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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函書 (四庫全書本)/别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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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集卷十一 周易函書 别集卷十二 别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函書别集卷十二  禮部侍郎胡煦撰篝燈約㫖
  諸賢
  吳氏曰閔子之在聖門孝儗於曾徳行亞於淵即處從母一節真誠愷摰至性流行辭費宰諷長府言和意果彷彿聖人氣象世儒往往高談性命薄前賢不足道而跡其居恒措履反不如庸衆人之為者多矣是以君子貴實行也
  朱子曰聖人之道大段用敏悟曉得的多方擔荷得去聖門自顔曾而下便用著子貢
  又曰夫子之於子貢屢有以發之而他人不預焉則顔曾以下諸子所學之淺深又可見矣
  諸子
  古人之不可及者皆必各成一德孔子門人莫不有然又如宋之諸子皆亦各有不可及者周子開宋儒之先豈所能及張子之篤行力學豈所能及張子之頴慧豈所能及邵子之好學篤信安貧樂道豈所能及朱子峙於其後獨集諸儒之學而傳之俾後世知孔孟之可學此則朱子所獨擅者也
  儒與賢較然各别而人不之察也今試看先賢之在聖門得聖人而師之莫不静專淵穆循序漸進各有所成至於諸儒其閩洛各成一是固不相假矣後之學程朱者唯許衡薛文清王陽明三公猶較然不同然必以窮經為主各有心得乃佳徒言曷貴乎
  周子
  孔子係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始有太極之名極也者極至而無以加也太也者尊上之也因兩儀既形推出所由以生之之故其中包含藴藉有無混合可想而不可知乃始以太極二字贊之亦如乾彖之釋乾元止以大哉二字贊之即欲實指其中之妙不過曰萬物資始而已而其中之妙不可言也子思於未發之中説出喜怒哀樂即是此等之法後人不知太極二字止是贊詞而或有或無各競一解矣然欲直謂為無也而兩儀四象實由此生欲直謂為有也乃當兩儀未生之時又實不知其所由以生故凡學周易窮道理不若止存太極二字不必别置一解猶不失孔子係易之實理也
  太極之説自孔子發之秦漢以後杳不得其解矣周子得於希夷而後之儒者始知有太極之説周子之功偉矣然其理之不可思議不可言説者止太極二字盡之此固不待有圖之可傳乃始足發孔子之藴矣然周子之圖則佳而其説則未盡善也夫圖之上一圈在周子以無極當之而其實則太極之妙有無混合不可言説者也其下隂陽劈分左右則兩儀之象也其隂中有陽陽中有隂則隂陽兩不相離互根之義也其下所列五行則四象也四象之下宜列八卦然八卦之成不過男女之異體耳今以成男成女二象當之故可以當八卦之成也至加無極二字於太極之上則未為全美矣夫太極固非有無之可得言也朱陸二子競競辨之而人終莫知其是非之誰屬是太極之傳雖有其人而太極之實恐未有定論也不如止存孔子之説不必索之於圖猶可存太極之真也
  周子立圖之妙全在無極二字然此二字亦只説得流行中之太極指循環一邉説則可矣若敦化之太極為生天生地之大源頭豈可言無若源頭果無則如許大之天地如許多之萬物何能生成出來便在循環之中即此無字亦未盡確切今試捫心自問有乎無乎今有纔搜求到源頭一邉説著無字者便指為空宗便目為禅教矣孔子乾彖曰萬物資始所資者何事有乎無乎中庸之言中也曰喜怒哀樂之未發在中者何事有乎無乎甚矣後人之自蔽也
  無極之説宋儒論之極詳要惟陸子之言為當詳具朱陸異同辨後
  孟子之性善只是乾元二字認得確周子之誠幾德只是性善二字説得精縂是率性之謂道一句見得明耳獨於幾中分言善惡竊懼其未盡然也乾彖言天命之謂性便曰保合太和曽有些子戾氣可言乎縂由認幾字為兩岐之名遂至貽悞後人説成氣質之性此不可不亟正者也
  幾非兩岐之名也易曰幾者動之㣲吉之先見者也此微字即中庸莫顯乎微之微然止单説吉字一邉則人性之本善亦可見矣漢儒添出凶字則未達聖人之㫖矣
