓頊而宗堯之說。程朱俱以爲非。朱子又謂宋朝當以僖祖爲始祖。此倣周后稷之例。然與儀禮不祖公子之說不合。

高氏䦎以光武當繼平帝之統。而以世次當爲元帝後。遂上繼元帝者爲非。然朱子答何叔京以成哀皆致冠亡國之君。卽陵爲廟爲當云。然則光武所處自不爲非邪。似當思繹。高氏說春秋躋僖公輯註

朱子大全壬午封事。以精一爲致知格物。執中爲正心誠意。與中庸序文及心經註說不同。恐此乃初年所見。不免少差。下垂拱奏箚同。

朱子行狀云四年之間辭者六。退溪註壬辰四辭並癸已而言。二說似未安。蓋黃氏總擧六辭於此者。欲以終上文出處凜然之義。起下文安貧恬退之端。似是歷指寅卯再辭及己丑四辭而言。蓋壬辰四辭癸巳一辭。本文初不見載。恐無不爲直載其事而泛言如此者。但若然則壬癸四辭爲黃氏所遺。亦恐無此理。更詳之。

晦齋大學補遺引程子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之語。以附物有之節。蓋以此節內有固已近道四字。與傳文相符也。然其本意絶不同。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云者。言能知本始之當先。末終之當后。則其至於道爲不遠矣。主於知。爲學之先後而言也。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矣云者。言思欲格物則已能收其心而不放。其至於道爲不遠矣。主於格物爲涵養而言。

理學通錄小敍考誤云。此卷幷與二按考誤之意。卜敍雖專附此卷之下。乃通論一錄體例。不可便謂之此卷。故改作二字。欲與他卷相準。然愚意則不然。是敍雖通論一書。旣全附見於此。則直指本卷爲此卷。而他卷始指爲第幾。似是正當。未知月川更以爲如何也。

退溪年譜如與曹南冥,朴和叔書論出處。朴龍巖書論擊蒙編及作非理氣一物辨証,白沙詩敎,傳習錄辨皆不載何耶。嘗考心經質疑。先生謂李咸亨曰某年十七八時。已聞己卯之人讀小學。專致性理之學。而以無先進。故不能聞入道之妙。徒讀古人之書。以踐其實。是計。心有走作。欲於一朝持守。或夜半寢覺危坐。操存極用心力。故生心疾幾至失性。多般調治。以此盛年專不讀書。棄聖人之所爲而不治。若一念及則重生心疾故耳。至衰年。見聖道之分明。僅收桑褕之景。故不能專一致力。方某徒讀古書。以爲當然。而不見程朱之論。後見心經等冊。然後悟前所爲之乖方。釋然解疑。欲讀書永道。則年齡衰晩。不能用力於萬一。心與理打成一片可也。而今不能如此。可勝歎哉。此段亦當檃括以載。似勝於只錄趙士敬書矣。奇高峯四七說云性之乍發。氣不用事。此說恐非氣雖用事而得其正。故能直遂其情事耳。然則不可以純是天理言之。

前此看輯要所引朱子因天理有人欲之說。不甚明瑩。向者思量性情說之際。忽有一思曰。性發爲情則是性外無情也。情旣兼理氣有善惡。則情之不善亦似有苗脈於性中矣。二十六日適見退溪與友人論學書。寄奇明彥者末端有因天理有人欲之說。頗加分曉。卽與輯要小註參看。則前日所未曉如栗谷人心道心圖說原於人而反害仁等語。皆始有豁然開悟處。因看心經趙幾道善惡皆誠之動之說。亦與此說相發明。似是癸巳年間

