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集成 (四庫全書本)/全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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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一   宋 王霆震 編前辛集七
  
  論進𤓰果人擬官狀陸贄
  本傳道有獻𤓰果者帝嘉其意欲授以試官贄曰爵位天下公器不可輕也帝曰試官虚名且已與宰相議矣卿其無嫌贄奏云云
  信賞必罰覇王之資也輕爵䙝刑衰亂之漸也非功而獲爵則輕非罪而肆刑則䙝天寳之季嬖倖傾國爵以情授賞以寵加紀綱始壊矣外寇乗之遂亂中夏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職員不足以容功而散試之號行焉當今所病者在爵輕也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焉陛下謂試官為虚名豈思之未熟耶夫立國惟義與權誘人惟名與利名近虚於教為重利近實於徳為輕凡所以裁是非立法制則存乎其義參虚實揣輕重則存乎其權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物有匱耗而不給矣專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情有誕謾而不趨矣故錫貨財列廩秩以彰實也差品列異服章以飾虛也居上者達其變相須以為表裏則為國之權得矣按甲令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號其職事受奉者唯職事一官以序才能以位勲徳所謂施實利而寓虛名者也勲散爵號止於服色資廕以馭崇貴以甄功勞所謂假虚名而佐實利者也今員外試官與勲散爵號同然而突銛鋒排禍難者以是酬之其為用也可謂重矣今獻𤓰一器果一盛則受之彼忘軀命者有以相謂矣曰吾之軀命乃同於𤓰果𤓰果草木也若草木然人何勸哉夫田父野人必欲得其懽心厚賜之可也
  議學校貢舉狀東坡
  郎學士注公墓誌云王介甫欲變更科舉神宗疑焉使兩制三舘議之公議上神宗悟曰吾固疑此得蘇軾議意釋然矣遂即日召見
  又云此篇論知人之法在於責實
  熙寧四年正月某日殿中丞直史舘判官告院蘇軾狀奏准勑講求學校貢舉利害令臣等各具議狀聞奏者臣伏以得人之道在於知人知人之法在於責實使君相有知人之才朝廷有責實之政則胥吏皁𨽻未甞無人而况於學校貢舉乎雖因今之法臣以為有餘使君相無知人之才朝廷無責實之政則公卿侍從常患無人况學校貢舉乎雖復古之制臣以為不足矣夫時有可否物有廢興方其所安雖暴君不能廢及其既厭雖聖人不能復故風俗之變法制隨之譬如江河之徙移順其所欲行而治之則易為功彊其所不欲行而復之則難為力使三代聖人復生於今其選舉賢才亦必有道矣何必由學且天下固甞立學矣慶厯之間以為太平可待慶歴四年三月詔立學於諸州府軍監除舊有學者餘並立學至於今日惟有空名僅存今陛下必欲求徳行道藝之士責九年大成之業則將變今之禮易今之俗又當發民力以治宫室斂民財以養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師獄訟聴於是軍旅謀於是又當以時簡不率教者屏之逺方終身不齒則無乃徒為紛亂以患苦天下耶若乃無大變改而望有益於時則與慶厯之際何異故臣以為今日之學校特可因循舊制使先王之舊物不廢於吾世足矣至於貢舉之法行之百年治亂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視祖宗之世貢舉之法與今為孰精言語文章與今為孰優所得文武長才與今為孰多天下之事與今為孰辦較此數者而短長之議决矣今議者所欲變改不過數端或曰鄉舉徳行而略文章或曰專取䇿論而罷詩賦或欲舉唐室故事兼採譽望而去彌封或欲罷經生樸學不用貼墨而考大義此數者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者也臣請歴言之夫欲興徳行在於君人者修身以格物審好惡以表俗孟子所謂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之所向天下趣焉若欲設科立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而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廉取人則敝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無所不至矣徳行之弊一至於此自文章而言之則䇿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詩賦䇿論均為無用矣雖知其無用然自祖宗以來莫之廢者以為設法取士不過如此也豈獨吾祖宗自古堯舜亦然書曰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自堯舜以來進人何甞不以言試人何甞不以功乎議者必欲以䇿論定賢愚决能否臣請有以質之近世士大夫文章華靡者莫如楊億使楊億尚在則忠清鯁亮之士也豈得以華靡少之通經學古者莫如孫復石介使孫復石介尚在則迂闊矯誕之士也又可施之於政事之間乎自唐至今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數唐如韓栁元白本朝如二宋歐范輩何負於天下而必欲廢之近嵗士人纂類經史綴緝時務謂之䇿括待問條目搜括略盡臨時剽竊竄易首尾以眩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為文也無規矩凖繩故學之易成無聲病對偶故考之難精以易學之文付難考之吏其弊有甚於詩賦者矣唐之通榜故是弊法雖有以名取人厭伏衆論之美亦有貨賂公行權要請托之害一使恩去王室權歸私門降及中葉結為朋黨之論唐制主司以通榜取人兼採譽望或自投所業或各舉所知往往多挾私意以去取通榜取人又豈足尚哉設科舉人多出三路謂進士明經學究也能文者既已變而為進士矣曉義者人皆去以為明經矣其餘皆樸魯不能化也至於人才則有定分施之有政能否自彰今進士日夜治經傳附之以子史貫穿馳騖可謂愽矣至於臨政曷甞用其一二顧視舊學已為虚器而欲使此等分别注䟽粗識大義而望其才能増長亦已踈矣臣故曰此數者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特願陛下留意其逺者大者必欲登俊良黜庸囘總攬衆才經略世務則在陛下與二三大臣下至諸路職司與良二千石耳區區之法何預焉然臣竊有私憂過計者敢不以告昔王衍好老莊天下皆師之風俗陵夷以至南渡王縉好佛捨人事而修異教大歴之政至今為笑王縉奉佛晚節尢謹代宗每從容問所以然縉盛陳福業報應帝嚮之大歴政刑日以湮陵故孔子罕言命則為知者少也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夫性命之説自子貢不得聞而今之學者恥不言性命此可信也哉今士大夫至以佛老為聖人鬻書於市者非莊老之書弗售也讀其文浩然無當而不可窮觀其貎超然無着而不可挹此豈真能然哉蓋中人之性安於放而樂於誕耳使天下之士能如莊周齊死生一毁譽輕富貴安貧賤則人主之名器爵祿所以礪世磨鈍者廢矣陛下亦安用之而况其實不然而竊取其言以欺世者哉臣願陛下明勑有司試之以法言取之以實學愽通經術者雖樸不廢稍渉浮誕者雖工必黜則風俗稍厚學術近正庶幾得忠實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風則天下幸甚
  論時政狀東坡
  郎學士注時新法既行中外皆言不便神宗亦疑之頗有感悟意介甫之黨執之亦堅故公既上萬言書後復進此
  熙寧四年三月某日殿中丞直史舘判官告院權開封府推官臣蘇軾謹昧死上書皇帝陛下臣聞之益戒於禹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仲虺言湯之徳曰用人惟已改過不吝秦穆喪師於崤悔痛自誓孔子錄之自古聰明豪傑之主以漢高帝唐太宗皆以受責如流改過不憚號為秦漢以來百王之冠孔子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聖賢舉動明白正直不當如是耶所用之人有邪有正所作之事有是有非邪正兩言而足正則用之邪則去之是則行之非則破之此理甚明如饑之必食渴之必飲豈有别生義理曲加粉飾而能欺天下者哉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陛下自去嵗以來所行新政皆不與治同道立條例司熙寜二年王安石參政立新法置三司條例司遣青苗使熙寧二年行青苗法斂助役錢熙寧二年司農寺以免役法頒行天下令五等戸皆輸錢入官以募役行均輸法熙寧二年三司條例司言發運使實總六路之賦入宜假以錢貨繼其用之不給凡糴買税斂上供之物皆徙貴就賤用近易逺四海騷然行路怨咨自宰相已下皆知其非而不敢爭臣愚憃不識忌諱乃者上疏論之詳矣而學術淺陋不足以感動聖明近者故相舊臣藩鎮侍從雜然爭言其不便韓魏公富鄭公司馬公范蜀公皆論列以至於臺諫二三人者本其所與締交唱和表裏之人也然猶不免一言其非者豈非物議沸騰事勢迫切而不可止與温公目録云介甫與吕晦叔素親患臺諫多横議故用晦叔為中丞既而天下皆患條例司為民害晦叔乃建言條例司不便介甫以晦叔叛已後竟出晦叔知潁州自非見利忘義居之不疑者孰肯始終膠固不自湔洗如呉師孟乞免提舉胡宗愈不願檢詳如逃垢穢惟恐不脱之人情畏惡一至於此近者中外讙言已有悔悟意道路相慶如䝉大賚實望陛下旬日之間渙發徳音洗蕩乖僻追還使者而罷條例司今者側聴所為蓋不過使監司體量抑配而已熙寧三年正月詔令諸路給散青苗錢今慮官吏不問民間願與不願輙行追呼或即均配今仰提㸃刑獄臣僚體量覺察比之未悟所較幾何此孟子所謂知兄臂之不可紾而勸以姑徐知隣雞之不可攘而月取其一帝王改過豈如是哉臣又聞陛下以為此法且可試之三路熙寧二年九月制置三司條例司言乞於京東淮南河北三路先行青苗法臣以為此法譬如醫者之用毒藥以人之死生試其未效之方三路之民豈非陛下赤子而可試以毒藥乎今是政小用則小敗大用則大敗若力行而不已則亂亡隨之臣非敢過為危論以聳動陛下也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曰民二曰軍三曰吏四曰士四人者一失其心則足以生變今陛下一舉而兼犯之青苖助役之法行則農不安均輸之令出則商賈不行而民始憂矣倂省諸軍迫逐老病至使戍兵之妻與士卒雜處其間貶殺軍分有同降配遷徙淮甸僅若流放年近五十人人懐憂而軍始怨矣内則不取謀於元臣侍從而專用新進小生東軒筆錄云王荆公秉政宿徳舊人議論不恊荆公遂選用新進待以不次故兩禁臺閣内外要權莫非新進之士外則不責成守令監司而專用青苗使者多置閑局以擯老成而吏始解體矣陛下臨軒選士天下謂之龍飛榜而進士一人首削舊恩示不復用熙寧二年上與輔臣論科埸之弊以進士第一例與舘閣為非至十二月詔今後科埸制科第三等進士第一人及第一任囬吏不與壁通判差遣所削者一人而已士莫不悵恨以陛下有厭薄其徒之意也今用事者又欲漸銷進士純取明經雖未有成法而小人招權自以為功更相扇揺以謂必行而士始失望矣今進士半天下自二十以上便不能誦憶注義為明經之學若法令一更則士各懐廢棄之憂而人才短長終不在此昔秦禁挾書而諸生皆抱其業以歸勝廣相與出力而亡秦者豈有他哉亦以失業而無所歸也故臣願陛下勿復言此民憂軍怨吏解體而士失望禍亂之源有大於此者乎今未見也一旦有急則致命之士必寡矣方是時不知希合苟容之徒能為陛下収板蕩而止土崩乎去嵗諸軍之始併也左右之人皆以士心樂併告陛下近者放停軍人李興告虎翼吏率錢行賂以求不併則士卒不樂可知矣虎翼軍名夫諂諛之人苟務合意不憚欺罔者類皆如此故凡言百姓樂請青苗錢樂出助役錢者皆不可信陛下以為青苗抑配果可禁乎不惟不可禁乃不當禁也何以言之若此錢放而不収則州縣官吏不免責罰若此錢果不抑配則願請之戸後必難収前有抑配之禁後有失䧟之罰為陛下官吏不亦難乎故臣以為既行青苗錢則不當禁抑配其勢然也人皆謂陛下聖明神武必能徙義修慝以致太平而近日之事乃有文過遂非之風此臣之所以憤懣太息而不能已也昔賈充用事天下憂恐而庾純任愷俱力排之及充出鎮秦凉忠臣義士莫不相慶屈指數日以望維新之化而馮紞之徒更相告曰賈公逺放吾等失勢矣於是相為獻謀而充復留則晉氏之亂成於此矣自古惟小人為難去何則去一人而其黨莫不破壊是以為之計謀游説者衆也今天下賢者亦將以此觀陛下以為進退之决或再失望則知幾之士相率而逝耳豈特皆如臣等輩偷安懐祿而不忍去哉猖狂不遜忤陛下多矣不敢復望寛赦俯伏引領以待誅殛

  古文集成巻六十一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二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一
  河圖之文前七二後一六左三八右九四居中者五與十




  洛書之文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






  晦庵啟䝉朱子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此一節夫子所以發明河圖之數也天地之間一氣而已分而為二則為隂陽而五行造化萬物終始無不管於是焉故河圖之位一與六共宗而居乎北二與七為朋而居乎南三與八同道而居乎東四與九為友而居乎西五與十相守而居乎中盖其以所以為數者不過一隂一陽一竒一耦以兩其五行而已所謂天者陽之輕清而位乎上者也所謂地者隂之重濁而位乎下者也陽數竒故一三五七九皆屬乎天所謂天數五也隂數耦故二四六八十皆屬乎地所謂地數五也天數地數各以其類相求所謂五位之相得者然也天以一生水而地以六成之地以二生火而天以七成之天以三生木而地以八成之地以四生金而天以九成之天以五生土而地以十成之此又其所謂各有合焉者也積五竒而為二十五積五耦而為三十合是二者而為五十有五此河圖之全數皆夫子之意而諸儒之説也至於洛書則雖夫子之所未言然其象其説已具於前有以通之則劉歆所謂經緯表裏者可見矣或曰河圖洛書之位與數其所以不同何也曰河圖以五生數統五成數而同處其方盖掲其全以示人而道其常數之體也洛書以五竒數統四耦數而各居其所盖主於陽以統隂而肇其變數之用也曰其皆以五居中者何也曰凡數之始一隂一陽而已矣陽之象圓圓者徑一而圍三隂之象方方者徑一而圍四圍三者以一為一故參其一陽而為三圍四者以二為一故兩其一隂而為二是所以參天兩地者也三二之合則為五矣此河圖洛書之數所以皆以五居中也然河圖以生數為主故其中之所以為五者亦具五生數之象焉其下一㸃天一之象也其上一㸃地二之象也其左一㸃天三之象也其右一㸃地四之象也其中一㸃天五之象也洛書以竒數爲主故其中之所以爲五者亦具五竒數之象焉其下一㸃亦天一之象也其左一㸃亦天三之象也其中一㸃亦天五之象也其右一㸃則天七之象也其上一㸃則天九之象也其數與位皆三同而二異盖陽不可易而隂可易成數雖陽固亦生之隂也曰中央之五既為五數之象矣然則其為數也奈何曰以數言之則通乎一圖由内及外固各有積實可紀之數矣然河圖之一二三四各居其五象本方之外而六七八九十又各因五而得數以附于其生數之外洛書之一三七九亦各居其五象本方之外而二四六八者又各因其類以附于竒數之側盖中者為主而外者為客正者為君而側者為臣亦各有條而不紊也曰其多寡之不同何也曰河圖主全故極於十而竒偶之位均論其積實然後見其耦贏而竒乏也洛書主變故極於九而其位與實皆竒贏而耦乏也必皆虛其中也然後隂陽之數均於二十而無偏爾曰其序之不同何也曰河圖以生出之次言之則始下次上次左次右以復于中而又始于下也以運行之次言之則始東次南次中次西次北左旋一周而又始于東也其生數之在内者則陽居下左而隂居上右也其成數之在外者則隂居下左而陽居上右也洛書之次其陽數則首北次東次中次西次南其隂數則首西南次東南次西北次東北也合而言之則首北次西南次東次東南次中次西北次東北而究于南也其運行則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右旋一周而土復克水也是亦各有説者矣曰其七八九六之數不同何也曰河圖六七八九既附于生數之外矣此隂陽老少進退饒乏之正也其九者生數一三五之積也故自北而東自東而西以成於四之外其六者生數二四之積也故自南而西自西而北以成於一之外而七則九之自西而南者也八則六之自北而東者也此又隂陽老少互藏其宅之變也洛書之縱横十五而七八九六迭為消長虛五分十而一含九二含八三含七四含六則參伍錯綜無適而不遇其合焉此變化無窮所以為妙也然則聖人之則之也奈何曰則河圖者虚其中則洛書者總其實也河圖之虚五與十者太極也竒數二十耦數二十者兩儀也以一二三四為六七八九者四象也析四方之合以為乾坤離坎補四隅之空以為兑震巽艮者八卦也洛書之實其一為五行其二為五事其三為八政其四為五紀其五為皇極其六為三徳其七為稽疑其八為庶徴其九為福極其位與數尤曉然矣曰洛書而虚其中五則亦太極也竒耦各居二十則亦兩儀也一二三四而含九八七六縱横十五而互為七八九六則亦四象也四方之正以為乾坤坎離四隅之偏以為兑震巽艮則亦八卦也河圖之一六為水二七為火三八為木四九為金五十為土則因洪範之五行而五十有五者又九疇之子目也是則洛書固可以為易而河圖亦可以為範矣又安知圖之不為書書之不為圖也邪曰是其時雖有後先數雖有多寡然其為理則一而已但易乃伏羲之所先得乎圖而初無待乎書範則大禹之所獨得乎書而未必追考於圖耳且以河圖而虚十則洛書四十五之數也虚五則大衍五十之數也積五與十則洛書縱横十五之數也以五乘十以十乘五則又皆大衍之數也洛書之五又自含五則得十而通為大衍之數矣積五與十則得十五而通為河圖之數矣苟明乎此則横斜曲直無所不通而河圖洛書又豈有先後彼此之間哉
  晦庵書河圖洛書後世傳一至九數者為河圖一至十數者為洛書考之於古正是反而置之予於啟䝉辨之詳矣讀大戴禮書又得一證甚明當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語而鄭氏註云法龜文也然則漢人固以此九數者為洛書矣閤皂甘君叔懐欲刻二圖山中覽者未必深考又當大啟争端聊書以諗之慶元丁巳上元節日遯翁書
  推伏羲神禹畫卦作範之原辨劉牧易置圖書之失
  晦庵易學啟䝉孔安國云河圖者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洛書者禹治水時神龜負文而列於背有數至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歆云伏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水賜洛書法而陳之九疇是也河圖洛書相為經緯八卦九章相為表裏關子明云河圖之文七前六後八左九右洛書之文九前一後三左七右四前左二前右八後左六後右邵子曰員者星也厯紀之數其肇於此乎厯法合二始以定剛柔二中以定律厯二終以紀閏餘是所謂厯紀也方者土也畫州井地之法其放於此乎州有九井九百畝是所謂畫州井地也盖員者河圖之數方者洛書之文故羲文因之而造易禹箕叙之而作範也蔡西山元定曰古今傳記自孔安國劉向父子班固皆以為河圖授羲洛書錫禹關子明邵康節皆以十為河圖丸為洛書盖大傳既陳天地五十有五之數洪範又明言天乃錫禹洪範九疇而九宫之數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正龜背之象也惟劉牧意見以九為河圖十為洛書託言出於希夷既與諸儒舊説不合又引大傳以為二者皆出於伏羲之世其易置圖書並無明驗但謂伏羲兼取圖書則易範之數誠相表裏為可疑耳其實天地之理一而已矣雖時有古今先後之不同而其理則不容於有二也故伏羲但據河圖以作易則不必預見洛書而已逆與之合矣大禹但據洛書以作範則亦不必追究河圖而已暗與之符矣其所以然者何哉誠以此理之外無復他理故也然不特此耳律呂有五聲十二律而其相乘之數究於六十日名有十幹十二支而其相乘之數亦究於六十二者皆出於易之後其一數又各不同然與易之隂陽䇿數老少自相配合皆為六十者無不若合符契也下至運氣參同太一之屬雖不足道然亦無不相通盖自然之理也假令今世復有圖書者出其數亦必相符可謂伏羲有取於今日而作易乎大傳所謂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者亦汎言聖人作易作範其原皆出於天之意如言以卜筮者尚其占與莫大乎蓍龜之類易之書豈有龜與卜之法乎亦言其理無二而已爾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二>
  合沙先生曰大衍之數與爻成七八九六而連山歸藏之文變統而謂之三易作於文王大衍之數五十者一與九為十二與八為十三與七為十四與六為十五與五為十共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者一用五行其數五二用五事其數五三用八政其數八四用五紀其數五六用三德其數三七用稽疑其數七八用庶徵其數五九用五福六極其數共十有一筭至四十九也五用皇極其數一不曰一而曰極大衍所虚太極之皇極之一適在五數五為六函三所引之數也於五十五數之中亦得夫四十有九焉此自然之理所謂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豈苟云乎哉學者試思之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二>
  合沙先生曰八卦之位始于虙重于夏商衍于周作經於孔皆不易其方位實本河圖洛書之本文本數也其述作之意一歸於中所謂執中惟一之道皇極一而繫于五共得六數乃太極函三之引六也近太極莫若乾出中而居六位正吾曾子謂貫一之忠恕也用太極者莫若震故以震居三位蓋得六極函三之圓不動正吾子思所謂發而中節之和也判太極者莫若以與坤坎得其一坤得其二一即二矣二即三矣此水土所以並生於申善與惡陰與陽執其一者皆非道是曰失中而中庸之學不取也以大㮣論之一三七陽數布于四方分至之義二四六八陰數布于四隅啓閉之義求中氣而積閏之理也



  古文集成巻六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三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二













  蔡氏皇極經世指要曰大傳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其法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實則太極判而為陰陽陰陽之中又有陰陽出於自然不待智營而力索其叙首乾而尾坤者以陰陽先後為數也朱子曰右繫辭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邵子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也說卦傳曰易逆數也邵子曰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自乾至坤皆得未生之卦若逆推四時之比也後六十四卦次序放此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三>
  邵伯温曰康節先君曰孔子曰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天地定位則乾與坤對也山澤通氣則艮與兑對也雷風相薄則震與巽對也水火不相射則離與坎對也乾之初交於坤之初得震故為長男坤之初交於乾之初得巽故為長女乾之二交於坤之二得坎故為中男坤之二交於乾之二得離故為中女乾之上交於坤之上得艮故為少男坤之上交於乾之上得兑故為少女乾坤大父母也故能生八卦復姤小父母也故能生六十四卦復之初九交於姤之初六得一陽姤之初六交於復之初九得一隂復之二交於姤之二得二陽姤之二交於復之二得二隂復之三交於姤之三得四陽姤之三交於復之三得四隂復之四交於姤之四得八陽姤之四交於復之四得八隂復之五交於姤之五得十六陽姤之五交於復之五得十六隂復之上交於姤之上得三十二陽姤之上交於復之上得三十二隂cq=26隂陽男女皆順行所以生六十四卦也此伏羲之易也
  蔡氏指要曰大傳曰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其法自子中至午中為陽初四爻皆陽中前一爻皆隂後二爻皆陽上一爻為隂二爻為陽三爻為隂四爻為陽自午中至子中為隂初四爻皆隂中前二爻為陽後二爻為隂上一爻為陽二爻為隂三爻為陽四爻為隂在陽中上二爻則先隂而後陽陽生於隂也在隂中上二爻則先陽而後隂隂生於陽也其叙始震終坤者以隂陽消息為數也
  原卦畫晦庵
  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逺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情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朱子曰大傳言包犧畫卦所取如此則易非獨以河圖而作也盖盈天地之間莫非太極隂陽之妙聖人於此仰觀俯察逺求近取固有以超然而黙契於其心矣故自兩儀之未分也渾然太極而兩儀四象六十四卦之理已粲然於其中自太極而分兩儀則太極固太極也兩儀固兩儀也自兩儀而分四象則兩儀又為太極而四象又為兩儀矣自是而推之由四而八由八而十六由十六而三十二由三十二而六十四以至于百千萬億之無窮雖其見於摹畫者若有先後而出於人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勢則固已具於渾然之中而不容毫髮思慮作為於其間也程子所謂加一倍法者可謂一言以蔽之而邵子所謂畫前有易者又可見其真不妄矣世儒於此或不之測往往以為聖人作易盖極其心思探索之巧而得之甚者至謂凡卦之畫必由蓍而後得其誤益以甚矣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三>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三>
  蔡氏指要曰八卦重而為六十四卦一卦之上各有八卦也實則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也大傳曰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者是也此陰陽流行之數前三十二卦為陽後三十二卦為陰古往今來者也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卷六十三>
  邵伯温曰先君曰先天圖者伏犧八卦也伏犧八卦即有六十四卦盖上世聖人皆有易作用不同其道一也今之易經文王之易也故謂之曰周易伏犧之易無文字語言獨有卦畫次序而已孔子於繫辭實述之矣圓者為天方者為地天地之理皆在是也朱文公曰右伏犧四圖其説皆出於邵氏盖邵氏得之李之才挺之挺之得之穆脩伯長伯長得之希夷先生陳摶圖南者所謂先天之學也此圖圓布者乾盡午中坤盡子中離盡卯中坎盡酉中陽生於子中極於午中隂生於午中極於子中其陽在南其隂在北方布者乾始於西北坤盡於東南其陽在北其隂在南此二者隂陽對待之數圓於外者為陽方於中者為隂圓者動而為天方者静而為地者也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邵子曰此一節明伏羲八卦也八卦相錯者明交相錯而成六十四也數往者順若順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數往也知來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行也皆未生之卦也故云知來也夫易之數由逆而成矣此一節直解圖意若逆知四時之謂也朱文公曰以横圖觀之有乾一而後有兌二有兌二而後有離三有離三而後有震四有震四而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亦以次而生焉此易之所以成也而圓圖之左方自震之初為冬至離兌之中為春分以至於乾之末而交夏至焉皆進而得其已生之卦猶自今日而追數昨日也故曰數往者順其右方自巽之初為夏至坎艮之中為秋分以至於坤之末而交冬至焉皆進而得其未生之卦猶自今日而逆計來日也故曰知來者逆然本易之所以成則其先後始終如横圖及圓圖右方之序而已故曰易逆數也





