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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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第十八卷評

鈍翁曰:

吳老兒好尋好做兒子,不曾尋得做得,被他們的元牝妙眼馬命一催,反尋到別人家去做兒子去了,世間此等不自量老兒,正復不少。寫崔命兒之淫,非這貪鄙老兒的尖夫人,淫不至此,此尖夫人若不做尼姑,或亦淫不至此也。一為貪人勸戒,一為尼姑說法。再者,他們的元牝妙眼送掉了吳友猶其次,又斷送了無限少年;生我之門死我戶,世上看得破者有幾。

佞佛之人往往受淫尼奸僧之害,而不醒悟,即或知之,孽由己作,只得隱忍,藺馥豈非榜樣歟?此一段並非謗佛,正是勸人好真佛,虔心信佛,信心行善,不可被說假佛者哄誘。

天堂不知何處,地獄先在眼前,所謂自貽伊戚,夫復誰怨。

司進朝一妻有妾,祁辛亦一妻有妾,司進朝請富新坐館,祁辛亦請何幸坐館,兩段事極相似,卻舉勸行事以至結果又毫不相似,故為妙也。寧可為何幸之書呆,不可效富新之狡獪。

童自大之死命兒,一寫他得壽之由,二則將命兒諸人收拾,更把慈悲庵之陷坑填滿,又接狐精一段,何意?童自大施恩賑濟一場,活了萬餘人,內中豈無一蒙恩受德者而報之耶?

故寫蒙德報信,使童自大采得丹頭為延壽之基,又留在二十四回中出首艾鮑艾復,庶不是生扭出此人也。

寫定計出於閔慧姑甘老姐者,總是作書者不肯漏去一個,即甘壽夫妻極無要緊的人,尚要與他一個結局。若單提一老姐,便覺顯然,故陪出一個說法慧姑,以瞞看者之目,便不覺得,粗心浮氣之人看之,烏足知此。

寫富新才遇崔命兒,受了多少情愛。及得了雨棠雪梅,便負了命兒;受了司進朝多少厚德,便偷娶空氏,以負進朝;才偷空氏,就託故去偷龐氏,以負空氏;到後來偷娶龐氏三人時,鞏氏三個竟不一問,又負此三人。處處負心,才寫他名字滿足。

富新負了司進朝,便接龐氏三婦負富新。富新因負心于司進朝而死。三婦亦因負心于富新而死,借這幾個男女,罵盡負心人,尚不足為妙,又借富新之負心,罵盡明末降賊諸文武之負心者,妙極。倘有負心之人見此,當極為改悔,不身罹橫禍而貽後人之笑駡也。

寫黑姑子授術與崔命兒,雖是因事敍事,卻完結了第一回開首之人。

《姑妄言》卷十八[编辑]

第十八回 崔命兒害人反害己 童自大得壽又得兒[编辑]

附: 司公子漁色失便宜 傅典史負心遭橫禍

話說那吳老兒見妒妻死了,娶了一個美妾。他父親姓崔,曾做過一任北京刑部司獄司司獄,同禁卒通同作弊,四六分贓。是官長之贓,官多而吏少,惟獨刑獄禁子得六而官得四。苦難獄中的犯人,刻毒難言。有此惡父,方生此淫女。掌刑獄者當著眼。雖掙了些家俬,後被上司知道,革職回來。

他這女兒生得十分標緻,崔司獄夫婦愛之如命,故起他個小名叫做命兒。捨不得把他嫁與尋常人家,要選一個做官有錢的佳婿,誰知姻緣不湊,總無其人。到了二十多歲,吳老兒素聞其美,煩人去說,崔司獄雖知道他是要做小,因上邊沒有夫人,一心情願,婿雖官而有錢,未必甚佳。才嫁了這個富貴全備的老漢,做了一位尖夫人。「尖」字新奇。你道何為尖夫人?他要說是小,上邊又無正室,公然與大無異,要說是大,卻又是娶來做小,在又小又大之間,所以有此美稱。第十回內,童自大說賈文物云:「你是半大不小的個老爺,此處又有這又小又大之夫人,俱是奇稱。辱翁曰:然則楊貴妃亦尖夫人也。吳老兒那夜同他交合之時,見他:

櫻唇微綻,星眼生波。腰肢纖弱傍人傾,做盡千般婀娜。玉手揉荑挽繡襦,裝成萬種妖嬈。聽他鶯聲巧囀,不覺魂教呼去。經他陰中微鎖,早已精泄難收。口內聲聲喝采,好個嬌娃。心中暗暗躊躕,這回斷送。

還有一個《江西月》說他兩人。道:

白髮蒼髯老叟,紅顏綠鬢嬌娃。枯藤纏繞嫩柔花,也算鳳鸞同跨。吳友心中自喜,命兒口內頻嗟。元紅可惜付之他,斷送老奴方罷。

吳友又叫媒人覓了兩個美婢。他道名花不可無美葉以襯之,即有佳人,豈可無豔婢為侍兒。得了兩婢,一個才十六歲,小名做姐,一個隻十四歲,叫做尋姐。這是他一個厚朋友見他納婢,替他取此二名。吳老問其大義,那朋友道:「兄要他們,名曰相伴新嫂嫂,無非也要圖生子之故。尋姐者,要在他身上尋出兒子來;做姐者,要向他腹中做出兒子來。」吳老見此兩字新鮮,從古來侍兒小名錄上並無此二字,就依他命了此名。那朋友向別人道:「此老這樣年紀,納此少艾,做孽尋死耳!」這老兒有了一個崔命兒,也就危乎危乎了,又添上兩個粉骷髏,不死何待。這吳老兒望子心切,二來守著那奇妒的老媼過了—生,今日得了這三個少年嬌豔,正合了兩句:

杖藜扶入銷金帳,一樹梨花壓海棠。

這老兒不知死活,不止此老,世上不知死活少年亦不少。終日在他們身上做工夫,你想一個古稀將至的老翁,還濟得甚事。初時還勉強支撐,到後來,弄得腰也彎了,背也駝了,眼也花了,耳也聾了,黏痰鼻涕,咳咳嗽嗽的,有些動不得了。他的油也將盡了,命也將完了。思量要遞個病呈寬限。那崔命兒二十多歲的嫩婦,才嚐此道,正是欲火發動之始,不額外加徵就是他的恩惠了,可還容得躲避,不住啯噥道:「你要我們,原圖生兒育女,難道娶我來看樣兒的麼,還掙著命來是呢。」吳老兒道:「我也巴不得呢,他不替我爭氣,叫我也沒奈何。我身子雖動不得,我有南鄉的田,北莊的地,家俬盡夠你受用一輩子。」崔命兒冷笑道:「這才是笑話,女人嫁丈夫,只圖穿吃兩件罷,你說有多少莊田。你這樣大年紀,就不曾聽見人說的兩句話,古語道是:家有良田萬頃,不如肏進些須呢。」命兒這兩句成語套得甚通。每夜替他百般搓弄,間或也還有略硬的時候,拿他將就應差,不想又過了些時,那陽物竟犯八法中的一條,道是罷軟兩個大字。

起先用兩個指頭做篾片幫扶著,還填得進去,入銷金帳既用藜杖,此道自然離不得指頭篾片。後來竟像一條大蚰蜒蟲,鼻涕般縮做一團。此時不但崔命兒著急,連吳老兒也急了,原是要他們生子,取樂還在次之,如今把一個生子之具都沒有了,不能下種,如何望得收成。只得去弄些春藥來助力,雖不能堅舉,又微有些硬意。崔命兒見頗有應驗,日裏不勸他強飯加餐,到晚來便勸他春藥多用些下肚,或多搽些在陽物上,那老兒也只得惟命是從。他一個血枯精敗的時候,可禁得這大熱助火的東西常常不離,不上年餘,兒子還不見一些影響,早把個老子弄做別人家的兒子去了。吳老兒素常守著這些財物,只知道自己受用,並不知骨肉親友是個甚麼東西,待族間極其刻薄寡情,曾有個朋友說個笑話給他聽,道:

一個財主死後,尚未入殮,忽然醒轉,伸了一隻手向兒子道:「我偌大家俬,死了不帶一文,我捨不得,你把元寶給我一個拿了去。」那兒子將他卵子一刀割下,放在他手中,道:「你死了,銀子還拿得去麼,只好攥著個卵子走罷。」

吳老兒聽了,並不悔悟。他在日親友都不上門,今日死了,他沒兒女,是個絕戶,眾族人都要來分他的家產。這一無子兒更吝的人,天下極多。豈皆無心肝者也,冥冥中自然有個定數。昔一富翁,家資巨萬而無子,又鄙吝至極,連衣食皆不舍。一日,忽悟:我既無子,積了與誰,何不自己受用?夜夢一神怒謂曰:「爾何敢想擅用官銀?」一驚醒來,吝心復萌,又復不舍。死後,無一族人,家資入官充餉,可見有定數焉。此輩人之產,焉知非族間人之福,他代為聚積耳。對崔命兒道:「你不曾生育兒女,若要嫁人家,東西絲毫拿不去,只好帶你隨身衣飾之類,你若是願守,少不得分一股與你為養贍之資,房子是我們要的,你只好到慈悲庵去守,卻要剃了頭出了家才行得。不然,一個少女嫩婦住在那裏不便,這兩條路憑你的主意,」那崔命兒如何拗得過眾人,明知道眾人要攆他罄身出嫁,拿出家二字唬嚇他,量他小小年紀,決不肯做那削髮披緇的苦事。他暗想道:我青春年少的,本要去嫁人家,他們定然一絲東西不肯與我,我這兩年受用慣了,知道嫁個甚麼人家,不如且出家守著,後來再做計較。便道:「我雖是與老爺做小,老爺也不曾把我薄待,也是夫妻一場,他骨肉未寒,我怎忍就去改嫁他姓,我如今情願出家,到庵中去守。但這兩個丫頭的原是老爺買給我的,我要帶了去,」眾人見他願出家,倒沒法了,只得依允。撥了些佃房與他討租用度,又撥些田地與他,以供口糧,也有一二千金之產,分與他兩房老人家在外替他照管,餘者盡瓜分而去。

崔命兒自己私房也將及有千金之蓄,眾人把吳老兒開喪殯葬之後,崔命兒同兩個美婢,並他的箱櫃器皿之類,也就搬到慈悲庵。眾人託請一個老尼替披剃了,按宗門法派起了個法名,叫做信悟。那個大丫頭做姐也剃了,做了他的徒弟,法名元品,好做兒子不曾做出,做了尼姑。小丫頭尋姐做了徒孫,法名妙炎。此時庵中先那些僕婦,三四個老的死了,那幾個年小些的,也都老邁了,仍留他們在內服侍。崔命兒在庵中,雖夜間在被窩中沒得事幹,覺冷清難過,日裏卻穿吃不愁,庵中景致甚是爽心,倒也自在。

一日,天色將晚,見一個老僕婦進來,道:「外面有一個道姑要進來借宿,我們不敢做主,請問師太許不許,」崔命兒道:「既是女流,又都是出家人,這有何妨,可請了來。」

不一時,進來了。向命兒打了個稽首,命兒也回了個問訊,讓了坐下。

仔細把他一看,好個道姑,生得端端正正,白白胖胖,頭戴妙常巾,身穿水田服,明眸皓齒,淨襪涼鞋,潔淨可愛。命兒問他道:「師傅法號,仙鄉何處?」那道姑道:「貧道賤名本陽,別號守雌,揚州人氏,雲遊到此,無處棲止,敢借寶庵,暫宿一宵。」命兒道:「但恐敝庵無甚管待,簡褻師傅。」那道姑道:「豈敢。若蒙師太見容,就是大慈悲了。」說著,妙炎拿了上茶來吃了。須臾天黑,點上了燈,送上夜飯。吃罷,元品也來陪著說了一會話,那道姑談論風生,著實投機。崔命兒道:「師傅不棄,我們同榻一宵,說說清話罷。」那道姑喜動顏色道:「但恐賤軀有汙尊榻,即承見愛,敢不奉陪?」譙樓鼓動,夜漏將沉,二人上床,各被而寢。

那道姑逗他一句道:「師太法臘幾何,年少青春,為何就入了空門?」崔命兒歎了一口氣,道:「我今年才二十五歲,因夫主仙遊,故在此出家守節。」因道:「師傅,你今年貴庚多少,為甚做了道姑,又出來雲遊?」那道姑道:「貧道與師太同庚的,也為先夫沒了,無子,族中將產業占去,貧道發恨出家,無處歸著,所以四處遨遊。」復長歎了一聲。道:「別人多少夫妻團圓相守過日子,我貧道年又不老,半路孀居,身子都無處著落,言之令人傷心。」崔命兒笑道:「既然如此,你既無所戀,何不嫁了人去,夫妻熱鬧不好麼?」他也笑道:「實不瞞師太說,貧道生來命苦,別人嫁的丈夫,恩恩愛愛的幾年,就不幸中途拋閃,守寡也自甘心。我當日父母被人誤了,把我嫁了一個老漢,師太不要笑話,我雖不叫做標緻,也不為很醜。嫁了幾年丈夫,被窩中連一次遂心暢意的風流事也沒有受過,我這樣小年紀苦守的是些甚麼?料道貞節牌坊也輪不到我的身上,我何嘗不想嫁,又恐為人所誤,不如不嫁,還得自由。」崔命兒聽了他這話,真是同病相憐。也歎了一口氣,笑著道:「我住在這庵中內,總不見一男人的面,倒也罷了。你終日在外邊雲遊,男女混雜,也動心麼?」他道:「師太,你看螞蟻蟲子這樣微物,也知個陰陽交媾之道,何況人為萬物之靈,那有不動心的。間或見了風流少年,心中愛得要死,春心一動,徹夜無眠,日間連飯食都咽不下。這是我以心腹相告,師太不要見笑。」命兒道:「你我都是同病,況且這都是人之常情,有何笑處。

據你這樣說,必定有外遇了,可實告,不須隱諱。」他道:「不瞞師太說,我當日嫁了那個老兒一個餳如鼻涕軟如綿的物件,弄得不疼不癢的。我出家這幾年,雖不曾遇著男子,常同婦人們在一處閒話。俗語說,三個男人沒好話,三個女人講諢話。他們這個說男人的物件有多粗多大,那個說有多長多久,我想若遇了這樣東西,也不枉失節一場,若還是同老兒差不多,又不如不做這事了。或一時興動起來,可是陳妙常那一首《西江月》道得好。

一念靜中思動,遍身欲火難禁。強將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轉盛。

那心只一動,那裏還按納得住,到了萬分忍不得的時候,尋女伴中兩陰相合,扇打一會,人叫做磨鏡子,將就解解罷了。」命兒道:「男女幹事,全要那物件放在內中才有樂趣,女人對女人,光撻撻對著撻撻光,有甚妙趣?」道姑道:「師太,你沒有做過不知道,怎麼沒有趣,我覺得做起來,比那沒用的老頭弄的還受用些。你這麼一想,便知道了,婦人對婦人,雖少了那件東西,都精壯有力,亂摸亂揉,還有些樂趣。同那老兒弄時,那物件軟叮噹,已是不堪,再動不得幾下,不是腰疼,便是腿疼,更覺難過。你不信,我同你試試看,你嚐著了這樂趣,才知道妙處呢。」

