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 (李昌齡註鄭清之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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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感應篇卷之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傳曰:一念未起,則方寸湛然,有同太虛,何者為善,何者為惡,及一念纔起,趣向不同。善惡既殊,禍福即異。此太上所以言,禍福無門,唯人自召也。大抵一念起處,即禍福之門,篇中之言,皆其事也。昔衛仲達初為館職,被攝至冥司,冥官命吏呈其善惡,二錄比至,則惡錄盈庭,而善錄纔如筋。小官色變,索秤稱之。既而小軸乃能壓起惡錄,地為冬動,官乃喜曰:君可出矣。仲達曰:某未四十安得過惡如是之多乎?官曰:不然但一念不正,此即書之,不待其犯也。仲達曰:然則小軸中,所書何事?官曰:朝廷嘗大興工役,修三山石橋。君上疏諫止之此諌藁也。仲達曰:某雖言之朝廷,初不從於事,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乎?官曰:朝廷雖不從,然念之在君者,已是向使聽從,則君善力何止如是,將見乘此而立獲度世矣,尚安得而攝君乎。奈何惡念太多,力已減半,不可復望大拜後果,止於吏部尚書,鳴乎,仲達之惡,止是空有其念,尚至一旦損盡,合作宰相之福,況本自獧薄,而又多直犯者乎?於此益知,一念起處,信為禍福之門也。是故趙康靖公槩,嘗置缾豆二物,於几案間,每一念起,必隨善惡以豆別之。善則投一白豆於白缾中,惡則投一黑豆於黑缾中,初則黑豆絕多,既而漸少,久而善惡二念都忘,缾豆二物亦俱棄而不用,此蓋消磨,至於瑩徹,無復可以記別者也。嗟乎世人方寸之間,波瀾萬丈,尚何望如趙康靖之至于瑩徹乎?將見損福,如 衛 君也。贊曰:

福本自求,孽由自作,同出念慮,分為善惡,吉凶感召,影響酬酢,毋待已形,所貴先覺,政力於斯,俯仰無怍。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傳曰:善惡之報,而以形影為言者,謂作善得善,作惡得惡,亦猶形之必有影也。昔曹彬忠誠事君,謙恭自處,不急貨利,不樹私恩,振乏絕,恤鰥寡,喜慍莫見,不以富貴驕人,雖帥師征討,未嘗妄殺,初破遂州,諸將皆欲屠城,公獨執為不可,及伐金陵,必先焚香誓眾,城下之日,無得妄殺一人。舉此二端,餘悉可見,前後全活,可勝言哉。又如捨怨而雪昌言,自誣而救全賦,緩決新婚之吏,不傷已蟄之蟲皆盛德也。是故諸子皆賢,令瑋琮璨繼領旄鉞,少子玘追封王爵,實生光獻太後,以至濟陰生享王爵,子孫昌盛,近世無比,然則為善之報,豈不如影隨形乎?閩中國計使薛文傑,常與內樞密吳英有隙,一日閩主鏻使巫徐彥視鬼宮中,文傑因令以英將反為對,鏻信而殺英,時英久典閩兵,軍士悅附,聞英寃死,無不切齒,適吳人攻建州,鏻發兵救之,軍既發乃逗遛不進,必欲得文傑而後行,鏻不得已以檻車械送,軍士得之,臠食立盡,初文傑之為鏻造此車也,謂舊制無他苦,於是自出新意,車內皆周植鐵鋩,鋩皆內向,使檻送者居中,不得動轉,動即為鋩所刺,其意必有所主,無何未及施用,至是乃身自嘗之,然則為惡之報,豈不如影隨形乎?

贊曰:

理有施報,出於自然,如種五穀。刈獲有年,如植荊棘,久則蔓延,易稱善惡,必以積言,勿以其事,責諸目前。

是以大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

傳曰:按北帝大伏魔神咒等經,下才正北有一大海,穢惡腥黑,莫測邊際,中有一山,高十萬六千里,上寥碧落,下入風泉,名曰北都羅酆山,山近水面,有一大洞,名曰陰景天宮,周回三萬六千里,中有三十六獄,獄中草木,皆禀自然惡毒之氣,鋒鋩風利,甚於劍戟,主此洞者,名曰太陰天君,助治四人:一曰東斗,斗中生炁君,二曰西斗,斗中 成須 君,三曰南斗,斗中 司禁 君,四曰北斗,斗中 司命 君。此洞之外山上,別有六洞。六天大魔,各主其一,即太陰天君外六曹也。互相闡報,主執罪罰,六大洞宮之下,又有三小宮官:一曰天官,二曰地官,三曰水官。專主刑名之職,最為追呼要司也。三官之下,又有九令土主,即九州之主也。五嶽府君,二十四炁,乃二十八宿之陰獄,以至河海掾吏,丘陵溪洞主者,各各秉命,列為屬吏,夫酆都者天地司過之都司也。九令五嶽者,酆都之子司也。令獄以下,所有冥曹,又屬令嶽之子司也。分司列局,因事授職,千千萬萬,何可勝言,不聞嶽司,近又置舉意司乎。其司共有五案六員判官,專主關達人之事始,即人之起意處也。善惡功過,纖悉皆書。既書達於更生虞公,御史呂公,所主之司,此司得之,又復籍為二簿,達於豐道中嶽、定予定奪二司。定予司,則皆青蓮寶座,定奪司則皆荊棘蒺黎,予本二司,亦自紹興二十八年,置至乾道,八年校幼以善而僧紀福者,四方上有二千八有六人,以惡而將入荊蒺者,四方卻有八千七百六十一人,便可見其為善者少,而為惡者多也。大抵荊蒺之嶽,端為欺詐姦邪者設,行住坐臥,荊蒺蒙縛,極為苦楚,鳴呼,今日身被蒙縛,豈不亦猶昔日欺詐姦邪,人被蒙縛乎?若夫減奪之說,則當隨文引證,玆不復載。

贊曰:

天地鬼神,森列昭布,陰誅冥責,列於刀鋸,依過定罪,毫髮不恕,算既可奪,壽豈難注,不睹不聞,宜益戒懼。

算减則貧耗,多逢憂患。

傳曰:道藏紀算錄云:清齊一旬,增算十紀,清齋一日,增算十旬。清齋者心齋也。一經減算,即為有過之人。貧耗憂患,何所不有,昔奉符令錢若愚,早歲補官,姦險狠愎,在處多不成任,晚益迍蹇,子女淪喪,觸目無聊,因投詞於龍虎山,叩頭禱謝,是夕夢一神叱曰:汝姦險狠愎,奪算將盡,尚何謝為,未幾果卒,櫟陽尉郭鄩,官不得調,奇寔迍塞,無所不至,雖至親密友,亦漸疏斥,每僊悶間,即見二物,狀如猿狖,跳躑其旁,心大惡之,祛亦不可,避亦不可,忽一日,乃自言曰:吾乃主世之虛耗者也,君既獲罪,故吾得以擾君,今數滿當去,可享安矣。果如言此皆減算則貧耗,多逢憂患者也。鳴呼,與其至此,孰若速自澡雪,無令至此乎。

贊曰:

人之賦壽,如木有根,隨其生植,脩短所存,沃以膏潤,枝條苾芬,乃或戕伐,枯悴日聞,栽培傾覆,天何心云。

人皆惡之

傳曰:按七星移度經,陰匿闇昧,伏姦藏欺,不義不仁,無恩無德,北斗定為大惡人,陰匿暗昧,伏姦藏欺,不義不仁,固大惡,無恩無德,亦大惡歟。大抵無德無恩,則功不及人,陰匿闇昧,伏姦藏欺,不義不仁,則害必及物,其為不善,實皆一也。今為人而至使人皆惡者,必自取也。昔丁晉公與寇萊公,同在政府,天下之人,識與不識,聞萊公之名,則必許為忠,蓋聞晉公之名,則必目為姦諛,聞一善必以歸萊公,未必皆萊公所為也,聞一不善,必以歸晉公,未必皆晉公所為也。物論如此,而鯨波之設竟如此,豈非功不及人,而害多及物乎?經云:喜集則福生,怨積則禍至,信不誣矣。昔杜祈公知乾州,歲未滿改知鳳州,二州之民,爭于界上,一曰:我公也,汝奪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張忠定再鎮蜀,蜀中之民,無不鼓舞,相慶如赤子之久失父母,知公之來必能復鞠我也,至今尸而祝之,社而稷之。然則二邦之民,所以喜二公者為何如?鳴呼,與其怨積,孰若喜集,戒哉。