  蔡氏指要曰一動一靜之間者易之所謂太極也動靜者易所謂兩儀也陰陽剛柔者易所謂四象也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少剛少柔太剛太柔者易所謂八卦也








  太陽  日  暑  性  目  元  皇太隂  月  寒  情  耳  㑹  帝少陽  星  晝  形  鼻  運  王少隂  辰  夜  體  口  世  伯少剛  石  雷  木  色  嵗  易少柔  土  露  草  聲  月  書太剛  火  風  飛  氣  日  詩太柔  水  雨  走  味  辰  春秋蔡氏指要曰動者為天天有隂陽陽者動之始隂者動之極隂陽之中又各有隂陽故有太陽太隂少陽少隂太陽為日太隂為月少陽為星少隂為辰是為天之四象日為暑月為寒星為晝辰為夜四者天之所變也暑變物之性寒變物之情晝變物之形夜變物之體萬物之所以感於天之變也静者為地地有柔剛柔者静之始剛者静之極剛柔之中又有剛柔故有太剛太柔少剛少柔太柔為水太剛為火少柔為土少剛為石是為地之四象水為雨火為風土為露石為雷四者地之所以化也雨化物之走風化物之飛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萬物之所以應於地之化也暑變走飛草木之性寒變走飛草木之情晝變走飛草木之形夜變走飛草木之體雨化性情形體之走風化性情形體之飛露化性情形體之草雷化性情形體之木天地變化參伍錯綜而生萬物也萬物之感於天之變性者善目情者善耳形者善鼻體者善口萬物應於地之化飛者善色走者善聲木者善氣草者善味盖其所感應有不同故其所善亦有異至於人則得天地之全暑寒晝夜無不變雨風露雷無不化性情形體無不感走飛草木無不應目善萬物之色耳善萬物之聲鼻善萬物之氣口善萬物之味盖天地萬物皆隂陽剛柔之分人則兼備乎隂陽剛柔故靈於萬物而能與天地參也人而能與天地參故天地之變有元㑹運世而人事之變亦有皇帝王伯元㑹運世有春夏秋冬為生長收藏皇帝王伯有易書詩春秋為道德功力是故元㑹運世春夏秋冬生長收藏各相因而為十六皇帝王伯易書詩春秋道徳功力亦各相因而為十六十六者四象相因之數也凡天地之變化萬物之感應古今之因革損益皆不出乎十六十六而天地之道畢矣故物之巨細人之聖愚亦以一千百千四者相因而為十六千千之物為細物千千之民為至愚一一之物為巨人一一之民為聖盖人者萬物之最靈聖人者又人倫之至也自天地觀萬物則萬物為萬物自太極觀天地則天地亦物也人而盡太極之道則能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而造化在我矣故其説曰一動一静天地之至妙歟一動一静之間天地人之至妙歟一動一静之間非動非静而主乎動静所謂太極也又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所謂範圍天地曲成萬物造化在我者也盖超乎形器非數之能及矣雖然亦數也伊川先生曰數學至康節方及理康節之數先生未之學至其本原則亦不出乎先生之説矣













  古文集成巻六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四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三
  
  兼山傳家學九圖
  郭雍字子和兼山先生忠孝丘之之子兼山傳易於伊川雍傳其學畫為九圖
  性善圖郭氏
  善惡萌於心已非性也方其未萌之初性之所有不可得而言故孟子名之曰善即孔子子思謂之中與誠是也性善之後方流為善惡既曰善惡則非性善之善矣性善盖赤子之心也天命之性也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也故人有善惡而性無之言性惡善惡混者是言人也非論性也孟子所以力明性善者盖謂學者必先明知性之善胷中無疑然後道可進若疑其為善惡則道不可得而進矣荀揚盖見善人惡人而論之非知論性者也伊川曰孟子言性善盖極本窮源之理故此為入道之始善者性也善惡性之流見於外者也
  克已圖郭氏
  學有二道曰不失赤子之心曰求其放心放心盖已失之心所謂求其放心者復也求之而不能復者欲勝也故克之而後復復克皆内事克彼人欲復此天理也凡性分之内有害吾性善矣於作偽自私者皆人欲也孔子告顔淵之克已盖克非禮之欲而復非欲之理也顔子不逺復進此道也謝先生論立已與物之際即是言外事其説本於躬自厚故齊物我此盖續西銘廣大一説又非孔子告顔淵者也
  浩然圖郭氏
  養浩有二道曰不動心曰充不動心用力難而效速充者用力易而效遲充有不至者矣不動心無不至者也觀孟子養浩然之氣二者盖兼之矣不動心又有養心之道曰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孔子於易之乾明大人之道則知大者乾道也至孟子又明其養心之道而曰塞于天地之間豈欺我哉養大即浩然也所養反是皆為小人大小所養於内者也大人小人成於外者也
  无妄圖郭氏
  无妄即誠也在易曰无妄至孔子又言及中庸而後言誠又至孟子則曰性善皆一也然无妄有動象故又為誠之見於有為者如是則誠然後无妄矣以其本善故誠以其誠故无妄又為三者之序不誠則妄矣天人之分其間不能以寸伊川曰動以天故无妄動以人欲則妄矣
  大畜圖郭氏
  健為天德大畜止健畜天德也故彖曰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德不能畜天德則見於有為者不能无妄故天德止於大畜而動於无妄也序外曰有无妄而後可畜是為交相養之道則知无妄者動亦无妄静亦无妄而大畜一於止矣
  艮止圖郭氏
  艮止也天下之欲無窮而人每患於不能止者盖不知無欲之地而止之也止於無欲之地所謂艮其背也人之耳目口鼻皆有欲也至於背則無欲矣内欲不動則外境不入是以行其庭不見其人也不獲其身止於止矣不見其人止於行矣内外兼止故人欲自滅而天理固存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其艮其背之義乎自一身之外言之庭與四海皆一也聖人舉而措之天下謂之事業皆行其庭之事也此道可明以理不可窮以辭即所謂中庸之道也
  誠明圖郭氏
  誠明有後先無内外異體而同功者也自源委流曰誠明因流窮源曰明誠用力多寡有至有不至則異而誠足以養明明足以養誠則一而已自誠而明生而知之安而行之也自明而誠學而知之利而行之也誠明相須以成功猶隂陽晝夜闕一不可孟子不動心近誠明擴而充之近明誠
  盡性圖郭氏
  人不能盡性者非不及於性也常過之也且飢而欲食寒而欲衣此天命之性也欲食者止於飽欲衣者止於煖是之謂盡性乃若過之則飢必食膏粱寒必衣文繡窮極人欲則天理滅矣以我飢而食也必思天下之人飢而皆食以我寒而衣也必思天下之人寒而皆衣如此則人之性盡矣故孟子之論至於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黎民不飢不寒養生送死無憾盖明盡人性之道也數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時入山林則物亦盡其性矣此自飢寒衣食言之則盡性之道皆可類推是以天地之大雖能生物實不能衣食繁息之衣食繁息使各遂其生是聖人賛化育盡其性之功也觀孔子之盡性盖始於絶四孟子之盡性盖始於不動心前所謂克復養浩无妄大畜艮止誠明皆欲盡其性善也性盡則功成矣三者盡則參天地豈曰小補之哉
  光明圖郭氏
  能盡其性盡人物之性則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矣學者成始成終之道也故曰成言乎艮然此特由學者成已成物時止時行而論也極動静之道盖不可得而盡言雖天地之大其為光明亦不外此










  古文集成巻六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五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四
  
  獲麟解昌黎
  東萊批字少意多文字立節所以甚佳其抑揚開合只主祥字反覆作五叚説斆齋批自先秦雅訓之書不復作而學者溺於浮靡之習韓愈氏以古文起八代之衰至今天下師承之此無他盖其立意精嚴措辭簡古鋪叙繳結句法圓轉如走盤之珠後世雖有作者未易造其閫域且以獲麟解言之自首及末立為五叚抑揚開合皆以祥字為主字雖少而意則多反覆玩味使人一唱而三歎耳
  澹庵獲麟説已見説類  全篇東萊批註
  麟之為靈昭昭也起得好先立此一句詠於詩承得上好○周南麟之趾云云書於春秋哀十四年春西狩獲麟雜出於傳記百家之書公羊傳麟者仁獸也鶡冠子麟者盖元枵之精也廣雅麟者含仁懐義行步中規折旋中矩謂此類也雖婦人小子皆知其為祥也此見昭昭處然麟之為物不畜於家不恒有於天下其為形也不類非若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則雖有麟不可知其為麟也角者吾知其為牛鬛者吾知其為馬造語○蘇文樂論學此下句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為犬豕豺狼麋鹿作文大抵兩句短須一句長者承惟麟也序前意盡○説不祥不可知不可知則其謂之不祥也亦宜雖然説祥麟之出必有聖人在乎位麟為聖人出也聖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為不祥也又曰意髙○百尺竿頭進一步麟之所以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聖人則其謂之不祥也亦宜哉
  進學解昌黎
  本傳云公再為國子博士既才髙數黜官又下遷乃作進學解以自喻執政奇其才改比部郎中史館修撰時元和八年三月二十三日也
  斆齋云樊曰進學解出於東方朔客難揚雄解嘲而公過之
  又云孫樵曰韓吏部進學解玉川子月蝕詩莫不拔地倚天句句欲活讀之如赤手捕長蛇不施鞚勒騎生馬急不得暇莫不捉搦
  迂齋云設為師弟子詰難之辭以伸其已意機軸自揚雄解嘲班固賔戯來全篇迂齋批註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曰設為國子先生之辭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隨方今聖賢相逢治具畢張拔去兇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録名一藝者無不庸爬羅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獲選幸字有含蓄孰云多而不揚諸生業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之不公言未既有笑于列者曰設為弟子之辭先生欺余哉弟子事先生于兹有時矣先生口不絶吟於六藝之文手不停披於百家之編記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鉤其𤣥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常矻矻以窮年一作兀兀先生之業可謂勤矣觝排異端攘斥佛老補苴罅漏張皇幽眇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逺紹障百川而東之迴狂瀾於既倒先生之於儒可謂一有有字勞矣沈浸醲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上規姚姒渾渾無涯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竒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録子雲相如同工異曲先生之於文趙作徳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學勇於敢為長通於方左右其一作且一作具宜先生之於為一無為字人可謂成矣然而公不見信於人私不見助於友跋前㚄後動輒得咎暫為御史下字不苟一作逐竄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見治平聲舊史三年博士作三為博士按公貞元壬午授四門博士元和丙戌為國子博士丁亥分教東都生壬辰自職方員外郎為國子博士凡四為博士矣此先言暫為御史繼言三為博士拜御史在癸未嵗自丙戌後三歴此官也若云三年則自元年夏赴召至四年春尚為博士首尾已四年矣玉川子有常州孟諫議座上聞韓員外貶國子五首云國學大頻頻謂此也命與仇謀取敗幾時冬暖而兒號寒年登而妻啼飢頭童齒豁竟死何禆不知慮此而反教人為先生曰吁設為之對子來前夫大木為杗音盲爾雅杗廇謂之梁屋大梁也細木為桷欂櫨音博蘆侏儒椳音隈户樞魚列切門閉爾雅在地謂之臬住即門橜也徒㸃切廣韻閉門也又音琰聲類扊又作扂關牡也音屑爾雅注門兩傍木各得其宜一作施以成室屋者匠氏之功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鼔之皮俱收並蓄待用無遺者醫師之良也登月日選公雜進巧拙紆餘為妍卓犖一作犖犖為傑校短量長惟器是適者宰相之方也歸之宰相昔者孟軻好辯孔道以明以孟荀相形轍環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一作宗王大論一作倫以興逃讒於楚廢死蘭陵史荀卿嫉濁世之政亡國亂君相屬鄙儒小拘如莊周等又滑稽亂俗於是推儒墨道徳之行事興懐序列著數萬言而卒因葬蘭陵是二儒者吐辭為經舉足為法絶類離倫優入聖域其遇於世何如也含不盡之意今先生學雖勤而不繇其統言雖多而不要平聲其中文雖竒而不濟於用行雖修而不顯於衆猶且月費俸錢嵗靡平聲廩粟比之孟荀自謂是矣子不知耕婦不知織乘馬從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役役一作促促窺陳編以盜竊然而聖主不加誅宰臣不見斥兹非一作非其幸歟動而得謗名亦隨之投閑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財賄之有亡計班資之崇庳音卑忘量已一作已量之所稱去聲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謂詰匠氏之不以杙音弋莊子求狙猴之杙者斬之注杙橜為楹而訾醫師以昌陽引年欲進其狶苓也應前醫師匠氏之句 楚人呼猪為狶狶苓乃猪苓也昌陽昌蒲以一寸九節乆服延年
  擇言解昌黎
  火洩於密而為用且大能不違於道可燔可炙可鎔可甄以利乎生物及其放而不禁反為災矣水發於深而為用且逺能不違於道可浮可載可飲可灌以濟乎生物及其導而不防反為患矣言起於微而為用且博能不違於道可化可令可告可訓以推於生物及其縱而不慎反為禍矣火既我災有水而伏其焰能使不陷於灰燼矣水既我患有土而遏其流能使不仆於波濤矣言既我禍即無以掩其辭能不罹其失者亦鮮矣所以知理者又焉得不擇其言歟其為慎而甚於水火
  通解昌黎
  今之人以一善為行而恥為之慕達節而稱夫通才者多矣然而脂韋汨没以至於老死者相繼亦未見他人之稱其豈非害教賊名之術歟且五常之教與天地皆生然而天下之人不得其師終不能自知而行之矣故堯之前千萬年天下之人促促然不知其譲之為美也於是許由哀天下之愚且以争為能迺脱屣其九州髙揖而辭堯由是後之人竦然而言曰雖天下猶有薄而不售者况其小者焉一作乎下同故讓之教行於天下許由之為師也自桀之前千萬年天下之人循循然不知忠之易其死也故龍逢哀天下之不仁覩君父百姓入水火而不救於是進盡其言退就其割烹故後之臣竦然而言曰雖萬死猶有忠而不懼者况其小者焉故其忠之教行於天下由龍逢之為師也自周一作殷之前千萬年渾渾然不知義之可以換其生也故伯夷哀天下之偷且以彊則伏食其葛薇逃山而死於是後之人竦然而言曰雖餓死猶有彊一作死又作義而不懼者况其小者焉故義之教行於天下由伯夷之為師也是三人俱以一身立教而為師於一有百字千萬年間其身亡而其教存於扶持天地而功亦厚矣嚮令三師恥獨行慕通達則堯之日必曰得位而濟道安用讓為夏之日必曰長進而否退安用死為周之日必曰和光而同塵安用餓為若然者天下之人促促然而争循循然而佞渾渾然而偷其何懼而不為哉是則三師生於今必謂偏而不通者矣其可不謂之大賢人哉嗚呼今之人其慕通達之為弊也且古聖人言通者盖百行衆藝備於身通而行之者也今恒人之言通者盖百行衆藝闕於身而求合者也是則古之人言通者通於道義今之人言通者通於私曲其亦異矣將欲齊之者其由矜一作不由糞丸而擬質隋珠者乎且令今父兄教其子弟者曰爾當通於行如仲尼雖愚者亦知其不能耶曰爾尚力一行如古之賢雖中人亦希其能矣豈不由聖可慕而不可齊邪賢可及而可齊也今之人行未能及乎賢而欲齊乎聖者亦見其病矣夫古人之進修或幾乎聖人今之人行不出乎中人而恥乎力一行為獨行且曰我周通同如聖人彼其欺心耶吾不知矣彼其欺人而賊名耶吾不知矣余懼其説之將深為通解
  文之章解韋籌
  垂日月所以為天也光盛而形物于地備禮樂所以成人也言成而著訓于簡非是而光者燭龍爟火亦光矣非是而言者狂童詖子亦言矣故定曰天文曰人文自文之于地之于簡者章也然而文在帝則簡在史是以堯文思章于典舜文明亦章于典文王性堯舜之文也文治于西伯章于詩易仲尼性堯舜文王之文而弗帝弗伯也盛章于禮樂經記回性仲尼之文也文不及章偃商學仲尼文而之于人也故樂章武城民而經章魏國君伋性其祖者也參以學而章于中庸軻性伋者也勤其道而章于七篇由偃至軻無有禮樂者乎是畢由人文而章者也未見不由而章者也人視影於地者仰而見爝火而不見日月必曰非天文之章也視辭章於簡者乆而見狂濫而不見禮樂則不曰非人之文章也浸有不自文而章諸國卿已降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使章不自人文也天下孰觀而孰化
  仲尼不厯聘解盛均
  學者多稱仲尼歴聘不遇吾謂仲尼觀禮行道不歴聘不遇吾謂仲尼觀禮也夫二國交驩曰聘以臣使於君亦曰聘男輸財於女國駕帛於士皆曰聘故無財與無君國之命不曰聘也當徳蝕衰周道徂七國盖仲尼傷禮樂不起是以學韶於齊求師於周將欲鑄義以鏡國張仁以羅俗使明笥為宗資也且去魯適衛盖辭在於仕矣自宋之鄭殆非臣矣絶糧於陳蔡亦無財矣官至司冦果不為士安謂聘哉吾聞夫子觀夏道則之杞觀殷道則之宋較是而言雖他國可知也安謂歴聘哉
  工器解程晏
  匠刀者不必自用割匠弓者不必自用射善為器而已善割者不必善匠刀善射者不必善匠弓善用人之器而已庖丁豈自鍜而後操之耶由基豈自斵而後射之耶然則匠刀者不嫉庖丁之解匠弓者不嫉由基之中業已之為器而懼刃之不利𢎞之不勁也我器既利既勁稱彼之用是器得其所又何嫉哉蕭張為漢之器既利既勁矣不嫉漢祖之能刃我而解羽𢎞我而中羽天下是業已之為器也反是者所謂已匠刀不欲人之善割已匠弓不欲人之善射然則器安適乎范増之器也既利既勁矣鴻門之言不用羽非善割善射者終不能用其器也是器豈嫉人也哉痛器之失其所也是言也不足為儒者道用警乎貪民嫉上之臣也
  人旱解盛均
  涒灘嵗越垠曠旱塞諸陽遷市不雨祈山川庶神又不雨觴土龍舞巫覡愈不雨或言邦有術人能捕退龍而譟之昔嵗嘗然農剩其澤及召術人至而旱色如故太守怒亟命擒之術人遁去矣其遺囊有書一幅目曰人旱旱有三曰天旱國旱人旱曷為天旱蹇陽肆凶下土祗慎雖六七嵗黎人不飢曷為國旱君道熾災徳涸仁枯貪風暴氣蒸為時癘曷為人旱邦燬其政吏賊其行千里人心燥不為隂夫天旱求諸仁仁洽而時豐國旱求諸德德潤而澤流人旱求諸政政清而俗阜今貨遊於上利黷於下百姓焦愁結成狠暑所謂人旱者也邦守不清其政而逮龍貨雨是猶乘攆適海豢羊望翼於何可冀乎太守得書増怒是嵗自正月不雨至于五月明年殍死者數千人而太守亦以財禍














  古文集成巻六十五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六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五
  