那崔命兒一個少年寡婦,他是沒奈何出了家,那一日一夜不想此道。今聽了道姑這些話,火已動到十分,卻不好應他。只笑著道:「我到底不信這事有趣。」那道姑見他雖不應承,卻是也想試試的口氣。先自己脫光,鑽了到他的被窩,就替他褪褲。那命兒也不推辭,笑著任他脫下。他一翻身上來,兩件光撻撻的東西對著扇打一會,那道姑亂拱亂聳的,引得命兒陰中淫水長流。叫道:「不好了,裏頭難過得很,你下來罷。」他道:「不妨等一等就有好處。」他不扇打了,對著陰門一陣揉,揉得那命兒春心蕩漾,意亂神迷,正在難過的時候,忽覺得牝戶中有個極粗極大,又硬又熱的東西塞得脹滿,且頂在一個樂處,妙不容言。心中動疑,忙用手一摸,卻是那道姑胯中一條,才要問他時,被他出出進進,橫舂豎搗。命兒從來沒有經過這樣美事,連哼還哼不過來,那裏還顧得說話,被這道姑足足弄了有半個更次。命兒也丟了有四五回,方歇住了。

命兒喘息了一會,問他道:「你既是個男人,怎麼裝做道姑來騙我,該問你個甚麼罪?」他笑道:「任你怎麼用肉夾棍夾,皮腦箍箍就是了。」命兒笑道:「說正經話,你端的是從何處來,如何知道來尋我?」他親了一個嘴。笑道:「我敢騙你,我自幼得異人傳授,學會了個縮陽的法子,若縮了進去,同女人的陰戶一樣,用著時,就伸了出來,因為有這本事,不忍埋沒他,故此裝做道姑,大發慈悲,專救這些少年寡婦的苦難。我聞得你月貌花容,青年孤守,心中甚是憐愛,又是那不忍,特來與你應急,你可感激。況你是應以尼姑身得度者,我即現道姑身而為說法。」那崔命兒聽了,笑吟吟伸手將他陽物一摸,沉甸吟吟,甚是粗大。他道:「你縮縮我看。」他定了一定,不多時,果然縮得一些也沒有,只剩緊緊一條縫兒,把個命兒歡喜得了不得。說道:「像倒像個婦人的,只是少了個心子。」摸了一會,又道:「你再伸出來看。」一霎時,又伸出來,硬幫幫的,比先分外的雄壯。他又跨上身來,命兒見他伸縮了這一番,正有些興動,欣然笑納,又被他弄了有許多工夫,又丟了兩度。命兒道:「你且歇歇著,我有話問你。」他也就歇住,卻不拽出來。

命兒道:「當日我夫主在日,他高興的時候,至多工夫不過四五十抽就完了,動不得,後來只放進去就了帳。他急了,弄了些春藥來助興,還略堅久些,歇歇動動,也還熬得一盞茶時。你弄了這半夜,怎還不見你泄。」他道:「你一個休說,就是十個婦人,我輪流一夜弄到天亮,也是不得泄的。」命兒道:「我就不信怎有這樣堅久的東西。當日我夫主的求其硬而不能硬,今日你的又不得軟,天公生物太不均勻,何不兩分著些。也罷,我被你弄了這兩次,也來不得了,我一個,料道也敵不過你,你既然在這裏,我那兩個徒子徒孫也瞞不得他,大家弄弄,一者免得口聲,二來試試你的本事。」那本陽先見那兩個妙尼,雖不能及命兒,但命兒如一朵牡丹,他兩個也還是兩枝芍藥,不到十分不及,此時正在想慕他們,思量尋了來做這事。但不便出口,恐獲得隴望蜀之誚,聽了命兒這話,滿心歡喜。忙答道:「你的尊見極是。」命兒叫道:「元品妙炎都過來。」

原來命兒同道姑先在高興的時節,因夜靜了,命兒被他上邊抽出的哼聲,下邊搗出的淫聲,遠聆數室。那妙炎起來溺尿,忽然聽得,覺此異聲出自他師太床上,近前一聽,掀天揭地的大幹,他忙去推醒了元品,同來竊聽。聽了許久,那元牝妙眼之中那種難過,是不消說,連兩隻腿都酥麻的動不得了,站都站不住了,只得蹲在地下,那陰中之水順著直流,聽得命兒叫他們,口中都答不出,只鼻孔中哼著應,卻不見走來。

原來他兩個竟酥癱了,動不得。本陽聽得是在床後面答應的聲氣,將陽物拔出,忙跳下床。走去一看,見他二人披著件小衫子,光著屁股,蹲在地下哼。他一手抱著一個,上得床來。先將元品放倒,摸他的嫩牝時,淫水泛溢,連兩股都濕了。就弄將起來。弄了一會,看那妙炎時,急得爬起睡倒,有個要死要活的樣子,忙同他又弄了一陣。命兒看得騷興大發,伸手去他牝中,將陽物生拉出來,填入自己戶內,大弄了一場。三人輪流,果然弄到天亮,他還不曾泄出。

大家歇了起身,命兒問僕婦們借了梳子,細極,他是光頭,無此物者。與道姑梳頭。大家淨面洗漱已畢,坐下來吃茶點。命兒道:「我師徒三個身子都付了與你,你卻要情長,不要日久厭了。沒良心,撇了我們,又去別戀新人。」他忙答道:「我承你這番厚情,豈敢變心。」遂設誓道:「我若後來負了你師徒三位,另厚別人,粉身碎骨,死于官刑之下。」命兒把這本陽留住,也就如他的性命活寶一般,如何肯放了他去。

每日叫僕婦們上街買上品佳餚美酒供養他,每夜三人挨次同他大弄,兩三夜並不見他走泄。命兒問他道:「你的話倒也不假,本事委實高強,你從來可不曾遇著狠婦人把你弄丟了的麼。」他道:「我要泄就泄,要不泄再不得泄的,所遇的都是些少年寡婦,或是未嫁的處子,如何弄得我丟。只有接引庵有一個姑子,黑黑胖胖,有四十來歲,是個辣手。我聽得人說他會采戰,我去同他試了一試,我卻敵他不過,一夜定有兩三次走泄。」命兒道:「他怎麼個采法。」本陽道:「我這東西弄了進去,被他一口咬住,內中緊緊的裹住了龜頭,一陣狠咂,咂得骨軟筋酥,由不得就泄了。」命兒道:「他這個法兒也肯傳人麼。」那本陽道:「這是他的養身秘法,如何肯輕易傳授與人,人若學會了這個妙法,同少年精壯男子弄聳,采了陽精,補益精血,可以返老還童,發白轉黑,延年益壽。你想想,這樣仙訣可肯傳與人麼?」命兒道:「這甚麼相干,他獨自會也不過如此,就傳與人也還是如此,難道別人會了就占了他甚麼去了不成。他的若肯傳我,我重重的謝他。你既同他相厚,你去和他說說看,」本陽道:「倒還有個機緣,我明日看看去。我數日前在他那裏,他對我說他有自幼相與的一個厚朋友。《玉簪記》那船家說陳妙常云:「我老兒活了六十九,不曾見師姑與秀才做朋友。」此老可謂愚甚,天下姑子能有幾個不同男子做朋友者?叫做到聽,數年前煩他替人轉借了三十兩銀子做本錢,不想這姓到的前年就死了,數年來本利絲毫未曾還人。這債主前日到庵中打鬧,問保人要這銀子,年分多了,本利滾算,該—百幾十兩。債家死了,保人代還一半,還該八九十兩。那債主勢力又大,他一個出家人,如何拗得過他,他正急得沒法,等我對他說,他若肯傳你,你替他還這宗帳目,看他可肯,你可有這項銀子麼?」命兒道:「他若果然肯盡心傳我,我竭力湊了與他。」本陽道:「先說過,你若學會了方法,先命我采起來,就行不得了。」命兒笑道:「你是引進的恩人,怎肯采你。」大家得高興,又輪流大戰了一場,然後睡下。

次日,本陽到接引庵對黑姑子說了,那黑姑子正在著急的時候,滿口應允,遂同本陽到慈悲庵來見了命兒。命兒見他形容醜黑,心中動疑,讓他坐下,茶罷,姑子先開口道:「方才這位道兄說師太要學貧尼的秘術,可是真的麼?」命兒道:「正是呢,此三字,疑而未決之辭。我聽得這位道兄說師傅的妙法可以返老還童,有許多妙處,故此想要拜求你,我看師傅的尊貌怎麼這樣老蒼。」那姑子見他遲疑。笑著道:「哦,師太疑心是假的麼。這有個道理的,采戰雖有補益,也要有那麼益的東西,方才見效。即如人參,名為補藥,必定要吃下肚去,才得見功,沒有只拿著看看就能補人的道理。貧尼一來生得貌甚不揚,不能招攬少年清俊,二來庵淺促,又人眼眾多,做不得這事,縱有奇方,做不來也沒用。要像師太這深房秘室,自己既做得主意,況且這樣青年美貌。」指著元品、妙炎道:「又有二位師兄這樣好幫手做了招牌,何愁甚麼主顧不來下顧,只要你學熟了,善於運用,一日雖十次,也不為多,越多越妙,然後才見功效。」命兒道:「也要傳多少日子。」那黑姑子道:「像師太這樣聰明的人,不過三五日,盡得其妙,即不然,到七日,再無不透徹的了。」命兒滿心歡喜,叫備齋,命元品陪著。

他到房中將私蓄取出百金,然後出來。同他們吃飯畢,攜了那姑子到內,將銀子遞與他,道:「師傅,這是一百兩足紋,你拿去使用,我晚間候你來,你傳了我,若實在有好處,我還謝你。」那姑子見了這兩大包銀子,歡喜異常,答道:「蒙師太救了我的急,我若不盡心相傳,真是畜類了。我回去還了人,今夜必來。」拜謝而去。

到了將晚,那姑子果然來了,吃了夜飯,命兒叫本陽過那邊屋內,同元品、妙炎去睡,他同姑子共寢,教導心法。古語道:

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人。

那姑子也盡心相傳,命兒更盡心領教,三四夜就全得其奧妙。命兒問他道:「師傅,你這個妙法,當日是甚麼人傳授你的。」姑子道:「這是我十八九歲時,遇著個陝西雲遊道士,蒙他傳我的。此一回將第一卷開首三人重復一提總結,去後不復見矣。師太學會了這個法子,只有一件要緊,卻要留心,當日這道士再三囑咐我道,倘遇著有會采戰的男子,看他手段要利害,就忙回避,若被他采丟了,不但將前功盡棄,還要傷了性命,這叫做崩鼎。若保固得住,吸得過會采戰陽精,來得這一次,卻也抵得每常千次的功效,補益卻也不小。魚因貪,死於餌。人因貪,死於財。命兒實死在此一句上。那男子渾身精脈喪盡,也不能保全性命。他又曾說道,但是男子再采不過婦人,他是動,我是靜,以逸待勞,他是剛,我是柔。他外有形,而我內無形,不但柔能克剛,以無形而制有形,自然得勝的多。這幾句是崔命兒的催命符。然不可不防。」命兒也聽了在心。

那姑子辭了要回,命兒又送了他些禮物別去。命兒心中想道:今夜且拿這假道姑試試法看。到了晚間,對本陽道:「這幾夜一箭雙雕,倒是一刺雙蚌。也算你樂夠了,今夜過來同我睡。」本陽道:「你學會了麼?」命兒道:「他雖傳授了,不知法靈不靈,我同你試試看。」他道:「只許這一次,下回使不得的。」命兒笑道:「還不知驗與不驗,你就這樣害怕。」說著,兩人上床脫盡,命兒叫他上身,弄將入去,幾下送了個盡根。命兒運用起來,一下咬住,本陽覺得與那姑子無異,分外還裹得緊些,不多時,被他采去了。那命兒覺得丹田內一股熱氣,行遍周身,真如醍醐灌頂,甘露融心,其樂無比。暗思道:這個妙訣果是精奇,且不要饒他,再采他一次,也不為過。兩手將他摟得緊緊不放,下面仍然咬住。本陽道:「我泄了,你放了我罷。」命兒也不答應,閉目運氣,更加力鎖采,約夠一盞茶時,只聽得本陽道:「哎呀,不好。」說了一聲,下邊又冒了。本陽著急道:「你好沒良心,我舉薦了人教了你,你倒不顧我死活,這是恩將仇報了。」命兒摟住他,親了個嘴,笑道:「我怎肯傷你,這算替我前日那幾夜報仇。」笑嘻嘻的放了一口氣,本陽見內中陽物鬆活了,連忙拔了出來,道:「下次決不可如此,男人被鎖丟一次,比每常自己泄的三次還利害呢。」命兒笑著同他相摟而睡。

這本陽戀他三個騷而淫的美婦,到晚滾做一床,周而復始,輪次搏弄。命兒一夜定要采他一次,過了數夜,有些膽怯,既同元品、妙炎弄,又不得不同他弄,弄了又怕,心中一餒,但將陽物送到命兒牝中,就不能十分強壯,也不用狠采,只略鎖幾下,他就大泄如注。不到半月,漸漸支撐不住,心中還捨不得,又過了幾日,雖戀著那元品、妙炎的嫩物,卻甚怕崔命兒利害,性命要緊,顧不得了。

那日,推往外邊走走,竟逃之夭夭,高飛遠走去了。本陽此走,罪有可原。昔有一笑談。有一國王,一日向寵臣道:「宮中女子盡皆黃瘦憔悴,有何法以治之?」那寵臣道:「大王但任臣醫治,不過百日,自然痊癒。」王喜允。此臣選壯健男子數百入宮中,未及三月,死者過半,而女子個個面上紅光飛舞。此臣請王游宮,王見諸女大異向日,心中大喜。正贊獎時,忽見一處堆積死屍,驚問此臣。他對道:「藥皆醫治了眾女,這都是藥楂兒。」本陽他若不走,豈定待做藥楂而後已耶?命兒當晚不見他來,還只說他別處有事,等了數日,不見蹤影,方知他是鳥飛兔脫了。

命兒既學會了這種妙技,可肯安靜持守,一心想弄些少年來做補藥,遂與元品、妙炎商量了一個妙策,叫他二人做牽頭。他二人知道這件事是有樂無苦,自然喜諾效勞。命兒叫了幾個老僕婦來,吩咐道:「我們如今在此,人口眾多,靠誰養贍,庵門成日關著,也不是事,今後開了,聽人隨喜,倘或有緣,遇著個貴宦長者,做了護法,也有個指靠。」這些老婦都是手下人,又聽他說得辭嚴義正,可敢不遵,竟把庵門大開。

