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實錄/卷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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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春正月丙寅朔,李善長、徐達等奉上為吳王。時群臣以上功德日隆,屢表勸進,上曰:“戎馬未息,瘡痍未蘇,天命難必,人心未定,若遽稱尊號,誠所未遑!昔武王克商,戢干戈,櫜弓矢,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大告武成,然後與民更始,曷嘗遽自稱尊。今日之議且止,俟天下大定,行之未晚。”群臣固請不已,乃即吳王位,建百司官屬,置中書省,左、右相國為正一品,平章政事從一品,左、右丞正二品,參知政事從二品,左、右司郎中正五品,員外郎正六品,都事、檢校正七品,照磨、管勾從七品,參議府參議正三品,參軍、斷事官從三品,斷事、經歷正七品,知事正八品,都鎮撫司都鎮撫正五品,考功所考功郎正七品,以李善長為右相國,徐達為左相國,常遇春、俞通海為平章政事,汪廣洋為右司郎事,張昶為左司都事。
○丁卯,命減收官店錢。先是,設官店以征商,上以其稅太多,病民,故命減之。
○戊辰,上退朝謂左相國徐達等曰:“卿等為生民計推戴予,然建國之初,當先正紀綱。元氏昏亂,紀綱不立,主荒臣專,威福下移,由是法度不行,人心渙散,遂致天下騷亂。今將相大臣輔相於我,當鑒其失宜,協心為治,以成功業,毋茍且因循,取、充位而已!”又曰:“禮法,國之紀綱。禮法立則人誌定,上下安,建國之初,此為先務。吾昔起兵濠梁,見當時主將皆無禮法,恣情任私,縱為暴亂,不知馭下之道,是以卒至於亡。今吾所任將帥,皆昔時同功一體之人,自其歸心於我,即與之定名分,明號令,故諸將皆聽命,無敢有異者。爾等為吾輔相,當守此道,無謹於始而忽於終也!”
○庚午,上坐白虎殿,與孔克仁論天下形勢,因曰:“自元運既隳,連年戰爭,加以饑饉、疾疫,十室九虛,天厭於上,人困於中。中原豪傑,智均力齊,互相仇敵,必將有變,欲並而一之,勢猝未能。吾欲以兩淮、江南諸郡歸附之民,各於近城耕種,練則為兵,耕則為農。兵農兼資,進可以取,退可以守。仍於兩淮之間,饋運可通之處,積糧以俟。兵食既足,觀時而動,以圖中原。卿以為何如?”克仁對曰:“積糧訓兵,待時而動,此長策也!”
二月乙未朔,上以諸將圍武昌久不下,復親往視師。
○辛亥,至武昌,督兵攻城。先是,陳理太尉張定邊見事急,潛遣卒夜由觀音閣縋城走嶽州,告其丞相張必先使入援。至是,必先引兵至,去城二十裏,軍於洪山。上命常遇春率精銳五千,乘其眾未集擊之,敵兵大敗,遂擒必先。必先驍勇善戰,人號為“潑張”,城中倚以為重。至是,縛至城下,示之曰:“汝所恃者潑張,今已為我擒,尚何恃而不降耶?”必先亦呼定邊,謂之曰:“吾已至此,事不濟矣!兄宜自圖,速降為善。”定邊氣索不能言。
武昌城東南有高冠山,下瞰城中,上問諸將“誰能奪此?”傅友德請行,遂率數百人一鼓奪之,城中益喪氣。後數日,上乃遣友諒舊臣羅復仁入城,諭陳理及張定邊等曰:“理若來,當不失富貴。”復仁因請曰:“主上推好生之仁,惠此一方,使陳氏之孤得保首領,而臣不食言,臣雖死不憾矣!”上曰:“吾兵力非不足,所以久駐此者,欲待其自歸,免傷生靈矣!汝行,必不汝誤。”復仁至城下號哭,理驚,召之入,復相持痛哭。哭止,問故,復仁諭以上意,詞旨懇切,理與定邊等遂請降。