  周子之誠幾徳即周子圖中之㫖也誠極也幾兩儀也德五行也比諸周易即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之説自漢以来淹沒已乆而周子揭之俾後之學者得以窺太極之精微探周易之大本周子擔當斯道其力偉矣獨惜於八卦及六十四卦未能盡情標發出來猶不能無缺略不全之憾
  陽變隂合變合字最精變言其陽之動合者合焉而已明隂之無為而順受也變者神用合者形用也
  動静者隂陽之義兩儀之事也兩儀者太極之所生也太極一動便分兩儀故曰太極生兩儀非先生陽而後生隂也必待陽之動極乃始生隂則隂為陽之所生非太極之所生矣即以動極之極認為太極則是太極便具動静兩體不得為太極矣故周子所云止是流行之太極非敦化之太極也
  周子太極之上忽添無極何也曰此中原不是無只是安放不下一箇有字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既曰未發便是未嘗有而仍添喜怒哀樂四字於上則是此中之涵藴無所不有所以曰無極而太極然止目之為中則是但指其所在之位而証之至其中所藴仍不可得而言所以謂為無極也
  天命之謂性此性字便是無極率性之謂道此性字便是太極天是一元敦化之太極性是流行在人之太極誠通誠復即子思率性之謂道也
  誠精故明此明字即曾子明德之明即子思誠明之明然先儒講學者多解此明字者絶少孟子之良知周易見天地之心皆此明也姚江標良知之説而又取陽明以為之號豈無見者乎今試思愚夫愚婦雖甚暗昧苟一解説皆可洞曉非此心自然之明原有中存者在烏乎能然天下最難明之事非心上見得極確能行之無誤乎夫此見得極確非此心之明乎未窺其際者猶嘖嘖焉排駁陽明良知之説甚矣可與共學者多可與適道者難也
  周子最有見地唯誠神幾三字其無極圖便從此三字出來然細玩之仍與無極之説相似孔子乾元之利貞説太和矣於人心之一元説善長矣孟子於性中説善矣子思於性中説天説發而中節矣此之所謂誠者即周子之言性也乃固謂誠為無為彼能亨之妙伊誰氏之為乎兩儀非太極之生乎抑别有為之者出於其間乎當知孔孟之所謂善子思之所謂天皆是説性中之藴大難量耳其藴之大難量者皆因後此之作用大難量也今曰無為豈有終古寂静不發不率之時乎不且為釋氏之頑空寂滅乎故知無為二字與善字天字之㫖未合
  周子曰幾善惡孔子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夫既曰動便是説亨邉之事豈有從太和繼善而來從長人之元善亨嘉而出顧猶有惡之可言乎有惡猶得為嘉之㑹乎猶得有義之和乎此與善惡渾之説孰得而孰失乎故知周子幾字之説亦未甚當孔子之言幾也只言其方動耳乃於動字之下便繼之曰吉之先見言吉而不言凶是即性善之㫖子思孟子皆於此處得力所以為孔子一脉之傳漢儒不知此㫖吉字下添出凶字以致後儒并將善惡二字解説幾字逰其門者據誠無為幾善惡之説又分説義理之性氣質之性傳授不確貽悞後世不少恐聖人之本文不可一字増損也學者細心味之當自了然太極動而生陽既曰太極動則是以太極為静體也既曰動而生陽則是以太極為隂質矣觀下文静極復動之説可知矣夫動静皆兩儀之事動静幾也隂陽幾也隂陽與太極原有所分太極敦化者也幾者太極所生方亨之作用也故曰動之微今止曰動而生陽静而生隂不曰動而生陽動而生隂則未知幾之所以為幾也夫幾者動之微也動然後有生静則烏能有生乎今目静隂為太極宜乎以无為稱也夫太極者渾渾淪淪活潑潑地其出不窮其生不己者也而要其為體則夐不可知不可思議不可言説故孔子於乾之一元但曰萬物資始而已其所生者則兩儀也所以謂之為幾非止動陽之一儀也今必待動而既静然後生隂則已在流行一邉非敦化一邉之太極也夫乾元者周易之太極也孔子釋之一曰資始一曰善長矣何嘗有静隂之目乎静矣而萬物復何資乎周子於幾中兼説善惡是明知幾為兩岐之名也及其説太極之動却又单説一箇陽字夫動非幾乎何前謂為兩而此謂為一乎
  一動一静互為其根隂陽者二儀之體也動静者二儀之用也隂陽實而動静虚動静因隂陽而有者也其在周易凡卦爻之隂陽皆有動静謂隂陽互根可矣謂動静互根能乎比之中庸静則未發之候動則已發之候也謂未發為已發之根猶可謂已發為未發之根則已發之為言己在闢而散之之列矣藉令既已發矣猶可以返而為未發也則既亨以後仍可返而歸元矣安得有各正之性命貞固之事幹哉
  前以隂陽動静俱生於太極而此又以静為未發動為已發豈不與静極復動動極復静之説同乎不知周子之言動静配隂陽而言是説太極以下事此言動静只人身之動静耳隂陽二者皆有之既以畀賦於人便在流行之太極一邉故動静不必同時若方從太極而出有陽便有隂有動便有静隂也者由陽而形出者也静也者由動而形出者也