贊曰:

西子不潔,掩鼻過之,滄浪之濁,潔足是宜,美惡自取,尤人何為,梟獍蝮蠍,唾逐恐遲,愛人不親,反己可知。

刑禍隨之。

傳曰:太虛真人南嶽赤君曰:人若遇我以禍,但以福往,自然福德之氣恒生於我,害氣重殃自生於彼,此學道之大行也。然則刑禍隨者,豈非害氣重殃,恒在於身乎?苟為不然,胡為所至輒與刑禍會也?不聞盧劉之事乎?昔盧嬰氣質文貌,皆足過人,人與之交,必遭橫禍。時元伯和為軍司馬,聞而不信,召與之飲,宴未終,而節度陳少遊已遣軍吏,縛伯和而去矣。或以告少遊,少遊亦不信曰:伯和自當有罪,嬰何預焉,吾將薦而官之,及至潼關則上已幸奉天矣。又有劉甲者,亦如嬰之為人,人與之交,必及於禍,士子王建,獨謂不然,但人偶有災耳,甲何預焉。甲聞大喜急往謝之,相與談論,久之乃退。未幾建遂失火,人因目為鵂鵬,或遇諸途無不急走遠避,帷恐避之之不速也。嗚呼,盧劉如此而所至輒如此,赤君之言,豈不然也。

贊曰:

人之隱慝,為於無形,厭然掩覆,更竊美名,高談理義,自詭康清,謂可欺世,永享安榮,孰伺其後,人禍天刑。

吉慶避之。

傳曰:南嶽壽星告太極真人徐來勒曰:若能剋意為善,自然動與福會,然則吉慶避者,豈非不能剋意為善,而至然乎。大抵非吉慶避之,其福德淺薄,自不能與吉慶會也。昔宋太宗作端拱樓,聞董羽善畫龍水,召之使畫於壁,羽用意精妙,半年乃成,自謂天下絕筆,及太宗引嬪御登樓觀賞無何,太子見龍大驚,立命汙漫,半年工夫,一旦無用,曏使皇子不驚,董羽恩數,豈在明日,范文正公鎮鄱陽,有書生獻詩甚工,自言平生未嘗一飽,可謂天下之至飢者,時士夫盛習歐陽,率更字墨,本直千錢,薦福寺碑,乃其本也。公備紙墨,使匠打千本,俾售于京無何,震霆暴作,碑遂碎為數片,百萬之錢,一旦失望,曏使碑不擊碎,書生享用,其有窮乎?於此益知吉慶避者,非吉慶避之,其福德淺薄,自不能與吉慶會也。

贊曰:

淑慝以類,吉凶在人,譬如儀鳳,不棲荊榛,虺蜴之窟,豈產珠珍,冰雪凝沍,寒谷不春,一氣所感,當識其因。

惡星災之。

傳曰:按十一曜大消災神咒經,欲界眾生,不脩正道,不知有五行推運,十一曜照臨,主其災福。至如土火留伏,金木凌犯,羅計孛逆,日月薄蝕,乃至州縣播遷,人民災難,水火蟲蝗,刀兵相犯,悉皆由也。又按七星神咒經,天地設位乃建五行,巡歷天下察無道之國,觀不祥之人,凡處虛域之內,蠢動含生,命係于天,星辰凌犯,彗孛衝破,遂生兵災,水旱流離,知而逃形,可全自己,逆之遇害,凶釁微生,黎民死亡,淪沉苦海,然則人之有災,要當自省,其可但歸惡於星歟。大抵惡自人為,星因災之,非星之惡,而人心自惡耳。宋景公時,熒惑守心,子韋曰:禍當君可移於臣。公曰:相所以治國家也。曰:可移於百姓。曰:百姓死,寡人將誰君。曰:可移於歲。曰:歲飢人餓必死。子韋曰:君有至德之言,三天必三賞君矣。是夕熒惑退三舍,張士平知青州,忽夫妻失目,因棄官家居,日夜禱謝。一日忽有一書生踵門曰:吾乃太白星官、五帝星君,以子久志於道,且禱謝勤至,遣吾下降,為子療治,既而不施一劑,惟於宅南,鑿開一井,取水滌之,一滌遂愈。嗚呼,熒惑本主災厄疾病,今也乃能為宋公退舍,太白本主災怪刑律,今也乃能為士平療眼,然則星果惡歟?惜人不知人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上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度王一日皆二十八宿主之。嗚呼,人在世間日日節節,皆屬星卦主攝,為善不免予福,為惡不免予災,是豈星之惡歟。

