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秘史/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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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建文元年春正月癸未,帝祀天地於郊。祀禮始以太祖高皇帝配享。是歲即位,改元,郊見上帝,如歲祀之禮。戊辰,御奉天殿,誓戒百官。是夕,宿於文華殿齋室。己卯,出舍皇邸,尚膳進素食。庚辰夜,合祀天地,配以太祖高皇帝。太祖座西向,帝脫舄登太祀殿,秉圭奠瓚,興俯拜跪,罔弗如禮。昧爽還宮,御奉天殿,受群臣賀。翰林院侍讀方孝孺進郊祀頌,謂是日夜半禮成,天宇澄瑩,父老咸謂未嘗遇。

四日,改行都司昌州為昌州長官司、普洛州為普洛長官司、威龍州為威龍長官司。

詔應天府及十三布政司開科鄉試。應天、北平、山東、山西、陝西、浙江、河南、江西、湖廣、福建、廣東、廣西、雲南、四川□□。十七日,革雲南等十四府照磨所。

二十二日,革武昌府江夏縣金口鎮、鯰魚鎮二巡檢司,立贛州府安遠縣南橋保巡檢司。

二十七日,革會州衛巳松、大龍、會川、黎溪、腰驛凡五驛,革平陽府僧會司。遣使告即位於天下。合祀日神。司業張智詣闕里。

百夷平,征虜將軍何福等師還。先是,十月八日,兵次金齒;十六日,克何登等寨;十八日,克小南和寨;二十二日,還金齒。十一月二日,兵次百夷崖甸,克魯麻等寨;五日次麓川大甸;六日,克刁幹孟寨、朝首賊刁幹孟景;七日,次木邦;十一日,克麻底、浪傍等寨;十三日,克孟斯寨;十六日,克孟別;三十日,還大甸。十二月三日,師還金齒;二十二日,征蒲蠻並木邦、孟定等處;二十三日,次石甸,招諭蒲蠻降;二十六日,克阿哈喇寨、老老姚寨。明年正月二日,克枯阿莽寨;初五日,平要甸;七日,班師。於是百蠻悉平。

敕修《太祖高皇帝實錄》,以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董倫、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王景彰為總裁官,太常寺少卿廖升、翰林院侍讀學士高遜志為副總裁官,翰林院修撰、國子監博士王紳、陝西漢中府學教授胡子昭、齊府審理副楊士奇、江西崇仁縣學訓導羅恢、雲南馬龍池郎甸長官司吏目程本立等為篡修官,給大官撰,寵眷有加。

景彰,浙江松陽人,名景,以字行。洪武初為懷遠教諭,以文字知名。後擢山西右參政,坐事謫雲南。時修《太祖實錄》,召入翰林,充總裁官。《雪庵集》引曰:「松陽人,名暨,姓不傳。永樂初,年逾壯者矣,始落髮為僧。溯江而上,抵重慶府□□□、善慶里山水奇絕可遁,曳杖而□將至,憩於邑□□□□□,既而善慶杜氏景賢賢之,乃相與陟□親洞諸山復降至□□曰:「盍於是乎寺焉以老。」景賢鳩材構之,寺成而入,昕夕命僧徒誦經咒,聞者□□則易之乾卦也。景賢曰:「上人祖釋而誦儒經,奚其可。」乃易伽梵,而寺以觀音名。嗚呼寺也,豈其心哉。嘗買楚詞,泛小舟於灘之中流,讀一葉,輒投之水而哭焉。如是至於卷斯巳。眾駭之,莫測其意。嗚呼僧也,豈其心哉。□□□聞能破塵臆每脯注一壺以候客,時至者雖□□□拒而與飲漸曛,呼□□□曰: 「我歌爾和,竟而冥□□寐,嗚呼酒也,豈□□□。」侍者曰:「吾師形碩□□□□□□而則星流□□□雲造出見者哉,訝其為□□□□。洪武三□□,□□翰林學士,而今乃滅其跡,子未冠得其又索其遺者藏之,皆手書也。嗚呼,日月逝□□□□人無聞於世也,夫庸言而駸諸梓以傳,即□□□□□者,不知何許人,往來於隆安里間,帕首□□□□□□鍋而食其力,垂老不漏一字,偶值詩□□□□□□□□小酌聯句,適業暇而立於側,怪其語□□□□□者再,諸老怒叱曰:汝能詩,即續吾所未能者,□□□□不得已,拾韻而應之,諸老起,延之上坐,□□□□□□不可強之而後可,僅一絕過此若病□□□□□□□□人,言其與雪庵故僚,反 □□□□□□□□不一也。謹以其詩附於是,集之□□□□□□□□□□□人心白矣豈終言日知□□□□□□。廖升字□□,襄陽人,學行最知名。洪武末由左府斷事□□□上,十□□□□月,擢太常寺少卿□□□。建文初,修《太祖實錄》,學士董倫為總裁,升□□□□□與高遜志為副總裁。會太宗平定內難,升慟哭與家人訣,□□□自縊死。壬午,都御史陳瑛奏升□□□□□□□□與王艮、顏伯瑋皆不順命,而效死於建文君,□□□□□□同,宜追錄之。上憫其忠,不問。高遜志,字士敏,□□州蕭縣人,元末僑居嘉興。自幼好學,□□□□□□□□京師,其一時文章大家如宣城袁□□□□□□□昌、鄭元祐皆在,遜志獲受其業,故其文章典雅□□成一家言。年二十五為質阝山書院山長。洪□□□,徵修《元史》,入翰林為編修,累遷侍講學士。建文初,召為太常寺少卿。庚辰會試,與董倫為考選官,精□□□□,名士胡廣、吳溥、楊子榮、楊浦、胡濙輩,皆入彀□□□人焉。內難既平,遜志存歿莫考。嘗考是科同□□□者,右拾遺朱逢、編修史官吳勤、葉惠仲、趙友士、□□、張秉彝,監試官御史王度、俞士吉,蓋皆一時之選□,葉惠仲、王度死難,餘皆□□□故而。徐旭者,永樂初為吏部郎中,與逢預□□□□□實錄,旭升國子監祭酒。俞士吉,永樂 □□□□□□□□。李貫者,吉水人。革除中,為翰林修□□□□□□□□□宗,一日□於宮中持建文時群□□□□□□□□□□覽一二干犯者,命翰林院侍講 □□□□□□□□□□馬錢糧數目則晉餘干犯者悉燒□□□□□□縉等曰:「爾等宜皆有之。」眾稽首未對,貫□□□□無之,上曰:「爾以獨無為是耶?食其祿,思任其事。國家危急之際,在近侍獨無一言,可乎?朕非惡夫盡心於建文者,但惡導引建文壞祖法亂政經也。爾等前日事彼則忠於彼,今日事朕當忠於朕。不必曲自遮蔽也。」後貫以姻家累,坐罪下獄。