  前曰幾善惡後曰剛善剛惡柔善柔惡何自相戾也既以無為為性則幾乃性之所發據孟子性善之説而較之必有一差周子本意亦知幾中本不可以言惡故特於後文舉出剛柔以代幾字然後於剛柔説出善惡以實前文幾善惡之義不知剛柔已在氣質一邉是隂陽成形之事非太極初亨形上之道也程子氣質之性便從此剛柔二字看出者也無為者太極也幾也者太極之動也此時安得有質而可以剛柔言乎剛柔既不可言安有善惡如謂剛柔見而始有善惡則已成四象而不得謂之幾如謂幾中便有善惡則又不得謂為剛柔皆有善惡且與孟子子思大悖如謂剛柔便是善惡則又不得謂剛善剛惡柔善柔惡後之學者還當以孔孟為正其在周易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言吉而不言凶則惡之不可以言幾明矣
  今曰幾非兩岐之名然則孔子所謂太極生隂陽者非乎如以隂陽必生於太極為一時同生者乎為異時各生者乎曰一氣而自具隂陽之理耳張子曰一物兩體是也今即一物觀之未有不隂陽之兩具者也植物如草木其可見者形也而漸長漸大者氣也是形氣之合一未有能分者也動物如人其四肢百骸形也而情性之具於中者神也是形神之合一未有能分者也又如一物有上則必有下有内則必有外皆隂陽也盖此一氣出於太極全是太和則至柔者也而其充塞天地曽無一毫阻滯則至剛矣文王之釋乾坤以此為利孔子之文言便以為利者義之和和便是至柔之義和出於利利如利刄便是至剛之義利而和和而利此剛柔之合一而不分者也龍戰於野便是柔而剛亢龍有悔便是剛而柔未有能分者也周子謂静極而動動極而静此皆説在流行之際非敦化之時也若敦化之太極則一理而動静具矣噫難言矣
  動而無動静而無静此則其見解最宻處
  周子之誠言性也其善惡言幾也謂性中有惡恐與告子湍水揚子善惡混之説同見若謂性中止有剛柔剛柔始分善惡則剛柔善惡便是隂陽之上復加隂陽便成四象又不得謂之為幾總縁將幾字認作兩岐之名故誤耳不知幾字雖具有兩儀不可直以幾字便認作兩儀孔子之言曰幾者動之㣲此正乾之亨坤之亨處尚未屬在事上尚未有形質可言安得有善惡可分哉其在人則發而中節之發字是也其下曰吉之先見者也不曰吉凶之先見者也此便是性善的確實妙義子思親承孔子之教所以曰發而中節謂之和夫人情之發不能中節亦已多矣乃不曰發而不中節者以其率之於性由太和長善之理而出故也率之於性而即謂為中節者性善故也此便是孔子於幾之初動言吉不言凶之的㫖孟子私淑諸人所以直謂為性善其原皆由孔子乾彖及文言而出乾彖言性之賦於天者即天命之謂性也至於利貞其性已賦則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夫既謂為太和曽有些子戾氣乎曽有惡之可得言乎如有些子戾氣則必有阻塞不通者安得有各正之性命乎其文言言性之命於人者即率性之謂道也開口便曰元者善之長也曽有惡之可得言乎盖人所秉之性全由保合之太和而出全是一片藴籍之生機故下曰嘉之㑹嘉美也亦即善也下又曰利者義之和和即太和之和子思中節之和即由此兩和字而出以其胸中全是太和雖未到成事之時而立事之幹全在於此故曰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直謂為中節直謂為和而孟子亦遂直謂為性善也今以子思之語証以常人之日用喜樂和氣也哀怒戾氣也然哀痛之事或數嵗不一見矣如作哀矜之哀則又惻怛之心仁慈之本太和之發也怒為戾氣雖極暴厲人未必日日有之而喜樂二者則因景因事隨時可見由此言之則和氣之中存而性之無有不善概可知矣孟子之乍見孺子赤子知愛皆不必聖賢自然而然者也今觀人與人甫一相接皆各有藹然相合之情未有甫與人接便詬詈不己者也是皆和氣之充也和也者善之繼性之成也後人未達彖與文言之㫖又欲牽扯周易以釋天性故將幾字兼説善惡竟與告子荀揚同為異見乃程朱宗之亦遂兼説氣質之性夫性何事也而可以氣質言乎不知幾字只是性之方動率之則有善而無惡不率則必為襲取盡成惡趣矣是外感也非性也此解自具於顔淵問仁章及孟子乃若其情章今欲明性字實義不盡去從前之異解不恪遵孔子子思孟子之言則性命之學難言矣
  周子無極圖實本於先天八卦盖周子之無極即八卦圖之虚中其左似坎右似離即先天之左陽右隂特陽中有隂隂中有陽以寓根隂根陽之義此周子之心得知隂陽兩不相離又有相須互用之妙觀他下變合二字便是乾重元亨坤重利貞之理然四象已在其中故下遂列以五行要當知周子所授斷有种穆之傳至無極圖則周子之另作者何也伏羲之先天非取則於河洛者乎無河洛有先天乎誰謂周子無所倣乎