○癸丑,陳理御璧肉袒,率其太尉張定邊等出降。理至軍門,俯伏戰栗,不敢仰視,上見其幼弱,起挈其手曰:“吾不爾罪,勿自懼也!”命宦者入其宮,傳命慰諭友諒父母。凡府庫儲蓄,令理悉自取之,遣其文武官僚以次出城,妻子資裝皆俾自隨。王師圍武昌,凡六閱月而降,士卒無敢入城,市井晏然。城中民饑困,上命給米賑之,召其父老復撫慰之。待友諒父母以禮,民大悅。於是,漢、沔、荊、嶽郡縣相繼降。
○故陳友諒兄友才降。友才,所謂二王者是也,始以友諒命,與左丞王忠信守潭州。聞上親征武昌,遣忠信來援,忠信戰敗而降,上授忠信參政,俾仍守潭州。友才聞其降而復來,率兵拒於益陽之高山,忠信巽辭開諭之,於是友才亦降,與其子俱送建康。
○李明道被獲,送武昌伏誅。明道,豐城人,家富於貲,乘亂起兵,附陳友諒。及見獲於胡大海,上宥之,命為行省參政,令與曾萬中等守吉安。兩人不相能,明道復叛,附於友諒。及友諒敗滅,明道懼,走歸豐城,剪其須髯,逃匿武寧山中,有茶客識之,縛送武昌。上數其反覆之罪,明道無以對,遂戮於鮎魚口沙上。明道嘗有所畜犬,為我軍所得,攜至武昌。犬見明道被戮,嗥鳴蹢躅不已,銜聚其肉,跑沙瘞之,上義此犬,因命歛葬明道。
○甲寅,陳理既降,上召諸將諭之曰:“諸公久從吾,勞苦者至矣!然職其勞苦,圖其安逸。若農之耕,勤苦於春夏,至秋乃獲,由其用力於前,而取獲於後。今日之事,正由是也。所以必先懲乎暇豫!是故勞者,逸之本也。否者,泰之機也。吾與諸公先圖其勞,而後其逸,如農之望歲,於是乎可待至。如有旱澇,蝥螣之不足者,此則系乎天時,有非勤怠之所致耳!”
○乙卯,立湖廣行中書省,以樞密院判楊璟為參政。
○丙辰,上發武昌,命常遇春發遣陳理官屬赴建康。
三月乙丑朔,上至建康。
○丙寅,封陳理為歸德侯,下令諭臣民曰:“予以眇躬,荷天地百神之眷,托於億兆臣民之上,戡定綏寧,疆宇日辟。乃者,陳友諒弒主僭逆,罪惡貫盈。自起兵端,犯我邊境,爰舉問罪之師,以慰來蘇之望。賴天地之靈,兵之所至,罔不克捷。江西諸郡,一鼓而下,友諒稔惡不悛,仍合余燼。於癸卯七月頓兵洪都城下,予乃總率舟師,親與決戰,友諒敗死,將士悉降。進攻武昌,其子理歸命。於是,湖廣諸郡,次第皆平,滔滔江漢,遂底安流,總總黎元,克全生樂。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丁卯,命金大旺守撫州。置起居註給事中。皇第六子生,充妃胡氏出也。 ○上謂廷臣曰:“剽悍驕暴,非人之性也、習也。茍有禮法以一之,則剽悍者可使善柔,驕暴者可使循帖。若踶嚙之馬,調御有道,久則自然馴熟。屬茲草創,茍非禮法,人無所守,故必當以此洗滌漸染之習。然制禮立法非難,遵禮守法為難。人知遵禮,自無暴悍,能守法,則不至暴悍。夫三尺童子,至弱也,遇強暴而不欺者,以有禮法故耳。方今所當急者,此為先務,不可後也。”
○戊辰,歸德侯陳理同群臣朝,上深憐之。理退,因謂群臣曰:“陳氏之敗,非無勇將健卒,由其上下驕矜,法令縱弛,不能堅忍,恃眾寡謀,故至於此。使其持重有謀,上下一心,據荊、楚之富,守江、漢之險,跨豫章,連閩越,保其民人,以待機會,則進足以窺中原,退足以抗衡一方,吾安得而取之。舉措一失,遂致土崩,此誠可為鑒戒者也!”
