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志/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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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聞

景平中，吳郡太守顧琛為朝請。假還東，日晚至方山。于時，商旅數十船，悉泊岸側。有一人玄衣介幘，執鞭屏諸船。云：“顧吳郡部伍尋至，應泊此岸。”於是諸船各東西。俄有泊向處人云：“顧吳郡早晚至。”船人答：“無顧吳郡。”又問：“何船？”曰：“顧朝請耳。”莫不驚怪。琛意竊知為善徵，因誓之曰：“若得郡，當於此立廟。”至是，果為吳郡。乃立廟方山，號白馬廟云。

隋大業十二年五月癸巳，大流星隕於吳郡為石。占曰：“有亡國，有死王，有大戰，破軍殺將。”其後，大軍破劉元進于吳郡，斬之。又《感應錄》載：劉元進舉兵據吳郡，江都郡丞王世充發兵擊之。有大流星墜於江都，未及地而南，磨拂竹木皆有光，飛至吳郡而墮地。元進惡之，令掘地入二丈，得一石，徑丈餘，即此事。【《曆代紀異感應錄》】

唐大歷初，處士李籯，秋夕於震澤捨艫野步。望中見煙火，意為漁家。漸近，即朱門粉雉，嘉木修竹，畫舟倚白蓮中。生異其境，徘徊未敢前入。俄有青衣出曰：“君非李處士乎？願得少進。”籯隨步而入，瑣窗洞戶。中有女郎，狹體瑰質，衣如雲霓。揖生曰：“延竚嘉德，積有年矣。今夕何夕？邂逅相逢。”命青衣捧方丈，酌酒珊瑚鍾以勸。侍兒數輩執樂，女郎倚曲歌《玉波冷雙蓮》之曲，曰：“此傷吳宮二隊長之辭。某非人也，生於龍宮。好楚詞，君能受我一篇，傳於世人乎？”乃以水晶簪，扣盤而誦芷秀葯華之詞。俄聞鍾聲，隔水女郎曰：“此非清虛之士不得游。”持素綃送生出門，閉扉悄然。生徐步清潯，朝日已上。廣陵胡人識其綃，曰：“龍頷小髯所緝也。”【《樹萱錄》】

大歷中，洛陽劉貫詞，行丐於姑蘇。逢秀才蔡霞者，精彩俊爽，便以兄呼貫詞。又攜羊酒來宴，曰：“兄浮遊江湖間，行丐獲幾何而止？”曰：“十萬”。霞曰：“霞居洛中，以他故避地。音問久絕，意有所托，祈兄為達。”於是遺錢十萬，授書一緘。且曰：“霞家渭橋下，瞑目叩橋柱，當有應者，當與家母相見。書中亦令小妹出拜，使助贈百緡。”貫詞遂還至渭橋，叩之，忽有一人應。視之，惟見朱門甲第。貫詞稱來自吳郡，郎君有書。有頃，引入廳中，見太夫人。謝曰：“兒子失意遠遊，久絕音耗，勞君數千里達書。”俄，有青衣曰：“小娘子來。”年可十五六，坐母下，具饌甚精。方對食，母忽眼赤，直視貫詞，口角涎下。女急掩母口曰：“兄憑來，宜且禮待。”因曰：“兄書中處分。合與百緡與貫詞。”因命取鎮國椀授貫詞。女曰：“此罽賓國椀，其國以鎮災癘。唐人得之，固無所用。得錢十萬，即貨之。”與母再拜而入。貫詞持椀行出，回顧碧潭危橋。手中器乃一黃銅椀，價直三五百耳。西市店忽有胡客，視之大喜，以百緡易之。曰：“此罽賓國鎮國椀也，在其國大穰。既失此椀，國大荒，兵戈大起。吾聞為龍子所竊幾四年，其君方以國中半年之賦召贖。罽賓守龍上許〔訐〕，此霞所以避地。陰冥吏嚴，不得陳首，藉君為郵送之耳。殷勤見妹者，非固親也。慮其母老，嚵或相啖，以其妹衛君耳。”【《續元怪錄》】

大歷十三年，虎丘寺有鬼題詩，隱於石壁之上。云：青松多悲風，蕭蕭聲且哀。南山接北山，幽瓏空崔嵬。白日空昭昭，不照長夜台。雖知生者樂，魂魄安能回。況復念所親，痛哭心肝摧。慟哭復何言，哀哉復哀哉。”又曰：“神仙不可學，形化空遊魂。白日非我朝，青松為我門，雖復隔幽瓏，猶知念子孫。何以遣悲怨，萬物歸其根。寄言世上人，莫厭臨芳罇。莊生問枯骨，王〔至〕樂復虛言。”蘇州觀察使李道昌異其事，遂具奏聞，枚令致祭。道昌祭文曰：“嗚呼！萬古丘陵，化無再出。君是何人？能閑詩筆。何代而亡？誰人子侄。曾作何官，是誰僊室？寂寞夜臺，悲呼白日。不向紙上，石中隱出。桃源三月，綠草垂楊。黃鶯百轉，猿聲斷腸。不題姓字，寧辨賢良。嗚呼痛哉！歎階先賢。空傳經史，終無再還。青松嶺上，嵯峨碧山。大唐政集，已記詩言。痛復痛兮何處賓，悲復悲兮萬古墳。能作詩兮動天地，聲哀怨兮淚沾巾。感我皇兮列清酌，願當生兮事明君。”祭後數日，石上復隱出詩一絕云：“幽冥雖異路，平昔忝攻文。欲知潛寐處，山北兩孤墳。”寺山之北有二墳，甚高大，荊蓁叢蔚。詢諸耆艾，莫知何人所葬？至今猶存。