  桐葉封弟辯栁子厚
  説苑君道篇成王與唐叔虞燕居剪梧桐葉以為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汝唐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請曰天子封虞耶成王曰余與虞一戲耳周公對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於是遂封唐叔虞於晉周公旦可謂善説矣
  東萊批此一篇文字一段好如一段大抵做文字須留好意思在後令人讀一段好一段
  全篇東萊批注
  古之傳者有言成王以桐葉與小弱弟戯曰以封汝周公入賀王曰戯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戯乃封小弱弟於唐此一段只是叙事吾意不然王之弟當封邪開二段説周公宜以時言於王不待其戯而賀以成之也不當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戯以地以人與小弱者為之主其得為聖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又難必從而成之也設有不幸王以桐葉戯婦寺亦將舉而從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自設有不幸止何若難得倒處大抵難文字須難得倒譬如争訟須争得倒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為病前既難倒須説正理此㡬句却是正理要於其當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戯乎若戯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過也破得好吾意周公輔成王宜以道從容優樂要歸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為之辭又不當束縛之馳驟之意思好使若牛馬然急則敗矣警䇿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號為君臣者耶是直小丈夫𡙇𡙇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結束委蛇曲折有不盡意不指定史佚又設一難在此○史晉世家成王與叔虞戯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君史佚因請擇日立叔虞成王曰吾與之戯耳史佚曰天子無戯言言則史書之禮書之樂歌之於是封叔虞於唐
  諱辨韓昌黎
  東萊注洪曰李賀父晉肅邊上從事賀年七嵗以長短之製名動京華時愈與皇甫湜覧賀所業竒之㑹有以晉肅行上言者二公因連騎造門請見其子既而總角荷衣而出面試一篇承命欣然旁若無人仍目曰髙軒過二公大驚命係鑣而還所居親為束髮年未弱冠丁内難他日舉進士或謗賀不避家諱文公特著諱辯一篇又幽閑鼓吹云賀以歌詩謁愈愈送客出歸極困解帶旋讀之首篇鴈門太守行云黒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却挿帶急命邀之又云張昭論舊君諱云周穆王諱滿至定王時有王孫滿者厲王諱胡至莊王之子名胡其比衆多退之諱辯取此意
  全篇東萊批註
  愈與進士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争名者毁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聴者不察和而唱之同然一辭皇甫湜曰一有若不明白字子與賀且得罪愈曰然律曰二名不偏諱釋之者曰謂若言徴不稱在言在不稱徴是也律曰不諱嫌名釋之者曰謂若禹與雨丘與蓲音丘烏蓲草名詩音義江東呼為烏蓲之類是也記曲禮禮不諱嫌名二名不偏諱註為其難辟也嫌名謂音聲相近若禹與雨丘與蓲也偏謂二名不一一諱也孔子云母名徴在言在不言徴言徴不言在今賀父名晉肅賀舉進士為犯二名律乎為犯嫌名律乎父名晉一有肅字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議論夫諱始於何時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歟引古人證一篇之意周公作詩不諱謂文王名昌武王名發若曰克昌厥後又曰駿發爾私則不諱也孔子不偏諱二名若曰宋不足徴又曰某在斯春秋不譏不諱嫌名者若衛桓公名完康王釗音昭康王名書用敬保元子釗之孫實為昭王曽參之父名晳曽子不諱昔若曰昔者吾友又曰裼裘而弔周之時有騏期漢之時有杜度杜操字伯度曹魏時人以其名同武帝故因以其字呼之又去其伯字呼為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諱將諱其嫌遂諱其姓乎將不諱其嫌者乎漢諱武帝名徹為通不聞又諱車轍之轍為某字也諱呂后名雉為野雞不聞又諱治天下之治為某字也今上章及詔不聞諱滸勢秉機也此引事一段盡是不諱嫌名説○滸近太祖廟諱勢近太宗廟諱秉近代宗廟諱機近𤣥宗廟諱惟宦官宫妾乃不敢言諭機以為觸犯以諭為近代宗廟諱以機為近𤣥宗廟諱士君子立言行事宜何所法守也承上段有力抑彼揚此以將要收歸周孔曽參事且問起何所法守句已含周孔曽參意今考之於經質之於律稽之以國家之典賀舉進士為可耶為不可耶凡事父母得如曽參可以無譏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收意不露今世之士不務行曽参周公孔子之行而諱親之名則務勝於曽參周公孔子亦見其惑也亦以人情反説夫周公孔子曽參卒不可勝勝周公孔子曽參乃比於宦官宫妾則是宦官宫妾之孝於其親賢於周公孔子曽參者耶警䇿有力
  辯姦老泉
  東都事畧云嘉祐初王安石名始盛歐陽脩勸洵與之游而安石亦願交於洵洵曰吾知其人矣是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天下患乃作辯姦云云後十年安石用事其言乃信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為能見微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勢之相因其疎闊而難知變化而不可測者孰與天地隂陽之事而賢者有不知其故何哉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也昔者山巨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見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孫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之為人也容貌語言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不求與物浮沈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千百何從而亂天下乎盧杞之姦固足以敗國然不學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此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暗説安石口誦孔老之書身履夷齊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顔淵孟軻復出而隂賊險很與人異趣是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豈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巨盧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安石嗜讀書多不及梳褁盥潄故云然此豈人之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姦慝竪刁易牙開方是也史齊世家威公問誰可相者管仲曰易牙殺子以適君非人情不可開方倍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近竪刁自宫以適君非人情難親威公用三子三子專權以盖世之名而濟其非常之惡雖有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將舉而用之其為天下之患必然無疑者非三子之比也孫子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則吾言為過而斯人有不遇之歎孰知其禍之至於此哉不然天下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
  辯謗徂徠
  余讀青州劉㮣韓吏部傳論曰憲宗迎佛骨羣臣無敢言者獨吏部論之走南荒八干里此豈利於身利於道也介於此知吏部之功也潮陽之湫鱷魚為害潮人患之吏部至投文以逐之一夕盡去鱷魚厥性暴戾無識猶感其化而去焉使吏部立巖廊輔元首施其道而化天下之暴戾無識復有如鱷魚者乎必無也鱷魚可化况於人乎介於此知吏部之道也曰使史臣謂排釋老於道未大不知大其道者復何也介於此知吏部之尊也曰諱辯其㫖不獨為賀也有激於時爾凡人怠於敦孝而亟於避諱甚無取也介於此知吏部之孝也曰鯀無徳於民猶有靈於晉國宗元有徳於民豈無靈於羅池者乎吏部碑之何所不可介於此知吏部之是也曰平蔡碑非不善也信一婦人而磨之焉知實録不類蔡碑介於此知吏部之受誣也則是吏部之誣由㮣而後釋吏部之道由㮣而後明㮣亦可稱為端直士矣天聖四年秋詔郡國舉進士時故諫議大夫滕公涉守青州謂㮣能明吏部之道特為首送㮣少則為古文專意聖人之道性僻野以介特自守常居深山中或逾年一下山未嘗一造權豪門先兩為青州舉送以是名字不得髙至是首送青人皆大怒滕之所為以滕不知人或謂㮣有化丹砂為黄金術滕意得之特為首送或以為㮣恃當塗力故得首送滕於是被此謗噫八九年矣介昨自整亂書得㮣韓吏部傳論讀之知吏部之大道知㮣之名不虚得知滕之被謗噫吏部之道二三百年得劉㮣伸之劉㮣之名二三十年得滕公發之滕公之謗八九年得石介明之故作辯謗云
  忠辯澹庵
  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曹劌曰忠之屬也古之言忠者多矣未有以情為忠者余嘗事斯語矣曽子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則何所用其情哉語曰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大哉情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無所不用其情情苟至焉不欺於君不欺於親不欺於兄弟不欺於朋友一有不情而欺罔無所不至矣遂至欺其君親欺其兄弟朋友夫欺為不忠則不欺者為忠矣非必如龍逢比干殺身然後為忠非必如扣閽排闥伏蒲折檻血湔御衣血汙車輪血流殿階然後為忠使必如是而後為忠其間容有不情而為之如隠刺之亂數進忠䇿者非至誠愛君憂國者也古之君子在廟堂之上則憂其民出一言而澤被天下情乎愛民者也處江海之逺而憂其君出一言而中時病情乎愛君者也杜子美﨑嶇江湖其身不能一日巖廊之上拾遺補闕未之聞也徒以片言半辭有閔時憂國之心史臣正色稱之曰情不忘君世推其忠余然後廢巻而歎知發乎情者之為忠而不情者之非忠也
  石鼓辯歐公
  韓退之石鼔歌云周綱陵遲四海沸宣王憤起揮天戈大開明堂受朝賀諸侯劒佩鳴相磨蒐于岐陽騁雄俊萬里禽獸皆遮羅䥴功勒成告萬世鑿石作鼓墮嵯峨云云
  石鼓文在岐陽初不見稱於前世至唐人始盛稱之而韋應物以為文王之鼓至宣王刻詩爾韓退之直以為宣王之鼓在今鳳翔孔子廟中鼓有十先時散棄于野鄭餘慶置于廟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傳師求於民間得之十鼓迺足其文可見者四百六十五磨滅不可識者過半余所集録文之古者莫先於此然其可疑者三四今世所有漢桓靈時碑往往尚見在其距今未及千嵗大書深刻而磨滅者十猶八九此鼓按太史公年表自宣王共和元年至今嘉祐八年實千有九百一十四年鼓文細而刻淺理豈得存此其可疑者一也其字古而有法其言與雅頌同文而詩書所傳之外三代文章真蹟在者惟此而已然自漢以來博古好竒之士皆畧而不道此其可疑者二也隋氏藏書最多其志所録秦始皇刻石婆羅門外國書皆有而獨無石鼓文遺近録逺不宜如此此其可疑者三也前世傳記所載古逺竒怪之事類多虚誕而難信况傳記不載不知韋韓二君何據而知為文宣之鼓也隋唐古今書籍粗備豈當時猶有所見而今不見之邪然退之好古不妄者余姑取以為信爾至於字畫亦非史籕不能作也
  怪竹辯歐公
  謂竹為有知乎不宜生於廡下謂為無知乎乃能避檻而曲全其生其果有知乎則有知莫如人人者萬物之最靈也其不知於物者多矣至有不自知其一身者如駢拇枝指懸疣附贅皆莫知其所以然也以人之靈而不自知其一身使竹雖有知必不能自知其曲直之所以然也竹果無知乎則無知莫如枯草死骨所謂蓍龜者是也自古以來大聖大智之人有所不知者必問於蓍龜而取決是則枯草死骨之有知反過於聖智之人所知逺矣以枯草死骨之如此則安知竹之不有知也遂以蓍龜之神智而謂百物皆有知則其他草木瓦石叩之乂頑然皆無所知然則竹未必不無知也由是言之謂竹為有知不可謂為無知亦不可謂其有知無知皆不可知然後可萬物生於天地之間其理不可以一㮣謂有心然後有知乎則蚓無心謂凡動物皆有知乎則水亦動物也人獸生而有知死則無知矣蓍龜生而無知死然後有知也是皆不可窮詰故聖人治其可知者置其不可知者是之謂大中之道










  古文集成巻六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七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六
  
  皇極辯晦庵
  洛書九數而五居中洪範九疇而皇極居五故自孔安國訓皇極為大中而後之諸儒莫有以為非者予嘗考之皇者君之稱也極者至極之義標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極為在中之至則可而直謂極為中則不可若北辰之為天極屋棟之為屋極其義皆然而周禮所謂民極者於皇極之義為尤近觀今之説者既誤於此而並失於彼是以其説展轉迷謬而終不能以自明也即如舊説姑亦無問其他但於洪範之文易皇以大易極以中而讀之則所謂惟大作中大則受之之屬為何等語乎故予切獨以為皇者君也極者至極之標準也人君以一身立乎天下之中而能修其身以為天下至極之標準則天下之事固莫不協於此而得其本然之正天下之人亦莫不觀於此而得其固有之善焉所謂皇極者也是其見於經者位置法象盖皆本於洛書之文其得名則與夫天極屋極民極者皆取居中而取極之義初非指中為極也則又安得而訓之哉曰皇建其有極者言人君以其一身而立皇極之標準於天下也曰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者言人君能建其極而於五行焉得其性於五亊焉得其理則固五福之所聚而又推以化民則是布此福而與民也曰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者言民視君以為至極之準而從其化則是以此福還錫其君而使之長為天下之標準也曰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徳惟皇作極者言民之所以能若此者皆君之德有以為至極之標準也曰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者言君既立極于上而民之從化或有遲速深淺之不同則其有謀為操守者固當念之而不忘其不能盡從而未底於大戾者亦當受之而不拒也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者言人有能革面而以好德自名雖未必出中心之實亦當教以修身求福之道則是人者亦得以君為極而勉其實也曰無虐煢獨而畏髙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者言君之於民不當問其貴賤强弱而欲其有以進德故其有不能者必皆使之勉進其行而後國可賴以興也曰凡厥正人既富方穀汝不能使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者言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而後納之於善若不能使之有所顧於其家則此人必將陷于不義而不復更有好德之心矣至此而後始欲告之以修身求福之説則已緩不及事而其起而報汝惟有惡而無善矣盖人之氣稟不同有不可以一律齊者是以聖人立極於上者至嚴至密而所以接引於下者至寛至廣雖彼之所以趨於此者遲速真偽才德髙下有萬不同而吾之所以應於彼者矜憐撫奄懇惻周盡未嘗不一也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歸其有極者言民皆不溺於已之私以從夫上之化而歸㑹于至極之標準也析而言之則偏陂好惡以其生於心者言也偏黨反側以其見於事者言之也遵義遵道遵路方㑹其極也蕩蕩平平正直者則已歸于極矣曰皇極之敷言是彛是訓于帝其訓者言人君以身為表而布命于天下則其所以為常為教者一皆循天之理而不異乎上帝之降衷也曰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者言民於君之所命能視以為教而謹行之則是能不自絶逺而有以親被其道德之光華也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者言能建其有極所以有作民父母而為天下之王也不然則有其位無其德不足以建立標準子育元元而履天下之極尊矣天之所以錫禹箕子之所以告武王者其大指盖如此雖其奥雅深微或非淺聞所能窺測然嘗試以是讀之則亦坦然明白而無一字之可疑者但先儒昧於訓義之實且未嘗講於人君修身立道之本既誤以皇極為大中又見其辭多為含洪寛大之意因復誤認以為所謂中者不過如此殊不知居中之中既與無過不及之不同而無過不及之中乃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以毫釐差者又非含糊苟且不分善惡之名也今以誤認之中為誤認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密之體而務為至寛至廣之量則漢元帝之優游唐代宗之姑息皆是物也彼其是非雜揉賢不肖混淆方且昏亂陵夷之不暇尚何斂福錫民之可望哉吾意如此而或者疑之以為經言無偏無陂無作好惡則所謂極者豈不實有取乎得中之義而所謂中者豈不真為無所去就憎愛之意乎吾應之曰無偏無陂者不以私意而有所去就爾然曰遵王之義則其去惡而從善未嘗不力也無作好惡者不以私而自為憎愛爾然曰遵王之道遵王之路者則其好善而惡惡固未嘗不明也是豈但有包容漫無分别之謂又况經文所謂王義王道王路者乃為皇建有極之體而所謂無所偏陂反側者自為民歸有極之事其文義亦自不同也邪必若子言吾恐天之所以錫禹箕子之所以告武王者上則流於老荘依阿無心之説下則溺於鄉原同流合汙之見雖欲深體而力行之是乃所以幸小人而病君子亦將何以立大本而序彛倫哉作皇極辯
  或問
  或曰皇極之為至極何也予應之曰人君中天下而立四方面内而觀仰之者至此輻湊於此而皆極焉自東而望者不能過此而西也自西而望者不能踰此而東也以孝言之則天下之孝至此無以加以弟言之則天下之弟至此而無少過此人君之位之徳所以為天下之至極而皇極所以得名之本意也故曰惟聰明睿智首出庶物如所謂天下一人而已者然後有以履之而不疚豈曰含容寛裕一徳之偏而足以當之哉客曰唯唯因復記于此以發前之未盡
  皇極辯後晦庵
  莊子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縁督以為經莊子養生主篇云云督舊以為中上文縁督以為經注李云縁順也督中也經常也盖人身有督脈循脊之中貫徹上下見醫書故衣背當中之縫亦謂之督見禮記深衣篇注云皆中意也老莊之學不論義理之當否而但欲依阿於其間以為全身避患之計正程子所謂閃姦打訛者也故其意以為為善而近名者為善之過為惡而近刑者亦為惡之過也唯能不大為善不大為惡而但循中以為常則可以全身而盡年矣然其為善無近名者語或似是而實不然盖聖賢之道但教人以力於為善之實初不教人以求名者自非為已之學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盡其為學之力則其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於惡矣至謂為惡無近刑則尤悖理夫君子之惡惡如惡惡臭非有所畏而不為也今乃擇其不至於犯刑者而竊為之至於刑禍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計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違苟且之兩間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無忌憚益甚矣客嘗有語予者曰昔人以誠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誠則人皆可行而無難也予應之曰誠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不誠而中則小人之無忌憚耳今世俗苟偷恣睢之論盖多類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則莊子之意得無與子莫之執中者類邪曰不然子莫執中但無權耳盖猶擇於義意而誤執此一定之中也老莊之意則不論義理專計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其本心實無以異世俗鄉原之所見而其揣摩精巧校計深切則又非世俗鄉原之所及乃賊德之尤者所以清談盛而晉俗衰盖其勢有所必至而王通猶以為非老莊之罪則吾不能識其何説也既作皇極辯因感此意有相似者謾筆之於其後云
  聲律辯晦庵
  五聲之序宫最大而沈濁羽最細而輕清商之大次宮徴之細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論中聲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聲陽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則屬於隂而未暢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後屬於陽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為宫因其每變而益上則為商為角為變徴為徴為羽為變宫而皆以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聲在五行為土在五常為信在五事為思盖以其正當衆聲和與未和用與未用隂陽際㑹之中所以為盛若角則雖當五聲之中而非衆聲之㑹且以七均論之又有變徴以居焉亦非五聲之取正也然自其聲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於變宮而止耳自是以上則又過乎輕清而不可以為宫於是就其兩間而細分之則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濁者為黄鍾以其極細而輕清者為應鍾及其旋相為宫而上下相生以盡五聲二變之用則宫聲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聲者或時出於其外以取諸律半聲之管然後七均備而一調成也黄鍾之與餘律其所以為貴賤者亦然若諸半聲以上則又過乎輕清之甚而不可以為樂矣盖黄鍾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過也應鍾之宫始之終而中已盡也諸律半聲過乎輕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聲之外過乎輕清之甚則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為樂者也正如子時初四刻屬前日正四刻屬後日其兩日之間即所謂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則聲自屬隂以下亦當黙有十二正變半律之地以為中聲之前叚如子初四刻之為者但無聲氣之可紀耳由是論之則審音之難不在於聲而在於律不在於宫而在於黄鍾盖不以十二律節之則無以著夫五聲之實不得黄鍾之正則十一律者又無所受以為本律之宫也今有極論宫聲之妙而無曰黄鍾云者則恐其於聲音法制之間猶有所未盡也夫以聲音法制之粗而猶有未盡則雖有黄帝大舜之君伶倫后䕫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議大樂之和哉又有為宫當配仁之説者恐亦非是迹其所以盖以仁當四德之元而有包四者之義耳夫仁木行而角聲者也以之配宫則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據然以為可包四者則不害其有是理也夫五行之序木為之始水為之終而土為之中以河圖洛書之數言之則水一木三而土五皆陽之生數而不可易者也故得以更迭為主而為五行之綱以德言之則木為發生之性水為貞静之體而土又包育之母也故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貫徹而無不在也水之包五行也以其歸根反本而藏於此也若夫土則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物者也故孔子賛乾之四德而以貞元舉其終始孟子論人之四端而不敢以信者列序於其間盖以為無適而非此也是則宮之統五聲仁之包五常盖有並行而不悖者矣何必奪彼以予此然後快於其心哉
  文辯艮齋
  禮始於太一文亦始於太一混沌鑿矣文無不在於天得文之髙於地得文之厚於日月星辰得文之光輝發越於風雷雨露霜雪得文之鼓舞震曜潤澤嚴威於山岳得文之𡺚崒峥嶸於江河淮濟大海得文之源深流長千變萬態不主故常而卒有所歸於鬼神得文之幽於草木花實得文之微於金石得文之堅於鳥獸蟲魚得文之飛動儔匹於都邑城池屋廬冠屨衣裳車輿旂旗百爾器械得文之方圓曲直巧而且法其在人也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得文之順於升降揖遜獻酬得文之和於賀慶福祥得文之喜於干戈兵戎得文之怒於富貴利達得文之顯於貧賤困窮幽憂無聊得文之抑於莊欽端肅得文之正是其文也而其實也道也徳也忠信也孝弟也仁義禮智也耳所聴目所視手所執足所履無非文也耳目手足所及即理之所在理之所在乃文之所在也理發於外得於心成於文謂之自然聖人以自然為經經者聖人不能不為者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孔皆是也去聖人日逺孰不為文而有所謂自然之重者人之重之也莫知其所由已之見重於人也亦莫知其所由重之者不必在於當時尤在於後世此所以見其自然也孟荀揚韓其自然之重歟四氏之文亦有議其非者矣亦有自為矛盾者矣終不足以奪衆多之重世固有為四氏之所為以自附於四氏而人卒不與者猶宋襄公之霸有附之者有不附之者而霸卒不成不若威文得衆而後世猶以為霸也文未嘗無弊也欲去之非他也唯循中則無詭譎夸誕唯自得則無攘奪刦取唯髙明則無暗沓鄙淺唯勁挺則無柔靡蕪穢唯廣大則無碎鎖叢雜唯檢束則無濫溢瀰漫唯公平則無險怪僻執唯變通則無局趣拘牽唯有守則無遷就傅㑹唯不惑則無妖冶侈縱意得其正智得其圓氣得其直神得其全故能推而納諸自然


  古文集成巻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八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七
  
  原道
  朱文公校昌黎集補注云山谷嘗曰文章必謹布置每見學者多告以原道命意曲折
  又云石守道曰孔子之易春秋自聖人以來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人原毁行難禹問佛骨表諫臣論自諸子以來未有也
  西山先生批云程正公曰退之晚年為文所得處甚多學本是修徳有德然後有言退之因學文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如云軻死不得其傳似此言語非蹈襲前人非鑿空撰出必有所見若無所得不知言所傳者何事又曰韓愈亦近世豪傑之士如原道中語言雖有病然自孟子以後能將許大見識尋求者才見此人又曰孟子而後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儘近理又曰原道云孟氏醇乎醇又曰荀揚擇不精語不詳若不是見得豈千餘年後便能斷得如此分明也又曰韓文不可漫觀晚年所見尤髙朱文公曰自古罕有人説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幾近之或問揚子韓子優劣曰各有長處韓公見得大意已分明如原道不易得也揚子之學似本於老氏如清浄淵黙之語皆是韓公綱領正却無他近老氏底説話又曰原道中説得仁義道徳極好問定名虚位之説如何曰恐未必便如此然謂如此亦無害盖此仁也此義也固是縂名此仁之道仁之德義之道義之德則道徳乃摠名乃虚位也須要知他此語為老子説老氏謂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謂道德合仁與義言之也須知此意方看得程朱二先生有取於原道者如此惟發端二語則程子嘗曰仁是性愛是情豈可專以愛為仁退之言博愛之謂仁非也仁者固博愛然便以愛為仁則不可而朱子亦曰韓愈云云是指情為性又曰仁義皆當以體言若曰博愛曰行而宜之則皆用矣又曰以博愛為仁則未博愛之前將非仁乎問由是而之焉之謂道曰此是説行底非是説道體問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德曰此是説行道而有得於身者非是説自然得之於天者也學者即二先生之説而參玩之則此篇大指瞭然於胷中矣
  詩眼云山谷每言文章必謹布置布置必得正體如官府甲第廳堂房室各有定處不可亂也韓文公原道與書之堯典盖如此其他皆謂之變體可也譬如山林園圃各有首尾前後至於以正為變以變為正以首為尾以尾為首臨時變化妙用無方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出於精微奪乎天造是又難以形器求矣然要以正體為本自然法度行乎其間譬如用兵竒正相生若初不知正而徑出於竒則紛然無復紀綱終於敗亂而已矣原道仁義立意而道德從之故老子捨仁義則非所謂道徳也其言仁義也豈不既大矣乎乃叙異端之汨正道又歴叙古之聖人不得不用仁義以治天下也如此佛老捨仁義則不足以治天下如彼反覆皆數疊既而復結之以治天下中庸之道言堯舜禹湯文武相傳之仁義非吾胷臆之論也終之以人其人火其書必以是禁止而後可以行仁義於是乎成篇
  迂齋批詞嚴義正攻擊佛老有開闔縱横文字如引繩貫珠
  全篇依東萊批注  全篇増迂齋批㸃
  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德散起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虚位總結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德有凶有吉樓曰見得是虚位老子之小仁義非毁之也其見者小也老子病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宜吕曰綱目一篇之意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謂德也凡吾所謂道德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謂道德云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史本傳老子迺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周道衰孔子没異端之行有所自火于秦史始皇紀李斯請史官非秦記悉燒之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黄老于漢曹參傳聞膠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幣請之盖公言治道貴清静而民自定於是避正堂舍盖公焉其治要用黄老術○又儒林傳孝景不任儒竇太后又好黄老術○汲黯傳黯學黄老言治官民好清静佛于晉宋齊梁魏隋之間其言道徳仁義者不入于楊則入于墨孟子序異端並起若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汚之此處説人從異端噫後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説孰從而聴之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説樂其誕而自小也呂曰從異端之病原也亦曰吾師亦嘗師之云爾不惟舉之於其口而又筆之於其書家語觀周篇孔子謂南宫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往矣問禮於老聃噫後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徳之説其孰從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吕曰接有力不求其端不訊其末惟怪之欲聞古之為民者四左成元年古者有四民士商農工今之為民者六吕曰併佛老而為六也樓曰古今並説○添了佛老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教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吕曰用得新○警䇿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古之時樓曰説古人之害多矣有聖人者立吕曰一句生文然後教之以相生養之道為之君為之師吕曰眼目○聖人治天下有條理驅其蟲蛇禽獸而處之中土寒然後為之衣飢然後為之食木處而顛土處而病也然後為之宫室為之工以贍其器用為之賈以通其有無為之醫藥以濟其天死為之葬埋祭祀以長其恩愛為之禮以次其先後為之樂以宣其湮鬱為之政以率其怠勌吕曰與倦同疲也懈也○莊子學道不勌為之刑以鋤其强梗相欺也吕曰轉文好為之符璽斗斛權衡以信之相奪也吕曰轉文好為之城郭兵甲以守之害至而為之備患生而為之防樓曰看他連下十四个為字今其言曰樓曰再説佛老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樓曰此佛老之説吕曰反覆論○莊胠篋篇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并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并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而信之則并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并與仁義而竊之故絶聖棄智大盜乃止擿玉毁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朴鄙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無聖人樓曰再起人之類滅久矣吕曰一叚之相應何也無羽毛鱗介以居寒熱也無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絲麻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能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則失其所以為臣民不出粟米絲麻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則誅吕曰説佛老不可行之意今其法曰樓曰亦佛老之説必棄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養之道以求其所謂清浄寂滅者吕曰又説佛老所以不可行之意嗚呼其亦幸而出於三代之後不見黜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於三代之前不見正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吕曰健而有力意外意○關鍵帝之與王其號名雖殊其所以為聖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飲而飢食其事雖殊其所以為智一也今其言曰樓曰又是佛老之説曷不為太古之無事樓曰攻擊佛老是亦責冬之裘者曰曷不為葛之之易也責飢之食者曰曷不為飲之之易也傳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大學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而誠意者將以有為也今也樓曰説佛老欲治其心而外國家天下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左僖二十七年春杞桓公來朝用夷禮故曰子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穀梁文九年楚子使荻來聘楚無大夫其曰荻何也以其來我褒之也經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八佾詩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閟宫吕曰引證有力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樓曰應在後幾何其不胥而為夷也吕曰收歸夫所謂先王之教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德吕曰反覆應前面説樓曰與前面許多説話相應此是作文法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賈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賔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魚肉其為道易明而其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已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饗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吕曰關鍵鎖盡一篇之意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吕曰流暢○承上幾句有力一篇精神在此荀與揚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説長然則如之何其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樓曰又言所以去異端之術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庶乎其可也吕曰言語下得好○主意又見於此
  原性昌黎一作性原
  斆齋批此篇論性之品有三孟荀揚之説皆舉其中而遺其上下
  全篇斆齋批㸃
  性也者與生俱生也情也者接於物而生也雙關説起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為性者五下明性情之異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為情者七曰一無曰字何也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其所以為性者五曰仁曰禮曰信曰義曰智上焉者之於五也主於一而行於四中焉者之於五也一一無一字不少有焉則少反一作及焉其於四也混下焉者之於五也反於一而悖於四性之於情視其品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懼曰愛曰惡曰欲上焉者之於七也動而處其一作於中中焉者之於七也有所甚有所亡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於七也亡與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於性視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引三説證荀子之言性曰人之性惡見本篇揚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惡混
  夫始善而進惡歟始惡而進善歟始也混而今也善
  惡歟辨難皆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魚之生也引性惡三事辨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國語晉語叔魚生其母視之曰是虎目而豕喙鳶肩而牛腹谿壑可盈是不可饜也必以賄死遂不視楊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知必滅其宗食音嗣左昭二十八年夏晉殺祁盈及楊食我遂滅祁氏羊舌氏初叔向娶申公巫臣氏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姑視之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喪羊舌氏矣遂弗視○注楊叔向邑食我叔向子伯石也越椒之生也子文以為大一無大字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左宣四年楚左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子良不可子文以為大戚及將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無及於難且泣曰鬼猶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人之性果善乎辨性善説后稷之生也其母無災其始匍匐也則岐岐然嶷嶷然詩生民篇誕實匍匐克岐克嶷注云云文王之在母也母不憂既生也傅不勤既學也師不煩國語晉語文王在母不憂在傅弗勤處師弗煩人之性果惡乎堯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辨善惡混説習非不善也而卒為姦史本紀瞽叟之舜鯀之禹習非不惡也而卒為聖人一無人字史本紀人之性善惡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責三子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曰然則性之上下者終不可移乎辨問上之性就學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學一作教而下者可制也發明學力其品則孔子謂不移也曰今之言性一作情字者異於此何也曰今之言者雜佛老而言也責後世雜佛老而言者奚言而不異
  原人昌黎
  斆齋批此篇論人者夷狄禽獸之主聖人一視而同仁
  東萊批増入
  形於上者謂之天鼎足立説形於下者謂之地命於其兩間者謂之人極好形於上日月星辰皆天也形於下草木山川皆地也命於其兩間辨析三説夷狄禽獸皆人也曰然則辨論吾謂禽獸曰人可乎曰非也指山而問焉曰山乎曰山可也山有草木禽獸皆舉之矣指山之一草而問焉曰山乎曰山則不可故天道亂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反説地道亂而草木山川不得其平人道亂而夷狄禽獸不得其情天者日月星辰之主也正説地者草木山川之主也人者夷狄禽獸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為主之道矣是故聖人一視而同仁篤近而舉逺吕曰結得極好
  原毁昌黎
  斆齋批此篇論古之君子責已重以周後世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
  迂齋批曲盡人情
  古之君子其責已也重以周斆齋曰立二説起其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怠斆齋曰應上迂齋曰繳上兩句輕以約故人樂為善聞古之人有舜者斆齋曰引舜證其為人也仁義人也孟離婁下求其所以為舜者責於已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聞古之人有周公者斆齋曰引周公證其為人也多才與藝人也書金縢求其所以為周公者責於已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周公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迂齋曰便含重以周意了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責於已者重以周乎其於人也斆齋曰證下句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為藝人矣取其一不責一作取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恐恐然惟懼其人之不得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藝易能也其於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是不亦待於人者輕以約乎今之君子斆齋曰貶後世則不然趙本無此三字其責人也詳迂齋曰詳者輕約之反其待已也亷迂齋曰亷者周重之反詳故人難於為善亷故自取也少已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已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於人内以欺於心未少有得而止矣是不亦待於已者已亷乎其於人也曰彼雖能是其人不足稱也彼雖善是其用不足稱也舉其一不計其十究其舊不圖其新恐恐然惟懼其人之有聞也是不亦責於人者已詳乎夫是之一無之字謂不以衆人待其身斆齋曰繳上意而以聖人望於人吾未見其尊已也雖然為是者有本有原怠與忌之謂也迂齋曰怠與忌雖不同只是一般病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嘗試之矣嘗試語於衆曰某良士某良士斆齋曰正説其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疎逺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彊者必怒於言懦者必怒於色矣又嘗語於衆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斆齋曰反説其不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疎逺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彊者必説於言懦者必説於色矣是故事修而謗興德髙而毁來嗚呼士之處此世斆齋曰發明本意而望名譽之光道徳之行難矣將有仕一作化於上者得吾説而存之其國家可幾而理也