  朱子曰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只是説無形而有理太極是五行隂陽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按既云太極是隂陽五行之理皆有至與陸子論辨如何又偏主無極當知周子全是説流行之太極必如易中方是説敦化之太極然太極必竟非圖可畫所以周子特添出無極一圖來及細玩周子之無極便在太極圖中正是伏羲先天八卦耳止就其圖説又與所畫之八卦圖絶不相合為其所説隂陽動静是相連而生與周易太極生兩儀之説總不相合何也隂陽同生於太極是一生俱生者也
  問孟子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而周子有五性感動而善惡分以善惡於動處並言不同如何朱子曰情未必皆善然本則可以為善而不可以為惡惟反其情故為惡孟子言其正周子則兼其正與反者而言也按此論總與孟子性善之説不合故與周易相違孟子則深知周易者也言性者當分别内外須知那件是本來的那件非本來有的然後知孟子立言之意然後能合周易之㫖盖周易一書全言性情不實能洞明周易其違孟而信周者宜也
  問心本是箇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静還是静中有動意朱子曰不是静中有動意周子謂静無而動有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後有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方其静時動之理只在伊川謂當中時耳無聞目無見但見聞之理在始得及至動時又是這静底耳按此段極粹
  又曰周子論幾字如復之初九幾善也姤之初六幾惡也按復姤皆象人身中事非天地也姤破乾體而成巽是由渾然至善中而生此惡幾誠惡乎其後之長也復破坤體而成震是由端然静正中而動此善機正喜其元善之動而來若太極初生之隂陽仍當於乾坤二卦求之斷不可曰陽善而隂惡
  又曰幾字自周子發明尤親切耳按周子之幾善惡只是誤信漢儒吉之先見一語添出凶字總由未知性善二字耳予己辨正於繫辭註中
  羅整菴曰通書四十章義精詞確至於五殊二實一實萬分數語反覆推明造化之妙本末兼盡然語意渾然即氣即理絶無罅縫深有合乎易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之㫖矣按既知一實則不可止言二實然以二説實固亦無不可者乃既以為一實矣而又加無極於太極之上非自言而自背乎
  又曰周子誠上章誠即太極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即陽動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即隂静也純粹至善者即太極之理有善而無惡也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即動静也道即太極也繼之者善即誠之源也成之者性即誠斯立焉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即太極静而隂也大哉易也其性命之源乎易即隂陽互根動静循環而性命之源即隂陽動静之理太極是也圖與書相表裏如此按道即太極也是㸔道作所以然之說既知為誠之源便在大本一邊如何說得陽之動各正性命上本乾道變化來如何說得隂之静又曰隂陽即動静也便已是太極之發用如何又曰道即太極也反說回大本裏靣去了觀一隂一陽之謂止說隂陽即是道耳如何將隂陽說在用邊道字又說在體邊至於㡬善惡則未明吉之先見一語聖人止言吉而不言凶必有故也盖水之清濁必有本源末有源頭既清逮其流出尚雜些湏泥滓者也可惜後學止向宋儒口頭一句半句搜求道理絶不向孔子周易破費死工夫恐終不免趨易避難之𡚁
  邵子
  邵子於天地間所有悉分為四是即隂陽太少之推也伏羲以之畫卦揲蓍以之命爻舉不能外而况其他乎要其大旨亦只隂陽二者之交耳故言易者不可不知交字之妙
  宋儒於周易極精極深無若邵子至其來往之義恐未盡當故令後人指為卦變亦偶踈者也夫來則太極生兩儀之事往則内外卦分界之旨也來謂源頭往謂由此而前進也周易彖傳確有明証邵子謂往謂往日來謂將來較諸先天圖止可以言陽而不可以言隂是得半之說也詳見原卦來往條内及卦變下