慈悲庵中的華麗,左近居人皆知,誰不要到庵中賞玩遊覽,因先是門常關著,又知是姑子庵,誰好敲門打戶進來走走,今見開了,就有閒人走到內邊看看。元品、妙炎輪替在廂房中坐守,在窗洞中往外張,有那老年誠實的,便憑他去了,見有生得清秀少年,穿得略乾淨些,就出來招攬,殷勤扳答。但那些輕薄少年見了這樣姑子,又在青年,可有不想他臍下的那件妙物。或說句風流話兒勾引,他便開門笑納,再不推辭。上樣的進與命兒,其次者他二人留為自用,漸漸也就人來隨喜的多了。命兒大發慈悲,一概佈施,人經了他這妙牝,有老成些的知道利害,就得趣抽身,有那不知死活的少年,上面愛他的嬌容,下邊喜他的幹法,死死戀住。十人之中,四個成癆,倒有六個喪命,被他把藥汁吸盡,都成了藥渣兒了。這一種藥楂,世上甚多。行了數載,被他這一點美穴中,葬了多少少年。那元品、妙炎雖不曾害了大人,他二人腹中的小娃娃,數年來後園中竟做了一個子孫窖子,暗暗埋在內中無數。吳老兒陰間可有了兒子了。起先那些老婦見他三人如此行事,較淫娼尤勝,雖不敢當面談論,背地也不知恥笑了多少。到後來看熟了,甚覺眼熱,不知是上眼熱下眼熱。不但不說他們的不是,反恨自己年老了,不得像他們這樣風流快樂。真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命兒這一日正在閑坐,要等個人來取樂,忽然一個僕婦進來,道:「外邊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僧要來掛搭,我回他是女僧庵,他說是淨過身的老公,沒有陽道,不妨得,叫我進來回師太。」命兒想道:就是有陽道的也不怕他,何況沒有,我只聽見人說老公是割了陽物的,卻從未見過,何不留他,看看是怎個樣子。遂道:「你引了他進來。」那老僕婦出去,同他來到房中,那和尚連忙施禮。命兒回了,讓坐,看他好條精壯健漢,暗道:這個人要是有陽物,倒是精壯,采他些,大有益處,可惜是個老公。遂道:「師傅是幾歲淨身的?」他答道:「貧僧十二歲淨身,今年二十四歲,淨過十二年了。」命兒道:「這割過也還長麼。」他道:「年年要修的,不修,一年也還長出一寸來。」命兒道:「師傅,你有幾年不修了。」他道:「貧僧有七八年來不曾得修。」那老僕婦伸著舌頭,道:「七八年沒修,就長出七八寸。阿彌陀佛,夠了夠了。」眾人望著他大笑,那老婦自覺失言,紅了臉,忙忙走出。命兒笑著問道:「師傅,你這重長出來的,可與先的一樣麼。」那和尚道:「自然是一樣。」命兒道:「可借出來看一看。」那和尚見了這三個齊整姑子,腰中那小和尚久矣直豎,聽了這話,知有俯就之意,忙取將出來。命兒一看,果然約有八寸長。原來這和尚是個賭錢吃酒養婆娘三者咸備的一位高僧,素聞命兒之美,又知他延攪英雄,故謅出這話頭,以為進身之階。命兒見了,知他是個假話,心中喜道:「從不曾遇這長大之物,且試試新看。」遂走到床上坐下,那元品、妙炎知局,即抽身出去,隨手將門帶上。

那和尚忙到床前,替命兒脫了衣服,他也脫了,上床就幹起來。那和尚原想來賣弄他的大傢伙好本事,並不知命兒的利害,興興頭頭,鼓勇盡入,欲施展他的威風。不想弄了進去,那命兒覺頂到至深處,甚有妙趣,又將陰中揎得隙縫皆無,領教過無限的陽物,從未經此。被他一下咬住不放,一陣吞鎖,那和尚把持不住,就泄了。命兒喜他精脈壯盛,那裏肯放他,連夜飯都不吃,一夜之間,采了他七次。那和尚頭腦轟轟,一陣陣發迷,他腰眼酸痛異常,苦告求饒,命兒才放鬆了他。那和尚見了天色明,忙穿了衣服,臉也顧不得洗,垂首喪氣,抱頭鼠竄而去。權且按下。

再說那假道姑自慈悲庵躲了出去,在那些尼庵道姑處借宿,偶聽得說有一個姓蘭的人家酷喜僧道兩門,他便想去投託棲身。

你道這是個甚麼人家?這人姓藺名馥,妻于氏,家中甚是殷實的。他夫妻二人都有六旬年紀,他兒子名叫藺通,是縣衙中一個能吏,也還是胸中明白的人。媳婦強氏,女兒名喚佛姑。他夫妻二人一生好的齋僧敬道,禮佛誦經,斷酒除葷,持齋念佛。他兒子再三苦勸,決不依從,後來勸得次數多了,那藺馥反責備兒子毀僧謗道,不敬三寶,不能體貼父母的虔心,大是不孝。你在衙門中,豈不知法律,忤視父母尚然有罪,何況逆父母向善之心,其罪更當何如。那于氏更為可笑,但見兒子勸他,便咬牙切齒道:「孽障,你的欺道滅僧,後來定有惡報,天打雷劈。你看我老兩口子定有好處,就是你妹子跟著我們這樣持齋念佛,將來定然有福。夫榮妻貴,比你強百倍呢。」那藺通是個衙門中人,怎敢當父母責以不孝二字,知父母是勸不醒的了,只得由他尊意。

他那女兒佛姑已二十九歲了,被父母生拿活捉,叫他吃齋念佛,每日跟著燒香拜禮,他違拗不得,沒奈何,只得依從,心中老大不願,巴不得早嫁了人家,脫離了這苦難。因藺馥、于氏要選個吃齋信佛的女婿,才肯與他。此等佳婿,雖於僧道中覓之,恐亦難得。你想這愚而佞佛的人家,一時如何遇得著,所以只管耽誤了他的青春姻緣。他那愁恨之心,雖不敢向著父母使出,那女子願為之有家的心,雖然如此,每日在風清月朗之夜,或錦衾繡榻之中,捶床搗枕,短歎長嗟,兩淚偷垂,咬牙切齒的暗恨。那本陽聽說藺家好道信佛,連女兒也叫佛姑,三十歲了,生得甚是齊整,在家吃蔬看經念佛,一心要選一個持齋的好女婿。

本陽聽在心,暗想要替他女兒開一開葷,就到他家去化齋。于氏聽見是個道姑,忙叫請入內室,藺馥見他相貌端莊,語言穩重,就盤問些道經釋典,應答如流,夫婦二人滿心歡喜,以為是他心地虔誠,感動了活仙姑降世,盛齋款待,苦死要留在家中,長遠供養,晚上就叫他與女兒佛姑同臥,求伊夜間傳授女兒些釋道妙諦,以做將來成佛做祖的津梁。那道姑滿心歡喜,正合他來意,連聲應諾。藺馥、于氏歡喜非常,以為女兒若得了這個仙姑心印妙義,倘得正果,將來他夫婦這一對公母佛,一定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不消說。

且說這道姑同佛姑二人得在一處,以乾柴就烈火,豈有不生燃之理。本陽見佛姑果然生得俊美,晚間上床,見他身上雪白皮膚,兩隻三寸的金蓮,換了一雙大紅睡鞋,好生動火。心中雖然愛,不敢造次動手,只好慢慢的引動了他的春心,才可行事。

住了兩日,熟了無人處間或說兩句笑話兒勾引他,他三十歲的聰明女子,甚事不知,何事不想,但只是女孩兒家臉嫩,不好答應,只微微含笑,心中也巴不得問問過來人此道內中的妙處。

一夜,本陽同他睡著,說道:「姑娘,你今年將三十歲了,別人家的女兒十四五歲嫁了丈夫,到了你這樣年紀,養過了七八胎,連孫子都差不多見了。男人的那件好東西,也不知受用過幾千回了,可憐你還不曾嘗著那味兒,你心裏不急麼?」那佛姑笑著,不好答應。本陽又道:「女人生在世上,只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二十年的風光,夫婦快樂,過此便是半老佳人了。你白白的虛度到三十歲了,再捱幾年,豈不空過了一世青春,虧你這樣空房獨守的不急。」引得那佛姑抓耳撓腮,只是歎氣。

本陽雖知他情急,卻不敢下手,漸漸假裝睡著。只聽得佛姑翻來覆去,不住聲長吁短嘆。本陽假夢中顫著聲兒哼,身子不住往上顛簸。佛姑見他這個樣子,只道他是夢魘著了,忙推著叫他,他做那夢中驚醒的光景,連嘆了幾聲。道:「可惜,可惜,一場好事被你這不知趣的人打脫了。」佛姑道:「你睡著了,有甚麼好事我打脫了你的?」他道:「你是女孩兒家,告訴你不得,就對你說,你也不知道那裏頭的妙處。」佛姑先聽他說了那些話,心中已是很難過,正要老著臉細細問他,見他睡著,只得忍住,此時又聽得他說這個話,笑嘻嘻的盡著追問。本陽道:「你這樣苦苦的問我,我對你說了,那時動了火,沒處發洩,卻不要怨我。」佛姑笑道:「我不信就這樣的,甚麼好吃的果子,你就說得金綠綠的,你只管說,看我可動心?」本陽道:「你沒有嚐過,怪不得你,若嚐著了這滋味,只怕要想死了你呢。我才睡著了,夢見—個標緻小夥子把我抱住,扯掉了褲子,挺著他那又粗又長的東西,鐵硬的塞在我這裏頭。」本陽嘴裏說著,就一把將佛姑摟住,下身一陣亂聳。道:「他就是這樣把我一陣亂抽搗,弄得裏面酸酸癢癢,那說不出來的快活,我渾身都酥麻了,正在受用,被你叫醒了,豈不可惜。」佛姑聽了這話,心中火已引動,強笑著說道:「我不信這東西就這樣有趣,你一個出家人,幹得這個事的?」本陽道:「你將三十歲,怎還說呆話,人生在世上,還有快活過這事的麼?你家老爹奶奶也是在出家持齋把蔬的呢,要不幹這事,你打那裏來的?我聽得人說的一個古語兒,說給你聽聽,你就知道這件事的妙處了——

幾個婦人偶然在一處說村話,內中一個說道:『我們大家想想,人生在世上,第一件快活的事甚麼事?』大家想了一會,一個道:『我想來極快活的事莫過於男女幹事。』眾人齊道:『果然不錯,真快活。』又一個道:『這一件是極美的了,可還有快活的麼?』這一個又想了一想,搖頭道:『沒有,沒有,要快活,除非再幹。』

你想想,這是天下第一件快活的事,你沒有嚐著,所以不知道。不瞞你說,我十三四歲時在家做女兒,就同人偷著弄了。後來嫁了一個丈夫,那東西一點點子,甚不濟事,不上半年,他就死了,恐怕再嫁了人,又遇著這樣短小不濟的,豈不耽誤了一生,借名出家了,在外邊看有又粗又大好物件的精壯男子,相與幾個,也不枉為人一世。我今年與你同年,不敢誇嘴,大大小小的,也見過有百十個。」

佛姑道:「我聽見說弄還要疼,你怎倒要大的,不怕疼麼?」本陽道:「女兒破身,不過頭一次有些疼,後來就好了,越大越有趣。那小東西弄得不疼不癢,要他做甚麼。」佛姑道:「到那快活的時候,是怎樣的樂法。」本陽道:「男人的那東西弄了進去,抽上一會,弄得裏面似酸非酸,似癢非癢,心窩內都不能自主,就像是要死要活一般,四肢百骸,渾身經絡,都酥麻起來,這個趣真形容不盡。」有一個笑話:

兩口子兩三日沒吃飯,他夫婦商議道:「飯雖沒得米煮,我兩人的東西是有,何不高興一番當了飯呢。」兩人就弄將起來。弄了一會,兩個俱泄了,頭迷眼花,昏昏暈暈的,二人道:「原來這件美事不但可以當飯,而且可以當酒。」

本陽對他說話時是臉對著臉,就借這個意,摟著親了個大響嘴,道:「這樣美味,你後來度著了,才知我的是真話。」又將他雙手抱住,嘴對嘴道:「若同一個少年美男子共臥,不要說弄,就是臉挨臉,嘴對嘴,四隻胳膊摟著,兩雙腿壓著,胸貼著胸,股疊著股,親親嘴,咂咂舌,也就酥麻得要死了。」佛姑兒聽這些話,急得一臉火,牝戶中也就流出些清水,心中撩亂,著實難過。把他擰了一下,嘴中強著說道:「我到底不信。」本陽放開手,又說道:「這件事定要親身歷過,才知道有這些妙處,空對你說,你自然不信。胯襠中的一條縫兒,如何就樂到這樣地位,我雖然親身經過,過後想起來,還解不出這宗道理,何況於你?」

本陽同他說著話,伸著手將他遍身撫摩,緊緊的兩個乳餅貼在胸前,身上又光又滑,摸見他褲子雖然穿著,卻不曾繫帶子,趁勢一伸手下去,摸著他那件鼓蓬蓬光滑滑的寶貝,一條細縫,微吐著一點雞舌水潤得潮潮的。笑道:「你既說不信,怎也動了心,淌出水來了。」佛姑也不回避,任他摸,笑道:「你說我,你還不知淌得怎樣的呢。」本陽道:「不敢欺,我是見過世面的,不像你這樣饞,不信你摸摸看。」佛姑正想摸摸經過男人的是怎麼樣兒,聽說,就伸手一摸,短短的一大些毛,一條大縫,果然乾乾的,沒一點水,卻有核桃大的一個大疙瘩,頂上微微有些黏涎浸出。驚問道:「你這是甚麼?」

本陽因摸了他一會身子,又摸著那件妙物,說話時候嫩臉廝挨,脂香沁腦,就是鐵石人也沒有不動心的,忍不住突出一個龜頭,卻死命的縮住。笑著說道:「這是我從小生來的一塊努肉,先還小來,如今漸漸的大了,要狠努一努,竟努出三寸多來。」佛姑道:「你努了看看。」用手摸著他的,果然努出有三寸多長一個光頭。佛姑道:「男人的可是這個樣子?」本陽道:「雖不同些,我的這個也可以同女人弄得的,我同你做做看。」就脫他的褲子,佛姑此時也心渾意亂,任他脫下。本陽也脫了,爬起來,叫他仰面的睡平了,把兩條腿摣開,他伏上身,先把他牝戶中抹了些唾沫,用指頭挖挖,真是未經陽道的原物,緊揪揪,妙不可言。自己龜頭上也抹了,然後慢慢輕輕塞了進去。佛姑雖然疼痛,但他情急得很了,也顧不得,咬牙忍受。那本陽放將進去,就不是那個三寸多了,全身盡入,佛姑忍受不得,皺著眉道:「脹疼得很。」本陽道:「你忍著些,到後來自有樂處。」淺抽慢扯,弄了一會,佛姑雖覺得漸有意思,卻因他的那努肉太大,撐得甚疼,說道:「你下來歇歇再頑罷,我裏頭痛,不好過。」本陽依他,拔出來。

他枕傍有一條白汗巾,拿過來把牝戶揩一揩,拿上來一看,因他年紀大了,雖無猩紅點點,也還有些淡紅顏色,說道:「被你理出血來了。」伸手去摸他的那塊努肉,竟成了鐵一般七寸來長一段巨物。大驚道:「我說怎麼這樣疼的來?長得這般大了,你像是個男人來哄我的罷。」本陽拜著他的嫩臉,親了個嘴,道:「親親的心肝,我果然是個男人,聽見你生得十分美貌,又年紀大了,耽誤著你的青春,故此來同你做伴。」又摟過脖子,親了一個大響嘴。那佛姑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況弄已被他弄了,還有何說,歡歡喜喜相摟相抱。睡了一會,重又弄起。這一次不比起先,佛姑雖然還痛,似可忍受多時,也稍得了些樂境。

過了數日,他這塊又粗又長不軟不泄的努肉,弄得這佛姑竟成了一尊快樂自在佛,面上紅光飛舞,喜笑顏開,那藺馥同于氏見女兒大不同往日那苦面愁容,以為是他得了個仙姑的妙諦真詮,明心見性,才有這番樂態。

本陽因愛佛姑過甚,到那十分高興之時,把那菩薩甘露不由得滴幾點在他那兩片肉蓮瓣之中,這卻弄出禍來了。過了幾個月,這佛姑眉低語慢,腹大胸高,這些丫頭僕婦見他二人言語嘻笑之間,也見了些破綻,因這位仙姑是老主夫婦供養活神仙,何敢輕言。這藺馥、于氏只顧念他的佛,那裏知道女兒佛姑的腹中竟有了道姑的仙種。

一日清晨,一個丫頭在房中掃地,見被拖下地來,忙將被拾起,掀開帳子,送上床去,不想他二人脫得精光,道姑仰臥,佛姑騎在他身上,摟抱著鼾呼大睡。這丫頭動疑悄悄將他下身一看,佛姑的陰門兩瓣,道姑的努肉長拖,忙走去告訴自幼帶佛姑的一個老僕婦。這老僕婦近來見他二人的舉動,也有些疑,聽了這話,更留心伺察,夜間聽得床上笑語喁喁,那淫媾之聲,夜靜了,明明聽得。