  古文集成巻六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六十九   宋 王霆震 編前壬集八
  
  原化皮日休
  斆齋批原者所自始也此篇推原聖化之所自出而闢佛教之亂中國引孟子距楊墨韓公闢佛老二事證
  或曰設問起聖人之化出於三皇推原聖化成於五帝定於周孔其質也道徳仁義其文也詩書禮樂此萬代王者未有易是而能理者也至于東漢西域之教始流中夏佛教興其民也舉族生敬盡財施濟子去其父佛教之興夫亡其妻蚩蚩嚚嚚慕其風蹈其梱者若百川蕩滉不可止者何哉所謂聖人之化者不曰化民乎今知化者唯西域氏而已矣西域氏即佛也後漢顯宗迎佛骨於西域國此佛入中國之始有言聖人之化者則比戸以為嗤豈聖人之化不及於西域氏邪何其戾也如是曰天未厭亂不世世生聖人其道也存乎言其教也順乎道彼廢其言悖其教者即戾矣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廓如也引孟子證故有周孔必有楊墨要在有孟子而已矣今西域之教岳其基而溟其源亂於楊墨也甚矣如是為士則孰有孟子哉千世而後獨有一昌黎先生引韓公證露臂瞋視詬於千百人内其言雖行其道不勝苟軒裳之士世世有昌黎先生則吾以為孟子矣譬天下之民皆桀民也苟有一堯民處之説透病源一堯民之善豈能化天下桀民之惡哉則有心於道者乃堯民矣嗚呼今之士率邪以禦衆握亂以治天下其賢尚爾責當世求不肖者反化之不曰難哉不曰難哉
  原過王安石
  全篇依斆齋批㸃
  天有過乎有之陵歴鬭蝕是也取天地設喻起地有過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舉有過卒不累覆且載者何救前二説○問善復常也人介乎天地之間則固不能無過言人有過卒不害聖且賢者何復救前説○問亦善復常也故太甲思庸引證太甲上孔子曰勿憚改過學而揚雄貴遷善學行篇皆是術也予之朋有過而能悔謂過而能改悔而能改人則曰是向之從事云爾今從事與向之從事弗類非其性也飾表以疑世也夫豈知言哉天播五行於萬靈人固備而有之推尊人性有而不思則失思而不行則廢一日咎前之非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復得廢而復舉也顧曰非其性反説人上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設言人有財見簒於盜已而得之曰非夫人之財向簒於盜矣可歟不可也財之在已固不若性之為己有也財失復得曰非其財且不可性失復得曰非其性可乎説透本原
  法原淇水
  迂齋批以警䇿語易陳言以傑特句發新意所謂化臭腐為神竒者
  法者何也聖人所以齊天下之動至公大定之制也其原出於道徳禮義而其用散於號令賞罰凡有天下之君未嘗有無法而久者也昏世嘗有無法之君矣奈何乎人之多欲而趨   市人之多欲而無法以
  有臂者攘有足者     而奪其資智者
  給愚者而兼其聲色耳目之奉紛紛籍籍其去禽獸者間不容一毫故聖人為之法使天下强弱小大貴賤逺近莫敢不一於法焉由法者安不由法者危由法者得其所欲而生不由法者失其所欲而死如是故法立法立而天下之心定天下之心定而治道畢矣法為貴君位次之學孟子法壞則民亡民亡則君如之何其尊且安也故人主尊法懼法之不立也故以身先之懼天下之慢法而法壞也故一舉事而不敢忘法賞罰以法號令以法取予以法廢置以法殺生以法動静以法視法如神物而不敢侮如天墜地設不敢輒破壞改易也不以一事小害而損法不以一時苟利而増法使天下無有不由法而自為者故智者不得越法而謀辯者不得越法而議士不得背法而有名臣不得背法而有功我喜可抑我忿可窒而法不可離骨肉可刑親愛可滅而法不可屈也故雖成王之叔不得流言而亂政大綱不過是行法不私於貴近意思只是無人如此髙祖之父不得屈君臣之儀文帝元帝之子不得越王門絶馳道光武之姊不得保臧獲姦使吏民無人如此形容愛若孝王句法與上文又别要一緊字移在上嬖若韓鄧功若陳湯馮奉世義若郭解不免於有司之議而天下不敢私恐其開亂法之原而後争以為比也故明王之法左者不為右右者不為左上不奪下職下不侵上事為廷尉者不以才有餘而道禮樂尤好為太常者不以官優寡事而言刑法尤好用字不可移易士者不為工商賈人不為士也今夫大匠之起巨室彈畫一定木之曲直小大長短必皆就吾繩墨規矩焉其差參不齊齟齬不合則斤削燎括而已矣若毁吾彈畫而從木之情則工勞而事拙紛擾而不可理矣故聖王立法賢王守法立法者使法必出於道德禮義而後布之天下以為法守法者使賞罰號令必出於法而後以為賞罰號令法不出於道徳
  禮義者      法非法者未乆而還賞罰號
  令不出於法       非政者法壊而天下不從故法一則威法二則疑法固則君尊法揺則君削法行則要而治多法不行則煩漫而無功今夫一人之寡居深戸之中傳盈尺之紙而風驅霆行殺生廢置人於千里之外提癯夫羸老僅勝衣冠之人付之寸印而坐諸帷幄進退萬夫若羊彘然童子據奥室羣湖海之珍怪文字交錯處佳處女嬰珠玉而立乎衢塗烏獲戾目而不敢動以法在也故天下視法如藩籬守法如疆界彊者以攣縮弱者以安全至哉法乎人君之衛天下用字工所恃而生也闇王則不然不能以法制勝私欲不知己亦待法而後安即是趙奢之説故從欲而慢法其意若曰法者我之可自出也何有於法哉暱乎所愛則無勞而封爵有罪而不誅或利害僅如毛芥而輒變大法名分不立百職相侵日革月易人不知所循下皆知法之易撓而可踰也則險庸譎詭者舞其私意以動法倖諛便僻者倚上之恩以貨法悍暴傑健者奮其亂力以干法如是故法亡法亡而民亡民亡而國亡矣如藩籬然臧獲者超履穿穴而主人弗禁安能使盜之不窺而保其室中之所有也如封界障隧然其羊童牛牧已嘗有踐之徑之之迹矣董安于有此意安能制衆人之不來而全其果蔬稼穡也或曰法之説無乃膠固滯事而失於圓通狥物之道歟曰不然法者天下之公也千世之守也大道也通者人臣之私也一時之偷便也短術也法同而治異者吏不能舉法也吏之罪也法不可輕立亦不可屢變也立法之主必若禹湯文武漢祖唐宗者也議法之臣必若臯陶伊尹周召蕭張房杜者也晁錯且尚弗克况庸人乎臣切觀今之世朝廷或弛祖宗之法羣下或慢朝廷之法大臣或率胷臆而輕法庸士或作衆辯而侮法為牧伯者或擊斷於法外以為能臣恐綱紀制度縁是而亡故作法原
  勢原李清臣
  迂齋批能道他人説不出底意思文字傷於刻削太深些子
  君之所以安危國之所以存亡治亂令之所以行不行勢也不善知勢不能為創業之君不知勢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審度將順不可以為持成之君經世之臣故善用國者勢而已矣理勢循則行仵則變動則險止則平輕能重緩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勝既事有至易而功不可勝原發如毫芒針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際窮髮者勢也如戸之運也如車之馳也如弓之圓也如矢之激也如衡以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水之注於卑澤也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兵之奮寡而走衆也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勢也豈惟萬物為然今夫一人而勝天下之大制天下之衆兼聴天下之廣沛焉有餘非勢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勢闇者用於勢明者提至要之處持其關紐制其樞機動静在我開闔在我弛張在我一教一令一賞一罰必輔之以形勢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從者速賞一而千萬人勸罰一而千萬人懼仁少而悦者多義近而服者逺無他理勢為之也教令賞罰仁義而無形勢之輔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艱令之出也必煩天下之善有餘而賞不足天下之惡有餘而罰不足天下之民無窮而仁義不足無他理勢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僂指而數之矣或善或惡或仁或義其間差不能銖寸而功名輒相倍蓰禍福輒相百萬者無他形勢之異使然也成湯祝獸網而歸者三十六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千世之君徳有大於此者矣而湯文用此收天下之助其從民情而集天下之勢也方形勢之在桀紂夏臺之囚羑里之獄如拘匹夫及善惡之暴也形勢之變而遷也如林之師而莫敢射車中之木主無人道得出故天下之勢安則  則安難當其安也垂紳端委拱於堂
  奥戸牖之内     上尊明如天日閎隠如
  霆煦煦如雨露肅肅如     而天下莫不趨走鞭笞海外之蠻夷若制童妾雖有劉項之魁雄曹馬之姦桀必且老死民籍至不敢唱及乎昬孺為之也席先王之位傳先王之民朝有遺老故舊事有綱目軌度先王之澤未涸天下之勢未運自視其安也以為無有危事也任一喜怒從一嗜慾矣而患未切己也以為可為而無傷也習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為人終莫敢蹙路馬之芻觸囿兔之毛也簸頓關紐嬉弄機樞動静不以時開闔不以法張弛不以節滛樂在宫中而怨毒滿天下略易在一朝而禍患遺千日民心之他屬也君柄之旁落也勢之翻然而離也雖欲安之不可能也竊譬之山之髙厚也萬夫不能墮壊也朽壤生乎中巋石震乎上及其傾也人力不能枝拄而維持也非天事也勢也故前聖創業起今之利變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備憂天下之慮甚深綴民心而乆天下之勢堅完固密為不可拔及其久未嘗無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漸矣在後時節其勢而繕之耳汰則約之危則平之擾則静之微則養之弱則扶之急則縱之緩則持之塞則導之使萬事之理百物之節皆不至於窮極而大變則勢久而長無危亡之形矣故勢之在我也我蓄積之固執之審則發弗便則居故勢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則横肆奔悍於外不可復之雖有天下一旦驅擠排壓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運也如車之馳也如弓之圓也如矢之激也如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如水之注於卑澤也如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如兵之奮寡而走衆也如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動不可不謹也人主知勢則處治如將亂處存如將亡處安如將危而亂與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勢原






  古文集成巻六十九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一
  
  秋風辭并序 漢武帝
  休齋曰詩變而騷騷變而為辭皆可歌也詞則兼詩騷之聲而尤簡邃焉者漢武帝因祠后土於汾隂作秋風辭一章凡三易韻其節短其聲哀此詞之權輿乎
  上行幸河東祠后土顧視帝京欣然中流與羣臣飲燕上歡甚乃自作秋風辭曰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黄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懐佳人兮不能忘濟曰佳人謂羣臣也○休齋曰此三韻一叶泛樓船兮濟汾河横中流兮揚素波簫皷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休齋曰六韻一叶錯雜成章亦楚詞之體也
  連昌宫辭元稹
  東萊先生集註
  連昌宫中滿宫竹歳久無人森似束又有牆頭千葉桃風動落花紅簌簌宫邊老人為余泣小年選進因曽入上皇正在望仙樓太真同凭欄干立貴妃召内禁中號太真樓上樓前盡珠翠炫轉熒煌照天地歸來如夢復如癡何暇備言宫裏事初過寒食一百六荆楚歳時記去冬至百五日即有疾風甚雨謂之寒食節店舍無煙宫樹緑夜半月髙絃索鳴賀老琵琶定場屋力士傳呼覔念奴開元天寳遺事念奴者善歌唱未嘗一日離左右每執板當席顧盼左右帝謂妃子此女妖麗色媚人每轉聲歌喉則聲出於朝霞之上雖鐘鼓笙竽嘈雜而莫能遏念奴潜伴諸郎宿須臾覔得又連催特勑街中許燃燭春嬌滿眼睡紅綃掠削雲鬟旋裝束飛上九天歌一聲二十五郎吹管逐逡廵大徧梁州徹曲名色色龜兹音丘慈轟録續畨樂名李謩擪笛傍宫牆偷得新畨數般曲平明大駕發行宫明皇次蜀郡萬人鼔舞途路中百官隊仗避岐薛諸工楊氏諸姨車鬭風貴妃三姊帝呼為姨封韓虢秦國三夫人明年十月東都破御路猶存禄山過驅令供頓不敢藏萬姓無聲淚潜墮兩宫定後六七年肅宗即位於靈武尊皇帝曰太上皇却尋家舍行宫前莊園燒盡有枯井行宫門闥樹宛然爾後相傳六皇帝不到離宫門久閉徃來年少說長安𤣥武樓成花萼廢樓名去年勑使因斫竹偶值門開暫相逐荆榛櫛比塞池塘狐兔嬌癡縁樹木舞榭欹傾基尚存文牎窈窕紗猶緑塵埋粉壁舊花鈿烏啄風箏碎珠玉上皇偏愛臨砌花依然御榻臨堦斜虵出燕巢盤鬬栱菌生香案正當衙寢殿相連端正樓太真梳洗樓上頭晨光未出簾影黒至今反掛珊瑚鉤指似傍人因慟哭却出宫門淚相續自從此後還閉門夜夜狐狸上門屋我聞此語心骨悲太平誰致亂者誰翁言野父何分别耳聞眼見為君說姚崇宋璟作相公勸諌上皇言語切爕理隂陽禾黍豐調和中外無兵戎長官清平太守好㨂選皆言由相公開元欲末姚宋死朝廷漸漸由妃子禄山宫裏養作兒通鑒天寳十載召禄山入禁中貴妃以錦綉為大襁褓裹禄山使宫人以綵輿舁之上聞後宫喧笑問其故左右以貴妃洗禄兒對上自往觀之喜賜貴妃洗兒錢復厚賜禄山盡歡虢國門前閙如市見前注弄權宰相不記名依稀憶得楊與李楊國忠李林甫凡在相位十九年廟謨顛倒四海揺五十年來作瘡痏羽軌切今皇神聖丞相明憲宗詔書纔下吳蜀平官軍又取淮西賊此賊亦除天下寜年年耕種宫前道今年不遣子孫耕老翁此意深望幸努力廟謨休用兵
  延陵懐古辭誠齋
  予假守延陵盖州來季子之墟也迨暇登城游目四顧慨然想見季子之風烈既而問諸故老古今之士或邑於斯或寓於斯者獨三人焉作延陵懐古辭
  延陵季子
  𠛼之溪兮澹以幽惠之山兮雲侔思君子兮不見莽草兮脩脩面句吳兮東而坐背朱方兮北卧齊楚豈不彊而大兮吾王以妥賢於國其無禆兮不曰季子存而吳賀被懵者之躗言兮謂兆亡於遜王弗丕承於考心兮用五湖之與三江祀太伯其忽諸兮顧襲譽於子臧曽不知民無遜而不立兮自古皆有亡諏屺岵與鋤箕兮疇莫知其重輕若千乗暨簞食兮絜豐約而則明迨躬逢而利怵兮亦幾何而靡争謂吾札之不懿兮札亦恬受而茹聲思復思兮君子乾坤毁而日月息兮則君子之亦死
  蘭陵令
  宻雲兮終風健順閉兮罔寸蹊之通喟葵丘踐土而迹熄兮矧冀方岐山之與逢單棠谿以鑄兵兮靡遺蒲於董澤燕簴無趾而造齊廟兮楚甿而秦其魄鬬六王於一說兮微儀衍之舌而不國嗟若先生兮雞知時之不如儲唐虞之故冕兮鬻洙泗之敝裾乗方輪與折軸兮欲先鞭而疾驅豈不家捐而人棄兮載之萬世之亨衢伊素王兮中都若蘭陵兮聖之徒征九伯而佩六印兮晞二邑宰而不得俱倘不欲以天球玉磬而貿康瓠兮嗟爾後死者其舍諸
  東坡先生
  吹赤壁之月笛兮瞻黄州之雪堂彈湘妃之玉瑟兮織天孫之錦裳招先生其來歸兮何必懐眉山之故郷歴九州而猶隘兮誕寘之祝融之汪酌乳泉以當醴兮餐荔子以為糧葺榕葉以作屋兮托桄榔之䕃以為堂驅海濤以入硯滴兮挽南斗文星於筆鋩昌黎兮歐陽視先生兮雁行韞不洩兮忠憤炯不揜兮文章乞鏡湖兮九闗營菟裘兮是邦予之來兮云暮與先生兮相望視屐跡兮焉在問故宫兮就荒俯仰兮永懐渺山川兮蒼蒼
  録蝗蟲辭孫因
  嘗試掇蝗之魁傑者數輩置于前詰之曰使汝害稼天歟人歟惟天惠民必不使爾為吾民痡也且食民天也汝啖民之天以餓其體膚天將汝誅矣速去毋乆居頃之若有卬首揚眉趯趯而股鳴者聴之則曰今為害者豈我乎牟人之利以饜己之欲者非蝗乎食人之食而誤人之國者非蝗乎利口而邦之覆磨牙而民之毒者非蝗乎故窮竒饕餮虞之蝗也夷羿豷浞夏之蝗也受臣億萬啇之蝗也蹶楀家伯仲允棸子周之蝗也齊豹庶其牟夷黒肱春秋之蝗也儀衍申韓楊墨列惠戰國之蝗也鞅睢斯髙翦邯翳欣蝗於秦者也酷吏游俠外戚佞宦蝗於漢者也大者如是小者不可算也自漢而下蝗日益盛民日益病蝗日益碩民日益瘠雖唐正觀開元間號多樂歳蝗未嘗熄也嗚呼其為害三千餘年矣跔跔躣躣實繁有徒去之復生芟之益蕪其庸有既乎必有良史特書屢書而胡獨罪予且夫節按常程無非急征鬻獄賣判價隨重輕外托公計内為己贏若是者不謂之蝗可乎囊金櫃帛峙如山岳轉餽苞苴道途盤錯一筵之費或至千索咀嚼已竭未厭溪壑不稼不穡取禾三百若是者不謂之蝗可乎大昕退朝崇朝退食水珍陸羞映照巾羃是中其誰羔羊正直乗馬從徒呵哄塞衢鳴玉曳履鏘鏘步趨明旦封事問之則無月糜都内錢日廪太倉粟輔郡致醇醴京府飾居屋休問坎伐檀不論鼎覆餗若是者不謂之蝗可乎屯雲百萬耄弱相半問其所工鍼韗鳬鍜負米已喘執弮已汗褒衣麗襦市㕓嬉媮私第一占終身晏如食粟而已烏知其餘此冗兵之為蝗也官如傳舍彼長子孫所在朋曹蟄蟄詵詵舞文冐賄齧吾本根幸而黥涅復為官軍此吏胥之為蝗也傑閣廣殿金臒炳㶷土偶䝉珠牆壁湧鈿黔首無知禍福驅煽此夷鬼之為蝗也節察防團遥刺等官本待有功豈為養安養安以佚坐糜厚秩率民户百不足供一贓吏斥歸更得真祠豈念祠廪亦民膏脂推此以往其他可知貴介姻族乃及僮僕倚勢豪奪飛食人肉鼓吻弄翼道路側目凡此皆人其形而蝗其腹者也其為民害章章如是若夫惰田之農淫浮之技曳縞之商纂組之女倚市門之子假飾衣冠之士𤨏𤨏碌碌者尚不與此然則豐年樂歳常有數十百億萬飛蝗在天下齚人骨髓豈特食稻黍而已况害稼者有時害民者無期害稼者遇官吏如魯中牟則不入境遇人主如唐太宗則不為災而彼害民者誰憚而不為邪然則今為害者豈特我邪愚愧其語書以為有位儆焉
  録蠧書魚辭楊億
  東萊集註
  蠧書魚曰吾常游於文字間韓雜詩古史散左右詩書置後前豈殊書蠧虫生死文字間文字有所殘缺者人則曰吾蠧之故目予曰蠧書魚夫書豈吾蠧之邪昔者孔子脩春秋帝王之道取三代之政述而為經則謂之書其又要而簡其道正而一所以扶世而佑民示萬世常行不易之道也後世之有悖之者則其書或息其書息則聖人之道隳壊也斯得不謂之蠧乎文中子曰九師興而易道微三傳作而春秋散齊韓毛鄭詩之末也大戴小戴禮之衰也天地篇云又楊墨之言出而孔子之道塞孟滕文公下佛老之教行而堯舜之道潛韓原道斯則易其九師之蠧乎春秋其三傳之蠧乎詩其齊韓毛鄭之蠧乎禮其大戴小戴之蠧乎孔子道其楊墨之蠧乎堯舜道其佛老之蠧乎魏晉以降迄於今又有聲律對偶之言彫鏤文理刓刻典經浮華相淫巧偽相衒劘削聖人之道離析六經之旨道日以刻薄而不脩六經之㫖日以解散而不合斯文其蠧也書之蠧有自來矣而謂予曰蠧書魚予敢辭














