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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藏取經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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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藏取經詩話 
作者不詳,魯迅認為作者為元人

行程遇猴行者処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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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行六人,當日起行。法師語曰:「今往西天,程途百万,各人謹慎。」小師應諾。

行經一国已來,偶於一日午時,見一白衣秀才,従正東而來,便揖和尚:「万福,万福!和尚今往何処?莫不是再往西天取經否?」法師合掌曰:「貧僧奉敕,為東土衆生未有佛教,是取經也。」秀才曰:「和尚生前兩廻去取經,中路遭難,此廻若去,千死万死。」法師曰:「你如何得知?」秀才曰:「我不是 別人。我是花果山,紫雲洞,八万四千銅頭鐵額猕猴王。我今来助和尚取經。此去百万程途,經過三十六国,多有禍難之処。」法師應曰:「果得如此,三世有縁。東土衆生獲大利益。」當便改呼為「猴行者」。

僧行七人,次日同行,左右㐲事。猴行者乃留詩曰:

百万程途向郍邊,今来佐助大師前。
一心祝願逢真教,同往西天雞足山。

三藏法師荅曰:

此日前生有宿縁,今朝果遇大明賢。
前途著到妖魔処,望顕神通鎮佛前。

入大梵天王宮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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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行程湯水之次,問猴行者曰:「汝年幾歲?」行者答曰:「九度見黃河清。」法師不斍失笑,大生恠疑,遂曰:「汝年尚少,何得妄語?」行者曰:「我年紀小歷過世代万千,知得法師前生兩廻去西天取經,途中遇害。法師曽知兩廻死処無?」師曰:「不知。」行者曰:「和尚蓋縁當日佛法未全,道縁 未滿,致見如此。」法師曰:「汝若是九度見黃河清,曽知天上地府事否?」行者荅曰:「何有不知。」法師問曰:「天上今日有甚事?」行者曰:「今日北方毗沙門大梵天王水晶宮設齋。」法師曰:「借汝威光,同往赴齋否?」

行者教令僧行閉目。行者作法。良久之間,纔始開眼,僧行七人,都在北方大梵天王宮了。且見香花千座,齋果万種,鼓樂嘹亮,木魚高掛;五百羅漢,眉垂口伴,都會宮中諸佛演法。

偶然一陣凢人 氣,大梵天王問曰:「今日因何有凢人俗氣?」尊者荅曰:「今日下界大唐国內,有僧玄奘,僧行七人赴水晶齋,是致有俗人氣。」當時天王与羅漢曰:「此人三生出世,佛教俱全。」便請下界法師玄奘陞座講經,請上水晶座。法師上之不得。羅漢曰:「凢俗肉身,上之不得。請上沉香座。」一上便得。

羅漢問曰:「今日謝師入宮。師善講經否?」玄奘曰:「是經講得,无經不講。」羅漢曰:「會講《法華經》?」玄奘:「此是小事。」當時五 百尊者、大梵王,一千餘人,咸集聽經。玄奘一氣講說,如瓶注水,大開玄妙。衆皆稱讃不可思議。

齋罷辞行,羅漢曰:「師曽兩廻往西天取經,為佛法未全,常被深沙神作孽,損害性命。今日幸赴此宮,可近前告知天王,乞示佛法前去,免得多難。」法師与猴行者,近前咨告請法。天王賜得隱形帽一事、金镮錫杖—條、缽盂一隻。三件齊全,領訖。法師告謝已了,回頭問猴行者曰:「如何得下丿間?」行者曰: 「未言下地。法師且更咨問天王,前程有魔難処,如何救用?」法師再近前告問。天王曰:「有難之処,遙𢫾天宮,大叫『天王』一声,當有救用。」法師領𢫾,遂乃拜辞。猴行者与師同辞五百羅漢、合會真人。是時,尊者一時送出,咸願法師取經早廻。尊者合掌 頌曰:

水晶齋罷早廻還,展臂従風去不難。
要識弟兄生五百,昔曽行腳到人間。

   法師詩曰:

東土衆生少佛因,一心迎請不逡巡。
天宮授賜三般法,前路摧魔作善珍。

入香山寺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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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邐登程,遇一座山,名號「香山」,是千手千眼菩薩之地,又是文殊菩薩修行之所。㪯頭見一寺額,號「香山之寺」。