次日,冷眼看他,見佛姑穿著一件對衿小衫梳洗,乳大腰粗,雖然勒著抹胸,帶子放得大長,高腆著一枚鼓肚,約似乎有半載胎胚的樣子。那老婦見事體不妙,料瞞不住,不敢向老主夫婦說,悄悄告訴藺通。這個藺通雖然心中恨甚,也還在疑信之間。

那日道姑出來去了,叫人請了妹子到他屋裏來,著他妻子強氏按住一摸,果然一個大肚,還恐他是有病,扯下底衣,將他牝戶一看,兩片皮大張,已成了紫黑顏色。強氏覺得比自己嫁久了丈夫的陰門色道雖同,其形狀似乎覺寬幾分,就盡情告訴了丈夫。藺通氣恨填胸,叫妻強氏留著小姑娘在房中,不要放他去。瞞著父母,到外邊等道姑回來,叫家人拿住他進來,審問妹子情由。那佛姑贓證俱明,遮飾不得,實告是道姑的點綴。藺通出來,將本陽帶著,同到縣中來稟見。

知縣素常著實愛他。他見了,求避回了眾人,他跪下哭訴父母佞佛好道,以致惡棍假冒道姑姦淫了他妹子,求恩盡法處治。但求毋究妹子之事,恐張揚醜名,無顏在衙門中站立,叩懇天恩。做官的人聽見了這樣的事,可有個不髮指痛恨者,即刻升堂,帶進道姑,審問他是何處人,敢男假女裝,私入良家內室。他供是揚州府江都縣人,執定是女峰,並無假扮情由。知縣大怒,命拶起來,敲了數十,他咬牙不招。知縣吩咐傳了兩三個穩婆來,互相驗看,都稟道:「雖無陽物,卻與婦人各別。」再命剝去他衣服,將乳頭驗看,卻與男子無異。這知縣是個明理的人,說道:「這是縮陽法子。」命取了些豬油用鹽蘸著,叫衙役擦在他胯下那縫中,叫牽了狗來舔。狗聞了那油味,一陣舔。閱此,偶想起火氏來,不知尚用此法否?狗舌最熱,不多時,那道姑忍縮不住,紫強光鮮一條大肉棍突出。衙役稟知知縣,叫帶上來,怒駡道:「你這個惡奴,也不知被你玷污了多少婦女。你罪萬劫莫贖,本縣要申文上臺,徒汙我紙筆。」吩咐眾役:「可拉下堂去,你們各持板棍,替我亂打,以死為度。」眾人也動了公怒,上前亂斫混打,頃刻之間,化成了一堆肉醬。知縣怒猶未息,叫拉出去喂豬狗。

藺通看著事完了,官府退堂,叩謝來家,立逼著妹子自盡。做了個繩圈兒,繫在梁上,請君入套,不由那佛姑做主。他夫婦二人抬他上去掛上,看著吊死了,才出了這口惡氣。然後去稟知父母始末詳細,請母親到房中去親驗妹子的尊腹同下體。那藺馥、于氏是他兩口子自做錯了的事,抱怨不得兒子,這是敬僧重道持齋念佛的好報應,又說不出來,女兒又死了,要選個好佛的女婿,不曾遇著,倒替一個假裝的道姑殉了死,自悔佞佛之愚,已無及了,生生自己坑了一個女兒。他夫婦痛哭了幾場,替女兒念了有幾千遍往生咒。藺通只說妹子病故,裝殮抬出,一火焚之。藺馥、于氏念佛之暇,即互相抱怨說,誤留了這個假道姑,倒送掉個真佛女。隱恨在心,不久雙雙下世。

這話兒吹人崔命兒耳中,聞知道姑如此死法,心中大暢,道:「這個負心奴撇了我,別戀情人,應了前誓了。」一日,正在房中閑坐,見妙炎引進個美少年來,命兒將他一看,雖然穿著一身布服,卻生得俊美非常,十分可愛,見他:

面如紅玉,類漢室之韓嫣;膚若凝脂,擬晉時之衛玠。齒齊編貝,開口常噴荀令之幽香; 唇賽塗珠,吐語一似秦青之嬌囀。論丰姿,宋朝未必能強;說容貌,彌子或堪與匹。體穿舊舊布衣,恰稱身材窄窄;髻挽絲絲黑髮,偏宜美貌翩翩。貪淫女自應魂迷,光頭尼霎時魄蕩。

命兒一見了,喜孜孜笑臉相迎,忙讓了坐下,心中暗想道:我每常自負,以為自己是極美的了,疑婦女中尚無我之儔匹。不想他一個男子,竟這等標緻,與我相形起來,我真要拜下風了。兩隻眼睛盯在他的臉上,連眨也不眨一眨,倒把那少年看得頸紅面赤起來。元品隨即捧上茶來,吃了,就送上絕精的果點來,斟上佳釀相待。那少年也愛命兒的嬌容,吃著酒,不轉睛的著他。命兒笑吟吟相讓,飲過數杯。古語道:

三杯竹葉穿心,兩朵桃花上臉。

又道:

酒是色媒人。

那命兒一見他時,恨不得把他就抱上肚子。此時吃了幾杯,淫情大動,鎖不住意馬心猿。他那徒子徒孫都是做慣了,早巳走開,只他二人對坐。命兒見他年幼,恐他雖然有相愛之心,而無動手之膽,反拿話先勾引他。笑說道:「你這樣個標緻少年,在街上行動,不怕把婦女們愛死了麼?」那少年可有不知局的,也笑答道:「像師太這樣的俊龐兒,難道不怕愛殺了男子麼。」彼此相視而笑。命兒按納不住了,拿了一杯酒,拉過椅子,走過來,同他並肩坐著,一遞一口的吃。那少年也就捏腕捧腮,便相攜上床。上邊先做了個呂字,下面就做起串字來。

這少年不但貌美,且腰中之物更美,這樣個俏小身材,竟有六寸來長一件的妙具。命兒愛他至極,不忍采他,任他高興。事畢之後,命兒緊緊的摟著他在肚子上,問他的姓名年紀,他說姓富名新,今年才交十六歲。命兒捨不得放他起來,做出許多騷模騷樣,富新也十分愛他,又風流了一度,方才穿衣而起。命兒同他攜手並肩共坐,又問他的家世。他將家中只有老母,貧窮度日,盡情相告。命兒又愛又憐,取出二十金相贈,又在奩中揀出他向日關頭的一根金如意簪,替他關在頂上,道:「這是我當年關發的,今日贈你,切不可拋我腦後。」叮嚀他常來走走。富新見他美情,也就領謝別去。此後一月之中,他也來五六次。

這富新就是賈文物的內侄,富氏的族侄了。他父親亡後,虧得富氏與他那三十兩銀子,過後又送了幾挑米幾挑柴與他助喪。他父親去世,又折了四兩奠儀,他母親將他的父親殯葬了,將所餘者留為盤費,自己仍前紡績,以供薪水。他母親也因兒子生得太美,恐他年幼,被人引誘了去做龍陽,走了下流的道路,不容他出門寸步。孰知他桃花星照命,到底不能免,奈何?教他朝夕溫習經書舉業,服滿之後,正值歲考,叫他去觀場,府縣都取了。到了道考,這宗師是個少年科甲,極喜少年玉荀門生,見他生得如美女一般,問起只十六歲,這宗師要是福建人,便有些不妥當了。已自心喜。看他的文章也還明白,看少美兩個字,竟高取了。這學中朋友見他這樣個青年,誰不想來親近,但他自幼被父母管教著,不曾多會人,迂迂板板,從不喜同人談笑。眾人見他如此,疑他是少年老成,倒不敢同他兒戲,就有很羡慕他的,也只好看他兩眼罷了。他自進學之後,他母親就放鬆了些,也就時常出來走走。聽得人說慈悲庵有個絕色的姑子,又如何風流善戰,有美少年到那裏,皆欣然笑納。他一個少年情性,未免也就心動,問了慈悲庵的去處,走了來看看,不意蒙崔命兒相待為腹上之賓,以臍下之美味相款,且格外垂情,又有朱提金簪之贈。他不但慕色,且又感情,時常走來相看。

那日,正同命兒坐著說話,又進來了一個翩翩少年,這人姓司,雙名進朝,年方二十有二。他父親名司導,現任廣東糧道署按察司事。母親金氏,他家有萬餘之富,這司進朝是個獨子,父母珍愛,留在家中照管。他是一個恩監,他生性倒也還豪爽,腹中也還有些墨水,只有一椿毛病不好,別的都不甚愛,只在一個色字上專做工夫。世上富貴人家子弟,不在此字上做工夫者,能有幾人?他的妻子空氏,也是大家子閨秀,生得那身材容貌,也算得一個十全的女子,比他小一歲。那空氏:

雖不能賽古時有名的美女,
也可以算今日無對的佳人。

他還四處訪求,娶了兩個美妾。一個姓龐,是揚州人,年方二八。一個是姓鞏,蘇州人,才十七歲。又覓了四個美環,一名雨棠、一名風柳、一名雪梅、一名月桂,都是他朝夕鑽研的。這四個丫環都學會了彈唱,內中雨棠、雪梅更覺風騷,司進朝也分外鍾愛。他身邊有了這些家藏美味,心猶不足,尚各處尋覓野食。他又酷好男風,人將他的名字借音而改,都叫他做色精騷。

他偶然一日同朋友們談及男色一道,內中一個道:「我不知此輩是何肺腸,此事于正妻則不可,既有妾有婢,那小官有的,他身上也有,不過同一糞窟耳,豈男子者又有別味耶,何必舍此而取彼,真是舍近而求遠了。」司進朝笑道:「如此說,兄竟是門外漢,倘如尊言,自古就不該留下這一件名色了。雖男女之味相同,而其趣大相遠絕。難道古時候帝王宮中豈無美女之後庭,而取趙高、董賢、彌子瑕、龍陽君諸人耶?」他雖相與了些後庭朋友,每以未遇一殊麗者為恨。他聞命兒之名,相與久了。命兒因他是個大護法,常有餘遺,不敢過采他,要留下做個耐久朋友。他也甚愛命兒,不時來同他做些樂事。他前在文廟中看迎學的那一日,見了富新,暗詫道:「何物老嫗,生此尤物。」不覺心魂飛越,無故不好去相親,不想今日在這裏遇著了這五百年風流孽冤。滿臉堆下笑來,彼此揖遜坐下。司進朝說了許多假親熱渴慕的話,又詢及家中尚有何人,在何處居住,富新也一一相答。司進朝聽他只有寡母,心中越發暗喜。命兒忙叫收拾茶果蔬飯吃了,因兩個都是心愛的厚朋,不好偏留,兩人都辭了出來,各自歸家。

司進朝想了一夜,想出一個主意,次早就到富新家一拜,且要登堂拜母。回到家,忙吩咐預備下酒飯,不多時,富新來回拜,留在書房小飲,富新要辭了回去。司進朝道:「弟極喜相與朋友,久慕長兄之名,不敢造次奉謁,昨得幸遇,故今早竭誠奉拜,又蒙賜顧,豈有空坐之理。弟還有一事相商,屈駕片刻。」富新見他美意諄諄,也就坐下。飲酒中間,司進朝道:「弟近來為家務縈心,學業都荒廢了,欲請一位朋友到捨下,彼此切磋砥礪,做一番候場工夫。弟想來,這除非得一知心契友,方才有益,正無其人,若兄長不棄,肯來賜教,弟決不敢以異姓相目,竟如手足一般。老伯母二年薪水之費,並衣服等項,都是弟這裏供給,免分兄讀書之心。兄竟長在捨下下榻,或憶老伯母,間回府一看,兄長尊意如何,可肯賜教否?」富新家中貧寒,聽見這話,心中也暗喜,答道:「承老兄長雅愛,但弟年輕學淺,不足以談舉業,況弟也不敢自主,還得稟命於家慈,看家慈之意如何,弟再來復命。」司進朝道:「稟明尊堂,這是自然,要說別的話,就是兄過謙了。」吃罷酒飯,富新別了回家,將此事向母親說了。他母親見兒子進學之後,常往外邊行走,正恐他遊蕩壞了,又知司家是富豪鄉宦,不但兒子去,可安心讀書,況又許送盤纏衣服,有何不肯,連連應允。富新次日復了司進朝的話,司進朝大喜,即刻封了二十兩銀子,又送了許多柴米小菜醃魚臘肉之類,擇了個日子,寫了個紅全柬,請他進館。

差人送至富新家來,他母親見了,喜出望外。他家升米束柴買了多年,今忽然得了這些東西,真是陡然富貴。忙忙的收這樣、收那樣,收完了,道了幾百個謝字。又忙叫富新拿塊銀子,押了五百文大錢來,送眾人做勞資。富新到了日期,到司進朝家中來,又是絕豐盛的酒席相待,飲到半酣,司進朝說道:「承兄不棄,肯來賜教,弟想來,你我二人皆無兄弟,何不結盟,做一個異姓骨肉,更覺親厚。」富新道:「弟一介寒儒,兄長簪纓世胄,何敢仰攀。」司進朝道:「兄一個讀書君子,如何也作此市井之見,古云:斯文骨肉,同在斯文一道。即如骨肉了,何況你我如此相契。」富新道:「兄既不鄙寒賤,弟敢不從命。」

司進朝叫家人預備香紙,二人次早焚香設誓:異日寒盟,定遭惡報。拜畢,富新又拜了盟兄,兩人攜手同到內書房。這是外人到不得的地方,與上房咫尺相連,只一門之隔。司進朝道:「我們如今既做了弟兄,便是一家了,賢弟今晚就在此下榻罷。」富新到此,雖是身入泥途,司進朝也是引賊入室。因叫小子道:「快看酒來吃。」隨即掇上酒肴,各飲了幾杯,飯罷之後將午,又叫拿了果碟來吃酒,吩咐小子道:「傳到上邊,去叫雨棠、雪梅帶了樂器來伺候,你們都出去。」不多時,兩個丫環來了。這是兩個迷魂陣的先鋒。富新舉目一看,好一雙標緻的豔婢,都是桃紅紗衫,石青露地,紗比甲,月華裙,家常吊著桃兒,戴著茉莉花,金簪珠墜,下邊微露尖尖小腳,穿著白紗褶褲,大紅平底花鞋,不覺那魂靈兒竟鑽到他兩人身上去了。司進朝向他二人道:「這是我的盟弟富相公,叫你們出來,每人唱個曲兒,敬一杯酒。」那兩環見了富新這樣個美少年,也十分心愛。先是命兒見了愛,司進朝見了愛,此時兩鬟見了愛。後日空氏諸婦見了愛,至於流賊見了也愛。冶容誨淫,不獨女子為然。即如紅顏薄命,亦不獨婦人。自古來美男子雖多,或有知者,有不知者。如潘安、衛玠,則無不知其美名耳。衛玠以怯病死,潘安以殺死,男子紅顏亦皆薄命。雨棠忙斟了一大鐘酒,笑吟吟雙手遞上。富新忙立起來接,雨棠用尖尖指甲將他手背輕輕一掐,兩人相視微笑。雨棠彈弦子,雪梅拍板,雨棠露皓齒,吐嬌音,唱一隻小曲。道:

雨初霽,海棠嬌,賽過胭脂鮮俊。俏佳人摘一枝,試問郎君,你看這花容勝,還是奴容勝。郎君故意道:「花容好。」佳人聽說怒生嗔,將花揉碎灑郎身。夫君呵,今夜你就同花去寢,我再不與你相交頸。

富新聽得骨軟筋酥,見他唱完了,忙把酒飲乾。雪梅又斟上一鐘,他彈琵琶,雨棠掌板。雪梅開檀口,放嬌聲,唱道:

雪裏梅花早放,南枝春光先透,忙向園中折一枝來,最愛香幽,試問丫環,我比梅花誰清誰瘦,丫環說道,梅花雖瘦無煩惱,姑娘你,憔悴了花容為郎愁,學只學白梅花,冰清玉潔的無憂。他開放時,獨佔名園,百花魁首,任著那浪蝶狂蜂去尋花問柳。二鬟所唱即以已名為曲,妙甚。

富新聽他音韻悠揚,雖非繞梁裂石之音,那歌喉婉囀,幾不能自持。腹中又有了幾杯,忘其顧忌。見他兩人如左瑤草而右琪花,東顧西盼,兩隻眼睛直射在他二人身上。司進朝看了他那個樣子,忍不住暗笑,又見他臉上如桃花瓣相似,越增心愛。那兩個丫頭也望著他微微含笑,又敬了數杯。司進朝笑著道:「富相公不是外人,你們把風流的曲兒再唱一個,不妨村俗。」他二人笑著,同唱了一個三調彎兒:

俏冤家,偶來到園中觀眺。猛見那花茵上了一對狸貓,那狸貓不住貓貓亂叫。公貓咬住母貓的頸,母貓回頭望公貓。一根竹子節節高,送與冤家做管簫。口兒噙著,口兒噙著,埂指尖尖摟抱著腰。小嬌嬌喘喘氣兒再一遭。左眼兒觀,右眼兒瞧,觀定狸貓鸞鳳交。狸貓調情人心動,不好了,再看再看一會狸貓。俏冤家,你的銀紅褲兒濕透了。

那富新聽得只是嘻嘻笑,司進朝一來愛他的那個騷態,來要引動他的春心,說道:「你們前日學的那疊落金錢有趣,可唱與富相公聽。」再敬一鐘,二人斟上酒,又唱道:

花園裏去采花,花園裏去采花,咿咿哎哎喲,進得門樓撞見他。我的冤家咿咿,雙手兒摟抱到那花枝下。乳頭兒在手裏拿,乳頭兒在手裏拿,咿咿哎哎喲,舌尖兒在口中咂。我的冤家咿咿。既然不肯,你給我摸摸罷。

唱畢,又每人奉了一鐘,富新也有了幾分醉意,掌上了燈,才散了。富新這一夜翻來覆去,達旦無眠,將閉上跟,不是聽得弦索響,就隱隱像他二人唱,又驚醒來。此數語寫得入情入妙,非身歷者不知也。余幼時入學,圍棋無日不下。到臥時,滿眼皆是棋子,又驚醒來,不過此同一理。那司進朝帶著兩個丫頭進去,到了密室,遂將心愛富新,故騙他來家,要想采他後庭的好一朵木樨花,恐他不肯,要他二人去做個香餌,引誘他動了心。起心原自不良,後日之妻妾被淫,亦難獨罪富新。言悖而出者,尚亦悖而入,又何況於此也?慢慢遊說他,若肯了,許他二人交換,若事不成,倘先有私弊,決不輕恕。

這兩個丫頭先見了富新,也眼中冒火,正想怎得這妙人兒相伴一宵,也不枉人生一世。今聽了主人這話,奉此美差,歡喜非常。滿口兒應承道:「相公放心,我兩個包管成了你的美事。」司進朝心想富新,也動了火,就拿他二人要大弄,一來權當做他。到底當不得他,若當得他,又可不必尋他矣。二來做開手賞賜。司進朝次日又叫裁縫替富新渾身徹底做了兩套紗綢衣服。這也是蜘蛛絲的。連鞋襪都換了,更覺好看。司進朝同富新名說讀書,但司進朝要支撐門戶,親友家冠婚喪祭的事,並人情來往,都要他親身去應酬,回來家,就想陪吃酒,叫了丫頭來彈唱侑觴。富新一個少年,到了這個局中,也不過把書翻翻,那裏還看得下去,一心只想著那兩個歡喜的冤家,也巴不得司進朝來共飲,好同他二人親近。數日,都熟厚了,司進朝飲酒中間,或推有事出去,讓他們個空兒,好施前計。

那兩個丫頭奉了主人之命,要成就主人之事,又是為著要成就自己的好事,豈不上心。見主人去了,便走到富新跟前,挨挨擦擦,這個讓酒,那個唱曲的奉承他,或互相調笑。富新先雖愛極,尚還不敢放膽,見他二人先來賜顧,可還肯做那假道學,也就涎著臉。先還用口說笑,漸而便用手捏腕摸胸,久之,連接唇咂舌,把那妙處都撫摩起來。二人俱笑而不拒,只是要做實事,他二人便推辭說道:「你愛我們,我們難道不愛你的,但恐主人知道,不敢奉命。」把個富新急得要死,常常求告,他二人只以主人為辭。

一日,司進朝坐了一會出去,富新拉他二人到跟前,笑嘻嘻把肉具取出,脹得挺硬,向他二人道:「你二位縱不憐我,只當可憐他,你看看,差不多要脹裂了。」他二人一見,粗而且大,比主人的放樣了許多,心中喜得劈劈亂跳,眼中火星亂飛。說道:「只有一個苦肉計可以做得來,你可肯不肯?」富新道:「你有甚麼妙計商量了看。」雨棠道:「我家相公酷好男風,你要捨得後邊的那一件,就可以換我們前面的這兩件了。」富新紅著臉道:「一個堂堂丈夫,這事如何行得,豈不叫人知道笑駡麼?」雪梅笑著道:「而今世上半是此類,恐笑駡不得這許多。」雨棠見說他不肯,心中一急,眉頭一蹙,又想了一想,道:「你若肯依從了,還有一百二十分的好處呢,不但我二人屬了你,我家奶奶同兩位姨娘都有絕世之容,你若做了我們的主人外眷,我二人替你做個紅娘,引誘主母姨娘。他們若見了你,焉知不做了你的外室,你舍了後面的一個圓眼,就得了我們前面的五個扁窟。你便宜多了,你想想,好不好?」那富新聽了這些話語,也有些顧不得,便道:「話雖如是說,就算著依了你們行,一個朋友家,怎麼就好做這樣勾當?」他兩個道:「甚麼相干,你果然肯,多吃幾杯酒蓋著臉,就不妨了,你對相公說要我們同在一處,大家混弄起來,越發不覺,只做過頭一次,後來還怕甚麼。」富新想了一想,實在心裏忍不得了,說道:「罷。這個罷字,古今來,千萬萬的人坑在內中。講不得為你兩個,我舍了身子罷。」他兩個見他依允,心花俱開,跑去向主人報功。

司進朝歡喜欲狂,忙走進,向富新深深一揖,道:「蒙賢弟厚愛,生死難忘。」富新紅著臉笑道:「弟不惜賤軀以奉兄,兄亦當以此二美贈我。」司進朝忙道:「賢弟若愛,我何敢惜。」忙叫取了酒來,斟了一鐘,雙手遞與富新。道:「敬此一邑,願永諧盟好。」富新也笑著接過飲了。司進朝就命兩婢挨著富新左右坐下,猜枚豁拳,飲夠多時,都有酒興了。富新被這兩個冤家挨在身傍,那裏還忍得,說道:「酒止罷。」司進朝已十分興動,不好催他,見他說止,忙道:「既如此,賢弟就請安寢。」向兩個丫頭道:「你兩個陪富相公同睡。」富新也有了七八分醉意,二手摟著一個,同到床上。三人脫得精光,富新就把雨棠弄將起來。司進朝也脫了上床,抱住富新,笑道:「得罪了。」將他糞門並自己龜頭都抹濕了,款款頂入,司進朝的陽物只有一虎粗細,四寸餘長,富新雖系初時開荒,也不大覺受創,弄了不到半個時辰,司進朝早已告辭。雨棠乍遇他這件偉陽,又有司進朝在他背後抽拽,兩人之力下桁,已被他弄丟了兩次。富新見司進朝完了下來,他探起身,看那雪梅,兩頰鮮紅似火,兩眼汪汪滴水,急得那樣子,又好笑,又可憐,忙將他放倒,大肆抽弄。有幾句說他四人。道:

五體投席,腹背相攻。馬走吳宮,夭桃鬥紅。俱笑日兔奔月窟,采梅含翠共搖風。搖風嬌影隨流動,鵲繞枝棲。笑曰:香浮隔岸,豐鴻來渚。道:瑤鳥變翔,衝破玉壺開妙竅。芳叢蝶亂,潛游金穀覓花心。此中適酣,彼亦大樂。兩男暢美於榻中,二婢消魂於枕畔。

兩人幹了一會,也就事竣。此後這兩個丫頭朝夕陪伴著他,總不上去。司進朝雖好色而力不及,既外邊同富新盤桓,又要顧內裏去應付,三五日才同富新弄得一次。卻便宜富新同這兩個騷精每夜行樂,間或日間他們偶然高興,或遇著司進朝來,便做那柳穿魚的解數。富新但同雪梅、雨棠交媾,弄得他二人爽心的時候,便以空氏同二妾的事相懇,要他踐前日之言。他二人要富新盡力,也極力應承,許他緩緩圖謀,造次不得。

且說那司進朝這人,也是無美不愛,真算得個色精。他家中誰算上了富新,過幾日定去看看崔命兒,賞鑒他的妙牝。命兒見富新許久不到他庵內,心中時刻想念,偶然同司進朝說話之間,問他一向可曾看見富新。司進朝不好說在他家做了男妾,但道:「我約他在我家同讀書呢。」命兒甚喜,託他下次來時約他同來走走,或叫他自來亦可,再三諄囑。司進朝應諾回家,向富新說命兒十分紀念,約他去走走,他也不答。後來司進朝要去看命兒,約他同往,他因戀著雨棠、雪梅,日裏要做一番生活,決不肯往。頭一個,負心于命兒。司進朝怎好拉了他去,屢次如此,只得將約他不肯來的話復了命兒。命兒暗恨道:這樣一個少年,原來如此負心短幸,我初會你,就不惜厚贈,今日約你一會,都不肯來,這等無情無義的人,會他也無益,遂把他撇於腦後。

再說雪梅一日有事上去,空氏叫他到跟前,問道:「你們兩個,相公為甚麼叫了出去,況且相公又不常在外邊過夜,是甚麼緣故。」雪梅只是笑,空氏再三追問,他才把富新的話細細告知。空氏道:「這人怎樣個美法,你相公就肯把你兩個換他。」雪梅屢受富新之託,借這意兒聳恿道:「若說模樣,果然是少有的,不要說男人,若女人中趕得上他的還少呢。此時相公不在家,奶奶何不去張張。」空氏聽說得高興起來,就同著雪梅往外走,剛到院子裏,迎頭遇見龐氏,問道:「奶奶往那裏去。」空氏又不好回來,又不好告訴他,笑說道:「你也同去看看。」到了外邊,一個人也沒有,悄悄走到窗下,往裏面一張,見那富新之美,心中私愛是不消說,又渾身赤露,如一塊無瑕白玉,竟像放光的一般。他把個雨棠按在一張椅子上伏著,挺著六寸長多的一個大物,隔山取火,狠力著亂搗,搗得那雨棠受用得像臨死掙命的樣子,喉中格格有聲,四肢亂抽亂扭。

空氏龐氏看到這種光景,頭髮根一麻,遍體酥軟,幾乎癱在地下。見他兩人事完,富新拔出陽具,仍然堅舉,粗而且長。空氏、龐氏益發酥了,心中雖戀戀不捨,又怕他出來看見,只得扶著了雪梅,一步步掙了上去。

空氏到了房中,悄悄向雪梅說,叫他做媒,匣中取出個鴛鴦玉墜,床裏拿出一隻鳳頭繡鞋,用一條大紅繡汗巾包了,汗巾頭上還有一副金三事,一個同心盒,送與他做表記。又叮嚀了幾句話,若遇相公夜間出門不在家,千萬約他進來一會。雪梅接了藏好,才走到院子裏,龐氏點手叫他到房中,手上攄下一對比目魚的金戒指,身上脫下一件喜相逢小紗衫,再三央及他轉贈,約他遇巧進來。雪梅也袖著,到了書房,向富新道:「我才上去,兩個妙人兒託我帶了幾件東西來送你,看你怎麼謝我。」遂將幾種寶貝取出。富新一見,喜到百分,笑道:「好姐姐,這是誰送我的。」雪梅道:「好自性兒,輕容易就告訴你。」富新道:「你不過是刁難我索謝,等我來奉敬。」遂將他抱到床上,脫了衣褲,奮力謝了一謝。伏在肚子上,又問道:「這端的是誰給我的。」雪梅道:「我才不在這裏,你同棠姐幾乎把椅子都搖散了,這只算是補我的數,謝禮我還不曾領情叫。」富新笑道:「罷了,說不得了,我再奉申謝敬。」又竭力弄了一陣。雪梅才告訴他如何空氏問話,如何誘來張,恰遇龐氏一齊同來,怎樣張見他兩人幹事,回去叫送了這東西來,改日有空相約。把個富新喜得心窩亂癢,把住他親了十來個嘴,才要下來,雪梅一把摟住,道:「你不謝謝媒就想跑。」富新道:「我該謝,該謝。」正要抽動,雨棠將富新抱住,道:「要謝先謝我,他若不見我們在這裏演武,還未必就動心呢。我的功有七分,你只有三分,如何僭得我的先。」雪梅道:「積陰德的姐姐,你讓我這一會兒,我只略領領他的謝意,酒醉後來客,後邊有多少都讓你就是了。」雨棠笑著放了手。富新又抽了一會,雨棠見雪梅像是丟了,就把富新生拉了下來,二人高興了多時,各整衣服起來。雪梅又說:「主母同龐姨再三囑咐,東西要收好,若被主人看見,大家都有不妙。」富新道:「此處如何藏得,我送到家中收了再來。」忙忙的回去收好。他母親要問他話,只匆匆答了兩句就跑來了。

過了幾日,司進朝人家請去吃戲酒,有一夜不回。空氏得了這個空兒,叫雪梅約進富新來,以完心願。掌燈時,富新雪梅進來,到了房中,見空氏獨對銀紅,手托香腮坐著,忙近前一揖。空氏雖約了他來,但他一個少年嫩婦,忽一個陌生的男子走到身邊,而且還要做那件事,由不得滿面嬌羞,側身還了一福,低頭不語。富新上前攜著他的嫩手,到燈前細看。

燈下看佳人,越覺美貌,情興勃勃,一把摟過脖子,就要接唇。空氏微微含笑,把臉略扭,富新越覺魂消。只見他:

一段嬌羞,百般騷浪。一段嬌羞,兩頰微紅,雖是含羞而卻帶喜色。百般騷浪,雙眼斜窺,雖作嬌態而實是勾魂。面上似笑而非笑,口中欲言而不言。粉頸微扭幾回,朱唇略抿數次,知是他春心發動,難禁我淫興攻來。

他二人也無可扳談,相攜上床。富新替他寬衣解帶,他惟閉目佯羞。脫光了,富新在燈光之下將他渾身細細一看,宛如一園瑞雪,由不得遍體酥麻,怎見得他的妙處,有個七字令贊他道:

妙,好。女喬,馬蚤。柳眉彎,櫻桃小。眼波淫淫,腰肢嫋嫋。尖尖玉指柔,窄窄金蓮小。酥胸嫩乳團團,玉骨冰肌皎皎。動人情處不能誇,紅溝微綻真奇寶。

這贊他不盡,還有幾句道:

眼兒餳,唇兒笑。發兒烏,容兒俏。乳兒僅僅一捏,腰兒剛剛一抱。腿兒白白光光,腳兒尖尖蹺蹺。腹兒軟軟如綿,臍兒小小一竅。看到胯下那一件,肥又肥,緊又緊,紅又紅,紫又紫,滑又滑,香又香的美物,真個是盡皆佳妙。

