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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醫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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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醫匯講
作者:唐大烈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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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稽炎暉紀物,首垂《本草》之經。云瑞名官,肇啟《靈蘭》之笈。宗傳歷代,各立家言,派衍迄今,尤工蒐錄。篁南江氏有《類案》之編,東逸羅君有《彙粹》之選,惟淵源之有自,斯繼述之多人。矧吾吳文獻之邦,乃良醫薈萃之域,韓門昆季,擅盧扁之稱,葛氏喬梓,紹張劉之學,新甫、啟東二十子,前朝之著述已繁,生洲、路玉諸公,聖代之闡揚亦夥。《應機草》識元儀臨證之慎重,《讀書記》知在泾學業之深沉。凡此各自成書,出自諸家見地。康熙時有過君繹之者,裒集眾賢治案,合鏤爲書,名曰《吳中醫案》,此又片善悉錄,一藝必庸,旁蒐博采而成者也。夫廣羅成效,固以志鄉先輩之典型,而各抒論言,亦以徵諸君子之詣力;况乎精是業者高才不少,明其理者卓識自多;匿采韜光,非乏枕中之秘;靈機妙緒,詎鮮囊底之珍,凡屬蘊藏,可勝惋惜。僕謹仿《吳中醫案》之舊帙,更講《吳醫彙講》之新編,奥義顯詞,統爲求教,長篇短節,并曰無拘,苟步武之克追,期當仁之不讓。乃荷同志弗靳輝光,共表深思,互相賞析,或疏往訓,既發覆而摘微,或出心裁,尤領新而標異,詮《玉版》之秘要,欣符麗澤之占,索《金匱》之真言,胥協盍簪之慶,勿謂禁方三十,獨推思邈得其奇,須知《肘後》四編,不惟《抱朴》窮其蘊。縱釀花爲蜜,未免書癖之譏,而集腋成裘,堪補藝林之闕。

乾隆五十七年壬子仲秋長洲唐大烈立三氏書於問心草堂

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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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書凡屬醫門佳話,發前人所未發,可以益人學問者,不拘內外女幼各科,無不輯入。其有人云亦云者,舊籍已繁,茲不復贅。
  • 諸公所著,各於條論之前分列姓字,下註諱號爵里。如先世所遺舊稿,並註生年卒歲及令嗣某付梓,略仿小傳之意也。又各分版頁,不相連屬,以便續增。
  • 凡高論賜光,隨到隨鐫,不分門類,不限卷數,不以先齒次先後,亦不以先後寓軒輊,以冀日增月益,可成大觀。或尊居遠隔,並不妨郵寄寒廬,併登梨棗。
  • 各人之趨向不同,集眾說以成書,不免或有互異。若存此而去彼,竊恐印定人眼目非,非所以云講也。苟能各通一理,不妨兩說並採,惟在閱者之取舍,亦擴充學問之一道也。
  • 是集係聚諸同學各抒心得,析疑賞奇,不襲老生恆談,惟其中有泛閱似乎陳言,而味其立意處必有幾句獨開生面之語,不過從頭敘述不得不引舊書之言以爲襯,幸勿以勦襲目之。
  • 集中諸作或有言辭典雅者,亦有簡直隨俗者,要惟各適其宜,取其達意而已矣。文固可諷,質亦可傳。
  • 凡新書一出,坊間每即翻刻,雖云必究,然而此弊久延矣。今余是集係就先見教者,先爲付梓,現在廣以奉徵,正無已時。即余拙撰積稿頗繁,現因卷帙不均,故亦先刻幾條,俟諸同學陸續賜教,余亦漸次補鐫,非止限此几卷便爲完書也。購閱者須認本堂原版乃得卷以日增,若夫翻刻之本,焉能隨補隨翻,決非全集?願諸公辨之。


笠山謹識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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禱告藥皇誓疏王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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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一年壬申長至日,王家瓚謹以清香禱告於藥皇曰:竊聞《詩》云:“上帝臨汝,無貳爾心。”《書》曰:“作善降之百样,作不善降之百殃。”又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此列聖所垂之明訓也。微氓如家瓚,生既不辰,命復多舛,蓋自先祖母五十餘年,撫孤植節,一綫單傳,以迄於今。吾父衰齡望八,吾母見背,兩弟繼歿,俱無嗣息。瓚所生兒女六人,亦皆以痘殤,孤危至此,無日不返躬自責也。惟此瘍醫世業,謹守家傳,凡見諸苦惱,無論貧富,先懷悲憫,耿耿此心,惟無可表。第自揣以褊淺之見識,荷司命之擔當,任大責重,豈盡無訛,清夜深思,愈增憂懼。幸而歲戊辰,竟得子,已已冬出痘矣。庚午又得子,今冬又出痘矣。家瓚向天稽首,末由報答鴻庥,誠恐遷善不力,惡將蝟集,舜蹠之分,間不容髮,敢矢誓願爲承先裕後之基址。其首重者,忍辱安貧,畢生兢守,誓不趨時夸耀;或遇瀕危之症,悉心遼治,誓不惜名恝置;或遇輕淺之疾,即時安慰,誓不張皇顯功;或病果疑難,學識未到,必詳審以待高明,誓不耽延貽誤;或遇富厚之家,誓不倖災攫利;或遇貧困之人,隨力救援,誓不市恩而沾譽;或遇當道搢紳,隨緣調治,誓不媚諛以玷祖先。嗟乎!人命至重,冥報難逃,執一得以誤人,昧良心而罔利,均弗爲之,若知之而自犯之,是自絕於天也。設家瓚世味攖心,初終易轍,陽譴陰诛,交加不悔,神祇在上,其明鑒之。惟是力有所不逮,情有所不忍,目擊貧病無告,煙火不繼之家,每有不堪之慘,徹底躊躇,點金乏術,今擬於薪水布袍之外,量爲留餘,製諸藥餌,爲救遼貧病之萬一。猶以母靈暴露,力不從心,然一安慈魄,此事亦誓必爲之也。所仰祈者,老父壽而康宁,優游晚景,二子克自振立,以延列祖書香,以報張太君之苦節,則臣願足矣。若夫一身之榮辱,則家瓚命相已定,不敢妄祈,不勝戰栗投誠之至。

丙午之秋,東作陰騭文頌言畢,復命兒輩於祖筆一卷中,檢先大父緘齋公“禱告藥皇誓疏”底稿,讀之怦怦心動。鳴呼!以慈悲爲命脈,以神明爲監史,以忍辱爲安貧之極致,以種德爲詒謀之首務,苟非深明於天人相與之微,有能如是之憂勤惕厲者乎?東老矣,幸食舊德,以迄於今,綿及曾元,識字讀書,皆先人之賜也,謹錄一通,俾兒孫朝夕觀省,相與動心忍性,溫溫惴惴,無忝所生,是則予小子之責也夫。孫岱東百拜謹識,時年七十有三。

此篇誓疏,雖非講學之文,然惟有此實心,斯有實學,則是此心亦吾醫所宜亟講也。雲林先生之後,迄今五世矣,不僅良醫代出,抑且書香相繼,安知非此存心之報哉?當弁卷首,以誌我儕講學之一證。

大烈識

溫證論治葉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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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胞。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辨營衛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大異。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然後化熱入裏;溫邪則化熱最速。未傳心胞,邪尚在肺,肺合皮毛而主氣,故云在表。初用辛涼輕劑,挾風,加薄荷、牛蒡之屬;挾濕,加蘆根、滑石之流。或透風於熱外,或渗濕於熱下,不與熱相搏,勢必孤矣。不爾,風挾溫熱而燥生,清竅必乾,謂水主之氣不能上榮,兩陽相劫也。濕與溫合,蒸鬱而蒙痺於上,清竅爲之壅塞,濁邪害清也,其病有類傷寒。驗之之法,傷寒多有變症,溫熱雖久,總在一經爲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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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辛涼散風,甘淡驱濕,若病仍不解,是渐欲入營也。營分受熱,則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無寐,或斑點隐隐,即撤去氣藥。如從風熱陷入者,用犀角、竹叶之屬;如從濕熱陷入者,用犀角、花露之品,参入涼血清熱方中。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老年及平素有寒者,以人中黄代之,急速透斑爲要。若斑出熱不解者,胃津亡也,主以甘寒,重則如玉女煎,輕則如梨皮、蔗浆之類。或其人肾水素亏,病雖未及下焦,每多先自彷徨,此必驗之於舌。

如甘寒之中加入咸寒,務在先安未受邪之地,恐其陷入耳。若其邪始終在氣分流连者,可冀其戰汗透邪,法宜益胃,令邪與汗并,熱达腠开,邪從汗出。解後胃氣空虚,當肤冷一昼夜,待氣还自溫暖如常矣。蓋戰汗而解,邪退正虚,陽從汗泄,故渐肤冷,未必即成脱症。此時宜安舒静卧,以养陽氣来復,旁人切勿惊惶,频频呼唤,扰其元氣。但诊其脈,若虚软和缓,雖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症;若脈急疾,躁扰不卧,肤冷汗出,便爲氣脱之症矣。更有邪盛正虚,不能一戰而解,停一二日再戰汗而愈者,不可不知。

再論氣病有不傳血分,而邪留三焦,猶之傷寒中少陽病也。彼則和解表里之半,此則分消上下之勢。隨症變法,如近時杏、朴、苓等類;或如溫胆汤之走泄。因其仍在氣分,猶有戰汗之門户,转疟之機括也。大凡看法,衛之後方言氣,營之後方言血。在衛汗之可也,到氣才宜清氣。乍入營分,猶可透熱,仍转氣分而解,如犀角、元参、羚羊等物是也。

至入於血,則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如生地、丹皮、阿胶、赤芍等物是也。若不循缓急之法,虑其動手便错耳。

且吾吳濕邪害人最多,如面色白者,須要顾其陽氣,濕勝則陽微也。如法应清涼,用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過涼,蓋恐濕熱一去,陽亦衰微也。面色苍者,須要顾其津液,清涼到十分之六七。往往熱减身寒者,不可便云虚寒而投補劑,恐炉煙雖熄,灰中有火也,須细察精詳,方少少與之,慎不可漫然而进也。又有酒客,里濕素盛,外邪入里,與之相搏,在陽旺之躯,胃濕恒多,在陰盛之体,脾濕亦不少,然其化熱則一。熱病救陰猶易,通陽最難。救陰不在補血,而在养津與测汗;通陽不在溫,而在利小便,较之杂症有不同也。

再論三焦不從外解,必致里结,里结於何?在陽明胃與肠也。亦須用下法,不可以氣血之分,謂其不可下也。惟傷寒熱邪在里,劫烁津液,下之宜猛;此多濕邪内搏,下之宜輕。傷寒大便溏爲邪已盡,不可再下;濕溫病大便溏爲邪未盡,必大便硬,乃爲無濕,始不可再攻也。再人之体,脘在腹上,其位居中,按之痛,或自痛,或痞胀,當用苦泄,以其入腹近也。必驗之於舌,或黄或濁,可與小陷胸汤或泻心汤隨症治之。若白不燥,或黄白相兼,或灰白不渴,慎不可乱投苦泄。其中有外邪未解,里先结者,或邪鬱未伸,或素屬中冷者,雖有脘中痞痛,宜從开泄,宣通氣滞,以达归於肺,如近世之杏、蔻、橘、桔等,輕苦微辛,具流動之品可耳。又有舌上白苔粘腻,吐出濁厚涎沫者,其口必甜,此爲脾瘅。乃濕熱氣聚,與谷氣相搏,土有余也,盈满則上泛。當用佩蘭叶,芳香辛散以逐之。若舌上苔如碱者,胃中宿滞,挾濁秽鬱伏,當急急开泄,否則闭结中焦,不能從募原达出矣。

再舌苔白厚而干燥者,此胃燥氣傷也,滋润藥中加甘草,令甘守津还之意。舌白而薄者,外感風寒也,當疏散之。

若薄白而干者,肺液傷也,加麦冬、花露、蘆根汁等輕清之品,爲上者上之也。若苔白而底繹者,濕遏熱伏也,當先泄濕透熱,防其即干也;此可勿憂,再從里而透於外,則變润矣。初病舌即干,神不昏者,宜急养正,微加透邪之藥;若神已昏,此内溃,不可救藥矣。

前云舌黄或濁,當用陷胸、泻心,須要有地之黄。若光滑者,乃無形濕熱,已有中虚之象。大忌前法。其脐以上爲大腹,或满、或胀、或痛,此必邪已入里,表症必無,或存十之一二,亦須驗之於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如灰黄色,或老黄色,或中有断纹,皆當下之,如小承氣汤,用槟榔、青皮、枳實、元明粉、生首乌等皆可。若未现此等舌,不宜用此等藥,恐其中有濕聚太陰爲满,或寒濕错杂爲痛,或氣壅爲胀,又當以别法治之矣。

再黄胎不甚厚而滑者,熱未傷津,猶可清熱透表。若雖薄而干者,邪雖去而津受傷也,苦重之藥當禁,宜甘寒輕劑养之。

再論其熱傳營,舌色必绛。绛,深红色也。初傳繹色,中兼黄白色,此氣分之邪未盡也,泄衛透營,兩和可也。纯绛鮮澤者,胞络受邪也,宜犀角、鮮生地、连翘、鬱金、石菖蒲等清泄之。延之数日,或平素心虚有痰,外熱一陷,里络即闭,非菖蒲、鬱金等所能开,須用牛黄丸、至宝丹之類,以开其闭,恐其昏厥爲痉也。

再論舌绛而干燥者,火邪劫營,涼血清血爲要。色绛而舌心干者,乃心胃火燔,劫烁津液,即黄连、石膏亦可加入。

其有舌心獨绛而干者,亦胃熱而心營受灼也,當於清胃方中加入清心之品,否則延及於尖,爲津干火盛之候矣。舌尖獨绛而干,此心火上炎,用导赤散泻其腑。若烦渴、烦熱,舌心干、四边色红、中心或黄或白者,此非血分也,乃上焦氣熱烁津,急用涼膈散散其無形之熱,再看其後转變可也;慎勿用血藥,反致滋腻留邪。至舌绛望之若干,手扪之原有津液,此津亏濕熱薰蒸,將成濁痰蒙闭心胞也。舌色绛而上有粘腻,似苔非苔者,中挾秽濁之氣,急加芳香逐之。舌绛而抵齿難伸退场門者,痰阻舌根,有内風也。舌绛而光亮,胃陰亡也,急用甘涼濡润之品。舌绛而有碎點黄白者,將生疳也。

大红點者,熱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其有雖绛而不鮮,干枯而痿者,此肾陰涸也,急以阿胶、鸡子黄、地黄、天冬等救之,缓則恐涸極而無救也。

再有熱傳營血,其人素有瘀傷宿血在胸膈中,舌色必紫而暗,扪之潮濕,當加散血之品,如琥珀、丹参、桃仁、丹皮等,否則瘀血與熱相搏,阻遏正氣,遂變如狂发狂之症。若紫而肿大者,乃酒毒冲心。紫而干晦者,肾、肝色泛也,難治。

舌若淡红無色,或干而色不榮者,乃是胃津傷而氣無化液也,當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涼藥。

再有不拘何色,舌生芒刺者,皆是上焦熱極也,當用青布拭冷薄荷水揩之,即去者輕,旋即生者险矣。

舌苔不燥,自觉闷極者,屬脾濕盛也。或有傷痕血迹者,必問曾經搔挖否,不可以有血而便爲枯症,仍從濕治可也。

再有神情清爽,舌胀大不能退场門者,此脾濕胃熱鬱極化風,而毒延於口也,用大黄磨入當用劑内,則舌胀自消矣。

舌無苔而有如煙煤隐隐者,慎不可忽视。如口渴烦熱而燥者,平時胃燥也,不可攻之,宜甘寒益胃;若不渴、肢寒而润者,乃挾陰病,宜甘溫扶中,此何以故?外露而里無也。

舌黑而滑者,水来克火,爲陰症,當溫之。若見短缩,此肾氣竭也,爲難治,惟加入参、五味子,或救萬一。舌黑而干者,津枯火炽,急急泻南補北。若黑燥而中心厚者,土燥水竭,急以咸苦下之。

若舌白如粉而滑,四边色紫绛者,溫疫病初入募原,未归胃腑,急急透解,莫待傳入而爲险惡之症。且見此舌者,病必見凶,須要小心!凡斑疹初見,須用纸燃照看胸背兩胁,點大而在皮肤之上者爲斑,或云头隐隐,或琐碎小粒者爲疹,又宜見而不宜多見。按方書謂斑色红者屬胃熱,紫者熱極,黑者胃烂,然亦必看外症所合,方可断之。春夏之間,濕病俱发斑疹爲甚,如淡红色,四肢清,口不甚渴,脈不洪数,此非虚斑,即屬陰斑。或胸前微見数點,面赤足冷,或下利清谷,此陰盛格陽於上,當溫之。若斑色紫而點小者,心胞熱也;點大而紫,胃中熱也。斑黑而光亮者,熱毒極炽,雖屬不治,然其人氣血充者,根据法治之,或有可救。若黑而晦者,必死。黑而隐隐,四旁赤色者,乃火鬱内伏,大用清涼透发,間有转红而可救者。又有夹斑带疹,皆是邪之不一,各隨其部而泄;然斑屬血者恒多,疹屬氣者不少。斑疹皆是邪氣外露之象,发出之時,宜神情清爽,方爲外解里和;如斑疹出而昏者,此正不勝邪而内陷,或胃津内涸之候矣。

再有一種白,小粒如水晶色者,此濕熱傷肺,邪雖出而氣液枯也,必得甘藥補之。若未至久延,氣液尚在未傷,乃爲濕鬱衛分,汗出不徹之故,當理氣分之邪。枯白如骨者多凶,氣液竭也。

再溫熱之病,看舌之後,亦須驗齿。齿爲肾之余,龈爲胃之络,熱邪不燥胃津,必耗肾液,且二經之血走於此处。

病深動血,结瓣於上。陽血色紫,紫如干漆;陰血色黄,黄如酱瓣。陽血若見,安胃爲主;陰血若見,救肾爲要。然豆瓣色者多险,惟症尚不逆者猶可治,否則難治矣,此何故耶?蓋陰下竭,陽上厥也。

齿若光燥如石者,胃熱甚也,證見無汗惡寒,衛偏勝也,辛涼泄衛透汗爲要。若如枯骨色者,肾液枯也,爲難治。

若上半截润,水不上承而心火上炎也。急急清心救水,俟枯处转润爲妥。若切牙啮齿者,濕熱化風,痉病。但切牙者,胃熱氣走其络也。切牙而脈症皆衰者,胃虚無谷以内榮也,此何以故?虚則喜實也。舌本不缩而硬,牙关咬定難开者,此非風痰阻络,即欲作痉症,用酸物擦之即开,酸走筋,木来泄土故也。

若齿垢如灰糕样者,胃氣無权,津亡而濕濁用事,多死。初病齿缝流清血,痛者爲胃火冲激,不痛者爲龙火内燔。

齿焦無垢者死;齿焦有垢者,肾熱胃劫也,當微下之,或玉女煎清胃救肾可也。

再妇人病溫與男子同,但多胎前产後,以及經水适来适断。大凡胎前病,古人皆以四物加减用之,謂恐邪来害妊也。

如熱極者,有用井底泥及蓝布浸冷覆蓋腹上等,皆是护胎之意,然亦須看其邪之可解而用之。如血腻之藥不靈,又當審察,不可固執,仍宜步步保护胎元,恐正损邪陷也。至於产後,方書謂慎用苦寒,恐傷已亡之陰也,然亦要辨其邪能從上中解者,稍從症用之,亦無妨也;不過,勿犯下焦,且屬虚体,當如虚怯人病邪而治。况产後當血氣沸腾之际,最多空窦,邪必乘虚内陷,虚处受邪,爲難治也。如經水适来适断,邪將陷於血室,少陽傷寒言之詳悉,不必多赘,但数動與正傷寒不同,仲景立小柴胡汤,提出所陷熱邪,参、枣以扶胃氣,因冲脈隶屬陽明也,此惟虚者爲合治。若熱邪陷入,與血相结者,當宗陶氏小柴胡汤,去参、枣,加生地、桃仁、查肉、丹皮,或犀角等。若本經血结自甚,必少腹满痛,輕者刺期門,重者小柴胡汤去甘藥,加延胡、归尾、桃仁,挾寒加肉桂心,氣滞加香附、陈皮、枳壳等。然熱陷血室之症,多有谵语、如狂之象,與陽明胃熱相似,此種病機,最須辨别。血结者,身体必重,非若陽明之輕便者,何以故耶?

陰主重濁,络脈被阻,身之侧旁氣痹,连及胸背,皆爲阻窒,故去邪通络,正合其病。往往延久,上逆心胞,胸中痹痛,即陶氏所謂血结胸也,王海藏出一桂枝红花汤,加海蛤、桃仁,原欲表里上下一齐盡解之理,此方大有巧妙焉。

人身一小天地論陳獻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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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無極之前,陰含陽也,有象之後,陰分陽也。陰爲陽母,陽爲陰父。

陽生於子,極於已,而一陰来;陰生於午,極於亥,而一陽来復。震爲長男屬火,火生於寅,胞胎在已;巽爲長女屬水,水生於申,胞胎在亥。巳亥爲天地之門户,陰陽之根本也。人禀健顺之德,以生五行之氣,隐於五脏,見於六腑。呼吸,即陰陽运输也;津液,即雨露灌溉也;光澤,即花木榮繁也;耳目,即日月晦明也,人身一小天地,信哉。善觀脈者,知陰則知陽,知陽則知陰,可以心察,可以指别,可以類求,可以意会,可以萬全,至道淵微,莫逾於此。顺而調之,真氣乃安,邪氣乃正,反之則病。實則氣入,虚則氣出;氣實則熱,氣虚則寒。治之若何?溫涼各隨其候,補泻各有其宜,無虚虚,無實實,無太過,無不及,上应天光、星辰、象纬,下副四時、五行、贵贱,以明三部九候,以察八正、八風、陰陽、升降,配天象地之说,是在神悟靈機,心識微妙者矣。

書方宜人共識说顧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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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征赋,單曰易知;良將用兵,法云贵速;我儕之治病亦然。尝見一醫,方开小草,市人不知爲远志之苗,而用甘草之细小者。又有一醫,方开蜀漆,市人不知爲常山之苗,而令加干漆者。凡此之類,如写玉竹爲萎蕤,乳香爲熏陆,天麻爲獨摇草,人乳爲蟠桃酒,鸽粪爲左蟠龙,灶心土爲伏龙肝者,不勝枚举。但方書原有古名,而取用宜乎通俗,若图立異矜奇,致人眼生不解,危急之际,保無誤事?又有醫人工於草書者,醫案人或不識,所系尚無輕重;至於藥名,則藥铺中人,豈能盡識草書乎?孟浪者约略撮之而貽誤,小心者往返询問而羁延。可否相约同人,凡書方案,字期清爽,藥期共晓。再如藥引中生姜常写几片,灯心常写几根,竹叶、橘叶常写几瓣,葱管、荷梗常写几寸,余謂片有厚薄,根有短長,瓣有大小,寸有粗细,諸如此類,皆須以分兩爲准。又煎藥宜嘱病家,各藥各罐,勿與他人共享,恐彼煎攻克,此煎補益,彼煎寒涼,此煎溫熱,譬如酒壶泡茶,雖不醉人,難免酒氣。此说偶見於《願体集》中,竊以爲先得我心,故亦摘而赘之。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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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講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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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先天图KT在上在南,後天图KT,在下在西北,與《内經》之旨正合,体用互呈,生成供著,人身一小天地,豈不信哉?《系辞》释先天圆图云:“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数往者顺”,即後天之用,五行相生之謂,《内經》人壽可得百年之说也;“知来者逆”,即反五行之相克者爲相生,轩岐治病之秘旨也。從後天图經逆到先天图位,便是金丹大道,攒簇五行作用。余尝言人須到得半个神仙身分,方當得起名醫二字,實非浪语。

凡大疫之年,多有難識之症,醫者絕無把握,方藥杂投,夭枉不少,要得其總诀,當就三年中司天在泉,推氣候之相乖者在何处,再合本年之司天在泉求之,以此用藥,雖不中,不远矣。

讀《素問》耳兼心、肾,與《靈枢》合看,則又兼肺,可見每竅皆兼五行,如天地之互相入者。

喻江西才宏筆肆,专以大言欺人,惟論溫則自呈败缺不少,人不知其牵混也,溫、瘟二症,絕無界限,使後學亦往往混讀,而不甚分明,余故於此三致意焉。

長沙夫子用阿胶,何曾云炒,後人画蛇添足耳。阿胶之用,专爲济水伏流也,炒之济水何在哉?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表之熱、寒之用,里之寒、熱之体。言熱病本於寒,寒既病而爲熱矣,則体用皆熱也,汉之文法如此。

“妇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陰搏陽别,謂之有子”。手少陰脈盛,是宜妊子之象,及笄之子,亦有之者,過此不得,亢極爲病,比比然也。若陰搏陽别,已有子也。一句虚看,一句實看,方是女子尺脈常盛,寸脈常虚。此言陽别者,猶云與平日之脈有别,至是而寸脈亦觉洪滑,故云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

《内經》梦事,雖分脏腑陰陽,大要總系心、肝兩脏爲主,何也?未有神魂静而梦寐颠倒者也。

《金匱》上工治未病一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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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節諸家注释,皆隨文敷衍,惟尤在径以“酸入肝”以下十五句,謂“疑非仲景原文,後人谬添注脚,編書者誤收之也。细按语意,‘見肝之病’以下,是答“上工治未病”之辞,“補用酸”三句,乃别出肝虚正治之法,觀下文“肝虚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意可見矣。烈謂在泾所云注脚之说,可稱千古只眼,惟是此節专爲“治未病”而設,“補用酸”三句,非皆肝虚之治,兼出實脾之法,蓋言肝若虚者,用酸補之,若實者,用焦苦補火以助土,甘味直益其土也。

“酸入肝”三句,與上三句针对,尚可爲上三句申明其義,可毋謂之谬注。“脾能傷肾”以下十二句,無論補脾以傷肾,縱火以烁金,然後使肝無伐,获益者少,受傷者反多,已屬不經,且於治法亦隔四脏,迂回極矣。更脾得補而生肺金来克木,僅隔二脏,脾土勝而克水少於涵木,亦隔二脏,忘其近者,而以迂远之说强爲穿凿,谬注顯然。况凡“脏病惟虚者受之,而實者不受;脏邪惟實者能傳,而虚者不傳。”故治肝虚者,直補其肝,以御外侮;治肝實者,先實脾土,以防滋蔓,此正治也。“肝虚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二句,愚見亦以爲谬注,删此十四句,則下文虚虚實實等句,一氣贯穿矣。

辨《金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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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第十三節“清邪居上,濁邪居下,大邪中表,小邪中里”之下,魏柏鄉諸本作“饪之邪”,徐忠可諸本作“之邪”,醫以“字讀作“谷”字者居多,以致《金匱心典》竟作“谷之邪”矣。蓋因梅诞生《字彙》無此““