○以中書左丞湯和為平章政事。時和守常州,率元帥吳福興以舟師徇黃楊山,遇張士誠水軍,擊敗之,擒其千戶劉文興等四十九人,風船六艘,故有是命。
○定大都督府等衙門官制:大都督從一品,左、右都督正二品,同知都督從二品,副都督正三品,僉都督從三品,經歷從五品,都事從七品。各行省:平章政事從一品,左、右丞正二品,參知政事從二品,郎中從五品,員外郎從六品,都事、檢校從七品,照磨、管勾從八品。理問所:正理問正四品,副理問正五品,知事從八品。都鎮撫司:都鎮撫從四品,副鎮撫從五品,知事從八品。金吾侍衛親軍都護府:都護從二品,經歷正六品,知事從七品,照磨從八品。統軍元帥府:元帥正三品,同知元帥從三品,副使正四品,經歷正七品,知事從八品,照磨正九品。各衛親軍指揮使司:指揮使正三品,同知指揮從三品,副使正四品,經歷正七品,知事從八品,照磨正九品。千戶所:正千戶正五品,副千戶從五品,鎮撫百戶正六品。各萬戶府:正萬戶正四品,副萬戶從四品,知事從八品,照磨正九品。
是日,上御戟門,省臣以所定官制《班次圖》進。上覽畢,因諭及選諫議之官曰:“論道經邦,輔弼之臣;折衝禦侮,將帥之職;論思獻納,侍從之任;激濁揚清,臺察之司。此數者朝廷之要職也。至於繩愆糾繆、拾遺補過,諫諍之臣,尤難其人,抗直者,或過於矯激,巽懦者,又無所建明,必國爾忘家,忠爾忘身之士,方可任之。不然,患得患失之徒,將何所賴也!”
○己巳,句容儒士戎簡見上,因與語及陳氏之事。簡曰:“主上向者敗陳氏於九江,其眾既潰,何不乘勝直抵武昌,而乃引還。今雖克之,費力亦多矣!”上曰:“汝儒者豈不聞‘覆巢之下,有完卵乎?’況事有緩急,兵貴權宜。當陳氏兵敗,我豈不知乘勝以蹴之?兵法曰:窮寇勿迫!若乘勝急追,彼必死鬥,殺傷必多。吾故縱之,遣偏師綴其後,恐其奔逸。料彼創殘之余,人各偷生,喘息不暇,豈復敢戰?我以大軍臨之,故全城降服。一者我師不傷;二者生靈獲全;三者保全智勇,所得不亦多乎?”簡大悅服。他日,上與諸將論用兵方略,因謂諸將曰:“汝等非不善戰,然臨事決機,智或不足。宜親近儒者,取古人之書,聽其議論,以資智識。前日戎簡所言,吾雖非之,然當時將校,亦有勸我‘邀之下流,而以全師蹙之武昌,賊眾可以全獲’,軍中皆以為奇謀,不知簡亦能言之。然皆非吾意也,汝等當思之,勿以吾不用簡言而遂輕儒者。”
○庚午,置武德、龍驤、豹韜、飛熊、威武、廣武、興武、英武、鷹揚、驍騎、神武、雄武、鳳翔、天策、振武、宣武、羽林十七衛親軍指揮使司。先是,所得江左州郡,置各翼統軍元帥府。至是,乃悉罷諸翼而設衛焉。
上敕中書省臣曰:“自古聖帝、明王,建邦設都,必得賢士、大夫相與周旋,以成至治。今土宇日廣,文武並用,卓犖奇偉之才,世豈無之?或隱於山林,或藏於士伍,非在上者開導引拔之,則在下者無以自見。自今,有能上書陳言,敷宣治道,武略出眾者,參軍及都督府具以名聞。若其人雖不能文章而識見可取,許詣闕面陳其事,吾將試之。其郡縣官年五十以上者,雖練達政事,而精力既衰,宜令有司選民間俊秀,年二十五以上,資性明敏、有學識才幹者辟赴中書,與年老者參用之。十年之後,老者休致,而少者已熟於事。如此,則人才不乏,而官使得人。爾中書其下有司,宣布此意,悉令知之。”
○行省以陳友諒鏤金床進,上觀之,謂侍臣曰:“此與孟昶七寶溺器何異?以一床工巧若此,其余可知。陳氏父子,窮奢極靡,焉得不亡?”即命毀之。侍臣曰:“未富而驕,未貴而侈,此所以取敗。”上曰:“既富,豈可驕乎?既貴,豈可侈乎?有驕侈之心,雖富貴,豈能保乎?處富貴者,正當抑奢侈、弘儉約、戒嗜欲,以厭眾心,猶恐不足以慰民望。況窮天下之技巧以為一己之奉乎?其致亡也宜矣!然此亦足以示戒,覆車之轍不可蹈也!”