贊曰:

天道云遠,太空冥冥,我興視夜,瞻彼列星,熒惑退舍,善言足憑,天人相與,如影赴形,視履考祥,甘后之經。

算盡則死。

傳曰:按赤松子中誡經,人有違犯,皆被本命星辰奏聞上帝,七星六律,四時八風,九宮五行,先令司命奪其算紀,授以禍殃。然則人有禍殃乃至於死,豈偶然哉?必其作諸不善,奪算至盡,故至然也。惜人莫悟,浮生短世,膏火相煎,日失一日,彈指便過。況惡習難拔,修行迷惑者多,業識茫茫,無有是處,求之日用,不免與物浮沈蕩然,不反於膠膠擾擾之場,欲其無過,其可得乎?今日以某事,減若干算,明日以某事,減若干算。減奪不已,會有盡時。既乏正修,又多過失,一死之後,便有三惡險道,歷然在前,或為畜生,或為餓鬼,或墮地獄,皆未可必,不聞王咨以處官刻核,而死受牛身乎?費宜以操心點劣,而死為餓鬼乎?陳堂以恃蔭凌人,而死墮地獄乎?此皆死有餘責,而淪入三惡者也。孰謂一死便了,更無餘事乎。

贊曰:

紂有天命,忽焉以亡,文拘羑里,與齡益長,覆卻萬變,善慶惡殃,我命在我,誰云不常,彭殤壽夭,寸心自量。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

傳曰:三台共有六星,每台二星,上台司命,中台司功,下台司錄,上帝署為天曹,俾主生死壽夭,人有三魂,上應三台,篇言三尸,上詣天曹,言人罪過,即上詣三台也。若夫北斗,乃紫極都曹,為天地日月江河海之元,合陰陽木火土金水之德,象陳北斗,精應玉清,三界十方,皆所統御,斡旋氣運,斟酌死生。 六甲 生人,各禀一元之氣,方得囿形為人,具足一軀,皆北斗也。主持人命,使保天年,亦北斗也。又按九真帝君九陰混合縱景萬化隱天秘訣,人兩眉間卻入一寸,號曰明堂,北斗帝君、太陰九妃,常處其中,又按業報因緣經,七星之氣,常結為一星,在人頭上,去項三尺,其人為善,則光大而明,為惡則光小而暗。又按北斗傍通圖,七真曰:吾每月初三,及二十七日,必一下降,受人醮祭,察人善惡,然則三台北斗,在人頭上,錄人罪名,奪其算紀,信不誣矣。

贊曰:

人之一身,肖貌天地,反而求之,萬物皆備,此心最靈,不行而至,神明所舍,動息弗離,福析禍禳,無乃兒戲。

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輒上詣天曹,言人罪過。

傳曰:三尸言人罪過,非獨篇中言之,諸書亦皆言也。一云上尸名彭躓,中尸名彭矯,下尸名彭蹻,一云上尸名青姑,好伐人目,中尸名白姑,好伐人五臟,下尸名血姑,好伐人胃命,一居人頭,能令人多思欲,好車馬,一居人腸,能令人嗜飲食,好恚怒,多忘少氣,一居人足,能令人耽色慾,喜殺害,關節搔擾,五臟踴動,每至庚申日,與身中三魂,上詣天曹,言人罪過,大抵三尸言過,乃其職也。按經所說,修真之人,先當絕去,一云三守庚申三尸伏,七守庚申三尸滅,守者不寐也,不欲三尸得以言其過也。一云寅日三尸遊兩手,當去兩手指甲,午日三尸遊兩足,當去兩足指甲。此名斬三尸,隨所在而去之。嗚呼,與其百守庚申,盡去指甲,孰若清心寡欲,無使三尸所能惱人者數事,得以干吾方寸乎?昔僧契虛,志慕清虛,一日因山行為異人捧子所導,至稚川仙都,稚川曰:子能絕三彭之仇乎?契虛莫悟。捧子曰:彭者三尸之姓也,當居人身,伺察善惡。庚申之日,悉錄以聞,然則三尸言過,孰謂不然,內則守心,外則去甲,此修行之初法也。