栗谷於聖學輯要擊蒙要訣。論孝悌之道曰。遺以物人亦知感。況遺之以身乎。宋公雲長力加分卞。久而始得聽從。然今二書皆見存不去何也。嘗見朱子之言曰。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蓋父子同氣。只是一人之身。分成兩箇。其恩愛相屬。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皆天理使之如此。豈容強爲哉。此可破栗谷之說。蓋栗說本不礙理。但必以受其生育之恩。爲可以盡其孝愛之道云。則父子天性。便成一箇私意。必如朱說然後乃爲正當。又父子天性之說。見甲寅論過宮疏。大槩與宋說相爲表裏。讀之令人涕隕。要訣此段註。一本云云恐是後來定論。

癸亥議禮。朴潛冶知誠上疏。其中引儀禮喪服而曰。以其經文稱爲君之長子之語。而知其上之所稱君之父者。未必皆指祖之長子也。蓋所謂君之父君之長子者。皆指一人云者是矣。然以此而欲以君之父爲未必指祖之長子。則有不然者。父與長子其服雖皆爲期。而其臣所以服之者。一以爲君之父而服焉。一以爲君之長子而服焉。其上下輕重。迥然不同。安得不爲之各立其文也。何以明之。喪服斬衰章曰諸侯爲天子曰君。所謂天子者。卽在君之中而別立一條者。豈非其義有所不同。不得不然。而與此無甚參差則其說窒矣。

沙溪以潛冶所謂宣廟大宗定遠小宗之說爲非。然范氏所謂以小宗合大宗云者。其失亦與潛冶說同。但其所引諸侯奪宗之說甚誤。見近思錄葉氏註及漢書梅福傳註可知。

典禮問答所論祖禰昭穆之說甚礭。至於私議末段。皇考代以顯字云云無據。沙溪疏中已論此意

曾聞尹丈布仲之說。以爲爲人後者。儀禮喪服斬衰條經文。但以爲人後者爲言。不以父子之名定之。蓋後大宗之義。只當繼統服斬。而名則不可以直稱父子也。且引歐,曾兩公議證成其說。而以程朱稱伯叔之說爲大可疑。蓋詳其意。父子天屬之名也。故不可以人爲有所改易於其間。而大宗之爲後。自以重宗統耳。雖不稱父子。於義何損。似若以帝王家不稱父子。而不害其相承大統爲例也。又以此謂大宗之外。小宗不可爲後云。

頃到抱川。聞趙上舍行一常於國忌食素。竊歎其篤行非人所可及。意亦以爲正不必然。近觀曹南冥墓碣。稱其每値國諱不聆樂啖肉。因考宋朝國忌。兩制以上及臺諫皆用肉食。元祐初伊川爲崇政說書。以肉食爲非是。議爲素食。蓋立朝之人國諱食素。固是正當。第古禮臣服君喪。卿大夫與士庶輕重自別。以此論之。其在布衣之士。又未知作如何擧厝。方始正當爾。

記少時所聞[编辑]

玄谷公雖以文章風流聞。慕賢愛士實出尋常。常言金沙溪學行夙著。當平時其大人黃岡公爲關西伯。聲妓滿前。沙溪未嘗一顧。人已稱之。及黃岡以上价朝京。沙溪求爲子弟軍官侍行焉。往返萬里。每進食沙溪輒數其擧匙多少。以爲憂喜。自古孝者多矣。安有以擧匙多少爲憂喜者耶。其賢如此。

又言金淸陰嚴親同知公素稱有豪擧。又善諧謔。淸陰自少事親盡禮。動靜無違則。至於同知公及伯仲諸公。少有弛張。公必正色箴規不置。同知公每聞淸陰自外來。雖當諧謔歡洽之際。必揮手止之曰吾家御史至矣。淸陰天性正直類如是。