富新看得興致倍濃,一下搗了進去,不歇氣盤桓了有半個更次。空氏乍經大敵,嬌聲嚦嚦,嫩體搖搖。富新如在仙界中快活,越加憐愛。歇了片時,又見那空氏口中微有聲息,腰肢咯咯款扭,富新愈覺興豪,越加用力。不多時,只見他渾身打了個寒噤,用手摟過富新脖子,度過舌尖來。富新知他樂極了,含咂了一會,空氏就將他緊緊的摟了兩摟,臀兒向上湊了幾湊,富新知他興尚未足,又大肆馳驅,盡力衝突。猛聽得空氏叫了一聲:「哎呀,罷了我了。」癱於枕席之上。富新見他這樣子,也不覺渾身一麻,一泄如注。伏了片刻,互相把舌尖咂了咂,下來相摟相抱,同臥了一會。

這日,龐氏也知司進朝不回家,再三託雪梅邀富新赴約。富新同空氏弄了這場,心中記掛著龐氏,假說的司進朝回來要出去。空氏也心滿意足,體乏要睡,就放他起去,再三囑定後期。富新穿衣出來,又同雪梅悄悄到龐氏房中。他早已睡下,富新上床,掀開被摸他,尚穿著衫褲,替他卸下,自己也脫了,就弄將起來。龐氏的姿容雖不及空氏,而被底風流過之,也謅了幾句他二人這番光景:

龐氏腹上馱著個美男子。一杵中撐,兩膝跪榻,忙忙的橫舂豎搗。富新身下壓著個俊嬌娃。兩片分開,雙足高蹺,急急的上送下迎。兩張嘴正相親,四隻臂緊緊互摟。富新道:「俏心肝,我愛你百種風流,你的俏心兒,切莫要又向著別人去使。」龐氏道:「小寶貝,我同你千般恩愛,你的寶貝物,千萬不宜別做負心的奴。」上一個笑吟吟,思舂破了他內中嫩皮,方才意足;下一個喜孜孜,欲歪斷了他腰中硬棍,始覺興闌。

兩人直到四鼓,方才別去。富新見龐氏與他同歲,枕席上別有一種風情,更覺嘉喜。此後但是有空,便來同他兩個應酬一番。久之,鞏氏同風柳、月桂也知道了,如何放得過。

那一夜,司進朝有一個父執雪給事七十整壽,他送了禮去赴戲筵。富新同空氏弄了一度出來,就到龐氏處,兩人正在如此云云。鞏氏打聽得知,走將進來,一手掀開帳子見了,說道:「好好,相公不在家,你們做的好事,我要不叫破了,後來連我也拉在渾水裏頭沒麼?」富新驚得連忙拔出爬起。龐氏笑道:「好姐姐,你不要假撇清了,也來大家樂樂罷。」鞏氏道:「儂是弗稀罕事個,渠弗要拖人下水。」龐氏知他口硬心軟,向富新使了個眼色。道:「你就不求求姐姐,他肯依麼?」富新忙下床,赤條條跪在地下。鞏氏見他渾身雪白,如月宮玉兔一般,腰間橫著一根玉杵,一跳一跳,由不得都心沉身軟了。笑道:「要不持你的面,儂這—吆喝起來,大家子弗成。」富新見他口鬆,起來一把抱住,放在床上,就去扯褲。鞏氏道:「儂弗聲張罷了,你倒敢做格樣事。」嘴裏說著,任憑他脫下了,就弄起來,上身衣服也被龐氏替他脫光,富新便將他弄了一陣,猛抬頭,見風柳、月桂站在床前,鞏氏是同他兩人約了來的。說道:「儂罷哉,你同渠兩個耍子一歇,做個大家歡樂。」富新見他兩個模樣也還不俗,就下床搠他二人按在春凳上,每人都見了見。此後空氏同他六個人都做了一路,只有司進朝尚在鼓裏,一絲毫不知,還時常送柴米送盤纏與他老母,也混了年餘。

忽一日,廣東有家人來到報喪,說老主在任病故,夫人差來接小主去搬靈,闔家大哭了幾場,一門掛孝。司進朝要去搬父柩,接母親,遂將家務事內託空氏,外託富新,又吩咐家人,小心聽服富新使令,如同我一般,不然回時重責。又囑雨棠、雪梅好生陪伴他,才起身去了。

這時家中去了個大貓,該這些老鼠出來成精了。富新同這幾個婦人公然明弄到夜,夜睡到明的大樂,竟像親夫婦一般,毫無忌憚起來。那空氏也恐家人有口聲,將家資任富新揮霍,富新拿出那田完買齊的手段來,把不心疼的錢,家中男婦大小都沾厚惠,又拿出柳盜蹠的本事來,暗盜了這許多銀子回去,他這幾個男婦都弄昏了,也不想一想,這項銀子將來司進朝回來,作何開銷。富新也竟把司進朝的家俬,當是自己的,任意施為,毫不顧惜,這眾家人又得了重賄,心中不勝感激,背地念他一個權印的主人,比正經主人如此的厚恩,有幾個老人家賄雖受了,卻心中不忿。道:「我主人好容易掙來的家俬,卻被他如此撒漫。」因—個是主人,—個是主人的盟弟,且又是極相契厚,況主人臨行之時,又切切吩咐要著實小心,故此不敢多言。

他們也樂了有幾個月。司進朝回來了,將父親棺木寄在聚賓門外普德寺中。同母親到家。親友來弔唁者終繹不絕,也無暇同富新相敘。富新同眾婦人熱鬧了幾個月,今日一旦分開,那雪梅、雨棠因老主母來家,自然要上去,只他獨自一個孤孤淒淒在書房中,還想司進朝來同做他那背後的生活。別的婦人不敢望了,得這兩名美婢來幹幹前面的事務,以消岑寂。

不想過了幾日,司進朝事體稍暇,那兩個老人家將家中之事細細稟明主人。司進朝悔之無及,去查點家資,少了三千餘金。問空氏,他無言可應答,只說家中盤費了,問作何項,使用許多,但睜目張嘴,頭低面赤,不能復答一語。司進朝同他大鬧了一場。他母親來問何故,司進朝又不好詳說,只說媳婦在家,把銀子不知花往何處去了。那金氏夫人把媳婦也就數說,責備許多不是。司進朝又叫那老人家出來辭那富新,道:「家中老主沒了,小主要守制,也無暇讀書,富相公請回罷,我家相公要親自說,因無顏來相見。」反說得妙。有那感激家人前來獻勤討好,將主人上邊鬧吵早即告訴他了。他還癡心以為司進朝或再不能忘情於他後庭,還想為入幕之賓,今見家人來辭,知站立不住了,也有些心慚面愧,只得歸家,這卻是古語道:

分開了連理枝,拆散了鴛鴦伴。

司進朝將他父親安葬後,見這幾個婦人如眼中釘一般,由不得生氣,空氏系正室,不便驅逐,把兩妾四婢都叫媒人賣了。他待這空氏總無一毫善色,無一句好言,指東瓜罵葫蘆,指和尚罵禿,無一日不誚帶他幾句。空氏忍氣吞聲,可還敢說一字,料道情人今生不能見面,常要領教丈夫的幾句臭駡,終日鬱悶,不久氣結而亡。

那富新盜了司進朝之物,約有三千餘金,聞得他家賣妾賣婢,他愛龐氏風騷,雨棠、雪梅是他久契,自己不敢出名,託人轉買來家,做了—妻二妾。第四,負心于鞏氏、風柳、月桂。卻得了自在受用,叫做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久而久之,他們這些事轟揚得人人知道,雖怪司進朝好色所致,但這富新受他多少恩惠,他雖辱身,系他情願,並非司進朝強拿硬做,且酬之以二婢,也就罷了,決不該淫他的妻妾,盜他的家產,可謂負心之至。知者無不痛恨。

司進朝父親有一個老友,做過一任給事,告老在家,他姓雪名芳,是個極義憤的人,專好替人雪忿報仇。他也知道這事,新文宗是他的會場同年,他相會時,將富新的事一一說知。文宗訪了他一個劣行,將衣巾褫革,重責十板逐出。惜哉此股,此文宗大殺風景。

富新無顏在家,拿了數百金到北京,做了個黑豆跳,又名飛過海,又叫活切頭,冒名頂替,叫做傅誼,得了陝西西安府富平縣典史。回家買了一房家人,同了母親妻妾,雇了馱轎騾子去上任。剛過了潼關,不想遇著十來個流賊,縱馬蜂擁而來。他母親家人騾夫不必說,喪於刀下,擄了三個婦人,又要殺富新。內中一個賊酷好喜男風,混名叫做毛坑蛆,忙止住道:「兄弟不要動手,那三個老婆給你們,這個小子留給我罷。」那賊便收住了刀,有三個賊便將三個婦人抱上馬,同騎著揚鞭如飛而去。這些賊的規矩,十個人一架帳房,有一個小旗管領,那六個賊把馱轎棄了,拿騾子馱上了東西,翻上馬,趕著頭口,放開了轡頭,飛馬攆去。只剩毛坑蛆押著那富新公同回營,多時方到。進了帳房,富新舉目看時,三個婦人已脫得精光,九個賊也渾身赤露,輪流了大弄,龐氏、雨棠、雪梅受用得嘻嘻哈哈,哼哼唧唧,全無一點悲苦之色,有幾句說這夥賊同這三個婦人。道:

這賊人身逢少女,猶如餓虎吞羊。那淫婦心愛壯賊,好似渴龍得水。貪淫婦性情騷浪,本自愛耍貪歡;好色賊手段高強,真是能征慣戰,崇的崇,迎的迎,沒一個肯將服輸。往的往,來的來,都一般辛勤出力。雖然小典史曾為魚水之歡,怎似大強盜善作衝鋒之戰。

這毛坑蛆見他們高興,笑道:「你們好快活,老子也該受用了。」拉過富新,按在鋪上,扯下褲子,露出光臀,雪白如玉,嘖嘖贊道:「老子做了這幾年的賊,也沒有幹過這樣好屁股,今日好造化。」一面誇著,也不著一點唾沫,挺著鐵硬的大陽物,往糞門裏就頂,狠命的二三下,搗個盡根。富新雖被司進朝破過,一則他陽物不大,二則有許多愛惜之心,不但用上若許津唾,而且輕輕款款的弄,怎當這賊拿出強盜的力量,且又蠻舂混搗,如何受得,疼得屁股亂扭。毛坑蛆道:「我的兒,不要動,你好好兒的,我給你牛肉燒刀子吃罷,明日還給你馬騎,要不依我,我就是一刀。」一面說著,大肆衝突。富新雖覺難禁,心裏尚思逃命,恐他行兇,只得咬牙死忍,搗了好一會,方才事畢。那賊不住道:「快活,快活,老子樂殺了。」才拔出來。富新再看那三個婦人,還同眾賊頑笑著弄泥,心中恨著道:「婦人水性楊花,一至於此,我為了他們,做了這些負心的事,今日落在這羅網中,他們各圖歡樂,連一毫顧惜我的心腸都沒有。」這卻難怪,三婦如何顧惜法,我何苦做這壞人,心下也深自懊悔,但已無及。諺云,不到黃河心不死,人不到盡頭,尚不知悔,有個《劈破玉》道:

問君家,你緣何不到富平任,原來是天做對不佑你這負心人,把闔家全結果在這賊一陣,妻妾為賊嬲,尊臀被這賊途,這是你負心的下場頭,也勸世人,還是要好心才把穩。

又有多時,眾人方才完事。眾賊自有乾兒義子替他們煮飯燒肉,熱酒早巳齊備,那九個賊擁著三個婦人,拿了一大盤牛肉,一瓶燒酒吃著頑耍,叫那毛坑蛆道:「哥,你也大家來頑頑。」毛坑蛆道:「你頑你們的,我同我這兒子在一搭理坐。」也拿了些酒肉放在面前,把富新抱在懷中,看了看,心愛得了不得,親了個嘴,把酒喝了一鐘,遞在富新嘴上,道:

「乖兒,你也吃了一口。」富新那裏吃得下,推辭不飲。他大笑道:「老子方才幹得你不快活麼,你不吃,我自然久了的,你吃些,大家助助興,晚上我包你有半夜受用。」富新先已被他弄得難受,聽見這話,知道晚上要受他的大創,不如醉個半死,舍了身子,憑他去罷。

再看三個婦人,歡歡喜喜同著眾人大飲,那雨棠、雪梅又唱個曲兒侑酒,喜得眾賊笑著不住連聲讚美。這個抱住親個嘴,那個伸手到胸前摸摸乳頭,他三人毫不羞拒。富新心中又氣又恨,那毛坑蛆自己喝了幾鐘,又向富新道:「乖兒,你看你的老婆倒那樣老練,你反這樣嫩氣。」強叫他吃,富新也一氣喝了。那毛坑蛆大喜道:「好乖寶貝,再一鐘。」富新也吃了,毛坑蛆喝了一會,將富新的褲子褪下,不住撫摩他的嫩股,摩興堯然。把富新推起,頂入糞門,按他坐穩,抱在懷中,一遞一口吃著乾,眾賊看著笑道:「哥在那裏又起來了,難道我們的本事不如他麼。」向三個婦人道:「你們快些吃碗飯,我們也動手。」他三人道:「飯我們是不吃了。」下語未曾說出,暗含著我們也弄罷。眾賊笑道:「說的有理,吃飯甚麼要緊,我們趁興動和。」忙搬去盤碗,大家一齊脫光。他眾人好弄,這一弄,足弄到刁斗三敲,方才歇息。

一連數日,眾賊也不論晝夜,遇興即弄,富新也被弄熟滑了,雖不覺得吃苦,但自己受用慣了,那裏禁得這等狼藉,滿心想得空逃了。

一日,眾賊糧食完了,要出去打糧,因吩咐富新道:「你看著帳房,這三個婦人雖是你的老婆,如今是我們的人了,我們不在這裏,你若瞞著同他們偷弄了,我們回來試驗出來,那就顧不得大哥惱,我們就一刀騸了你。」毛坑蛆道:「我的這個寶貝,比女人還嬌嫩害羞呢,他肯幹這樣的事。」因摟著富新親個嘴,道:「我去了就來,你不要想我。」大家騎馬而去。他們的乾兒養子都收拾口袋,翻上劃馬,跟著去了。富新見左右無人,問三婦道:「我為你們,今日到了這樣下場頭,你們一點都不顧惜我,成日歡笑快樂,我當日同你們何等恩情,一旦付於流水,你們就負心到這樣地步,良心也過得去麼?」那三婦人一齊放下臉來,道:「當日好好的在家罷了,誰叫你想做甚麼官,帶累我們到這受罪,我們不抱怨你就罷了,你倒來抱怨我們,你看著我們這樣頑笑,不過是假道哄他們,還不知我們心裏怎樣苦呢,像吃了幾斗黃連水一般。」富新道:「這話難說,我見你們一頭拿來時,就一點愁苦也沒有,後來弄的那個樣子,你們自己也不覺得好不肉麻難看。」三婦道:「我們各人的苦,各自知道,你不聽見他們動不動就要殺,螻蟻尚且貪生,好死不如惡活,只得哄著他們,混一日是一日罷了。」富新道:「趁他們今日不在,我同你們逃了去罷。」那三婦一來怕死,二來心裏那肯捨得去。說道:「這樣大的營盤,我們鞋弓襪小,那裏有本事走得出去,與其被他們攆上殺了,撂得現天現地的,不如死在這裏罷。我們看那個人待你的情也不薄,比眾人待我們還厚呢,他方才臨去還捨不得你,我們勸你將就住著罷,我們雖不是你的人了,到底是一塊土上來的,在一處也還親熱些。」

