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戴禮記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

大戴禮記　卷第四

北周 盧辯 注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袁氏嘉趣堂刊本

大戴禮記卷第四

　　曽子立事第四十九

　　曽子本孝第五十

　　曽子立孝第五十二

　　曽子大孝第五十二

　　曽子事父母第五十三

曽子立事第四十九

曽子曰君子攻其𢙣〈計其失〉求其過〈省其身〉彊其所

不能去私欲從事於義可謂學矣君子愛日以

學及時以行難者弗辟易者弗從唯義所在日

旦就業夕而自省思以殁其身亦可謂守業矣

君子學必由其業〈故業必請之〉問必以其序問而不

决承間觀色而復之〈復白也〉雖不亦不彊爭也

〈雖不未解不強爭〉君子旣學之患其不慱也旣博之患

其不習也旣習之患其無知也旣知之患其不

能行也旣能行之貴其能讓也〈貴不以巳能而竸於人〉君

子之學致此五者而巳矣〈五者爲患其不博不習無知不能行能以〉

〈讓〉君子學而孱守之〈孱小貌不務大〉㣲言而篤行之

行必先人言必後人〈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君子終身守

此悒悒〈悒悒憂念也〉行無求數有名事無求數有成

〈數猶促速〉身言之後人之身行之後人秉之〈非法不言〉

〈言則爲人輔之非德不行行則爲人安之〉君子終身守此憚憚〈憚憚憂惶〉

〈也〉君子不絶小不殄微也〈殄亦絶也〉行自微也不微

人人知之則願也人不知茍吾自知也君子終

身守此勿勿也〈勿勿猶勉勉〉君子禍之爲患辱之爲

畏見善恐不得與焉見不善者恐其及巳也〈論語〉

〈曰見善如不及見𢙣如探湯〉是故君子疑以終身〈疑善之不與𢙣之及〉

〈巳也〉君子見利思辱見𢙣思詬〈詬恥也〉嗜慾思耻忿

怒思患〈故愚惑者朝忿忘身〉君子終身守此戰戰也君子

慮勝氣〈血氣勝則周身故君子有三戒〉思而後動論而後行行

必思言之〈貴其可談言〉言之必思復之〈論語曰信近於義言可復〉

〈也〉思復之必思無悔言〈思唯可復〉亦可謂慎矣人信

其言從之以行〈以言不虚〉人信其行從之以復〈易曰終日〉

〈乾乾反復其道〉復冝其𩔖〈詩云冝爾室家樂爾妻孥〉𩔖冝其年〈詩云樂只〉

〈君子萬壽無期〉亦可謂外内合矣君子疑則不言未問

則不言兩問則不行其難者君子患難除之財

色逺之流言滅之禍之所由生自𡣳𡣳也是故

君子夙絶之君子巳善亦樂人之善也巳能亦

樂人之能也巳雖不能亦不以援人君子好人

之爲善而弗趣也〈不促速之恐其倦也〉𢙣人之爲不善而

弗疾也疾其過而不𥙷也〈𥙷謂改也〉飾其美而不伐

也〈顔淵曰願無伐善〉伐則不益補則不改矣君子不先

人以惡不疑人以不信〈謂不億不信不逆詐〉不人之過

成人之美〈解也〉存往者在來者〈在猶存也〉朝有過夕

改則與之夕有過朝改則與之君子義則有常

善則有隣〈德不〉見其一冀其二見其小冀其大

苟有德焉亦不求於人也〈言器之也〉君子不絶人

之歡不盡人之禮〈通飲食之饋序其歡也簡服物之礼令其忠也〉來者

不豫往者不慎也〈慎故於物來者不猶豫往者無所慎〉去之不謗

〈以義去之〉就之不賂〈以道往也〉亦可謂忠矣君子恭而不

難安而不舒遜而不謟寛而不縱恵而不儉直