淸陰自瀋庭歸後。屛居揚山隴下。歲壬辰夏。余以書爲贄往拜焉。公聞余至。命延入。時公年八十三歲。委頓在床。略爲之禮。仍敍與先王父交義。從容甚洽。觀其體貌雖小。而神氣精剛。一言一話。皆極明白有下落。左右衾衴。摺疊齊整。座無一毫纖塵。令人悚然起敬。侍語良久。今不能記。其可記者。余問今日天下事至此。如使向來壬辰亂時李白沙諸公當之。其果濟此乎。答曰以人物器業言之。未知其必爲所掩。而揆以時勢大致。豈非尤難者耶。因及文章。余問尹海平終看滄溟文不透。往與崔簡易看。簡易反覆亦未曉。遂裂去曰殆非文也。海平稱快云。信有諸。曰此自簡易一時之見。恐難以此作定論也。余歎今世文章之人亦少。曰雖近日如趙令錫胤之文。亦豈易得耶。因及平日讀書事曰。吾於諸書。幾已染指。惟周易常欲專治而熟讀之。竟不得售。今無及矣。嗟惋久之。

又言晉山姜緖於諸姜中爲人頗善。號有藻鑑。且好卜術。一日象村申相及李驪州綏祿並騎過友人家。適與姜公相遇。非素際也。二公先起去。姜公謂人曰。吾聞此二人淸名一切之士。世俱以公輔期之。每思一見矣。今忽邂逅。第綏之器淺而氣浮。必不久於世。官亦不顯。敬叔儘非虛聞。亦必享大福矣。後果如其言。

又言趙公持世嘗言與姜絗仁鄕往花潭。將謁廟行禮。姜忽怫然曰廟中配位有一奸人。吾不忍拜之也。余曰奸人謂誰。姜曰朴淳是已。甚矣黨論之惑人也。當時聞之。不覺心驚而髮豎。蓋花潭廟中以閔杏村純,朴思庵淳,許草堂曄配之。而朴公晩爲東人所擠。姜乃其徒故如此。

愼獨齋金公己丑七月赴召。首往拜焉。余至。公爲離席致禮甚謹。觀其容貌衰落而持守端正。如晦庵論胡籍溪氣象所謂枵然如枯木之枝。而卽之溫然者也。敍京鄕相阻訖。語間余問近日太學章甫欲因新政請牛,栗二先生從祀。愚意乙亥之事爲累於先賢甚大。至今士林痛惋不已。今亦何以相異。願聞先生之意。公喜曰所諭正得其當。此事必待主上好學圖治。深知二先生之賢。而東西朋黨亦漸消歇。公論興行。然後方可上請。不然而必欲乘勢角勝。其害益倍矣。聞今士論尙未決定。賢須力言於儕友。期於寢罷是仰。又問朝廷方嚮用兩宋公甚重。未知人品學識果何如。公曰明甫爲人溫雅。眞如朝中第一名士模羕。英甫樹立甚確。儘是剛勇底人物。夫豈易得者耶。

語間又曰。癸亥初余爲扶餘倅。時睦公長欽爲隣邑石城倅。聞其有事將還京。與邑中數人持酒往勞之。睦公曰君西人之論。謂吾退溪先生何。余笑曰。是何言也。吾輩所推尊。無如栗谷先生。栗谷往在石潭時。議立朱子祠。以靜庵退陶配之。其尊之可謂極矣。以此可知吾輩之論也。睦公聽訖。忻幸之意溢於顏色。有若以退溪爲自己私人者然。甚可咲也。余曰然則退溪豈有未洽於公論者耶。曰非也。昔在中廟朝論福城君時。退溪方爲館職。弘文館上箚中列名以進。後人以此爲毀端。但其時退溪年少未學。恐或有此。而何可的知也。且曹南冥植最輕退溪。晩年猶然。時有以退溪論學文字傳致南冥者。公看訖曰。景浩之文今頗精鍊。可訝也云。其輕之類此。

慕齋隣居有一處女。乘月夜深其無人也。竊往投見。公乃責而數之曰。爾以士族處子。乘夜竊投於人。其得罪倫紀大矣。吾當笞爾。爾其受之。處女不得已受笞。越墻而還。後嫁爲某公妻。蓋亦名士大夫也。有子有孫。年老之後。言於其子。極歎慕齋之賢云。