字,而“”字注云:面裹屬,故誤以“谷”字配之,而爲難化之物也。考《康熙字典》“”字注云:讀與“”同,即以《金匱》饪之邪”句實之。按“饪爲烹調生熟之節,則此句當作馨香可口,過食之而停滞,应讀“(音馨)饪”

爲是。以“”讀“谷”,以“饪”作“”,及竟作“谷”者,皆非也。

二陽之病发心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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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陽者,足陽明胃、手陽明大肠也。其病发於心脾,蓋因思爲脾志,而實本於心。其始也,有不得於隐曲之事,於是思則氣结,鬱而爲火,以致心營暗耗,既不能下交於肾,脾土鬱结,又转而克肾,是以男予少精,女子不月,無非肾燥而血液干枯也。且夫脾有鬱火,則表里相傳,胃津亦涸;大肠爲胃之傳道,故并大肠而亦病也。此二陽之病,當以燥火之證言,在胃則爲消、爲格,在肠則爲闭、爲鞭;至於胃腑既燥,而脾無以行其津液,則爲風消。風消者、火甚而生風,脾惫而肌肉消削也。大肠之燥傳入於肺,則爲息奔。息奔者,息有音而上奔不下也。四脏二腑交相燔灼,陰液盡耗,故直断爲“死不治”。昔王安道以肠胃有病,延及心、脾,颠倒其说,於“不得隐曲”之故,闕而未洋。喻嘉言闡发稍明,亦但言其所當然,而未窮其所以然,故更詳之。

维脈爲病論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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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難》曰:“陽维爲病苦寒熱,陰维爲病苦心痛”。越人但有是说,而無治法,後人以桂枝汤爲治,可謂中肯。

蓋“陽维维於陽”,屬於衛也,故爲寒熱;“陰维维於陰”,屬於營也,故爲心痛。桂枝汤有和營衛,調陰陽之力,适合比例以治也。

張、劉、李、朱後,當以薛、張、吳、喻配爲八大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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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轩、岐、越人以来,著書立说者,不下数百家,而久推張、劉、李、朱爲四大家者,蓋以仲景首論傷寒,立法立方,實爲醫祖。守真復以春溫夏熱立言,補仲景之未备。東垣詳辨脾胃内傷,與外感悬殊,又補張、劉之未备。丹溪又专論補陰,再補東垣之未备。各有見地,迭爲補阀,已有李士材論之晓畅矣。而余謂言外感者張、劉,言内傷者李、朱,似乎备矣,而實有未盡。明之薛立齋,謂十三科一理,慨外科固執成方,不窮病本,特发内外合一之論;又以風会不齐,今人虚薄,痛戒寒涼,多行溫補,此又補丹溪之未备,而扩人胸臆者。由是張景岳、李士材輩,著述颇行,實皆立齋之余韵也。雖然,内傷諸症,脾胃獨詳於李氏,陰陽分擅於朱、薛,可謂無遗蘊矣。而外感風寒溫熱之外,尚有夏月直受暑邪者,雖洁古、東垣輩以動静分陰陽,似屬近理,自有張凤逵申明傷暑之理蘊,特著《全書》,可云見老。復有喻嘉言,不獨從仲景書中悟出冬溫、春溫、伏氣爲病,於千百年無人道破之書,一旦揭其微義,誠爲暗中一大炬;更悟出秋燥一門,指破《内經》秋傷於濕”之誤,可稱千古只眼,至此而天之六氣,方云大备。更有不关六氣,而亦屬外受之疫邪,諸書中雖亦有所闡发,而莫如吳又可直窮變态,反復詳明,此又於講求外感諸家,補其未备者也。其外载籍充栋,縱各有可采之論,可傳之方,無論醇於此者疵於彼,難稱完壁,即有腹筒廣博,卷帙充盈者,要不及薛、張、吳、喻四先生,各开生面,以補張、劉、李、朱之闕也,讀其書,不敢没其功,故特以八大家推之。

醫宜博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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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有常變,治亦有常變,無不备载於書中,固在乎人之善於取裁也。然而世人之病,不獨變端莫测,谈非容易,更有證出希奇,人難习見,當此時也,將束手而待毙那,抑漫然而尝试耶?载籍極博,奇妙不少,试举一二言之。辛亥春、元墓坟丁沈長觀:大肠头忽出寸许,痛苦難忍,干則退落,又出又落,二十日余,如是者三次,就治於外科,始有稱爲肛痈者,繼則莫能治之。一日赴城中王士林家求治,士林曰:此名“截肠”,病出於夏子益《怪疾奇方》,此時尚可治之,再出再落,則不可救矣。令以臀坐浸於芝麻油内,再日饮麻於汁数盏,不数日而愈。夫夏子益書,今已無傳,不過散見於《本草纲目》,王子留心及此,其博記可知。又巳亥歲春,有泰兴县人缨志文,被讼管押,骤然周身发泡,流水皮HT,毫無空隙,即行毙命,尸屬具控,奉撫臬各宪調发苏州府審办,郡侯杨公,转行府醫學翁公查议,是否毒发,有無此疮?

翁公以系内科,请饬外科查覆,阖郡外科,皆無以对。翁公偶過寒齋,谈及此事,余曰:曾見彭用光《普济良方》载有“虏疮”,云建武中南陽擊虏所得,與此證情形悉合,須以蜜煎升麻拭摩,若不即遼,数日必死等语,《纲目》蜂蜜注中亦有是说,翁即借去此書,并即申明於内科醫生唐立三家借得,签呈詳覆而定案,於是县差之罪得雪,設使是時苟無此書,几成冤狱矣。又庚戍冬,南營高姓女,兩足指忽青黑紫烂,不知痛痒,渐延至跗胫踝間,请治於外科多人,有云脱疽者,有云落脚傷寒者,并有推爲冤業症者,咸稱不治,及邀葑門陆凤翼视之,云:“此不成爲病,止服溫通氣血之劑,外用腊槽煎洗,不数日可愈”,果如其言。眾皆異之,余於附近视症,聞之亦異,後遇陆子询其故,答曰:“诊其脈,惟稍涩,余無病象,并問其素常裹足過紧,因知此症不過血脈受寒,冰凝不运,於是肌肉溃烂耳。”此乃切問精詳,又不張大顯功,殊可钦也。又丙午春、有海門人王潮患病,延醫張勝林用桂、附等藥,病已渐輕,换醫陈若山,因王潮面带赤色,身不惡寒,用犀角等味涼藥,越日即死。其父王德甫殴傷陈若山身死,奉臬宪常公提至省城審办,因余有府醫學之任,下余辨议,余以《傷寒論》少陰病,里寒外熱,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通脈四逆汤主之一条,與此案前醫所用之藥相符;又景岳《寒熱真假篇》云,凡真熱本发熱,而假熱亦发熱,其病亦爲面赤躁烦等證,昧者見之,便认爲熱,妄投寒涼,下咽必毙等语,又與服犀角等藥越日即死相符。其爲陈若山誤治而死無疑,詳覆定案,於是王德甫痛於殴醫,罪得輕减。又巳酉歲、表甥陆灌园患疟半年,大肉盡削,後變黄疽,繼而兩膝肿痛,大如鹤膝,兩股腑皆青黑,痛甚而冰冷,又上下牙龈红肿,形如榴子,色若涂殊,日渐溃烂,满口熱如火烙,舌亦红紫而痛,汤粥難下,病勢可危,遍请外科图治,皆云下部陰寒,上焦火亢,殊爲棘手,余索不谙外科,亦同声無措。一日延山塘劉玉如来,云此一症也,名曰“青腿牙疳”,载於《御纂醫宗金鑒》,如方調治而愈。夫《醫宗金鑒》人所应讀之書也,延過外科数码,無人或識,惟劉於知之,多見其有學也。即此五病,失治則死,得治則生,一死一生,出乎醫手,由是觀之,書可不览哉!览可不博哉!司人性命者,豈僅粗知經络、藥性、脈诀、汤头,遂可云勝任哉!

讀《傷寒補天石》、《贯珠集》二書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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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一症,头緒繁多,自仲景立法立方以来,叔和編次,無已注释,理蘊爲之一顯。迨後续爲注释者,不下数十家,互相訾低,殆無底止。余謂数十家中,吳蒙齋之《指掌》,固爲快捷方式,雖李士材亦以爲善,然而奥義深微,末由参究。方中行起而《条辨》,洵爲卓識。程郊倩拾其唾余,徒滋浮衍。柯韵伯立言雖畅,不免穿凿。至如張路玉、周禹载諸君詮发,各極精詳,又或嫌其丛蔓。獨有喻氏之書,脍炙人口者,以其繁简得宜,通乎眾耳。然以尤在泾先生《贯珠集》较之,則又径庭矣。即如首篇云:“寒之淺者,僅傷於衛,風而甚者,并及於營;衛之實者,風亦難泄,衛而虚者,寒猶不固。

但當分病症之有汗無汗,以严麻黄、桂枝之辨,不必執營、衛之孰虚孰實,以證傷寒中風之殊。”立爲正治法、权變法、斡旋法、救逆法、類病法、明辨法、杂治法等,仲景著書之旨,如雪亮月明,令人一目了然,古来未有。何其《金匱心典》梓行於世,并采入《御纂醫宗金鑒》,而《贯珠集》一書,尚未傳播,良可惜哉。至於變通其法而云今昔異宜者,如陶節庵、高鼓峰輩,雖亦代有傳書,而莫如戈存橘之《補天石》爲最,举凡四時感症,無論正傷寒、類傷寒,分条辨治,各極其妙,可謂博而詳,詳而约矣。其書板废之後,莫之再鏤者,余實不得其解,欲將戈、尤二君之書合镌行世,一則由證以立法,一則由法以辨證,相爲經纬,了如指掌,竊以爲凡屬感症,止須讀此二書,思過半矣。無如力不從心,因循未鏤,今老矣,有志而不逮矣,爱紀数语,以俟諸同學,或有意見相同者否。

妊娠陰脈小弱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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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經》言手少陰脈動甚謂之有子,陰搏陽别謂之有子,曰動、曰搏,皆有力之象也;而《金匱》復以“陰脈小弱,其人渴,不能食,無寒熱”者爲妊娠,二说何其相反耶?蓋《内經》所云者,一謂手中之少陰肾脈,血聚氣盛故脈動,一謂陰得胎氣而强,故陰脈搏指,而陽脈反與之有别,此皆於三月之胎诊之始驗。其《金匱》所云者,謂下焦之氣血骤爲胎蚀,暂似有亏,故脈小弱,此惟於兩月左右驗之,過此則不然矣,是以下文有“於法六十日當有此證”句。由是觀之,二書似反而實同也,然更以《千金》所云“初時寸微小,呼吸五至,三月而尺数”之语,合而参之,斯得圆通之妙焉。

讀書十則(有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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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讀喻西昌書,有曰“迩来习醫者眾,醫學愈荒,無方之書全不考究,有方之書奉爲靈宝”云云,可知吾儕之學問,全在乎無方之書爲根本也,然而《典》、《坟》具在,蘊奥良多,何以考之,何以究之哉?聊紀数則,以爲引伸之鑒。

讀書須看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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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曰:方書瘦胎饮一論,爲湖陽公主作也,予族妹苦於難产,予甚憫焉,视其形肥而勤於针HT,构思旬日,忽自悟曰,此正與湖陽公主相反。彼奉养之人,其氣必實,耗其氣使和平,故易产。今形肥,知其氣虚,久坐,知其不运,今其有孕至五六月,遂於大全方紫苏饮加補氣藥,與十数贴,因得男兒甚快。烈按同一難产,而有虚實之别,補氣之方,反從瘦胎饮悟出。故凡前賢议論,必明其正義,又必於反面构思,方不爲其所囿,可見讀書不可獨泥於正面也。

讀書須悟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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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养葵《五行論》曰:“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獨曰水生金。夫肺出氣也,肾纳氣也。凡氣從脐下逆奔而上者,此肾虚不能纳氣归元也,毋徒從事於肺,或壮水之主,益火之源,肺向水中生矣”。烈按:水生金,乃金生水之对面也,世人但知其一面,而不知又有彼一面,凡此之類,自在人善悟之耳。

讀書須識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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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問·通评虚實論》曰:“帝曰:肠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吳鹤皋注云:“身熱則血败,而孤陽獨存,故死。”烈按:肠便血之身熱有三:一則表邪下陷於陽明,藥中加葛根,胃氣得升即愈;一則陰盛格陽,雖爲危候,亦有用溫藥而得生者;惟陰氣已竭之身熱,於法不治。吳鹤皋但注得孤陽獨存,可知陽陷與格陽不在此例也,苟使泥於吳注,几疑此症惟有孤陽獨存矣,并疑凡身熱者皆死矣。故曰讀書須識正旨。

讀書必須彙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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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莪《肿胀論》引《内經》實胀四条,虚胀二条,寒胀三条,熱胀一条,又五运六氣各有肿胀。然有提其纲者,曰,“諸濕肿满,皆屬於脾。”又曰:“其本在肾,其末在肺,皆聚水也。”又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可見諸經皆有肿胀,無不由於脾肺肾三者。烈按:今醫之各有所偏者,因看書時不能参考異同,以致囿於一说,遂爲成見。張路玉《醫通》凡例曰:“從古立言,止就一端而論”,誠哉是言也,故引此以爲讀書必須彙参之法。

讀書須立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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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岳全書·关格門》历引《經》文,而曰关格一證,《内經》本言脈体,以明陰陽离絕之危證。又历辩越人以“上鱼爲溢,爲外关内格,入尺爲覆,爲内关外格”,及仲景、叔和、東垣等,以“在尺爲关,在寸爲格,关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之非。而獨创論曰:人迎察六腑之陽,寸口察五脏之陰。人迎盛至四倍以上,此孤陽獨見,故曰格陽,格陽者,陰格於陽也;氣口盛至四倍以上,此元陰無主,故曰关陰,关陰者,陽关於陰也;若人迎寸口俱盛至四倍以上,且大且数,此陰陽相离,故名关格也。總由傷肾傷精,陽不守舍,雖與劳损症不同,實即劳损之别名也。烈按:关格二字,諸先哲久已相傳爲下关上格矣,一旦獨辟爲陰陽离絕之脈證,不囿於相傳舊说,觀此可以开我儕自立主見之一助。

讀書必須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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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损曰:《内經》言溫疟在脏者,止以風寒中於肾,言瘅疟者,止以肺素有熱。然冬令之寒,既得以中於肾,則其余令氣之邪,又宁無入客於所屬之脏者?既肺本氣之熱爲疟,則四脏之氣鬱而爲熱者,又宁不似肺之爲疟乎?此殆举一可以三隅反也。烈按:《内經》止说得冬令之寒,而损即於冬令推到春夏秋令氣之邪;《内經》止说得肺素有熱,而损即於肺脏推到心肝脾肾。可見讀書贵乎隅反,不可固執一说也。

讀書須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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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嘉言治金鑒一案曰:觀其陽症、陰症,混在一区,與兩感傷寒無異,仲景不立治法,然曰发表攻里,本自不同。

又曰:活法在人,神而明之,未尝教人執定勿藥也,於是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兩解其在表陰陽之邪,附子泻心汤兩解其在里陰陽之邪而愈。烈按:春溫之症本無兩感,嘉言以其病情同於兩感,而即以仲景之方比例治之,真所謂活法在人,神而明之也。今人奇疾甚多,治法宜從权變,故引此以爲比例之法。

讀書須剔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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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道《内傷余议》曰:東垣《内外傷辩》有曰饮食劳倦傷而内熱者,乃陰火乘其坤土也。又曰劳者溫之,损者溫之,惟宜溫藥以補元氣而泻火邪,《内經》曰溫能除大熱耳。按“陰火”二字,《靈》《素》《難經》未尝言,而東垣每每言之。又劳者溫之,所以調其饮食,适其起居,澄心息虑,以待其真氣之復常也,《礼記》所謂“柔色以溫之”,正與此同。今東垣謂宜溫藥補元氣而泻火邪,又易损者益之爲损者溫之,又以溫能除大熱爲《内經》所云,而遍考《内經》,并無此语,此亦不能無疑者也。烈按:東垣乃醫賢中翘楚,尚有舛惜《内經》之处,况其他書哉!讀書者豈可苟焉從事哉,故引此以爲一鑒。

讀書須汰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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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会卿曰:疟疾一證,《内經》言已詳盡,後世议論烦多,反资疑貳,兹举陈氏《三因》之说,以見其概。如内因五脏之疟,在《内經》所言,不過爲邪在何經之辨,原非謂七情所傷也。再若不内外因,或以疟邪乱神,因致狂言似鬼者有之,豈鬼祟果能爲疟乎。至若胃疟,既云饮食,明是内傷,且凡先因於疟,而後滞於食者有之,未有不因乎外邪,而單有食疟者也。陈氏之说,既以三因立論,故不得不敷衍其说,不知響影之谈,不但無益,而且乱人意見。烈按:此類之衍说甚多,如士材之《诊家正眼》,每脈中必以寸、关、尺爲主病,甚至將迟数之脈亦復分之,而云寸迟上寒,关迟中寒,尺迟火衰,夫三部之脈,数則俱数,迟則俱迟,如何提出一部之獨迟、獨数以爲主病乎,此亦景岳所謂敷衍其说也。

諸如此類,不可爲其所惑。

讀書須辨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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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嘉言《秋燥論》曰:《生氣通天論》謂秋傷干燥,誤傳“傷燥”爲“傷濕”,解者竟指燥病爲濕病,遂至《經》旨不明。烈按:此一字之訛,而有毫厘千里之谬,諸書中傳写訛字颇多,讀書者自須具眼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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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芝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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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生命,天氣最急,地味次之,二時不呼吸,絕天氣而死,七日不饮食,絕地味而死,此其缓急可知也。保命當先纳天氣,以接元氣,食地味以纳天氣。《素問》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

人身之否泰,與《易》理相同,地天則泰,天地則否。耳兩竅、目兩竅、鼻兩竅合爲坤象。鼻之下,人之中也。口一竅、前陰一竅、後陰一竅合爲干象。头至唇不動,地道也,口至足皆動,天道也;头之上天,足之下地,人身上下合之,故能中立。逆之則泰,顺之則否,理所當然,人自不察耳。

人身前面可動者,陰用陽也,後面不動者,陽用陰也,故曰前抱陽,後负陰。

西洋自鳴钟,以比人身氣血之周流,最爲切肖。

水不升爲病者,調肾之陽,陽氣足,水氣隨之而升。火不降爲病者,滋心之陰,陰氣足,火氣隨之而降。則知水本陽,火本陰,坎中陽能引升,离中陰能降故也。

火上浮則右尺虚,不獨肾寒尺虚;食下行則右尺大,不獨肾虚尺大,蓋以命門、大肠同居於下也。

氣之性善升而易散,育與固、养氣之妙法,惟静存守中,善养氣者矣。血之性善降而易凝,和與溫、养血之妙法,惟运動調中,善养血者矣。

脏病入腑即愈,惟咳嗽症入腑即危,蓋肺與大肠爲表里,胃傷則饮食不进故也。

經寒络熱者,溫經清络,络寒經熱者,溫络清經;但經直络横,溫甘通經,辛香通络爲别。

傷於情志,和肝、开心、醒脾、解鬱爲主,然必缓治,用輕藥,渐可向愈;重藥則反傷胃陽,元氣不復,血氣耗散矣。

口授丹方,無不夸張效驗,而又藥物輕贱,便於采取,故人乐於听聞,不辨病之陰陽、表里、淺深、虚實,漫以试之,祸不旋踵者多矣,鄉愚之人,往往蹈此,哀哉!

看病认不真切,則静坐思之,總於望、聞、問、切四者中蒐求病機,必有得心之处,胸中了了,用藥方靈,若終於疑惑,而勉强投方,竊恐誤人性命也。

管見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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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時之正也,而風實应之。凡治感冒,取用表散,自宜隨時製方;若应熱反涼,病隨時變,施治尤贵圆通。至久晴久雨,燥濕異宜,臨症更宜留心,不可概執常例。

凡外感病,挾食者颇多,當思食爲邪裹,散其邪則食自下,若杂消导於发散中,不专达表,胃汁復傷,因而陷闭者有之。至若風多挾暑、濕、寒,或挾燥、火,或惱怒,或劳倦,或房事,及肝氣、宿瘕、諸血症,皆外感病之不無有挾者,所贵隨症製宜,斟酌盡善,庶無差誤也。

凡内傷病,损上、损下、损及中州,在氣、在血、在腑、在脏,用藥補救,宜专任,宜的对,無論已,設或挾有外感,最當留心,補腻即不可施,當以輕劑調停,庶不致粗疏誤事。其有上损宜治下,下损宜治上,或砥柱中流,或作隔二、隔三之治,古人具有良法可师,不敢多赘。

病變無常,方難執一,然無定之中,自有一定之法,此即中無定体,隨時而在之道也。蓋离规矩不可以爲方圆,執规矩亦不可以爲方圆。每見前人用古,师其意而不泥其方,或采取其二三,或减增其一二,得心应手,方推能事。

君、臣、佐、使,製方自有定法,然品味不可拘泥,陆清獻曾論仁、義、礼、智、信,隨時迭相爲用,比之醫家之於君、臣、佐、使也。有然即如参、苓、术、草四君子,隨症從宜,因時取用,當亦如十二律之旋相爲宫也。

寒、熱、溫、涼,有一定之藥,無一定之治。入腑、入脏,或補、或攻,其氣味與性,不可不细按也。故有正用,亦有反用,有獨用,又有兼用,并有活用、借用之不同。如用寒可以治熱,反用可以入寒,獨用寒而熱可除,兼用寒而熱可製,微行消导,大可和中,稍借清滋,自能表汗,隅反焉而取资無盡矣。

外感、内傷,爲證治兩大关键,然去其所本無,復其所固有,兩言可盡之也。蓋六淫外袭,身中氣血,日失和平,一切外感有余之症,有須汗、吐、下、和之治,皆是去其所本無也。若七情受傷,腑脏有损,身中氣血,日就亏耗,一切内傷不足之症,有須滋填培補之治,皆是復其所固有也。

讀古人書,須識其補偏救弊,一片苦心,互相抵触,即是互相闡发处,所贵多讀多看,融会贯通,由博反约,以求理明心得,臨症無望洋之苦是已。若好爲指摘,弃瑜錄瑕,殊失钦承前哲之道。至矜家秘而執成法,头痛醫头,寻方觅藥,一切無方之書置之高阁,此又孟浪之流,不足與语斯道者矣。

核骨踝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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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枢·經脈篇》:脾足太陰之脈,起於大趾之端,循趾内侧白肉际,過核骨後。

汪注:“核骨”,俗名孤拐骨,足跟後兩旁起骨也。按張景岳曰:“核骨”,即足大趾本節後内侧圆骨也,滑氏言孤拐骨者非。李士材亦宗之。當以張、李之注爲是,汪注未确,論詳下節。

上内踝前廉。

汪注:胫兩旁内外曰“踝”。按《字彙》“踝”字,华上声。俗有從其便者,即從旁讀作果音,谚云脚果骨,當即此字;孤拐骨亦即此也。汪注以踝爲核骨,而以胫兩旁爲踝。夫胫者,膝以下至足之總名,俗名小腿者是也,與俗名大腿之股相配,是四肢中分出之四大名目,上肢曰膊、曰臂,下肢曰股、曰胫也,故皆從月。若踝者,近足之突骨也,故從足。若曰踝在胫下則可,而謂胫旁即踝未可也。

上内。

按“”字,張景岳《類經》及汪《類纂》李士材《知要》,皆刻從足,《類纂》注,先曰音短,足跟也,又曰一作,音善,足肚也。此因誤刻從足,故其言岐疑無定。《類經》與《知要》皆注足肚曰,此注不誤,而字之從足者,皆誤刻也。按從足之“”字考諸字彙、《字典》、《玉篇》,皆曰足跟也。脈由大指而上内踝,已交於胫,自此上行則在胫中矣,豈有反下入足跟之理哉!若入足跟,當用下字,不當用上字,而曰“上内”矣,故知其誤刻從足也。

循胫骨後。

統繹四節,自核骨而上踝,自踝而上,自而循胫骨後,可知踝在之下,而胫不在之下矣。欲明經脈,必當明其部位,雖分寸不得混淆也。

烂喉丹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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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丹痧一症,患者甚多,患而死者,亦復不少,世人因方書未及,治亦無從措手,或云辛散,或云涼解,或云苦寒泄熱,俱师心自用,各守专門,未尝探其本源。按仲师《金匱》書,“陽毒之爲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吐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之文,细繹其義,實與此症相類,何会心者之絕少耶?惟是升麻鳖甲汤,蓋以升麻升透厲毒,鳖甲泄熱守神,當归和血調營,甘草泻火解毒,正《内經》“熱淫於内,治以咸寒,佐以甘苦”之旨。

而内有蜀椒、雄黄,似當加於陰毒方中,或因傳写之訛耳。一转移間,則於陽毒、陰毒之義,尤爲贴切,而人之用之者,亦鮮疑畏矣。今如遇此丹痧一證,當於經義詳之,毋謂古人之未及也,不揣愚陋,用敢质之同人。

脏腑受盛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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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難經·四十二難》有脏腑之長短、輕重、廣狭,受盛之数,余竊以爲未必然。如人輕重、長短不齐,饮食多寡不一,即可類推也。即長短尚有以中指屈曲而取中節之角以量之論,而受盛水谷之升合,迥然各異。可見吾儕看書,要在圆通活泼,未可拘泥成说也。

大溫中饮炙甘草汤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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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景岳《新方》中於大溫中饮方下,有“從補血而散,而云腾致雨之妙,則仲景猶所未及”句,竊謂傷寒方中,仲师用炙甘草汤,有桂、酒、地、麦、胶、麻之品,非陽根於陰,汗化於液,云腾致雨之妙乎?未可謂其未及也。

論柴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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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柴胡爲少陽藥者,因傷寒少陽證之用柴胡汤也。夫邪入少陽,將有表邪渐解,里邪渐著之勢,方以柴、芩对峙,解表清里的爲少陽和解之法。而柴胡實未印定少陽藥也,蓋以柴胡之性苦平微寒,味薄氣升,與少陽半表之邪适合其用耳。乃有病在太陽,服之太早,則引贼入門;若病入陰經,復服柴胡,則重虚其表之说,此恐後人誤以半表半里之品,爲认病未清者,模糊混用,故設此二端以晓之也。不觀之景岳《新方》中諸柴胡饮、柴芩煎、柴胡白虎煎諸方,信手拈用,头头是道,是誠知柴胡之用,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矣。再古方中有逍遥散之疏解鬱熱,归柴饮之和營散邪,補中益氣汤之升发清陽,提邪下陷,疏肝益肾汤之疏肝清熱,养陰透邪,其妙難於僕数,何至重虚其表乎?余於風邪初感之輕症,及邪氣淹留,表熱不解之久病用之,并臻神效,奈何將此有用之良品,拘泥成说而畏之,即用亦准之以分数,竟至相沿成习,不得不爲置辩。

論犀角、升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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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朱南陽有“如無犀角、以升麻代之”之说,以其同於一透也,朱二允以此二味升降悬殊爲辩,余謂尚非确論。夫犀角乃清透之品,升麻乃升透之味,一重於清,一重於升,其性不同,其用自異,未尝聞有異而可代者也。若夫風寒壅遏,疹點未透者,斯爲升麻之任;而溫邪爲病,丹斑隐现者,又系犀角之司。如以升麻爲代,其肺氣熱者,必致喉痛,甚增喘逆;營分熱者,必致吐血,輕亦衄宣,其誤若此,豈可代乎?又角生於首,故用爲透劑,二允以爲下降之品,亦不可不辩,余非敢輕议前輩,實出婆心之不禁耳,故謹論之。

辨紫茸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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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科所用紫茸,即紫草之嫩苗也。《活幼新書》云:紫草性寒,小兒脾實者可用,脾虚者反能作泻。古方惟用茸,取其初得陽氣,以類触類,用发痘疮。今人於前四朝,涼血利竅,則用紫草,若痘局布齐後,改用紫茸,以血熱未清,於涼血中兼寓升发之義也。今肆中所用,色紫而形如松膏者,乃系洋内树脂,與紫草茸迥異,醫俱不察而用之,不可不急爲之辨。

辨鬱金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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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金一物,出於川产,野者色黑,不可多得。其川中所種者,皆系外白内黄,即今人誤呼爲姜黄子者也。至肆中所用川鬱金,乃莪术中拣出莪术之子,因其色黑,與川中野鬱金相似而混之也。醫俱不究,反以川中種本之黄鬱金謂廣鬱金,或謂姜黄子,殊堪捧腹。余於弱冠時入川,即曾深究此品,當以種本之外白内黄者爲是,勿泥姜黄子之说而废之。

大豆黄卷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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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黄卷,古人罕用。《本草》载其性曰,治濕痹,筋挛膝痛,五脏不足,益氣宜胃,破妇人惡血,除胃中积熱,消水氣胀满。即《金匱·虚劳門》薯蓣丸,於氣血并補方中佐之,後之著方解者,有宣发肾氣之論,亦未謂其发表也,近来誤作表藥者,其故何欤?蓋因吾吳人喜服輕方,而昔之治病,俱於醫家取藥,有云马元儀先生预用麻黄汤浸豆发,凡遇应用麻黄者,方开豆卷,俾病家無所疑懼,渠得藥投中病,曲以兩全,此心亦良苦矣。後醫不明细底,竟认豆卷與豆豉同類,公然影射作爲表劑,但肆中豆卷豈亦有麻黄汤浸发者乎?即以格致之理論之,豆得水而发,或能些微宣濕,亦不能爲通用表藥也。若用二三钱之豆卷,即可表汗,世人以此爲菜蔬者,每食盈簋,何不汗至亡陽耶?一笑!