富新聽了這話,氣忿填胸,話都說不出來,又恐耽誤了工夫,在那賊的囊中尋了些銀子,帶在身邊,拽開腳步而走。走了數里,見到處都賊營,不知打那裏出去,只得亂撞。正走著,只聽得後面喊叫:「你是那營逃的人,不要走。」富新當是那賊趕了來,知道性命難保,吃了一大驚便走不動,回頭看時,另是一個人,膽略壯了些,那人追到面前,喝道:「你想逃往那裏去?」富新頗有急智,他在賊帳中住了幾日,知道他們的營頭。答道:「我不是逃走,我是右營左隊裏的人,我主兒叫我去打草。」那人將他一看,富新本生得標緻,又被一嚇,臉上通紅如兩朵桃花。那賊大喜道:「我不信這話,你這樣個美人兒,肯捨得叫你去打草,又沒有馬匹鐮刀,明明說謊,我不管你是走不是走,且隨我回去。」解下馬韁繩拴了,帶回帳房裏來。

富新一看,也有八九個人在那裏豁拳吃酒,這個賊說道:「行動有三分財氣,今日鬼使神差,我坐不住,出去走走,不想得了這個妙人兒來。」眾賊一看,大喜道:「造化,造化,大哥且吃一鐘賀賀喜,你就先上,我們託哥的洪福,大家嚐嚐美味。」那賊笑著一手拉著富新,坐在地下。一面吃著酒,一面看富新的龐兒,贊道:「任你好婦人女子,有我這妙人兒標緻麼,我耐不得了,且乾了再吃罷。」就把富新按倒,剝光了,抱著屁股,弄將起來。

富新此時見這十個惡漢子,知道此身斷不能活,嘆了一口氣,想道:「我當日負了司兄,到今不但負了老母,且自身受報若此。」一口氣往上一攻,遂昏昏迷迷,竟不知覺。過許久,漸漸醒轉,糞門中脹疼得要死,似裂了一般,一個賊還在背上搗呢,多時事完了,他如死人一般,身子動也動不得,伸手摸摸糞門,陽精津津流出,髒頭帶出數寸,心動悲慟,嗚嗚啼哭。一個賊怒駡道:「老子們這樣心疼你,你哭甚麼,惱了性子,斫做三四段。」富新不敢做聲,咬牙死忍,心中又悔道:前日那個賊雖然兇狠,還稍有情愛,這夥賊更惡,早知走不脫,又不如聽那三個淫婦的話,且住著罷了。昏一會,醒一會,到了次早,尚爬不起來。到了早飯時,只聽得外邊大喊道:「我的孩子你們怎麼窩藏在這裏,快還我便罷,不然老子就去回將主。」富新聽得是那毛賊的聲音,一驚,魂已冒出。

你道這個賊如何尋了來的?他們昨晚打糧回來,遠見那三個婦人在帳房門外正盼他們呢,一見了眾人,笑容可掬道:「你們怎就去了這一日,叫我們眼都望穿了。」那眾賊忙跳下馬,上前摟住,這一個親嘴,那一個找腮,親熱了一會,然後說道:「因去的遠,來遲來。我們也記著你們呢。」遂兩三個擁著一個,這個摟摟,那個捏捏,一個就伸手去摸摸下身,好生親愛。眾賊進了帳房,那毛坑蛆不見富新,忙問道:「我的那孩子往那裏去了?」三個婦人道:「他要約我們逃走,我們捨不得眾人,他自己去了。」三婦以前處沒奈何之地,還算不得負心,此數語乃負心之至。那九個賊同抱住他三個,道:「好多情多義的心肝,不枉我們用力服事你。」因譏誚毛坑蛆道:「哥正同我們大家頑頑罷了,愛上了那小子的糞坑,今日人在那裏?還是我們這妙人兒知趣。」毛坑蛆大怒,道:「我這幾日為他把力氣都費盡了,他一點情也沒有,我去攆上殺了他,才出得這口惡氣。」見天晚了,只得忿忿的歇息。

次日黎明,就騎馬四處去問,有看見的說道:「昨日一個標緻小廝被某營某人拴了去了」,他故此尋了來。那夥賊見本主兒來找著了,沒得說,便道:「昨日我去巡哨,知他是逃走的人,帶了回來,等人來認。」毛坑蛆道:「既如此說,叫他來隨我去。」眾人見富新動不得,假說道:「他得了病,睡倒了,起不來呢。」那賊走進帳房,見富新伏著睡在鋪上,一絲兩氣的。他大怒,把被一掀,見他精光的爬著,髒頭長拖,心中起火,罵道:「你這沒良心的奴才,這一句罵得當。原來尋這樣快樂地方來了。」氣忿不過,右手拔出尖刀,左手攥住髒頭,向糞門裏一剜,富新大叫一聲,早已了帳。毛坑蛆把他腸子扯出數尺,忿忿的向眾人道:「讓你們受用。」揩了揩手,插上刀,出帳上馬而去。富新因這糞門做了多少負心的事,今日受了這番惡報。眾人將他屍骸拖出,拋於荒草之中,不在話下。

那毛坑蛆回到帳房,向眾人說了一遍,都哈哈大笑。那三個婦人毫不動念,也嘻嘻的笑。忍心哉!後之受報者,因此二語耳。少刻,眾賊同三婦頑耍,毛坑蛆沒了對子也挨了過去,眾賊道:「我們幾個人分了三個,你一個人獨得了一個,你占了多少便宜,此時你的情人就沒了,又想來攙我們的分兒,自己也過不去。」倒是三個婦人說道:「你一個帳房的好弟兄,大家頑頑罷了,那裏算得這些,就添他一個,我們也沒有吃甚麼虧。」眾賊道:「我們九個配你們三個正是數,添了他來,那一個肯讓,決必不依。」毛坑蛆心中懷恨,本要殺了三個婦人,大家樂不成,見三婦有心到他,眾人不依,不關他們事,不忍下手,一肚醋氣,想了個主意。

第二日,悄悄到小賊頭報知,說他帳房中有三個美女,且會彈唱,那賊頭聽說,忙親來一看,見了心愛得了不得,遂叫跟到他營中去。

眾賊見是管主要,不敢違拗,心中雖十分捨不得,也無法奈何。又見這三個婦人雖然肯去,一步一回頭的望他們,越發難拋難舍,直等看不見了,才回帳房坐下,大家不住歎氣。

這賊頭把三個婦人帶到帳房,也不等天晚,便輪流大弄。這賊頭就是當日水氏的姦夫叫驢李四,他因問徒逃脫,投了流賊。李自成見他力壯身強,放了他一個小頭目,管五十名賊。他的陽物雄壯,精力又雄壯,這三個婦人更自遂心。

過了兩日,不想被別的賊頭知道了,要來分惠一個,李四如何捨得。那個賊頭見他獨享其樂,動了醋心,就到處張揚李頭目帳裏有三個美人,三三兩兩,互相傳說,風聲傳到李自成耳中。傳出令來,叫這三個婦人去看。李四可敢不遵,即時親自送去。

李自成一見大喜,問了許多話,知他兩個會彈唱,吩咐每人唱了一個,更加歡樂。叫他傍邊唱著侑酒,點上燈,同他三人一齊上床。李自成三人中更愛雨棠,就同他弄起,毫無涯際,李自成的陽物本來渺小,這三個婦人連日又弄得其大無比,李自成甚不洽意。拔出,向龐氏、雪梅試試,亦復如是,興致索然,叫他三人下去,各自睡了。

這三個婦人每日雖吃著美酒羊羔,那比小賊帳中牛肉燒刀固美,但那下邊竅中竟學教門過年,如何過得。李自成醉臥帳中,眾婦女都睡熟了,他三人不約而同,一齊起來,悄悄走出,到一個看內營的帳房中去行樂。

那些賊正坐著支更,見他這樣標緻的婦人,那裏還顧得死活,此時連大王都不怕了,便一齊混弄起來。你急我奪,雖是悄悄說話,未免有聲息外聞,不想被巡夜的頭目走來聽見,側耳一聽,聽得幾個悄說道:「是大王爺的美人,又不是你三個得來的,也讓我們大家嚐嚐。」又聽得婦人哼哼唧唧的淫腔,大驚道:「好大膽,瞞著大王做這樣的事,我若不拿,定然貽累到我。」遂同巡兵打開帳房,喝道:「大膽的奴才,你們可做得好事。」先那三人抽弄著,別人拉也拉不下來,被他這一嚇,竟一交翻在地下。那頭目喝叫眾賊都精光的綁了,等到天明,稟了李自成。

李自成大怒,命將眾賊都拿出去剝了皮,親問三婦道:「你們好大膽,怎敢在我跟前作此勾當。」三婦哀稟道:「小婦人怎敢如此。我三人原是個官兒的一妻二妾,被營中搶了來,我丈夫生得比我們還嬌美,有一個留著他做小官,那九個人留了我三個。」將如何姦淫,如何去打糧,富新如何要同他們逃走,恐走不脫不肯去,丈夫如何忿恨去了。後來怎樣把實話告訴那人,那人氣忿,次日尋找著,把我丈夫殺了,昨夜我們正睡著,夢見我丈夫走了來,與在生時一樣,叫我們道:「大王叫你們快去。」我們便昏昏沉沈跟著走去,竟不知道。後來被人弄著,才醒了過來,不知如何到那裏去的,這明是我丈夫來報仇了,求大王爺憐察。李自成聽了這些話,說得富新如此標緻,怒道:「有這樣妙物不來上獻,竟公然私自留著,且又殺害,可惡至此。」傳了李四來,吩咐道:「你到前日這三個婦人那帳房中,查出收留殺害富新之人,即刻斬首。」

那毛坑蛆享用了幾日屁股,換去了一件吃飯的傢伙,大折其本,也是凶淫之報。李自成向三婦道:「你夫婦四人被拿了來,你們得了樂處,就負了丈夫,今日在我這裏,又公然私出偷淫,本該碎屍萬段,據你們說,是你丈夫魂魄誘了出去,他來報冤的。這還情有可原,饒你們一個全屍,叫你們快活死罷。」吩咐取三條板凳來,將三婦剝得精光,仰綁在凳上,屁股出在凳外,將兩腿彎用繩捆住,使牝戶大張。叫抬出營門外,傳令命守內營眾兵,輪流轉弄,以死為度。那些賊得了這個美令,他畜生一般的人,知道甚麼羞恥。大家挺起陽物,紛紛攘攘上前去弄,這個弄完了,那個就接上。起初這三個婦人還不覺得,後來漸漸腹脹如斗,受不得了,哀號之聲震耳。那些賊只是亂搗亂攮,又過一會,已經死了。眾賊愛他標緻,還弄個不歇,直至小腹脹裂了,臭不可聞,方才罷手。繳了令,命拋了出去,恰好撂在富新一處。他四人生雖析離,死後得在一處,真個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富新已受了負心之報,這三婦又受了負富新之報,可見負心人不可做的。舉一推百,不但於此,即世間大小事,皆負心不得也,冥中負報最重,世人可不慎歟?世上惟負心人最多,故此諄切以言之也。

李自成見三個婦人死了,怒氣稍息,想了一會,忽命傳牛金星進帳。說道:「方才那三個婦人說他丈夫是個官兒,我營中的人既拿了明朝的官來,為何不解上來見我,竟大膽公然留著弄屁股,這等可惡。我如今正要收買人心,今殺了他一個不打緊,別的官兒聽見到了我們這裏要肏,肏了還要殺,誰還肯來投降?」牛金星道:「這人是個小官兒,還不妨事,若是大官,便不可了。」李白成道:「軍師差矣,古人說,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大小總是一理,小官兒肏得,大官兒也就肏得了,這個名可是傳得出去的。」牛金星道:「大王只管放心,就是明朝的大官,既背主來降,忠義全無,良心喪盡,他也就不怕肏了,大約像臣們要肏他,他或者還有些難意,若是大王爺之玉卵行幸,恐他們還求之不得呢。」李白成大笑道:「這是軍師過於奉承,孤家之德,或者還未必使眾人仰慕至此。」牛金星道:「臣非無據之言,敢欺誑大王。那太監杜勳,他也是個督師太監,八輿黃蓋,衣蟒腰玉,職分也不算卑了,齒過四旬,年紀也不為幼了。只因他沒有鬍子,還裝嬌作媚。前日,同了十數個少年文武官兒,都是新來投降的。到臣帳中,說大王寶睡之內,美女固然眾多,恐無妖好狡童以薦枕席,他們情願以粗臀上獻,稍表歸順之誠。臣不識大王尊意若何?可愛這後庭之地否?故不敢上啟,以此言之,就肏肏也不妨。」李自成喜道:「他們來降,我還恐他們是不得已,尚怕他們不忘故主,心懷二念,既肯這樣效忠於我,都該重應封賞,你速去傳諭他們,孤家一人之雨露不能溥及,他眾人之情孤已心領,還叫他們傳揚開去,孤家極好此道的。倘或明朝的那些將相不怕肏的聞風而來,那時,孤家也說不得破些精力對付他們。萬一不能遍及,少不得叫你們來替我代勞。」牛金星忙跪下叩首,道:「臣預謝大王隆恩。」李自成哈哈大笑。後來,各處的少年文武稍有姿色的,都歸之如市,久之,連那白髮蒼髯的大臣都來歸附,希圖一時之恩,便可長保富貴。南風之熾若此,亦千古來未有之佛事也,那時有人笑道:

餘桃一啖羞千古,斷袖相歡辱史書。
堪歎明朝諸將相,賊庭欲泣前魚。

又有一作,道牛金星雖是個賊的軍師,竟有那知人之哲,能識那時文武的心腹,道他們:

身既降寇,何辭股獻之。
只貪一時寵,那惜萬年嗤。

還有四句打油歎那時的臣宰。道:

何以後庭寵,全忘故主恩。
南風緣大競,笑駡復奚論。

閒話且住,再說司進朝因這一番,此後大改前非,再不貪色。服滿之後,又續弦娶了個妻子咸氏,乃鍾生舅母之女,咸平之姊,十分賢淑,後來生兒育女,一塚歡樂團圓到老。他父親司導所遺的官囊有二萬之外,盡夠他一生受用了,按下不題,且接前傳。

崔命兒自從學會這采戰之術,行了多年,也葬送了無限貪淫的惡少在此牝戶之中。到此時,年已四旬之外,相貌還是二十來歲光景,較少時更加豔麗。他把男人的此道見過無數,因那鐵化同竹思寬來訪他,鐵化連火氏都敵不住,可還禁得他采鎖,不到一盞茶時,早已完了兩度。自覺抱愧,因力薦竹思寬的本錢雄壯。命兒是無不領納的,也同他試了試,誰知他的這陰戶會了采戰,竟能開能合,竹思寬如驢之具,竟容之有餘也,被他采了兩次。命兒也不過見他大而已矣,亦別無他趣,因道:「我閱過多人,此物之大,要算你第一了。但不知世間可有會采戰的男人,同他試試,想定別有妙處。」竹思寬道:「鐵大爺的令妹夫童百萬,是有名會采戰的,何不會他一會?」就把他如何會吸酒詳細告知。

命兒聽了,喜不自勝,他就想遇采戰的人,要得他久蓄的精髓,今日忽聽見童百萬的陽物會吸酒,他想道,一定是會采戰的了,我何不會他一會,怎麼弄得他來。又想道:不如我去就他為妙,設或把他采泄了,就有性命之憂,在他家中,還可為辭,若在庵裏來,倘有長短,那就不妙了。想定主意,叫了兩乘轎子,帶了妙炎往童家來。