慕齋己卯禍後。退居呂州。敎授學徒。以興起斯文爲己任。士望甚重。丁酉安老敗後。始得還朝。伸雪靜庵諸賢之冤。大爲善類所依歸。未幾病卒。朝野景仰。凜凜有從祀文廟之議。及退溪推尊晦齋。與寒暄,一蠧,靜庵諸賢爲四賢。然後慕齋始屈。今則士子幾不知慕齋爲何人。可歎也已。

花潭家甚貧。兒時父母使於春後采蔬田間。每日必遲歸。蔬亦不盈筐。父母怪而問其故。對曰當采蔬時。有鳥飛飛。今日去地一寸。明日去地二寸。又明日去地三寸。漸次向上而飛。某觀此鳥所爲。竊思其理而不能得。是以每致遲歸。蔬亦不盈筐也。蓋其鳥俗名從從鳥云。當春之時。地氣上升。輒隨其氣所至。高下而飛焉。花潭窮理之功。原於此。奇哉。

閔文景箕淸修好善。殆明宣間名相也。花潭每歎其賢。及歿而退溪狀其行。稱道亦盛。其定國本時。以袖進大學衍義。得力以啓宣廟四十年之治。又爲東皐相之所讓功也。石潭野史論貶太過。至引婢妾事以著之。此殆當時諸賢所不免。何可以是律之耶。世稱閔公家與白休庵家對門。二婦人相失。聞見註誤。以致如此云。其或然歟。

申兄用晦言李公潤雨。栗谷門人也。受學最久。及先生歿。又去事寒岡公。後謂人曰。當陪侍先生時。如入春風之室。不能一日而離其座。余亦自不知其何也。雖愚蒙之輩。一承顏色。莫不誠悅而心服焉。又曰寒岡大敬栗谷。慕好不淺。嘗見白沙李公所撰栗谷碑文。歎曰儘是好文章。第形容叔獻之學。豈可如是凡率之甚乎。蓋其意以不得任中郞之責爲慊云。

申兄又傳李公之言。栗谷庶母性悖無道。栗谷初年出家蓋以此。後於石潭見之。其庶母感其恩德。變作良善底人。於栗谷之言。雖使之蹈火入水。亦不避也。而沙溪嘗言栗谷入山。實耽禪敎。以致如此。兩說不同。

元聘君嘗言潛冶論栗谷,牛溪二先生色失輕重。以爲牛溪勝。其說曰。牛溪如如廁而偶失一足。栗谷雖無失足之事。有若以糞穢爲几案玩戲之具者。恐其失不細也。蓋牛溪嘗書窓邊曰某年某月某日。客或見而問之。牛溪答曰此是偶與侍婢有私。恐致異日亂眞之弊。故記之。後生子曰文潛。此則絶無而僅有也。栗谷以遠接使到黃州。州使一妓薦枕。名曰柳枝。才姿出衆。栗谷語之曰看汝才姿。殊可玩愛。但一與之私。義當率畜于家。此擧甚重。故不爲也。遂却之。及後寓居海州。柳枝乘夜遠訪。栗谷遂製柳枝詞一闋。申以却之之意。終無所汚。潛冶所論爲是也。然愼齋之見。又與潛冶相反。未知果孰爲定論耳。

寒岡少時天才發越。十三四歲。學業已成。吳德溪爲星州敎授。贈詩以奬之。十八歲通讀周易一部。能曉大義。乃籤付其疑處。就質於退溪。將留學焉。至其相質。凡寒罔所疑。退溪往往亦不能明解。寒岡遂欲辭歸。退而見月川。月川問何以欲遽歸。寒岡具告以其意。乃責曰易學本自難曉。雖其所疑未得一一透悟。君以年少之人。聞先生道德。不遠數百里而來拜。其所觀感興起者。豈徒在於一二文義耶。寒岡遂乃留一日而歸。退溪嘗答人書曰。有鄭某者來見。亦甚穎敏。但恐其敏處反爲其病。蓋謂此也。