王紳,字仲縉,金華義烏人。父禕,以文行重海內,與宋濂齊名。國初擢儒教校理,曆起居注,出判南康、臨漳二郡。會修《元史》,召為總裁官。尋擢翰林待制,使雲南,仗節死。紳甫十三,聰敏過人,落筆為文,沛然不可御。鞠於伯氏綬,事母何盡孝。及卒,哀毀逾禮。未幾,綬亦沒,紳獨綜理生業,煢煢憂患中,傑然負奇志。暇日益取經史百氏言,窮其旨歸,縱橫磅礴,出入上下,宋濂一見即器之,曰:「王華川其有後乎!」蜀獻王聞其賢,馳幣聘至,待以客禮,俾教授蜀郡。縉痛父遺骼未還丘壟,白其情事,王憫之,給道里費,以□□雲南訪求,不獲,遂即死所奠祭,仰天號慟,幾□□□□之,泣下沾襟,作《滇南慟哭記》以著志,雲南□□□□□重之,作《吊王翰林文》紓其情。還,王慰勞□□□□□,貴賤咸知愛敬。建文即位,召為國子博士□□□□,編修《太祖實錄》。與侯城方孝孺交遊,嘗尊孝□□□代儒宗,勸之著書以淑來世,孝孺不以為然,紳□□益向道德而略文藝。嘗以其父死節事聞於朝,得□贈翰林學士,諡文節。開國以來,文臣有諡者實自禕始。庚辰十二月丙午,縉卒,年四十有一。《繼志集》三十卷藏於家。子稌,事見第五卷。

胡子昭,字仲常,一字伯尚,嘉定榮縣人,舊名志高,後以避嫌,改居縣之東川鄉。子昭富經術,性忠介。方孝孺為漢中教授,講明理學,往從之學。蜀獻王賦詩贈之。其後由儒士被薦至京師,王紳輩甚重之。革除間為史官,曆升山東按察司僉事、刑部侍郎。壬午九月十一日戮,時年四十一,闔族被擒。父復初,母郭氏,皆年八十餘,編伍。子紹縝、維發習匠,後亦編伍。獨弟志遂為蜀府典賓,匿丹棱以免。近御史熊相於州治西立祠祀之。

楊士奇,名寓,以字行,江西泰和人。早孤,母改適羅戴。奮志力學,郡縣交辟不就。尋以明經授教官,未赴。會修《太祖實錄》,送留翰林編纂。未幾,命吏部考第史館,尚書張紞奏士奇第一,授齊府審理副。明日,復入翰林。

程本立,字原道,嘉興崇德人。少讀書,不務章句,聞金華朱彥修得考亭正傳於白雲許謙,乃就學焉。寓金華最久,造詣日深。洪武丙辰,以明經秀才擢秦府典所引禮舍人,□□秦、晉、燕三府官僚召見奉天門下,賜馬匹、楮幣有差。在任五閱月,以母艱去。庚申,復除補周府禮官。丁卯,從王朝京師,被累,謫雲南馬龍池郎甸長官司吏目,留家大梁,自以一僕之任。時所部百夷煽誘為逆,本立單騎突入,為書開諭逆順利害,由是諸夷咸悅歸順,邊事以息。當王師初靖,餘孽尚驕,時西平侯沐英、布政使張沈以本立統領守禦,因自誓曰:「我當以死救一方之民。」遂不避艱險,山行野宿,自禁雄姚安以逮大理、鶴慶、嚴江、永安,咸賴其撫綏安輯,自是民得安業,軍得著伍,本立之功也。戊寅,奏計京師,應天府尹向瑤、學士董倫,以文學優長、守身廉潔薦,乃徵入翰林,纂修《高廟實錄》。升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階中順大夫,支四品俸。辛巳,以失誤陪祀,調除,仍留翰林纂修。明年,《實錄》完,調江西按察司副使。未行,適靖難兵起渡江,逮入京,本立自盡,壬午六月十三日也。官因追其恩典,家無遺貲,時稱為清。所著有《異隱集》十卷,僉事吳昂刊行於閩,而參政林延昴序之,稱為「今之夷齊」云。時同纂修者學士董倫、禮部郎中夏正善,史官錢塘高讓、廬陵吳勤、趙友士、端孝思,同郡張秉彝、唐耕,侍講王景、修撰李貫,編修吳溥、楊溥、楊子榮、劉覲,侍書劉彥銘,皆不能死節,或見用新朝焉。

唐愚士,名之淳,字愚士,以字行,紹興山陰人。父肅,國初應奉翰林,文字有名。愚士少有奇志,攻學不倦,年二十餘已有聲浙水。父謫死臨濠,辛勤扶喪歸葬。追求其平生所作,不憚荒遠,纂錄收拾,如獲金璧。時伏讀淒切,人為之掩泣。然愚士亦工為文章,且善筆劄,酷似其父。洪武中,屢有薦之者,謝不就。曹國公李景隆勳業第一,好士,聞名,走使者請至家,俾其子師焉。徵行四方皆與俱,曆燕、薊、秦、周,覽前代遺跡,援筆而賦,蹂躪一時。歲辛已,嗣君詔翰林詞臣集數千載經史中事,為書以考治亂、為監戒。命舉優通文學士,方孝孺輩以愚士薦,上亦雅知其名,且謂曹國公之客賢,趣召至殿前,即拜翰林侍讀,賜以冠帶,俾與孝孺俱領修書事,且同以《前漢書》進讀。未幾,病,以閏三月二十三日卒。時景隆以將兵於外,及歸,則愚士病甚不可為矣。賙恤之甚厚。所著有《萍居稿》、《文斷》諸書。