瘟疫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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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溫、夏熱、秋燥、冬寒,固病之常,若夫疫者,秽惡之氣,互相傳染,吳又可論之詳矣。惟吳氏謂從口鼻而入,即踞膜原,愚謂既由口鼻吸受,肺爲出入之門户,無有不先犯肺者。疫皆熱毒,肺金所畏,每見此症之身熱,先有憎寒,肺先病也;繼而充斥三焦,或有径入心胞者。所云厲氣,無非鬱熱,是以喻西昌所講瘟、溫二字,未尝区别,蓋亦有見乎此耳。况所云“上焦如雾,升逐解毒,中焦如沤,疏逐解毒,下焦如渎,决逐解毒”,總不脱一毒字者,其爲鬱熱,意在言表矣。更有患此病者,縱饮冷水,亦能大汗而解,此非熱毒之明驗乎?至於疫邪雖解,而肺蓄余熱,每多咳呛、肌熱、自汗等證,亦所謂肺先受病而未愈之明征也。又有大旱之年,水涸日烈,河水每多熱毒,饮其水者,多发疫痢,以痢門常法治之無效,余於治痢方中,加以贯眾之苦寒解毒,無不应手取效,此亦熱毒之一驗也,合并志之。

合論丹溪景岳相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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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論陽有余,陰不足,所謂陽者,相火也。景岳驳之,謂陰有余,陽不足,而著“相火以位”之辨。各树旗帜,几如冰炭之不相入矣。尝举二者参之,丹溪大旨,本於周子主静立说,謂相火一動,則五志厥陽之火并煽,煎熬真陰,故東垣目爲元氣之贼。此論相火二字,专從後天之變動者言,與景岳之主命門,有源流之别。夫“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考前哲如褚氏、赵氏,人生先具命門及相火,行陽二十五度之语参之,景岳所云,相得益彰。蓋静而守位者,此相火,静則溫养;動而無方者,亦此相火,動則燔灼。譬之天與日,太陽之火也,雖烈而不能焚物,以陽燧取之,不過星星之火,其用即可燎原。故景岳之说日也,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丹溪之说日而火也,飞走狂越,莫能御之。今將指日爲火固失之,而指火爲日,亦豈云得乎?《陰陽应象大論》:“壮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壮”,“壮”與“少”

之别,即兩家宗旨所分,故必合兩家所論,義始完备,若偏執一说,於道失之。

升降出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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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問·六微旨大論》:“出入废則神機化灭,升降息則氣立孤危。”尝謂《傷寒》所論傳經,即是出入精義,蓋正氣之出入,由厥陰而少陰、而太陰、而少陽、陽明以至太陽,循环往復。六淫之邪,則從太陽入,一步反归一步,至厥陰而極,此邪氣进而正氣退行,不復與外氣相通。令韶張氏謂之逆傳,养葵赵氏謂之鬱證,即此義也。故开、阖、枢三者,乃其要旨。夫分言之,爲出入,爲升降,合言之,總不外乎一氣而已矣。觀東垣《脾胃論》浮沉補泻之图,以卯酉爲道路,而归重於苍天之氣。考其所订諸方,用升、柴、苓、澤等法,實即发源於長沙論中葛根、柴胡、五苓之意以引而伸之,所謂升之九天之上,降之九地之下,雖内傷外感殊科,而於氣之升降出入,則總無以異耳。王氏曰:凡竅横者,皆有出入往来之氣,竅竖者,皆有陰陽升降之氣,蓋人在氣中,如鱼在水中,人不見氣,如鱼不見水,上下九竅,外而八萬四千毛孔,皆其門户也,氣爲之充周而布KT,雖有大風苛毒,莫之能害。是故“邪之所凑,其氣必虚”,内陷者,有入而無出,下陷者,有降而無升,此升降出入四字,爲一生之橐,百病之纲領。

寸口趺陽紧脈不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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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考《傷寒論》中寸口之紧與趺陽之紧,雖同曰紧,而義自各别。蓋紧見於寸口,是客邪所致之病。脈紧見於趺陽,趺陽是胃之本脈。《平脈篇》云:“跌陽脈微而紧,紧則爲寒”,又云:“跌陽脈沉而数,沉爲實,数消谷,紧者,病難治。”

夫紧則爲寒,数則爲熱,既曰数,又曰紧,不几寒熱混淆欤!盧予繇疏云:紧則爲寒,爲其嫌於無陽,蓋此寒字非寒邪之寒,针对陽字而言,乃是形容無陽意思。無陽者,無胃脘之陽也,即所云知陰常在,絕不見陽意。知陰常在絕不見陽,以尺脈言是肾陽,此以趺陽言是胃陽。人以胃氣爲本,故诊趺陽須知迟缓,诊寸口當求濡弱,皆胃陽敷布之象,即《經》文“無胃氣曰死”之要旨耳。至於寸口脈浮而紧,寸口脈陰陽俱紧,此紧字以寒邪言。细参之,要自有濡弱者在,所謂“濡弱何以反适十一头”,爲五脏六腑之主,脈之骨也,不得與跌陽之紧混同而論。

中腑中脏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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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機機要》云:“中腑者,宜汗之,中脏者,宜下之。”此腑脏二字,實是指經络,言腑無汗法,入脏亦豈有下法?

“五脏者,藏精氣而不写,故满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满。”此脏宜補,腑宜通之要旨也。考長沙三百九十七法,邪归中土,乃可议下,其少陰急下三条,指转入陽明腑證者言,仍是土鬱夺之之義,如已脏真失守,而復泻之,是虚虚也。古於汗下之法,禁例綦严,豈宜如是之倒行逆施乎?觀其論中腑曰脈浮惡風寒,則明是中經;論中脏曰大便秘结,則明是中腑。辨名正誤,庶於立言之旨有合云。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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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一小天地亦有南北兩極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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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其間日月星辰之周流循环而不息者,有南北兩極以爲枢纽。二極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星動而極不動,動主於静也。《靈枢·五十營篇》曰:人經脈上下、左右、前後二十八脈,以应二十八宿,一呼氣行三寸,一吸氣行三寸,一萬三千五百息,氣行五十營於身,水下百刻,日行二十八宿,漏水皆盡,脈終矣。夫人之營衛營运,無極以統之,焉得常周不休。心主與命門,即人身之南極北極也。心者,神之舍也,神藏不露而無爲,五藏六府之營运,莫不以心爲君主,故《經》言“主明則下安,主不明則十二官危。”心之元神,即天之南極也。命門一點,爲生氣之原,藏於兩肾中間,以爲十二經脈之根本,必須锁钥闭固,即《經》所云“陰平陽秘,精氣乃治。”肾之元氣,即天之北極也。天之南極,入地三十六度,而位乎南,下爲陰而南爲陽,居陰位之陽也。人之心君位乎腹之上,腹爲陰而上爲陽,亦居陰位之陽。天之北極,出地三十六度,而位乎北,上爲陽而北爲陰,居陽位之陰也。人之命門,位乎背之下,背爲陽而下爲陰,亦居陽位之陰。天之二極,对待以爲中枢,而後營运不息;人之心君與命門,亦必神氣相合,而後營衛得以周流不息。顾静者,動之根也,心爲十二官之君主,而主乎静定,命門爲十二經脈之根本,而主乎秘密,是即兩極之居其所而不動也。

命門脈诊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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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岳《三焦胞络命門辨》云,“命門爲陽氣之根,故隨三焦相火之脈,同見於右尺。”按命門居兩肾中間,即人身之太極,乃陰陽之根底,既爲陽氣之根,亦爲陰氣之根。景岳《真陰論》云:“命門之火,謂之元氣,命門之水,謂之元精。”論理并無偏倚,及至論及脈位,則但將右尺以候陽氣之根,將謂左尺不可以候陰氣之根乎?將謂陰氣之根,亦於右尺诊之乎?將謂命門但候元氣,不必候其元精乎?此景岳之偏於溫補,其誤即在於此,所謂差之毫厘者也。按命門原氣,禀於有生之初,得父母之兩神相合而化形,如露珠之一滴升於丹鼎之上,以爲生身立命之根,天地、陰陽、五行之精,亦即妙合,於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由此而生,不可以言水火,并不可以言精氣,乃精、氣、神三家会合,而始成此一點,莫可名言,而曰命門,指人身有生之根,天之所命而名之。左氏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此之謂欤。命門一點,藏於兩肾中間,以營运陰陽之氣,全借肾中陽氣、陰精以爲之养。在有生以前,則精氣生長於命門,在有生以後,則精氣之生於命門者,命門反須精氣以养焉。精氣不足,猶可峻補以救之,至精氣大傷,而命門生氣之原絕,則非補精氣之所能挽回,故言至水火精氣,已屬肾陰、肾陽,而非命門矣。夫命門爲生氣之原,非特右尺不能候,即兩尺亦不能候,且六部俱不能候,是當以《難經》爲断也。《八難》曰“諸十二經脈者,皆系於生氣之原。所謂生氣之原者,謂十二經之根本也,謂肾間動氣也。此五藏六腑之本,十二經脈之根,呼吸之門,三焦之原,一名守邪之神。故氣者,人之根本也,根絕則茎叶枯矣。寸口脈平而死者,生氣獨絕於内也。”獨是《一難》獨取寸口以决死生,而《八難》言寸口脈平亦死,是何其自相悖谬乎?蓋寸口爲脈之大会,可决死生,乃谷氣之變見,後天有形之可脈也;生氣之原絕,則寸口脈平猶死,乃元神之聚散,先天無形之不可脈也。然則命門之絕,將不可脈之而已乎?《經》曰:“望而知之謂之神”,在醫者之以神照神,乃神聖之能事,誠非下士之所能窥测,而以右尺爲诊,則固知其非也。

治肝補脾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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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論治肝補脾,肝虚則用此法,此指肝之陽虚而言,非指肝之陰虚火旺而言也。肝陽虚而不能上升,則胃乏生发之氣,脾無健运之力;而水無土製,肾水之陰寒得以上製心陽,周身陰盛陽衰,而纯乎降令,則肺陰之金氣盛行,肝陽之生氣愈病矣。必得補土之陽,以製肾水之陰寒,則心陽無水以克而火盛,火盛則肺金陰氣不行,不至陰肃降令,從右行左,以傷发生之氣,則肝木之陽氣自必畅茂条达矣。古方用逍遥散治木鬱土中,以宣陽氣,是肝木陽虚,而用治肝補脾之法者也。乃後人用以治陰虚火旺之肝病,則以升令之太過者而復升之,宜其有升無降,而至厥逆矣。蓋一陰一陽,可不明辨哉。其治陰虚火旺之肝病,如血虚宜滋水,虚則補其母也;火旺則苦泄,實則泻其子也;氣升上逆則降氣,以金製木也,其與治肝補脾之法正相反,豈可混治耶?

四维相代,陽氣乃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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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王太僕注:“四维”爲血、肉、筋、骨。吳鹤版皋注:“四维”爲血、脈、筋、骨,以是四者,维持一身,以注“维”

字之義。马元台以血、脈、筋、骨於“四”字未妥,因注“四维”爲四肢。汪以王注之血、肉、筋、骨、马注之四肢,俱於“代”字無著,因注“四维”爲四時。諸说纷纭不一。顾四肢肿而愈者甚多,未可便云“陽氣乃竭”;至血、脈、筋、骨及四時之说,又肿病中從未論及。竊思“四维”之見《素問》者屡矣,《氣交變大論》曰:“土不及,四维有埃云润澤之化,則春有鳴条鼓拆之政。”《五常政大論》曰:“其眚四维。”故王注以“四维”爲東南、西南、東北、西北之位也。及後世马元台、吳鹤皋等注此二篇之四维,亦俱宗王注四隅方位而说,是“四维”當作“四隅”解,一定而不移矣。

“四维相代”,當作人身之“四隅”解,亦無疑矣。蓋言肿之起於前後左右者,自此至彼,一身盡肿,陽氣乃坏極而無存矣。四隅盡肿者,即脐突、背平、缺盆平、足心平之類是也。丹溪以此二句爲衍文,此求其说而不得,從而爲之辞,亦不知爲不知之義也。但無此二句,則语氣未全,且於義理亦未周足。至汪以陽氣乃竭之“竭”字作“坏”字,未知本於何人,竭之與坏,其義不甚远,姑置不論。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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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僕注曰:“得氣海之氣施化,則溲便注泄,氣海之氣不及,則隐不通,故曰氣化則能出矣。”王太僕爲注释之开山,宋、元、明历代諸家,各仍其说,莫不以津液即爲溲便。殊不思氣化則能出者,言膀胱之津液,得太陽之氣而後能出於皮毛,非津液下出之謂也。且津自津,液自液,小便自小便,逐字考之,《内經》各有明文。《靈枢·决氣篇》曰:

“腠理发泄,汗出溱溱,是謂津”。“谷入氣满,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泄澤補益脑髓,皮肤润澤,是謂液。”又曰:“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液脱者,骨屬屈伸不利。”又《五癃津液别篇》曰:“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肤,爲其津,其流而不行者爲液。”是《經》文津液二字,各有著實注解者,不得以津液小便混而莫辨矣。自古以来,接《内經》之統,以繼往开来者,其惟仲景先师《傷寒論》乎。其治太陽病,無汗用麻黄汤,有汗用桂枝汤,此津藏於膀胱,氣化則能出之一證也。《金匱》用栝蒌桂枝汤以治柔,葛根汤以治刚,因邪傷太陽,液不养筋,故助太陽之氣化以營运於皮毛,以流通津液,則筋脈得以濡润,此液藏於膀胱,氣化則能出之又一證也。以《經》注《經》,己甚明矣。而仲景治法,又與《經》旨符合,則津液之非小便,尚何疑哉,又水饮入於胃,上升於肺,以下布於三焦者,謂之水。水濕壅而不通,則小便不利,輕爲腹膨,重爲肿胀,此水在三焦,而未入膀胱者也;其既入膀胱以後,水之上升而汗出溱溱者謂之津,所謂“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也。贮於膀胱而下出者,則謂之溺;溺孔闭涩,則爲癃秘,《内經》之胞痹等症是也。《素問·宣明五氣篇》曰:“膀胱不利爲癃,不约爲遗溺”,《靈枢·本输篇》曰:“實則闭癃,虚則遗溺”,《經脈篇》曰:“肝所生病者、遗溺闭癃。”又曰:“足少陰之别,實則闭癃。”竊意三焦不能化入膀胱者,其病多虚,故历来治水肿水胀者,總以氣不化水爲主也;因溺竅不通,膀胱之内水胀者,其病多實。故統觀《内經》諸篇,癃闭則皆有實而無虚也。又按:

津之外出者爲汗,津之内出者爲溺,故汗多不得利小便,恐陰從下脱也;失小便者亦不得发汗,虑其陽從上脱也。小便之與汗,俱爲津之所化,是同出而異名者也。液爲水谷之精华,即津之流而不行,隨氣以运於周身,則润皮肤,澤筋骨,補脑髓,聚於膀胱,布於經络,宜藏而不宜出,故十二官之神明等俱言出,而此獨曰藏者,言津之液藏也。“氣化則能出”者,但可指津而言也,若液從溺竅而出,則爲膏淋等症矣,尚得謂之氣化哉?

膀胱上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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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胱上口,《靈》《素》未言有無,後世聚讼纷纭,或言有上口而無下口者,乃以“氣化則能出”之句而誤会也,若無下口,焉得氣一化則遂若此通利哉?是無下口之说不必論矣。或言有下口而無上口者,張景岳、李士材俱主是说。因景岳、士材之書,近世風行海内,故人皆以爲無上口矣。第無上口,則交肠之易位而出者,粪從何处入於膀胱乎?張三锡以爲上下俱有口者是矣,但语焉而未詳也。夫水道既從小肠下口以入膀胱,則清濁不分者,何獨并於大肠之水泻,人所常有,而粪入膀胱之交肠,患者甚少乎?谛思其故,必系膀胱有上口而常闭,乃爲平人之常,水之入於膀胱者,仍是三焦化入,而非從上口以入者也。或腑氣大虚,則力乏而竅不能闭,或邪熱傷腑,則熱主开泄而竅亦不能闭,以致粪從小肠下口入於膀胱上口,并隨小便而出矣,譬如人身之外竅,亦有常闭而不通者,脐孔與兩耳、兩乳,無故則常闭而不开,有故則或出脓血,或通乳汁,膀胱之上口,亦可以類推矣。世人皆以爲無上口者,一則宗景岳、士材之書,一則見兽脬之止有下口也。不思天地之生物,各有不同者,如毛虫則五脏俱全,羽虫則無肺而無前陰,即人身亦有不同者,男子肋骨二十有四,女子肋骨二十有八,男子头骨八块,女子头骨六块,人與人尚有異焉,人與兽豈無異乎?

五芩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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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治小便不利之主方,乃治三焦水道,而非太陽藥也。《素問·經脈别論》曰:“饮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输於脾,脾氣散精,上归於肺,通調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此方用桂以助命門之火,是釜底加薪,而後胃中之精氣上腾;再用白术健脾,以转输於肺;而後用二苓澤泻,运水道之升已而降。其先升後降之法,與《内經》之旨,滴滴归源,復與太陽何涉?《傷寒論》治小便不利,“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蓋渴爲陽氣不足,水不上升也,不升則不降,故用肉桂以升之,二苓、澤泻以降之,而用白术一味,以爲中枢。乃注者莫不以渴爲熱入膀胱,津液被劫所致,如果熱入,而復用桂、术,以溫液耗津,又二苓、澤泻以渗之,是熱之又熱,耗之又耗,速之毙矣。且不渴者,反不用五苓,而用茯苓甘草汤,可知不渴則無需桂、术之蒸腾津液,而桂、术之非治太陽,而治三焦,更不待言矣。有小便不通而以桂枝易桂者,此必命門之火未衰,而外有太陽表症,因邪傷太陽,傳入三焦,故表邪未解,而三焦之水道不利,即《傷寒論》所謂“中風发熱,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證,渴欲饮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是也。表症爲太陽不足,故用桂枝以宣陽氣,通津液於周身,即《經》文“水精四布,五經并行”

之旨,非用之以通水道下出也。里症爲三焦之氣化不宣,故用二苓之泻,以通三焦之闭塞,非开膀胱之溺竅也。夫下焦之氣化不宣,則腹膨而小便不利,水蓄膀胱,此乃水蓄於膀胱之外,不能化入膀胱,故用五苓以化之。亦有用桂枝而效者,因衛出下焦,助太陽氣化以运之,非爲太陽腑内之水蓄也。如三焦既將水氣运化入於膀胱而不出,此真太陽府内痹而不宣,即胞痹症也。《素問·痹論》曰:“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於小便,上爲清涕。”水在膀胱之内,是膀胱胀满而非腹胀,故按之内痛;若沃以汤,其溺孔之道痹而不通,故涩於小便;膀胱痹氣隨太陽經脈之行以從巅入脑,故上爲清涕。此真太陽本府水结膀胱之内,而非腹中膨胀之小便不利也。總之、水入膀胱之内,方屬太陽,若水在膀胱之外,腹膨满而小水不利者,此脏腑之外,躯壳之内,三焦主之。虞大民曰:三焦者,指腔子而言也。故治腹满肿胀之症,設使一味利水,則三焦之氣更不能施化,而膀胱津液爲之下竭,非仲景五苓之意也。

辨《素問》“濁氣归心”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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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素問》至“食氣入胃,濁氣归心,淫精干脈”節,此“濁氣归心”,不得其解。因思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如果濁氣归心,焉得虚靈不昧,具眾理而应萬事乎?按此“心”字,必因千百年相傳之書,“脾”字誤爲“心”字。考《靈枢·陰陽清濁篇》曰:“受谷者濁,受氣者清。”又曰:“營者,水谷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脏,洒陈於六腑。”又曰:“陰清而陽濁。”又曰:“諸陰皆清,足太陰獨受其濁。”夫腑爲陽,脏爲陰,既曰“諸陰皆清”,則心之受清可知;既曰“足太陰獨受其濁”,則濁氣归脾之外,更無一脏再受其濁。可知是濁氣归脾,《經》文無不印合,竊以爲一字之訛,敢以质諸高明。

祖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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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鼓荡於大地之間者,孰推行是,孰发育是,無非一氣爲之橐龠而已。天以五行化生萬物,人以五脏应之。天一水也,故兩肾爲先天之本;天五土也,故脾胃爲後天所资。此東垣、丹溪之論,後人皆起而宗之。至汪氏苓友,獨主一心,其言曰:萬病皆起於心,五脏六腑皆系於心。天有日則昼夜分,四時序,萬物生;世有君則尊卑定,贵贱明,兆姓治。心者,君主之官也,在天以日爲主,在人以心爲主。論凡数萬言,直與前賢鼎立,其嘉惠来兹,豈淺鮮哉!特是三家之说,一指脾,一指肾,一指心,則猶是以有形之脏体言也。夫氣者,形之本也,人自赋形以後,陽曰氣,陰曰血,而先天無形之氣,則宰乎陰陽血氣之先,修养家謂之祖氣,即天地生生之氣也。《纬書》之言曰:有生皆在氣中,凡夫负陰抱陽,昆虫草木之屬,莫不感此氣而生,故氣在則形存,氣去則形坏。孔子曰:子食於其死母者,少焉若,皆弃之而走。所爱其母者,非爱其形也,爱使其形者也。使其形者何也?氣也。《生氣通天論》曰:“苍天之氣清净,則志意治,顺之則陽氣固。”又曰:“服天氣而通神明。《靈》《素》之言,汪洋浩瀚,其要旨止归一氣字。夫涕、唾、津、精、汗、血、液,七般靈物,皆屬陰。陰者,死质也;氣者,生陽也。方書中往往以血肉有情爲炼石補天之具,不知吾身中生陽之氣,既若存而若亡,則此块然者,亦渐邻於朽腐之鄉,乃反恃此物之朽腐者以却病延年,不其難乎?是故治形必先治氣,形特氣之宫城;治氣必先治心,心實氣之主宰。先天之植此形者惟氣,後天之帅此氣者惟心,斗柄招太陽,径寸混三才三奇論之,祖氣即子舆氏之言养氣,求放心也。古人云:行醫不識氣,治病從何据?蓋無此冲和不息之氣,則心何由而藏神,脾何由而载物,肾何由而爲蛰藏之本?《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其斯之謂欤。

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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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之作,肇自汉章之世,義取贯珠,文多假喻,節短而韵長,言近而旨远,蓋詞赋之流派也。前賢葛稚川論醫用连珠文,今仿其体。

蓋聞天動星回,而辰極居其所,玑旋轮转,而衡轴執其中,是以位定坎离,握枢纽於南北,纬缠卯酉,分升降於西東。

蓋聞水障於土,还以溃其土,火生於木,仍自焚其木。是以植千章之嘉树,必溉清渠,筑百丈之修堤,先疏支渎。

蓋聞漏滴铜壶,水滑必迅,灰傳葭管,氣至斯飞。是以亏天一之真,脈行必速於常度,定甲乙之候,節令每决於先几。

蓋聞熱兽炭之盈炉,暖勝三春,而不能代烛龙之照;焚蘭缸之寸烬,光逾四壁,而不能代谷之暄。是以镜本非台,君以名而离精獨炳,薪傳有火,相以位而泉水常溫。(“名”字借用王氏注。)

蓋聞陽爲陰逼,不走即飞,陰遇陽消,非枯則槁。是以蛰雷之性,激以豪雨而勃升,旱魃之災,沛乎甘霖而却扫。

蓋聞虱处头而黑,麝食柏而香,颈根据而瘿,齿居晋而黄。是以渐染深而變质,方宜之異,服用久而增氣,物化之常。

蓋聞鳌山之灯名走马,旋转於點火之光,西洋之钟号自鳴,循环於周天之度。是以桃梗土偶,形本氣而營运,肝丑肺寅,經隨時而流注。

蓋聞機引桔槔,不敌尾闾之泄,戕從萌,何假甘露之滋。是以《参同契》之金华,難填欲海,《悟真篇》之首經,詎起枯枝。

蓋聞树合欢於绣阁,不怡思妇之颜,栽萱草於蘭庭,無解愁城之织。是以七情相倚,针石何施?五欲交攻,刀圭莫塞。

蓋聞朔雪严風,不解燎原之熱;流金烁石,難回冰室之涼。是以五方之里攸分,性殊寒燠,六氣之中異所,脏别陰陽。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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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毒藏脾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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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之毒,當由妊妇饮食中得来,曾見《伍氏痘科》論毒藏脾經,云饮食氣味屬濕,濕本從脾,胎孕赖脾氣生养,母脾氣有濕熱,袭於子之脾經,猶豆種土中,非時則寂然不動,必待陽氣外鼓,萌芽内生,然後苗而秀,秀而實矣。且物入水則腐,入木則蠢,入火則焚,金坚不容物,惟土受物則可久,又能植物,又能生實也。按此論最爲有識,其云痘毒藏脾,只是太陰經氣有未纯处,毒字亦勿太泥。即此知古人保婴用拭口法及朱蜜等方逐下秽粪,亦非不見到者。命門藏毒之说,從此無容印定矣。

