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補/卷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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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好尚以率民

《尚書·君陳》篇:王若曰:「爾惟風,下民惟草。」

蔡沈曰:「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君陳克由周公之訓,則商民亦由君陳之訓矣。」

臣按:此成王命君陳代周公尹東郊策命之辭,孔子答季康子之問其言本諸此。風譬則君也,草譬則民也,風之為氣勁而力,草之為物柔而弱,以勁而有力之風而加諸柔弱之草,其偃仆之易且速可知矣。人君之居上也其轉移之勢豈止於風,而民之處下也其隨順之形則甚於草矣。人君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則其感孚之妙、轉移之易、順從之速,其猶風之於草,有莫知其然而然矣。

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爾克敬典在德,時乃罔不變,允升於大猷。

蔡沈曰:「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澆薄者以誘於習俗而為物所遷耳。然厚者既可遷而薄,則薄者豈不可反而厚乎?反薄歸厚,特非聲音、笑貌之所能為爾。民之於上,固不從其令而從其好,《大學》言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常道也。在德者,得其典常之道而著之於身也。蓋知敬典而不知在德,則典與我猶二也,惟敬典而在德焉,則所敬之典無非實有諸已,實之感人捷於桴鼓,所以時乃罔不變而信升於大猷也。」

臣按:人之生也,其性本有善而無惡,有善故其有生之初無不厚也,逮夫有生之後蔽於外物、誘於習俗,於是乎其厚者始變而薄矣。然向者其所得於天之本然者則固淳如也,在上者誠能敬典而在德,於凡所謂人倫之常道兢兢焉敬恭之而不忽,皆必實而有諸已,凡吾所令於民以為政教者即吾所好以為典常者也,則吾之一身周旋動履於大道之中,由是得於聽聞觀感之下者莫不遷善而改過,變惡以為美、化頑為仁、反薄歸厚,蕩蕩平平皆升進於大道之中無反無側矣。

《君牙》篇:王若曰:「爾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

蔡沈曰:「教之本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則之體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處無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無邪思也。孔子曰:『予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

臣按:此穆王命君牙為大司徒之誥命。

《詩序》曰:《羔羊》,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小曰羔)(大曰羊)也。羔羊之皮(所以為裘),素(白也)絲五紽(以絲飾裘之名),退食(退朝而食於家)自公(從公門而出),委蛇委蛇(自得之貌)」。

朱熹曰:「南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其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也。」

臣按:先儒謂此詩為文王作人之效如春風和氣,所在生輝,故人才之所成就,驗諸在野則赳赳之武夫、公侯腹心,觀諸在朝則委蛇之大夫節儉正直。此文王之化不可以淺深遠近論者也,然則人君一身為風化之本,烏可不慎其所自出哉?

又曰:《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植,綍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朱熹曰:「文王之化始於《關雎》而至於《麟趾》則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於《鵲巢》而及於《騶虞》則其澤之及物者廣矣。蓋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則其薰蒸透徹、融液周遍,自有不能已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故序以《騶虞》為鵲巢之應,而見王道之成其必有所傳矣。」

陳鵬飛曰:「始於《鵲巢》之夫婦而人倫正,中於《羔羊》之君臣而朝廷治,人倫既正、朝廷既治,使天下皆被文王之化而有騶虞之仁心,則王道成矣。

《禮記·坊記》: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已,則民作孝。」

吳澂曰:「言人子善稱親、過稱已則民化之,皆興起而孝於親。」子曰:「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鄭玄曰:「長民,謂天子諸侯也。」

葉夢得曰:「老近於親也,近者猶敬於上,則親者民必知孝於下。」

《緇衣》:子言之曰:「為上易事也、為下易知也,則刑不煩矣。」

呂大臨曰:「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以好信故也,易知者以用情故也。若上以機心待民,則民亦以機心待其上,奸生詐起,欲刑之不煩不可得矣。」

劉彝曰:「上難事則下難知,上易事則下易知,好惡悖於上,喜怒失其常,於是有匿其誠信以為容悅者、屈其忠直以為阿諛者、包其禍心以為詐偽者,苟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罰者,奚所弗至哉?為下如是,可謂難知也。」