而不徑〈徑行夷狄之道〉亦可謂知矣〈知一作無私〉君子入人

之國不稱其諱不犯其禁〈諱國諱禁國禁〉不服華色之

服〈服法服〉不稱懼愓之言故曰與其奢也寜儉與

其倨也寜句〈倨猶慢也句以喻敬〉可言而不信寜無言也

君子終日言不在之中小人一言終身爲罪

君子亂言而弗殖〈夙絶之〉神言弗致也〈恠力亂神子所不語〉

道逺日益云衆信弗主靈言弗與〈道逺日益積習之也不主〉

〈謂僉議所同不爲主〉人言不信不和〈不台忠信之道〉君子不唱流

言不折辭〈言不茍折窮人辭也〉不陳人以其所能言必有

主行必有法〈依前言往行也〉親人必有方〈方猶常也〉多知而

無親〈無所親行〉愽學而無方好多而無定者君子弗

與也君子多知而擇焉愽學而算焉多言而愼

焉〈多言者謂時事湏殺也言雖多而皆慎焉〉慱學而無行進給而不

讓好直而俓儉而好𠋤者君子不與也〈𠋤塞也言好直〉

〈即太徑爲儉又太逼塞於下也〉夸而無耻彊而無憚好勇而忍

人者君子不與也亟逹而無守〈亟數也數自逹而無所守〉好

名而無體〈無容體〉忿怒而爲惡〈不以爲𢙣或曰無𢙣而怒〉足恭

而口聖而無常位者君子弗與也巧言令色能

小行而篤難於仁矣嗜酤酒好謳歌巷遊而郷

居者乎吾無望焉耳〈無可望也尚書大傳曰古者聖帝之治天下也五十〉

〈巳下非蒸社不敢遊飲唯六十以上遊飲也〉出入不時言語不序安

易而樂𭧂懼之而不恐之而不聽雖有聖人

亦無若何矣臨事而不敬〈惰於從事〉居䘮而不哀𥙊

祀而不畏〈不畏其神〉朝廷而不恭則吾無由知之矣

三十四十之間而無藝即無藝矣五十而不以

善聞矣〈終可知〉七十而無德雖有微過亦可以勉

矣〈言其過不大也〉其少不諷誦其壯不論議其老不教

誨亦可謂無業之人矣少稱不弟焉恥也壯稱

無德焉辱也老稱無禮焉罪也過而不能改倦

也〈倦傾病人〉行而不能遂耻也〈謂不能終也〉慕善人而不

與焉辱也弗知而不問焉固也〈固專固也〉而不能

窮也喜怒異慮惑也不能行而言之誣也非其

事而居之矯也道言而飾其辭虚也〈謂道聽求言文飾其〉

〈辭也〉無益而厚受禄竊也好道煩言亂也殺人而

不戚焉賊也人言不善而不違〈色順之也〉近於其

言〈古通以爲恱字〉其言殆於以身近之也〈殆危之言危於〉

〈以身近之〉殆於以身近之殆於身之矣〈危周於身〉人言善

而色葸焉近於不其言〈葸焉不恱繹之貌〉不恱其言

殆於以身近之也〈近當字誤爲逺〉殆於以身近之殆於

身之矣故目者心之浮也言者行之指也作於

中則播於外也〈心見行於言目也〉故曰以其見者占其

隱者〈謂心目也〉故曰聽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觀

之流可以知其術也〈流謂部分術心術也〉乆而復之可

以知其信矣觀其所愛親可以知其人矣臨懼

之而觀其不恐也怒之而觀其不惛也喜之而

觀其不誣也〈惛亂也誣吏也〉近諸色而觀其不踰也飲

食之而觀其有常也利之而觀其能譲也居哀

而觀貞也〈文王曰省其喪觀其貞良也〉居約而觀其不營也

動勞之而觀其不擾人也君子之於不善也身

勿爲能也色勿爲不可能也〈無柰形於色也〉色也勿爲

可能也心思勿爲不可能也太上樂善〈太上德之㝡上〉

〈者謂其心不爲也〉其次安之〈其次德之次者謂其色不爲也〉其下亦能

自彊〈謂其身不爲太上謂五帝其次謂三王其下謂五覇孟子曰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五〉