二月六日,都督韓觀練兵於德州。革會川衛儒學。三月,改大理寺卿為大理卿,革司務二員,立典簿一員。改太常寺卿為大常卿。

革鴻臚寺司儀司二署。

改光祿寺卿為光祿卿,寺丞各加左右字,升秩從四品,寺丞從五品。

改太僕寺卿為太僕卿,少卿、寺丞各加左右字。升少卿秩從四品,寺丞從五品。改主簿,增典廄、典牧二署,各設正一員、丞二員、監事二員、吏目一員,典廄署增屬官□騻等一十五郡,郡置長一人,改馬千戶所倉一處副使屬本署,典牧署增屬官,遂生等三郡。

五日,革安遠縣僧會司。七日,增置衡州府來陽縣觀山巡檢司。

九日,改福州府福寧縣青灣巡檢司為相山巡檢司,松山巡檢司為庫溪巡檢司。

十日,追尊懿文皇太子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皇妣敬妃為孝康皇后,立妃馬氏為皇后;封弟允熥為吳王、允熞為衡王、允熙為徐王,詔誥天下。遂命有司舉賢、養老、恤窮、重農、造士、任官、旌義、周恤、裕荒、恤兵、存廢、掩骼,以佐邦國。詔曰:「朕惟有盛德而不享其報者,必垂裕於後昆,履大位而不逮乎親者,必致尊於宗廟,此天下之至理、古今之通義也。昔我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承千載之大統;皇考懿文皇太子,早登儲位,參決萬幾,默施寬仁,陰讚至治,視斯民如赤子,體天眷之聖,盛錫佑朕躬。太祖皇帝奄棄臣民,肆朕嗣登大位,既諡太祖為高皇帝,孝慈皇后為高皇后,而皇考諡號未稱,朕心實悼焉。邇者采群臣之言,追尊皇考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皇帝,妣敬妃為孝康皇后,擇日祔。群臣復謂中宮之號未正,無與共承祭祀,諸弟之封未定,無以夾輔邦家,繼以為請。已冊妃馬氏為皇后,封弟允熥為吳王、允熞為衡王、允熙為徐王。夫尊親所以崇孝敬之道,正家所以厚風俗之厚。嘉興萬邦,同臻至治,布告中外,咸使聞知。一、祖宗廟諡稱號,所以裒顯功德,非所當諱。今後惟廟諱如律回避,廟諡稱號勿諱。一、民間及山林岩穴有懷才抱德,送來授以祿位,以安黎庶。一、軍民男婦有八十、九十者,賜米一石、肉十斤、酒三斤;九十者加賜帛一疋、綿一斤;其身犯杖罪以上,隸卒、優娼不用此例。一、所在鰥寡孤獨、貧無產業不能自存,有司每歲給米三石,責令親戚收養;如無親戚,鄰里養之,毋致失所。其有田地荒蕪,無人耕種者,從實開報,以憑分豁。一、農桑乃衣食之本,有司勿奪其時,使得盡力耕種,足其依食。一、學乃風化之原,教養英俊以備任用,有司宜加意禮以勸勉,禁其習於浮華,毋得通同擾民。」太后開平忠武王常遇春女。皇太子數歲薨,皇后父金為光祿少卿。洪武丙子九月十三日立為皇太孫妃,至是冊為皇后。吳王國杭州,衡王國衡州,明年之國;徐王幼未行。歲壬午七月,降封吳王為廣澤王,衡王為懷恩王。是歲十二月召至京,皆降為庶人,幽之,後隨駕入北京。至天順元年釋放,無存,惟吳庶人有老姊數人耳。徐王永樂四年封甌寧王,未之國,永樂十五年薨,遷葬太平門外,無子,國除。至今南燕光祿寺歲供節祀,用時俗棹麵酒果所祭之。

二十一日,改廣東鹽課提舉司為廣東都轉運鹽使司、海北鹽課提舉司為北分司。二十二日,革邵武府光澤縣河泊所。

二十五日,革戶部浙江等十三清吏司,立職民、度支、金帛、倉庫四司。革刑部浙江等十二清吏司,立詳憲、比議、職鬥、都官四司,立郎中一人,員外二人,主事八人。

革紹興府在城河泊所。

二十九日,改浙江等十二提刑按察司為浙江十二道肅政按察司,各分巡道改為分司革照磨所。

燕王來朝。《吉安志》載,御史曾鳳韶是日侍班,王由皇道入登陛,不拜。鳳韶劾奏曰:「殿下宜展君臣之禮,宮中乃敘叔侄之情,燕王由皇道,不拜,大不敬。」帝曰:「王至親,勿問。」又南京錦衣衛百戶潘暄《貼黃冊》內載,校尉潘安,二十三日欽撥隨侍燕王還北平任,坐以拿張昺功,升職。據此,則來朝明矣。

戶部侍郎卓敬上書。時燕王來朝,敬密奏曰:「燕王智慮絕人,酷類先帝。夫北平者,強幹之地,金元所由興也。宜徙燕封南昌,以絕禍萌。夫萌而未動者,幾也;量時而為者,勢也,勢非至剛莫能斷,幾非至明莫能察。」上覽奏大驚,袖而入。明日,語敬曰:「燕王骨肉至親,卿何得及此?」敬曰:「楊廣之於隋文,非父子耶?」上默然良久,曰:「卿休矣。」事竟寢。

敬,字惟恭,浙江瑞安人,家卓奧,後徙滄州。少讀書,十行俱下,一日棄不復讀,亦未忘也。七歲,有異人見之,曰:「此奇兒也,第血不華色耳。」年十五六,讀書寶香山。性至孝,晨昏禮雖遠不廢。夜嘗歸,值風雨,路得一牛,騎之歸,及門縱之,則虎也。洪武戊辰登進士,授給事中。好直言,嘗勸上曰:「諸王服飾尚有擬天子者,此亂之道,何以命天下耶?」上笑而納之。他日,與同官見,適八十一人,上命改為元士。尋以六科為政事本源,又更為源士,後復稱給事中。上疏多過直,或戒以太剛則折,敬謝曰:「敬知盡諫諍職耳,禍福非所計也。」言之益力。曆宗人府經歷,進戶部侍郎。後靖難兵入,有執敬數之曰:「此得非前日奏我諸王者耶?」敬厲聲對,辭不遜,且曰:「若用敬言,王何能至此?」上怒,欲殺之,繫之獄,使人諷之受官,不屈。姚廣孝曰:「昔吳不殺范蠡而蠡卒滅吳王,衍不殺石勒而勒終滅衍。夫敬言誠見用,陛下豈有今日?」於是斬敬,夷三族。敬臨刑,神色自如,經日其面如生。敬之死出於廣孝所忮,上實不忍,嘗歎曰:「國家養士三十餘年,卓敬可謂不負君矣。」敬博學多能,談論英發,天文、律曆、地理、兵、刑,靡不造其奧,所著《有道詩》十卷,詩文五十卷。宣德間,門人黃朝光、子養正,齎敬小像並其詩至京師,求編修劉球作傳,稱其與夷齊當不朽,且私諡之曰忠貞。