禮言先祖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無美而稱之。是誣也。信矣。宋龜峯翼弼出於庶流。擔當問學。議論發越。與栗,牛諸先生爲執友。可謂近世豪傑之士也。然其父祀連告殺安相一家。以其功受祿終身。其惡亦大矣。所謂雖孝子慈孫。有不能掩者也。世傳當祀連葬時。會客頗盛。龜峯必要栗谷來會。遂不免往見。時李鵝溪以名筆在座。及至題主。龜峯不屬鵝溪而屬栗谷。屢辭不獲而書之。栗谷初不料其如此。旣往而不書。則交道亦將不全矣。勢固不已。若龜峯所處之義思之。未知其意其將以是爲孝否乎。豈非近於誣者耶。栗谷癸未爲太學士。宣廟將講綱目。命選才臣。畀之隷習。栗谷議薦白沙,漢陰兩公。後白沙爲漢陰誌文云。有一宰相夜訪栗谷。屛人曰。兩李果有人望。未知意向。不可輕薦。致壞時事。栗谷曰二人聲譽方盛。何可蔽賢。且薦人貴得才。何論意向。其人至夜分爭之。不能得。所謂宰相。乃松江也。蓋松江之意。雖自謂出於扶正抑邪。如白,漢二老之賢。雖求之天下。不易疇匹。況於小邦之中。而乃以一時論議廢之耶。其亦不知量也。

趙重峯出於寒微。其家初不知祭先。及重峯志學之後。請於其親曰。祭先之禮不可廢。但家貧無以爲粢盛。遂以粟米飯而祀之。力學篤行。近世無比。其家在桂陽山之北。嘗語耕者曰。汝苟欲爲耕。必當盡力。若將透出桂陽山背。然後可稱爲耕。不然殆無以得力矣。仍謂學者曰。此非徒爲耕而言。正爲學之要法也。近世交道之始終不變者。絶無。惟栗谷,牛溪二先生及漢陰,白沙兩相而已。栗谷以幼時神童。長而學問文章大鳴一時。世無當其意者。惟見牛溪德行出處可以愈已。遂力薦于朝。終身無所貳。漢陰德器早成。人儀之如鳳獜瑞世。至於中朝詔使及日本人願得一見。眞異事也。然知白沙才氣英傑。非己之所及者。每當國論事。必曲從沙相之言。往往不謀而合。君子曰牛溪,鰲城固賢矣。然未若栗谷,漢陰所就之難也。

金沙溪學名早著。外王父象村公以孤童被鞠於宋參贊麒壽家。年方十餘歲。於沙溪爲外弟。沙溪每當暇日。徒行爲往省視。未嘗少置。每聞其到門。宋公輒招象村。撫頂裝束以見之曰。吾聞汝兄將成大儒云。爾於出待時。必愼必戒可也。其爲前輩所敬重如此。申兄又言癸亥初。鄭愚伏經世來訪外王父象村公從容。公時方撰鄭寒岡神道碑。遂問寒岡平日學問造詣。仍曰與今金沙溪何如。鄭公答言雖不能詳。折長補短。其賢可以相埒矣。

李鰲城早樹勳業。爲中興名輔。眞不世出之人豪也。亂平後公入相。數歲而罷。旣而宣廟專任小北一隊。光海初再入相。然時勢已無可爲者。公不能匡正。間雜詼諧。有安石坐鎭之意。物議甚不快。宋公永耇下鄕時。往訪値駕。乃以一大西瓜遺侍者進之。公還見曰。此人殆病我以與世推移也。光海嘗削任叔英科。公不能力爭。沈一松喜壽反爭之。石洲語人曰。豈知今日鰲城乃不及於沈某乎。石洲之獄亦然。物情益駭。及永昌之議。漢陰欲守正。公謂爲永昌死則傷勇。漢陰先敗。後五年而始因廢大妃爲收議。辭義凜然。竄沒北塞。謗公者大服。所謂恐負遼東翟黑子也。蓋公壬寅罷相以來。好讀左氏春秋,禮記等書。見識文章益大進。可謂能先立乎大者。不惟其天資爲然也。