  古文集成巻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一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二
  
  歸去來兮辭并序 陶淵明
  五臣註銑曰潛為彭澤令是時郡遣督郵至縣吏當束帶見督郵潛乃歎曰我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乃自解印綬將歸田園因而命篇曰歸去來
  胡仔苕溪漁隠叢話曰韓子蒼云以淵明傳及詩攷之自庚子嵗始作建威參軍由參軍為彭澤令遂棄官歸是嵗乙巳凡為吏者六嵗故云疇昔居上京六載去還歸然淵明乙巳嵗三月尚為參軍下一月去彭澤而云家貧耕植不足自給何也傳言淵明以郡遣督郵至即日解印綬去而淵明自序以程氏妹喪去奔武昌余觀此上既以違已交病又愧役於口腹意不欲仕乆矣及因妹喪即去盖其孝友如此世人但以不屈於州縣吏為高故以因督郵而去此士識時委命其意固有在矣豈一督郵能為之去就哉躬耕乞食且猶不耻而恥屈於督郵必不然矣
  懶真子曰淵明之為縣令盖謂貧爾非為酒也聊欲弦歌以為三徑之資盖欲得公田之利以為三徑閑居之資用其非謂旋創田園也舊本云公田之利過足為潤後人以其好酒遂易為過足為酒遂有公田種秫之説且仲秋至冬在官八十餘日此非種秫時也故凡本傳所載與歸去來序不同者當以序為正
  定齋曰世謂淵明歸去來詞亦得漢魏之賦體而為是詞予以為不然賦則漫衍其詞體亦叢雜長卿長於叙事淵雲長於説理張平子而下着意以為之其律愈切而辭愈庳淵明盖沛然出肺腑中不見斧鑿痕如首云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間又云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絶游疑為二章而 無端緒此如莊列言大道縱横飄忽而其中自有繩削但人不得而窺蹈之耳
  冷齋夜話云李格非善論文章嘗曰諸葛孔明出師表劉伶酒徳頌陶淵明歸去來辭李令伯乞養親表皆沛然肺腑中流出殊不見斧鑿痕是數君子在後漢末兩晉之間未嘗以文章名世而其詞意超邁如此是知文以氣為主氣以誠為主
  東坡云歐陽公言晉無文章唯陶淵明歸去來一篇而已
  余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一作兼稚子盈室缾無儲粟生生所資未見其術親故多勸余為長吏脫然有懐求之靡途㑹有四方之事諸侯以惠愛為徳家叔以余貧苦遂見用為小邑于時風波未静心憚逺役彭澤去家百里公田之利一作秫足以為酒一作過足為潤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歸歟之情何則質性自然非矯勵所得飢凍雖切違已交病嘗一作曾從人事皆口腹自役於是悵然慷慨深愧平生之志猶望一稔當斂裳宵逝尋程氏妹喪于武昌情在駿奔自免去職仲秋至冬在官八十餘日因事順心命篇曰歸去來兮乙巳嵗十一月也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翰曰悟已往之事亦不可諫而來事亦可追改謂雖為官今將歸去是追改也實迷途其未逺覺今是而昨非向曰言如人行迷失道路尚未逺可早迴也謂休仕也舟揺揺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良曰日欲暮也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僕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盼庭柯以怡顔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銑曰北郭先生妻云今結駰列騎所安不過容膝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闗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游觀濟曰䇿杖以扶老弱周流而憩息也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絶游世與我而相遺復駕言兮焉求恱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余以春一有及字將有事乎西疇或命巾車濟曰巾飾也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﨑嶇而經丘翰曰謂行舡以尋之駕車以涉之也木欣欣以向榮泉㳙㳙而始流羨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己矣乎寓形宇内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濟曰帝郷即仙都也懐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臯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乗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銑曰乗化謂乗其運㑹也
  和淵明歸去來辭并引 蘇東坡
  東塾燕談曰東坡和歸去來辭謂湯稼之終枯遂不溉而不耔盖用嵆叔夜養生論夫為稼於湯世偏自一溉之功者雖終歸於焦爛必一溉者後枯然則一溉之益固不可誣也
  子瞻謫居昌化追和淵明歸去來辭盖以無何有之鄉為家雖在海外未嘗不歸云爾 出三峯蔡夢弼註
  歸去來兮吾方南遷安得歸卧江海之澒洞淮南子鴻濛澒洞莫知其門弔鼓角之悽悲迹泥蟠而愈深時電往而莫追懐西南之歸路夢良是而覺非悟此生之何常猶寒暑之異衣豈襲裘而念葛盖得觕而䘮微我歸甚易匪馳匪奔俯仰還家下帷闔門藩援雖缺堂室故存挹我天醴注之窪罇窪俞矩切與窳同器空中也飲月露以洗心飱朝霞而眩顔混客主以為一俾婦姑之相安知盗竊之何有乃掊門而折闗廓圜鏡以外照納萬象而中觀治廢井以晨汲滃百泉之夜還守静極以自作時爵躍而鯢桓歸去來兮請終老於斯游我先人之弊廬復捨此而焉求均海南與漠北挈往來而無憂畸人告余以一言非八卦與九疇方飢須糧已濟無舟忽人牛之皆喪但喬木與高丘驚六用之無成自一根而反流望故家而永息曷中道而三休己矣乎吾生有命歸有時我初無行亦無留駕言隨子聴所之豈以師南華而廢從安期唐法師成𤣥英莊子䟽序莊子姓莊名周字子休生宋國睢陽䝉縣師長桑公子受號南華真人○又劉向列仙傳安期先生者琅琊阜郷人也賣藥於東海邊時人皆言千歳翁秦始皇東遊請見與語三日夜王賜八璧度數千萬出於郷亭皆置去留書以赤玉舄一量為報曰後年求我於蓬萊下始皇即遣使者徐市盧生等數百人入海未至蓬萊山輙逢風波而還立詞阜郷亭海邊數十處云謂湯稼之終枯遂不溉而不耔師淵明之雅放和百篇之清詩子瞻和淵明詩一百有九篇賦歸去來之新引我其後身盖無疑
  和淵明歸去來辭蘇潁濵
  予謫居海康子瞻以和淵明歸去來之篇要予同作時予方再遷龍川未暇也辛巳嵗予既還潁川子瞻渡海浮江至淮南而病遂没於晉陵是嵗十月理家中舊書復得此篇乃泣而和之盖淵明之放與子瞻之辯予皆莫及也示不逆其遺意焉耳
  歸去來兮歸自南荒又安歸鴻乗時而往來曾奚喜而奚悲曩所惡之莫逃今雖歡其足追蹈天運之自然意造物之良非盖有口之必食亦無形而莫衣苟所頼之無幾則雖喪其亦微吾駕非良吾行弗奔心游無垠足不及門視之若窮挹之則存俯仰衡茆亦有一尊既飯稻以食肉撫簞瓢而愧顔感烏鵲之夜飛樹三繞而未安有父兄之遺書命却掃而閉闗知物化之如幻盍捨物而内觀氣有習而未忘痛斯人之不還將築室于西㕓堂已具而無桓歸去來兮世無斯人誰與遊龜自閔於牀下息眇緜乎無求閱嵗月而不移或有為子深憂解刀劔以買牛前龔遂傳拔蕭艾以為疇蓬累而行捐車捨舟獨棲棲於圖史或以佞而疑丘散衆說之糾紛忽冰潰而川流曰吾與子二人取已多其罷休己矣乎斯人不朽誰知時時不我知誰為留嵗云往矣今何之天地不吾欺形影尚可期相冬廪之億秭勤春壟之耘耔眎白首之章韍信稚子之書詩若妍醜之已然豈復臨鏡而自疑
  和淵明歸去來辭張宛丘
  子由先生示東坡公所和陶靖節歸去來辭及侍郎先生之作命之同賦耒輙自憫其仕之不偶又以弔東坡先生之亡終有以自廣也
  歸去來兮行世不偶余曷歸其出無所為喜兮舍去而何悲盼一世之無與兮古之人逝莫追求不疚於余義兮又奚恤餘子之是非彼好惡之罔極兮或顛倒其裳衣顧吾涉之已深兮媿哲人之見微吾歸甚安無所事奔既守吾室又杜吾門一氣孔神於中夜存納至和於靈根兮挹天醖於𤣥尊既充溢于幽闕兮亦粹然而見顔往有坎而兹夷兮昔或危而今安將從他人于西域兮面藏吏於函闗將以一世為芻狗兮廢與興吾厭觀彼福旤之一源兮必兹出而兹還彼自以為無隙兮何異夫石椁之桓歸去來兮吾悲斯人不返兮豈招仙聖與之游昔惠我以好音忽逺去而莫求余曷異於世人兮初為哽塞而増憂彼錢鎛則深藏兮盍視夫已墾之田疇萬古芸芸共逝一舟半夜而失旦號其丘畏逹觀之誚余沛已泣而不流悟榮名之取憎兮善斯人之獲休己矣乎萬物之作各其時吾獨與時而去留豈或能力而違之既往莫或追來者尚可期盖雨暵之在天豈吾稼之不耔彼蜀雄之必傳作猶媿於書詩嗟身屈而道伸於斯人兮曷疑
  和淵明歸去來辭東萊先生集註 陳瑩中
  歸去來兮人生之樂無如歸捨軀命而不保兹明哲之所悲悼前言於既往舌駟馬兮焉追語十二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持孤願以取戮叢一身之百非心耿耿兮如醉淚浪浪兮霑衣情犬馬兮恩厚選曹植求通親親表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人命螻蟻兮力微乃瞻帝闕夢馳心奔俯步駑蹇曽嘶君門筋力已竭皮骨空存煙不染突酒離空尊縱傷戚之盈抱遣飢渇而違顔先衆餒而獨飽非素懐之所安偶隻影而南騖度桂嶺之遥闗頼皇明之獨照邁曦娥而監觀逸二句稽白刃於槁頸察忠精之枅枅淵明此句云撫孤松而盤桓歸去來兮息心猿之外遊覓波鏡而不得奚泡像之可求聴自他之可幻寂閑忙之兩憂吾既知之矣又將以告乎朋儔事海無際身如輕舟葵轉動以傾日曹植通親親表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之迴光然終向之者誠也狐終盡而首丘記檀弓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金百死而不化水萬折而東流審物性之莫奪戒餘習之未休己矣乎岫雲舒巻各有時出者自出留者自留誰能比迹而同之華胥非一途遊寢不可期列黄帝篇黄帝晝寢而夢遊華胥氏之國諒飢穰之莫易聊致力於耘耔感子牟之昨夢莊遜王篇中山公子牟謂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繼天保而成詩雖死生之事大矣安之若命復何疑
  和淵明歸去來辭并引 胡澹庵
  子瞻謫居儋耳追和淵明歸去來辭邦衡遷新興亦追和之東坡以無何有之郷為家予則以醉鄉為家雖在嶺外未嘗不歸云爾
  歸去來兮醉郷吾家奚不歸盖自賦形於大塊常少樂而多悲念隙駒之忽過驚脫兔之難追翁自號曰亡是冠奚名於却非寄天地以為宇何室廬之作衣猶太空之一塵悟此生之甚微樂哉痛飲萬象崩奔驚懼死生皆不及門大道自通非目而存萬壑雕爼百川窪樽盡鯨汲於一吸海揚塵而酡顔固弗知於乗墜亦何有於危安不南望於𡨋山奚西出於陽闗得壺觴之三昧忘露電之六觀付萬刼於一喘了羣迷於八還既何思以何慮亦無堂而無桓歸去來兮邈無期而獨游如去國之流人返故都兮焉求孰為寢而不夢孰為覺而無憂農人問余以田園視八荒而同疇悠然浮雲汎然虚舟非假道於麴封曷回車於糟丘蝶自適於化城魚相忘於清流任夫物之芸芸獨予心之休休己矣乎是中真樂無盡時萬户不必須擇留胡為御風欲何之姑射寜足羨華胥非所期自耕耘於何有豈稊稗之堪耔黙超無眼之禪妙入無聲之詩一云静不聞於雷霆妙不容於聲詩聊優游以卒嵗坦然歸路復奚疑




  古文集成巻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二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三
  
  風雩亭辭南軒
  嶽麓書院之南有曽丘焉於登覽為曠建安劉公命作亭其上以為青衿遊息之地廣漢張栻名以風雩又繫以詞
  眷麓山之回隩有弦誦之一宫欎青林兮對起背絶壁之穹窿獨樵牧之往來委榛莽其䝉茸試芟夷而卻視翕衆境之來宗擢連姢之脩竹森偃蹇之喬松山靡靡以旁圍谷窈窈而潛通翩兩翼兮前張擁千峯兮後從帶湘江兮浮渌矗逺岫兮横空何地靈之乆閟昉經始乎今公怳棟宇之宏開列闌楯之周重撫勝㮣以獨出信兹山之有逢予揆名而諏義爰逺取於舞雩之風昔洙泗之諸子侍函丈以從容因聖師之有問各跽陳其所𠂻獨㸃也之操志與二三子兮不同方舍瑟而鏗然諒其樂之素充味所陳之紆餘夫何有於事功盖不忘而不助亦何始而何終于鳶飛而魚躍實天理之中庸覺唐虞之遺烈儼洋洋乎目中惟夫子之所與豈虚言之是崇嗟學子兮念此遡千載以希蹤希蹤兮奈何盍務勉乎敬恭審操舍兮斯須凛戒懼兮㝠濛防物變之外誘遏氣習之内訌寢私意之脫落自本心之昭融斯昔人之妙㫖可實得於予躬循㸃也之所造極顔氏之深工登斯亭而有感期用力於無窮
  濓溪辭并序 山谷
  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髙胷中灑落如光風霽月好讀書雅意林壑初不為人窘束世故權輿仕籍不卑小官職思其憂論法常欲與民决訟得情而不喜其為小吏在江湖郡縣盖十五年所至輒可傳任司理參軍轉運司以權利變其獄茂叔争之不能得投告身欲去使者斂手聴之趙公閱道號稱好賢人有惡茂叔者趙公以使者臨之甚威茂叔處之超然其後廼悟曰周茂叔天下士也薦之於朝論之於士大夫終其身其為使者進退官吏得罪者自以不寃中歳乞身老於湓城有水發源於蓮花峯下潔清紺寒下合於湓江茂叔濯纓而樂之築屋於其上用其平生所安樂嫓水而成名曰濓溪與之游者曰溪名术足以對茂叔之美雖然茂叔短於取名而惠於求志薄於徼福而厚於得民菲於奉身而燕及煢嫠陋於希世而尚友千古聞茂叔之餘風猶足以律貪則此溪之水配茂叔以永乆所得多矣茂叔諱惇實避厚陵奉朝請名改惇頥二子壽燾皆好學承家求余作濓溪詩思味潛徳茂叔雖仕宦三十年而平生之志終在丘壑故余詩詞不及世故猶髣髴其音塵
  溪毛秀兮水清可飯羮兮濯纓不漁民利兮又何有於名弦琴兮觴酒冩溪聲兮延五老以為壽蟬蛻塵埃兮玉雪自清聴潺湲兮鑒澄明激貪兮敦薄非青蘋白鷗兮誰與同樂
  津有舟兮蕩有蓮勝日兮與客就閒人間挐音兮不知何處散髮醉髙荷為盖兮倚芙蓉以當妓霜清水寒兮舟着平沙八方同宇兮雲月為家懐連城兮珮明月魚鳥親人兮野老同社而争席白雲䝉頭兮與南山為伍非夫人攘臂兮誰余敢侮
  游濓溪辭并序 鄒旉
  道州城西十五里有村曰濓溪保盖周茂叔先生之居也先生宦遊過九江愛廬阜不能歸故以濓溪榜書堂示不忘本山谷一世洽聞者也而曰有水發源於廬阜蓮花峯下茂叔樂之用其平生所安樂嫓水而成名曰濓而近世大夫又謂本名亷溪先生子求詩於山谷避其叔父諱遂加以水且曰亷與濓義殊而音睽不應嫓水以明其亷其說具載九江學宫先生祠堂記以旉觀之俱失也旉糜粟道州考濓溪頗詳因暇日遊焉訪先生之遺迹且悼世人之惑也敢述以辭
  度營川之脩梁兮遡其瀕而走西路平原之瀰沲兮容飛盖而並馳行將半於一舍兮折而涉于荒蹊漸林開而阜斷兮隠約聞乎犬雞亟引鞭而前望兮萃或瓦而或茨逢翁問之奚所兮翁告予以濓溪閱民氏而皆周兮本其系之為誰伊茂叔之故家兮自鼻祖而占兹後昆出於兵燼兮逢掖淪於牛衣諏先生之所復兮已乎莫之知也從先生其已逺兮曷慰乎我之悲也雲山矗而崇崇兮豈絶塵之姿也泉石激而泠泠兮抑弦誦之遺乎百卉秀而不枯兮豈道徳之輝乎少長羣而不囂兮抑微俗之未衰乎彷徨乎奚忍偭而去之途日暮兮既去而猶遲遲幸頹垣與敗級兮存故基而未夷還可耕者數畆兮昔帶經之所治森一丘之梧檟兮亦夙喪之所規盖求其他而弗得兮尚矚此而庶幾惟先生之蚤嵗兮逢彼百罹奉親學於渭陽兮仕謀歸而願違故湓江之所築兮志此溪於門楣何山谷之不審兮指蓮峯而實之病後之人迷益逺兮曰亷與濓義殊而音睽妄取濓而増水兮由媚客而請詩嘻其本之不覿兮冝所言之皆非吾聞南公之語此兮云權輿於唐之時元結之刺道兮事率愛竒以𣷡涍與淔汸兮賁七泉而為題道之人祖結之故智兮溪得名之是依曰義殊而非類兮爾奚𣷡涍之不疑曰音睽而無取兮淔與直亦參差而不齊故濓者以徳而嫓水兮逺矣昔人之所貽先生之桑梓兮他寓而是思何以療世之惑兮寄鍼砭於此辭






  古文集成巻七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三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四
  
  晉文公問守原議柳子厚
  東萊集註左僖二十五年晉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請隧弗許與之陽樊温原攅茅之田冬晉侯圍原原降遷原伯貫于冀晉侯問原守於寺人勃鞮音孛低對曰昔趙哀初危切晉大夫以壺飱從徑餒而弗食故使處原
  東萊批看回互轉換貫珠相似辭簡意多大抵文字使事須下有力言語
  晉文公既受原於王難其守問寺人勃鞮以畀趙衰先說事因使事起頭要接有力余謂守原政之大者也主意所以承天子植霸功致命諸侯文勢見意已着寺人不宜謀及媟近以忝王命接有力分開鋪叙見得出處應而晉君擇大任不公議於朝而私議於宫不博謀於卿相而獨謀於寺人雖或衰之賢足以守國之政不為敗正文公罪輕過了而賊賢失政之端由是滋矣上說朝與宫下說卿相寺人下四句不合掌所謂異様不俗承上說雙闗回互○下字好輕過况當其時不乏言議之臣乎此一叚生下句先理一句亦應卿相大抵如貫珠前既說不謀於卿相到此説䟽外狐偃為謀臣先軫將中軍左僖二十八年晉君䟽而不咨外而不求下字乃卒定於内竪與媟近相應其可以為法乎且晉君將襲齊桓之業以翼天子乃大志也換新意好○與政之大者相應然而齊桓任管仲以興進竪刁以敗史齊世家桓公既得管仲脩齊國政桓公始霸管仲病桓公問誰可相者曰竪刁如何對曰自宫以適君非人情難親管仲死桓公不用管仲言竪刁専權公卒竪刁立公子无詭為君五公子争立作亂則獲原啓疆適其始政所以觀視諸侯也文勢下字文字好處而乃背其所以興跡其所以敗引○意到語壯然而能霸諸侯者以土則大以力則彊以義則天子之冊也誠畏之矣烏能得其心服哉過好換好下文回緩衰既是賢説到此正難解說故以土則大幾句見得有力回互好處其後景監得以相衛鞅史本傳公孫鞅八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以鞅為左庶長後封為商君𢎞石得以殺望之縁他好誤了○蕭望之傳誤之者晉文公也趣上說嗚呼得賢臣以守大邑則非失舉也盖失問也此一叚餘意精神○又是一意舉趙衰未為不是問寺人則非然猶羞當時陷後代如此况於問與舉又兩失者其何以救之哉精神余故著晉君之罪以附春秋許世子止趙盾之義外事結切○又是一个意繳結好○事見左昭十九年
  楚議宛丘
  楚雖三户亡秦必楚楚人之志也而言卒驗何也曰殺人者必見殺虐人者還自虐自有覆載以來未有能免者何則天道也秦㓕六國秦雖㓕乎楚楚怨秦最深怨深者復之必力人事也此理之所必至也又何怪焉
  韓信議宛丘
  或問韓信服高帝乎余曰韓信為高帝將數年常將重兵㓕大國而動以武涉蒯通之邪説信無所顧召之而至令之而行何為不服然則何為卒反余曰信服高帝之智力而不服其為人是以反也然則何也夫信之反非重失楚也在夫偽遊雲夢而執之也夫偽遊雲夢之計是市井下俚之智而萬乗之主親行之此信所以怏怏北面而薄其君以謂不足為其下也夫暴奪人之冨貴而幽囚之欲使夫雄桀者帖然而無怨非服之以徳屈之以理則不可夫以下俚市井之策而詐韓信彼身可執心輕其上矣彼且問其計出於謀臣則君臣皆輕是不反何待然則為高祖者奈何必從夫反形明白乃明其罪引天下兵誅之耳信雖難制然不過數年而定一偽遊而縛韓信自爾出令天下誰敢信之歟
  韓信議宛丘
  自古士有所負而功名見於世者未嘗有肯以身輕就人者也何者彼輕就人者其規矩凖繩將在彼矣夫如是則我之所有安得盡布之哉且保鏌鎁之利者不以試薪售和氏之璧者不以登門彼皆不求人而人自求之若不得已焉而後即之者亦自其理然也韓信當秦之亡天下之窮士也非有孔孟進退之節然蕭何獨察其非汲汲於求顯待之不厚禮之不至則不為用也故以高帝之倨必使之築壇齋戒備禮而後官之舉之三軍之下而加之諸將之上而不疑知不若是信將不滿而無留心矣諸葛亮戰國之䇿士也高卧於隆中其主就而後起而後能使劉備三分天下而伸於彊敵彼孫武求試兵法於宫人叔孫通度上所能行而蕝禮其事業功名卒以不顯有以也夫
  平江南議宛丘
  余聞諸故老言樊若水不得志於李氏乃獻浮梁自采石濟江卒用其策取江南余嘗恨焉若水李煜之臣叛其主而來且不當受况獻䇿以㓕其國乎是時藝祖西平巴蜀南朝吳越威徳響震而李氏自周以來國蹙民懼亡可立待朝廷使㳂江諸郡大治舟師順流而下由歴陽趨金陵李煜不足亡也何患無䇿而用此姦人叛夫之計乎晉文不以原易信而諸侯服漢高帝斬丁公以正君臣之大義余謂當縛若水送李煜使甘心焉不然正其叛主之罪而誅之以示天下江南君臣當望風向義之不暇豈不諒乎偉哉惜乎當時在廷無為此言者也
  救災議南豐
  東萊批此一篇後面應得好説利害體
  河北地震水災隳城郭壊廬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憂憫下緩刑之令遣持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於暴露非錢不可以立屋廬患於乏食非粟不可以飽兩句綱目二者不易之理也此一叚文字有操縱非得此二者雖主上憂勞於上使者旁午於下無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請發倉廪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許之賜之可謂大矣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闗鎻破前説○結前説今河北地震水災所毁敗者甚衆可謂非常之變也遭非常之變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應常行字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於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為作文好散說是農不復得修其畎畆商不復得治其貨賄工不復得利其器用閒民不復得轉移執事開說文字暢一切棄百事而專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命之計是直以餓莩之徒養之而已非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也警策以中户計之户為十人壯者六人月當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當受粟五石下得好難可以久行也則百姓何以贍其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嵗麥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來嵗麥熟凡十月一户當受粟五十石筭得分明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萬戸計之中戸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户食之不遍則為施不均而民猶有無告者也食之徧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足何以辦此又非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有真偽有集㑹之擾有辨察之煩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廬構築之費將安取哉屋廬構築之費既無所取而就食於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頹墻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頼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者有之伐桑棗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今秋氣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處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衆矣警䇿如不可止則將空近塞之地失鬬戰之民此衆士大夫之所慮而不可謂無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衆士大夫所未慮而患之尤甚者也結生下意結前生後何則失戰鬬之民異時有警邊戍不可以不増爾失耕桑之民異時無事邊糴不可以不貴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歟萬一或出於無聊之計有窺倉庫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負有司之禁則必鳥駭鼠竄竊弄鋤梃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不重説盗賊文字有回互强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之地有枹鼔之警國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回互况今外有夷狄之可慮内有郊祀之將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銷之於未萌也然則為今之䇿前説害自此以下説利下方紙之詔賜之以錢五十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足矣何則今被災之州為十萬户如一戸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户常産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說利破有司說○獻䇿彼得錢以完其居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畎畆商得治其貨賄工得利其器用閒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復其業而不失其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二升之廪於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豈不逺哉此可謂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者也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今之説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説利害分明况貸之於今而收之於後足以振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峙之實所實費者錢五鉅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者也與前相應得劉向文字體又無給授之弊疾癘之憂民不必去其故居苟有頹牆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用者皆保而不失况於全牛馬保桑棗其利又可謂甚也雖寒氣方始而無暴露之患民安居食足則有樂生自重之心各復其業則勢不暇乎他為雖驅之不去誘之不為盗矣夫飢嵗聚餓殍之民而與之升合之食無益於救災補敗之數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錢與粟一舉而賑之足以救其患復其業河北之民聞詔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頼而自安於畎畆之巾負錢與粟而歸與其父母妻子脫於流離轉死之禍則戴上之施而懐欲報之心豈有已哉天下之民聞國家厝置如此恩澤之厚其孰不震動感激恱主上之義於無窮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恱者未之有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恱於上然後玉路徐動就陽而郊荒夷殊陬奉幣來享文字疆内安輯里無囂聲豈不適變於可為之時消患於無形之内乎此所謂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不早出此或致於一有枹鼓之警則雖欲為之將不及矣或謂方今錢粟恐不足以辦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餘則取不足則與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盖百姓富實而國獨貧與百姓餓殍而上獨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貧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備水旱之災然後謂之王政之成前食貨志唐水湯旱而民無捐瘠者以是故也同上今國家倉庫之積固不獨為公家之費而已凡以為民也雖倉無餘粟庫無餘財至於救災補敗尚不可以已况今倉庫之積尚可以用獨安可以過憂將來之不足而立視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膚割髮宜及體先王之於救災髮膚尚無足愛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軍凡三十七災害所被十餘州軍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糴粟常價斗増一二十錢非獨足以利農其於増糴一百萬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錢吾權一時之事有以為之耳以實錢給其常價以茶荈香藥之類佐其虚估不過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其費已足茶荈香藥之類與百姓之命孰為可惜不待議而可知者也夫費錢五鉅萬貫又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足以救一時之患為天下之計利害輕重又非難明者也顧吾之有司能越拘攣之見破常行之法與否而已此時事之急也故述斯議焉