贊曰:

柳子罵尸,義正詞直,奮筆抗辯,出於有激,其實七情,交相蟊賊,投機乘間,肆其侵蝕,非彼巧訴,繄我逸德。

月晦之日,竈神亦然。

傳曰:竈之為神,號曰司命,司人一家,良賤之命,過無隱露,纖悉皆言,一云竃神,狀如美人,貌有六女即六癸玉女也。月晦日詣天曹,白人罪,大者奪紀,小者奪算。一云竃有三十六神,能轉禍為福,除死定生,驅逐妖邪,遷官益祿,若依時祭禱,所願必從。祭竈有日,或以晦日,清淨竈前,香花酒果,謝之亦吉。一云在天為五帝直符,在地為五音太歲,在人間為五音竃君,竃中黃帝即世之司命,常將世人罪狀及過惡奏聞,陰陽二景,記之黑簿,嗚呼,竃之為神,明察如是,職主奏告,又如是世人行事,但取快一時,豈問家有竃神,而恐懼修省乎。

贊曰:

祀典所錄,竃其一焉,神靈棲之,是或當然,余苟無過,子亦奚言,一有不戒,獲罪於天,無所禱也,醮祭可捐。

凡人有過,大則奪紀,小則奪算。

傳曰:紀之為說,一云十二年為一紀,一云三百日為一紀。算之為說,一云百日為一算,一云一日為一算,大抵三百日自不可奪,況十二年乎?一日猶不可奪,況百日乎?謹按經云:人之受生,所得之算,皆記在諸天,太上勑勒諸天諸地,日月星斗,天真聖人,將軍使者,天神童子,天地飛仙,三界四司,嶽瀆官屬,執籙把籍,巡行考校,三日一言,十日一奏,百日一結,不輟須臾。若修善立功,則便可延年,萬一造罪,則立見減算,又按趙業被攝至上清校勘,所見一吏,方呈押戊申生人錄。其錄首具人之姓字,又降行橫列六十甲子日辰。其日有功或過,皆書其下,如無亦書無。功則延年,過則減算。與經中之言,皆無以異,孰謂減算為無耳。紹興初,符仲信者,赤手起家,方且稱意,年三十五,忽至不起,方委頓間,自言恍然,如處曠野,俄見數人遙呼曰:恩主胡為,在此相與,引至一處,乃一官府,仲信因臥門側,一史自門引頭曰:豈鼎州符仲信乎?數人曰然。吏曰:此人本合飢寒以好施,故能起家壽,本五十有九,以不燒香,睡起晚,今皆削盡,數人曰:不燒香,睡起晚,皆小過,何至如是?吏曰:不燒香即是無敬奉天地之心,睡起晚即是有多淫之意。豈為小過,數人相顧,大驚曰:厚德如符公,尚猶以此奪盡紀算,人其可自恣乎。嗚呼,所謂過者,不待出於語言,見於行事,然後謂之為過,但凡念起于中,稍涉不正,即名為過,仲信之過,便可見也。

贊曰:

命曰迓續,可演而伸,命曰斷棄,促亦有因,細行不謹,終累正真,罪大惡積,乃滅其身,惟德是輔,皇天無親。

其過大小,有數百事。欲求長生者,先須避之。

傳曰:數百事者,即篇中自非義而動下,迄死亦及之之說是也。欲求長生之人,先須避者,非餘人不必避也。謂求長生之人,則尤當謹避,必使己行淨如明珠,雖纖塵微翳,亦不可使有也。苟尚有之,未得為無過之人也。昔 許真 君行符施水,治病救災,於民最有大功,上帝猶譴其七世不祀祖先,且有貪殺匿三種之罪,必待特赦,然後拔宅輕舉,女仙楊正見久以遇師,登真有日,上帝亦譴其少時,父母貫錢輸稅,正見不合,擇取二文圓好者匿之,名曰隱藏官物,更復謫留人間一年,又如陶隱居之修本草,孫真人之著千金方,皆是主於濟活,惟是中間,略取虻蟲水蛭之類,以備藥使。上帝亦譴其功雖及人,反害物命,但得尸解而已。又如紫虛 元 君,與 茅 君同在清虛宮,校勘天下真仙得失之事。頓落者四十七人。復上者纔二人,蓋為抱淫慾之心,行上真之道,非止被落,又將被考三官。然則欲求長生者,是可有纖毫微翳乎?大抵欲求長生之人,於篇中所謂數百事之說者,須得謹避也。