痘出同時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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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本天疮,其始也,無不因天時骤暖,氣從外泄,濕熱乃蒸而爲痘,譬如大人病春溫,同一自内达外之象,所以溫病禁汗下,痘疮亦禁汗下。病痘者,多則痘氣熏蒸,飘泊远近,天氣通於鼻,橐龠相感,引動而出,故證候相同,而亦各隨其人之体氣爲變動。治法以和其陰陽爲主,而升发尤爲吃紧。蓋諸疮屬火,火鬱則发,况氣從鼻入,在上者尤宜引而越之。若毒厲深重,必直行膜原,扰動三焦,與素有之濕熱,兩相搏激,阻遏氣機,則當如喻嘉言論疫之法,“上焦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毒”,乃爲調劑無誤。榮衛得通,痘出自顺。務宜先达其邪,而後听其元氣之收发,拓之、敛之,贵在行所無事而已。蓋痘雖本胎中濕熱,然爲毒皆不甚重,惟秽惡之氣,乘内氣不實而潜入者,痘发乃密。今種痘之法盛行,而選苗不善,易涉险候,其明驗也。故毒重者,須分别三焦以逐其邪,即宜照顾中氣以扶其正;但云見痘治痘,急於清解,無惑乎舆尸而归矣。至於必先歲氣,無伐天和,道理極變通,極精微,《内經·至真要大論》詳列司天在泉、間氣、主客、勝復之治法,最難執一,非子午火燥,治皆清润,丑未濕寒,治皆溫補之謂也。苟能於陰陽、表里、虚實、寒熱、標本、先後之間,因病施治,即於歲氣天和之道,無不合矣。

痘由太陰转屬陽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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疹屬肺而达於皮毛,從太陽而泄;痘屬脾而达於肌肉,從陽明而透。其宜於溫補者,大陰虚寒也,異功、保元,所以得效;其宜於涼泻者,陽明鬱熱也,承氣、白虎,所以致勝。只因由内达外,激動真氣,症候似旁涉五脏,非相傳也。

傷寒邪自表入,痘疮毒自里出,毒由太陰转屬陽明,土爲萬物所归,無所復傳,灌浆收靥,计日可愈。故顺者,能自出者也;险者,欲出而不能自出者也;逆者,不得出者也。然則痘疮之首尾,重陽明一經,從可知矣。胃爲十二經之海,氣血俱多,外邻太陽爲之,自能領毒出户,鼓清陽而上升,務使毒火透出肌肉,夫然而内火得化,脓之灌,浆之养,何莫非陽明融化之功乎,即如升麻葛根汤,古人以爲首尾可用,深得鼓舞陽明之旨。若妄執解毒之说,承氣入胃,劫盡真陰,白虎下咽,铲盡元陽,中土一馁,後天本拨矣,明者必计不出此。

题费建中《救偏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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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書也,今人家置一編,而究竟解悟者亦少,夫既云“救偏”,原爲爾時偏尚溫補者说法。集中雖虚實并举,而虚症作宾,意以人所共知者,不妨從略也;實症作主,意以人所未悉者,不嫌缕述也。苟顺口念去,眼光都注定實火一边,直以痘爲有實無虚矣。又每条詳载治驗,全以大黄、石膏等收功,然其詳述病情处甚明,無一症非身熱如火,躁乱異常,口腻如脂者。夫身熱而日如火,陽明熱盛也;躁乱而曰異常,三陽熱極也;口燥咽干,亦少陰中急用承氣汤症也。建中治法,原自中款,况所述痘點,不日形色紫黯,即日按之板實,可知脈象亦必滑数實大,實火有余,於兹可悟。然則表症苟非壮熱之極,内症苟非躁乱之極,咽中苟非干燥之極,痘粒苟非紫黯板實之極,脈象苟非滑数實大之極者,断不宜参用大黄、石膏等藥矣。建中未始非铮铮者,即所著《琐言》,亦一片婆心,惜语意太責重熱毒,治驗復多夸荡涤,且又杂撰覆釜、鳞座,及游蚕、叠钱,諸名目,概用寒涼攻发,全罔顾虑氣血,和其陰陽,俾灌浆周浃,以偏救偏,语不能休,使無識者,奉爲指归,更無隅反,則建中與有罪焉。尝考吳又可論治疫而及痘症,专以承氣爲製勝之法,且云“諸家論痘,從未言及,但知揚汤止沸,不思釜底抽薪,則古来小兒不死於正命者多矣。”此論當爲建中开山之祖。顾下夺之法,雖不可偏废,只是全体中一隅,古人如萬密齋、聂久吾方書,何尝無三一承氣汤、桂枝大黄汤、败毒和中饮等法,只取数语,该括救偏全部,其余按症列方,變化生心,未尝印定後人眼目也。效密齋、久吾不得,當不失爲中醫,刻鹄不成,尚類焉;效又可、建中不得,必致杀人無矣。即又可著《瘟疫論》時,因明季辛巳、壬午之疫起見;而喻嘉言《寓意草》又言辛巳、壬午時疫盛行,道相望,各处醫者,发汗和中藥内惟用人参,多以活人。更有发斑一症最毒,惟用人参入消斑藥内,全活者多。由此觀之,南昌去苏郡雖远,或症治自當不同,然安知喻氏所謂活者,入又可手而不誤藥耶?著書垂後,爲萬世计也。病變何常,而师心自用,据目前得效之方,自诩爲不易之法,多見其不知量耳。

回澜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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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疮关系生死,非精於《内經》、《傷寒論》者不能遼,一有专門,則局量不阔,識見不廣,沿流而昧其源,此道遂絕,即如建中滥觞,釀成今日之倒悬。究其變本加厲之故,因見痘初起,血有熱,骇爲毒火,峻用苦寒逆折,在爾時火勢勃勃欲出,雖經冰伏,尚相持不下,不致入口即毙,醫者遂信爲用熟無碍,於是氣機鬱遏,红晕转深,倍增烦熱,益共信爲血熱毒重,恣用寒涼,以誤傳誤,其弊一也。遇真险症,即作危言,断以不治,而按日处方,尤害在手口相应,到得送終,病家不咎其手法之辣,转赞其眼力之高;醫者益自负,無復變计,断决愈精,声名鹊起,其弊二也。病家乐聞清解之说,妇妪嘈嘈,總以泻食积,降火毒爲第一著,苟不迎合其意,即使收功後稍有咳嗽及痤,尚认爲未曾解毒所致,归咎前醫;其或過十余朝,諸法并窮,不得已加人参入清攻藥中,爲江心補漏,徒見氣喘胸高,死後心头猶熱,無識者益悔用補之誤,视同鸩砒,時醫深於世故,務求不失人情,其弊三也。刻板方治,通国皆然,稍有異同,便無声援,入附出污,顯成時局,彼此互荐,方同一律,成固可以居功,败亦可告無罪,醫道之行,惟此爲嚆矢矣,彼惟急於道之行,宁復知其术之谬,况箕裘如是,衣钵如是,数页方書,锦囊具在,眼光本不盈尺咫,更無從参悟靈機,其弊四也。具此諸弊,種種相因,襁褓何知,遭此巨劫,謹披肝胆,吐心腹而告諸爲人父母者,曰顺痘,本無不生之症,而誤藥转有致死之因;险痘,極有可生之路,而誤藥必無不死之幸;逆痘,尚有求生之法,而誤藥反爲速死之方,與其誤藥,毋宁不藥。年来痘疹甚行,比户哭声,顺而死者猶十之三,险而死者已十之七,幸而获愈者,非痘出極稀,即貧家無力延醫,或兒性倔强,滴藥不肯沾唇,否則藥雖下咽,立即呕出,如有神助,求其因藥而愈者,百不获一也。曾有一幼醫之女痘殤,哭甚哀,余笑謂之曰:君當取《左傳》语自爲告解,因朗诵“余杀人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嗟嗟!余豈好爲垢病哉,亦思稍挽狂澜,爲婴兒开一綫生路耳,苟能明“不服藥爲中醫”之訓,則全活已過半矣,况由《内經》、《傷寒論》而精之者哉?

葵菜预解痘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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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解痘毒,萬氏有代天宣化丸,但可预防天行,究於内毒無涉。若餌朱砂、珍珠、黄连、犀角、兔血、鹤卵之屬,總因视爲欲火之毒,故专入少陰,方雖新奇,试多無效。或涂萆麻膏,浴鳢鱼汤,欲提毒出外,亦取未舍本。余究心格致,獨主毒袭脾經之说,又得《松山人筆記》,詳言葵菜解毒之驗。按葵性涼滑,入脾清濕熱有功,喜其言之信而有征也,今附载於後。葵,一名红菜头,一名女菜,一名滑菜,一名,蓋百菜之主也。四時可種爲蔬,秋種者更佳,故冬葵子尤爲藥品所尚。尝阅《本草纲目》,李氏开载葵菜之功,萬不失一,而历代流傳,疑信相半,遂從菜部改入草部,且因葵性寒滑,恐傷脾胃,不敢輕试,遂令对病妙藥,弃置不用,而惡毒流染,坐致痿顿,心甚傷之。久有此疑,無從識别,十数年間,廣询博访,乃知爲红菜头無疑。間令童稚餌之,雖無傷害,而功效未顯,未敢輕傳。比年以来,数經此症盛行,見不治者十有八九,而尝食此菜者,百無一失,乃知相傳之訛,致神功之久湮也,可勝慨哉!方敢形之諸著,以廣其傳。嗟乎!因慎重而坐令陆沉,因未廣而猶然胥溺,失今不傳,後悔奚及,乃开列其方,以公諸天下後世。蓋其寒滑者,性也,泄利者,毒也,與脾胃根本何與?且未病而先藥,病受之,病去本完,最爲上策。即見點而後食,猶將收大半之功,不猶愈於坐火觀薪者乎,又豈若俗醫見危迫,辄进芩、连,慘均刃者乎?噫!是在信不信、试不试之間耳,安敢以人命爲等闲,而冀其必售乎?其法,采此菜熟之以供蔬食,愈久愈佳。余所爲恳恳,祈人之必信必傳者,聊以逭逋慢之愆,而爲不可復生者志痛耳!余何慕焉?

擬張令韶《傷寒直解》辨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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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表分寒熱昼夜头疼浑不了(先提清表分),身熱脈浮邪在表。病症看来似一般,表寒表熱須分晓(點出眉目)。或有汗,或無汗,汗少汗多且莫管。只就脈浮中,分出兩条綫(是最當著眼处)。表寒浮紧或兼弦,表熱浮数兮,或兼滑長與弦缓。寒者身疼惯怕寒(以下旁證之),频求衣被遮溫暖;熱者雖然也畏風,無風便欲开帷幔。寒不渴兮熱或渴,寒舌白苔熱黄澤,寒者口和熱口苦,寒减食兮熱能食。表寒散以辛溫味(收束),表熱辛涼非一例。表寒切勿先消食,惟恐引邪入里去;表熱切忌是辛溫,變成燥熱爲難治。

辨表分虚寒虚熱头痛脈浮(表也)或兼大兼弦,或兼数兼弦,按無力(虚也),表分虚同寒熱别。表若虚寒必惡寒,屡进辛溫汗難出(若用辛涼,必致汗多而近於亡陽矣。)氣扰翻教身体麻(此下言辛溫之後變象),或大熱兮或微熱,胸前微满且欲呕,口淡或渴或不渴。表如虚熱口亦淡,必兼微渴思润澤。服過辛涼身反痛,舌形定现微苔色(此下是服辛涼後變象)。不論大汗與無汗,但查熱勢加猖獗。兩症皆須補益来,寒加姜桂(宜用桂枝汤加、术,甚則加人参、干炮姜之類;如血虚,無汗可加當归、红花和其陰血。)熱芩柴(宜柴、芩、归、芍、、术之類,甚則加人参。)

辨里寒里寒脈沉紧,或兼缓與迟。惡寒骨節痛(五字是表證),表症似而非。胸腹满痛且欲呕,或吐或利俱有諸。或熱或不熱,手足指冷厥。喉有冷涎苔白滑,或如猪腰或茶褐。此宜桂枝汤去芍加干姜,里寒溫補是良方,甚則加桂、附,可以復其陽。

辨里熱里熱脈沉数(主脑),或缓滑以長。無論其神昏與清,無論其身熱與涼,唇焦齿黑语现,舌短苔黑或起芒。裂破出血反不渴,或渴饮冷小溲長。或利清水或便鞭,声音洪厲力氣强,狂发登高弃衣走,否且循衣而摸床。

面目或赤或不赤,其色垢濁如薰黄(即不赤亦面垢)。此宜芩、连、石膏類,甚則芒硝與大黄。

辨里虚寒里若虚寒者,脈必沉而缓(主脑),微细按無神,救之惟愁晚。手足常四逆,面色青黑黯。渴而不欲饮,但觉口中淡,惟喜極熱汤,稍解胸中满。或呕或吐或下利,或不大便心下悸。心烦喜躁不思食,蜷卧恍惚每獨语。

舌带淡黑色,或如猪腰或糙米,或白苔而润,或無苔而燥,短缩不能伸,望之萎且槁。理中四逆急溫之,否則神昏汗脱了。

辨里虚熱欲知里虚熱,脈沉而数按無力(主脑)。身熱退不净,口渴神恍惚,與汤則饮之,不與亦不讨。有時思食来,食到便先饱。舌上略觉燥,得汤燥即好;或有微苔或無苔,或淡红色如桃腮。此爲里分少津液,泻心、导赤佐生脈。

辨假虚寒脈沉细兮或缓長,出則迟兮入則疾(主脑),或伏筋骨按有力。口中不渴舌燥短,不但身涼且四逆。

神昏谵语口目動,状若惊風作痉厥。或利清水或不便,解下或如烂桃色。人事不知歌且哭,身輕偏自能起立(大證据)。

或吐蛔虫口苦辣,小便行時長且赤。此是虚寒假症现,应須解毒和涼膈。

辨假實熱脈弦而大或洪数,無奈按之全不見(主脑)。任他熱勢如燎原,真底實板已先现。苔白或黑短不燥,或如猪腰或米糙。面目俱赤爲戴陽,谵语发狂手足躁。或有汗兮或無汗,坐卧只求井中蹈。舌肿唇焦齿出血,渴饮汤水常不絕。内是真寒外假熱,理中八味合生脈,煎成冷冻饮料代茶汤,庶几虚火归源得,誤用芩连增躁渴(變成死症),庸师到此休饶舌。

辨渴渴症須分寒與熱,熱者脈数而口苦(主脑),身熱汗出喜冷冻饮料,或兼汤水百杯可(大證据)。此宜花粉與川连,加味参同伴白虎。虚寒而渴者,脈必细兼迟,即教洪且大,終是数而虚(主脑)。渴喜極熱汤,稍溫便嫌冷;有時思得水,仍復不能饮(大證据)。此宜生脈中,姜、附辛以润。又有汗下之後亡津液(著眼),生津之品始爲得,不宜涼藥不宜溫,何况諸多辛與熱。

辨舌胃氣现於舌,上有淡白苔。俗醫漫消食,必致光無胎。調理到思食,苔白渐生来。君不見病有厚苔满舌者,忽然退去光而燥,乃爲胃氣絕之征,從此参詳便分晓。又有大红舌色無苔者,君火之色浮於外,盛極將衰欲化灰(無病之人亦常有之,宜用附子。)引火归源才得退(舌色纯红,必肾氣素虚之人,無他症而忽现此舌者,用附子引火归源固合。又若《敖氏傷寒金镜錄》载纯红爲將瘟舌,乃熱畜於内而病將发也,不問何經,宜用透顶清神散搐鼻法,亦不可不知。)又有舌黑如淡墨,更不須分燥與濕,總归肾水克心火,陰盛陽衰須早識;除非黑起芒刺燥而裂,陽邪熱结何消说。

辨虚寒舌燥舌燥有多般,或淡黄,或淡白,或起微刺或灰色。更有望之如燥们之澤,其色或紫而或黑,必兼吐利而厥逆,神昏谵语詞謇涩(舌燥而语言不清,因燥而下清可治。舌润而语言不清,所謂口雖欲言,舌不得前,死症也。)脈形微细定如丝(虚寒定案),或雖洪大終無力。急用生脈以养津,附、姜、苓、草和、术(俗醫謂五味味厚,多則用十余粒,少則七八粒,此不通之論,必須钱余方效。)

辨實熱舌燥實熱舌燥先有地,或黄或黑起芒刺。即使苔輕偏破裂,必兼身熱焦唇齿。渴喜饮冷面目赤,并無吐利與厥逆。语便闭諸症现,洪数滑長脈可驗,白虎承氣隨變换。

辨寒头痛寒头痛脈浮而紧(主脑),或弦或沉更兼迟。惡風與寒四肢冷(大證据),头喜熱物包裹之(更有劉河間論头痛屬熱者,亦惡寒喜熱,緣熱爲寒闭,則其痛甚,熱氣流通,則痛止也,然止後必復作而益甚爲驗,脈亦必有異。)理中参入桂、天麻,附子、细辛重者加,少佐羌、防法亦精。

辨熱头痛熱头痛脈浮而数,或滑而長亦有諸。口苦舌干渴欲饮,痛连風府與風池(大證据)。惡熱其常惡風暂,此爲風熱症已顯。羌、防、柴、葛、连翘、芩,甚則石膏用之驗。

辨虚头痛虚头痛脈弦而大,弦則爲寒大則虚(主脑)。痛極不堪喜得按,日夜呼叫语声嘶(大證据)。其痛或专在额上,遍头皆痛亦有之。急宜参、苓、、术加附子,此症失治危即死。

辨風寒骨痛風寒骨痛脈弦紧(主脑),或迟而缓亦有准。身熱惡寒手足冷(大證据),舌上白苔口不渴,拘挛遍体酸難忍,甚則上呕下利并。桂枝汤内用天麻,有濕去芍加附稳。

辨虚骨痛脈弦而大数無力(主脑),或发熱兮或不熱。惡風兮拘急,口淡兮神思恍惚(大證据)。痛在骨節兮,服发散藥而痛愈剧,此神氣傷也,合用桂枝與、术。大凡人身諸骨節,其数三百有六十,是神氣之所游行而出入,君不見仲景新加汤,重用参、姜以復脈。

辨虚寒腹满藏寒生满病(出《内經》),脈迟缓兮或沉紧,或虚大兮按無力(主脑)。腹满時减减又甚(證据出《金匱》),不欲食兮食即呕,或泄泻惡寒兮,而渴喜熱饮。姜、桂、香砂溫散之,不应再加参、术、。

辨實熱腹满脈沉而實兮(主脑),或滑與長兼。腹满不减兮(證据),减亦不足言(二句出《金匱》)。大便雖解而不畅兮,或得解而少宽。腹满硬痛不可按兮,無吐晕等虚症之相参。此宜枳、朴以消之,甚則加大黄参其間。

辨虚寒不大便大便不通群呼熱,不知寒凝亦敛结。腹不满兮口不渴(疑案),白滑胎兮弦紧脈(定案)。此屬虚寒無浪攻,照常饮食且從容(切不可饿),迟之一二十日後,溫補足時氣自通。

辨實熱不大便脈数有力長滑甚(主脑),烦渴腹满按之硬(證据),或潮熱兮食即胀,時有濁氣從後进,此爲胃熱宜下之,一有虚症須细審(大约實症一下即愈,一有虚症,便須细審,即必當下者,亦只用涼膈以微利之,解毒以和之,陶氏黄龙汤以補而下之。)

辨小便不通小便不通分虚實,虚則三焦失其职,屡經利水不相合;此宜《金匱》肾氣丸,治其三焦决渎官,象牙生煎服亦安。實者人素强,或好食熱物,肺熱不能通水道,以致膀胱成熱结,宜用猪苓、澤泻、栀、滑石。用後仍不效,須向膀胱寻外竅,《經》说毫毛是其应(《經》曰: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是三焦主腠理,膀胱主毫毛,膀胱有出竅而無入竅,济泌别汁而渗入於膀胱者也。毫毛是其外竅,譬如水注,塞其上竅,則永不能出矣。如人不虚,利小水而仍不通者,宜发其汗,外竅通而内竅亦通,此所謂开鬼門也),改從发汗最爲妙。又有動其胞中血,虚寒實熱隨症别,虚寒便溫補,熱則清熱而养血,因症施方不可執。

辨呕其人受暴寒(審因),或食生冷物,吐酸并干呕(證据),平胃、正氣合。脈滑胃有余(主脑),饮冷不喜熱,服溫熱藥呕愈甚(證据),黄连、竹茹佐姜汁,兼虚参以参加入。脈或虚大数無力(主脑),呕吐清涎及冷沫(證据),胃虚不能容谷食,聞食即呕食反出,人参理中最爲良,丁香、附子加亦得。脈滑有力症不虚,胸满按之痛愈剧(證据),合用朴、實與二陈,此謂中焦之呕從乎积(東垣语)。

辨吐蛔熱厥吐蛔蛔必多,神情清楚脈形和,隨生隨吐無烦躁,泻其濕熱勿蹉跎。厥陰傷寒屬風木,吐虫兼吐水清绿,手足厥冷烦躁甚,乌梅丸義君須讀。

辨汗虚汗須分陰與陽,陽虚自汗補其衛(其人素虚,或劳傷,或大病後,腠理虚,陽不能衛外而爲固,則自汗,宜用参、、五味、芩、术,甚則加桂、附,如干姜、半夏、陈皮开达之藥,皆不可用。)盗汗归之陰氣虚,参、归、甘、地從其類。(人卧則血归於肝,陰虚而不能爲守,則盗汗,宜参、芩、、术、五味、归、芍、生、熟地之類)。

惟有陽明邪并来,熱氣薰蒸毛竅开,汗出溱溱常不止,但宜涼解得和谐(汗有心家血液之汗,太陽津液之汗,俱不可出,惟陽明水谷之汗,雖出無害,故陽症傷寒,熱氣熏蒸,毛竅开发,溱溱而自出,亦猶滚汤贮於器中,熱氣上蒸而外濕也,若汗不出,熱氣不得泄,必鬱而发黄,即宜用清涼以解其熱,而汗自止,不必用止汗之藥)。更有傷寒病久無汗出,大劑参、、柴、桂合,顿然出汗退其熱,景岳書中亦曾说。

辨谵妄语是多言,皆因胃汁干。就中语有實象,字從严侃侃然。旋转風轮難自主,才呼李四便張三。

郑声氣短神萧索,郑重频烦不厌復,一样逢人講话多,不曾说南又道北。設使與郑,大半屬無稽,是則名爲妄,虚實皆有之。若夫似睡非睡間,隐隐跃跃如交谈,此爲獨语未全乱,各從脈症细詳参。

辨面目赤面目赤有三,須從脈症参。陽氣鬱於表,辛涼可散焉。里熱薰於上,白虎及黄连。無根火外浮,此是内真寒,八味生脈煎冷冻饮料,假对假兮古所傳。

辨下利下清谷者爲虚寒,下清水者爲實熱,惟有脓血、稀溏、和汁沫,此三件中细詳别。假如作呕不食兮,腹痛喜按,心恍惚而烦兮,或動悸與头眩,燥而不欲饮兮,头眩耳鳴而口淡;後重逼迫兮,既解而仍不减;脈弦数而虚大兮,皆虚寒之外现。苟脈症之反是兮,即實熱之證驗。

辨厥手足冷時爲四逆,厥者其冷過肘膝,仲景《傷寒》俱禁汗,無論陽厥與陰厥。陽厥是傳經,病自三陽并入陰,熱極必兼勝化行,还有始熱終寒因。藥誤也能转入陰寒路,執定傳經亦是错。陰厥是直中,喻氏《中寒論》當诵。

寒邪斩关直入来,急救真陽休梦梦。还怕熱邪深入血,顿然厥冷身無熱。君不見吞痧样子忌熱汤,不比中寒一例说。總之脈症要詳参,茎草拈来生杀間,陽厥谵渴陰吐涎,陽者身輕陰者蜷。復看其人唇、爪、甲,青紫爲熱青黑寒。又有痰厥、食厥、和尸厥,病久陰陽二氣虚亦厥,各等各样在《准绳》,步步須求脈症合。

辨腹痛腹痛是虚喜揉按,虚者必寒病涉陰,脈迟缓兮或虚大,諸多虚象察其因,理中桂、附可施行。熱者面黄澤,加以長滑脈,宜用黄连苦清熱,少佐姜、萸亦相得。更有欲呕不呕腹痛多,寒熱其如错杂何,黄连汤内干姜、桂,好共参、甘兩下和。食痛应消食,難在虚寒兼食积,學士溫脾法可宗(许學士有溫脾汤,見《本事方》)。化爲煎法尤熨贴(有虚寒之人患腹痛,服溫補藥而相安。時止時作,痛仍不解,甚則利清水或白沫,此虚中有买,或先有宿食在肠不曾去,或病中肠胃虚不能运化,所食之物停於肠中,即一二块宿粪,亦能作楚,宜用溫補藥煎好,去渣,入大黄一钱,不甚虚者,可加一钱五分,滚四五沸服之,宿食自下,正氣不傷,而病隨愈。此屡试屡驗之妙法也。)虫痛面黄吐涎沫,食酸即安甜即剧,虚實寒熱要分晓,杀虫方中求配合。氣痛因鬱惱,必连胃脘與兩胁,病久人必虚,滋補兼疏鬱。痛不可近者,按之濡软爲畜血,不比硬满爲熱结,重則桃仁承氣汤,輕者宣通微下夺。别有吞痧一症现,濕熱薰蒸邪變幻,急刺委中出血良,磨服玉枢丹亦善。最怕是三陰寒症认爲痧,不饮溫汤饮冷茶,乱进丹丸并放、刮,臨危空自悔前差。

辨脈脱六脈俱脱者,大命垂危矣(神昏脈脱者死,神清脈脱者亦死。)通脈四逆急服之,还怕脈因暴出死。

但得脈来微续生,更需附子四五枚,人参小半斤,周時服盡休間断,隨进米粥始回春;参力偶不繼,前功必盡弃,平時無學力,到此滋疑懼。每見虚寒之極服溫補,躁乱不宁呕且吐,此爲藥力尚未全,切莫心疑换别路。大约三陰病症露危剧,急則六日或三日,缓則行期十二日。幸而君火未全衰,反見舌干等症出,更須姜、附助其陽,渐得陽回舌生液。若見舌干投涼劑,坏乃百年人壽事,起手果然认得真,断不朝三與暮四。君不見《景岳全書》用法精,十補一清巧相济;