  古文集成巻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四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五
  
  舉逸民議劉龍雲
  探射隠伏妄意必得是前識者之詭性也要之以逹道則躓矣賤近貴逺比所從說是小智者之私嬰也㮣之以公心則屈矣古之人於賢者有一言焉必曰求乎云爾而未始置疑於前識小智則非以夫幽必詣逺必索然後顯乃可用近乃可得故邪斯舉逸民之意也盖賢者退藏於深渺如罩罩之魚未易得也潔白不汚如皎皎之駒不徒來也應而非曲徇也出而非虚覯也翔而非苟集也永矢以逝而非不得已也彼將臣之必先賔之彼有饋焉必曰獻焉則何世而無逸民哉則亦無時而不舉矣竊嘗謂潛徳之士如五噫之梁鴻三黜之下惠無適而不有彼惟耻與世俗子浪自沽激規巾糈末利轉徙蠻觸之域是以蟬蛻囂埃謝縁人封而在上者或不得而知之知之或不得而如審非必高逝獨往皆投淵洗耳徒也亦猶古人藏畔埋民自謂陸沉則豈率在寛閑之野寂寞之濵也邪然人君之求之也不異乎衆而直取之寡不豐昵狎邇而先諸振拔之所不逮釋此稔熟之後塵佇彼方馳之來軫則亦逸民者誠在所急故也時無有莘之躬耕則三往之幣聘為虚禮人非傅巖之操築則惟肖之物色為徒飾必有臧丈人之賢然後可載而與之俱必有南陽之髙卧然後可以起而與之共亊彼漢之君嘗知此矣至其久也弊卒乘焉武帝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偃而嘆息然猶不免有方朔之尚容光武委禮於故舊之嚴光勢適然爾未見有助也而樊英楊厚之徒激其頹波至三閲順帝之聘而不少屈李固朱穆以謂處士純盗虚名良亦有由也至於唐人則殆又甚焉士之既文而不既實非士成綺則公文軒之比也徇物而不徇己非南榮趎則滿苟得之類也李渤隠少室韓愈詆以索價高而終南嵩少區區窮絶之域至號仕途捷徑逸民之弊一至於此彼孔子所謂天下之民歸心焉果若是乎國家由祖宗以來士之䕃長松而藉豐草伍猿鶴而輩鹿豕以逸民自占者時有人焉如楊朴种放輩或召而不至或至而爵不留故大中祥符之制曰頒一尺之詔方俟於來庭馳駟馬之車未聞於戒道其急得人乃如是聖上側席異人惟恐弗及譬猶剖璞窮崖洗去埋蝕披豹䝉霧發彼幽姿下取文木之殫殘更增青黄之新飾往嵗至有徒步由處士而起頴隂者未能閲歳旋見躡文石摩螭頭而厠侍從之列矣士於斯時翕然嚮慕甚於逺壑之赴隆墀一何盛哉迨今盖歴稔矣卒未有嗣其後者豈遂無其人邪且技癢之卜肆不無拔俗之君平末業之魚鹽時有晚出之膠鬲則况萬里之海隅乎直求之未悉爾然賢者耻於自進則惟恐人知而未嘗從人而求知緩於必得則惟恐利合而未嘗赴人而合利東海之濵有賢人焉吾得而知之然後舉北海之濵有賢人焉吾得而知之然後舉則是知之每審而舉每隨之也既已舉之則賢否不待較而明矣方復曹搜伍比角之以無益之空文則猶科舉若也彼來游來歌者能勿望望而驚乎前日之敦遣是已為今之說也莫若於每嵗之終縣委之令而舉諸守州委之守而舉之監司監司於是乎舉而升諸朝朝委二三執政大臣相與諏逮而稽察之信乎其不窽於實也然後即其地給傳遣行亦若古人之所謂勸駕之為者率一道無一人焉雖勿舉可也率數人而聚一道雖遍舉之亦可也及其用也然猶視是人適亊之材否而加舉者之懲勸焉則竒偉㧞出之士宜有出而應上之求矣齊之紈楚之綃㑹稽之竹箭豫章之金鐵陳夏之髹漆窮巴之文梓阿井之沉液與夫丹砂赤箭或生蠻蜒或産儋耳初非近人也惟其人近之是以中國無一物之缺而冨家巨室卒取盈焉又况於逸民者乎顧上之人所求如何耳
  武功爵議龍雲
  漢高帝提孤劒起豐沛轉戰數百以至摧項籍有天下諸將力也嘗觀夏侯絳灌之屬披荆棘沫霜露用力為多而爵之酬也方在一二計城而十百累級也平陽舞陽視諸將功居最至由中㳙列大夫積數年僅得徹侯曾不如黥韓輩計日而王指土而食也由是言之爵賞固自有次第哉無隙可投無𡾟可抵則辯者滕口而耻說之不見售卧鼓韔弓無與為敵則悍者揚茀氣鷙右武而憤力之不得行與夫挂功宿名之士喪元没齒而不自以為悔則彼誠有以敺之故也然則漢之議臣請置賞官名曰武功賞爵者豈得為無謂乎盖勇遺身後者翣資可得而去不以力殞者兆域無從而入死且有激生亦宜然春秋之法與楚者固有不一而足則况積閱之戰士乎昔秦石權尚霸挈國以呼功利孝公接之商君業之舉其民而頓之必争之地則武功爵其兆也秦人不愛殊死以饕大利今日之陷鋒膏鏑長為不反之腐骴是乃前日之饕名殊死而拔自上造者也欲使之無死得乎哉盖其法斬一首賜爵一級欲為官者五千石自公士簮裊循縁而上以至徹侯等為二十視功孰多迎受其至譬猶堂有九陛禮每有加則取等而進無不可者故秦卒以并諸侯一天下則斯爵盖與有力也高帝之始法制搶攘文景因之時惟息肩斯爵不暇講勢則然矣比及孝武承奕世之烈奮毒民之武恚彼胡馬之數窺臨以衛霍之飛將南剪勁越北却天驕于襄即序之美僅追一二而中國之罷耗與虜略相當矣彼議者因縣官之觳也乃始請置賞官則賞官之設不獨純寵戰士而止爾利在五千石入也彼抑孰知古人抑縱推挽更自有術而初不止是邪後世弗究其實一切煩為號名爵列以啓夸䟦之隙於是勲階乘之而柱國開府之號每為亟奬則彌非舊矣又况若騎都尉闗内侯而方之爛羊者乎昔祖宗西取巴蜀南尅嶺表呉㑹荆巫以次俱下最後殄并汾撫江左以截九有神武之所震疊如屈伸肘唯所欲加則武功爵雖未始或用固不害其為賞功也雖然戰功曰多在司勲固所不廢而昔人之兵法使貪與焉使其終身長不離故處則無慮悉掉臂引去為閭巷自好人也尚誰肯甘長勞而騖危道乎此武功爵冝在所急也若乃賞不視勞爵不酬能則鬬士體已解矣方復掇拾煩委之號名一切紛更之為彼不旋日而徼利者果可欺以美觀乎不幸功狀晻曖忮心之將方得快私欲於一日之去取虚名未移而實效旋廢是重失衆望未見能飽其貪志者也則漢人之議疑若可緩矣昔之人一避螳怒而士氣百倍一投單醪而衆舉厭足危事之譏固有作其真情者彼所謂爵賞特外之一助耳况號名乎亦因時之冝比次而已矣何必秦
  復圜土議龍雲
  先王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天下而欲人之相與適其當也初無意於用刑不幸天下之人時有不出乎善人之途而後刑將不免則先王於是又有不忍之心加焉猶曰姑教之而勿殺也斯大司冦以圜土聚教罷民之意歟說者曰圜主規規主仁盖以仁本刑者圜土是已傳曰唯强而有力者能行禮然則不能行禮者罷民是已必於罷民言不能行禮則以嘉石之所平者知之故也彼民之生天地實囿其形則疑若有拘而無肆矣其或不能强力是自棄也不能由禮是自放也放棄之民唯收乃可則彼將更自取囿而以拘即拘者也是何時而輙肆邪雖欲無怵乎圜土不可得矣不力於事散徙弗常則大司冦於是乎言聚之矣一身之至約而莫知孰置則大司冦於是乎言寘之矣潰如湍水逸如放豚則司圜於是乎言收之矣往而不返流而不止則司救於是乎言歸之矣是圜土之本末也雖然大司冦之所施盖亦有序焉坐諸嘉石役諸司空聚之圜土如是而已禮之為物譬火在木因鑚顯照棄也弗取是誰之過歟石無知物也且以嘉獲名可以人而不如石乎桎梏之所取是在我也使能知此則先王尚焉取而坐之乎坐之而猶以為不足於是又繼之以司空之役矣夫生以勞矣又况以故取勞哉不為賢已辱矣徒以不能禮而重取辱孰若以禮自克使能知此則先王尚焉取而役之乎役之而猶以為不足於是又繼之以圜土之聚教矣先王之於民惡夫置之而不恕然又惡夫恕之而不置也不教而誅仁則吾不知也教之不從而不誅義則吾不知也圜土之法施職不如耻之明刑改而反于國中猶三年不齒與夫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殺是殆所謂仁矣而卒不害其為義歟仁逺乎哉義在其中矣義逺乎哉禮名其中矣雖然請因卒其緒說焉嘗以謂禮刑相為表裏者也禮之所去是刑之所取彼其拘之乃終將愛之也其教之也幡然改而知禮則良知良能不鑠於形盤體肆之偽而放僻邪侈之習斯逺矣其教之也幡然改而行禮則力不敢身自愛情不敢家自戾向也愚者之所病不肖者之所拘今也可得而撙節矣夫如是則勇鬬好犯之氣弭而和樂豈弟之風移一旦擇吉地而投足一旦有涯而尊生彼挂身刑禍之肆而為世大戮者尚誰乎此先王之時所以有頼於圜上為不少而卒之以刑措不用歟故曰禮禁將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豈虚言哉末世尅核太至仁不下逮其所以俟民者略方復一切羅取瑕釁僅如析毫洗垢而麗人之辟往往傍及於遷就不辜至號其獄為虎穴則慘亦甚矣語曰畫地為牢義不入亦所居之勢然也然其圜土之法其可復於今乎曰道徳弗明教化弗行悍民之幸愿民之不幸雖煩為刑禁猶不足以督不勝之奸宄况圜土乎脫以謂必復圜土然後慊則今之犯流而加役與夫命城曰牢者去圜土盖亦無幾矣尚焉取而復之乎唯上之人講修所以憫怜元元之道謹防範明分守相與趨嘉㑹之適而一切接以粲然之至文則禮俗成刑斯省矣何必一二而追先王之迹哉是以孝文太宗之治而㫁獄數百幾致刑措則况休明之盛際乎















  古文集成巻七十四
<集部,總集類,古文集成>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五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六
  問對
  對楚王問依斆齋批㸃 増五臣註解 宋玉斆齋批此篇設辭先論曲彌高而和彌寡後以鳳凰鯤魚自喻其行能而王不能用也
  楚襄王問於宋玉曰先生其有遺行與何士民衆庶不譽之甚也宋玉對曰唯然有之願大王寛其罪使得畢其辭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選本有而已二字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選本无此二字○翰曰下里巴人下曲名也陽春白雪髙曲名也是以其曲彌高其和彌寡故鳥有鳳而魚有鯤自喻鳳皇上擊九千里絶雲霓負蒼天選有足亂浮雲四字翺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籬之鷃豈能與之料天地之髙哉銑曰蕃籬蒿草之屬鷃小鳥也言棲於蕃籬之上豈能料計天地之髙逺哉玉自喻髙才人安能知之乃肯輙自為聲譽鯤魚朝發崐崘之墟暴露也鬐於碣石暮宿於孟諸夫尺澤之鯢豈能與之量江海之大哉翰曰孟諸大澤名尺澤小水也鯢小魚名故非獨鳥有鳳而魚有鯤也士亦有之翰曰言亦有大才不可識知者夫聖人瑰意琦行超然獨處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
  對禹問昌黎
  斆齋云此篇論禹以傳子為慮後世
  或問曰設辭堯舜傳諸賢禹傳諸子信乎曰然然則禹之賢不及於堯與舜也歟曰不然堯舜之傳賢也欲天下之得其所也禹之傳子也憂天下争之之亂也堯舜之利一作慮民也大禹之慮民也深曰然則堯舜何以不憂後世曰舜如堯堯傳之禹如舜舜傳之得其人而傳之堯舜也無其人而不傳慮其患而不得如己者一云慮其患而不傳者禹也舜不能以傳禹堯為不知人禹不能以傳子舜為不知人堯以傳舜為憂後世禹以傳子為慮後世曰禹之慮民也則深矣傳之子而當不淑則奈何曰時益以難理傳之人則争未前定也傳之子則不争前定也前定雖不當賢猶可以守法不前定而不過賢則争且亂天之生大聖也不數其生大惡也亦不數傳諸人得大聖然後人莫敢争傳諸子得大惡然後人受其亂一作禍禹之後四百年然後得桀亦四百年然後得湯與伊尹湯與伊尹不可待而傳也與其傳不得聖人而争且亂孰若傳之子雖不得賢猶可守法曰孟子之所謂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者何也曰孟子之心以為聖人不苟私於其子以害天下求其說而不得從而為之辭
  晉問八首 柳子厚
  迂齋批晉國之美多矣自山河而兵自兵而馬曰木曰魚曰鹽一節細如一節至於晉文公之霸業盛矣然以道觀之亦何足貴却有一項最可貴者曰堯之遺風也至此則前面所舉可以盡廢此是善占地步一着最髙者特地留在後面說譬如賈人之善售物者必不肯先將好底出來
  吳子問於栁先生曰吳子吳武陵先生子厚自謂先生晉人也晉之故宜知之故字下一本有封字者因下文而誤曰然然則吾願聞之可乎曰可晉之故封太行掎之掎舉綺切偏引也首陽起之黄河迤之潘云迤演爾切邪行也字亦作迆大陸靡之大陸澤名靡曼也或巍而髙或呀而淵呀虚加反張口也景霍汾澮以經其壖晉語注景大也霍山在河東汾澮水名潘云汾符分切澮古外切壖而宣切在河邊地若化若遷鈎纓蟬聮然後融為平川而侯之都居大夫韓趙魏之邑建焉其高壯則騰突撑拒撑抽庚切○拄也拒捍也聱岈欎怒聱五交切語不入岈許加切山深皃與谺同谷中大空若熊羆之包口虎豹之嘷音豪終古而不去攫秦搏齊攫厥縛切當者失據燕狄惴怯若卵就壓振振業業覷闗蹀户愓若僕妾其按衍則平盈旋緣紆徐夷延若飛䳒鳶同余專切之翔舞洄水之容與以稼則碩以植則茂以牧則蕃以畜則庶而人用是富而邦以之阜其河則濬源崑崙入于天淵出乎無門行乎無垠自匈奴而南以介西鄙衝奔太華山在晉之西運肘東指混潰后土濆濁麋沸濆音汾又房吻切黿鼉詭恠于于汨汨騰倒䭿音佚越委泊涯涘呀呷欱呼合切納摧雜失墜其所盪激則連山參差廣野瓌裂轟雷怒風撼戸敢切𪁟諸韵无本作領于𡼛音戞漰石之所轉躍大木之所擢拔漰披朋切白明切洞踏者彌數千里若萬夫之斬伐而其舳艫之所負橦傳江切檣之所御鱗川林壑隳雲遁雨瞬目而下者榛榛沄沄百舎一赴若是何如吳子曰先生之言豐厚險固誠晉之美矣然晉人之言表裏山河者備敗而已左僖二十八年子犯曰云云非以榮觀顯大也呉起所謂在徳不在險皆晉人之藉也史吳起傳願聞其他
  先生曰大鹵音魯太原晉陽縣之金棠谿屬蔡州之工火化水淬器備以充為棘即㦸宇為矛為鎩音殺長矛為鉤為鏑音的為鍭侯候二音矢名出太白徴蓐收召招揺伏蚩尤肅肅褷褷山宜切一作祁合衆靈而成之博者狹者曲者直者歧者勁者長者短者攅之如星奮之如霆運之如縈浩浩奕奕淋淋滌滌熒熒的的若雪山冰谷之積觀者膽掉目出寒液當空發耀英精互繞晃蕩洞射天氣盡白日規為小語極工鑠雲破霄跕音牒用字工見馬援傳墜飛鳥弓人之弓函人之甲膠角百選犀兕七屬音注見考工記乃使跟超掖夾音挾之倫服而持之南瞰諸華北讋羣夷技擊節制荀子齊之技擊威文之節制聞於天下是為善師延目而望之固以拳拘喘汗免胄肉袒進不敢降退不敢竄若是何如吳子曰夫兵之用由徳則吉由暴則凶是又不可美觀也先軫曰師直為壯曲為老左宣二十二年况徒以堅甲利刃之為上哉
  先生曰晉國多馬屈焉是産馬○左傳所謂屈産之乘○僖二年土寒氣勁崖坼谷裂草木短縮鳥獸墜匿而馬蕃焉師師兟兟音詵進也溶溶紜紜轠轠音雷轔轔或赤或黄或𤣥或蒼或淳或駹莫江切黭然而隂炳然而陽若旌旃旂幟之煌煌乍進乍止乍伏乍起乍奔乍躓音致若江漢之水疾風驅濤擊山盪壑雲沸而不止羣飲源槁廻食野赭浴川蹙浪噴震播灑音洒潰潰焉若海神駕雪而來下觀其四散惝齒兩切本作敞許往切開合萬狀喜者鵲厲怒者人搏决然坌躍千里相角風騣霧鬛斸音燭山抉壑耳揺層雲腹捎衆木寂寥逺遊不夕而復攫地跳梁堅骨蘭筋交頸互齧鬭目相馴聚溲更嘘昂首張齗其小者則連牽繳繞仰乳俯齕下没切蟻雜螽集啾啾潗潗七立切上林賦潗湁鼎沸注謂水激也旅走叢立其材之可者收斂攻教掉手飛縻指毛命物百步就覊牽以荀息谷梁僖二年荀息牽馬操璧御以王良孟滕文下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乗超以范鞅左哀二十三年軒以欒鍼左成十六年晉楚遇于鄢陵步毅御晉厲公欒鍼為右欒范以其族夾公行陷於綽鍼乃掀公以出云云○逐一看它用字以佃以戎獸獲敵摧若是何如吳子曰恃險與馬者左昭四年子不聞乎故曰冀之北土馬之所生是不一姓請置此而新其說
  先生曰晉之北山有異材梓匠工師之為宫室求大木者天下皆歸焉仲冬既至寒氣凝成外凋内貞瀋昌枕切汁也液不行乃堅乃良萬工舉斧以入必求諸岩崖之欹傾磵壑之紆縈凌㠝徂丸切吾官切之杪顛漱泉涯之淦古南切音營根絞恠石不土而植千尋百圍與石同色羅列而伐者頭抗河漢刃披虹霓聲振連巒柹音胏古廢切木札也填層谿丁丁中莖切登登硠硠吕唐切稜稜若兵車之乗凌其響之所應則潰潰漰漰洶洶薨薨若騫若崩若螭龍之鬭風霆相騰其殊而下者札𡼛捎殺摧崪昨没昨律二切於浪倚黨二切塵也音軋霞披電裂又似共工觸不周而天柱折史三皇紀伏羲末年諸侯有共工氏任智刑以强霸與祝融戰不勝而怒頭觸不周山崩天柱折鵾鸛鶖鶬昆灌秋倉號鳴飛翔貙勑俱切音岸虎兕奔觸讋慄伏無所入遯無所脫然後斷度收羅捎危顛芟繁柯乘水潦之波以入于河而流焉盪突硉郎兀切硉兀危石也兀轉騰冐没類秦神驅石以梁大海抵曲鱗蹙匯音㑹流雷解前者汨越後者迫隘乃下夫龍門之懸水摺拉頹踏捽昨没切首軒尾澒胡動切入重淵不知其幾百里也濤波之旋滔山觸天既停既平彌望悠焉良乆乃始昂屹涌溢挺拔而出林立峯崪穿雲蔽日渙然自撓復就行列渾渾而去以至其所唯良工之指顧叢臺趙武靈王起叢臺見選東都賦注阿房始皇紀長樂未央建章並漢宫名昭陽殿名見選西都賦注之隆麗詭特皆是之自出若是何如呉子曰吾聞君子患無徳不患無土患無土不患無人患無人不患無宫室患無宫室不患材之不已有先生之所陳四累之下也且褫音斯福也初既成諸侯叛之左昭十三年
  先生曰河魚之大上迎濤波羅壅津涯千里雷馳重馬輕車遂以君命矢而縱觀焉矢用左傳中字縱觀用西漢書字大罟斷流脩網亘山罩都教切四物皆魚罟力九切張衡西京賦設罣䍡注云魚網也音獨鹿唐韵古賣切义胡卦切皆不說是魚網今上文四物皆是魚網當音獨鹿音鹿織衽其間巨舟軒昂仡仡逥環水師更呼聲裂商顔於是鼔譟沓集而從之扼龍吭户郎切㧞鯨鰭音耆戮白黿逐毒螭叱馮夷立水湄搜攪流離掬縮推移梁㑹網蹙騰天彌圍掉踔擁踴以登夫歴山之垂如川之歸如山之崔字亦作摧如雲之披其有乘化㑹神振㧞漣淪摛竒文出恠鱗騰飛濤而上逸生電雷於龍門者猶仰綸飛繳音灼頓踏而取之莫不脫角裂翼呀虚牙切音赫匍匐復就臠切莫保龍籍甘糅女救切五味布列雕爼風雲失勢沮散逺去若夫魦鯔音緇鮪鯉鰋鱧音禮魴鱮音叙上聲之𤨏屑蔑裂者夫固不足悉數漏脫紘目養之水府而三河之人則已填溢饜飫腥膏舄鹵聞膾炙之美則掩鼻蹙頞賤甚糞土而莫顧者也若是何如吳子曰一時之觀不足以夸後世口舌之味不足以利百姓姑欲聞其上者
  先生曰猗氏之鹽晉寳之大也左成六年云云人之賴之與榖同化若神造非人力之功也但至其所則見溝塍畦畹之交錯輪囷若稼若圃敞兮勻勻渙兮鱗鱗邐瀰音彌紛屬不知其垠俄然决源釃山宜切流交灌互澍注樹二音若枝若股委屈延布脉冩膏浸潗即入切濕滑汨彌高掩庳漫平聲壠冐塊決決没没逺近混㑹抵值堤防瀴伊盈切瀛霈濊水聲偃然成淵漭音莽然成川觀之者徒見浩浩之水而莫知其以及神液隂漉甘鹵密起孕靈富媪不愛其美無聲無形熛結迅詭囬眸一瞬積雪百里語到皛皛胡了切羃羃音密奮僨離析鍜圭槌璧眩轉的皪乍似隕星及地明㓕相射氷裂雹碎巃洛孔切子孔切見上林賦増益大者印纍小者珠剖形容工涌者如坻坳者如缶日晶音精熠煜螢駭電走亘步盈車方尺數斗於是裒歛合集舉而堆之皓皓乎懸圃之巍巍皦乎溔戈沼切乎狂山太白之淋灕駭化變之神竒卒不可推也然後驢音閭盧戈切牛馬之運西出秦隴南過楚鄧北極燕代東逾周宋家獲作鹹之利人被六氣之用和鈞兵食以征以貢其賚天下也與海分功可謂有濟矣若是何如吳子曰魏絳之言曰近寳則公室乃貧左成六年豈謂是邪雖然此可以利民矣而未為民利也先生曰願聞民利吳子曰安其常而得所欲服其教而便於已百貨通行而不知所自來老幼親戚相保而無徳之者不苦兵刑不疾賦力所謂民利民自利者是也
  先生曰文公之霸也援秦破楚囊括齊宋曹衛解裂魯鄭震恐左僖二十七年二十八年定周于温奉冊受錫僖二十五年二十八年夾輔糾逖以為侯伯齊側皆切盟踐土見上注低昂玉帛天子恃焉以有諸侯諸侯恃焉以有其國百姓恃焉以有其妻子而食其力叛者力取附者仁撫推徳義立信讓示必行明所嚮逹禁止一好尚春秋之事公侯大夫䇿文馬馳軒車出入環連貫于國都則有五筵之堂九儿之室大小定位左右有秩禽牢餼饋交錯文質饗有嘉樂宴有庭實登降好賦犧素何切皆尊名畢出犒勞贈賄率禮無失六卿理兵左僖二十七年大戎小戎鍾鼓丁寜以討不恭車埓音劣萬乗卒半天下鼓之則震斾之則畏其號令之動若水之源若輪之旋莫不如志當此之時咸能驩娛以奉其上故其民至于今好義而任力此以民力自固假仁義而用天下其遺風尚有存者若是可以為民利也乎吳子曰近之矣然猶未也彼霸者之為心也引大利以自嚮而摟他人之力以自為固而民乃後焉非不知而化不令而一異乎吾嚮之陳者故曰近之矣猶未也
  先生曰三河古帝王之更都焉史年表晉阻三河而平陽堯之所理也通厯堯都平陽有茅茨采椽土型之度故其人至于今儉嗇有温恭克讓之徳故其人至于今善讓有師錫僉曰疇咨之道故其人至于今好謀而深有百獸率舞鳳皇來儀於變時雍之美故其人至于今和而不怒有昌言儆戒之訓故其人至于今憂思而畏禍有無為不言垂衣裳之化故其人至于今恬以愉此堯之遺風也願以聞於子何如呉子離席而立拱而言曰尊堯之至故如此美矣善矣其蔑有加矣此固吾之所欲聞也夫儉則人用足而不淫讓則遵分而進善其道不鬬謀則通於逺而周於事和則仁之質戒則義之實恬以愉則安而乆於其道也至乎哉今主上方致太平動以堯為准先生之言道之奥者若果有貢於上則吾知其易易焉也舉晉國之風以一諸天下如斯而已矣敬再拜受賜
  齊司冦對程晏
  齊境多冦司冦不理景公召司冦讓之反諍公曰請理君朝廷之冦也公曰君廢其職反責我欲亂其責也曰不然君不聞鼷䑕之牙乎食人與百類雖囓盡而不痛俗謂之甘口䑕也魯國之牛聞食其角矣請以是諷焉牛之寢齕有蚊蚋撓其膚毛必知鼓耳揺尾以揮之及鼷䑕食之即不知痛也䑕之一牙豈不甚於蚊蚋千噆乎以其口甘雖貫心徹骨而不知也况其角乎公誠職臣以司冦請司朝廷之冦然後司封疆之冦也朝廷之冦其鼷䑕乎食君之角矣又將貫骨與心也是患大而君不知也封疆之冦蚊蚋乎但撓君之膚毛耳君將鼔耳揺尾以揮之是患小而不知大也臣所以急其大而不知慢其小而得知也景公不喻竟坐司冦以不事晏子曰司冦死田氏為鼷䑕於齊矣
  寒泉子對秦惠王陸龜䝉
  寒泉子秦之處士見秦惠王曰客有自趙來以約從連横事說大王者為誰惠王曰東周人蘇秦也寒泉子曰事十上王弗聴有之乎曰然其道如何王耶霸耶曰黜其霸以隮王乎曰然則何上書之煩而用之踈乎惠王曰醯雞不能混雷霆嬰兒不能抗烏獲者嚮與力懸絶故也蘇子誠辯矣安能以三寸舌謀山東諸侯使西面朝秦者乎寡人非不知不破一領甲不折一隻矢之為利也顧其猶捕風耳諸侯不可一非一朝也齊桓晉文之伯也始若膠附終若冰坼豈連雞不能俱上於棲而已哉寡人塞耳義弗聞寒泉子曰不然夫齊荆三晉之人病於兵乆矣方城之金十九為兵一為鏄銚董澤之蒲十九為幹一為箕其父子兄弟之血前後濺野草齊魂為燕氛趙骨化魏土悽痛之聲入金石出絃匏聞之者悄慼酸骨泣不自禁一旦有人謂曰朝與秦連衡暮得怗怗安卧秦亦猒戰雖鼔牙頰未能吞諸侯秦休而彊吾亦勇而奮矣設有辯口安能反覆乎大王不用秦詔一武士斷其頸無令車輪輾闗下土使東諸侯聞其言從散衡敗東向以背秦王出則奪氣入則包羞及其殆也披土地以奉讎國獨不念秦仲之業艱難寒泉子耕於鄙趙即封蘇季子為武安君六國果奉教秦閉闗十五年

