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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雨亭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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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林君四雨亭集

1500年
卷上

詩豈易言哉。詩者出於心而形於言。言之精華也。觀其言之所發。而可知其人之所蘊。大抵達而在上者。其辭平易。長於紈綺者。其辭淫艶。窮人之無所遇於世者。其辭哀怨險僻。嘗觀於水。夫安流無濤。冲瀜演迤。深無窮而不可測。其或遇驚颶觸崖磯。則号吼奮激而不能止。安流是水之本性。而奮激豈水之性乎。特値其不平而爲之變耳。騷人之思亦何異於是。然世人之觀詩者。不樂乎平而樂觀其不平。何歟。蓋和平之辭難美。而憂憤之言易工也。國家以淳厖博大之敎出治而文風夐超古昔。名一才一藝者皆出爲世用。而在下無憂憤哀怨之者。雖紈綺富貴之家。皆口詩書爲事。風月亭以宗室之長。風流文雅傾一世。而公亦與之幷肩。酬唱篇什。騰播人口。其爲詩和易平澹。典實醞藉。讀之者如啖蔗。漸入佳境。靡靡忘倦。一無浮誇淫艶之態。傳曰溫柔惇厚。詩之敎也。公其得詩之敎也歟。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公其有德者歟。余嘗目公之風姿玉裕。眉目如畵。其時欲侍談麈而不能得。今詩之語亦如貌之無疵。而其德之在內者。從可知也。使之天假之年。進而不已。必能作爲雅頌。以笙鏞治道之盛而中道夭沒。不得盡展其材。惜哉。今承令胤之請。猥以蕪詞。讚公才德之美。而兼寓余傷悼之意云。弘治十三年仲秋上澣。正憲大夫。工曹判書兼知經筵事。藝文館大提學弘文館大提學知成均館事成俔磬叔敍。

富林君之子淮安正,道安正。一日踵門而告曰。先君與子姻親。交契至密。不幸早世。幸有遺稿。號曰四雨亭集。今欲刊板以爲子孫家藏。子盍序之。以垂不朽。余聞之不覺慟絶。君乃世宗之孫。而成廟之堂叔也。成廟天縱好文。于時月山大君。成廟之兄也。與君皆工文。成廟特所眷愛。相與唱和。往復篇什甚多。御製則如日星昭回。二君之作亦鏘金鳴玉。名振一時。月山又不幸。妙年不祿。仁粹王妃痛悼不已。乃集平生所作。號爲風月亭集。印頒文士。盛傳於世。今復集四雨亭詩。流芳於後。豈非幸哉。嘗聞古人論詩曰。窮則工也。此言恐不然也。詩者發於性情。而流出肺腑者。豈必郊寒島瘦。不堪窮餓。而出於不平之鳴。然後工哉。若周公則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而富於王室。今觀七月,東山之作。豈郊島所可及哉。下至陳思王。魏武之子。文帝之弟。曠世奇才。與一時名流如應劉輩竝駕爭驅。而奔逸絶塵。諸子皆殭汗不及。豈富貴紈綺者不能於詩文耶。今風月亭,四雨亭有周公,陳思之富貴。而其上賡御製。下酬朋友者。或有若初出芙蓉。或有若鋪錦列繡者。與一時業文而工者競其錙銖。而又多有發越者。豈非性情肺腑之發者哉。若周公之詩。夫子不編於三百。子建諸作。蕭統不載於文選。則後世亦何由知其胸巾之薀乎。今君之詩。不有諸子收集壽梓。則與宗室少年之臂蒼牽黃憐花惜玉者。同泯滅而無聞。豈能傳於後哉。此吾所以嘉諸子述之之孝也。君平生所親友者。若權公叔強,申公次韶曁吾等數人。花朝月夕。相與詩酒娛樂。數年之間。君與次韶。相繼化去。吾以老病。幸而不死。每與叔強相遇。則言必及疇昔遊從。未嘗不悵然垂淚。此古人所以慟山陽之笛也。今因諸子之請。不計荒拙。書以寄之。以寓夫慕憶之情耳。弘治紀元十三年八月日。嘉善大夫禮曹參判蔡壽耆之。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