法師与猴行者不免進上寺門歇息。見門下左右金剛,精神猛烈,氣象生獰,古皃楞層,威風凜冽。法師一見,遍躰汗流、寒毛卓堅。猴行者曰:「請我師入寺內巡賞一廻。」 遂与行者同入殿內。寺中都无一人。只見古殿巍峩,芳草連綿,清風颯颯。法師思惟:此中得恁寂寞!猴行者知師意思,乃云:「我師莫訝西路寂寞,此中別是一天。前去路途尽是虎狼虵兔之処,逢人不語,万種恓惶,此去人煙都是邪法。」法師聞語,冷笑低頭。看遍周回,相邀便出。

前行百里,猴行者曰:「我師前去地名虵子国。」且見大虵小虵,交雜无數,攘亂紛紛,大虵頭高丈六,小虵頭高八尺,怒眼 如燈,張牙如劔,氣吐火光。法師一見,退步驚惶。猴行者曰:「我師不用驚惶。国名虵子,有此衆虵,䖝大小差殊,且縁皆有佛性,逢人不傷,見物不害。」法師曰:「若然如此,皆賴小師威力。」進步前行。大小虵兒見法師七人前来,其虵尽皆避路,閉目低頭,人過一无所傷。又行四十餘里,尽是虵鄉。猴行者曰:「我師明日又過獅子林及樹人国。」法師曰:「未言別事,且得平安過了!」七人停息,一時汗流如雨。法 師乃留詩曰:

行過虵鄉數十里,清朝寂莫號香山。
前程更有多魔難,只為衆生覔佛縁。

過獅子林及樹人国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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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七人約行十里,猴行者啟:「我師,前去即是獅子林」。說由未了,便到獅子林,只見麒麟迅速,獅子崢嶸,擺尾搖頭,出林迎接,口銜香花,皆來供養。法師合堂向前,獅子㪯頭送出。五十餘里,尽是麒麟。次行又到荒野之所,法師回謝獅王 迎送。

猴行者曰:「我師,前去又是樹人国。」入到国中,尽是千年枯樹,万載石頭;松柏如龍,頑石似虎。又見山中有一村寺,並无僧行,只見林雞似鳳,山犬如龍;門外有兩道金橋,橋下尽是金線水。又覩紅日西斜,都无旅店。猴行者曰:「伹請前行,自然不用憂慮。」又行五六十里,有一小屋,七人遂止宿於此。

取早起来,七人嗟嘆:「夜来此処甚是蹊蹺!」遵令行者前去買菜做飯。主人曰:「此中人會妖法,宜早 廻来。」法師由尚未信。小行者去買菜,至午不廻。法師曰:「煩惱我心!小行者出去買菜,一午不見廻來,莫是被此中人妖法定也?」猴行者曰:「待我自去尋看如何?」法師曰:「甚好,甚好!」

猴行者一去數里借問,見有一人家,魚舟系樹,門掛蓑衣,然小行者被他作法,变作一个驢兒,吊在廳前。驢兒見猴行者来,非常叫噉。猴行者便問主人:「我小行者買菜,従何去也?」主人曰:「今早有小行者到此,被我变作驢 兒,見在此中猴行者當下怒發,卻將主人家新婦年方二八,羙貌過人,行動輕盈,西施難比。被猴行者作法化此新婦作一束青草,放在驢子口伴。

主人曰:「我新婦何処去也?」猴行者曰:「驢子口邊青草一束,便是你家新婦。」主人曰:「然!你也會邪法?我將為无人會使此法。今告師兄,放還我家新婦。」猴行者曰:「你且放還我小行者。」主人噀水一口,驢子便成行者。猴行者噀水—口,青草化成新婦。猴 行者曰:「我即今有僧行七人,従此經過,不得妾有妖法。如敢故使妖術,須教你一門刲草除根!」主人近前拜謝,豈敢有違?戦戦兢兢,乃成詩謝曰:

行者今朝到此時,偶將妖法变驢兒。
従今拱手阿羅漢,免使家門禍及之。

   猴行者乃留詩云:

莫將妖法亂施呈,我見黃河九度清。
相次我師經此過,好將誠意至祗迎。

過長坑大虵嶺処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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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次至火類,坳白虎精前去,遇一大坑,四門陡黑,雷声喊喊,進步不得。法師當把金镮杖遙𢫾天宮,大叫天王救難,忽然杖上起五里毫光,射破長坑,須臾便過。次入大虵嶺目見大虵如龍,亦无傷人之性。又過火類坳,坳下下望,見坳上有一具枯骨,長四十餘里。法師問猴,行者曰:「山頭白色枯骨一具,如雪。」猴行者曰:「此是明皇太子換骨之処。」法師聞語,合掌頂禮而行。又忽遇一道野火連天,大 生煙焰,行去不得,遂將缽盂一照,叫天王一声,當下火滅。七人便過此坳。欲□一半,猴行者曰:「我師曽知此嶺有白虎精否?常有妖魅妖恠,以至喫人。」師曰:「不知。」良乆,只見嶺後雲愁霧慘,雨細交霏。雲霧之中,有一白衣婦人,身掛白羅衣,要系白羅裙,手把白牡丹花一朶,靣似白蓮,十𢫾如玉,覩此妖姿,遂生疑悟。猴行者曰:「我師不用前去,定是妖精,待我向前問他姓字。」猴行者一見,高声便喝:「汝 是何方妖恠?甚処精靈,乆為妖魅,何不速歸洞府?若是妖精,急便隱藏形跡,若是人間閨閤立,便通姓道名。更著躊躇不言,杵滅微塵粉碎!」白衣婦人見行者語言正惡,徐步向前,微微含笑問師僧:「一行往之何処?」猴行者曰:「不要問我行途,只為東土眾生想。汝是火類坳頭白虎精,必定是也。」婦人聞語,張口大叫一声,忽然靣皮,裂皺露爪,張牙擺尾搖頭,身長丈五。定醒之中,滿山都是白虎,被 猴行者將金镮杖变作一個夜叉,頭點天腳踏地,手把降魔杵,身如藍靛青,髮似硃沙,口吐百丈火芒。當時白虎精哮吼,近前相敵,被猴行者戦退半時,遂問虎精甘伏未服。虎精曰:「未服。」猴行者曰:「汝若未伏,看你肚中有一個老獼猴。」虎精聞說:「當下未伏。」一叫獼猴。獼猴在白虎精肚內應,遂教虎開口,吐出一個獼猴頓在靣前,身長丈二,兩眼火光。白虎精又云:「我未伏猴。」行者曰:「汝肚內更有 一个。」再令開口,又吐出一個頓在靣前,白虎精又曰:「未伏。」猴行者曰:「你肚中无千无万個老獼猴。今日吐,至來日;今月吐,至後月;今年吐,至來年。今生吐至來也不尽。」白虎精聞語,心生忿怒,被猴行者化一團大石,在肚內漸漸會大教虎精吐出,開口吐之不得,只見肚皮裂破,七孔流血,喝起夜叉渾門,大殺虎精大小粉骨塵碎絕滅除蹤。僧行收法歇息,一時欯進前程,乃留詩曰:

火類坳頭白火精,渾群除滅永安寧。
此時行者神通顕,保全僧行過木坑。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上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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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九龍池処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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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次前過九龍池,猴行者曰:「我師看此是九條馗頭鼉龍,常會作孽,損人性命,我師不用忩忩。」忽見波瀾渺渺,白浪汪汪,千里烏江,万重黑浪,只見馗龍哮吼,火□毫光喊動前來,被猴行者隱形帽化作遮天陣缽盂,盛卻万里之水;金镮錫杖,化作一條鐵龍,无日无夜,二邊相 鬥,被猴行者騎定馗龍,要抽背脊筋一條,与我法師結條子,九龍咸伏被抽背脊筋了,更被脊鐵棒八百下。従今日去,善眼相看,若更准前,尽皆除滅,困龍半死,隱跡藏形。猴行者拘得背筋,結條子与法師系腰。法師才繫行步,如飛跳廻有難之処。蓋龍脊筋極,有神通变現无窮。三藏後廻東土,其條化上天宮。今僧家所傳,乃水錦絳也。法師德行不可思議,乃成詩曰:

{ {缺} }


“遇深沙神”第八。(題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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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否?答曰:「不識。」深沙云:「項下是和尚兩度被我喫你,袋得枯骨在此。」和尚曰:「你最无知,此回若不改過,教你一門滅絕。」深沙合掌謝恩,伏蒙慈照深沙,當時哮吼教和尚莫敬,只見紅塵隱隱,白雪紛紛。良乆,一時三五道火裂,深沙衮衮,雷声喊喊。遙望一道金橋,兩邊銀線,尽是深沙神,身長三丈,將兩手托定。師行七人,便従金橋上過。過了,深沙神合掌相送。法師曰:「謝汝心力,我廻東土奉答前 恩。従今去,更莫作罪。」兩岸骨肉合掌頂 礼,唱喏連声,深沙前來解吟,詩曰:

一墮深沙五百春,渾家眷屬受災殃。
金橋手托従師過,乞薦幽神化却身。

   法師詩曰:

兩度曽遭汝喫來,更將枯骨問元才。
而今赦汝殘生去,東土專心次第排。

   猴行者詩曰:

謝汝回心意不偏,金橋銀線步平安。
回歸東土修功德,薦拔深沙向佛前。

入鬼子母国処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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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途行數十里,人煙寂寂,旅店稀稀,又過一山,山嶺崔嵬,人行不到,鴉鳥不飛。未知此中是何所在?行次欲近官道,道中更无人行,又行百里之中,全无人煙店舍。入到国中,見一所荒寺,寺內亦无僧行。又見街市,數人問云:「此是何処?」其人不言不語,更无應對。法師一見如此,轉是恓惶七人,遂乃止宿此中。來日天曉,有錢,又无木入米;問人,人又不應。逡巡 投一国,入其殿宇,只見三歲孩兒无千无万,国王一見法師七人甚是信善,滿国焚香,都來恭敬。王問和尚:「欲往何所?」法師答曰:「為東土眾生入於竺国,請取經教。」国王聞語,合掌虔誠,遂惠白米一碩,珠珍一斗,金錢二千,彩帛二束,以贈路中食用。又設齋供一筵,極是善羙。僧行七人,深謝国王,思念多感再三。国王曰:「曽識此国否?」法師答:「不識」。国王曰:「此去西天不遠。」法師又問臣啟大王:「此中 人民得恁地性硬,街市往來,叫也不應。又无大人,都是三歲孩兒。何故孩兒无數,卻无父母?」国王大笑曰:「和尚向西來,豈不見人說有鬼子母国。」法師聞語,心如半醉:「然我七人,只是對鬼說話?」国王曰:「前程安穩,回日祗備茶湯。」法師七人,大生慙愧,臨行乃留詩曰:

誰知国是鬼祖母,正當飢困得齋食。
更蒙珠米充盤費,願取經回報答恩。

鬼子母贈詩云:

稀踈旅店路蹊蹺,借問行人不應招。
西国竺天看便到,身心常把水清澆。
早起晚眠勤念佛,晨昬禱祝備香燒。
取經回日須過此,頂敬祗迎住數朝。

經過女人国処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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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行前去,沐浴殷勤,店舍稀疏,荒郊止宿,雖有虎狼䖝獸,見人全不傷殘。次入一国,都无一人,只見荒屋漏落,薗離破碎。前行,漸有數人耕田,布種五谷。法師曰:「此中似有州縣,又少人民,且得見三 五農夫之靣,耕夫一見个个眉開。」法師乃成詩曰:

荒州荒縣无人住,僧行朝朝宿野盤。
今日農夫逢見靣,師僧方得少開顏。

猴行者詩曰:

休言荒国无人住,荒縣荒州誰肯耕?
人力種田師不識,此君住処是西城。
早來此地權耕作,夜宿天宮歇洞庭。
㪯步登途休眷恋,免煩東土望回程。

㪯步如飛,前遇一溪洪水茫茫。法師煩 惱。猴行者曰:「但請前行,自有方便。」行者大叫天王一声,溪水斷流,洪浪乾絕。師行過了,合掌擎拳。此是宿縁天宮助力。次行又過一荒州行數十里,憩歇一村。法師曰:「前去都无人煙,不知是何処所?」行者曰:「前去借問。」休勞歎息,又行百里之外,見有一国,人煙濟楚,買賣駢𩥄。入到国內,見門上一牌,云「女人之国」。僧行遂謁見女王。女王問曰:「和尚因何到此国?」法師答言:「奉唐帝敕命,為東土衆生 往西天取經,作大福田。」女王合掌,遂設齋供。僧行赴齋,都喫不得。女王曰:「何不喫齋?」僧行起身,唱喏曰:「蒙王賜齋,蓋為砂多不通喫食。」女王曰:「啟和尚知悉,此国之中,全无五谷,只是東土佛寺人家及国內設齋之時,出生尽於地上等処收得,所以砂多。和尚回歸東土之日,望垂方便。法師起身,乃留詩曰:

女王專意設清齋,蓋為砂多不納懷。
竺国取經歸到日,教令東士置生臺。

女王見詩,遂詔法師一行入內宮着賞。僧行入內,見香花滿座,七寶層層,兩行尽是女人,年方二八羙皃,輕盈星眼柳眉,朱唇榴齒,桃臉蟬發,衣服光鮮,語話柔和,世間无此一見。僧行入來,滿靣含笑,低眉□黛,近前相揖:「起咨和尚,此是女人之国,都无丈夫。今日得覩僧行一來,奉為此中起造寺院,請師七人就此住持。且縁合国女人早起晚來,入寺燒香,聞經聽法,種𣐞善根,又且得見丈夫夙 世因縁,不知和尚,意𣅀如何?」法師曰:「我為東土眾生,又怎得此中住?」院女王曰:「和尚師兄豈不聞古人說:『人過一生,不過兩世。』便隻住此中,為我作个国主也。甚好一段風流事。」和尚再三不肯,遂乃辞行。兩伴女人淚珠流臉,眉黛愁生,乃相謂言:「此去何時再覩丈夫之靣?」女王遂取夜明珠五顆、白馬一疋,贈与和尚前去使用。僧行合掌稱謝,乃留詩曰:

願王存善好修持,幻化浮生得幾時?
一念凢心如不悟,千生万劫落阿鼻。
休喏綠𬴮桃紅臉,莫恋輕盈与翠眉。
大限到來无処避,髑髏何処問因衣?

女王与女衆香花送師行出城。詩曰:

此中別是一家仙,送汝前程往竺天。
要識女王姓名字,便是文殊及普賢。

入王母池之処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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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途行數百里,法師嗟歎。猴行者曰:「我師且行,前去五十里地,乃是西王母池。」法師曰:「汝曽到否?」行者曰:「我八百歲時 到此中,偷桃喫了,至今二万七千歲不曽來也。法師曰:「願今日蟠桃結,寔可偷三五個喫?」猴行者曰:「我因八百歲時偷喫十顆,被王母□下左肋,判八百右肋,判三千鐵棒,配在花果山、紫雲洞,至今肋下尚痛,我今定是不敢偷喫也。」法師曰:「此行者,亦是大羅神仙。元初說他九度見黃河清,我將謂他妾語;今見他說小年曽來,此処偷桃,乃是真言。」前去之間,忽見石壁高芩万丈,又見一石盤闊 四五里地,又有兩池方廣數十里,猕猕万丈,鴉鳥不飛。七人纔坐,正歇之次,㪯頭遙望万丈,石壁之中有數株桃樹,森森聳翠,上接青天;枝葉𣆈濃,下浸池水。法師曰:「此莫是蟠桃樹?」行者曰:「輕輕小話,不要高声,此是西王母池。小年曽此作賊了,至今由怕法。」師曰:「何不去偷一顆?」猴行者曰:「此桃種一根千年始生,三千年方見,一花万年結一子。子万年始熟,若人喫一顆,享年三千歲。」師曰:「不 恠汝壽高?」猴行者曰:「樹上今有十余顆為地神,專在彼処,守定无路,可去偷取。」師曰:「你神通廣大,去必无妨。」說由未了,攧下三顆蟠桃,入池中去。師甚敬惶。問:「此落者是何物?」答曰:「師不要敬,此是蟠桃正熱,攧下水中也。」師曰:「可去尋取來喫。」猴行者即將金镮杖向盤石上敲三下,乃見一個孩兒,靣帶青色,爪似鷹鷂開口露牙従池中出。行者問:「汝年幾多?」孩曰:「三千歲。」行者曰:「我不用你。」又敲五 下,見一孩兒,靣如滿月,身掛繡纓。行者曰:「汝年多少?」答曰:「五千歲。」行者曰:「不用你。」又敲數下,偶然一孩兒出來,問曰:「你年多少?」答曰:「七千歲。」行者放下金镮杖,叫取孩兒入手中,問和尚:「你喫否?」和尚聞語,心敬便走。被行者手中旋數下,孩兒花成一枝乳棗,當時吞入口中。後歸東土唐朝,遂吐出於西川,至今此地中生人參是也。空中見有一人,遂吟詩曰:

花菓山中一子方,小年曽此作場乖。
而今耳熱空中兒,前次偷桃客又來。

入沉香国処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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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行前邁,忽見一処有牌額云「沉香国」,只見沉香樹木列占万里,大小數圍老殊,高侵雲漢。想我唐土,必无此林。乃留詩曰:

国号沉香不養人,高低聳翠列千尋。
前行又到波羅国,專往西天取佛經。

入波羅国処弟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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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到波羅国內,別是一座天宮。美女雍 容,人家髣髴。大孩兒鬧攘攘,小孩兒袞毬嬉嬉。□□□龍吟佛嵓与虎嘯。見此一国瑞氣,景象異常乃成。讃曰:

波羅別是一仙宮,美女人家景色中。
大孩兒,小孩兒,辛苦西天心自知。
東土眾生多感激,三年不見淚双垂太明皇。
玄裝取經壯大唐,程途百万窮天日,迎請玄微請法王。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中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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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優缽羅囯処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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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次入到優缽羅囯,見藤蘿繞繞、花萼紛紛,万里之間都是花木。遂問猴行者曰:「此是何処?」答曰:「是優缽羅囯滿。」囯瑞氣,尽是優缽羅樹,菩提花自生此樹根葉自然,无春、无夏、无秋、无冬,花枝常旺花色常香,亦无猛風更无炎日,雪寒不到,不夜長春。師曰:「是何无夜?」行者曰:

天无四季,紅日不沉西。
孩童顏不老,人死也无悲。
壽年千二百,飯長一十圍。
有人到此景,百世善縁歸。
來時二十歲,歸時歲不知。
祖宗數十代,春屬不追隨。
桑田变作海,山岳卻成溪。
佛天住一日,千日有誰如?
我師詣竺国,前路只些兒。

行者再吟詩曰:

優缽羅天瑞氣全,誰知此景达西天。
殷勤到此求經教,竺国分明只在前。

入竺国度海之処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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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行次,行者啟曰:「我師不知,来時方,昨日,今已過三年,此是西天竺国也。近雞足山。」行之三日,見一座城門,門上牌額云「竺国」。入見街市數臺,忩忩瑞氣,人民馬轎往來紛紛。隻見香煙裊裊,花菓重重,百物皆新,世間罕有。次見一寺,寺号「福仙寺」。遂入寺中,參見知客。彼中僧行五千余人,次謁主事,又參廚頭。寺內,香花榣曳,𫷑蓋紛絃,佛具齊全,七宝間雜,才㨔金鈴一下,即時斋饌而来。法 師問行者曰:「此齋食全,不識此味?」行者 曰:「此乃西天佛所供食,百味時新,凢俗 之人豈能識此?」僧行食了,四大豁然。至 晚,寺主延請法師,敘問人情,茶湯周匝, 遂问法師:「遠奔來此有何所為?」法師起 曰:「奉唐帝詔敕,為東土眾生未有佛 教,特奔是国,求請大乘。」時寺僧聞語冷 笑,低頭道:「我福仙寺中,數千余年,經歷 万代,佛法未聞。你道求請佛法,法在何 処?佛在何方?你是癡人。」法師問曰:「此 中即无佛法,因何有寺有僧?」僧曰:「此中人周歲教經,法性自通,豈用尋請?」法師白曰:「此中仙景,最是聰明,你佛教方所,望垂𣅀示。」答曰:「佛主雞足山中,此処望見西上有一座名山,靈異光明,人所不至,烏不能飛。」法師曰:「如何人不至?」答曰:「此去溪千里過溪,至山五百餘里,溪水番浪波闌万重。山頂一門乃是佛居之所。山下千餘里,方到石壁,次達此門,除是法師會飛,方能到彼。」法師見說,偤悶低 頭,乃問猴行者曰:「此去佛所山嵓万里,水浪千里,作何計度?」行者曰:「待我來日,別作一計。」至天曉猴,行者曰:「此中佛法亦是自然。我師至誠,炉藝多香,地鋪坐具,靣向西竺雞足山,禱祝求請法教師一依所言,虔心求請,福仙僧衆尽觀看。」法師七人焚香,望雞足山禱告,齊声動哭,此日感得唐朝皇帝、一国士民,咸思三藏,人人發哀,天地陡黑,人靣不分。一時之間,雷声喊喊,万道毫光,只見耳伴鈸 声而響良乆,漸漸開光。只坐具上堆一藏經卷。一寺僧徒尽皆合掌,道此和尚果有德行。三藏頂礼點檢經文五千四十八卷,各各俱足,隻无多心。經本法師收拾七人,扶持牽馬,負載起程,回帰告辞,竺国僧眾合城尽皆送出,祝付法師,回程百万,經涉艱難,善為攝養。保護玄文,回到唐朝,作大利益。相別之次,各各淚流。七人辞別,發途遂成。詩曰:

百万程途取得經,七人扶助即回程。
卻應東土人多幸,唐朝明皇万歲□。
建造經民㒷寺院,塑成佛像七餘身。
深沙幽暗并神眾,乘此因縁出業津。
竺国西天都是佛,孩兒周歲便通經。
此回隻少《心經》本,朝對龍顏別具呈。

轉至香林寺受《心經》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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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国回程,經十個月至盤律国。地名香林,市內止宿,夜至三更。法師忽夢神人告云:「來日有人將《心經》本相惠,助汝回朝。」良乆敬斍,遂与猴行者云:「適來得 夢甚異常。」行者云:「依夢說看經」。一時間,眼瞤耳熱,遙望正靣,見祥雲靄靄,瑞氣盈盈。漸覩雲中有一僧人,年約十五,容皃端嚴,手執金環,杖袖出《多心經》,謂法師曰:「授汝心經歸朝,切湏護惜。此經□士達天宮,下管地府,陰陽莫測,慎勿輕傳,薄福眾生,故難承受。」法師頂礼白佛言:「只為東土眾生,□幸縁滿,何以不傳?」佛在雲中再曰:「此經才開,毫光閃爍,鬼哭神号,風波自息,日月不光,如何傳度?」法師再 謝銘感,銘感佛再告言:「吾是定光佛,今來授汝《心經》。回到唐朝之時,委囑皇王令天下急造寺院,廣度僧𡰱,興崇佛法,今乃四月授汝《心經》。」七月十五日,法師等七人時至,當返天堂。汝記此言,至十五日,早起浴身,告辞唐帝,午時採蓮舡至,亦有金蓮花坐五色祥雲十二人,玉音童子,香花幡幢,七宝瓔珞来時迎汝等七人歸天,天符有限,不得遲遲。汝且諦聽,深記心懷。法師七人泣泪拜訖,定 光佛揭起雲頭向西而去。僧行七人,密 記於心,㪯具裝束,乃成詩曰:

竺国取經回東土,經今十月到香林。
三生功果當縁滿,密授真言各諦聽。
定光古佛雲中現,速令裝束急回程。
謂言七月十五日,七人僧行返天庭。

到陜西王長者妻殺兒処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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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河中府,有一長者姓王,平生好善,年三十一先喪一妻,後又娶孟氏。前妻一子名曰「癡那」,孟氏又生一子,名曰 「居那」。長者一日思念考妣之思,又憶前妻之分,廣修功果,以薦亡䰟。又与孟氏商議:「我今欲往外国經商,汝且小心,為吾看望癡那。此子幻小失母,未有可知,千万一同看惜,遂將財帛分作二分,与你母子在家榮謀生計。我將一分外国經商回來之日,修崇无遮大會,廣布粱縁,薦拔先亡,作大因果。」祝付妻了,擇日而行。妻送出門,再三又祝看,望癡那,无令踈失。去經半載,逢遇相知人回,附得家書一 封,繫鼓一靣,滑石花座,五色繡衣,怨般戲具。孟氏接得書物拆開看讀書上,只云与癡那收取,再三說看管癡那更不問着我居那一句孟氏看書了,使生嗔恨,毀剝封題、打碎戲具,生心便要陷害癡那性命。一日与女使春柳言說:「我今欲令癡那死卻汝有何計?」春柳答云:「此是小事,家中有一鈷䥈,可令癡那入內,坐上將三十斤鐵蓋蓋定,下靣燒,起猛火燒煑,豈愁不死?」盂氏答曰:「甚好!明日一 依如此,令癡那入內坐,被佗蓋定,三日三夜,猛火煮燒。」第四日,扛開鐵盖,見癡那従鈷䥈中起身唱喏。孟氏曰:「子何故在此?」癡那曰:「母安我此。一金变化蓮花坐,四伴是冷水池,此中坐卧甚是安穩。」孟氏与春柳敬惶,相謂曰:「急須作計殺,卻恐長者回來。」癡那報告春柳曰:「明日可藏鐵甲於手,顉癡那往後園計櫻桃喫,待佗開口鐵甲,鉤斷舌根,圖得長者歸來,不能說話。」明日一依此計,領去園中, 鉤斷舌根,血流滿地。次日起來,遂呐一𠴢,癡那又會言語孟氏問曰:「子何故如此?」癡那曰:「夜半見有一人稱是甘露王如來,手執藥器來,与我延接舌根。」春柳又謂孟氏曰:「外有一庫,可令他守庫鎖閉庫中餓殺。」經一月日,孟氏開庫,見癡那起身唱喏。孟氏曰:「前日女使鎖庫,不知子在此中,子一月日間,那有飯食?」癡那曰:「飢渴之時,自有鹿乳従空而來。」春柳曰:「相次前江水發,可令癡那登樓 看水,推放万丈紅波之中。長者回來,只云他自撲向溪中浸死,方免我等之危。」孟氏見紅水泛漲,一依所言,令癡那上樓望水,被春柳背後一推,癡那落水。孟氏一見便云:「此回死了!」方始下樓,忽見門外有青孜走報:「長者回歸,長者在路中早見人 -->說癡那落水去了,行行啼哭,才入到門,㪯身自撲,遂乃至孝擇日解還,无遮法會,廣設大齋。」三藏法師従王舍城取經回次,僧行七人皆赴長者齋筵。法師与 猴行者全不喫食,長者問曰:「師等今日既到,何不喫齋?」法師曰:「今日中酒,心內只憶魚羹,其他皆不欲食。」長者聞言,无得功果,豈可不従,便令人尋買?法師曰:「小魚不喫,須要一百斤大魚方可充食。」僕夫尋到漁父舡家,果得買大魚一頭約重百斤。當時扛回家內,啟白長者:「魚已買回。」長者遂問:「法師作何修治?」法師曰:「借刀我自修事。」長者取刀度与法師。法師咨白齋眾:「長者今日設无得大齋, 縁此一頭大魚作甚?罪過!」長者曰:「有甚罪過?」法師曰:「此魚前日吞卻長子癡那,見在肚中不死。」衆人聞語,起身圍定,被法師將刀一劈魚分二叚,癡那起來,依前言語,長者抱兒,敬喜倍常,合掌拜謝。法師:今日不得法師到此,父子无相見靣!大眾歡喜。長者謝恩,乃成詩曰:

經商外国近三年,孟氏家中惡意偏。
遂把癡那推下水,大魚吞入腹中全。
卻因今日齋中坐,和尚沉吟醉不鮮。
索討大魚親手煑,爺兒再覩信前縁。

法師曰:「此魚歸東土,置僧院,卻造木魚, 常住齋時,將槌打肚。」又成詩曰:

孟氏生心惡,推兒入水中。
只因无會得,父子再相逢。

衆會共成詩曰:

法師今日好因縁,長者癡那再出天。
孟氏居那无兩樣,従今衣祿一般般。

法師七人,離大演之中,旬日到京。京東路遊变探聞法師取經回程,已次京界,上來奏 聞迎接,明皇時當炎暑,遂排大駕,出百里之間,迎接法師七人,相見謝恩。明皇共車,与法師回朝。是時六月末旬也,日日朝中設齋,勑下諸州造寺奉迎佛法。皇王收得《般若心經》,如獲眼精,內外道場,香花迎請。又值七月七日,法師奏言:「臣咨陛下,臣在香林受心經時,空中有言:『臣僧此月十五日午時為時至,必當歸。』」大唐帝聞奏,淚滴龍衣,天符有限,不可遲留。法師曰:「取經歷尽魔難,只為東土 衆生。所有深沙神,蒙佗恩力,且為還恩。寺中追拔,皇王白法師委付可塑於七身佛前護殿。」至七月十四日午時五刻,法師受職,皇帝宣謝三年,往西天,取經一藏,回歸法師,三度受經封,為三藏法師。十五日午時五刻,天宮降下採蓮舡,定光佛在雲中正果。法師宣公不得遲遲。忽卒辞於皇帝。七人上舡,望正西乘空上仙去也。九龍興霧,十鳳來迎,千鶴万祥,光明閃爍。皇帝別 而報荅,再欲大齋一筵,滿座散香,咸億三藏。皇帝与太子諸官遊四門哭泣,代代留名。乃成詩曰:

法師今日上天宮,足襯蓮花步步通。
滿国福田大利益,免教東土墮塵蘢。

太宗後,猴行者為「銅筋鐵骨大聖」。


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下

□中瓦子張家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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