  其釋方圖本于孔子之說卦然亦未盡方圖及孔子之妙夫方圖者天地既交將己有質故方之以明其静也又納之於圓圖之中其妙則以氣用者在中以形用者在外是即形之既成虚靈居中而肢體外衛之象也論形則天外而地内論理則形外而神内此即天地既交之象也以爻而論得初爻者在中得中爻者在外得末爻者又在其外而乾之與坤乃渾淪包之於外明天地間成形成性者即天地所生之萬物也
  天根月窟創見於邵子釋先天八卦一圖深逹隂陽始終之妙詳見首卷原圖
  道為天地之本天地為萬物之本此即乾象統天之說而子思語大莫載語小莫破亦是此旨
  邵子擇語 孔子贊易自羲軒而下序書自堯舜而下刪詩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
  乾坤縱而六子横易之本也是言先天圖震兊横而六卦縱易之用也是言後天圖然後天即先天之既交也有二方圖皆為先天而設
  得天氣者動得地氣者静 木之枝幹土石之所成所以不易花葉水火之所成故變而易也 圖雖無文吾終日言而未甞離乎是氣者神之宅也體者氣之宅也按神象太極氣象隂陽體象形氣也 水者火之地火者水之氣黒者白之地寒者暑之地 草伏之獸毛如草之莖林棲之鳥羽如林之葉曰水游之物鱗如波濤之文 天地之氣運北而南則治南而北則亂在水者不暝在風者暝走之類上睫接下飛之類下睫接上 飛之走雞鳬之類走之飛龍馬之屬 鷹鸇之類食生物陽也而雞鳬之類不專食生陽中之隂也又虎豹食生物剛也而猫犬之類食生又食穀剛中之柔也
  凡人之善惡形於言發於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諸心發於慮鬼神已得而知之曰靈機觸響而動天之聽也虚機倐覺而明天之視也
  人之神則天地之神人之自欺所以欺天地
  易有實數三而已參天者三三而九兩地者倍三而六學不至於樂不可謂之學 海潮地之喘息也所以應月者從其類也曰月與地同徳見附論日月中 植物體縱動物體横曰人宜横而縱是動植之兼體也故最靈於萬物 動物自首生植物自根生自首生者命在首自根生者命在根 起震終艮一節明文王八卦也天地定位一節明伏羲八卦也 有温泉而無寒火隂能從陽陽不能從隂也曰陽能入隂隂不能入陽也 天下之事始過於重猶卒於輕始過於厚猶卒於薄况始以輕始以薄乎 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依何附曰自相依附 天依形地附氣
  朱子曰周子從理處㸔邵子從數處㸔都只是這理按數而無理安得有數唯非理而誤認為理乃真無理者也若孔子之易正是因卦因爻而論斯理在其中數亦在其中矣偏於數者猶且不能遺理恐偏於理者將必有易外之理故邵子必不可忽邵康節先生知慮過人遇事能前知程叔子甞曰其心虛明自能知先生於凡物聲氣之所感觸輒以其動而推其變焉於是摭世事之已然者皆以先生之言先之按此方可與言數學者近時亦有數學善藏其用者使人敬之予甞叩其實得却無他竒
  程子
  大程夫子云聖人用意深處全在繫辭詩書乃皆格言觀易須識時然後見逐爻之間甞包涵數義聖人甞取其重者為之辭先生此言真知易者
  河南劉氏曰大程夫子達於從政以仁愛為本某甞問先生以臨民曰使民各得輸其情問御吏曰正己以格物
  河南朱氏曰先生之學以誠為本蓋誠者天徳也先生得聖人之誠者也才周萬物而不自以為髙學際三代而不自以為足行貫神明而不自以為異識照古今而不自以為得
  藍田吕氏曰先生其自任之重也寜學聖人而不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寧以一物不被澤為己病不欲以一時之利為功其自信之篤也吾志可行不苟潔其去就吾義所安雖小官有所不屑
  問定性書云大率患在於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為為應迹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為自然朱子曰君子之學莫若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自後許多說話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此是說擴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此是說物來而順應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是應擴然而大公而觀物之是非是應物來而順應按明道答横渠定性書是二十二三時所作大公即西銘所言也順應即中庸率性之率字