駙馬都尉郭鎮卒。

鎮,開國初功臣武定侯郭英之子,卒,贈營國武襄公。伯父子興亦以開國公封鞏昌侯,追封陝國宣武公。姑高廟妃,二女弟為遼、郢二王妃。鎮以勳戚子弟,姿貌潔修,儀止詳謹,朝謁之際,太祖屬目。洪武己巳,選尚永嘉公主,時年甫十七。好學,工詩,熟於禮度。每命練兵總事,恭勤不懈。帝即位,命賞遼東兵,事竣,還,中途疾作,至今不能朝。帝令醫治,勿痊,卒於賜第。輟朝三日,殮葬皆遣官賜祭,諸王亦遣祭奠。定襄伯登者,鎮侄也,國朝一門為公侯駙馬伯者,惟郭氏云。

以中軍都督府事宋晟充總兵官,鎮守甘肅。

晟,父朝用、兄國興,皆起定遠田間,累有開國功,朝用官至右督,國興以總管戰歿南臺。晟承兄官,克徽寧,征關陝,三鎮涼州,進官督府。洪武庚午,制充總兵官,征哈密,去肅州千餘里,虜府城也。晟誅其偽王子別立法等三十餘人、獲眾千五百人、金印一、銀印一,送京師,所得馬牛羊咸給將士。明年,征罕東西番,擒誅七千五百餘人,獲馬二千五百、牛羊十萬,遂還京師。甲戌,調中府充總兵,討遼東邊寇,戰腦溫江,大捷。明年,平廣西並像諸寨。又明年,總羽林八軍平五開、平里十三洞。戊寅,率師城萬全諸衛。還京,己卯,以晟久居涼州,回番畏服,遂充總兵官,出鎮甘肅。靖難後來朝,進左朝督,授平羌將軍,復任。永樂乙酉,諭降虜酋把都帖木兒、倫篤倪灰,邊境底寧。命徐都督膺、趙尚書疽持節即里中封西寧侯,子琥、瑛尚安成、咸寧公主,皆為駙馬都尉。琥嗣侯,有罪,改命瑛。

免官民債舍月錢。洪武中,凡無舍者,官自奏吏校人等首告,並從錦衣衛同兵馬司,撥與在市廊房居住,月收債錢,視毀者工部修理。至是悉免月錢,令戶、工二部同管,既而戶部尚書鬱新謂事不歸一,奏令工部專管,行五城兵馬司取勘見數,凡遇官民告討房屋,以兵馬司查勘,即與撥住。

令改憲兩司糾察屬吏。

以戶部右侍郎夏原吉等充采訪使,巡行天下。侍郎夏原吉、給事中徐思勉等二十四人同日拜,命充采訪使,分巡天下,問民所疾苦,賞廉平吏,出貪墨不職者,皆得以便宜行之。原吉在福建號稱寬平,未幾,移鎮蘄州。思勉,華亭人,尋擢山東按察僉事。

革松潘衛。詔求賢,自守令以上皆得薦舉。京師地震。詔求直言敢諫。

三月丁亥,帝祀孔子於太學。駕至文廟,祀先聖孔子,拜跪盥獻,用享廟社。禮畢,御彝倫堂,見師生,賞幣鈔有差。二月,革汝寧府新蔡縣儒學訓導二員。

升布政司為正二品,堂上升一級。七日,革福州府福寧縣河泊所。九日,革應天府及各府照磨所檢校一員。革徽州及各府照磨所司獄司。

十二日,改儀真是清江閘為清江壩。

十三日,改開封杞縣清溝馬驛為雍邱馬驛、祥符縣時和馬驛為陳留縣清賊馬驛、雅川涉平馬驛為葵邱馬驛。革贛州府上館驛。

十四日,以散騎散人張成等七十一人為延海巡檢,以前監生傅以莊為山東南河縣知縣。以莊,舊名中,為監生,洪武中以極刑,家屬放為民,至是舉保選除,後永樂二年,考滿。

十八日,改陝西、山西、甘肅、行太僕寺主簿為典簿,改鴻臚寺主簿為典簿。

二十日,定廣惠庫舊鈔免進天財庫,就庫收放,立廣惠庫,勘合並底簿。二十二日,燕王還國。二十四日,革漢中府略陽縣並儒學。

謫監察御史尹昌隆為福寧縣知縣,尋召還官。昌隆上疏言「奸臣專政,陰盛陽微,謫見於天。是以地震」,執政者惡之,斥知福寧縣。帝初即位,大臣相訐奏者命各道鞫之,同官皆畏縮,昌隆獨不避,一繩以法。巡閩中,去貪苛,理冤獄,所至風裁凜然。還朝,上疏言當節民力、謹嗜欲、勤政治、務正學,不報。比落職福寧,益以清勤自勵。俄坐師巫咒咀下獄,得白,還職。

遣參將宋忠屯兵開平,都督徐凱練兵臨清,都督耿瓛練兵山海關。忠之屯開平也,調沿邊各衛馬步官軍三萬,選燕府護衛,精壯官軍,悉隸麾下,其護衛胡琦、指揮關童等,悉送入京;調永清左衛軍於彰德,右衛軍於德州,以防燕也。

四月四日,改揚州府泰興印莊巡檢司為新河巡檢司。增置通津巡檢司。

六日,革都察院右都御史、僉都御史各一人,止設都御史、副都御史、僉都御史各一人。八日,革留守左右等衛、聚寶等門千戶所並各門吏目。

九日,改和州牛屯巡檢司為新河口巡檢司,革浮沙口巡檢司,革彰德府涉縣偏店巡檢司。十二日,革烏撒軍民府同知一人、推官一人、知事一人。

十六日,改通政司為通政寺,改使為通政卿,左右通政為左右少卿,左右參議為左右寺丞,經歷司為典簿,知事為錄事。增置左右補闕、左右拾遺各一員。

十七日,分太常寺少卿、寺丞為左右,升寺丞秩正五品,分鴻臚少卿、寺丞各為左右,少卿正五品,鳴讚序班改正九品。

十八日,分陝西、山西、甘肅行太僕少卿寺丞為左右。二十四日,革開封府考城、柘城、延津、寧陵四縣儒學訓導各一員。革延平府順昌縣仁壽巡檢司。

二十八日,立鍾山祠祭署,設奉祀、祀丞各一員。革南丹衛,以其官軍附慶遠衛。

湘王柏有罪,自殺,國除。湘王謀逆事覺,守臣奏之,且以兵衛王城,柏窮蹙,縱火焚其宮室、美人,已而乘馬執弓,躍入火中死。《貼黃冊》有是月荊州護衛後所鎮撫王者,逮赴京師,調廣東廉州、欽州千戶所。