〈覇假之〉仁者樂道〈上者率其性也〉智者利道〈次者利而爲也〉愚者

從弱者畏不愚不弱執誣以彊亦可謂棄民矣

〈自執而輕於善〉太上不生惡〈無爲過之意也〉其次而能夙絶之

也〈有意而隨絶之〉其下復而能改也〈旣爲而能改之〉復而不改

殞身覆家大者傾覆社禝是故君子出言以鄂

鄂〈鄂鄂辨厲也論語曰其言之不作其後爲之難〉行身以戰戰亦殆勉

於罪矣是故君子爲小由爲大也〈常思正也〉居由仕

也〈故曰父母爲嚴君子孫爲臣民也〉僃則未爲備也〈恒謙虚也〉而勿

慮存焉〈不忘危也〉事父可以事君事兄可以事師長

使子猶使臣也使弟猶使承嗣也〈承嗣謂冢子也〉能取

朋友者亦能取所予從政者矣賜與其宫室亦

猶慶賞於國也忿怒其臣妾亦猶用刑罰於萬

民也是故爲善必自内始也内人怨之雖外人

亦不能立也〈大學曰欲治其國先齊其家居家治則移官亦理也〉居上位

而不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大〉先憂事者後

樂事先樂事者後憂事昔者天子日旦思其四

海之内戰戰唯恐不能乂〈乂治也〉諸侯日旦思其

四封之内戰戰唯恐失損之大夫士日旦思其

官戰戰唯恐不能勝庶人日旦思其事戰戰唯

恐刑罰之至也是故臨事而栗者鮮不濟矣〈福福〉

〈唯人冝其慎也是以易有履虎之言詩有臨淵之誠〉君子之於子也愛而

勿面也〈不形於面〉使而勿貌也〈不以貌勞倈之〉導之以道而

勿強也宫中雍雍外焉肅肅兄弟憘憘朋友切

切〈論語曰朋友㓛切偲偲兄弟怡怡也〉逺者以貌近者以情友以

立其所能而逺其所不能茍無失其所守亦可

與終身矣

　　凡一千七百六十字

曾子本孝第五十

曾子曰忠者其孝之本與孝子不登髙不履危

〈敬父母之遺體故跬歩未敢忘其親〉痺亦弗慿不苟𥬇不茍訾隱

不命〈人有隱僻不訐之也〉臨不指〈凡居上不爲惑衆〉故不在之

中也孝子惡言死焉〈死且不行〉流言止焉美言興焉

故惡言不出於口煩言不及於巳故孝子之事

親也居易以俟命〈處安易也道以聽命也〉不興險行以徼

幸孝子㳺之𭧂人違之〈就其常也春秋左傳曰其〉出門而使

不以或爲父母憂也〈不爲事或貽憂於父母也〉險塗隘巷不

求先焉以愛其身以不敢忘其親也〈身者親之枝也可不〉

〈敬乎〉孝子之使人也不敢肆行不敢自專也父死

三年不敢改父之道〈故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又能事

父之朋友又能率朋友以助敬也〈使敬其父母也〉君子

之孝也以正致諫〈諌卿大夫〉士之孝也以德從命庶

人之孝也以力惡食〈分地任力致𠂀美〉任善不敢臣三

德〈謂三者之孝三德三老也白虎通曰不臣三老崇孝〉故孝之於親也生

則有義以輔之〈喻於道〉死則哀以莅焉〈莅臨〉𥙊祀則

莅之以敬如此而成於孝子也

曽子立孝第五十一

曽子曰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禮之貴〈有忠與禮孝通立〉

故爲人子而不能孝其父者不敢言人父不能

畜其子者爲人弟而不能承其兄者不敢言人

兄不能順其弟者爲人臣而不能事其君者不

敢言人君不能使其臣者也〈不可以巳能而責人之不能况以所〉

〈不能〉故與父言言畜子與子言言孝父與兄言言

順弟與弟言言承兄與君言言使臣與臣言言事

君〈士相見礼曰與君言言使臣與大夫言言事君與老者言言使弟子與㓜者言言孝父兄〉

〈與衆言言慈祥與莅官者言言忠信也〉君子之孝也忠愛以敬反

是亂也盡力而有禮莊敬而安之微諌不倦聽

從而不怠懽欣忠信咎故不生可謂孝矣盡力

無禮則小人也〈豈小人而巳哉乃犬馬之養〉致敬而不忠則

不入也是故禮以將其力敬以入其忠飲食移

味〈隨所欲也〉居處温愉著心於此濟其志也子曰可

人也吾任其過〈吾知其能自取過〉不可人也吾辭其罪

詩云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子之辭也〈衛詩凱風之末章也〉

〈七子自責任過之辭〉夙興夜𥧌無忝爾所生言不自也

〈小雅小菀之四章也申可以人之義也〉不耻其親君子之孝也是

故未有君而忠臣可知者孝子之謂也未有長

而順下可知者弟弟之謂也〈孝經曰以孝事君則忠以敬事長則〉

〈順〉未有治而能仕可知者先脩之謂也故曰孝

子善事君弟弟善事長君子一孝一悌可謂知

終矣

　　　　凡三章〈别新〉凡三百二十四字

曽子大孝第五十二

曽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不辱其下能養

公明儀問於曽子曰夫子可謂孝乎〈公明儀曽子弟子〉

曽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

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凡言於事親未意則先善舉之親若有志則敬〉

〈而奉之〉參直養者也安能爲孝乎身者親之遺躰

也行親之遺體敢不敬乎故居處不莊非孝也

事君不忠非孝也𦲷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

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災及乎身

〈身一作親〉敢不敬乎故烹熟鮮〈一作羶〉香甞而進之非