  又曰横渠有意於絶外物而定其内明道以為須是内外合一動亦定静亦定而應物之際自然不累於物苟只静時能定則動時恐被物誘去矣
  問明道云内外兩忘是内不自私外應不鑿否朱子曰是大抵不可以在内者為是而在外者為非只得随理順應按不可以在内者為是此語有大病與告子杞栁之喻相似縁只認得因物付物為順不知程子止是論性須體認子思發而中節一句方有着落何也發而中節者本乎中也即率性之謂也率性而中節者性善故也不率於性必至千差百錯
  問明道云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一叚朱子曰這道理只熟㸔乆之自見按必如程子此語方為知性者也何甞與孟子集義之說有差别程子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二語非深逹一貫之旨者不能
  程子曰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非實有玉尺在手烏能較二子之短長
  程子說仁便實去做仁說誠便實去做誠宋儒脚踏實地者止此一人論其造誼與深積力乆者相似蓋曾子之亞也
  明道所謂擴然而大公者虚之體也物來而順應者靈之運也
  張子
  張子西銘是言理一不是言分殊但解分殊中之理一方能一以貫之
  張子西銘從論語問禘章與中庸郊社之禮節及禮記萬物本天人本乎祖并哀公問理㑹出來觀其氣概横塞天地與孟子浩然同矣其正蒙諸篇則全從孔子繫辭與說卦理㑹出來然細觀宋儒之書要唯張子一人之論全是理㑹易詞而出
  分之必殊原不待言即如一人也耳目口鼻顴額輔頤無不同也然終古無兩人相肖者矣聖人之裁成輔相皆是於理一上做工夫子思之位育說歸率性之道孟子之萬物皆備說出誠身之樂皆是懼人徒知分殊而不知理一也
  帥字去聲非入聲也即孟子氣帥之帥言為主也朱子曰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周子只管說㡬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横渠說豫字
  張子天資最髙㸔他將化之與神氣之與虚兩儀之與太極打合一片是何等見識今將正蒙最精者標而出之
  張子擇語 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聚亦吾體散亦吾體 有無混一之常 若謂萬象
  為太虚中所見之物則物與虚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按此謂形器資虚而立實吾儒之的𫝊若謂形器為虚則同釋氏之論矣要亦形上之道形下之器二語見得精耳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曰日光附月與地而始見麗於虚則無由自見是麗於實也 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曰此與周子動静互根同義 氣之聚散於太虛猶氷凝釋於水曰張子妙於言氣本形上形下二語來非氣則曷由形乎 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神者太虚妙應之目之言靈亦猶是也兩不立則一無可見 造化所成無一物相肖者
  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故化 隂陽之精互藏其宅受者随材各得施者所應無窮 木金者土之華實
  也其性有水火之雜 天體物不遺猶仁體事無不在曰此則參贊位育不難 天之知物不以耳目心思然知之理過於耳目心思 聖人盡性不以見聞牿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 有不知則有知無不知則無知 必物之同者己則異矣必物之是者己則非矣乆者一之純大者兼之富 易一物而三才 凡可
  状者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氣也 至虚之實實而不固至静之動動而不窮