又不見嘉言《寓意》重叮咛,陰症转陽必自愈,济困扶颠道在斯,一有游移便错去。更有虚寒服藥来,溫補不安涼适意,兩寒相得從其類,正氣败坏决不治。至於實熱失汗下,脈伏似脱君休怕,大承、十枣用即安,神氣分明现真假。須知實熱治可缓,涼泻一投拨便转,不比虚寒救济難,仁术全凭思與辨。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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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藥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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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三皇画卦而分陰陽,辨藥而作《本草》,論病而垂《内經》,吾醫开教於《三坟》,至今尚讀其傳書,内而醫院,外而醫學,并奉爲主祀,列入条編者也。至唐而有韦氏名讯,道号慈藏者,施藥济人,世人共仰爲藥王,醫史可考。則是藥王之距三皇,已隔唐、虞、夏、商、周、秦、汉、晋、及南北朝十余代矣。今有無知僧道,以藥王之像,塑爲卉服,與神农之像無異,借以通書所载,每年四月二十八日藥王诞之语,影射混淆,惑人酬款,以致庸俗之人,誤稱三皇爲藥王,殊爲可笑。查《钦定礼科則例》,现载京师先醫庙,奉三皇於南向,配句芒等四位於東西向,又分列僦贷季等二十四位於兩庑,由上古而递次及唐藥王韦慈藏,现與啟元子王冰東西对列,則例彰彰。吾醫之有三皇,猶儒者之有孔子也;

若夫藥王,较之程朱諸子,尚有間焉,譬諸范、欧諸儒,庶兒相近。今以若賢若神之号,而與开物成務之大聖人相混,亵慢甚矣,故特考而辩之。

《脈诀》正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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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言脈决》,始自崔紫虚,嗣後校者、纂者颇多,迨至明季李士材《醫宗必讀》中之所著,固爲盡善,而亥豕之訛,尚有未正,彭也不才,謹陈管見,以俟高明鑒定。

【脈形主病節】“沉弱陰亏”句,“陰”字誤刻,當作“陽”字。蓋沉弱皆陰脈,有陰無陽,豈非陽亏。况上文有“浮濡陰虚”句,是此句之紧对面,爲可征也。注中即作“陰”字解,乃因訛承誤。

【奇經八脈節】“尺外斜上,至寸陰维,尺内斜上,至寸陽维”句,注中以二脈分左右,恐未必然。李瀕湖云:“陽维起於諸陽之会,由外踝而上行於衛分;陰维起於諸陰之交,由内踝而上行於營分,所以爲一身之纲维也。”既爲一身之纲维,何得以左右分言之。且言經位,仍以三焦列於右尺,小肠列於左寸,與所著《脈法心参》之三焦分列三部,小肠列於右尺之論,自相矛盾,此亦有訛。

【五脏本脈節】“肾在左尺,沉石而濡”句,字必有訛。按《诀》中曰“浮小爲濡”。又本集《脈有相似宜辨篇》中曰:“濡與弱,皆细小也。濡在浮分,重按即不見也;弱主沉分,輕取不可見也。”如此則濡脈不得與沉脈并見,而此处又何以并稱耶?考諸《内經》云:“平肾脈来,喘喘累累如钩。”因思“而濡”二字,形似“喘喘”二字,所以誤刻,當作“喘喘”讀之,但久訛莫正,此何故耶?豈因“喘喘”義奥,庸淺校錄,反以“喘喘”爲誤而改之,繼而荛悦口,习焉而不察耶;抑因“濡”字有“”音,從来賢哲止作音讀之,即作“”字解之,而不作脈名,則於脈義似乎不犯,所以未之或校耶?然既有濡脈,而此又以非濡脈之“濡”字混淆不清,恐不足以教天下。彭反復推敲,終不若以《内經》“喘喘”二字易之,非惟不與濡脈相混,而與形容胃氣之義,较“濡”“”二字更爲超妙也。

“右尺相火,與心同断”句,疑有衍文。蓋兩尺皆肾部也,《内經》於中附上、上附上,皆言左右,而於尺則獨曰“尺外以候肾”,并不言左右,可見兩尺皆肾,一定之位,右尺既亦屬肾,脈亦宜同左尺之沉石矣。若與心同,則上文心脈是浮大而散,豈此肾部亦浮大而散乎?或曰“心”字乃“肾”字之誤,當作右尺相火,與肾同断,其理固通,但相火位居命門正中,不偏不倚,不過驗脈之法,附於右尺,其脈自宜以肾爲主,相火爲附,若讀作右尺相火,與肾同断,則文法倒装,主客不明。愚意不若直贯之,文作“右尺亦肾,相火同断”讀之,方見得右尺亦屬肾部,其脈自必同於左尺之沉石喘喘矣,不過较其大小,有力無力,以征相火之衰旺,故曰同断耳。

三焦論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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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讀《難經》、叔和、啟玄、諸大賢三焦論,皆謂有名無形。又讀《靈枢經》曰:密理厚皮者,三焦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薄。勇士者,三焦理横;怯士者,三焦理縱。則似乎有形矣。及觀李士材曰:肌肉之内,藏腑之外爲三焦;亦無形也。而士材又以無形爲誤,而以《靈枢》之厚薄、縱横,如雾、如沤、如渎,以征其形。則三焦究屬有形耶,無形耶?

謹赘一言以辨之。夫三焦者,即胸、膈、腹内、三空处也,諸大賢皆謂有名無形者,所以别其不同於他藏他腑之自具一形耳,非曰無形即無其处,正欲指空处,故曰無形也。《靈枢》謂厚薄縱横者,即借胸膈腹之腔子里面爲言,非另具一形而爲厚薄、縱横也。《經》又曰:如雾、如沤、如渎,而中焦又有作如沥者,蓋即指胸、膈、腹内空处之水氣爲喻。如果有形,則雾乃氣聚,有時而散,沤爲水泡,時起時没,沥是余滴,可有可無,皆無常形,豈可比之上中二焦乎?至於下焦如渎者,亦不過以沟渎中水道,比下焦之水道,非以沟渎之壳子相比较也。即士材所謂肌肉之内,藏腑之外,雖有其处,原無其形,何反以無形爲誤,豈其意以既有其处,即不得謂之無形耶?然处與形不同,有其处,《内經》所以云云;

無其形,諸賢所以定論。先聖後賢,言似異而旨實同也。惟陈無择言有形如脂膜,疑未妥協,蓋脂膜乃身中原有之物,三焦之形如之,則又一层假脂膜也,假脂膜與真脂膜,其何以辨哉?故敢謂其未妥。

认疫治疫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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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疠之證,病家每每忌讳,醫家故不明言,然口雖不必明言,心内还須认清,若认之不清,不但用藥無效,而且开口便差。认疫若何?於聞見中但有兩三人病情相同者,便要留心。留心若何?病有来踪去迹,怪怪奇奇,傳變迟速,不近情理,较諸正傷寒、風溫、溫熱、濕溫、暑等門,迥乎大異者,即疫也。脈證不必大涼,而服大涼之藥,似有害而終無害者,即疫也。脈證可进溫補,而投溫補之劑,始似安而渐不安者,即疫也。

治疫之法,總以毒字爲提纲,凭他如妖似怪,自能体会無疑。君如不信,试觀古今治疫之方,何莫非以解毒爲主,吳又可之专用大黄,非解毒乎?張路玉之酷喜人中黄,而以童便配葱、豉爲起手方,非解毒乎?叶天士之银花、金汁必同用,非解毒乎?至於犀角、黄连、生甘草等味,十方九用,非解毒乎?故嘉言喻氏有要言不繁曰:“上焦如雾,升而逐之,佐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佐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佐以解毒。”觀其旨,上中下則有升疏决之異,而獨於解毒一言,叠叠紧接,不分彼此,豈非反復丁宁,示人以真谛也哉。

趨庭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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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余少時,尝讀《内經》云:“肺藏魄,肝藏魂。”又云:“肺主氣,肝主血。”夫既清陽之氣归之於肺,濁陰之血归之於肝,又何以清陽之魂不归於肺金,濁陰之魄不归於肝木哉?以是析疑於先子,先於曰:噫!汝之愚也,然亦不可無此一問。蓋人法天地,禀赋陰陽,先天皇極,干南坤北,离東坎西,是以東离日府,反藏庚位之金鸡,西坎月宫,又赖甲方之玉兔,金中有木,木中有金,金情戀木,木性戀金,是大地冲和之道也,肝魂肺魄,更何疑哉?

相傳孫思邈有降龙伏虎之说,余問於先子,先子曰:此亦當時之寓言耳。蓋今之肝氣横逆,胁痛呕惡,目張痉厥,非狰狞之逆龙乎?而肺氣不宣,喘急痰壅,便溺俱無,非猖狂之猛虎乎?當此之际,有慧心明手,一劑而其病如失,是即思邈之降龙伏虎也。子輩讀書,由此说而隅反之,自可日进於高明矣。

竊怪今之人學术未精,每咎於藥品之未醇,或嫌胶之不陈,或憎连之非川,用桂無交趾之产,用术難於邑之真,诿辞卸責,不知上古之世,衣服宫室尚有未全,金、石、草、木之品豈如今之悉备耶?然古人未尝不治人也。且醫之有藥,猶绘事之有色也。青、黄、赤、黑,色之常也,而淡红、微翠、嫩绿、娇黄,乃绘家均合之巧。寒、熱、溫、涼,藥之范也,而大小、绥急、奇偶、輕重,亦由醫者配合之微妙耳。嗟乎!可以醫而不如绘者乎?

讀《素問》五运合化之理,有黄氣横於甲巳,白氣横於乙庚,黑氣横於丙辛,青氣横於丁壬,赤氣横於戊癸,余潜心仇对,難以自明,及讀《天元册》文,有丹天之氣經於牛女,天之氣經於心尾,苍天之氣經於危室、柳鬼,素天之氣經於亢氐、昂畢,玄大之氣經於張翼、娄胃,因以張介宾所绘《运氣图》玩索之,始悉天干與二十八宿所处之向,所合之位,讀時雖少开茆塞,然其合化之根源,一定不移之法,則尚難胸中明轍,确乎無疑,由是問於先子,先子曰:天下之事不出乎五行,而《河图》爲五行之祖,今爾以合化之所以然,而欲溯流窮源,盍以《河图》思之也。夫《河图》之数,一與六合,二與七合,三與八合,四與九合,五與十合。试屈指天干之次第,甲数居一,巳数居六,乙数居二,庚数居七,丙数居三,辛数居八,丁数居四,壬数居九,戊数居五,癸数居十,即《河图》生成之数。土爲萬物之母,故以爲首而相生合化也。此至简至易之事,而人多未有悟及者也。

辨醫書音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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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書有“噫氣不除”句,今人以“噫”字讀作“根据”字声者居多,因《四書》注:“噫,心不平声也。”但此噫氣由中氣不和,胃氣上逆,與心不平声義不合。考《字典》音於介切,应讀“隘”字之去声爲是。

《脈诀》二十八脈内有濡脈,注云:“與烂綿相似。”今人讀作“如”字声者居多,然非濡滞之義。考《字典》“濡”

字有而、囚、如、柔、、五音,《庄子》有“濡弱谦下爲表”句,與“”字之義颇合,則此“濡脈”,宜讀“脈”

爲是。

痹者,闭而不通之謂也。《字典》兵糜切,音秘。今人多念作“避”字声者非。

夏月忌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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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壳、枳實,皆破氣之品,夏月乃“熱傷氣”之令,二藥非宜,故暑濕熱三氣門方中,惟陽明實满,不得不與承氣汤者間有用之,其余皆不用,此古人製方之意,若有不謀而合焉。今人未能体会,每於暑熱之時任意用之,是何讀古人書而漫然未觉耶?或曰:枳不宜於夏令,槟榔尤甚矣,余曰:不然,夏月之邪,三焦受者居多,非槟不达,故爲要藥,枳不能通三焦,故爲時令之禁。

喜傷心恐勝喜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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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乐謂之喜,何反謂其傷心哉?凡人之氣,以平爲期,不及者病,過者亦病。《經》曰:“心藏神,神有余則笑不休。”试即以“不休”二字味之,乃乐之過而失其正也。當此乐以忘憂之际,有放心而不知求其心,所藏之神不亦因之而涣散乎?至於恐能勝喜,其義维何?蓋喜爲心志,恐爲肾志,水能製火,既济之道也。抑更有顯而易見者,人當極喜之時,适有恐懼之事,猝然遇之,莫不反喜爲憂者,惟以喜之情缓於恐,而恐之情急於喜也。是僅以水火克製之理言之,或近傅会,而不知勝復之道本乎人情,實有没相印合者。

恐傷肾思勝恐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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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爲肾之志,何即傷肾乎?蓋“肾者主蛰,封藏之本”,喜静而不喜動,恐則氣下,偏能動之,如張子和云:恐氣所致,爲骨酸痿厥,爲暴下清水,爲陰痿,爲懼而脱颐,凡此諸症,非皆傷肾之明驗欤?若善思者处此,即非常臨之,自有定識,豈得以恐懼摇其意見哉?况思虑之志出乎脾,以思勝恐,亦即以土製水,論情論理,亦适符也。

思傷脾怒勝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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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志思而肝志怒,木能克土,此其理也,而曰傷曰勝,義亦顯明。岐伯曰:“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结矣。”蓋脾处中州而屬土,喜健运而惡鬱结,思則氣结,故曰傷也。况思雖爲脾志,而實本乎心,心者,脾之母也。今以多思而心營暗耗,母氣既虚,則所以助脾者亦寡矣。若夫怒可勝思,不言而喻,尝見人熟思審处之時,忽有拂逆之加,一朝之忿,無不爲已,前此之思之弗得弗措者,至此而無暇计及矣。此無他,亦惟人之常情,有缓與急而已矣。

怒傷肝悲勝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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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爲木脏,欲散而苦急。《經》曰:“肝氣虚則恐,實則怒。”又曰:“怒則氣上。”夫以將军之官,至刚之脏,復以嗔怒而助其氣,是急也,非散也,故曰傷也。若夫悲者,有所哀痛而然也。《經》曰“悲則氣消。”則當氣逆之時,适以此消氣者值之,謂之曰勝,谁曰不然。

或曰:四志所勝,皆與五行克製之理合,兹怒爲肝志,何獨非肺志之憂勝之,而云“悲勝怒”乎?蓋喜怒憂思悲恐惊,其情有七,而五脏止有五志,故遗去悲與惊二者,以悲與憂相類,皆屬不遂其心也,惊與恐相類,皆有所怯也,惟悲之情较急於憂,故其勝怒爲更切耳。由是觀之,即謂之憂勝怒,亦何不可。

憂傷肺喜勝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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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爲氣主,忌乎鬱。《經》曰:“憂愁者,氣闭塞而不行”,是憂能傷肺之由也。至於喜可勝憂,其義何居?亦考諸岐伯曰:“喜則氣和志达,營衛通利,故氣缓矣。”則以闭塞者而和缓之,豈不得謂之勝乎?然亦更有顯明者,凡人有所憂愁,每多胸膈不舒,适逢欢快之事,即可情懷开旷,此尤情性之常,宁獨火可勝金而已哉。

百合病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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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症行止坐卧皆不能安,自朱奉议以爲傷寒之變證,後之注《金匱》者,或言屬氣,或言屬血,論说纷纭,余竊以爲皆未中肯。夫“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乃本乎心神涣散也。心主脈,故心病而脈爲之皆病矣。惟其心神涣散,故下文常默默,不能食,不能卧,不能行数句,無可奈何之态,皆所以形容百脈悉病之语。未經誤治,病情如是者,乃爲此病之正,故用百合而加生地黄汁,顯爲五志之火,消烁心陰,於是以此救之。《經》所云“津液相成,神乃自生”之意也。

此外因誤治之變,而隨症治之,如《金匱》所立数方,亦不過略举其概,以令人隅反;設未用汗、吐、下三法,而曾或寒、或熱、或補、或泻之藥以誤治者,治法亦宜权變,惟在法古者之引伸触類耳。赵以德《衍義》云:“病多從心主,或因情欲不隨,或因离絕菀结,或憂惶煎迫,致二火鬱之所成”,最爲切當。惜其有見及此,而未明言心神涣散之故,注中反杂以熱毒瘀血等解,殊爲白璧之瑕。昔張路玉治孟端士太夫人此病,用生脈散加百合、茯神、龙齿,稍兼黄连而病愈,蓋以百合摄神之法而推展之,洵爲能讀仲景書者矣。第安神之藥不一,而专取乎百合者,因其形象心,瓣瓣合抱,取其凝合涣散之心神,由是而百脈皆利矣。尝阅《中吳紀聞》云:百合乃蚯蚓所化,張路玉亦曾亲見,於包山土罅中,有變化未全者,大略野生百合,蚓化有之。夫蚯蚓性動而专通經络,及至變而爲百合,則由動而静,由散而合,用爲主治,即此意耳。且百脈悉病,則病變百出,非經文数症之所能盡;設或症不盡合乎經文,而遇病态類此者,亦宜体会其意而推测之,不可泥定下文数症也。當明欲食不能食等句,乃無可形容之辞,病爲神病,而難以形容,醫者亦須神会,而非语言文本之所能罄者矣。景岳云:無形者,神也,變幻倏忽,换回非易,引《經》文“粗守形,上守神”二句,而叹安得有通神明而見無形者,與之共谈斯道哉。旨哉,是言也!向来注者,多以百合爲消瘀血,然消瘀血者,乃赤花之山丹,非百合也。苏頌以病名百合,而用百合,不識其義。李士材曰:亦清心安神之效耳。士材能見及此,而未发明此症之機要,殊缺典也。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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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脾胃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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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考治脾胃莫詳於東垣,求東垣治脾胃之法,莫精於升降。夫升降之法易知,而升降之理難明。其在《經》曰:

“脾胃爲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蓋脾主生化,其用在於無形。其屬土,地氣主上腾,然後能载物,故健行而不息,是脾之宜升也明矣。胃者,水谷之海,容受糟粕,其主纳,纳則贵下行,譬如水之性莫不就下,是胃之宜降也又明矣。故又曰:“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胀。”夫清氣何?蓋指脾氣而言,不然何以在下則飧泄也;其濁氣何?

蓋指胃氣而言,不然何以在上則胀也。是非可爲脾升胃降之一确證乎?由此而推,如仲聖所立青龙、越脾等方,即謂之升脾之清氣也可;其所立三承氣諸方,即謂之降胃之濁氣也無不可。触類引伸,理原一贯,先聖後聖,其揆一也。考東垣所著補中益氣、調中益氣、升陽益胃各方,其論雖詳於治脾,略於治胃,而其意則一脏一腑,升降各有主治,顯然不可混者,其與先聖之理,又何尝相悖,而後先輝映,足以发明千古,良可师也。苟其颠倒错施,俾升降失宜,則脾胃傷,脾胃傷則出纳之機失其常度,而後天之生氣己息,鮮不夭扎生民者已。余偶讀東垣書,詳究脾胃,以辨其升降之理如此。

氣有余便是火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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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賢有云:“氣有余,便是火。”此當专以病氣立論。若元氣有不足,而無有余者也,何則?氣化於精,精生於水谷,故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饥,饥則氣怯而倦怠,若饮食适宜,起居有節,始得元氣充流,一昼一夜,正合一萬三千五百息,爲人身之常度,故聖人御氣,如持至宝,非以氣之易於不足乎?自夫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之氣,外侵營衛經府,阻塞正氣流行出入之道,遂致腠理闭塞,胸腹痞满,二便不通,種種顯病氣有余之象,而元氣已形内馁之機,醫者但當察其所因,如風則用和,寒則用汗之類,即不致化火,而元氣復矣。若治不中要,病氣留著,則六者皆可化火,即熱病爲傷寒之類,而病機十九条,屬熱者多是也,故曰氣有余便是火。即七情之病,亦莫不然,如喜太過,則喜氣有余而心火炽,怒太過,則怒氣有余而肝火炎,此尤當從脏氣之陰陽虚實而調劑之,若執是说以往,不曰破氣降氣,即曰清火泻火,吾恐少火生氣,一傷則俱傷,一败而難復,非衛生之道也,豈古人立言之旨哉!

東垣景岳論相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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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垣曰:“相火者,元氣之贼也。”丹溪述之,景岳非之。論曰“情欲之火,邪念也,邪念之火爲邪氣,非相火之所爲也。”二家之说俱有詞障。夫相火者,肾中之真陽,禀自先天,爲人生之根本,云爲動作赖之以立,衰則病,息則死。

老子曰:“一”生二。”周子曰:“無極而太極,太極動静而生陰陽。”是相火一人身之太極也,太極不能無動,然動而有節,即是少火以生氣,動而無製,則爲壮火以害氣,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實一相火之所爲,豈得另有邪火也?故人之喜怒爱懼,不過五藏之本志,男女大欲,則又萬物之化醇,是皆天地間經常之理,原不至於傷生,惟狂荡無節,斯爲害耳。然相火既定位於下焦,蒸腾发育,夫能使之理勝而安,欲勝而危者,則唯一心,故心爲君火。《經》曰:“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又曰:“主不明則十二官危。”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大學》正心,释氏降伏其心,养生者善治其心。

則推而極之,爲聖賢,爲仙佛,守而持之,康宁壽考。若舍君而言相,無怪乎或爲元氣之贼,或爲生氣之本,意旨岐趨,則泻火補陽,争門角立,党同伐異,欲爲闡发前賢,恐先與《經》旨相谬。

古今元氣不甚相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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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風土異宜,古今元氣不同”,醫林每奉此二语爲治病立方之要旨。以爲西北高燥多寒,東南卑濕多熱,高燥則筋骨劲强,卑濕則肌肉柔弱,此分情勢之刚柔,非以判本原之强弱,故《内經·異法方宜論》、《五常政大論》,聖人早爲詳言之。至古今元氣不同,則愚竊有说焉。皇古之世,壽稱千百,荐紳先生難言之,或者書缺有間,未足征信欤?《尚書》载自帝尧以来,則皆彰彰可考,所謂元氣之厚薄,必征諸壽数之短長,故古人之元氣不可見,而古人之壽数有可稽。

唐虞三代,已不聞有数百歲之人,觀之孔颜,尤明驗也。仲师诞生於汉,爲製方之祖,其用藥也,不啻数倍於今,由其察脈真,審證确,任使精专,一汤日作数服,病愈或不終劑,蓋有是病,必用是藥,去疾務盡,断断然也,然非謂汉時氣厚則可也。古者以百歲爲上壽,七八九十者爲老,递降而夭殤,自汉迄今,果有異欤?蓋至誠無息,天地之体未有久而渐薄之理,惟天地無心於造物,人禀天地之氣以生者,原各得此百年之用,而修短不齐者,人自有其厚薄耳,今古一轍也。不然,轩岐垂教,長沙祖述,豈专爲一方一代而言哉?若謂今之人禀氣日薄,則善乎徐洄溪有草木之性隨之亦薄之論,此又不移至理也。自元氣不同之说行,群以古法不宜於今,麻、桂虑其亡陽,姜、附畏其劫陰,柴、葛以升而代之,硝、黄以厲而製之,即偶然一用,不過数分,病則猶是也,藥則不及矣,安能奏效乎?因是邪不去,正立亡,始之以謹慎爱之者,終之以因循害之也。故愚以爲學人,當专務審證辨脈,既得證因之本,幸勿拘元氣不同之見,當宗古人用藥而稍减之,矫今人立方而增重之,庶几病氣速除,生機不息矣。鼎也學識淺陋,有志未逮,書此以俟之。

四時皆有傷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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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陽傷寒,俱有表證,至於三陰,既無表證可据,而又不必一日太陽、二日陽明循經而傳,卒然直中,無拘太少,今试有人卒然患得三陰条脈證,醫者诊视,將不知目爲何病,無論治之也。故有謂南地無傷寒者,非無傷寒,實有之而難於識,難於治也。寒者,天地之一氣,《傷寒》者,举一以名書,一百一十三方,果皆治寒之劑哉?猶鲁史错举四時而名《春秋》也。竊謂傷寒一證,不特霜降以後,春分以前有之,即三時皆有之,不過因時易名,春溫、夏暑,其證治已全具於三百九十七法中,在學人能通其變耳。是《傷寒》實备六氣之治,厥後或专論溫熱,或专主三焦,或主心營肺衛,要不過《傷寒》中之一氣一經,未足以窥全豹也。讀書贵在参悟,不可如小僧缚律。如邪中三陰,不必皆寒,故三陰亦有熱下證;直中三陰,多兼内傷,故三陰每多溫補證。又况外感不出六經,内傷無過五脏,然則《傷寒》一書,并可以概杂病,何時何地無之哉?溯心源於長沙,當必沉潜反復於其書,猶必詳審於無表證之治,則官墙雖峻,庶几可窥。

幼科似惊非惊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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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科惊症,自喻氏以食、痰、風、惊四字立名,大剖從前之訛,實爲确論,叶香岩亦宗之。然更有未盡者,近多冬令氣暖失藏,入春寒溫間杂,小兒吸收其邪,先傷肺經,起自寒熱氣粗,延綿失治,渐從胞络内傳,上部雖有微汗,而痰多、鼻煽、烦躁、神蒙,病家惶懼,辄云變爲惊症,動用香开,妄投金石,以致陰液消亡,熱勢愈張,正不敌邪,肝風陡動,渐見肢牵、目窜、痉闭、发厥,勢多倾败。若於病未猖撅之前,先以辛涼开肺,繼以甘寒化熱,佐以润劑降痰,兩候自能痊可。此蓋溫邪陷入,陰液内耗,而動肝風,實非惊恐致病也。若誤以惊藥治之,恐幼稚之衔冤不少,故爲之一辨。

痘科伏毒急於闷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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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之一症,先賢立論甚詳。但近時氣候變遷,竟有不同於向日者,莫甚於伏毒,而爲時疠壅遏。初起寒熱悠悠,腰腹并無痛楚,兩潮而見點,亦色润而形單。并非要害之处,身熱未解,得嚏便通。根窠雖立,不易掀发。一到三朝,神蒙氣喘,斑點全無,唇不肿而口不渴,火伏内攻,迅如反掌,痘未退缩,即已喘闭告竭。雖多識者,进以芳香双解,大劑劫夺,一無奏绩,亦未如之何也已矣。

司天运氣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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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經·氣交變大論》詳言歲运,《六元正紀大論》詳言司天在泉,而今似有不驗者,何欤?蓋歲运已分太少,而一歲之中,再分爲五运,五运之中,又分主客,主客之中,又分太少司天在泉,再與間氣分而爲六,六氣之中,又分主客,是每候中必有歲运與司天、在泉,及主运、客运、主氣、客氣六者矣。角、征、宫、商、羽,與風、火、濕、燥、寒,杂合於一時,變化靡窮。無怪執歲运之说者,司天在泉不驗,執司天在泉之说者,歲运不驗,執五运六氣之说者,歲运與司天在泉皆不驗,几疑古聖賢書爲不可盡信矣。不知五运六氣,《經》文雖逐一分言,而未及合参之理;然《天元紀》、《六微旨》二篇,論至天符歲会,則参合而言。如天符乃歲运,與司天相会,奉天行令而主半年,譬之相辅也,故曰執法也。故中其病者,危而速也。歲会乃歲运與年辰相会,猶爲平氣,而主一年,譬之方伯也,故曰行令也。故中其病者,徐而持也。至於太乙天符,則司天、歲运、年辰三者会合,偏盛極焉。故中其病者,暴而死也。吾儕在醫喻醫,如一方中纯寒纯熱,其性自偏,服之未有不驗者。其非天符、歲会之年,五行错杂,猶之一方中苦辛相製,寒熱杂陈,則氣味皆輕,自不觉其利害耳。天符、歲会如此,可知五运六氣亦須参合以類推矣。《内經》未言及此者,提其纲而略其目也。