臣按:上下之分雖殊而人心之理則一,上之人有偏心難事也、有褊心難事也、有私心難事也、有忌心難事也、有疑心難事也、有欲心難事也,下之人深情者難知也、厚貌者難知也、巧言者難知也、令色者難知也、陰私者難知也、隱忍者難知也、藏機者難知也、蓄奸者難知也。為人上者知吾之位尊而權重,人敬憚畏避之不暇,必和顏悅色以待人,開心見誠以示人,傾心輸意以用人,平心易氣以與人,寬仁大度以容人,至誠惻怛以恕人,則在我者易於事矣。知人之難知也,推誠以待之,因事以試之,如孔子所謂「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又如所謂「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則人之難知者亦易於知矣。大抵知人則哲,雖堯猶以為難,下之人誠不易知也,上之人苟能一待之以誠而不藏機蓄智以為牢籠駕馭之術,則在我者易事而在彼者不難於知矣,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

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瀆而民作願,刑不試而民咸服,《大雅》曰:『儀刑文王,萬國(《詩》作「邦」)作孚。』」

陳澔曰:「《緇衣》,鄭國風,美鄭武公之詩。《小雅·巷伯》,寺人刺幽王之詩。《大雅》,《文王》之篇。」

呂大臨曰:「好賢必如《緇衣》之篤則人知上之誠好賢矣,不必爵命之數勸而民自起願心以敬上;惡惡必如《巷伯》之深則人知上之誠惡惡矣,不必刑罰之施而民自畏服。文王好惡得其正而一出乎誠心,故為天下之所儀刑,德之所以孚乎下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

陳祥道曰:「言之化人也淺,故不從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從其所行。好惡出於正則彼皆從而正,好惡出於非則彼皆從而非,猶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謂民之表。」

馬耇孟曰:「令者令之於民,行者行之於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若彼,民不從其若彼之令而從若此之行,則是上之好惡下之所取以為正而不可以不慎也。」

臣按: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者矣,甚者甚於君也。林林之眾、蠢蠢之民無所知識,見上之所好者在此則從而趨赴之、仿效之,始雖一二而終至於千萬,始雖涓滴而終至於滔天,所謂甚焉者如是。噫,人君之好尚起於一念之偏私、頃刻之順適,而不知天下之人從風而靡,遂因之而成風俗,或以之而致亂亡,然則君人者其好尚可不謹哉?

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故長民者章誌貞教,尊仁以子愛百姓,民致行己以說其上矣。」

陳澔曰:「章誌者明吾好惡之所在也,貞教者身率以正也。所誌所教莫非尊仁之事,以此為愛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愛之心,致力於行己之善,而悅其上如子從父母之命也。」

子曰:「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方愨曰:「民以君為心者言好惡從於君也,君以民為體者言休戚同於民也。體雖致用於外然由於心之所使,故曰心好之身必安之;心雖為主於內然資乎體之所保,故曰心以體全亦以體傷。」

陳祥道曰:「體從心者也,民從君者也,故上臨之以莊則下亦舒矣,上臨之以肅則下亦敬矣。心以體率,心不在焉則視而弗見、聽而弗聞,豈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謂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則下莫不仁,君好義則下莫不義,苟君不為之則民無從焉。體衛心者也,體全則心與之全,體傷則心與之傷,故曰心以體全亦以體傷。民衛君者也,民歸之然後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則亦不能以獨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臣按:《緇衣》此篇即心體相須以喻君民相資之意,以見肢體之運動皆由心神之主使,亦猶庶民之休戚皆由君上之好惡也。然肢體之運動,心神固資之以為榮衛,然而運動之極至於疲廢而痿痹焉,則人心之神亦因之而傷損矣。人民之供役,人君固資之以為奉養,然而役使之過至於貧苦而怨叛焉,則人君之國亦因之而喪亡矣。所謂君以民存亦以民亡,此二言者為人上者宜常書於座右以為朝夕之儆,以比丹書之戒焉。

