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文錄初編/印度先民知地球繞日及人身有精蟲二事
印度學者嘗與余言：距今千四百年，即白人所謂五世紀也，印度有天文師巴斯伽邏焦闍發見地球繞日事，先哥白尼且千餘歲。余謂先民獨見，亦奚止是？小乘《起世經》言：“一洲日正中時，一洲日始没；一洲日始出，一洲正當半夜。”是亦先曉地圓矣。非直印度，震旦人測天之學，素視印度弗逮。渾天家言：“天如雞卵，地如卵黃。”是亦曉地體渾圓也。《緯書》言：“地有四游。”是亦曉地球轉動也。蓋此義本由比校量度得之，非艱深難了者矣。且如動物之有精子，歐洲自十七世紀有罕曼者，始發見之。其先或云“卵中有雞”，或云“卵中無雞”，相爭不決。而印度則二千歲前已知精子，如小乘《治禪病秘要經》云：
子藏者，在生藏下，孰藏之上。九十九重，膜如死豬胞。四百四脈從於子藏，猶如樹稭，散布諸根，如盛屎囊。一千九百節，似芭蕉葉。八萬户蟲圍繞周匝四百四脈。及以子藏猶如馬腸，直至産門，如臂釧形，團圓大小，上圓下尖，狀如貝齒。九十九重，一一重間有四百四蟲。一一蟲有十二頭，十二口，人飲水時，水精人脈，布散，諸蟲人毗羅蟲頂，直至産門半月，半月岀不淨水，諸蟲各吐，猶如敗膿，入九十蟲口中。從十二蟲六竅中出，如敗絳汁。復有諸蟲，細於秋豪，游戲其中，諸男子等宿惡罪，故四百四脈從眼根布散四支，流注諸腸，至生藏下孰藏之上，肺脾腎脈，於其兩邊，各有六十四蟲，各十二頭，亦十二口，宛綣相著，狀如指環，盛青色膿，如野豬精，臭惡巨甚。至藏陰處，分爲三支，二九在上，如芭蕉葉，有一千二百脈，一一脈中，生於風蟲，細若秋豪，似毗蘭多鳥觜。諸蟲中生筋色蟲，此蟲形體似筋，連持子藏，能動諸脈，吸精出入，男蟲青白，女蟲紅赤，七萬八千，共相纏裹，狀如參環•似瞿師羅鳥眼。九十八脈上衝於心，乃至頂髻。諸男子等眼觸於色，風動心根。四百四脈爲風所使，動轉不停。八萬戶蟲一時張口，眼岀諸膿，流注諸脈，乃至蟲頂，諸蟲崩動，狂無所知，觸前女根，男精青白，是諸蟲淚，女精黃赤，是諸蟲膿。
又如小乘《正法念處經》云：
十種蟲行於髓中，有行精中。何等爲十？一名毛蟲，二名黑口蟲，三名無力蟲，四名大痛蟲，五名煩悶蟲，六名火蟲，七名滑蟲，八名下流蟲，九名起身根蟲，十名憶念歡喜蟲。
所謂筋色蟲，在男青白，在女紅赤者，即精子與肧珠是已。復云行於精中，名爲起身根蟲，身根由此而起，其爲精子益明。大率印度解剖之術素優，故有筋色蟲、起身根蟲之説，當今所謂精子。又有八萬戶蟲之説，當今所謂細胞也。夫罕曼初見精子時，未嘗用顯微鏡，徒以解剖生物，窺見景略，遂卓然稱祭酒大師。而印度自二千歲前，已知其名物儀象，斯亦一奇也。然印度諸聖哲，本以第一義諦見重，推步之密，解剖之精，未足以爲寵。況儀器不傳，勿能使人人證見，是固不逮歐人矣。獨至空、色雙亡，前後際斷，歐洲諸哲學者，雖能舉其名言，非能證其境界，而印度有瑜伽、止觀之法，令人人皆得觸證而實驗之，斯固非歐人所能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