齊王榑有罪,廢為庶人,青州中護衛指揮柴真伏誅。青州護衛軍曾名深告王謀反,柴真鞫實,極刑,遂廢榑為庶人,出《貼黃冊》。按是年七月詔書,稱榑謀反,辭連湘王,柏先已自焚死,廢榑為庶人。據此,齊當自湘王反後。以茅大芳為副都御史。

大芳,揚州泰興人。博學能詩文,為宗黨所重。洪武間以儒士應辟,典教淮南,考績入朝,高廟召對,悅之,擢秦府長史,且勉以董子輔相之業,賜齎期待者甚隆。大芳以為特受隆遇,懼無以稱聖天子眷知之恩,益自感激,諫諍彌篤,得大臣體。未逾年,秦國稱治,國書揭其正堂曰「希董」之堂,以章聖訓,且著其志,方孝孺為之記,稱其志偉然廓大,和雅而不諂,深有得於正誼、明道之旨。革除間,累官至副都御史。靖難師起,嘗以詩寄梅隱曰:「幽燕消息近如何,聞道將軍志不磨。縱使大龍蟠地軸,莫教鐵騎過天河。關中事業蕭丞相,塞上功勳馬伏波。老我不才無補報,西風一度一悲歌。」此蓋燕兵初起,為鐵鉉所拒,尚未至淮時。壬午八月十七日,與其子順童、道壽皆戮死。永樂四年十二月初,子文生亦誅焉。

以左補闕胡閏為大理左少卿。

閏,字松友,饒州鄱陽人。學博行修,素以忠直自許。初,太祖征陳友諒時,謁吳芮祠,壁間有閏《題竹詩》曰:「幽人無俗懷,寫此蒼龍骨。九天風雨來,飛騰作靈物。」太祖歎賞久之,陰記其姓名。洪武中,以有薦辟。至闕下,上識之,曰:「此題詩鄱陽廟者也。」拜都督府經歷。革除間,遷右補闕,進大理寺左少卿。靖難兵定京師,閏時坐誅戮,子傳道誅死,次子傳慶等俱戍邊衛,妻汪氏、女二人俱配象奴。郡志稱其忠貞鯁直,節行聞天下云。又聞諸其鄰人云,一女後歸,貧無所依,閭里競以錢米給之,曰:「此忠臣女也。」旬日饒足。節行之感人如此。嘉靖二年,提學副使邵銑立祠祀之。

北平按察使陳瑛有罪,安置廣西。

瑛字□□□人。曆洪武至革除年,初為北平按察使,坐交通藩邸,謫廣西。太宗即位,首召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怨建文諸臣最深,上為帝允炆輟朝五日,瑛請減之,上不從。尋抗奏黃觀、廖升、王叔英、周是修、王艮、顏伯瑋皆從逆,宜追戮之。上曰:「朕初舉義師、誅奸臣,不過齊、黃數輩等。後來二十九人中如張紞、王鈍、鄭賜、黃福、李昌隆皆宥而用之。今汝所言數人,況有不是二十九人之數者,彼食祿自盡其心耳,悉置勿問。」蓋上初入京師,升及自修自縊死,艮在官闔家自焚死。先是,上兵至沛縣,伯瑋不肯下,與其子俱死;觀時守安慶,投江死;叔英守廣德,自縊死。後瑛閱方孝孺等獄辭,遂錄其妻女,皆將給配。觀妻出通濟門,先擠其二子於河,遂自沉死。叔英二女皆就錦衣獄,俱赴並死。其違命忽心如此。後竟以羅織苛刻得罪,誅。至洪熙,諸臣宗族皆釋還田里。天順中,英宗有釋建文庶人之詔;孝宗朝,有建言欲繼絕褒忠者,於是瑛之罪益不可掩矣。

繆恭,字思敬,號守謙,台州人。學古行高,晚年赴京建言,列為六事上之,其曰:「紹絕屬者,請封建庶人後也。」疏入,通政司官大懼,遂拘留而敕奏之,賴上聖明,不之罪,牧敕有司遣之。王古直作計贈其行。追贈翰林待制,王禕為學士,諡曰文節。□禕洪武中使雲南,死國事。

五月一日,革贛縣黃金稅課局、南安府南昌澤口稅課局。四日,增置臨洮府金河縣濟遠倉。七日,革鎮江府甘露壩,省瀕新港壩官一人。十二日,革東昌府臨清州會固閘。

革荊州府登雲驛,省夷陵州安遠縣學訓導二人。

十四日,改錦衣衛千戶徐斌於蘇州衛。庚戌,斌從察指揮捕賊常州,有功受賞。二十一日,革東昌府聊城縣李海務閘。

選補天下儒學官員。先是,學官缺,以舉人及試中監生通經儒士補之。至是,吏部奏缺眾,詔今天下凡見任未入,及流官,及為事充軍令已替役,但通經者,所在訪舉,試用其後。二年四月十四日,復詔軍司、軍士、軍餘凡有通經者,軍官舉送按、布二司,試中選用。二十二日,革萊州府掖縣柴胡寨、膠州逢猛、即墨縣栲栳島三巡檢司。

改襄陽府钅句州江口巡檢司,置郿縣馬昌口巡檢司。二十三日,革登州府寧海州乳山寨、文登縣辛汪寨溫泉鎮、福山縣孫夼鎮、黃縣馬停鎮,蓬萊縣楊家店、高山,招遠縣東良、海口,萊陽縣行村寨,凡九處巡檢司。