鰲城在光海時。爲都體察使。專管西北面除拜。又引金昇平瑬爲從事官。武臣自申平城景禃,具綾城宏,綾川仁垕,鄭錦南忠信以下。文士前輩自象村,月沙,淸陰。後輩自崔完城,張新豐,趙浦渚以下。出入其門者甚盛。靖社諸公。大抵皆公素儲養也。得人之盛。古無其比。反正之日。公夢于昇平,延平二公曰。今日固爲宗社有此擧。然此後一事有大於是者。吾甚憂之。諸公勉旃。蓋指南漢出城也。此豈所謂魏公精爽可畏者耶。異哉異哉。

鰲城晩歲。嘗遺崔完城鳴吉書。以爲程門如尹和靖諸人。若得志當世。則其能爲韓,富事業乎。蓋其意欲以韓,富自況。亦知崔公可與商量此事也。崔公常自言象村難拜。座上必問近見張維乎。未知有何述作云耶。數語外未嘗及他。此所以難拜也。然則鰲城主事業。蒙村主文章。兩公所存。槩可知矣。

權石洲韠。世但以爲詩人。不知其志學。惟朴潛冶知誠於李方叔誄文言之。余以是問於芚庵。芚庵曰此說是也。當石洲赴謫在東門外村舍。行裝無一物。惟命賫近思錄,朱子書節要二帙。將以用力于此。此可見也。不幸仍歿。痛哉。又言當石洲被刑時。鰲城若與漢陰同辭力白則可以免死。而不能然。蓋漢陰只言國家不宜以詩案殺士。言順理直。可以得力。而鰲城意謂如此必增主怒。乃進曰權某一幺麽儒生。聖上當置之度外。何必加以杖訊乎。主始以石洲爲負重望之人。及聞此言。遂無所憚。亟命重刑。鰲城本欲權以濟事。而反增其禍。遂於邑久之。

原平嘗稱其師潛冶曰。平生爲學。必以四子爲主。謂易如淫聲美色。入其中則必當終身。故只說乾坤兩卦大義而止。謂禮亦非專治則不能致精。凡到疑文變節。必因徐公思遠問於鄭寒岡而行之。其一以四子爲主之意。蓋可見也。至於行義之純篤。古所未聞。癸亥初爲靈光倅。嘗歷謁焉。所居之室旣陋。坐下只有一藁席。當夜將寢。脫衣直臥於其上。時吾行中寢具頗盛。已入置一邊。而目見長者所爲。終宵悚然。不敢解衣就寢。潛冶勸令鋪設曰。年少之人。視我必傷云。後聞潛冶當壬辰亂後喪其母。葬不能備禮。故平生自貶如是也。

鄭愚伏經世晩與鄭守夢曄,吳楸灘允謙相善。人有問牛,栗二先生於鄭公者。答曰牛溪則吾所末知。栗谷則觀其著述。亦似不甚喫緊。然吾嘗與時晦,汝益友。眞一世豪傑之士也。竊聞二公委已受學於牛,栗。尊信甚篤。然則牛,栗之賢。從可知也已。

外王父象村公天姿英悟出群。年纔十餘歲。已淹貫諸經史。一覽輒記。宋參贊家多蓄古書。藏之一房。公朝入其所。每日不出。一家呼爲冊房兒。柳西厓成龍,李淸江濟臣聞公名皆來訪。淸江遂以其女歸焉。十三四歲。丰彩動人。言動異常。見者奇之。金淸陰常曰吾伯氏仙源公嘗謂余汝輩恨不見敬叔年少時。人物竟未知何如也云。

淸陰嘗言以巡按御史在端川時。有稟定於朝廷者。往復幾成數月。旁無所帶書冊。只得小學一本。遂端坐而讀之。幾三百餘遍。於是始知輟文裁斷法云。愚意此老平生酷嗜文章。故以此爲言。然其家行淵源。君臣大義。恐皆深得於此。豈假他爲哉。