○辛未,上御西樓,有軍士十余人自陳戰功,以求升賞,上諭之曰:“爾從我有年,爾才力勇怯,我縱不知,將爾者必知之。爾有功,予豈遺爾?爾無功,豈可妄陳有功?不賞是謂吝,無功求賞是謂貪,吝則失眾,貪則踰分。夫有超人之才能者,必有超人之爵賞,爾曹不見徐相國耶?今貴為元勛,其同時相從者,猶在行伍,予亦豈忘之乎?以其才智止此,弗能過人故也。今爾曹自陳戰功以求升賞,國家名爵,烏得幸得耶?爾曹茍能黽勉立功,異日爵賞,我豈爾惜?但患不力耳。於是,皆慚服而退。自是,無有復言者。
○丁丑,上諭中書省臣曰:“先王之世,不施賞而民勸於善,不施罰而民不為非,若是何也有?仁、義以為之本也!夫聖人統馭四海,而宰制萬物者,仁以居之,義以行之,故賢者樂有仁義,而不肖者有所視傚焉。是故商變乎夏,周變乎商,而仁、義未嘗改也。天之生民,治亂相繼,亙萬世而不易者,其惟此乎?故湯、武用是而興,桀、紂忽是而亡。今天下紛紜,靡有底定,彼恃夫智力之私而戕賊於民者,豈復知有仁、義哉?卿等職居樞要,所以輔吾者,舍是則無以為治國之本也。卿等勉之。
○以統軍元帥郭子興為鷹揚衛指揮使。
○以傅友德為雄武衛指揮使。
○以左翼右副元帥金朝興為龍驤衛指揮同知。
○己卯,廷臣張閭等上疏,勸上淵默以怡養神氣,上曰:“汝等所言,知常而不達變,天下無事,端拱玄默,守道無為,此固可以保養神氣。顧今喪亂未定,軍旅方殷,日給不暇,此豈淵默怡養之日耶?諸公之言,固愛我,但未達時宜耳!”
夏四月甲午朔,上退朝與孔克仁等論前代成敗,因曰:”秦以暴虐,寵任邪佞之臣,故天下叛之。漢高起自布衣,能以寬大駕馭群雄,遂為天下主。今天下之勢不然,元之號令、紀綱已廢弛矣!故豪傑所在蠭起,然皆不知修法度以明軍政,此其所以無成也!”因感嘆久之,又曰:天下有兵,河北有孛羅帖木兒,河南有擴廓帖木兒,關中有李思齊、張良弼。然有兵而無紀律者,河北也;稍有紀律而兵不振者,河南也;道途不通,饋餉不繼者,關中也;江南則惟我與張士誠耳!士誠多奸謀,而尚間諜,其御眾尤無紀律。我以數十萬之眾,固守疆土,脩明軍政,委任將帥,俟時而動,其勢有不足平者。”克仁頓首曰:“主上神武,當定天下於一,今其時矣!”