二十六日,革邵武府建寧縣河泊所。二十七日,省廣州府連山縣,以其地入連州。以監察御史戴德彝為左拾遺。

德彝,寧波奉化人。洪武甲戌進士第三人,入翰林院為編修,甫三載,升侍講。上諭之曰:「官翰林者雖以論思為職,然既列近侍,旦夕在朕左右,凡國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當知無不言者。昔唐陸贄、崔群、李絳之徒,在翰林皆持正言讜論,補益當時,顯名後世,爾盍以古人自期待哉。」德彝與侍讀張信皆頓首謝。由是感奮,思所以稱上意,拾遺補闕,以直聲振於朝。後改監察御史,益善於其職。革除年間,改左拾遺。靖難之師既迫,與太常卿黃子澄、吏部尚書張紞、兵部尚書齊泰、翰林侍講方孝孺、御史大夫練子寧、大理少卿胡閏、宗人府經歷宋徵、戶科給事中韓永等,日夕畫策防禦,後俱死難。

四川岳池縣教諭程濟上書。濟,陝西朝邑人,有法術,以明經為四川岳池縣儒學教諭。岳池去朝邑數千里,濟寢食俱在朝邑,而日治兵岳池,學事不廢。革除間,上書言某月某日西北方兵起,朝廷以為非所宜言,繫至京師,召入,將殺之。濟叩頭曰:「陛下幸囚臣,至期而無兵,臣死未晚也。」遂繫獄。已而兵果起,乃赦出。濟更以為軍師,護諸將行北。與靖難兵先鋒戰於徐州,大捷。會曹國公師退,文皇帝至江上,濟逃去,不知所終。始徐州捷時,諸將乃樹碑載戰次第及統軍者姓名。濟一日夜往祭碑,人莫測其故。後文皇帝過徐州,望見碑,顧左右曰:「碑者何也?」或以狀對。上大怒,趣左右摧碑,一再擊。遽曰:「止!止!為我錄碑來!」乃按碑族誅諸將,無得脫者。濟姓名止因擊處得免,濟曩者之祭蓋禳之也。

以宋徵為宗人經歷。

征字□□,□□人。嘗建議親藩謀逆,削其屬籍,故靖難之兵討焉。事平就戮,其詳不可考。

陝西按察司僉事林嘉猷以給由至京。嘉猷,本名鼎,以字行,台州寧海人。始師事同邑王琦,琦坐累,家徙雲南,姻族無一人顧恤者。嘉猷徒步千里追送,涕泣與之決別,人高其誼。後復行六千里至漢中,求方孝孺而師焉。方氏之門,嗜學之士至者無虛席,而孝孺獨以得嘉猷及鄭叔貞為喜,勖之使進乎聖賢之道,且曰:「匡我者二子也。」洪武丙子,以儒士校四川,蜀獻王謂其名字不相蒙,乃賜之名曰「良顯」,後以字行。由薦辟入史館為史官,累遷至陝西按察司僉事。嘗被燕邸召入居住,得其隱情,至是以告孝孺。其後以靖難師迫,遣錦衣衛千戶張安齎書詣燕,許以世子襲正位,本嘉猷之言也。內難平,坐孝孺之黨逮至京師,壬午九月丁亥被戮。

以文學舉人樓璉為翰林侍讀。

璉,字士連,金華人。嘗從宋濂學。洪武中,以儒士名主寧宣、仁壽二縣簿。至是嗣位,屢下詔求賢。璉以文學舉入翰林,侍經筵,官至侍讀。靖難師入京師,文廟命方孝孺草詔,孝孺哭且罵,授之筆,擲諸地,曰:「身可死,詔不可草。」改命璉為之。方入見時,孝孺受淩遲之刑未畢,璉惶懼受命。歸而憤歎,妻子問之曰:「得毋傷方孝孺耶?」璉曰:「我受刑尚可,正恐累及爾輩耳?」逡巡間,一夕自經死。

以錢芹為戶部司務。

芹,字繼忠,蘇州吳縣人。少負氣節,以奇功自奮。元季以策干諸將,無所遇。洪武初,辟大都督府掾,從大將軍徐達出北平,絕大漠,凱旋。俄以例解職,家居二十年,甘貧守道,為郡守姚善所知,語在善傳。革除初年,詔求遺逸,善以芹應詔。召對稱旨,留中議事,授戶部司務。北陲有警,署行斷事,從征虜將軍谘謀,會軍府遣芹入奏,道病卒。瀕卒,猶條邊事緩急上執政。年七十二,賜棺斂葬黃山。

以浙江仙居縣學訓導王叔英為翰林修撰。

叔英,字元采,台州黃岩人。始從母姓為陳,後復本姓。洪武丁卯,辟為仙居訓導。丁丑,改德安府學,後拜漢陽知縣。高廟晏駕之明年,召拜翰林修撰,上資政八策,曰務學問、曰謹好惡、曰辨邪正、曰納諫諍、曰審才否、曰慎刑賞、曰明利害、曰定法制,皆援古證今,鑿鑿可行。且曰大祖皇帝除奸剔穢,抑強鋤梗,不啻如醫者之去病,農夫之去草;急於去病則或傷於體膚,嚴於去草則或損於禾稼,固自然之勢。然體膚去疾之餘則宜調理其血氣,禾稼去草之後則宜培養其根苗,亦自然之理也。識者知為經濟遠器。靖難師起,叔英奉命募兵廣德。未幾,文廟已渡江,都人皆散走。兵部尚書齊泰來奔,叔英以泰為二令,州人執之。既至,泰告之故,乃釋泰,圖再舉,然知事不可為,乃沐浴,具衣冠,書絕命詞曰:「人生穹壤間,忠孝貴克全。嗟予事君父,自省多過愆。有志未及竟,奇疾忽見纏。肥甘空在案,對之不能咽,意在造化神,有命歸九泉。嘗聞夷與齊,俄死首陽巔。周粟豈不佳,所見良獨偏。高蹤遠難繼,偶爾無足傳。千秋史臣筆,慎勿稱希賢。」又書於案曰:「生既久矣,愧無稱於當時;死亦徒然,庶無慚於後世。」自經而死,時年四十。將死時,以書授祠山道人盛希年曰:「可葬我祠山之麓。希年卒取葬之。蓋希年亦台州人,故托以後事。尋有詔治奸黨,其妻繫獄死,二女俱赴井死。或上其死賦詩,上曰:「彼食其祿,自盡其心耳。」乃置不問。叔英自號靜學,有《靜學集》。與同郡林右、方孝孺二人友善,嘗序之以傳。叔英沒後,竟無完稿。後廣德知州周瑛重修叔英墓,立石為之記。少師楊士奇實英所薦,嘗為祭文以祭之曰:「先生之學,聖賢是師;先生之志,綱常自持,先生之心,金玉其章,先生之行,霜雪其光。」又追稱之曰:「先生學醇行正,子道臣道終其身,無一毫之苟,忠孝二字蓋真足以當之,且不愧其言云。」