然余更有说者,《經》言中執法者,其病速而危;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中贵人者,其病暴而死。曰中、曰其,乃指偏勝之時,即中此偏勝之邪,於是其病如斯,非泛言其年得病,無論風、寒、暑、濕、燥、火,一概如此断也。况偏勝之時,雖必有其邪,亦非举世之人而盡中之也。或起居不慎,或寒暖失宜,凡屬外感皆然。再壮者氣行則散,怯者著而爲病,則是中其邪者,本非常有,何謂《經》文之不驗耶?愚意以爲运氣之说如此。抑更有释天符太乙之说者,謂非一年之病皆然,當以得病之一日爲言,如戊子日亦稱天符,戊午日即爲太乙,似乎近理,而與中、其二字,究隔一层,仍當作值其日而中其邪,或合以其年其日而中其邪,如此推之,竊謂断無不驗者。

周身經络總诀(有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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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須分經络,古人以經界喻之,猶夫射之的、御之范也。《靈枢·經脈》一篇,爲我醫所必讀,惟是其文参差繁復,习者苦之。東垣編爲歌诀,国朝汪庵更爲谐畅,可謂記诵無難矣。惟是熟此經脈,於逐經之起止循行雖己了了,而人之身体,每一处有兩三經,或四五經,错综循及者,皆散見於各經之下,臨證仓卒,未免或遗。烈不揣愚陋,竊以人身自巅至足,凡十二經络行及之所,彙而講之。再奇經八脈,除带脈及陰陽维跷,皆简明易晓,可無纂講外,其冲、任、督三經,亦爲摘入。仿四六之体,編爲俚句,而不拘拈对,不嫌粗俗,惟求便於記诵,俾人之身体四肢,一云某处,便識爲某經某络,實爲臨證、辨經、分經、议治之快捷方式;但不敢曰熟此總诀,竟可置《經》文而不讀也。譬之《本草纲目》,既已按藥而治病,復有《本草類方》,爲之按病以集方,二者縱横爲用,尤爲心目了然耳。

头上諸脈蓋聞手之三陰,從藏走手(手太陰肺,少陰心,厥陰心包),手之三陽,從手走头。(手少陽三焦,陽明大肠,太陽小肠)。足之三陽,從头走足(足太陽膀胱,陽明胃,少陽胆),足之三陰,從足走腹(足太陰脾,少陰肾、厥陰肝)。《靈枢》逐一而分言,兹乃合編而便讀。膀胱之脈交於巅,肝與督脈会於巅,络脑須知膀督(惟欲便於诵讀,故用简字诀,余仿此)。发际循乎胃脈,胃至额颅(发际下爲额颅),胆抵头角。上额者督與膀胱(在内直上),出额者其惟肝脈(在外直出)。目系连於肝脈,心之支者,并系目之内角,名曰内,小支至而膀胱起,胃經还约於其旁(小肠之支者至目内,膀胱之脈起於目内,胃脈起於鼻之交中,旁约太陽之脈,下循鼻外。约,一作纳)。目之外角名曰锐,胆接焦支(三焦之支者,至目锐,胆脈起於目锐)。小肠亦至目下爲(音拙),焦胆小肠而合至(三脈俱支者)。兩旁爲颊,大小肝焦而上下(夹面横骨爲颊,大肠贯颊,小肠上颊,肝與三焦俱下颊,四脈亦俱支者)。小肠之支斜络於颧,督脈至於鼻柱,胃脈起於交(即山根)。大肠之支挾鼻孔,而交中挾口(從下齿还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至迎香穴而終,交足陽明經),胃經之脈循鼻外,而挾口环唇。肝又环於唇内,胃又交於承浆(下唇陷中)。胃經之脈入上齿,大肠之支入下齿。颔前大迎,胃脈出而胆支下(下爲颔,颔前一寸三分動脈陷中爲大迎,乃胃經穴),颔下爲颐,胃脈循而任脈上(胃脈循颐後下廉)。耳之上角,焦支出而膀支至,客主人穴,胆出走而胃脈過(耳前上廉起骨曰客主人,乃胆經穴,胆脈之支者,出走耳前,至目锐後,胃脈上耳前,過客主人)。三焦之孫脈,出走客主人前(《靈枢》云:經脈爲里,支而横者爲络,络之别者爲孫,此支之歧者,故曰孫脈,後仿此)。小肠與焦胆,三支并入耳中。胆脈焦支系於耳後,胆支胃脈循在颊车。(耳下曲骨爲颊车)。咽有小心,脾肾之脈。(小肠脈循咽,心脈之支者挾咽,脾脈挾咽,肾脈至咽)。喉爲胃支,肾脈之循(二脈循喉咙)。肝循喉後而入咽颡(肝脈循喉咙之後,上入咽颡,咽颡一名颃颡,在上後)。脾连舌本而散舌下。肾脈挾乎舌本,胃支下在人迎(结喉旁一寸五分動脈)。此爲諸陽之会,先須大略而陈。

在身諸脈原夫脑後爲项,膀胱督脈與焦支。兩旁爲颈,大小肠支同胆脈。肩骨之前廉,大肠出之。肩後之下爲膊,膀胱循也。焦胆小肠,交合於肩(会於大椎者爲肩)。肾經督脈,并贯於脊。脊骨兩旁第一行,相去各一寸五分,挾脊肉爲膂,膀脈循之而挾脊。脊骨兩旁第二行,相去各三寸,成片骨爲胛(音夹),小肠绕而膀支贯。至於肩前,陷下名曰缺盆,焦胆胃肠并入其中。是以胆脈循胸,三焦布膻(上焦兩乳中間爲膻中)。乳内廉乃胃經直下,腋之中分,胆經包络(心包络亦有直者、支者之分,恐辞句繁復,故此处支者僅云包络,下文正脈,乃用心包二字以别之)。腋下爲包络之過,心直下而肺横。出胁里爲胆脈之循,心包出而肝經布。胁骨之下爲季胁,須識胆經之過。脐下四寸爲中極,當知任脈之起(任脈起於中極之下)。然而任脈當脐,冲胃挾脐。脾脈入腹,胃支循腹,肝脈上抵乎小腹,胆胃出入於氣街(脐下毛际兩旁動脈爲氣街,一名氣冲,乃胃經穴),胆绕毛际(曲骨之外爲毛际),肝环陰器。此在身躯之脈,所當胪列而明。

脏腑中諸脈其在脏腑之脈,太陽與少陰爲表里(手太陽小肠,少陰心;足太陽膀胱,少陰肾),少陽與厥陰爲表里(手少陽三焦,厥陰心包;足少陽胆、厥陰肝),陽明與太陰爲表里(手陽明大肠,太陰肺,足陽明胃,太陰脾),凡此六經,脈皆互络,手足同然,無烦詳赘(如肺脈络大肠,大肠脈络肺之類,十二經皆仿此)。更有肺之一脏,心直上而肾直入,胃之一腑,肝脈挾而肺小循(肝脈挾胃,肺脈还循胃口,小肠之脈抵胃),心有肾支之络,肝有肾經之贯,脾支又注於心中,肺脈自起於中焦,心下有膈,惟膀胱爲無涉,十有一經,皆上下而贯之(心下隔膜,遮隔濁氣,不使上薰心肺,惟膀胱之脈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屬膀胱,故不贯膈)。此屬脏腑之間,并須熟谙者。

手經諸脈論乎肩肘之間,乃号爲(音柔,俗名大臂)。之内廉有三,肺循前而心循後,包络恰循乎其問。之外廉有三,小循後而大循前,三焦乃循乎其外。下爲肘,三焦上贯内廉、尺澤,包络入之(包络之支者,入肘内陷中尺澤穴),肺則下於内前,心又下於内後(肺脈下肘中,心脈下肘内,惟肺脈行前,心脈行後,心包行其中間爲别),小肠出於内侧(兩筋之間),大肠入於外廉。肘下爲臂,包仍在中(即上文支者),大循上而小循下,心脈仍循内後廉。上渭下廉之内,仍循肺脈,臂外兩骨之間,还出三焦。肺入寸口,而循鱼际(关前動脈爲寸口,大指後肉隆起处爲鱼,鱼际其間穴名),心抵锐骨而入後廉。(心脈抵掌後锐骨之端,入掌内後廉)。包络直入於掌中(從曲澤行掌後兩筋之間横纹陷中,入掌中),三焦仍循乎表腕。大肠出於合谷,而上入兩筋之中,(合谷俗名虎口,大肠經穴)小肠循於外侧,而出腕下之踝(循手外侧上腕出踝中。踝音华上声,腕外兑骨)。肺脈出於大指,包络出於中指,次指爲肺支肠脈之交(肺脈之支者,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大肠之脈起於次指之端)。四指爲包孫焦脈之接,三焦又上出小次之間,小指爲心脈小肠之接。

所謂手經,大略如斯。

足經諸脈至如尻上爲腰,膀胱脈抵(背脊下横骨爲腰),腰下爲臀,膀支贯之。兩旁捷骨之下名髀枢,而胆横膀過(一名髀厌,胆脈横入髀厌中,膀胱之支者過髀枢),前面氣街之下号髀关,而胃經直下。股之内廉前廉脾而後廉肾,又肝脈内循於股陰。股外爲髀,後膀支而前胃脈(髀前膝上六寸起肉爲伏兔,胃脈抵之),又胆脈下循於髀陽(循髀外行太陽陽明之間)。是以挾膝筋中爲膑(即膝蓋骨),仍屬胃經之直下。而膝内脾經(内前廉),膝外胆脈,(外廉),膝後曲处爲,还是膀支之直入,而肾出肝上,俱在内廉(肾脈出内廉,肝脈上内廉)。脾肾上於内(、足肚也。

二脈上内廉),膀支贯於外(從中下贯内,出外踝之後)。胆下於外辅骨前,而直抵絕骨之端(髀骨爲辅骨,外踝上爲絕骨)。肝斜於胫内侧,而胃循胫外之廉。内踝有脾前肾後之分,外踝有胆前膀後之别(跟上兩旁内外曰踝)。

大趾節後爲核骨,脾經脈過,足外侧骨爲京骨,膀脈支循。肾入跟中,胃胆循跗。跗上廉乃肝經循处,足心中有肾脈斜趨(涌泉穴)。大趾甲後屬胆支,肝脈之交,大趾内侧爲胃支,脾脈之接。中趾内外分胃直胃支之入,四趾之間,又胆經直入而終。膀支至於小趾之外,肾脈起於小趾之下。足經之脈,又如此也。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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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鬱达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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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經》云:“木鬱达之”,古来注释者,以“达”爲宣吐;又云:用柴胡、川芎条而达之。愚謂此不過隨文訓释,而於“达之”之意,猶有未盡然也。夫木鬱者,即肝鬱也。《素問》云:“治病必求其本。”而鬱症之起;必有所因,當求所因而治之,則鬱自解,鬱者既解,而达自在其中矣。矧木鬱之症,患於妇人者居多,妇人情性偏執,而肝病變幻多端,總宜從其性,适其宜,而致中和,即爲达道。彼若吐、若升,止可以言實,未可以言虚也。今人柔脆者恒多,豈可概施升吐哉?其余火、土、金、水四鬱,古人之注释,雖於《經》義未必有悖,然亦止可以言實,止可以言外因,未可以言虚,未可以言内因也。蓋因鬱致疾,不特外感六淫,而於情志爲更多。調治之法,亦當求其所因而治之,則鬱自解,鬱者既解,則发、夺、泄、折俱在其中矣。因者病之本,本之爲言根也、源也,“君於務本,本立而道生,”可师也。

颐毒颐字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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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時病之後,多有发颐毒之症,然古人又有云遗毒者,愚謂當以此“遗”字爲正。蓋遗者,遗留也,謂余邪未盡,遗於經络,以致榮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痈肿也。颐者,但以部位相近而言也。然今之患者,发於耳下爲多,兩颐甚少。按耳下者,少陽之部也,三陽以少陽爲枢,是余邪從枢而出也。兩颐者,少陰之部也,三陰以少陰爲枢,是亦余邪從枢而出也。病在三陽,发於耳下,病在三陰,发於兩颐,此一定之理也。張石顽云:過用发散,引邪泛滥,而颐毒多有延及膺胁肘臂如流注者,則去颐益远,尚可謂之颐毒乎?

方藥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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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讀古方,每有藥味之下不注分兩,而於末一味下注“各等分”者,今人誤认爲一样分兩,余竊不能無疑焉。夫一方之中,必有君臣佐使,相爲配合,况藥味有厚薄,藥质有輕重,若分兩相同,吾恐驾驭無权,難於合轍也。即如地黄饮子之熟地、菖蒲,分兩可同等乎?天真丹之杜仲、牵牛,分兩可同等乎?諸如此類,不一而足,豈可以各等分爲一样分兩哉?或曰:子言是矣。然則古人之不爲注定而云各等分者,何謂耶?愚曰:“各”者,各别也,古人云:用藥如用兵,藥有各品,猶之將佐偏裨,各司厥职也。“等”者,類也,分類得宜,如節製之师,不致越伍而哗也。“分”者,大小不齐,各有名分也。惟以等字與上各字连讀,其爲各样分兩,意自顯然;今以等字與下分字连讀,則有似乎一样分兩耳。

千里之错,失於毫厘,類如是耳。窥先哲之不以分兩明示後人者,蓋欲令人活泼泼地臨證权衡,毋胶柱而鼓瑟也。竊以爲古人之用心如此,不揣愚陋,敢以质諸高明。

保护元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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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作《易》,爻先一画,是元陽爲萬物资始,神變化合太和,所以《彖詞》獨稱其大耳。讀仲景《傷寒》,首論太陽,以桂枝汤爲方祖,誠一法立而諸法已悉具,亦此經治而他經可不傳。無論《太陽篇》内辄用桂枝,即陽明表未解,尚宜桂枝,少陽柴胡症每合桂枝;至於誤下腹痛,桂枝加芍藥、桂枝加大黄等汤,乃屬太陰矣;若夫少、厥二陰,風熱痰壅,有半夏散及汤,发表溫中,有當归四逆,液涸用復脈法,蛔動用乌梅丸,凡此不以桂枝命名者,而仍不离夫桂枝,可知仲景意不特陽經宜用,即陰經亦常兼顾及陽也。再参《金匱》,开卷論脏腑經络,次章治痉,必先列括蒌桂枝,其余各症,以桂枝法加减者,復不勝枚举,此非始終体干行健,教人以保护元陽哉?近来風氣,畏溫熱而喜寒涼,每見元虚,濕溫、風溫等症,舌白渴不欲饮者,亦有用犀角、地黄、竹叶、石膏輩,病本在氣分,或反引入血分,或胃败不纳,呃逆泄泻,輕病重,重病死,深爲扼腕。试觀大《易》,以陽刚喻君子,以陰柔喻小人,若使陰道長則陽道消,何以辅相裁成,跻斯人共登壽域。以方位論,五谷利在東南,以歲時論,百卉敷榮春夏,由此推之,天包乎地,氣先於血,元陽實生生之本,亟宜保护,醫當活泼泼地,雖不必偏熱,而断不可偏寒也明矣。彼丹溪陽常有余,陰常不足之说,故景岳非之。

洞見本源(江淑齋跋)

古人云:不知《易》者,不足以言醫,此沦以《易》理闡明醫理,而以护陽立说,并論及仲聖用桂枝諸方,皆從护陽起見,誠爲确論。蓋陽氣一分不盡則不死,人能保护元陽,則太和之氣充满於身,熙熙,共跻春台矣。《易》以陽喻君子,吾於杨君亦云然(缪松心識)。

以儒理通醫理,故其指远,以《易》理通《傷寒》、《金匱》之理,故其辞文(年姻家眷弟叶元符拜讀)。

講《易》講醫,《三坟》一理(受業門人程清泰百拜志)。

讀《傷寒論》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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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謂長沙之論,謹严之中,皆活法也。天之氣化不一,有主氣,有客氣;人之脏性亦不一,有陰脏,有陽脏。春溫、夏熱、秋燥、冬寒,四時之定位也;厥陰風化爲初之氣,少陰熱化爲二之氣,少陽火化爲三之氣,太陰濕化爲四之氣,陽明燥化爲五之氣,太陽寒化爲終之氣,六節之常度也。故寒必傷於冬,而溫與熱必在於春與夏,此其大较也。然而以五运言之,則土运、金运之遷代無常,以六氣言之,則司天、在泉、左間、右間之加臨各别,益之以勝、復之理,太過、不及之数,於是乎春夏亦有傷寒,隆冬非無溫病,所謂非其時而有其氣,不可胶於節候之常。《素問》曰: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靈枢》曰:以一日分爲四時,日出爲春,日中爲夏,日入爲秋,夜半爲冬。皆是以活法言之。说者於傷寒必主冬月,於桂枝、麻黄、三陰諸辛熱劑,必主冬月之傷寒,而不可用於春夏之時,拘泥時令,於變化之理,得毋有未备欤!《通天篇》曰,有太陰之人,少陰之人,太陽之人,少陽之人,陰陽和平之人,及夫五五二十五人之政,《本脏篇》又言二十五變。昔夏英公有異禀,卧即身冷如僵,常服仙茅、钟乳、硫黄,莫知紀極,小吏竊食,即发疽死。而太陽之人,則饮啖生冷而不知節,恣情房室而不加疲,此其陰陽之反,何啻天淵,是故有從化之说。從者,大之氣也;化者,脏之性也。陰脏者多寒,陽脏者多熱,所謂陰從陽化,陽從陰化,熱從寒化,寒從熱化,亦皆以活法言之,而尤不可泥於溫涼寒燠之常也。夫以运氣主客之殊,加之以脏腑陰陽之别,其病遂千态萬状,而莫可窮诘。仲聖述轩岐之蘊,廣汤液之用,约之以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而《金匱》不在其数,其立法之妙,爲治之活,於主客陰陽之變,莫不融贯,是在乎用之者之神而明之耳。後之論足經,論卒病,論三纲,論六氣,論傷寒即杂證之一,纷纷聚讼,返而求之仲聖之書,其活泼泼地者,固無乎不包也,故治病須用活法。

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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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症,考古方書無专条論及,間有在疹門中发明一二,究未能盡其底蘊。今溫熱證中,每多发出如粞如粟,色白形尖者,謂之白。有初病即見者,有見而即愈者,有見而危殆者,有病經日久,疹已見,補泻已施之後,仍然发此而愈者。泛稱時氣所致,殊不知致病之由既異,治遼之法不同,不可不與疹詳辨而審处之也。蓋傷寒傳經,熱病汗出不徹,邪熱转屬陽明,多氣多血之經,或由經入府,受熱蒸灼,營傷血熱不散,而里實表虚,熱氣乘虚出於肤腠,故稀如蚊迹,稠如锦纹者爲斑;紫黑爲胃烂而不治也。時行風熱之氣,侵入肺虚血熱之体,失於清透,傷及手太陰血分,乘虚出於皮肤,如沙如粟而色红琐碎者爲麻。或歲當火运,復感時厲之毒,即咽痛而成丹痧及烂喉痧之類,爲最剧者也。

至於白一症,則溫熱暑邪病中,必兼濕爲多。蓋伏氣之发,本從内出,然必因外感,及人身素蘊之濕,與外触之邪,互相蒸发,上甚爲熱。初病治法,設不用清透渗解,則肺爲熱傷,氣從中馁,不能振邪外解,熱渐陷於營分,转投清營滋化,熱勢稍缓,而肺氣亦得借以自復,所留之濕,仍從上焦氣分寻隙而出,於是发爲白。以肺主氣,故多发於颐、项、肩、背、胸臆之間;白爲肺之色,光润爲濕之余氣,至此而邪始盡泄也。甚有几經補泻之後,病仍不解,忽然发此而愈者,以其人之氣液内復,邪自外透,故不治亦愈也。若其根本已虚,無氣蒸达,多有延爲衰脱者。故此症以元氣未漓,色润晶莹,有神者爲吉;枯白乏澤,空壳稀散者,爲氣竭而HT。總以形色之枯润,卜其氣液之竭與否也。大抵此症,在春末、夏初,暑濕之令爲甚,秋冬則間有之,要不出乎手經受病,仍從手經发泄,不比足經之邪,可從下解也。夫肺爲主氣之藏,氣旺則邪從外解,上泄而病愈,氣衰則邪正并竭,雖发必朽白無神而難治。觀《内經》暑與濕同推,仲聖痉濕合論,益知暑熱溫邪症中,多夹濕邪,更無疑矣。一隙微明,以俟高賢正之。

烂喉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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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喉痧一症,古書不载,起於近時,而并易傳染。治之者,每謂太陰陽明二經風熱之毒。而至烂之由,亦不可不詳察也,譬之於物,以盛火逼之,只見干燥,而不知濕熱鬱蒸,所以致烂耳。此症凡風熱者,治宜清透;濕熱者,治宜清渗;痰火凝结者,治宜消降。蓋邪达則痧透,痧透則烂自止矣;若過用寒涼,勢必内陷,其害可勝言哉!夫症有可治,有不可治。口中作臭者,謂之回陽。其色或淡黄,或深黄者,此系痰火所致,皆可治之症。他如烂至小舌者,鼻塞者,合眼者,并有元氣日虚,毒氣深伏,色白如粉皮样者,皆不可治之症也。總之、因天地不正之氣,感而受之,故体有虚實之不同,即症有重輕之各異耳。其余喉症、痧症,古人言之詳矣,概不復赘。

烂喉丹痧治宜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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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丹痧一症,方書未有詳言,余究心是症之所来,不外乎風寒溫熱時厲之氣而已。故解表清熱,各有所宜,治之得當,愈不移時,治失其宜,祸生反掌,無非宜散、宜清之兩途也。其症初起,凛凛惡寒,身熱不甚,并有壮熱而仍兼憎寒者,斯時雖咽痛烦渴,先須解表透达爲宜;即或宜兼清散,總以散字爲重,所謂“火鬱发之”也。苟漫用寒涼,則外益闭而内火益焰,咽痛愈剧,溃腐日甚矣。不明是理者,反云如此涼藥,尚且火勢勃然,不察未散之誤,猶謂寒之未盡,於是愈涼愈遏,以致内陷而毙者有之。或有云是症专宜表散者,余謂所見亦偏。前所云寒熱之時,散爲先務,俾汗畅而丹痧透发;已無惡寒等症,至此則外闭之風寒已解,内蘊之邪火方張,寒涼泄熱,是所宜投,熱一盡而病自愈矣。若仍執辛散之方,則火得風而愈炽,肿勢反增,腐亦滋蔓,必至滴水下咽,痛如刀割。間有议用清涼者,乃以鬱遏诽之,炎熱燎原,杀人最暴,此偏於散而谤匪清者之爲害也。彼言散之宜,此言散之祸,彼言寒之祸,此言寒之宜,要惟於先後次第之間,隨機权變,斯各中其耳。再此症愈後,每有四肢酸痛,難以屈伸之状,蓋由火烁陰傷,络失所养,宜进滋陰,非同痹症,此又管窥之所及,敢以质之高明。

痧疹今昔不同,治法亦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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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痧之與痘,同一胎毒也,而有府藏之分焉。其发也,亦有出迟出速之異,以伏藏之地有远近也。第痧之一證,古人治法,惟以升麻葛根汤爲祖劑,芫荽酒之外治而已。其有風寒外束,内毒難出而喘急者,麻杏石甘汤主之。若夫輕淺之證,竟有不必延醫,自用樱桃核、粗草纸、棉纱綫煎汤饮之而愈者。即其发也,不過周時而透,透之後亦僅二三日而自愈矣。今之痧也則不然,有二三日而方透者;有四五日而終未透者;或身肢雖达,而头面不透,咳声不揚,喘逆氣粗,闷伏危殆者;又有一现即回,旋增喘促、狂躁、闷乱,謂之隐早者;更有痧雖外达,而红紫滞,或目封,或赤,谵语、神昏、便秘、腹痛,或便泄無度,種種熱盛毒深之象。以向来痧疹門方治之無济,仿治痘之法,先以紫雪芳透於前,繼以犀、羚、芩、连、丹、地、石膏、人中黄大劑清涼解毒,始得转重爲輕,易危爲安。或有病深藥淺,而至於危變者,几同痘疮,有顺、险、逆之别。嗟嗟!同一痧也,何今昔不侔若此耶?揆其所以然,大率迩年来種痘盛行,胎毒未得盡泄,借此痧症以泄其毒者有之;抑或近来時厲之氣甚於昔日,以致症之险重者有之。要在臨此證者,無執前人之治,因時製宜,因證立方,圆機活泼,勿以痘重痧輕而忽之,庶無愧爲司命矣。

辨《活人書》妇人傷寒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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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讀朱肱《活人書》云:妇人傷寒,治法與男子不同,举男子調氣,女於調血以爲大略,似補前人之未及,然愚謂此说未可一概論也。夫長沙張氏,醫中之聖也,其著《傷寒論》,原爲卒病而設,故又謂之《卒病論》。卒病者,宜舍本而治標,故一百一十三方,皆男妇共享,即熱入血室,亦用小柴胡汤,妇人之陰陽易,亦用烧KT散。自有《活人書》创立妇人治法異於男子之说,後人宗之者多矣,不思仲聖之方,早合氣血爲一致,今试以藥考之,其立法用意,自跃如也。即如桂枝、芍藥,固營而闭衛,非血藥乎?麻黄、防風,雖謂之发汗,本治乳子余疾,非血藥乎?白虎、小柴胡中,知母則治肾,柴胡則調經,皆氣中之血藥也,當归、地黄,固不必言,即白术、人参,人皆以爲氣劑,而《本草》言能“利腰脐間血”,可知亦爲血藥也。大抵用之在陽,便爲氣藥,用之在陰,便爲血藥。總之,傷寒一證,皆爲營衛受病耳,何必分男先調氣女先調血耶?云岐張氏,好古王氏,皆以朱氏之说爲治杂病之常法,誠所謂自具慧眼,而不爲前人所惑者也。

本仲聖以論傷寒治法,由正路也,中幅詮疏氣血陰陽尤妙,獨开生面,斯可謂用古而不泥古者乎。今而後讀《活人書》者,當知所择矣(西畴顾業师评)。

摄生杂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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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門真火,藏於兩肾之中,性門真水,藏於一心之内。人但言命門真火,而不参究性門真水何也?因真陽之火,能生真陰之水故也。殊不知性命相生,水火不可以一息不交。天一所生之水,爲我生身之始,水中能生真火,人皆未究。况保真陰之水,則真陽之火常存而不散;若真陰一衰,則真陽無附,飞揚上越,變爲邪火,能返涸真陰之水,豈不危哉!