  隂陽之義張子所云一物而兩體者是也
  西銘不止言體全是言用其必從大原說出是要人不可遽作分别耳各正性命以後天下之分殊原不待言張子本意只是由其分之殊推明理之一使知生身之原胥原於生物之大原而已
  按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志在事先述在繼後何謂繼便是繼之者善何謂述便是體仁長人四句其下承之以君子行此四徳句而曰乾元亨利貞則述可知矣張子本領只是得力於周易遂令人駭其入理之深
  整菴羅氏曰張子正蒙由太極有天之名数語亦是將理氣㸔作二物其求之不為不深但語渉牽合殆非性命自然之理甞觀程伯子之言有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於人則謂之性只將數字剔撥出來何等明白學者若於此處無所領悟吾恐其終身亂於多說未有歸一之期也按此四句首二句原不可易即中庸天命之謂性葢氣化便是天之大用各正之太和是也其合虚與氣便是言生人所受之性長人之善正在此中只因宋儒有氣質之性一說便將這箇氣字也㸔壊了豈知性是虚靈的氣只是形體性必附氣而具特不可認氣為性耳至第四句則不能無𡚁葢性中未始不含知覺性中却說不得知覺必如孔子貞固足以幹事方是說性中之含藴繫辭又云天地絪緼萬物化醇方是此時之事便是其體謂之易易之一字便合天地間之大體大用而兼有之自太極生出至於有形有質之萬物如男女居室以及聖人參贊位育之妙用非人之有也皆易之用也烏得專言體乎道也者大用之所在也亦不得說在裏邊㸔作所以然
  敬軒薛氏曰張子曰一故神即神無方曰兩故化即易無體按兩者一之體一者兩之神故曰兩不立則一無可見
  朱子
  朱子有希聖希賢之心有博文約禮之學後人但䕶惜其名而不是正其道理恐非朱子之所樂
  朱子之解惟虚靈不昩四字極妙惟無窮盡無方體六字極確其他性道之說不能不間有出入
  問心本是箇動物不審未發之前全是寂然静還是静中有動意朱子曰不是静中有動意周子謂静無而動有不是無以其未形而謂之無非因動而後有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方其静時動之理只在伊川謂當中時耳無聞目無見但見聞之理在始得及動時又只是這静底耳此解最粹
  敢於背孔而不敢背朱皆見其宫墻而未見其富美者也
  紫陽孔子之功臣也學紫陽而忘孔孟是習其流而未竟其源樂其外華而未察其内美者也
  朱子之學以學為學後儒之學以講為學子曰君子欲納於言而敏於行
  朱子生平得力易不如詩詩不如四子書
  朱子集於羣儒既倡之日周子開於一儒未起之先則周子之時勢較朱子為難
  有借朱子而指摘陽明者聖人之門貴行不貴言使朱子而居陽明之時不識能逮陽明之事功否
  朱子之學亦極博矣而其粹精盡在四書葢生平之功力獨萃於此故也苐於中庸以道字解為路字率字看作行字中和位育必欲分别到底不識於一貫之旨有合否耶自來論先儒者皆樂道其長而不欲斥其短苐吾儒傳授聖學但當以聖人為師𠂻諸聖言而止背聖而宗儒豈學者之自命乎且但取其長而不察其短不唯非擇欲其精之旨但恐流為道諛之亞耳政恐先聖先賢未必樂有諛我者也以取功名宗一家言可也以明聖學則是非斷不可以無辨
  漢唐以來擔當聖學無如朱子後儒不唯無學朱子者并識朱子者亦鮮
  陽明詆朱子為楊墨甚矣夫朱子固兢兢乎學孔孟曾思之正學欲以傳聖人之道以垂教萬世者也苐於四子書中所釋有與四子之旨微有不合者於四子書中已詳辨之矣
  程朱
  學孔孟者淺深異候要亦各有短長乃於程朱則録其長而棄其短或更目所短而亦以為長於陸王則摘其短而棄其長或更目所長而亦以為短不盡讀古人之書不深察各家之奥徒信耳以論古人豈持平之論乎大都自漢以下凡克留心聖學聖道皆孔孟之徒也只宜以子夏篤信聖人之評評朱程以子張好髙務外之評評陸王庻有似焉要亦不盡然也陸王固狂之流而參賜之亞也夫人之溺於利禄也甚矣學聖之徒數百年不一見如盡刻以䋲之政恐後人之褁足而不前矣襲程朱之緒餘而嘵嘵不休匪尚口之可慮抑亦近名之足羞矣
  程朱游夏之徒十哲之配先賢之亞也雖未盡入聖域亞顔曾一等矣子貢晚年得聞聖道固宜在四配之列





  周易函書别集卷十二
<經部,易類,周易函書約存__周易函書別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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