六月二日,省贛州府安遠縣儒學訓導一員。革濟南府曆城縣堰頭閘。六日,省興濟縣入青縣。增置臨江府羅漢鎮巡檢司。

八日,改莊浪衛稅課局,隸甘州在護衛。十五日,令金華府雙溪水驛、馬驛為雙溪驛。

省雲南府昆陽州、臨安府通海縣、楚雄府南安州凡三儒學訓導各一人。十九日,置河間府滄州長蘆鎮河南東批驗所。以敘州衛左所官軍置戌縣守禦千戶所。

二十四日,革慶陽府靈州鹽課司。二十五日,革岳州府澤州萬盈倉副使一人。二十六日,革宣課司副使,置聚實門宣課司上坊橋分司。調荊左衛所官軍於大同中屯衛。

召解縉還京為翰林待詔。縉,吉水人,舉洪武戊辰進士,擢中書庶吉士。累上封事,指斥時政,詞甚剴切,太祖多見納用。兵部尚書沈縉嫌其年少,譖改御史,意實苦之。在臺以敢言稱。久之,太祖命其父將歸鄉里,臨遣之,曰:「十年後來,朕必用汝。」及期,而太祖崩,遂奔喪來京師。時縉母喪未葬,父年九十矣。有司以非詔旨,謫河南衛,吏或言其為左右所中。歲餘,帝憐其才,召還,以為翰林待詔,大見信任。靖難兵入,首先迎,後為交趾參議,以漢庶人譖,徵下獄,後三年死獄中,家徙邊。

七月四日,革九江府彭澤縣峰山磯鎮巡檢司、湖口縣茭石磯巡檢司。

五日,燕王舉兵靖難,殺長史葛誠、教授余逢辰、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謝貴,彭二死之。

先是,周王不法,廷臣建議凡王府所在,更置守臣,於是以昺為北平布政使。昺至,以掾吏李友直為才,托以腹心,友直泄之。至是,起兵首執昺及都指揮謝貴,惟昺不屈死,葛誠亦死。城中軍民聞變,悉據九門,城中乃定。以友直為布政司右參議。

今按《南京錦衣衛貼黃冊》載,校尉潘安拿昺,燕山右護衛小旗丁勝從龐來興殺彭二子家,賞紵絲二、表裏銀二十兩。或曰文廟潛邸,術士袁廷玉相之曰: 「須若至臍,當戴白帽。」以王加自即皇也。於是遂有大志。建文建元,悉致群賢,力行古道,仁聲四布,民莫不悅。復密致廷玉,質以人心所向,廷玉曰:「天之所造,何論民心?」又曰:「渡江來渡天有金帶相者,革命之應也。」意遂決。先是,高廟崩,諸王、庶子及郡王多在京,遺命三年喪畢遣還。時仁廟、漢庶人、趙王皆留。遺詔至北平,稱風痺,屢曰遣人扶掖哭臨,語莫能辨,如是數月。乃乞三子視疾,朝廷以遺詔不可,乃止。明年,疾愈來朝,由是正道入,不拜。御史曾鳳韶劾奏曰:「殿下當展君臣之禮,宮中乃敘叔侄之情。由正道不拜,大不敬,當問。」王大驚,左右顧。上徐曰:「是至親,饒他自是。」日宴便殿,親愛浹洽矣。未幾,復稱疾,以三子請,上不忍違,召輝祖及弟都督增壽議之,增壽獨曰:「臣以一家保不反。」時中山王女為王妃,故朝廷必謀及之,輝祖忠於建文,增壽則厚於文廟也,於是三子得還。至國後稱疾,佯狂走市中,奪食物飲酒,語言蹇亂,或食土壤,或暈仆彌日。昺等嘗問疾殿中,文皇擁紅爐猶呼寒。昺歎息而出,誠密語云:「非病也,不得於上故耳。」昺勿信,防益懈。布置既定,乃稱疾愈,府僚三司皆賀,南面扶雙杖臨朝,遂賜宴。酒酣,進西瓜,令校拳碎之以進,已而曰:「水去不堪,取刀割之。」於是兩廡伏兵盡出,捽昺下,擲杖曰:「我何病?為爾輩奸臣所迫耳!」昺不服,遂斬之以殉。

葛誠,字□□,□□人,不知其所以進。仕為燕府長史,靖難師未起時,王常病中暑,四圍皆著火爐,猶自言寒。三司官入視病,皆懼危篤,獨誠告之以不得於上之故,因令人上變。會王遣人至京奏事,齊泰等言於上,執之。既成獄,即發符逮王府官屬。後謀不果,見殺,族其家。

俞逢辰,南陽鎮平人。兵起時,以泣諫被戮。予嘗見其所寄家書戒子之言,自分必死,而爾等無希富貴之心。此亦持正君子,而人少知之者,故讚陳尚書者,謂宛陵大節惟公一人,不知又有是公也。

七月,增置北平府宛平縣豐儲倉大使一員。革蘇州府昆山縣寧海驛、吳江縣松陵驛。甲戌,靖難兵次通州,指揮房勝以城降。丙子,靖難兵拔薊州,擒都督指揮馬宣、鎮撫曾浚。

馬宣者,革除中都指揮也,守薊州。戊寅七月,靖難師起,宣謀起兵禦之,已而張玉、朱能來戰,宣與鎮撫曾浚等閉城堅守,反復諭之不下。王擁眾急攻,宣率兵出拒。王遣精銳衝入其陣,執而殺之,並殺浚。事聞,革除君哀恤之。初,張玉以衡州東連雄鎮,外接大寧可控引女直諸虜,且兵多騎士。三河、潞河躍馬可渡,不先定將為後患。議未定決,薊州都督指揮馬宣聞變,果起兵迎拒。太宗遂遣玉及朱能將兵攻之,敗於公樂驛,宣旋師守州城,玉等環城攻之,宣率眾出戰,為北將鄭亨所擒,不屈死之。