  古文集成巻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六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七
  問對
  設漁者對智伯栁子厚
  史世家智宣子以瑶為後智果諌弗聴智果别族於太史為輔氏瑶立是為智襄子智伯為政請地於韓康子康子使使者致万家之邑又求地於魏桓子桓子復與之万家之邑智伯又求蔡狼臯之地於趙襄子襄子弗與智伯怒帥韓魏之甲以攻趙氏襄子乃走晉陽三家以國人圍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竈産鼃民無叛意智伯行水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趙襄子使張孟談潜出見二子曰臣聞唇亡齒寒今智伯帥韓魏而攻趙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乃隂與張孟談約而决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大敗智伯之衆遂殺智伯盡㓕智氏之族   斆齋批註
  智氏既㓕范中行志益大一篇主意合韓魏圍趙水晉陽智伯瑶乘舟以臨趙且又往來觀水之所自務速取焉羣漁者有一人坐漁智伯恠之問焉又意曰若漁幾何曰漁者荅臣始漁於河中今漁於海今主大兹水臣是以來曰又問若之漁何如曰漁者又荅臣幼而好漁始臣之漁於河有魦似吕切於幰切者不能自食以好臣之餌日收者百焉臣以為小去之龍門之下伺大鮪焉夫鮪之來也從魴鯉數萬垂涎流沫後者得食焉然其飢也亦返呑其後愈肆其力逆流而上慕為螭龍及夫抵大石亂飛濤折鰭音耆禮記羞魚儒者夏石鰭禿翼顛倒頓踣音匐順流而下宛委冐懵牟孔切環抵溆而不能出嚮之從魚之大者幸而啄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猶以為小聞古之漁有任公子者其得益大於是去而之海上北浮於碣音竭山名求大鯨焉臣之具未及施見大鯨驅羣鮫逐肥魚於渤澥之尾震動大海簸掉巨島一啜而食若舟者數十勇而未已貪而不能止北蹙於碣石槁焉嚮之以為食者反相與食之臣亦徒手得焉猶以為小聞古之漁有太公者其得益大釣而得文王於是舍而來智伯曰以文王自比今若遇我也如何漁者曰嚮者臣已言其端矣始晉之侈家若欒氏祁氏郤氏羊舌氏以十數不能自保以貪晉國之利而不見其害主之家與五卿甞裂而食之矣是無異魦鱮鱣鰋也腦流骨腐於主之故鼎可以懲矣然而猶不肯寤又有大者焉若范氏中行氏貪人之土田侵人之勢力慕為諸侯而不見其害主與三卿又裂而食之矣脫其鱗鱠其肉刳其腸斷其首而棄之鯤鮞音而遺𦙍莫不備爼豆是無異夫大鮪也可以懲矣然而猶不肯寤又有大者焉吞范中行以益其肥猶以為不足力愈大而求食愈無饜驅韓魏以為羣鮫以逐趙之肥魚而不見其害貪肥之勢將不止於趙臣見韓魏懼其將及也亦幸主之蹙於晉陽其目動矣而主乃慠魚到切然以為咸在几爼之上方磨其舌抑臣有恐焉今輔果舍族而退不肯同禍注見前叚規深怨而造是謀主之不寤臣恐主為大鯨首解於邯鄲地名鬛摧於安邑胷披於上黨尾斷於中山之外而腸流於大陸為鱻鮮同音槁二字出周禮以充三家子孫之腹臣所以大懼不然主之勇cq=27力彊大於文王何有智伯不恱然終以不寤於是韓魏與趙合㓕智氏其地三分春秋之世晉自范氏中行氏智氏魏氏趙氏韓氏之卿各有采邑為晉卿春秋之末晉公室弱六卿强更相攻伐貞定王十二年智氏趙氏韓氏共伐范氏中行氏㓕之而分其地十六年智氏驕侈韓趙魏又共㓕智氏而分其地
  假陸賈對胡五峯
  迂齋批議論正大規摹開闊不可獨以文字觀而抑揚起伏假設高帝陸賈問對之辭尤可玩味 全篇依迂齋批
  陸賈為漢高帝太中大夫時前說稱引詩書帝罵之曰乃公居馬上得之安事詩書賈再拜對曰臣竊以為陛下馬上之功不如項王也上曰何謂不如對曰天下初發難時秦軍常乘勝逐北項王獨破秦軍虜王離懾服諸侯將降章邯及欣翳西攻破函谷東繫死田榮蹙漢軍於榖泗困陛下於滎陽成臯七十餘戰未嘗敗北陛下失太公於彭城亡衆於滎陽跳身於玉門中伏弩於廣武勇不振於鴻溝既及羽於固陵必待信越而後敢戰此臣所謂不如也上曰是則然矣而我得天下項王失天下者何也賈對曰項王失信弑君意忌聴讒行姑息樂殺人殖貨利犯聖王之法此其所以失天下也陛下本以寛大長者受懐王入闗之命為天下除殘賊所過亡鹵掠赦秦降王子嬰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約法三章父老唯恐陛下不為秦王此三代得天下之仁也項王負約王陛下於蜀漢陛下忍而就國用蕭何為丞相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項羽賊殺義帝陛下舉軍縞素告諸侯而伐之此三代取天下之義也不齷齪自用多大畧得英雄心師張良任陳平將韓信此堯舜禹湯文武知人之明也以野戰略地之功譬狗以文墨議論之功為人此堯舜禹湯文武尚徳不尚戰之心也鎮撫百姓下令軍士不幸死者吏為衣衾棺斂轉送其家此堯舜禹湯文武哀鰥寡恤孤獨之政也此五者陛下所以得天下成大漢磐石之基非歟馬上一時之功乃河漢之波瀾起伏耳上忻然而笑曰設為之辭生言起吾意殊非腐儒之論吾欲治天下法先聖何若而可賈再拜對曰陛下及此言天下之福也天下法制自周幽厲掃蕩幾盡平莊之後浸微浸滅五霸假托仁義以自封其志不在於斯民至于七雄益以戰争强大為務秦據形勝以利誘民鬬取一時之勝而不知其勝為僥倖也遂安而行之居十有三嵗天下争起而亡之矣願陛下退叔孫通聘魯二生亦設為陸賈之辭使與張良四皓及如臣者共論所以承三代之宜定一代之典以幸天于以詔子孫以傳萬世上曰善然吾老矣不能用也明年丙午夏四月甲辰帝崩於長樂宫寥寥千餘嵗未有能明漢家承三代之宜者也又可論承漢家之宜乎大宋癸酉嵗有士嘆曰嗚呼天乎使陸生有是對而漢祖用其言則必六宫有制適庶有辨教養子弟有法后夫人嬪媍各得其所矣又安有戚夫人為人彘張美人以恨死趙王如意以酖死淮陽王友以餓死梁王恢以殺死燕王建絶嗣山朝武彊不疑幾於亂姓之事哉又安有審食其入於死誅不赦之辠而吕氏至於族㓕後世世有外戚之禍哉則必制國有法荆王賈楚王交代王喜齊王肥不封數十縣而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及臯陶伊傅周吕之裔得血食矣則必體貌大臣韓信彭越之夷三族可悔蕭相國不繫獄黥布陳豨盧綰韓王信不背叛矣則必不襲秦故尊君抑臣而朝廷之上制禮以道謙尊而光乾剛不亢臣道上行致天地於交泰而大臣可以託天下委六尺之孤矣則必封建諸侯藩垣屏翰根深蔕固難於崩陷可以正中國四夷之分不至畏匈奴與之和親而首足倒置矣則必復井田之制不致後世三十稅一近於貊道冨者田連阡陌僣擬諸侯而貧民寃苦失職矣則必用靈制五刑使好生之徳洽於黎民不下三大赦以啓後世惠姦宄賊良民之原矣則必侍御僕從罔匪正人有疾病不枕宦者卧臨棄天下公卿大夫受顧命婦寺不得與而大正其終矣則必兼用仲尼立嫡與賢之法嗣天子繼離之明行乾之健不受制於母后遂飲為淫樂不聴政矣鳴呼天道往而必返三代之盛其有終不復者乎所以望後世也
  惰農者對孫定齋
  孫子學於天竺之山北登乎廪丘之上見一惰農焉驅羸牛曵朽索操不時之耒而耕乎烈日之中炎風薄其肌暑色燋其面人畜之汗交流而疲薾之聲不已孫子不知其惰也過而撫之曰叟何勤邪叟何勤邪人皆畏暑而叟獨若是其力邪往而視其田則宿土之若焦而蓬蒿之高三尺顧而循其牛則脊脅出乎外而蹄角之纍然者僅存細而察其鋤耰之具則外黄而朽中菌衣之集乎其上者若魚鱗焉仍之而未去也孫子矍然而驚曰此豈惰農者耶已而視其四隣之田則蒔者已蕃耘者已抽决水而注之滿塍環而綠者皆是而叟之田塊然其宿莽者猶在也孫子曰嘻信矣其果惰農者矣向吾見其力也不知其惰也見其耕也不知其晚也良農之田啓蟄也而耕鳴蜩也而耨授衣也而穫入暑而操其耒其名曰不時今雖勤且勞其後穫也必粗惜哉其初之惰也惰農者蹙然不悦曰吾豈樂為是惰者耶吾之家業農者十世矣吾見其鹵莽而耕㓕裂而耘其報也皆從其初若是者吾亦笑之矣今吾豈不自知耶顧吾之家十口而九其弱也吾以一夫之耕而仰哺焉者衆吾朝夕奔走焉猶懼口腹之不繼也方嵗之春田事既作食之艱也滋甚吾旦而起操耒而去之門則牽衣索飯者留而不我决也吾割而去之則一日之炊不贍而又吏之理我者役焉豪民之貸我者役焉僦我以居傭我以田凡有私乎我者盡役焉吾以一人之身而百役之是奉將耕也而奪之耕將動也而抽其力夫是以田之遲而種之晚也子又焉可尤吾之惰子欲哀吾之惰乎胡不告乎涖事者寛我征節我力而勤我恤焉則吾之惰也有瘳矣今不哀其窮而曰惟我是惰且子過矣子知農之惰亦知所以自惰者乎十嵗而讀書十五而能文二十而擢高科登膴仕高車大馬徜徉乎四方人皆曰士之力學者如是吾亦曰耕之勤而穫之早也今吾視子則不然子之才自視以為翹翹而挾古以為高斥今以為庸則子之田非不腴家貧而富於書羅六藝之羞列百家之饌曵輪蹄而充棟宇則子之耕具非不富問津乎師友之源染指乎聖賢之鼎渇而盈飢而豐隨所取焉必具則子之灌溉非不足三者備矣而耕之不及其時斂之不見其効方其少也猶不如人今壯且立矣吾視子之隣皆耕且穫矣而子獨塊然室於深山事童子之吟哦習癡兒之句讀木石之與曹猿鳥之與朋旦暮營營而蒼蠅同乎聲則子之耒耜毋乃晚而不時乎操不時之耒而耕於宿土之喧囂吾懼炎風烈日之傷子也子不謂子為惰士而反以我為惰農亦將有說乎孫子赧然失容困乎其辭而未有以對也惰農者笑曰嘻戯之矣子之惰不至是也而取才者惰焉夫是以棄子吾聞屈於人者伸於天吾力寡而病於耕人不我恤也而天或助焉故嵗之收也常獲螟蝗雀䑕之害無我及焉而隣之先種者或罹其患是天閔其窮而相我也焉知子之惰不有閔其窮而相之者乎且吾與子皆惰也而皆其小者焉猶不足以病子吾視世之惰復有大於此者食人之禄尸人之位飽食而遨遊荒其職而不思其憂名之曰為惰之尤而吾切以為羞故郡也而媮邑也而慵文吏之惰也其政荒武吏之惰也其兵弛其位愈尊而其惰愈大以至佐天子調隂陽擎槃水之重而措之閫外者天下名之曰將相而其為惰也實多機有可乘而不乗隙有可投而不投慮患之遲見利之晚驚脫兔於處女而悠悠以敗事者相繼也其為害不既多乎且夫吾與子之惰也惰於身彼之惰也惰於國惰於民較之吾與子則為瘳矣由是言之世之惰者庸有既乎於是釋然而笑悠然而散退而書其説以寘諸座右而警乎朝夕
  窮客逹主人問荅曽撙齋
  有窮客過逹主人主人為具客不識恠而問其名則堯之漿舜之泉禹之粮也反而思平時食淡而已孔蘖孟菜之外未嘗及箸焉今遽享此恐為殃遂固辭主人大笑以為玉食非近臣莫由得今以所自享者享客意客食淡乆必饜而思甘乃以不識辭客殆秪有窮分邪客曰誠如主人言則客有說更髙顧主人悟不悟爾食堯舜禹之食食於事者也食孔孟之食食於道者也食其食不道其道客自責而已客不自責它無責之者食其食不亊其事主人不自責天下獨不責主人邪一時人不責萬世獨不責主人邪眇然一身而百責集焉當是時窮客未必不為逹逹主人未必不為窮於其末也而為之劑量則堯舜禹之甘比孔孟之淡尤為易饜者饜孔孟盖有不思堯舜禹者矣饜堯舜禹未有不思孔孟以雪之者也敢以所自享者反享主人主人若未領㑹者已而悟曰客言然吾當辭事而就道客曰雖然遲矣不俟撤具而退
  古文集成巻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七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八
  設論
  荅客難東方朔
  五臣註銑曰漢書云東方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武帝時舉賢良方正之士待以不次之位朔乃上書自云其才上偉之
  翰曰朔上書陳農戰强國之計終不見用又以位卑故假為客難以荅之
  客難東方朔曰蘇秦張儀一當萬乗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澤及後世今子大夫向曰謂朔也脩先王之術慕聖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數著於竹帛脣腐齒落服膺而不可釋好學樂道之無效明白甚矣自以為智能海内無雙則可謂愽聞辯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聖帝曠日持乆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㦸意者尚有遺行邪同胞之徒無所容居其故何也東方先生喟然長息仰而應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備也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蘇秦張儀之時周室大壊諸侯不朝力政争權相擒以兵并為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彊失士者亡故說得行焉身處尊位珍寳充内外有倉廪澤及後世子孫長享今則不然聖帝徳流天下震慴諸侯賔服威振四夷連四海之外以為帶安於覆盂天下均平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運之掌賢與不肖何以異哉遵天之道順地之理物無不得其所故綏之則安動之則苦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銑曰虜謂冦敵抗之則在青雲之上抑之則在深淵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䑕雖欲盡節效情安知前後濟曰言皇徳自行故不藉盡節效情者也安知前後謂无所用其才也方今天地之大士民之衆竭精馳說並進輻湊者不可勝數悉力慕之困於衣食或失門户翰曰言土人盡力以慕天子之徳欲效精誠區區於下困於衣食或失道路者門户謂道路也使蘇秦張儀與僕並生於今之世曽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向曰掌故卑吏也傳曰天下無害雖有聖人無所施才上下和同雖有賢者無所立功故曰時異事殊雖然安可以不務脩身乎哉詩曰鼓鐘于宫聲聞于外鶴鳴九臯聲聞于天銑曰言人好學脩身聲譽聞於天下茍能脩身何患不榮太公體行仁義七十有二乃設用於文武得信厥說音稅濟曰用文武之道以相周室得信用其說䇿封於齊七百嵗而不絶此士所以日夜孳孳脩學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鶺鴒飛且鳴矣向曰鶺鴒亦如人脩身不懈怠也傳曰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君子不以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詩云禮義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翰曰人至明察人所疾畏故孤立而無徒侣黨援矣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它口切纊充耳所以塞聦明有所不見聦有所不聞舉大徳赦小過無求備於一人之義也銑曰不求備才於人盖取片善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濟曰寛容使自求所宜也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翰曰揆度其才性所為使不相奪倫各自求分也盖聖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則敏且廣矣今世之處士塊然無徒廓然獨居上觀許由下觀接輿良曰許由接輿並隠者計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於予乎若夫燕之用樂毅秦之任李斯漢用酈食其之下齊說行如流曲從如環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國家安是遇其時也子又何怪之耶語曰以管窺天以蠡測海以筳撞鐘豈能通其條貫考其文理發其音聲者哉銑曰蠡力和反蚌蛤也筳小木枝也言以管窺於天以蚌量其海以木枝擊鍾其條貫文理聲音終不可通矣朔自言荅客之辭不可通發於心意也猶是觀之譬由鼱之襲狗孤豚之咋士白反虎至則靡耳何功之有良曰鼱鼩䑕也咋齧靡耳畏服而已矣今以下愚而非處士雖欲勿困固不得已濟曰下愚朔自謙也處士謂客也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而終惑於大道也
  答賔戯并序 班固
  斆齋曰此篇主意設為問荅以解譏刺論辨精當學者不可不讀
  永平中為郎典校秘書専篤志於儒學以著述為業或譏以無功又感東方朔揚雄自喻以不遭蘇張范蔡之時曽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復應焉其辭曰
  賔戯主人曰設辭盖聞聖人有一定之論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故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後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時而獨彰是以聖哲之治棲棲遑遑孔席不煗墨突不黔五臣注善曰墨子無黔突孔子無煖席非以貪禄慕位欲起天下之利除萬民之害由此言之取舎者昔人之上務著作者前列之餘事耳今吾子設戯辭幸遊帝王之世躬帶紱冕之服浮英華湛道徳矕龍虎之文舊矣孟康曰矕被也亡叛切善曰易曰大人虎變其文炳言文章之盛名也卒不能攄首尾奮翼鱗振拔洿塗跨騰風雲使見之者影駭聞之者響震徒樂枕經藉書紆體衡門上無所蔕下無所根獨攄意乎宇宙之外銳思於毫芒之内潜神黙記縆以年歳縆音亘竟也然而器不賈於當已用不效於一世雖馳辯如濤波摛藻如春華猶無益於殿最也意者且運朝夕之䇿定合㑹之計使存有顯號亡有美諡不亦優乎主人逌爾而笑曰荅逌讀若攸若賔之言所謂見世利之華闇道徳之實守窔奥之熒燭未仰天庭而覩白日也應劭曰爾雅云西南隅謂奥東南隅謂窔善曰窔一弔切熒小光也曩者王途蕪穢援古事證周失其馭侯伯方軌戰國横騖於是七雄虓闞分裂諸夏龍戰虎争遊說之徒風颮電激韋昭曰颮音庖風之聚猥者也並起而救之其餘焱必遥切飛景附霅焱輙切弋叔切其間者盖不可勝載銑曰言游說之人有辭如烈火之飛熖馳逐如影之附形恣為强盛游於其間者不可勝數當此之時搦朽摩鈍鈆刀皆能一斷是故魯連飛一矢而蹶千金濟曰齊圍燕燕將保聊城魯仲連乃為書約之係於矢射與燕將燕將得之泣而自殺又仲連游於趙是時秦伐趙秦聞仲連在趙為謀秦軍為之退五十里趙王以千金為酬仲連棄而不受蹶棄也虞卿以顧盼而捐相印翰曰秦昭王遺趙王書索魏齊魏齊亡出見趙相虞卿虞卿度趙王終不可說恐殺魏齊乃解棄相印與魏齊間行夫啾發投曲感耳之聲合之律度淫䵷烏佳反而不可聴者非韶夏之樂也因勢合變遇時之㑹移風易俗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從人合之衡人散之良曰從人謂蘇秦合六國以備秦横人謂張儀佐秦散六國之徒使棄君事秦亡命漂說覊旅騁辭濟曰亡命謂棄君命而外游覊旅謂客游不得志漂說謂浮詭之言騁辭謂馳辯之説商鞅挾三術以鑚孝公翰曰三術謂帝道王道伯道商君說秦孝公用此三術孝公用其伯術李斯奮時務而要始皇向曰要致也謂致始皇為强暴之法彼皆躡風塵之㑹履顛沛之勢據徼古堯切乗邪以求一日之富貴良曰言據徼倖乘邪險以求富貴朝為榮華夕為顦顇福不盈眥禍溢於世濟曰眥目匡也不盈目匡言不乆也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頼乎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偽立韓設辨以激君服䖍曰韓非設辨於始皇吕行詐以賈韋昭曰吕不韋立子楚以市秦利說難既遒其身乃囚項岱曰韓非作說難之書欲以為天下法式然為李斯所說囚死於秦秦貨其貴厥宗乃墜善曰秦昭王子子楚質於趙吕不韋賈邯鄲見曰此竒貨可居乃以五百金買竒物玩好而遊秦獻華陽夫人立子楚為嫡嗣昭王薨子楚代立為莊襄王以不韋為丞相飲鴆而死是以仲尼抗浮雲之志孟軻養浩然之氣彼豈樂為迂闊哉道不可以貳也方今大漢洒掃羣穢夷險芟荒廓帝紘恢皇綱基隆於羲農規廣於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涵之如海養之如春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𤣥徳禀仰太龢枝附葉著譬猶草木之植山林鳥魚之毓川澤得氣者蕃滋失時者零落參天地而施化豈云人事之厚薄哉今吾子處皇代而論戰國曜所聞而疑所覿欲從堥都囬切而度高乎泰山懐氿濫而測深乎重淵亦未至也賔曰又問若夫鞅斯之倫衰周之凶人既聞命矣敢問上古之士處身行道輔世成名可述於後者黙而已乎主人曰又荅何為其然也昔者咎繇謨虞箕子訪周言通帝王謀合神聖殷說夢發於傅巖周望兆動於渭濵齊𡩋激聲於康衢銑曰𡩋戚見齊桓公過於路乃為高歌公聞而用之漢良受書於邳垠張良游下邳圯上見一老父出一編書良受之皆竢命而神交匪言詞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冊展無窮之勲也近者陸子陸賈優游新語以興董生仲舒下帷發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太𤣥皆及時君之門闈究先聖之壼奥婆娑項岱曰偃息也乎術藝之場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質而發其文用納乎聖徳烈炳乎後人斯非亞歟若乃伯夷抗行於首陽柳惠降志於辱仕顔淵樂於簞瓢孔終篇於西狩聲盈塞於天淵真吾徒之師表也且吾聞之一隂一陽天地之方善曰方常也乃文乃質王道之綱有同有異聖哲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爾天符性也委命供已味道之腴神之聽之名其舍諸賔又不知又荅和氏之璧韞於荆石隋侯之珠藏於蚌蛤乎歴世莫眡不知其將含景曜吐英精曠千載而流光也應龍潜於潢汙魚黿媟之不覩其能奮靈徳合風雲超忽荒而躆昊蒼也史記注躆音㦸故夫泥蟠而天飛者應龍之神也先賤而後貴者和隋之珍也時暗而乆章者君子之真也若乃牙曠清耳於管絃離婁眇目於毫介濟曰伯牙師曠皆善樂者離婁目明者逄䝉絶技於弧矢般輸㩁巧於斧斤良樂軼能於相馭烏獲抗力於千鈞和鵲發精於鍼石銑曰和鵲皆善醫研桑心計於無垠研范蠡之師也桑桑𢎞羊也以心計為侍中走亦不任厠拔於彼列故密爾自娛於斯文服䖍曰走孟堅自謂也
  解嘲并序 揚雄
  斆齋曰此又是一様文體隂寓譏時之意陽詠歎之進學解送窮文皆出於此
  斆齋批註    迂齋批㸃
  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漢書定陶丁姬哀帝母也兄明為大司馬又孝哀傳皇后哀帝即位封后父晏為孔鄉侯又董賢傳哀帝立拜為黄門郎寵愛日甚為駙馬都尉侍中諸附離之者起家至二千石良曰人有附着其勢者時雄方草創太𤣥有以自守汨如也人有嘲雄以𤣥之尚白𤣥當黒而尚白將無所用雄辭之號曰解嘲其辭曰
  客嘲揚子雲曰設辭吾聞上世之士泛說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必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珪儋荷也人之爵懐人之符分人之禄紆青拖紫朱丹其轂漢制公侯紫綬九卿青綬吏二千石朱兩轓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羣賢同行歴金門上玉堂有日矣待詔金馬門晉灼曰黄圖有大玉堂小玉堂曽不能畫一竒出一䇿嘲辭上說人主下談公卿目如曜星舌如電光一從一横論者莫當顧黙而作太𤣥五千文枝葉扶踈獨談數十餘萬言深者入黄泉髙者出蒼天大者含元氣細者入無間言至微也然而位不過侍郎反應上擢纔給事黄門意者𤣥得無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揚子笑而應之曰客徒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因朱丹字生赤字出往昔周網解結羣鹿爭逸喻在爵位者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並為戰國士無常君國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矯翼厲翮恣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槖或鑿坏以遁范雎入秦藏於槖中史記王稽辭魏去竊載范雎入秦至湖見車騎曰為誰王稽曰穰侯范雎曰此恐辱我我寜匿車中○魯君聞顔闔賢欲以為相使者往聘因鑿後垣而亡坏璧也是故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齊人著書所言多大事故齊人號談天鄒衍仕齊至卿孟軻雖連音輦值屯難也猶為萬乘師滕文公尊敬孟子若師今大漢反上文左東海右渠搜屬雍州在金城河間之西前畨禺南越王都也畨音潘後椒塗漁陽之北界迂齋批應四分五剖東南一尉㑹稽東部都尉西北一候玉門闗候徽以紏墨制以鑕鈇斬腰之刑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歳月結以倚廬漢律以為親行三年服不得選舉結為倚廬以結其心天下之士雷動雲合魚鱗雜襲雖尊大漢其實含不滿意迂齋批觀下文可見咸營于八區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臯陶戴縰所氏切垂纓而談者皆擬於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塗者升青雲失路者委溝渠發出主意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涯渤澥之島乗雁集不為之多雙鳬飛不為之少四雁曰乘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吳亡種蠡存而越霸五羖百里奚入而秦喜樂毅出而燕懼范雎以折摺而危穰侯摺古拉字蔡澤以噤欺禀切疑甚切而笑唐舉蔡澤就唐舉相舉乃笑之噤吟語而笑皃後乃代范雎為相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含譏諷意當其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無所患故世亂則聖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髙枕而有餘迂齋批以治世尊漢既不失體其實含不盡之意夫上世之士或解縛而相左傳齊鮑叔帥師來言曰云云管仲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脫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髙傒使相可也公從之或釋褐而傅傅說被褐帶索庸築傅岩武丁得之舉為三公或倚夷門而笑侯嬴或横江潭而漁漁父或七十說而不遇孔子或立談而封侯虞卿說趙孝成王再見為上卿或枉千乘於陋巷吕氏春秋曰齊桓公見小臣稷或擁篲而先驅鄒衍是以士頗得信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當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師羣卿不揖客將相不俛眉言竒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巻舌而同聲欲步者擬足而投跡嚮使上世之士處乎今世䇿非甲科行非孝亷舉非方正獨可抗䟽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觸聞罷又安得青紫且吾聞之也炎炎者㓕隆隆者絶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髙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挐女居切者亡黙黙者存位極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𤣥知黙守道之極爰清爰静游神之庭惟寂惟寞守徳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今子廼以鴟梟而笑鳳皇執蝘烏典切徒典切而嘲龜龍不亦病乎說文在璧曰蝘蜓在草曰蜥蝪子徒笑我𤣥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遇俞跗與扁鵲也悲夫俞跗扁鵲善醫者客曰又問然則靡𤣥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𤣥哉揚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脇摺骼音格腰骨也免於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槖服蒲北反入槖見上文激卬萬乗之主介涇陽抵穰侯而代之當也激卬怒也范雎至秦上書因感怒昭王昭王乃免相國逐涇陽君於闗外秦昭王母宣太后長弟曰穰侯姓魏名冉昭陽同母弟曰涇陽君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顩頥折頞涕唾流沬西揖强秦之相搤烏革切一作扼其咽而抗其氣拊其背而奪其位時也上曲曰顩欺甚切史記蔡澤聞應侯内慙乃西入秦應侯使人召蔡澤蔡澤入則揖應侯應侯延入坐數日言於秦昭王曰客有從山東來者曰蔡澤其人辨士昭王與語說之應侯請歸相印遂拜蔡澤為相說文頞鼻頸也於逹切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於洛陽婁敬委輅脫輓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䇿舉中國徙之長安適也漢書髙祖都洛陽婁敬脫輓曰臣願見上言便宜說上曰陛下都洛陽不便不如入闗據秦之固是日車駕西都長安五帝垂典三王傳禮百世不易叔孫通起於枹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儀得也叔孫通制禮儀吕刑靡弊秦法酷烈聖漢權制而蕭何造律宜也蕭何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故有造蕭何之律於唐虞之世則誖矣誖布内切乖也有作叔孫通儀於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䇿於成周之世則乖矣有談范蔡之說於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金日磾張安世許廣漢史恭史高也夫蕭規曹隨留侯畫䇿陳平出竒功若太山嚮若坻隤天水有大坂名曰壠坻其山堆旁著即崩落作聲聞數百里故曰坻隤○坻丁禮切雖其人之膽智哉亦㑹其時之可為也故為可為於可為之時則從為不可為於不可為之時則凶若夫藺生收功於章臺相如獻璧於章臺四皓采榮於南山公孫創業於金馬𢎞對䇿金馬門驃騎發迹於祁連驃騎將軍霍去病擊匈奴至祁連山司馬長卿竊貲於卓氏東方朔割炙於細君事並見本傳僕誠不能與數子並故黙然獨守吾太𤣥末句言不變其所守
  惡圓元結
  元子家有乳母為圓轉之器以恱嬰兒嬰兒喜之母使為之聚孩孺助嬰兒之樂友人公植者聞有戯兒之器請見之及見之趨焚之責元子曰吾聞古之惡圓之士歌曰寜方為皁不圓為卿寜方為汙辱不圓為顯榮其甚者則終身不仰視曰吾惡夫圓或有喻之以天天無窮人不能極逺視四垂因謂之圓天不圓也對曰天縱不圓為人稱之我亦惡焉次山柰何任造圓轉之器恣令恱媚嬰兒小喜之長必好之教兒學圓且陷不義躬自戯圓又失方正嗟嗟次山入門愛嬰兒之樂圓出門當愛小人之趨圓吾安知次山異日不言圓行圓動圓静圓以終身乎吾豈次山之友也元子召季川謂曰吾自嬰兒戯圓公植尚辱我言絶忽乎吾與汝圓以應物圓以趨時非圓不預非圓不為公植其操矛㦸刑我乎
  惡曲元結
  元子時與鄰里㑹曲全當時之歡以順長老之意歸泉上叔盈問曰向夫子曲全其歡道然也茍為爾乎元子曰叔盈視吾曲其心以徇財利曲其行以希名位當過吾吾茍全一歡於鄰里無惡然可也東邑有全道之士聞元子對叔盈恐曰吾聞元次山約其門人曰無惡我之小曲真惛鄙惡辭也吾輩全直世年未常曲氣以轉聲曲辭以逹意曲步以便往曲視以囘目猶患於古人古人有惡曲者不曲臂以取物不曲膝以便坐見天下有曲於君曲於民曲於鬼神者往刼而死之今元次山茍曲言貌彊全一歡以為不褻其直慁哉君能茍曲於鄰里彊全一歡豈不能茍曲於郷縣以全言行能茍曲於郷縣豈不能茍曲於邦國以彰名譽能茍曲於邦國豈不能茍曲於天下以揚徳義若言行名譽徳義偕顯豈有鍾鼎不入門權位不在已乎嗚呼曲為之小為大之漸曲為之也有何不可姦邪凶惡其㘥音由乎元子聞之頌曰吾以顔貌曲全一歡全直君子之惡我如此由有過於此者何以自免