火性本燥烈发揚,而肾中相火偏职闭藏,水性本柔弱蛰藏,而心精三合,獨主清利。則知性以位變,水火本無二氣。

嘘氣即有水,陽化陰也,蒸水即有氣,陰化陽也;灯因膏而不灭,陽根据陰也,水因火而不冰,陰根据陽也。相需如此,可以知其情性矣。

補心氣,益心精而不見效者,則知命門火衰、肾水不足,何也?命門之火,即心火之根,肾水之精,即心精之源。

心無水則孤火上逆,肾無火則寒水下凝。水弱火炎,則肺金受克,陽焰飞揚於上焦,而生咳喘、咯血等病,下虚則上盛也。火弱水刚,則肝木失养,濁陰凝结於下焦,而生癃闭、壅肿、精寒等病,上虚則下實也。水火兩平,陰陽斯無偏勝。

脾之权在肾,胃之权在心,自下而上水滋土,自上而下火生土也。脾土屬陰,生於相火而健行不息,胃土屬陽,傳导於大肠而容受無窮,總在主纳之肾,於是土以火生也。脾虚則胃滞而不食,脾實則胃运而能食,總在主出之肺,於是氣機流動也。故凡治脾胃,當以調肺氣,交心肾爲先。

人身之痰,最能爲害。勢涌如潮,勢衰如汐。風、寒、濕、燥,隨氣而生,体實、体虚,隨人而致。濁則厚,清則稀。五藏六腑無盛痰之所,上下升降無時而定,又與正氣不兩立,殆猶天地間陰云瘴雾耳。

周身氣血,無不贯通。故古人用针通其外,由外及内,以和氣血;用藥通其里,由内及外,以和氣血,其理一而已矣。至於通則不痛,痛則不通,蓋指本来原通,而今塞者言,或在内,或在外,一通則不痛,宜十二經络藏府,各隨其处而通之,若通别处,則痛处未知,而他处反爲掣動矣。

補、戒急授而骤壅,伐、戒亟夺而峻利,用之不當,皆能致害。故攻熱失宜,熱未去而寒復作,寒熱各踞於其所,反致溫涼并禁,良醫莫措矣;攻寒亦然。

人但知冬不藏精者致病,而不知夏不藏精者更甚焉。尝見怯弱之人,而當酷暑,每云氣欲闷絕,可知中而死者,直因氣之闷絕也。夫人值摇精,恒多氣促,與當暑之氣闷不甚相远。《經》曰:“熱傷氣”,又曰:“壮火食氣。”余故曰夏令之炎威,甚於冬令之寒,苟不藏精,壮者至秋而发爲伏暑,怯者即中而死。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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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家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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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材《讀四大家論》一篇,本自王節齋大意,謂三子補仲景之未备,而與仲景并峙也。然仲景醫中神聖,德备四時,三子則伯夷、伊芳尹、柳下惠而已。试觀《玉函金匱方》中,黄芩、白虎,已开河間之先也;建中、理中,已开東垣之先也;復脈、黄连阿胶,已开丹溪之先也。然則謂三於得仲景之一德,而引伸条畅之,則可謂三子補仲景之未备則未确也。

論《醫宗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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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李士材先生,我城人也,所著《醫宗必讀》一書,固已脍炙人口矣,然余竊有议焉。夫必讀者,轩岐之書也,越人、仲景之書也,下此而《脈經》、《千金》、《外台》,以及近代諸名家書,雖不能盡讀,或取其十之六七,或取其十之三四,不可不讀矣。苟守張長沙博聞强識之訓,以探本窮源,則是書又爲淺醫画限之書矣,改其名曰不必讀,其庶几乎?

論讀景岳書不可专得其溫補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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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觀富贵之家,投寒涼則忌,进溫補則合,醫之喜用溫補者,遂有景岳派之名。殊不思《景岳》亦溫涼補泻并收之書也,觀其論症,先述古而補以已見,分劑,先古方而補以新方,作者以《全書》名之,讀者以《全書》贯之,舍其短而錄其長,則上而溯諸河間、易水、金华諸家,無不合也,更上而溯諸南陽醫聖,亦無不合也,而得景岳之益者,豈特在左归、右归而已哉。

考正古方权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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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方自《靈》、《素》至《十金》、《外台》,所集汉、晋、宋、齐諸名方,凡云一兩者,以今之七分六厘准之。凡云一升者,以今之六勺七抄准之。謹考定如左。

凡古方权量,皆赵於律,黄帝律尺九寸,夏尺則加一寸而爲十寸,今木工之曲尺是也。

唐孫真人《千金方》論述针穴分寸云:“其尺用夏家古尺,司马法六尺爲步,今江、淮、吳、越所用八寸小尺是也。”

据此知即今曲尺無疑,知此尺即黄帝律尺寸者,以藥升之龠积與尺度考得之,詳見《律學净聞》。

以曲尺之寸度作方径一寸六分,上下相等,深七分八厘强,共积二千分,即古藥升之容积。

《千金》論“藥升方作上径一寸,下径六分,深八分。”當作上下径一寸六分,深八分弱。按《管子》云:“釜不得爲侈”,且计其容积,僅五百廿二分,不应如此之小,故知傳写之誤也。升口自乘得二百五十六分,以深七分八厘强乘之,得二千分爲容积,云深八分者,举成数言之也。

藥升一升,容黄钟兩龠之實。以黍二百四十粒爲一兩,但黍之重,今無可考。根据《千金》論蜜一斤,得藥升七合,及《靈台儀象志》,水與蜜同积異重之比例,若二十與廿九,而次第以准测之,古一兩,今七分六厘也。

古律龠容一千二百八十黍,《千金》論“一撮者,四刀圭也(六十四黍爲圭,半之爲一刀圭)。十撮爲一勺,(勺即龠也),兩勺爲一合”(“合”爲“升”字之誤,一升共二千五百六十黍也)。李時珍沿兩勺爲一合之誤,更增十合爲一升,則誤以傳誤矣,幸《千金》及《外台》原文,俱無此五字可證。

黍一稃二米,用以量龠,取基圆滑而齐(見《考工記》轮人条下注疏中)。自劉歆變乱古法,置用,前明郑世於特觅黍,权以今平,每龠一千二百粒,重三钱,未足爲訓也(郑世子《乐書》穿凿附会,其云黍权黍量盡屬臆断,張介宾采入《類經图翼》,殊誤後人也)。

知二百四十黍爲一兩者,《千金》云:“十黍爲一铢(《图翼》謂十黍當作百黍者,非也)。六铢爲一分,四分爲一兩,十六兩爲一斤,此則神农之秤也。”

考正古权之法,先作藥升满曲尺二千分,中容井水,秤重一兩二钱,而推得其同积異重之比例,假如水與蜜各贮一盏中,容积相等,而水輕蜜重,水若二十兩,則蜜必二十九兩,以此推算,一藥升之水重一兩二钱者,則一藥升之蜜必一兩七钱四分明矣。

以三率明之:

水二十,蜜二十九,水一兩二钱,相乘得数三十四兩八钱,以第一率之二十爲法除之,得第四次一兩七钱四分。蜜一兩七钱四分。

既得蜜一藥升之重,以三率重测之,如法乘除,得蜜七合之重。

藥升一升,蜜今重一兩七钱四分,藥升七合,蜜今重一兩二钱一分八厘。

夫此七合之蜜,今重一兩二钱一分八厘者,即古蜜十六兩之数也,根据上法重测之,得古一兩,今若干之数。

古十六兩,今重一兩二钱一分八厘;古一兩,今重七分六厘强。

以古方参之:

麻黄汤,麻黄三兩(准今二钱三分),分三服,中病即止(每服止七分六厘)。

小柴胡汤,柴胡八兩(准今六钱),分三服。(每服止二钱)。

承氣汤,大黄四兩(准今三钱),分再服,中病即止(每服止一钱半)。

白虎汤,石膏一斤(准今一兩二钱)。分三服(每服止四钱)。

藥升之容积二千分,以今仓斛之积寸推之,古一升,今六勺七抄也。

立方算法,满千分爲一寸,曾以仓斛计之,合曲尺之寸度,积一千四百九十七寸爲今五斗,則知曲尺二寸,爲六勺七抄。

以古方参之:

半夏秫米汤,半夏五合(准今三勺三抄半),秫米一升(准今六勺七抄),甘澜水五升(准今三合三勺),煎取升半(准今一合),分三次,每服饮一小杯(杯如杯饮,约可手掬,今比此尤小,故曰小杯)。

四逆散,每服方寸匕(准今一钱),其泄利下重者,加薤白一升煎服(末藥少而一升之薤,其少亦可知)。

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根据曲尺之寸度爲之。钱匕者,以五铢钱爲之,开元钱亦同。皆抄散取不落爲度。

古人用散藥,以刀圭抄取之,匕亦刀圭之意也。准前論一刀圭爲三十二黍,方寸匕者,十刀圭也。立方一寸积千分三除之,得三百三十三分爲方一寸匕之實,容三百二十黍,准今一钱(藥性輕重不等,今但就黍计之,以得其大概)。

《千金》論“钱匕者,以大钱上全抄之;若云半钱匕者,則是一“钱抄取半边耳,井用五铢钱也。钱五匕者,今五铢钱边五字者以抄之,亦令不落爲度。”按五铢钱與开元钱径相同,准曲尺九分,其幂六十三分,以九分乘之,得五百六十七分,三除之,得一百八十九分爲一钱匕之實。乃以三百三十三分爲首率,重一钱爲次率,一百八十九分爲三率,得重五分六厘爲四率,是一钱匕之重也。半钱匕者,准今二分八厘;钱五匕者,准今一分四厘也。

以古方参之:

五苓散、四逆散等方,每服方寸匕(准今一钱)。

桃花汤,赤石脂末半斤,每服方寸匕,日三服(每方寸匕准今之二钱,石藥性重也)。

烧散,每服方寸匕,日三服(灰性必輕)。

大陷胸汤,甘遂一钱匕,分二服(每服是半钱匕,准今二分八厘)。

十枣汤,强人服一钱匕(准今五分六厘)。

文蛤散,一钱匕(藥性较輕)。

一撮者,以三指爲度。

《千金》論“一撮者,四刀圭也。”得一百二十八黍,准今四分。

以古方参之:

澤术糜衔散,藥共二十五分(准今四钱七分五厘),以三指撮爲後饭(每服四分,日三服,三日後病瘳,而藥將盡矣)。

風引汤,藥共五十五兩(准今四兩一钱八分),取三指撮井水煮服(石藥性重,每服八分,以五十余日爲度)。

凡丸藥如梧子大者,准藥末一分。如弹丸及鸡子黄者,准藥末一钱。

《千金》論“刀圭者,十分方寸匕之一,准如梧桐子大也。”一方寸匕散以蜜和,得如梧桐子十丸爲定。如弹丸及鸡子黄者,以十梧桐子准之。准前論刀圭容三十二黍,应重一分,方寸匕加十倍,应重一钱。

以古方参之:

己椒苈黄丸,藥共四兩(准今三钱,蜜丸如梧子大),饮服一丸,日三服(每日三丸,每丸一分,蜜在外,十日而瘳可知也)。

薯蓣丸,藥共百七十八分(准今三兩三钱八分),大枣百枚爲膏,和蜜丸如弹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爲劑(每丸藥末當重三分四厘,因有大枣一枚及蜜,故得如弹子大也。弹子大者,或较小於鸡子黄,然亦不甚相远耳)。

理中丸,藥共十二兩(准今九钱一分),蜜和丸如鸡子黄大,以沸汤数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四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每丸藥末一钱,當得九丸)。然不及汤,汤法以四物根据兩数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作汤者,即用此九钱一分之藥煎之也。寇宗疑丸藥少,汤藥多,妄謂古方如鸡子黄者,应是大丸,李時珍宗之,遂於古法如弹丸及鸡子黄准十梧子者,奋筆增爲四十梧子,谬也)。

备急丸,每服大豆许三四丸,未差,更與三丸(按《千金》“十六黍爲一大豆”,合七丸计之,不過百十二黍之重,准今三分半)。

凡藥有云大升、大兩者,以神农秤三兩爲一兩,藥升三升爲一升。

《千金》論“隋人以三兩爲一兩。”权三倍,故量亦三倍。

以古方参之:

《外台》载《廣济方》蒜煎,主冷氣,用牛乳五升(准今三合四勺),纳剥净蒜肉二升,煎候蒜消盡,下牛膝一大斤末(准今三兩六钱),煎成,酒和兩匙服之(乳經煎蒜後,约存二合,配三兩六钱煎而調和之,其末必不可復多矣)。

《外台》载《錄驗方》杏仁煎,遼咳氣。杏人一升,捣,以水和研,取三大升汁(准藥升九升),煎取一大升,酒服一匙,日三(以水九升,研杏仁一升,其水亦不可復多矣)。

凡煮汤,大略古藥二十兩,今一兩五钱,用水一斗,今七合,煮取四升,今二合八勺,勺二,三次服之。

上藥皆咀如豆大,必水乘氣熱,方始透入藥中,既而藥乘水沸,乃始溢出汁間;然且火欲其微,沸欲其小,绞以兩人,助以尺木,澄去濁而後服之。全欲得其氣之清,而不欲多水以耗其氣,讀《千金》論自明。

至於《千金》論諸藥权量互求之法,往往不合,則古今藥性不同故也。即如蜀椒、吳茱萸、地肤子、蛇床子,古取陰干,今皆晒爆,爆則藥性爲之輕,輕則各有差等,而权與量不相合矣。又如附子以一枚准半兩,古取其土中自养,形神足者。枣有大小,以三枚准一兩。古以八月采爆干,尚皮不尚肉(《别錄》云:枣皮利,肉補虚,惟十枣汤取肥者十枚用之),今并不如法,宜與古不符也。惟巴豆治净,以一分得十六枚,颇合(《千金》云:巴豆先去心皮畢秤之,曾如法修治,其薄衣務盡去之,约十六枚,重分九厘)。苟能於古方中緒論求之,蛛丝马迹,非不可寻也。

以古方参之:

《千金方》治历節諸風,百節酸疼不可忍,用松脂三十斤(准今三十六兩),炼五十遍,少亦須二十遍,服方寸匕,日三,百日差(方寸匕容三百二十黍,准今一钱,此最足据者。每日服三钱,百日須三十兩也。以松脂炼去六兩,适合百日之用,則古一斤爲一兩二钱,更無疑矣)。

《千金》治结氣,冷症积在胁下,及脚氣上入小腹,腹中胀满。大蒜去心,三升,捣令極熱,以水三升,和調绞汁,更捣,以水三升和,绞去滓,更以水三升和之,共成九升,滓可桃颗大,弃却(三升蒜肉研汁後,滓僅如挑颗大,升小可知)。以微火煎取三升,下牛乳三升,合煎至三升。旦起空腹一顿溫服,令盡(三升蒜汁,可以一顿服,升小可知)。至申時食。三日服一劑,三十日服十劑止(蒜汁最辛劣,全不虑及,而频作服之,升小可知)。

宋·林亿以古三兩爲今一兩,古三升爲今一升,庞安常亦云然。此誤以汉之权量爲凭耳,於古方不相涉也。

古方以二龠爲一升,以二百四十黍爲一兩,此與劉歆所定二十龠爲升,二千四百黍爲兩者,大相悬絕,後儒誤信《班志》,遂以新莽刀布之重及铜斛之式断爲古律权量,於是以古准今,遂有三兩爲一兩,三升爲一升之说,而强合於醫方之权量耳(秦汉之量,每一斗爲今之二升,見阎百詩《四書释地》及沈彤《周官禄田考》,附識於此)。

前明張介宾惑於郑世子之《乐書》,定爲古方一兩,今之六钱,古方一升,今之三合三勺者,尤爲大谬。

李時珍云:古之一兩,今之一钱,古之一升,今之二合半,亦非也。

以古方参之:

《肘後方》治消渴,以黄连三斤(准今三兩六钱),纳猪肚中蒸服(根据景岳说,是廿八兩八钱矣,猪肚中能容之否?)。

又《肘後方》治中風腹痛,用盐半斤(准今六钱),熬水干,著口中,饮熱汤二斤,得吐愈(根据張則四兩八钱,能著口中耶?并能饮如许熱汤耶?)。

又《肘後方》治風毒脚氣,用硫黄末一兩,牛乳調服,取汗,北方人用此多效(根据張則六钱,可作一顿服耶?)。

又《肘後方》治劳復,用干姜四兩,爲末(准今三钱),汤調顿服(根据張則爲二兩四钱之干姜,可一顿服耶?)。

《外台》载《备急方》治五尸,以雄黄、大蒜各一兩,捣和如弹丸(准今一钱三分,故适如弹子大),纳熱酒中服之(根据張則一兩二钱,能與弹丸相似耶?)。

《千金方》治吞金银,用白糖二斤(唐以前方用糖,皆指饴糖,非蔗糖也),一顿(准今二兩四钱),渐渐食之,多食亦佳(根据張則十九兩二钱,能作一顿服耶?)。

以上辨古秤。

《金匱》方,解菌毒,人粪饮一升(此豈今之三合三勺耶?)。

《外台》载《集驗方》,遼水肿,用黄牛尿,一饮三升(准今二合),若不觉,更加服之(若謂是今之一升人粪牛尿,谁堪多服者?)。

《肘後方》治齿痛,醋炙枸杞白皮一升,取半升含漱即瘥(若如今之一合六七勺,如何含而漱之)。

又《肘後方》治霍乱,大渴不止,多饮則杀人,黄粱米五升,水一斗,煮清三升,稍稍饮之(若如今之一升,獨不虑其多饮而杀人耶?)。

《外台》载《崔知悌方》治血痢,锻石三升,熬黄,水一斗投之,澄清,一服一升,日三服(每服准今三合三勺,日三服,豈锻石汤可多服耶?)。

《千金》术膏酒,治脚弱風虚,用濕荆二十五束,束别三尺围,各長二尺五寸,径头二寸,烧沥三斗(准今二升)。

青竹三十束,束别三尺围,各長二尺五寸,径一寸,烧沥三斗(试如式取荆與竹烧之,能取今一斗之沥否?)。

《千金》耆婆萬病丸条下云:服藥取微下三升惡水爲良(若三升爲今一升,尚云微下耶?)。

《千金》第七卷杂方云:治崩中下血一斛,服之即断(若血下至三斗三升,尚堪救藥耶?)。

《千金》紫菀汤云:小兒六十日至百日,一服二合半,百日至二百日,一服三合(若如今之八勺有奇,百日以内之小兒能顿服耶?)。

(以上辨古升)

夫以藥秤藥升,农、轩创造之法物,晋、宋以来失古意,故梁·陶贞白先生著《名醫别錄》,論用藥分劑法則,一遵神农之秤,而不用子谷黍之製。孫真人祖述其意,定《千金方》,首言“今根据四分爲一兩稱爲定”,亦不根据隋人以三兩爲一兩之法,其述古藥升製度下即曰:“今人分藥,不復用此”,蓋有存羊爱礼之思焉。繼此有王刺史者,講《外台秘要》,每萬必紀其所出,凡六朝諸名家所定分兩升合,皆兢兢法守,間有大升大兩,必分别注明。今良方具在,顾以权量難求,弃若弁髦,强作解事者,從而武断之,而醫宗之微旨,勢不至盡坠於地不止。

武断之最者,莫如景岳,以其所宗者,悉本之伪造夏律周之郑世子也。

微旨者何?聖人治病之枢機也。升降浮沉之氣,顺者生,逆者死,但得拨之使转,即行所無事矣。故藥也者,求其中,不贵多也;求其循序,不贵速也。藥必有毒,非毒無以驭病,非節製無以驭毒。故升秤之以小爲度者,誠慎之也。

陶隐居曰:一物一毒,服一丸如细麻大;二物一毒,服二丸如大麻;三物一毒,服三丸如胡豆;四物一毒,服四丸如小豆;五物一毒,服五丸如大豆;六物一毒,服六丸如梧子,從此至十,皆以梧子爲度。按《千金》論如梧子者(准上論重一分),以二大豆准之;如大豆者(重五厘),以二小豆准子;如小豆者(重二厘半),以三大麻准之;如胡豆者(重一厘七毫),以二大麻准之;如大麻者(重八毫半),准三细麻(每一细麻重二毫八丝)。

今人疑古方立法太峻,而不詳其用意之謹密,反謂古人禀厚,能勝重劑,則所見益颠倒矣。得吾说而通之,庶兒能师古之意,用古之法乎。

《千金》論云:“古者,藥在土中,自养經久,氣味真實。今時藥力輕虚,人多巧诈。學人須加意,重復用藥,藥乃有力。”此亦不可不知也。然觀東垣方,藥味多而分量輕,又宋時一切作煮散者,每服皆以五钱爲例,可知仍不贵多也。

古人疑汉方汤液,大劑三十余兩,小劑十余兩,用水六七升,煎取二三升,并分三服,若以古龠量水七升,煎今之三十兩,未淹得過?又疑散末藥只服方寸刀圭匕,圆子如梧子大,極至三十粒,汤液豈得如此悬絕?又疑風引汤一料计五十五兩,每用三指撮,水三升,煮三沸,去渣,溫服一升,觀其煮製,每只三指撮末,应料劑如此之多?今一旦考而正之,三疑盡释矣。

古方惟百合汤用百合七只,配水三升,似與前说不相合,顷友人言;吾苏陽山澄照寺前一片地上,天然自产百合,僅如钱大,煮之清香絕勝,遼病極效。可知百合入藥者,以小爲贵耳。

《生氣通天論》病因章句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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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溪《格致余論》曰:《生氣通天論》病因四章,第一章“因於寒”之下“欲如运枢”三句,與上文意不相屬,皆衍文也,當以第二章“因於暑”之下,“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二句,移於因寒之下云云。尤在泾先生深通《經》義者也,獨於此論未甚研求,乃於《讀書記》云:因於寒、因於暑二節,丹溪復位章句爲是。烈謂“因於寒”之下“欲如运枢”句,不必謂之衍文,惟“起居如惊,神氣乃浮”二句,與下文“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二句彼此舛错,僅以此四句互爲移掇,讀作“因於寒,欲如运枢,体若燔炭,汗出而散。因子暑汗,烦則喘喝,静則多言,起居如惊,神氣乃浮。”意即贯串。蓋謂因子寒者,如枢运動,寒氣自散,如《内經》洗熨、按摩等法是也。若寒鬱爲熱,有似燔炭,必須汗出而散,如仲景麻黄汤之類是也。因於暑者,乃君火爲病,故自汗、喘喝而多言,以及起居卒暴,神氣浮越也。丹溪、在泾皆相承而誤。

申明三年中氣候相乖化疫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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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第二卷,薛一瓢先生《日講杂記》中有此一則,而语焉未詳,書出之後,諸同學迭有来問此说者,爰爲之詳说於左。

此本諸《素問遗篇·刺法論》,雖經張景岳類释於刚柔失守之条(甲、丙、戊、庚、壬,五年爲陽,於氣刚;乙、丁、辛、已、癸,五年爲陰,於氣柔。应交而不布政者,謂之失守),而尚未甚晰,竊参鄙臆,詳以明之。假如甲子年,上半歲多風少暖,爲上年司天之厥陰不退位,本年司天之少陰不遷正;若下半歲多涼,爲在泉之陽明得位,甲子之在泉,陽明已卯也(在泉之干,即以司天之干相合者推之,如甲與巳合,乙與庚合也。在泉之支,以司天之支各就四正、四偏、四维中陰陽相配者推之,如子與卯爲四正中之一陰一陽,寅與巳爲四偏中之一陰一陽,辰與未爲四维中之一陰一陽也,余仿此)。以上年之司天,臨本年之在泉,則上癸下巳,爲不和。甲失其位,謂之木勝土虚(甲己化土),木勝必金復(指下年乙庚化金之歲言),金既復,木必稍退,而子年司天之少陰至矣。木反助火克金,其復必微。而甲己之土皆失守,土鬱之久,後化爲疫,早則丙寅,晚則丁卯,土疫至也(丙辛化水之年,久鬱之士方得勝之而爲病,再次年丁壬化木,木又克土,亢則害而爲病也。土疫即濕疫,今所謂濕溫之類是也)。疫之微甚,詳其年之司天在泉或盛或衰爲定。又若上半歲氣暖,爲少陰司天布政,而下半歲多溫少涼,爲上年在泉之少陽不退位,本年在泉之陽明不遷正,夫己卯之柔,不至於下(本年在泉屬陽明,己卯解見上),則甲子之刚,孤立於上,亦爲土虚,後化爲疠(凡司天失守化爲疫,在泉失守化爲疠。疫、瘟疫也,疠、杀疠也)。土疫將至,恐傷肾脏,當先補肾俞,次泄土氣以去其鬱,戒夜行远行(經本論刺法,故以俞言,用藥者,亦仿其意可也)。其余詳载《類經》,不必復赘,余年皆仿此。

疫疠每发於陽年,除天刑六年,其余二十四年是也(庚子、庚午君火刑金运,庚寅、庚申相火刑金运,戊辰、戊戌寒水刑火运,此六年本非有余,故不发疫,余皆陽刚太過,故作疫也)。然此指陽运自勝而無邪傷者也,若刚柔迭失其位,四時不節,謂之失之迭位,即生大疫(应司天而不司天,应在泉而不在泉,雖屬陽年,亦爲不及,不必鬱至三年始发疫疠也)。

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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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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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劳之病,皆由内傷,而無外邪也。如酒傷肺,則濕熱熏蒸,肺陰消烁。色傷肾,則精室空虚,相火無製。思虚傷心,則血耗而火易上炎。劳倦傷脾,則熱生而内伐真陰。惟忿怒傷肝有二:鬱怒則肝火内炽而灼血;大怒則肝火上升而吐血。此五者,皆能劳其精血。《道經》云:“涕、唾、津、精、汗、血、液,七般靈物總屬陰。”陰虚内熱而成虚劳之症,大约酒色爲多,然有童子未室而患此症者,或有先天不足,或禀母氣陰虚,其师尼、寡妇、室女愆期,氣血鬱结,以致寒熱如疟,朝涼暮熱,饮食不思,經期不准,或致闭絕而成此病者,多由鬱火内蒸所致也(以上論致病之由,以下論真陰易亏)。

方書言此症者,皆以氣虚、血虚、陰虚、陽虚、混同論治。不知氣虚者,面白無神,言语輕微,四肢無力,脈来微弱;陽虚者,体冷畏寒,手足逆冷,溺清便溏,脈沉小迟。此二者,能服参、溫補,乃爲受補可治,斯氣虚陽虚之症也。雖血脱者亦有補氣之法,乃指卒暴失血,素非血虚之人,如新产之類耳。其余患此症者,《經》云:一水不能勝五火。五火者,五志之火也;一水者,肾中真陰之水也。水即精也,即如“女子二七而天癸至”,“男子二八而天癸至”,非陰衰於前而陰成之難乎?又言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非陰衰於後而陰凋之易乎?所謂陰者,即我之精,而造我之形者也。人生全盛之数,前後止二十余年,故丹溪引日月之盈亏,以爲陽常有余,陰常不足。而王節齋則以爲,陰虚成病者,十有八九,陽虚成病者,百無一二,蓋以節欲者少,縱欲者多耳(以下叙五藏虚證)。

其爲病也,在肾,則爲腰、脊、腿酸,或攸隐而痛,爲骨蒸盗汗,或至夜发熱,爲遍身骨酸,或疼痛如折,爲梦泄遗精,爲耳中鳴,爲足心熱。在心,則爲惊悸怔忡,爲掌中干熱,爲虚烦無寐,或梦魇不宁,爲口苦舌干,或口舌糜烂。

在肺,則爲痰嗽干咳,爲氣逆喘促,爲鼻中氣熱,爲颧红吐衄,甚則吐涎白沫,侧眠,咽痛音哑声嘶。在肝,則爲寒熱如疟,爲颈项瘰,爲胁胀肋疼,爲兩目涩痛,爲头晕,爲眼花,爲多怒,爲吐血。在脾,則爲食减不化,爲惡心呕吐,爲胀满腹痛,爲肠鳴泄泻,肌肉消瘦。此皆五藏虚劳之本症。《經》曰:“治病必求於本。”須審其因何致损,何藏受傷,如因於色者,則知肾傷,縱有他經现症,亦當補肾爲主,而兼治他症;因於酒者,又當以清肺爲先(以下叙標本傳乘)。

既審標本,再明傳變。如肾傳心,心傳肺,肺傳肝,肝傳脾,脾再傳肾,此傳其所勝之藏,侮而乘之,謂之贼克,大凶之兆。《經》曰:諸病以此相傳者死,謂五藏以次相傳而克遍也。《難經》曰:七傳者死。謂如病始於肾,而脾復傳肾,是謂六傳已盡,一藏不可再傷也。又如肾病不傳心而傳肺,此間一藏而傳於生我之母,以母子氣通也;如肾病不傳心肺而傳肝,此間二藏而傳於己生之子,母病及子也;如肾病不傳心、肺、肝而傳脾,此間三藏而傳已所不勝之藏,《經》所謂“輕而侮之”也。傳乘不明,豈能遼病(以下辨誤治)?