《春秋左氏傳》:穆子曰:「吾聞諸叔向曰:『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

孔穎達曰:「所好必善,所惡必惡,在上者所好所惡不有過愆,則下民知所適歸,言皆知歸於善也。」

臧武仲曰:「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何禁乎?」

陸贄曰:「凡上之所為以導下也,上所不為以檢下也。上所不為而下或為之,然後可以設峻防、置明辟;若上為之而下亦為之,固其理也,又何禁乎?」

臣按:武仲此言雖為季武子而發,然萬世之下居人上者立法制、明禁令,必先有諸己然後為之,夫然則所令無不行、所禁無不止矣。苟徒知責人而不知責己,是豈《大學》絜矩之道哉?

《論語》: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朱熹曰:「莊謂容貌端嚴也。臨民以莊則民敬於己,孝於親、慈於眾則民忠於己,善者舉之而不能者教之則民有所勸而樂於為善。」

張栻曰:「此皆在我所當為,非為欲使民敬忠以勸而為之也,然能如是,則其應蓋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臣按: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謂之使者是有意於毆使其民也。聖人答之以莊、孝慈及舉善、教不能,而加之以則之一辭,蓋謂在上者能如此臨之以莊而孝而慈而舉善、教不能,則民自有如此感應,初非有所使亦不待於使而然也。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范祖禹曰:「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

臣按:《書》曰「表正萬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則影正矣。先儒謂政之所以得名,以其能以正己者正人也,己不能正焉能正人哉?居人上者誠能以正存心、以身率先天下,則近而群臣、遠而萬民,孰敢以不正哉?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朱熹曰:「言子不貪欲,則雖賞民使之為盜,民亦知恥而不竊。」

臣按:非其有而取之,盜也,非獨謂貨財,凡吾之所不當有者而有之皆是盜之事。康子患人盜他人所有之貨物而欲弭之,聖人告之以不欲。所謂不欲者,凡吾所嗜好用度,苟理之不可為、義之不當為、分之不得為而恃吾之勢以多取之、乘吾之力以強劫之、恣吾之材以妄為之,皆是盜也。吾為大盜而禁小民之不為小盜,豈理也哉?所謂雖賞之不竊,乃假設之言。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朱熹曰:「為政者民所視效,何以殺為?欲善則民善矣。」

尹焞曰:「殺之為言,豈為人上之語哉?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而況於殺乎?」

張栻曰:「在上者志存於殺,則固已失長人之本矣,烏能禁止其惡乎?欲善之心純篤發見於政教之間,則民將率從丕變,如風之所動,其孰有不從者?然則民之所以未之從者,則吾欲善之誠不篤而已。」

臣按:人君之於民,如天地之於物、父母之於子也,天地生物、父母生子,惟恐不得其所而夭閼其生生之理而或至於傷其生。君之於民,當體天地、父母之心,庶幾盡君之道也。是故人君之於民,賢者則保恤之,不肖者則哀憐之,養之教之、懲之戒之,至於再至於三,不得已而後加之刑焉。而刑亦有等第,非至於逆天理、敗人倫不加之以極刑也。康子乃欲殺無道以就有道,夫道有諸己然後可以責人,吾居人之上,所謂道者或出或入焉,乃欲責下之人無道而殺之,又何以知其為無道也?聖人告之以子欲善而民善,欲其反諸身而自盡其道也。所謂善者天理之公、人道之正,純粹而無惡者也,我有是善人亦有是善,上以善而自為則下之人同有是善者,亦感發而興起矣。

子曰:「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繈(織縷為之,以約小兒於背者)負其子而至矣。」

朱熹曰:「好義則事合宜、情誠實也,敬服用情蓋各以其類而應也。」

臣按:在己者皆盡其道則在下者各以類而應之,所謂正己而物正者也。子曰:「上好禮則民易使也。」謝良佐曰:「禮達而分定,故民易使。」

輔廣曰:「上好禮則品節分明而誠意退遜,故觀感於下者亦皆安己之分、聽上之命而易使。」

《大學》:《詩》云:「樂隻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朱熹曰:「能絜矩而以民心為己心,則是愛民如子而民愛之如父母矣。」又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惡知民之好惡,又能以民之好惡為己之好惡也。夫好其所好而與之聚之,惡其所惡而不以施焉,則上之愛下真猶父母之愛其子矣,彼民之親其上豈不亦猶子之愛其父母哉?」