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者國人皆稱願焉曰

𦍒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民之夲教曰孝〈孝經曰夫〉

〈孝德之夲也教之所由生也〉其行之曰養〈謂致衣食省安否〉養可能

也敬爲難敬可能也安爲難〈以忠禮將也〉安可能也

乆爲難乆可能也卒爲難父母旣殁愼〈一作順〉行

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也〈謂䏻卒也〉夫仁者

仁此者也義者冝此者也忠者中此者也信者

信此者也禮者體此者也行者行此者也彊者

彊此者也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夫孝者天

下之大經也夫孝置之而塞於天地衡之而衡

於四海〈置猶立也衡猶橫也〉施諸後丗而無朝夕〈言常行也〉推

而放諸東海而凖推而放諸西海而凖推而放

諸南海而凖推而放諸北海而凖〈九夷八蠻七戎六狄謂之〉

〈四海放猶至凖猶平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

服此之謂也〈大雅文王有聲之六章也〉孝有三大孝不匱〈詩云〉

〈孝子不匱未錫爾𩔖也〉中孝用勞〈勞猶功也〉小孝用力愽施備

物可謂不匱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慈受忘

勞可謂用力矣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

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諌而不逆〈當柔聲下氣也〉父母旣

殁以哀祀之加之如此謂禮終矣〈哀謂服之三年祀謂春秋〉

〈享之〉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傷𤹭數月不出猶

有憂色門弟子問曰夫子傷足𤹭矣數月不出

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吾

聞之曾子曾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

養人爲大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

孝矣〈孝經曰天地之性人爲貴人之行莫大於孝也〉不虧其體可謂全

矣故君子頃歩之不敢忘也〈跬當聲誤爲頃〉今予忘夫

孝之道矣予是以有憂色故君子一舉足不敢

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一舉足不敢忘父

母故道而不徑〈不由徑也〉舟而不㳺不敢以先父母

之遺體行殆也〈殆危也〉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是故

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及於巳然后不辱其身

不憂其親則可謂孝矣草木以時伐焉禽獸以

時殺焉夫子曰伐一木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

也〈夫子孔子〉

　　凡三章〈新别〉凡六百五十五字

曽子事父母第五十三

單居離問於曽子曰事父母有道乎〈單居離曽子弟子也〉

曽子曰有愛而敬父母之行中道則從不

中道則諌諌而不用行之如由已〈且俯從所行而思諫道也〉

從而不諌非孝也〈同父母之非不匡諌〉諌而不從亦非孝

也〈徒以義諌而行不從〉孝子之諌𨔶善而不敢爭辨爭辨

者作亂之所由興也〈内則曰父母有過正氣怡色柔聲以諌諌不入起〉

〈敬起孝則復諫〉由巳爲無咎則寧〈謂順諫〉由巳爲賢人

則亂〈謂爭辨賢與無立相足〉孝子無私樂父母所憂憂之

父母所樂樂之孝子唯巧變故父母安之夫

坐如尸立如齊弗訊不言〈齊謂𥙊祀時訊問也〉言必齊色

〈嚴敬其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爲人子之道也〈爲人〉

〈父之事〉單居離問曰事兄有道乎曾子曰有尊事

之以爲已望也〈謂儀象也〉兄事之不遺其言〈奉其所令〉兄

之行中道則兄事之兄之行若不中道則養

之〈養猶隱之〉養之内不養於外則是越之也養之外

不養於内則是䟽之也是故君子内外養之也

單居離問曰使弟有道乎曽子曰有嘉事不失

時也〈謂冠娶也〉弟之行若中道則正以使之〈正以使之以弟〉

〈道〉弟之行不中道則兄事之〈且以兄礼敬之〉詘事兄

之道若不可然后舎之矣〈屈事兄之然猶不變則怒罰之〉曽子

曰夫禮大之由也不與小之自也〈言大者得自由也〉飲

食以齒〈以長㓜也〉力事不讓辱事不齒執觴觚杯豆

而不醉和歌而不哀〈觚器也實之曰觴杯盤盎盆盞之揔名也豆醬器以〉

〈木曰登〉夫弟者不衡坐不茍越不干逆色趨翔周

旋俛仰從命不見於顔色未成於弟也

大戴禮記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