那童自大正在上房同他那些妻妾談笑戲耍,外邊稟進來,道:「有個慈悲庵的兩個姑子來會老爺。」他近來肯行好事,聽說,只道是來化緣,就出來迎著。見前面這個姑子,穿一身華麗僧衣,青旋旋一個光頭,配著雪白嬌嫩的俏容,只像有二十來歲,後面跟著的那個,也生得俊俏,卻有三十多歲了,忙讓到書房坐下。吃罷茶,童自大道:「師傅到寒舍來,有甚麼見教。」那姑子微微的一笑,卻不答應,童自大見他這個騷態,心中甚愛,不轉睛的望著他,問道:「師傅,你笑的甚麼,有話只管說,不論你化甚麼,我都肯。」那姑子道:「檀越回避了眾人。」童自大吩咐眾人都出去,命兒笑道:「我不是來化東西,我聞得檀越能采戰,可是真麼。」童自大聽見問他這話,心喜非常,忙站起,走到命兒跟前,道:「我也略知些,師傅,你莫不是要試試麼。」命兒道:「我正要來請教。」童自大笑道:「承你美情不拒,我們試一試是甚妙的事。」一面叫那個姑子去閉門,他將命兒摟著,同到床上脫光。命兒將他陽物一看,大張大馬口,比別人的大不相同,心暗喜。童自大見命兒渾身白軟柔嫩,似一堆新棉,胯中那件妙物生得更飽滿有趣,興致雙發,陽道大舉,輕輕一下,就插了入去。童自大並不知婦人會采戰,他弄進去,一頂盡根,正想運氣咬他,顯顯手段,不想反被他內中一下咬住,動也動不得,咂將起來。童自大從未經此,甚覺得受用,憑他咬咂。咂了多時,他心中快活,也就吐了幾滴。命兒見他精出,以為畢事,定然大泄,忙用力采吸,卻又沒有,如此數次,他力也就費盡了。他並不知童自大是可采可吐的,只說一泄便不能止,只顧用力,雖然自己十分用力,但人的精力有限。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小總是一理。童自大卻覺他內中咂得一陣鬆似一陣,後來漸漸咬不住了,就像沒牙齒的老兒放了塊硬肉在嘴裏,只好亂咬,卻降不動。童自大覺物鬆活,他卻咬將起來,一下咬住了花心緊咂,命兒被他咂得渾身一陣陣的發麻,先還咬著牙關忍住,約有一個時辰,只聽得他道:「不好了,我要死。」說了這一聲,陰中一陣滾熱流出,童自大張開馬口盡著吸,他也只當每常婦人的一樣,吸幾下就盡了,誰知這次越吸越多。吸了多時,覺與平時大不相同,渾身上下骨縫中,精氣無處不到,後來覺得充滿了,采吸不盡,他內中還流個不住。再看那姑子時,像死了似的,倒吃了一驚,連忙拔出,叫道:「小師傅,快來看看你師太是怎麼樣了。」

那妙炎正在帳外看他二人熱鬧,見說,忙來一看,見命兒目閉口張,只出冷氣,不覺哭起來。道:「你把我師太弄死了。」童自大也著了急,摸他身上溫熱,胸口劈劈的跳,叫道:「不妨事,你快度他幾口氣。」那妙炎忙對了他的嘴,盡著度氣,度了有兩頓飯時,才醒了過來。眼中墮淚,長歎了兩聲,道:「我一時誤信人言,今日命喪你手。」童自大道:「你是怎的了。」命兒道:「我也會采陽補陰,當日師傅傳我這個妙法,他說若采得采戰男子的精來,一個可抵千人的功效,又說男子決不敵婦人,我誤信了這話,聽得人說你會采陰補陽,我希圖得你的陽精補益,誰知反被你采去了。」童自大道:「我的要吐就可吐,我泄些與你何妨。」命兒道:「我渾身精脈已盡,不過數日苟活,還要你那一滴子濟得甚事。」歎了幾聲,道:「罷了,我也傷的人不少,一報還一報,今日死乃其分。」童自大倒急得沒法。命兒叫妙炎扶起他來,看那褥子上的陰精,白亮亮如水銀一般,也不知有多少,向童自大道:「你看,此皆我之骨髓也。」童自大看了,也覺得詫異,與別的婦人所出之精大不相同。妙炎替他穿上衣服,坐了一會,定了定神,抬了轎子回去。第二日就伏枕不起。一個美貌嬌尼,一夜變成了個雞皮老禿,閉眼就見他二十年來弄死的這些少年來索命。嘴中胡說亂道,哀求一會,告饒一會,捱到了七日上,猛然大叫了兩聲,氣絕而亡,身體乾枯,竟是一個人臘。

喪事畢後,元品、妙炎將命兒的家俬二人八刀不知逃奔那個厚友去了。命兒的田土房產,仍為族人分去。後來這個慈悲庵敗落,成了眾人遊戲的公所。你說當日那接引庵黑姑子說男子再采不過婦人,謂以柔克剛,必然得勝。今日童自大是個蠢物,怎麼命兒倒喪在他手中,有一個緣故。要是那聰明會采戰的男子,他知道這婦人也會采戰,心中防他,恐自己洩漏,卻又想采他的陰精,自然要閃躲騰挪,這些的婦人也就該留一番心待他,想持久了,靜自然勝動,男子自然敵婦人不過。童自大被命兒咬住,咂得快活,忍耐不得時潛心掉了些。命兒見他如此,只說他是個夯漢,也不知他能吐能采,盡著力吞鎖,不想力有盡時,反被他一采,收納不住,走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是人事,這也是他害了多少少年的報應,他若不死,將來流毒貽害還了得麼?那接引庵的姑子,虧生得黑醜,人不愛他,他既不能傷人,人也不得害他,扯了個直,即如楚國的養由基,射了一輩子神箭,手中不知殺了多少的名將,後來反被吳國的兵卒射死。人生世上,恃著這件本事傷人,將來定以此自殺,總是一個迴圈的道理。這童自大真是蠢人有蠢福,自從采得這一番之後,精神加倍,面貌生光,大不同往昔。

一日,他一個朋友來探望,說了一會話別去,他送了出來,到大門外,那朋友去了,他才待轉身,忽有一個人走到跟前,跪下叩頭。童自大忙扶起,道:「我的哥,你是誰?打那裏來,怎認得我?」那人道:「小人有件機密事,倒有些疑心,來和老爺說。」童自大忙同他進來,到書房中,把門關上,讓他坐。那人道:「小人如何敢坐。」童自大再三不肯,道:「我同你又沒有甚麼上下,坐了好講。」那人辭讓再三,才敢在旁坐下。說道:「小人系河南人,名叫蒙德,向年同家眷逃難到此。蒙老爺恩養了大半年,救了性命還鄉,小人朝夕感恩,無可為報。今為尋個親戚到這裏來,今日是葛城起身,誰知太早,走了二十多里,看月色時,只將半夜,前後不見個人影,小人心中一時害怕,爬在一棵樹上坐著,等個伴好走。坐了一會,忽然聽見兩個九尾狐狸走了來,拜著人的骷髏,頂在頭上,對月下拜,叩了幾個頭,變成兩個女人。一個穿白,一個穿青,小人嚇了一跳。聽得穿白的說道:『我的功行已成,再漏得一個有福的陽精,大丹就成滿了。』那穿青的說道:『這倒是件難事,那有福的人斫喪過了,精氣有限,就得了也是無益,那裏輕易遇得著一個童身未走的元陽。』那穿白的道:『也不在這些,我聽得有個童百萬,他是個福人,又生來老實,決看不破我,不怕泄了機關,若得了他的,也就好了。』那穿青的道:『你如何得見他?』穿白的道:『我到他家,說是個寡婦,求他周濟,見了面,見景生情,我這樣美貌,難道怕引不動他?』那穿青的道:『你幾時去?』穿白的道:『今日月滿之夜,又是黃道良辰,挨晚些到他家,故意捱黑了,他若留我,我便宿下,這就更妙極了。』正說著,遠遠有人來,就不見了。小人聽見是說老爺,飛星趕來報知,恐今夜著了妖精的手,老爺可防備他,盡小人一點報恩之心。」童自大驚道:「我的哥,虧你來說,不然被他吸了我的精脈,怎麼處,你在我家住著,等他來過了,我謝你。」蒙德道:「小人還要去尋親戚,改日再來見老爺罷。」童自大道:「你是必要來的。」他應諾而去。

童自大不知狐狸來是要漏他的陽精,只道是要害他的性命,心中想道:這妖怪好不可惡,我與你無怨無仇,怎麼想來算計我,想個法兒處治他才好。想了一會,想不出主意來,又恨又怕,走了上去。

眾妾見他面色改變,問他緣故,他把上項話說了。內中一個妾姓閔,小字慧姑。生得面白身肥,指尖足小,性格溫柔,齒牙伶俐,敏慧異常,他聽了,笑道:「這是老爺造化到了,怕的是甚麼?」童自大道:「這是送命的造化,免勞照顧。」慧姑道:「我當日在家中聽得父兄們說,任他怎麼得道的仙狐,酷好的是燒酒熏雞白煮蛋,老爺何不預備下,把他灌得大醉,他動不得了。古語說,慢櫓搖船捉醉魚。那時老爺卻去采他,他是千百年修煉的丹頭,老爺若采得了,可成半仙之體,豈不是大造化?」童自大道:「你說的固然有理,我到底有些膽怯。」又一個妾姓甘,叫做甘老姐,就是那甘壽的女兒,已長成了,生得身肥體厚,百媚千嬌,甘壽、熊氏年老無子,情願將女兒與他為妾,圖養老送終。這老姐也甚是聰明,介面道:「老爺何必膽怯,看局面行事,他果然大醉了,只管放心行事,他若不肯吃酒,多叫幾個家人在外間上夜,怕他些甚麼,況且老爺方才說那報信人的口聲,那狐狸他並不是要害你,不過想得數點陽精,助他的丹道,采得他的是萬幸,萬一不然,就泄些與他,也無害於事。」童自大聽了,歡喜贊道:「能幹女子強如懵懂男人。你兩個人的主意見識妙極,比我竟還通幾分,就依你們這樣行。」出來吩咐家人,買了上好干燒酒熏雞白煮蛋,又叫家人都吩咐了,正是:

準備窩弓擒猛虎,安排酒食弄妖狐。

童自大不住的在大門口走進走出,他聽得甘老姐說不是要害他的命,他倒反巴他來,看看是怎個樣兒。將晚時,遠遠望見一個穿白的婦人來了,由不得那心中亂跳起來。只見那婦人走到跟前,拜了兩拜。童自大把他一看,竟是個天仙的面龐。俗語道:若要俏,須帶三分孝。一身的縞素,更覺些妖嬈,有幾句古語。借來贊他,道:

施朱則太赤,敷粉則太白。加一寸則太長,減一寸則太矮。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世間美婦那能儔,天上垣娥堪與匹。

他生平也沒見過這樣美人,心中一愛,把那怕飄到東洋大海去了,忙答禮。道:「奶奶,你從那裏來?」那婦人嬌聲細語道:「我來尋童老爺的。」童自大道:「我就是。這門口不便說話,請到裏面去。」那婦人見說,喜得笑吟吟的進來,到了書房中坐下。婦人道:「我先夫姓胡,我姓白。先夫歿了,又無親戚可靠,聞得老爺是位慈悲好善的人,特來求告資助些盤費度日。」花言巧語,說了許多,也不能盡述,又做出千嬌百媚的妖態,要迷惑童自大留他。那知童自大心中明鏡一般,知他都是鬼話,滿口答應:「有有。不要說要我資助,就是叫我養活一輩子,我也肯,但你請放心。」少刻,點上一根通宵大燭,童自大越看越愛,暗忖道:婦人中如何有這等標緻的,怪不得他會纏人,我也顧不得了,弄得他過來是造化,弄他不過,泄些與他去,有何妨,且快樂一時是一時。遂涎著臉,笑嘻嘻望著他的臉。道:「天晚了,你將就在這裏宿一夜罷,要甚麼,明日都有,若不嫌棄,我便奉陪。」

那狐精以為童自大落在他的彀中,心中暗喜,不想反入了人的圈套。他喜孜孜啟一點朱唇,露兩行碎玉,嬌滴滴的聲音說道:「怎好攪擾老爺府上。」又故做嬌羞之態,掩口微笑道:「陪倒不敢奉勞。」童自大也笑道:「主人可有不陪客的禮,不怕簡慢麼?若不稀罕就罷了。」那狐精笑著把眼一瞟,做那勾人的態度。

童自大吩咐,快看酒來。不一時,捧上一大盤熏雞,一大盤煮蛋,兩碟秋油,四碟小菜擺下,將燒酒斟上。童自大道:「天晚了,沒有甚麼款待的,將就用些。」這狐精雖能變化,那裏知道人心裏算計他,他酷喜的是這幾件美物,見了正投所好,欣然同飲。

童自大先替家人說過的,他鐘內是白水,陪著他鐘鐘告乾,這干燒酒其味甚甜,吃著不覺,過後卻利害。那狐精見主人告乾,他以為自己酒量甚大,也想把主人弄醉了好行事。主一鐘,他一鐘,鐘鐘不辭,看看後來有些醉意了。酒能亂性,他竟忘了其所以,也不等主人讓就著菜,吃得好不燥脾,約吃了有三四斤,有些支撐不住了。童自大還恐他是假醉,又親自拿著杯酒送到嘴上,他竟伏在桌子上睡去。

童自大見他是真醉了,叫家人抬他到床上臥下,悄悄吩咐家人都要醒睡,我若叫你們,都要答應,眾人應諾。他進去,先自己脫了,然後替他脫盡,此時興發如狂,也顧不得是妖怪了,挺起陽物,一陣亂搗,然後運氣混咬起來,在內中大張馬口,一下咬住花心,含著力咂。那狐狸多時方醒,身子軟癱,急得只是亂扭。童自大吸了個盡情。看那狐精時,反昏昏睡著。童自大得了丹頭,精神頓旺,心中大樂。只見那狐精哭起來,童自大假驚道:「你為甚麼?」他道:「實不瞞你,我是一個千年老狐,費了多少苦功修煉,已經將成正果,只想得你有福的人一點陽精,我就成了仙丹,便可脫去皮毛。誰知一時圖貪口腹,把幾百年功夫,一旦送在你手,你既得了我這些精華,可以延年卻病,但苦我的工夫枉費了。」童自大反倒可憐起他來,道:「你既然要得我的精,我泄些與你,何如?」他道:「我的大丹已失,此時就你泄些,也無濟於事,你既有盛意,雖無大益,也還有小補。」那童自大便上他腹來,抽弄了一會,道:「你快些鎖,我要泄了。」那狐精用力咬住,一陣亂咂,童自大一股陽精冒出,那狐精閉目凝神收吸盡。不覺紅日照窗,一同穿衣起來。童自大見他悵悵不樂,叫取酒來與他解悶。他微笑了笑,復長歎了兩聲,道:

貪此一杯物,失卻千年寶。昨日何歡欣,今朝倍煩惱。

又歎了一聲:「這東西害人非淺!」起身拉住童自大的手,囑道:「你有大福,須當固愛。」作別要去,童自大要取些金銀相送,他笑道:「那銀錢不過糞土之物,要他何用?」出門恍惚不見。童自大覺得氣爽神豪,心中大喜。

過了兩日,那蒙德來探聽這事,童自大細細告訴他,又取了三十兩銀子送他路費,那人領了,拜謝而去。童自大因這一番慷慨,因而得這兩次仙丹,後來鬮活到百年之外,不想這樣一個愚蠢的人,竟得多福多壽多男子,可見人生在世,不可不做好事,人生幾何,胡不自省。自從宦萼與賈文物幫童自大做了一番好事之後,妻妾三人各舉數子,賈文物的四位美妾也都各產佳兒,可見天之報施不爽。正是: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閒話少敘,此回專言童富翁,下段獨表宦公子。端的宦公子是賢是愚,是善是惡,聽我細細敷衍,便知他的詳細。

《姑妄言》卷十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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