臣按:先儒謂愛民之道不過順其好惡之心而已,大約民所好者飽暖安樂、所惡者饑寒勞苦,使民常得其所好而不以所惡之事加之,則愛民之道也。雖然上下之分雖殊,好惡之情則一,民之所好惡者即吾之所好惡者也,因己之所好惡而知人之所好惡,又以民之所好惡而為己之所好惡焉,非真心於愛民而以父母斯民為心者,能若是乎?苟為不然,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不獨用人為然。

《詩》云:「節(截然高大貌)彼南山,維石岩岩,赫赫師尹,民具(俱也)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偏也)則為天下翽矣。

朱熹曰:「《詩》,《小雅·節南山》之篇。師尹,周太師尹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謹,若不能絜矩而好惡徇於一己之偏,則身弑國亡為天下之大翽矣。」

臣按:先儒謂傳引二詩以明為人上者民所共仰,則其好惡當與民同之,苟徇一己之偏私焉,則逆人心之所同而為天下之所戮矣。蓋上人者下人之所瞻仰者也,民有不平賴以平之,民有不公賴以公之,而上之人先以不平、不公自居而好惡徇於一己之偏,是謂拂人之性、逆人之情,雖其位高勢重,一時無如之何,雖未必至於戮而有可戮之理。噫,為人父母者而不能盡父母之道而為天下之大戮,亦惟於好惡之公與偏而已,可不謹哉。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

朱熹曰:「張氏謂此章重出,然上篇主言人臣,當以正君為急;此章直戒人君,義亦小異耳。」

臣按:此章即君道以明感化之機,蓋有堯、舜之君則有堯、舜之民,有桀、紂之君則有桀、紂之民,苟所行者桀、紂之事而求堯、舜之治,無此理也。人君行仁義而下之人逆天悖理以不仁不義應之,天理昭昭亦不之容也,不久旋即淪敗,自古及今無不然者,是以人君為治必存仁義之心以行仁義之政。

漢章帝時,馬廖上疏曰:「昔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結(與髻同),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素簡所安發自聖性,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薰天地,神明可通,況行令乎?」

臣按:廖所謂百姓從行不從言,是誠識治化之體、風化之原者也。是言也,始於成王命君陳曰「違上所命,從厥攸好」,《大學》所謂「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禮記》謂「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皆此意也。蓋人君一身風化之本原,而京師者又風化始出之地,君人上者誠能正身齊家而不為非禮非義之事,而於京師首善之地於凡事之營為、物之創造有不合於禮、不當於義者,一切禁革而惟古初之是式、禮義之是程,苟有違焉必加以罪並坐其監領之官、製造之工,不但己也。後世世主其所頒之律令格式非不嚴而謹也,然而能行之於暫而不能久者何也?上之人既不能率先以身,以故貴近者仿效而先犯之,然後天下從風而靡焉。所謂百姓從行不從言,豈不信哉?

第五倫又言於章帝曰:「諸王主貴戚驕奢逾製,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陰陽和歲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

臣按:第五倫言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是即《大學》所謂「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者也,是故人君既正身修德、躬行節儉,以身示教為天下先,復立為制度、嚴為禁令,以戒飭夫妃嬪宗戚之屬、左右侍御之臣,內而朝著、近而京邑,使各安其分守,不得越禮逾製,則天下靡然從其化而不敢犯矣。苟徒責人而不責己,限疏而不限親,禁遠而不禁近,耳目所及者則若罔聞知,而於郡縣之遠、閭裏之間乃詳為之制、嚴為之法,則亦虛費文移,徒掛牆壁而已,安能戢其泛泛之心、杜其呶呶之議而革其靡靡之俗哉?

以上謹好尚以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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