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亭集/跋
余生世後。不得灑掃於土亭先生之門。然得因先輩長者。竊聞其風聲事爲。未嘗不歆仰而勉慕也。最其可徵者。重峯趙先生嘗告于宣祖大王曰。臣之所師者三人。李之菡李珥成渾也。三人之造德蜼不同。而其淸心寡欲。至行範世則無不同也。噫。自上世聖賢。以至程朱諸大儒。其敎人自爲者。孰不以淸心寡欲。爲至要哉。蓋其心不淸。則本源病矣。其欲不寡。則物累行矣。人雖欲修餙飭勉强於外。自以爲賢。而塵埃汚穢。日積乎中。終至於天理滅而人欲肆。然則三先生之爲道爲學。可謂至要。而趙先生亦可謂善觀而善學者矣。夫四先生。不同於人。而同於道。竝世相輝。以大鳴國家之盛。豈不休哉。世之稱先生者。或涉於詼詭之流。豈先生才高氣淸。常超然於事物之外。或不純於布帛菽粟與規矩準繩。故不知者。喚銀作鐵歟。惟栗谷先生比先生於奇花異草。豈不着題矣乎。先生平生。不喜著述。其存於今者若干篇。蓋所謂不得已者也。今玄孫必晉禎來。外玄孫趙世煥嶷望。協同裒稡。僅成一呇。然觀鳳一羽。足以知五彩之成章。而溯其本則皆自淸心寡欲中流出矣。噫。世衰道微。利欲紛挐。惟此四字。由是而明於世。使有志於學者。卓然不累於臭味酣豢之中。則可以格致存養。踐履擴充。日臻乎高明廣大之域矣。仕於朝者。亦可以長廉遠恥。志仁行義。一以勤事庇民。愛君憂國爲道。而不敢有撗目自營之意。則其於世敎萬一。其庶幾焉爾。此余之所以眷眷於此。而不敢與俗人言也
後學恩津宋時烈。謹跋
海東有奇偉卓絶之士。世稱土亭先生。余自齠齔。已聞其風聲。有高山景行之慕。而顧無由得其言論之萬一。居常恨之。及讀抱川牙山時封事。眞蕩然仁義之言也。愛君憂民。發放至誠惻怛。而其所謨猷。一出治岐之規模。如使其言。見用於當世。則何患其治之不古若也。昔栗谷先生擬先生於奇花異草。嘗意其資品雖高。實用或歉。以今觀之。似有所不必然者。豈先生深自韜晦。故作調諧吊詭。不使人測其所蘊耶。夷考其世。蓋當滋芑斬伐之餘。或出於儉德避難之意耶。以堯夫蓋世之豪。一生經綸。只在於風花雪月之間。豈非千古之恨也。先生所著述。家無留草。得之於傳聞者。僅寂寥數篇。而字字無非後學之藥石。惜乎。其嘉言善行。不盡傳於世也。掌令李公禎翊正言李公禎億監司趙公世煥。先生之內外孫也。旣得跋文於尤菴老先生。又請弁卷之作。而先生許之。遇己巳禍作未就也。今二李公復屬筆於余。顧此陋拙之辭。何異佛頭鋪糞。然景仰旣久。不可無一言於斯。遂書感慨之意於卷末如右云。
崇禎後壬辰人日。後學安東權尙夏。敬題。
我先祖土亭先生。平生不喜著書。或著書而家不留其藁。以故世無得以知其有文章。以先祖遯世旡悶之德。實無與於文章之有無。而或者亦不無有歉於不朽之盛事。粵昔李侍中選之在玉署也。考閱前賢之遺集記述。先祖實蹟之有著者。而裒成一帙。名曰土亭遺稿。而藏之芸閣。不肖取而見之。參互考證於家藏舊件。則其中記實文字。或此有而彼無。或彼有而此無。仍加刪閠。合爲一篇。遂以叩質於當世之先生長者。尤庵宋先生跋其文。遂庵權先生又題其尾。丈巖鄭尙書澔。亦撰弁卷之文。於是謀所以鋟之梓。而壽其傳。不肖適於此時。出尹東都。捐廩餘蕫其役。閱一而工告訖。使先祖嘉言善行。終不至於泯沒無聞。則其亦有待而然耶。先祖之平生事爲。已著於前賢之所揄揚。則亦豈不肖輩所敢容喙者哉。〈歲庚子春三月上浣。玄孫通政大夫。守慶州府尹禎翊再拜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