○乙未,置醫學提舉司,提舉從五品,同提舉從六品,副提舉從七品,醫學教授正九品,學正官醫提領從九品。
○中書省臣進《宗廟祭享》,及月朔,薦《新禮儀》,上御白虎殿,覽畢退,自殿西步至戟門東,忽悲愴流涕,謂宋濂、孔克仁曰:“吾昔遭世艱苦,饑饉相仍。當時二親俱在,吾欲養,其力不給。今賴祖宗之佑,化家為國,而二親不及養,追思至此,痛何可言!”因命並錄皇考、妣忌日,歲時享祀以為常。平章俞通海、參政張興祖率兵略劉家港,進逼通州,擊敗張士誠兵,擒其院判朱瓊、元帥陳勝,卒百余人。
○丙申,命建忠臣祠於鄱陽湖之康郎山。上謂中書省臣曰:“崇德報功,國之大典。自古兵爭,忠臣、烈士以身殉國,英風義氣,雖死猶生。予與陳友諒戰於鄱陽湖,將臣效忠死敵,昭然可數。然有功不報,何以慰死者之心,而激生者之誌哉?爾中書省其議行之。”於是,中書省臣以死事之臣樞密院同知丁普郎、樞密院判張誌雄、左副指揮使韓成、統軍元帥宋貴、陳兆先、左副元帥余昶、昌文貴、右副元帥王勝、李信、陳弼、劉義、徐公輔、同知元帥李誌高、元帥副使王咬住、千戶姜潤、石明、王德、朱鼎、王清、常德勝、王鳳顯、丁宇、王仁、汪澤、王理、陳沖、裴軫、王喜仙、袁華、史德勝、鎮撫常惟德、曹信、逯德山、都尉鄭興、羅世榮等三十五人列進,遂封贈勛爵有差。建忠臣祠於康郎山,設像其中,令有司歲時祭之。
○庚子,上謂徐達等曰:“人之行事,固欲盡善。然一時智慮未周,及既行之後,思之有未盡善,亟欲更之,已無及矣,與其追悔於既往,曷若致謹於其初。大抵更涉世故則智明,久歷患難則慮周。近日紀綱法度,粗若有緒,其間或有未盡善者,諸公宜執正論,亟為更張。庶幾,上、下之間,各得其便,茍有不善,豈獨予之過?亦汝等之責也。”
○甲辰,改各門總管府為千戶所,設正、副千戶各一員。
○乙巳,命建忠臣祠於江西南昌府,以平章趙德勝、樞密判官李繼先、左副指揮使劉齊、統軍元帥許圭、右副元帥趙國昭、同知元帥朱潛、元帥副使牛海龍、千戶張子明、張德山、百戶徐明、總管夏茂成、江西省都事葉思誠、洪都府知府葉琛、臨江府同知趙天麟,凡十四人設像以祭之。
上聞諸功臣家僮僕多有橫肆者,乃召徐達、常遇春等諭之曰:“爾等從我,起身艱難,成此功勛,匪朝夕所致。比聞爾等所畜家僮,乃有恃勢驕恣,逾越禮法,此不可不治也!小人無忌,不早懲治之,他日或生釁隙,寧不為其所累。我資將臣,共濟大業,同心一德,保全始終,豈宜有此。故與爾等言,此輩有橫肆者,宜速去之。如治病,當急去其根,若隱忍姑息,終為身害。”
○丙午,中書省臣言:“湖廣行省所屬州縣,故有鐵冶,方今用武之際,非鐵無以資軍用,請興建爐冶募工煉鐵。”從之。
○丁未,左相國徐達等率兵取盧州左君弼。君弼聞達至,懼不敵,遁入安豐,令其將張煥殷從道等城守。達等至,督兵圍之。煥,君弼驍將也,人以其多智,計號為“樓兒張”。
○己酉,命中書省凡商稅三十稅一,過取者以違令論。改在京官店為宣課司,府、州、縣官店為通課司。
○壬戌,命江西行省置貨泉局,設大使、副使各一人,頒大中通寶大小五等錢式,使鑄之。
○立部伍法。初,上招徠降附,凡將校至者,皆仍其舊官,而名稱不同。至是,下令曰:“為國當先正名。今諸將有稱樞密、平章、元帥、總管、萬戶者,名不稱實,甚無謂。其核諸將所部,有兵五千者為指揮、滿千者為千戶、百人為百戶、五十人為總旗、十人為小旗。”令既下,部伍嚴明,名實相副,眾皆悅服,以為良法。
上與詹同等論三國時事,因言孫權題諸葛子瑜於驢面,與其子恪諧謔。上曰:“君臣之間,以敬為主。敬者,禮之本也,故禮立而上、下之分定,分定而名正,名正而天下治矣!孫權蓋不知此,輕與臣下戲狎,狎其臣而褻其父,失君臣之道。恪雖機敏,有口才,不能正其自處,招辱於父,失孝敬之心,壹諧謔而君臣、父子之道虧,舉動如此,何以示訓?大抵君臣言動之際,不可不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