  古文集成巻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古文集成巻七十八   宋 王霆震 編前癸集九
  
  守戒韓昌黎
  斆齋云此篇論備在得人  全篇斆齋批注
  詩曰大邦維翰按詩大雅板篇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疑邦翰二字必有一誤書曰以蕃王室蔡仲之命諸侯之於天子不惟守土地奉職貢而已固將有以翰蕃之也今人有宅於山者知猛獸之為害則必髙其柴援而外施陷穽以待之宅於都者知穿窬之為盗則必峻其垣墻而内固扃鐍音訣鎻鑰也莊子固扃鐍以防之以小喻大此野人鄙夫之所及非有過人之智而後能也今之通都大邑介於屈彊屈渠勿切强居亮切义臣兩切之間而不知為之備噫亦惑矣野人鄙夫能之而王公大人反不能焉豈材力為之而有不足歟盖以謂不足為而不為耳天下之禍莫大於不足為而不為說透病源○一無而不為三字非材力不足一有為字者次之不足為者敵至而不知材力不足一有為字者先事而思則其於禍也有間矣彼之屈彊者帶甲荷戈不知其多少其緜地則千里而與我壤地相錯無有丘陵江河洞庭孟門之闗其門又自知其不得與天下齒朝夕舉踵引頸冀天下之有事以乗吾之便此其暴於猛獸穿窬也甚矣嗚呼胡知而不為之備乎哉賁育之不戒善譬童子之不抗魯雞之不期蜀雞之不支今夫鹿之與豹非不巍然大矣然而卒為之禽者爪牙之材不同猛怯之資殊也曰然則如之何而備之曰在得人結有力
  敵戒柳子厚
  斆齋云此篇論敵存滅禍
  皆知敵之仇而不知為益之尤皆知敵之害而不知為利之大秦有六國兢兢以彊六國既除𧦧𧦧音怡自得皃又淺意乃亡晉敗楚鄢范文為患厲之不圖舉國造怨左成十六年晉侯將伐鄭范文子曰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六月晉楚遇于鄢陵戰楚師宵遁十七年范文子反自鄢陵使祝宗祈死曰君驕侈而克敵是天益其疾也難將作矣六月戊辰士爕卒孟孫惡臧孟死臧恤藥石去矣吾亡無日左襄二十三年孟孫惡臧孫季孫愛之孟孫卒臧孫入哭甚哀其御曰孟孫之惡子也而哀如是季孫若死其若之何臧孫曰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美疢不如惡石夫石猶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孫死吾亡無日矣智能知之猶卒以危矧今之人曽不是思敵存而懼敵去而舞廢備自盈祗益為瘉俞愈二音敵存滅禍敵去召過有能知此道大名播懲病克壽矜壯死暴縱欲不戒匪愚伊耄我作戒詩思者無咎
  三戒序柳子厚
  東坡云予讀柳子厚三戒而愛之乃作河豚魚烏賊魚二說并序以自警全篇並依斆齋批㸃
  吾恒惡世之人恒胡登反常也不知推已之本而乘物以逞此下提出三件或依勢以干非其類出技以恣彊竊時以肆暴然卒迨于禍有客談麋驢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
  臨江之麋
  斆齋云此篇戒依勢以干非其類者
  臨江之人畋得麋麑音眉宜鹿子也畜之入門羣犬垂涎揚尾皆來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習示之使勿動稍使與之戯善叙事積久犬皆如人意麑稍大忘已之麋也以為犬良我友抵觸偃仆益狎犬畏主人與之俯仰甚善然時啖其舌三年麋出門見外犬在道甚衆走欲與為戯外犬見而喜且怒共殺食之狼籍道上麋至死不悟言其不知覺悟
  黔之驢
  斆齋云此篇戒出技以恣强者
  黔無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虎見之尨然大物也以為神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憗憗魚僅切然莫相知他日驢一鳴虎大駭逺遁以為且噬已也甚恐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漸知其技益習其聲又近出前後終不敢摶稍近益狎蕩倚衝冐驢不勝怒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㘚虎檻切斷其喉盡其肉乃去噫形之尨也類有徳聲之宏也類有能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永某氏之䑕
  斆齋云此篇戒竊時以肆暴者
  地名有某氏者畏日拘忌異甚以為已生歳直子䑕子神也因愛䑕不畜猫犬一作又禁僮勿擊䑕倉廪庖厨悉以恣䑕不問由是䑕相告皆來某氏飽食而無禍某氏室無完器椸音移方言榻前几趙魏之間謂之椸一曰衣架無完衣飲食大率䑕之餘也晝累累與人兼行肆暴之時夜則竊齧鬭暴其聲萬狀不可以寢終不厭數歳某氏徙居他州後人來居䑕為態如故其人曰是隂類惡物也盗暴尤甚且何以至是乎哉假五六猫闔門撤瓦灌穴惡貫已滿購童羅捕之殺鼠如丘棄之隠處臰與臭同數月乃已嗚呼彼以其飽食無禍為可恒也哉
  藥戒宛丘
  斆齋批云此篇首論治痞之疾不可急攻以求快苦用藥之速則必耗元氣中間引秦啇君求快之過後歸美先王之治斡歸主意有力
  客有病痞部鄙反腹内結痛積於其中者伏而不得下自外至者捍而不得納從毉而問之曰非下之不可歸而飲其藥既飲而暴下不終日而向之伏者散而無餘造語向之捍者柔而不支焦鬲導逹呼吸開利快然若未始有疾者不數日痞復作投以故藥其快然也亦如初自是不逾月而痞五作五下文老每下輙愈然客之氣一語而三引體不勞而汗股不步而慄膚革無所耗於前而其中薾然莫知其所來嗟夫心痞非下不可已予從而下之術未爽也薾然獨何歟聞楚之南有良毉焉往而問之毉嘆曰子無歎是薾然者也凡子之術固為是薾然也坐吾語汝天下之理有甚快於予心者其末必有傷一篇主意求無傷於終者則初無望於快吾心夫隂伏而陽蓄氣與血不運而為痞究得病源横乎子之胷中者其累大矣擊而去之不須㬰而除甚大之累和平之物不能為也必將擊搏震撓而後可夫人之和氣沖然而甚微泊乎其易危意高擊搏震撓之功未成而子之功盖已病矣由是觀之則子之痞凢一快者子之和一傷矣不終日而快者五則子之和平之氣不既索乎故膚不勞而汗股不步而慄薾然如不可終日也且將去子之痞而無害於和乎子歸燕居三月齋戒而復請之毉曰子之氣少復矣取藥而授之曰服之三月而疾少平又三月而少康終是年而復常且飲藥不得亟進客歸而行其說然其初使人懣莫困反然遲之盖三投藥而三反之也然日不見其所攻之效則月異而時不同盖終歳疾平客謁毉再拜而謝之坐而問其故毉曰是毉國之說也豈特毉之於疾哉子獨不見夫秦之治乎引秦為證民悍而不聴令情而不勤事放而不畏法令之不聴治之不變則秦之民嘗痞矣商君見其痞也引歸本意厲以刑法威以斬伐悍戾猛鷙不貸毫髮痛剗而力鋤之於是乎秦之政如建瓴流蕩四逹無敢或拒而秦之痞嘗一快矣自孝公以至二世也凢幾痞而幾快矣乎頑者已圯彊者已柔而秦之民無歡心矣史商君傳孝公用衛鞅鞅欲變法孝公曰善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牧司連坐不告奸者腰斬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奸者與降敵同罰故猛政一快者歡心一亡積快而不已而秦之四支枵然徒有其物而已民心日離而君孤立於上故匹夫大呼不終日而百病皆起秦欲運其手足肩膂而漠然不我應矣故秦之亡者是好為快者之過也昔者先王之民歸美先王之治其初亦嘗痞矣先王豈不知砉然擊去之以為速也惟其有懼於終也故不敢求快於吾心優柔而撫存之教以仁義導以禮樂隂解其亂而徐去其滯文工使其悠然自趨於平安而不自知方其未也旁視而懣然者有之矣然月計之嵗察之前嵗之俗非今嵗之俗也不擊不搏無所忤逆是以日去其戾氣而不嬰其歡心於是政成教逹安樂悠久而無後患矣是以三代之治皆更數聖人歴數百年而後俗成則予之藥終年而愈疾盖無足怪故曰天下之理有甚快於予心者其末也必有傷求無傷於其終則初無望於快吾心昭前主意結有力雖然豈獨於治天下哉客再拜而記其說
  言戒洓水
  迂叟曰言不可不重也子不見鐘鼔乎夫鐘鼔扣之鳴鏗鏘鍧鞳人不以為異也若不扣而自鳴人孰不謂之妖邪可以言而不言猶叩之而不鳴也亦為廢鐘鼓也











  古文集成巻七十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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