閔丈子昂言愼獨齋夫人兪氏性不慧。不能備夫婦之道。遂得栗谷庶女爲小室。賢而且善女工。事公甚謹。及後兪夫人歿。沙溪謂愼齋可以後娶生子。爲承重計。心喜之。久後招愼齋語之曰。集爾今妻亡。可以謀後娶。豈非宗祀之幸耶。愼齋方侍坐。起而拜。謹對曰子亦非不自念。但思人各有命。命旣不好。得前人爲配。終身困苦。今雖改娶。安知其必愈於前人耶。蓋安於小室之賢。無他意也。沙溪素重愛愼齋。平日未嘗違其意。及聞此言。憮然久之。亦無如之何也。宗事遂不成。後在華陽洞。與尤齋語及此事。余曰何不取兄弟子爲後乎。曰亦嘗以此屢質之。終不見聽。至今未曉也。大抵愼齋之意。以爲與夫人無夫婦之道。不過爲兪家一處子云爾。遺命與已各廟。然愼齋亦旣生而養之於家。死而又爲之服。獨於合廟立後而不然。則未知或有其義否耶。

閔丈又言愼齋平生常侍寢於沙溪幾四十年。應唯供給。未嘗少懈。當夜臥寢。沙溪有所問。愼齋必起坐冠帶而對。其致謹於禮如此。又當昏朝時家甚窶。祭祀無以成樣。每行時祭。祭饌至有一位用乾石魚一尾者。在誠不在物。亦可爲後人法。

仁祖反正。元勳金昇平,李延平以下。皆出於西邊。初政首相完平之外。繼升者又爲尹海昌及外王父象村,吳楸灘諸公。仁祖意其或爲偏重。一日以書密問於國舅西平府院君韓浚謙曰。今日用人。無乃有後弊耶。對曰當局諸臣。皆是一時人望。又能盡心國事。願上勿疑而用之。自此仁祖於用舍無貳慮。惟見有彼此傾戛之端者。必痛加懲斥。故群下終其世亦不敢輒肆私意也。

金昇平瑬。義州汝岉之子也。天姿豪邁。器局峻整。又善文章有智略。嘗於廷對策。論兵務甚辨。世以爲將相才。因此雖在昏朝。屢入元帥之望。癸亥靖社。衆皆推爲領首。蓋由於是也。仁祖潛邸時三幸其家。以圖大事。及事成之後。延平諸公每當論功之際。不相遜屈。公曰鄙雖無似。嘗蒙主君三顧之禮矣。未知諸公能得此否。衆不敢復言。

張谿谷維淸粹雅靜。好沈湛之思。少善古文辭。兼通濂洛諸書。一時稱爲栗谷復出。士望甚重。有金自謙者亦質美佳士也。酷耽禪旨。遘疾早世。公愛而友之。已中其病。又與鄭公弘溟友。一日鄭問南華要語。公謝不知。鄭曰雖或專心吾學。豈有不知莊子者耶。後數日再訪。公迎謂吾已了南華矣。自此盡通老釋宗旨。著孟莊卞。白沙題之曰漆園奇遇。後又酷好陽明學。尹海平聞之。貽書痛斥。遂不克售。然其學已非矣。趙浦渚祭公文。歎其因文章而學遂誤。此似徒知其一。未知其二者也。

谿谷文章見識極精。於典禮問答可見。但於父子一款未透耳。以此於啓運宮之議。便以杖期爲據。使朝廷失禮。甚可歎也。南漢撰碑時。上使中人喩之曰。此文非卿莫能撰。況當用知製敎名入刻。卿須勉之。公自念君臣一體。不可以服喪辭。亦以李澤堂植時在遠鄕。他無可屬者。遂引楚子伐鄭。鄭伯牽羊以逆事行辭。虜使所降中朝學士某來見之曰。此文不可用。遂用李公景奭所撰以豎之。公雖自謂從君臣大義。不敢顧母子常禮。然其歸趣只得成就所謂無益於公。有害於私者矣。惜哉。