【《郡閣雅談》及山中碑刻楊備《幽獨君》詩：金見〔檢〕書殘石壁雲，一名幽獨彼何人？春深擴沒松門路，泉下詩猶感鬼神。】

正〔貞〕元中，太湖松江之口，有漁人為小網數船。與其徒十餘人，下綱取魚，無所獲，惟得一鏡，才七八寸。漁者恚不得魚，棄鏡於水。移船下網，又得此鏡。漁者異之，取鏡自照，見其筋骨臟腑，歷歷可怖。其人悶絕而仆，眾大驚。共取鏡鑒形，照者即仆，皆嘔吐狼藉。最後一人不敢照，直取投之水中。良久，扶持仆者始醒。明日，復往下網，所得魚，多於常時數倍。其人先有疾者，自是皆愈。詢故老，云此鏡在江海，數百年一出，人亦常見。【《原化記》】

元和九年，有李公佐者，訪古〔友〕東吳。從太守元公錫於洞庭，登包山，宿道者周焦君廬。入靈洞探仙書，石穴間得古《嶽瀆經》第八卷，文字奇古，編次蠢蝕。公佐與焦君共詳讀之，云禹理〔治〕水。三至桐柏山。驚風迅雷，石號木嗚。五伯擁川，天老肅兵不能興。禹怒，召集百靈，搜命夔龍。桐柏千君長，稽首請命。禹囚鴻蒙氏、章商氏、兜□盧氏、犁婁氏。乃獲淮渦水神名無支祈，善應對言語，辨江淮淺深，源流遠近。形若猿猴，縮鼻高額，青軀白首，金目雪牙，頸伸百〔一〕尺。力逾九象，搏擊騰踔，驕疾輕利。禹授之童律，不能制。授之烏木田，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之。木魅水靈，山妖石怪，奔號叢繞以千數。頸鑠大索，鼻穿金鈴，徙淮陰之（白）龜山之足，俾淮水安流注海。庚辰之後，圖此形者，免淮濤風水之難。先是，永泰中，李湯為楚州刺史。有漁人夜釣龜山下，其釣為物所掣，不複出。漁人疾沉可五十丈，見大鐵鎖，盤繞山足，以告於郡，湯命蓋口遊者數十人取鑠，力不勝。加以五十牛，鑠乃振動。稍稍就岸，濤驚浪翻，觀者大駭。鑠窮，見一獸如青猿，白昔長〔朱〕鬛，雪牙金爪。闖然上岸，高五丈許。蹲踞若彌猴，但兩目不能開，兀若昏醉。目鼻水流如泉，涎沫腥穢不可近。久乃引頸伸頭，忽開目，光彩若電。視人欲發狂怒，眾奔走。獸徐徐引鑠並牛入水。時楚多知名士，皆相傳驚愕，莫知其何物。今考李公佐得《嶽瀆經》於洞庭，始知李湯所見與經相符。【《戎幕閑談》】

乾符中，震澤之東，稻將熟。群鼠夜出，齧而僵之。信宿，食殆盡。陸龜蒙作《記稻鼠》一篇。【《笠澤叢書》】

陸龜蒙視獲於甫裏。夜有鳧，蔽天而下若風雨。所當之禾，竭穗而去。作《禽暴篇》。

【冬十月，予視獲於甫里。旱苗離離，年無以槽。憂傷於懷，夜不能寐。往往聲類暴雨而疾至者，一夕凡數四。明訊其，曰是鷺也。其曹蔽天而下蓋田，所當之禾，必竭穗而後去。曰：“得無弋羅者，捕而耗之耶？”對曰：“江之南，不能弋羅，常藥而得之。●●〈米庳〉〈米斯〉〔上篦下西〕塗枝，叢植於陂。一中千萬，膠而不飛。是藥也，出於長沙、豫章之涯，行賣〔賈〕貨錯，歲受於射烏兒。盜興已來，蒙街塞江，其誰敢商？是藥既絕，群是恣翔。幸不充乎口腹，反侵人之稻量〔粱〕。” 尹口：“嘻！失馭之民，化（而）為盜。關梁急征，商不得行。江湖小禽，亦肆其暴，以害民之物乎。俾生靈死乎盜，死乎饑，吾不知安用馭者為？”】

中和中，有士人蘇昌，遠居蘇州屬邑。有莊，去官道十堅。吳中水鄉多荷芰。一日，見一女郎，素衣紅臉，若神仙中人。與蘇生相狎，以莊焉幽會之所。生以玉環贈之，結係殷勤。數檻前白蓬花，開敷殊異，俯而玩之。花房中有物，細視，乃所贈玉環也，折之遂絕。【出《北夢瑣言》】

文德中，京官張氏子，寓蘇台。時往來丈人陸評事院，為一美人所悅。久而心疑之，又病瘠。遇開元觀道士吳守元，云：“有不祥之氣。”授以一符，果一明器婢子，背書“紅英”二字。在空舍柱穴中焚之，乃絕。【出《北夢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