虚劳一症,偏於陰虚者居多,而醫之誤治者有七,试詳言之。一曰誤认陽虚。命門之火,龙火也,亦謂之真陽,如果肾中陰盛,龙火不能安其位,而爲上焦假熱,面赤、烦躁、口渴等症,口雖渴而不欲饮,足冷過膝,小便清長,右尺脈沉小而迟,或浮大無根,此陰盛逼陽之假症。如夏至一陰生,水底冷而天上熱,龙爲陽物,隨陽而上升,宜用八味之屬,冰冷與饮,得引浮火归元,如冬至一陽来復,地中水暖,而龙归大海也。至若虚劳之症,是因肾水真陰虚極,水不摄火,火因上炎而致面赤唇红,口鼻出血,齿痛齿衄,雖亦龙火上炎,與虚陽上浮不同,縱有下部惡寒足冷,此因虚火上升所致,非真陽衰而然,故其小便必黄赤,其脈必带数,有内熱的症可据,設誤用引火归元之法,是抱薪救火,上焦愈熱,而咳喘燥渴益甚,咽痛喉烂諸症至矣。二曰誤认中寒。腹痛之屬於虚寒者,綿綿痛而無增减,喜熱手按,熱饮食。泄泻之屬於虚寒者,水谷不化,而澄徹清冷,必有虚寒之脈證可凭,然後用之有效。今人一見胀满腹痛,食不消化,肠鳴泄泻等症,便认爲虚寒,而投理中溫燥之劑,再補其陽,則陽益亢而陰益竭矣。更有見其胀满泄泻,遂引《經》文“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胀”,而用補中益氣,反提陰火上逆,以致咳喘频增,吐衄交至,而立見危亡。

此其溫補得售者,不過助陽之藥,能使胃氣一時暂壮,饮食增加,彼此相夸,至死不悟,良爲可憫。三日誤认外感。世之真陰虚而发熱者,十之六七亦與外感無異,火逆冲上,則头胀微痛,火熱壅肺,則有時鼻塞,陰虚陽陷入里,則洒浙惡寒。陰虚陽無所附,則浮越肌表而熱,但其发時,必在午後,先洒浙惡寒,少顷发熱,熱至寅卯時,盗汗出而身涼;

或無微寒而但午後发熱。必现肾虚症,或兼唇红颧赤,口渴烦躁,六脈搏数,或虚数無力。此宜大劑滋陰,如保陰、六味之屬。若誤爲外感而表之,則魄汗淋漓,諸虚蜂起。或有失血之人,表之無汗,《經》所謂“夺血者無汗”也,再强发之,必然吐衄,爲下厥上竭之症,此尤孟浪之流也。四曰苦寒泻火之誤。實火爲病,可以直折,虚火爲病,非寒可清,非惟不能清熱,抑且败其胃氣,食少泻多,將何遼治?甚者見其燥结,肆用硝黄以通之,不知肾主二便,肾主五液,肾液既亏,自不濡润,滋其陰,润其燥,而便自通,彼既亏之陰,豈能勝硝黄之攻伐乎?五曰二陈消痰之誤。痰在脾經者,名曰濕痰,其痰滑而易出;或稀如水者,名曰痰饮。濕者燥之,半夏自爲正治。若陰水不足,肺受火侮,津液凝濁,不生血而生痰,此當润劑滋陰,使上逆之火得返其宅,痰自清矣;二陈之燥,立見其殆。六曰参助火之誤。夫虚劳之可受参者,肺必無熱者也,肺脈按之而虚,必不数者也,故有土旺而生金,勿拘拘於保肺之说,古人每用之而奏功。今則火已烁金而咳矣,火蒸津液而化爲厚痰矣,君相亢甚而血隨上逆矣,猶引陽生陰長,虚火可補之说,漫用参、,因之陽火愈旺,金益受傷,所以好古有肺熱还傷肺,節齋有食参必死之叮咛也。七曰治遼過時。上古“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如劳神者,常养其心,劳倦者,常補其脾,多怒者,常滋其肝血,多饮者,常清其肺熱,好色者,峻補其肾水。

仲景曰:凡人有病,不時即治,隐忍冀延,必成痼疾。所以終罕得愈者,以内熱之症,人多易忽,自恃饮食如常,起居如舊,仍縱恣酒色,迨至病已成而後藥之,譬之渴而穿井,斗而铸兵,不亦晚乎!(以下三大治法)

然而治之最難,有三大要法,不可不講也。一曰補肾水。《經》云:“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精藏於此,氣化於此,精即陰中之水也,氣即陰中之火也,故命門之水火,爲十二脏之化源。火不畏其衰,水則畏其少,所以保陰、六味、左归之屬,皆甘寒滋水添精之品,補陰以配陽,正王太僕所謂壮水之主,以製陽光,丹溪所謂滋其陰則火自降,譬之灯残火焰,添油則焰光自小也。然須製大其劑,長久服之,以陰無速補之法也。至若因於酒者,清金润燥爲主,而保陰之屬仍不可废,蓋補北方,正所以泻南方而救肺也。因於思虑者,清心养血爲主,而佐保陰之屬,所謂水壮而火熄,勿亟亟於清心是也。因於劳倦者,培補脾陰爲主,而佐保陰之劑。《經》曰:有所远行劳倦,逢大熱而渴,渴則陽氣内伐,内伐則熱舍於肾。”故知劳倦傷脾内熱者,必及肾也。若忿怒傷肝動血,保陰、六味大爲正治,蓋水旺則龙火不炎,雷火亦不发,乃肾肝同治之法也。二曰培脾土。脾胃爲後天根本,《經》曰:“安谷則昌。”蓋精生於谷,饮食多自能生血化精,雖有邪熱,藥得以製之,久則火自降而陰自復也。若脾胃一弱,則饮食少而血不生,陰不能以配陽,而五藏齐损,故越人归重脾胃而言,一损损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损损於心,血脈不能營养藏府,三损损於脾,饮食不爲肌肤,四损损於肝,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於肾,骨痿不能起於床。從上而下者,過於胃則不治,至骨痿不能起於床者,死;從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治,至皮聚而毛落者,死。所以仲景治虚劳,惟用甘藥创建中氣,以生血化精,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味、非獨藥也,補以味而節其劳,則积贮渐富,大命不倾。《經》云:“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以甘藥”,故中氣不足者,非甘不可。况土强則金旺,金旺則水充。又男子以脾、胃爲生身之本,女子以心、脾爲立命之根,故治此者,當以調养脾胃爲主。三曰慎調摄。虚劳之因,因於酒色者固多,其因於憂愁思虑、抑鬱多怒者亦不少,所以童子室女,不生欢笑,及鳏寡僧尼,易犯此病,經謂非针藥之可治,必須消遣情懷,隨遇皆安,然後遼治,庶能愈病。乃今之患此症者,徒仗諸草木,奉爲復元之品,外則疲劳形体,内則沉湎七情,不知心有妄動,氣隨心散,氣散不聚,精逐氣亡,故廣成子曰:“必静必清,無劳汝形,無摇汝精。乃可以長生。”斯言真可爲虚劳調摄之良法也。予今所論虚劳致病之因,次及方書之混列,更推真陰易虚之故,以及標本傳乘,并誤治之弊,而終之以治要,非敢矫當世之偏,實本諸先哲发明治要,予又自驗之而不爽者,故特立说以識之。

保陰煎(自製)熟地黄生地黄天門冬麦門冬玉竹龟版茯苓山藥牛膝桂圆肉人乳

上藥或水煎,或用石斛煎汤代水煎。内熱有汗,加地骨皮。内熱無汗,加壮丹皮。腰痛,加杞子、杜仲;或加猪腰、猪脊髓。盗汗,加枣仁、五味子。忡怔不寐,加枣仁。咳嗽,加桑白皮、枇杷叶、百合。有痰,加贝母。有血,加藕汁、童便。食少,加薏苡仁。泄泻,去生地、天冬,加山萸肉、白芍、大枣、莲肉。肺脈按之無力者,量加人参。

讀先祖保陰煎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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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先祖學舟公,治虚劳有自製保陰煎一方,其意旨所存,蓋即固本丸、集靈膏之製而加减者也。二地爲君,壮水以製亢越之火;二冬爲臣,保金以滋生化之源。惟固本丸有人参,兹去参者,恐肺中有熱,反致助火也;代以龙眼、葳蕤,一以悦脾而生金滋水,一以润肺而益肾养肝,二味代参,非獨较参爲稳當,抑且貧富可以通行。集靈膏有枸杞、牛膝,兹去杞者,恐其性溫助陽;用膝者,取其引藥下行,一汰一存,权衡适當。至人乳補血液,爲润燥之妙品,龟版補心肾,實养陰之良藥。統而计之,即“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意也。然群聚沉陰静味,得無過於凝滞,上阻胃纳,下妨脾运欤?故佐以山藥、茯苓,一培一渗,調和脾胃,使無偏勝之虞。且备擬加减之法,以治病之變化,毫無遗漏焉。壮水製火,補精养陰,较之钱仲陽之六味,張景岳之左归,不能多讓,而或更勝之。乃或有议其平庸者,是未筹劳者养之,惟宜王道,不尚霸功也。先祖當年,先叶香岩、薛一瓢兩先生而著名,製此方以遼虚劳者千百人,不僅爲獨创之奇,實上探古人之精奥,世雖多高明之士,而治虚劳者,谁復能舍此而别求良法哉!予也痛先人之已邈,幸舊笈之猶傳,思济美於後先,有惭學术,讀祖書之良善,敢秘遗編?用是梓此新方,附於《彙講》,非徒求行世,亦以祈活人也。

六味地黄丸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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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爲補陰之主方,補五藏之陰以纳於肾也。藏陰亏损,以熟地大滋肾陰,壮水之主以爲君。用山萸肉之色赤入心,味酸入肝者,從左以纳於肾。山藥之色白入肺,味甘入脾者,從右以纳於肾。又用三味通府者,恐府氣不宣,則氣鬱生熱,以致消烁藏陰,故以澤泻清膀胱,而後肾精不爲相火所摇;又以丹皮清血分中熱,則主血之心,藏血之肝,俱不爲火所烁矣。又以茯苓清氣分之熱,則饮食之精,由脾输肺以下降者,亦不爲火所烁矣。夫然後四藏之真陰無所耗损,得以摄纳精液,归入肾藏,肾受諸藏之精液而藏之矣。從来囫囵看過,未識此方之元妙,至於此極。今將萸肉、山藥二味分看,一入心肝,一入肺脾,既極分明,而氣味又融洽。將熟地、萸肉、山藥三味總看,既能五藏兼入,不致偏倚,又能將諸藏之氣,盡行纳入肾藏,以爲統摄藏陰之主,而不致兩歧。至澤泻、茯苓、丹皮與三補对看,其配合之妙,亦與三補同法。製方妙義,周备若此,非臻於神化者,其孰能之?惟其兼補五藏。故久服無虞偏勝,而爲萬世不易之祖方也。

八味地黄丸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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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用附子、肉桂補兩肾之陽,非補兩肾中之命門也。附子補氣中之陽,由肺以入於肾,故陽虚肺氣喘急者,服之即止,乃右肾之陽藥也。肉桂補血中之陽,由肝以入於肾,故陽虚肝火上浮者,服之則纳,乃左肾之陽藥也。夫從左從右,非兩肾之中,可知命門居中,是以一而神,非以兩而化。附子、肉桂,一氣一血,兩相对待,故非命門藥也。如以附爲補命門,則以命門屬氣,桂不得爲補命門矣;以桂爲補命門,則以命門屬血,附不得爲補命門矣。總之,命門爲先天之氣,本於始生,爲生氣、生血之根本,非草根树皮所能補者;藥餌入口,從胃氣敷布,然後输入肾藏,即系後天饮食之氣所化,但能補益藏腑,不能補益先天。故前人加入地黄丸者,不特附、桂一氣、一血,即车前、牛膝亦是一氣、一血,知母、黄柏亦是一氣、一血。一氣、一血者,俱入兩肾,而非命門也。以命門爲陽者,此命門與兩肾分陰陽,則命門爲陽,兩肾爲陰。命門爲始生之根本,即是萬物资始之干元,故爲元陽,象坎中之一画也,非以火爲陽也。如以兩肾分析而論,則左血爲陰,右氣爲陽,亦非以水火分也。如专以一肾而論,則左肾不獨有精,氣亦有之,右肾不獨有氣,精亦有之,精即爲陰,氣即爲陽,此兩肾各有陰陽,故八味地黄丸各補其陰陽也。

司天运氣征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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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曾撰《司天运氣赘言》,已镌入是編第七卷矣。愚意以每歲每候必有歲运與司天、在泉,及分五运之主客,六氣之主客,六者杂聚,變化靡窮,吾儕在醫喻醫,譬如一方中纯寒纯熱,其劑自峻,若苦辛相製,寒熱杂陈,即有所偏,蓋亦微矣。故《天元紀》、《六微旨》二篇,論至天符、歲会,則有中其病者速而危、徐而持、暴而死之别,天符、歲会如此,可知五运六氣亦須参合,以類推矣,《内經》未言及此者,提其纲而難於盡数其目也。抑更有释天符、太乙者,謂當以得病之一日爲言,如戊子日亦稱天符,戊午日亦稱太乙之说。兹嘉慶元年丙辰,乃統一歲者,太羽水运,上半歲又值太陽寒水司天,已爲天符矣,而初之主运值太角,初之客运值太羽,初之主氣又值厥陰風木,則是六者之中,三寒二風,惟初之客氣值少陽相火,一火孤立,几爲群水所掩,初之运氣,天候应寒也。正月初九日丙辰,又天符之日,水寒会聚。

余於去冬曾與邻金子東屏、胡子誠齋、谢子由喬,暨同道唐子迎川、周子思哲、朱子涧溶,以及門人王文海輩,谈及是日防受寒邪。不意至期,果於鸡鳴時,烈風震屋,积雪盈庭,及午、雪益密,红炉不暖,缯纩無溫,抵夜風更壮,即重毳幕,不啻大荒冰窖矣。迨诘朝,風少息,然寒威凛冽、吹氣成冻,不獨贮水缸坛,插花瓶擊,一旦都爲冰泐,甚至煙筒酒瓮,無不凝冰,耄耋之老,皆云有生以来,未遇如此严寒,諸邻友謂余曰:推之何精也?余亦未料如此其驗也。因而追溯乾隆三十八年癸已,夏炎暑酷烈,中而死者,難以僕数,试亦以运氣推之,乃少征火运,而值巳歲,所謂歲会也。大暑後少陽相火在泉,所謂同歲会也。维時乃三之运,四之氣,客氣又值少陽相火,則是七者之中,火居其四,至於主运少宫,客运少商,主氣太陰濕土,五行中全未見水,有陽無陰,可謂亢害之至矣。於是益知运氣之说,不可執一而論,當以六者之中,角、征、宫、商、羽與風、火、濕、燥、寒,互相参究,自無不驗,縱不必偏甚若此,始能获应,亦須以此六者主客太少何勝?何逊?何远?何近?窮究其微,必有曲驗,即此癸已、丙辰二歲可征也。再试以本年他运他氣推之,除五行错杂,不甚偏乖者,無庸琐述,小满後交三之客氣,乃太陽寒水與歲运司天相合,且主客运氣之中,客氣最爲切近,是時应有寒征。又小雪後交終之氣,主运太羽,主氣太陽寒水,與歲运之太羽三水会聚。惟是主运主氣不過時令之常,非比客运客氣加臨,變化顯有異征耳。十一月十五日丙辰,益以天符之日,寒应倍之,兹乃時當夏仲,衣必纩綿,三之氣亦己驗焉。前撰赘言,可诩未谬,试再觀終之氣何如?(五月望日識)

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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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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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焦有形、無形之说,越人、华佗、王冰、東垣皆曰有名無形;余則或言無状,或言有形,纷纭無定。愚意當以無形之说爲是,非若五藏五府各自成形,可以定其象也。《營衛生会篇》云:“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此三焦定論也。以其無形,故举功用之相似者以比擬之也。雾、類乎氣,《决氣篇》所謂“若雾露之溉”是也。考沤、渎二字之義,沤、渍也,渐也,渐渍之使柔烂也。則沤者状“腐熟水谷”之義,謂渐渍以化也。渎、濁也,通也,所以通垢濁也。則渎者状分别清濁,即“决渎之官,水道出焉”之義也。其“三焦”字義,亦屬無形,蓋火灼則焦,火即是氣,以少陽爲相火,即取“焦”字之義也。上、中、下、有分司之任,故曰“三”也。《營衛生会篇》云:“上焦出於胃上口,并咽以上,贯膈而布胸中。……中焦亦并胃中,出上焦之後。此所受氣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於肺脈,乃化而爲血,以奉生身,莫贵於此,故獨得行於經隧,命曰營氣。……下焦者,别回肠,注於膀胱而渗入焉。故水谷者,常并居於胃中,成糟粕而俱下於大肠,而成下焦。”又云:“營出於中焦,衛出於下焦。”《五味篇》云:“谷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藏,别出兩行,營衛之道。”细玩《經》文,曰“出於胃上口”,“出上焦之後”,曰“成下焦”,曰“胃之兩焦”,皆見無形体之意焉。而细繹《經》旨,即營、衛之氣所從出,其职司功用,莫非氣之所爲,故《中藏經》曰:“總領五藏六府、營衛經络、左右上下之氣也。”至《本藏篇》有厚、薄、缓、急、直、结之说者,孫東宿謂五藏、五府、五行,正配合者也,獨三焦無合,故附膀胱而言,非謂三焦有物如是也。若《論勇篇》理縱、理横之说,不過言其人之躯壳上下通体如此,故以“三”字贯之,而借“焦”字助语成辞,與《五味篇》所云“胃之兩焦”句法相仿耳。再以《背俞篇》五焦、七焦之文觀之,則三焦縱横之句,亦可不必拘泥矣。使必以無形之说爲誤,豈越人、华佗其才智反在後人下耶?

命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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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門者,人身之真陽,肾中之元陽是已,非另是一物也。後世立論,有謂在兩肾中間者,有誤引“七節之旁,中有小心”爲命門者;至謂其形如胡桃,尤爲荒诞!夫越人倡右肾命門之说,而後人非之,抑思不有越人,又何從有命門之说乎,其意以陽氣爲重,人身左血右氣,故归之右也。人之每藏每府,各具陰陽,肾爲一身之根柢,元陽爲人身所尤重,故特揭之也。自古命門治法,亦惟溫補肾陽而已,别無他法也。故虞天民兩肾總号命門之说,最爲近理。景岳亦有分而言之,則左水右火,合而言之,爲水火之府,陰陽之宅,及命門總主乎兩肾,兩肾皆屬於命門之論。至以子肠當之,又於理未安也。孫東宿以生氣立論,其意颇合,竟指爲先天之太極,亦非也。近時靈胎徐氏,謂肾之有兩,則皆名爲肾,不得名爲命門,蓋肾爲牝藏,其数偶,命門之義,惟冲脈之根柢,其位适當兩肾之中,真可稱爲命之門,不得以右肾當之也。夫以牝藏释兩肾,其说最的;以冲脈當命門,倡論似甚新奇,细按亦非确當,不過執兩肾中間之语,而另开一说耳。竊以爲兩肾爲立命之門,命門穴在中間,似因肾而得名,越人以肾爲命門,又因穴而名之也。總之、《三十六難》曰:“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系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此真上補《素》、《靈》之未及,惟“非皆肾”、“知肾有一”二语,不免詞病,以致後人辨論纷纷也。

陰陽常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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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者,一氣所分,宜平宜合,忌偏忌离。或爲对待,或爲流行,有会处,有分处,本相生,亦相克,天地萬物無一可以去之,其理之精微,實非易言者也。考之醫籍,或謂陰易亏而陽易亢,務以益陰爲先;或謂陰主杀而陽主生,必以扶陽爲重。若此之類,各有至理,而均非定論,何也?以未分常與變耳。试以四時昼夜核之,春夏爲陽,秋冬爲陰,兩分焉而毫弗参差;夜則爲陰,昼則爲陽,總计焉而纤無多寡,此陰陽之常也。以大地之變論之,時或亢旱,即陽盛陰虚之象,必有待於甘霖;時或久陰,即陽衰陰盛之征,是有赖於皎日,此各執其说者,亦有至理也。以人之病論之,水亏火旺,非清涼無以救其燎原,既不可专以陽爲重;氣脱神霾,非溫熱無以消其陰翳,亦不可獨以陰爲先。非偏執之見,均非定論乎?

考之先儒,语其大纲,一動一静,互爲其根,是爲流行;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則爲定位。言其体用,天以陽生萬物,以陰成萬物,惟兩故化合而後能遂也。以陽爲用則尊陰,以陰爲用則尊陽,隨時變易,迭相爲用也。陽不能獨立,必得陰而後立,故陽以陰爲基;陰不能自見,必待陽而後見,故陰以陽爲唱。陰陽相生也,体性相須也,是以陽去則陰竭,陰盡則陽灭。顾陰之爲道,利於從陽,不利於抗陽;陽之爲性,宜於潜藏,不宜於发泄。若夫陽主进而陰主退,陽主息而陰主消,进而息者其氣强,退而消者其氣弱。陽刚溫厚,居東南,主春夏,而以作長爲事;陰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藏爲事。作長爲生,敛藏爲杀,似乎以陽爲重,及觀天不地不生,夫不妇不成,又謂元不生於元而生於贞,蓋天地之化,不翕聚則不能发散,故不贞則無以爲元,而非生生不窮之道也;又不必以陰爲輕,則先儒之说未尝偏輕偏重也。故陰陽得其正,則平若权衡,陰陽失其和,則反如冰炭。自其變者而觀之,陽主乎熱,陰主乎寒,不可混而爲一;自其不變者而觀之,陰氣流行即爲陽,陽氣凝聚即爲陰,豈可分而爲二。且陰陽互藏其宅,故傷其陽即及其陰,傷其陰亦即及其陽。陰陽消長無窮,故陽之退便是陰之生,陰之退便是陽之生,《内經》亦曰:陰陽之道,如环無端是也。如曰陽能生陰,陰則不能生陽,豈理也耶?且果谷草木,有生於春而成於秋者,亦有生於秋而成於春者,惟獨陽則不生,獨陰則不長耳。要之,論其常,則毫厘不可輕重;如其變,則刚柔大有悬殊。所以寒極則冻而死,暑極則熱而毙,過則主乎杀也;晴明物亦榮,雨露物亦茂,和則主乎生也。惟今人之体,偏勝者多,在乎臨證者,於向来偏執之说,毋低其短,善用其長可也。陰陽之理,非一言可以盡之也。

中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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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之爲道,無所不涵,無所不徹,推之醫理,尤不可忽。蓋萬病由於乖戾,用藥惟以調和,益其不足,损其有余,溫涼攻補,必归於中而後可。夫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謂也。故中無定体、隨時而在,一病有一中,不可偏向一病,而今日如此爲中,明日如彼爲中,慎勿固執。且同一病而此,則如此爲中者,彼則如此而又非中,無窮活變。故中者,如权之稱物,如镜之取火,少越焉,太過矣;少退焉,不及矣;總在死機之顺应也。醫之中道,非不寒、不熱,不補、不泻之謂,中病即是中,中病而毫無偏倚,毫無過不及,即是至中。是以補如参、地,泻如硝、黄,熱如姜、附,寒如膏、连,散如麻、桂,毒如虻、蛭,合宜而用,何一非大中之理乎,是在平時窮理精而辨症明,則臨病自生變化,能統萬理於一原,自能通一心於萬事也。尝怪前賢往哲,代不乏人,其聪明才辩之资,縱横反復,蹈奇入险,固皆醫林之杰也,然而适中者寡矣。《書》曰,“允孰厥中。”子曰:中庸不可能也,醫雖小道,何獨不然?

三百九十七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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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景《傷寒》書爲叔和編次,已失其真,即林亿校本,亦已難得,今世所傳,惟成無已注释之本而已。至三百九十七法,莫不津津乐道,而究鮮确指。汪苓友亦云:前人所未明言,其引張孝培《傷寒類疏》桂枝汤服後至以助藥力爲一法,溫覆至如水流漓又一法,稱與諸家不同,顾吾不知其何本而有此。考前明有吾虞赵开美翻刻宋板《傷寒論》全文,其三百九十七法,於每篇之首注共几法,先則節錄原文,开明第一、第二,次於原文之下,復列一、二、三之数,總计全書治法,了如也。但不知出自叔和,出自林亿,今之傳本亡之者,殆爲無己所删乎?後人未見宋刻,茫然不晓,如王安道亦未之見也。国朝王晋三雖於每方之下注以各法,亦不過繼張孝培、汪苓友之志而爱礼存羊,究有未能悉洽者。故愚以爲注書不应改移,止宜就文辨論,如朱子之賢,闕文错简,皆仍其舊,無已何人,而乃擅削,以致迄今,盈庭聚讼也。僕先祖笠山公,精於醫理,傅極群書,臨症之暇,静坐小齋,手不释卷,雖至老不倦。於暮年采取諸同學高論,講成《吳醫彙講》行世。舊存見聞篇什,及諸公送来佳作,先祖必反復细阅,再商之二三老友,考订盡善,方始付梓。是以采取者果多,存止者亦復不少,緣集行海内,同人之公論系焉,不苟采選,可見僕先祖慎且重也。選至十一卷周省吾先生佳章之後,忽抱沉,於辛酉歲辞世,迄今十四载矣,痛音容之已杳,幸《彙講》之流傳。慶耆僅守遗板,即以十一卷第八页省吾先生佳作爲止。慶耆年幼無知,不能克承家學,醫林典籍,未經探讨,雖承佳章賜教,不敢续入集内,所以遵先祖慎采之遗意也。爰書数语,附於简末。

嘉慶十九年歲次甲戌春正月孫男慶耆百拜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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