李忠翼時白方面圩頂。能兼六人力。性又忠信敦確。獨於文章甚椎。雖學史記於白沙。學杜詩於石洲。皆以全帙痛讀。猶未達也。靖社時延平喩其義。不果從。後問於金元亮明叔曰。此湯武之擧也。於是始從之。丙子扈駕南漢山城。力戰挫敵。城中倚以爲重。及回鑾未幾。仁祖聞公家有芍藥異種。命東山別監往取之。公大痛曰今日國家至此。此何等羞恥。而使聖上反取此物。臣之罪大矣。遂對使者以斧截其根。示不可用。其忠愨益著。後果入相。爲一時完人。業文章者喜讀老莊諸書。其氣質過高者。又多轉而求道於釋氏之門。唐宋諸賢是也。至我朝平時則金乖厓。近世則張谿谷。皆不能免。其知病此。欲竊附於吾學。而卒不能自解者。無如李芝峯晬光。以其於吾學實功。無一喫緊見者。擬議說話。都在上達處。宜乎過高而不通也。殊可歎惜。其卓然無累者。殆李澤堂植乎。蓋其初人頭。專在經書訓詁上。又頗染指於程朱書。故能卞異學肯綮。其次爲鰲城,月沙二公。雖習文章讀莊老書。而不受其毒者也。

我國朋黨之禍。自宣廟乙亥。至光海壬戌五十年爲東人時。自仁廟癸亥至顯廟癸丑五十年爲西人時。其兩末之禍。東人在於戊申之日。以柳全陽永慶心主永昌。李爾瞻力扶東宮。一立一落而成。故其禍之極。在上而易國。西人在於己丑之初。以李完南厚源力主湖西。金潛谷堉心護漢西。勢不相敵。累世而後成。故其禍之極。在下而易局。

宣廟素多疾。昇遐時因東宮進藥飯。厪擧數匙而疾遂革。中外喧傳中毒而薨。成斯文浹以儒醫入侍。玉體靑黑異常。出而謂人曰外議不虛也。聞其語者如趙浦渚翼,權晩悔得已輩皆終光海世不仕。蓋亦以此。逮乎反正。元原平斗杓,李咸陵澥將聯名上疏致討。咸陵之姪義吉製其疏。今在集中。然終不上。未知其故。余問於原平。答曰初頭新豐豐所製王大妃下敎外。又有諺書下敎。捃摭光海罪狀。無微不擧。而獨無藥飯中毒語。至是諸議僉曰此大事也。其時所聞雖如此。今以諺敎揆之。恐難輕擧。遂止焉。然浦渚以反正後亂逆相踵。有通諭文。其中說此一段甚明。以爲使討罪大義不明。竟未知何者爲是也。

甲子之變。大駕先出。慈殿繼發。到南門外。慈殿回駕。命侍衛者急向蠶頭江上路。諸臣皆落後。獨永安尉洪柱元陪行。時适兵自西來。朝夕入城。事極危疑。莫測其端。上到銅崔。始聞其報。驚惶不定。亟命諸宰李公廷龜,申公翊聖往迎慈駕。蓋以李公爲永安外祖。申公爲駙馬也。二公馳進蠶頭。則慈殿已人寓聞舍。惟永安侍坐。二公伏前。力陳回駕之意。縷縷不已。慈殿無動意。申公不得已乃招出永安於外廳。大聲責曰。今日國事板蕩。慈殿之至此。出於意外。今若不卽回駕。令公當先伏刑。其思所以自處。永安年少。涕泣罔知所措。蓋其辭語盡徹於慈殿所。辨詰良久。慈殿始下令回駕追往。是夕上到水原。至於氣塞。勳戚諸臣環侍救治。及聞此報。然後上病少瘳。當時事可謂岌及矣。若非申公能善處變。誠亦不可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