贊曰:

神仙可學,不死可致,博探方藥,鍊神養氣,外誘紛然,可慕可喜,寧保此心,果無纖累,欲成仙道,先修人事。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

傳曰:道之為說,見於諸書者,其說甚多,然曉而易見者,無若中庸之說之為著明也。中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大抵性也者道之體也。道也者性之用也。人欲未起之前,湛然方寸即性之天也,道之體也。於日用間,能自率性,不為人欲所移即性之用也,道之體也。今日用之間,動靜語默,豈非道乎?是故孔子曰:何莫由斯道也,行而是,是道也,行而非,非道也。可行則行,可止則止,即太上所謂進退也。第人不能率性,常使如人欲未起之前,所以倒行逆施,以是為非,以非為是,當進而退,當退而進也。昔趙清獻公嘗曰:吾晝之所為,夜必焚香九拜,告之于天,不敢告者,不敢為也。蘇黃門書陰君之言曰:晝之所為,夜必記之,于紙不可記者,不可為也。此皆能自率性,不使於進退之間,或有是道非道之失者也。能知此者,有幾人耶。

贊曰:

道則在是,明白坦夷,所謂常道,民之秉彝,試反諸心,能別是非,一念不昧,良能真知,外是求道,斯則自欺。

不履邪徑。

傳曰:太上曰;大道甚夷而人好徑,夷者平也,徑者不正之路也。即吾儒所謂澹臺滅明,行不由徑之徑也。在人履踐言之,即人之履踐不正處也。履踐不正自一念始,一念起處其可不謹,昔李退夫隱居南嶽,日以不得遇師為恨,一日尋幽訪深,忽聞空中有彈碁聲,舉頭視之則見二人坐於木杪,相對而弈,退夫大喜,亟往政敬,方問道間,俄有田婦出傍,不覺反顧,則二奕者已失所矣。退夫不悔,事已無及,張木為浮梁令,縣有一廟極靈,能為人禍福,令至必祭以斗酒,隨酌輒盡,木疑為妖,既祭度其醉,撤席執之,果一老猿,已大醉矣。將戮于市,猿俄醒曰:某死固不問,然數年所貯,極為可惜。君雖至康,然縣道闕乏,不為無補,木纔問處,則猿已躍身而去矣。自此百計蹤跡,竟不可得。嗚呼,一念纔差,遂至如此,所謂邪徑,即此便是。

贊曰:

道若六路,曾蔑多岐,跬步弗謹,溪谷險巇,視聽言動,以禮自持,九思三省,猶恐失之,捨而他適,顛覆奚疑。

不欺暗室。

傳曰:太上所謂不欺暗室,即中庸所謂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詩所謂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大抵暗室者,所可欺處,能不欺於可欺,真不欺也。不聞翊聖真君不欺之說乎?真君戒張守真曰:但潔身守正,不欺方寸,自然默符天理。以此事君,何懼之有?然則不欺為行,豈細行哉。昔張建章奉使渤海,中流遇風,波濤如山,自分必死,俄見一青衣,乘一小舟而至曰:仙官召君,方恍惚間,則已達岸,仙官曰:君平生不欺暗室,上帝所知,波濤無足慮,但復登舟,吾當遣人護子,建章竟得將命而返,於是棄官學道,遂獲登真,韋行式採訪西川,其姪子威侍行,有老兵名曰丁約,日侍左右,子威覺其不凡,方欲詰問,則約已求別曰:吾神仙也,上帝嘉子不欺暗室,遣吾下降,更加審察,今果不欺,得道必矣,但尚餘兩塵耳。子威曰:何謂兩塵,約曰:儒謂之世,釋謂之劫,道謂之塵,兩塵即兩劫也。嗚呼,世人於青天白日之下,尚敢公然行欺,況暗室乎?是故超凡入聖,常聞於古人,少見於今日也。必欲不欺,在我而已。

贊曰:

境有明暗,心無顯幽,一念之舉,十目已周,形諸事為,洪水橫流,褒衮撻市,何必外求,不愧屋漏,心正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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