己卯,革雲南等府兔兒關巡檢司衙門、雲南府高州府所屬河泊所、清江巡檢司,及歸化、楊林、羅次、三泊四縣並歸化河泊所、祿豐縣南平巡檢司,凡革一十六處;大理府屬太和縣神磨洞巡檢司、趙州蔓神寨巡檢司、雲南縣大安倉赤石崖巡檢司、溟穹縣鳳羽鄉巡檢司凡五處;蒙化縣屬蒙化州甸尾巡檢司,臨安府屬西河縣曲陀巡檢司河泊所,通海縣河泊所,翟峨縣鐵治所,寧州河泊所,凡七處;楚雄府呂令巡檢司,定遠縣會基關巡檢司,鎮南巡檢司,凡三處;澂江府稅課司河泊所陽宗遠、河川縣二河泊所,廣西稅課□□□□□府稅課司、景東府景豐倉、曲靖沾益州通運倉、交水稅課司、鶴慶府稅課司、劍川州河泊所、武丁府稅課司和曲州羅摩弭巡檢司、石臼縣皆渡河巡檢司、尋甸府稅課司、沅江府禾摩村巡檢司、麗江府稅課司、通四十八處;又安南府大庾縣楊林、聶都稅課局二處。

革楚雄府咢嘉縣。增置濟南府豐濟倉大使一人。

革雲南黑鹽井鹽課提舉司屬浪井鹽課司,□五井鹽課司改為師井、山井、鹽井三鹽課司。革麗江府臨西縣。革武定府和曲州、祿勸州。

革曲靖府南寧縣。置澂江府泗水縣周苔巡司。

靖難兵克居庸關,俞瑱敗死。進攻懷來,克之,殺參政宋忠、都指揮彭聚、孫太,遂取密雲驢兒領。

北平去居庸關一百二十里。關跨南北四十里,兩山夾峙,一水旁流。《淮南子》所謂天下九塞而居庸其一者也。北兵毀破居庸,於是山後諸州不能守,上谷、雲中守將往往降附。北克懷來,指揮宋忠被執,而開平龍門亦降焉,營皆無完者矣。

宋忠者,始為鳳陽衛指揮使,以智聞。洪武三十一年,都督齊讓討西南夷,無功,以忠代為參將,以虜功奏。革除君尤任之。靖難兵起,忠守懷來,大將俞瑱守居庸關,相為聲援。己卯,靖難將指揮徐安等敗,瑱拔其城,瑱走依忠,而居庸為燕將所守。太宗曰:「非爾等所知,當以智取,難以力論。力則不足,智則有餘。彼眾新集,其心不一,朱忠輕躁寡謀,剛愎自用,乘其未定擊之,必破矣。」癸未,太宗率馬雲、徐祥等馬步精銳八千,卷甲倍道而進。甲申,至懷來。先是,獲敵謀者言諸忠,誑其將士云「爾等家在北平城中,皆為燕所殺,委屍積滿道路,宜為報仇。」。將士聞之,或信或否。燕王聞之,乃命其家人張其舊用旗幟為前鋒,眾遙識其幟,又識其父兄子弟無恙,相呼反應,皆喜曰:「我家固安。」遂多降者。忠舉餘眾倉惶列陣,未成,王麾師渡河,鼓噪直衝其陣,忠大敗,奔入城。燕師乘之而入,忠急匿於廁,搜獲之,遂被戮。忠子謙鎮南指揮充軍,尋賜死,年十六。彭聚以都指揮與同官孫太副、宋忠守懷來,忠之敗也,與都指揮瑱皆見執,聚、太力戰死之,為靖難所俘獲者不可勝計,獨都指揮莊得一軍遁走得脫。其後反間得行,名將卜萬、吳高皆見疑,而耿炳文、李景隆相繼敗衄,雖有大將陣暉、平安、曆城侯盛庸,皆不能軍而亡勢成矣。初,卜萬將陳亨欲降燕,而為萬所制。太宗設奇,乃詐貽卜萬書,盛稱獎萬而極詆毀亨,緘識牢密,召一卒飲之酒,且賞齎之而置書其衣中,俾歸與萬。其同獲之卒竊窺之,問守者,曰:「遣歸通意,故得厚齎。」卒跪告守者曰:「能為我請得偕行,惟命是從,不敢望齎。」守者如所言為請,遂俱遣,而不與齎者終不平,至發其事。劉真陳亨搜卒衣得與卜萬書,遂疑萬,執下獄,籍其家。其間吳高亦用此策云。

丙戌,靖難兵破遵化,指揮僉事鎖住降。

鎖住本朔方人,魁梧英敏,仕元為樞密斷事,國初降附,馬兵長隸興武衛。洪武乙丑正月,太祖夜夢一人,長身廣眉,器宇弘偉,侍衛左右,周旋甚悉。問其姓名,對曰:「鎖住。」次日,即命羽林百戶潘雄宣訪得鎖住,引見,上熟視,狀如所夢將軍。未幾,從軍北征,屢立征功,俾守大寧前衛。乙巳,調守遵化縣,練兵龍山之陽。北兵既破薊州,乘勝度石門,趨遵化,夜入其城,守將拒戰死鎖住遂降,俄與其子祥俱戰歿,太宗官其孫榮為指揮同知。

戊子,革興化府興化縣道會司。十八日,革九江府德化縣南湖嘴巡檢司。庚辰,靖難兵攻永平,指揮郭虎、陳旭、趙彝以城降。

兵自遵化移軍而東,豐潤、玉田、昌黎、樂亭皆下。至永平,指揮同知陳旭、僉事趙彝以城降。旭隨北將徐忠等分兵攻堯深河,轉攻密雲,皆下。

旭,全椒人,靖難後封榮陽伯。彝,虹縣人,洪武中任虎賁百戶,築城沙漠,改官永平,後封忻城伯。增置忠州安撫司經歷司知事一員。省躬殿成,改謹身殿為正心殿。

先是,於乾清、坤寧南北二宮之間,建退朝燕居殿,一所中儲古書聖訓,名曰「省躬」,命侍講方孝孺作記。

二十六日,革漢中府沔縣,以縣屬黃壩、金牛、順政、相林、青陽、楊平六縣驛改隸慶城縣。詔京官還宜納內官勘合。

吏部考功員外盧義言在京官給解省親,俱於應天府給引,有失體統,合照依丁憂例,於吏部給勘合,定限回銷。詔從之。遣長興侯耿炳文佩征虜將軍印,帥師北伐,詔告天下。

詔曰:「朕奉先皇帝遺詔,纂承大統,宵衣旰食,思圖善政,以安兆民。豈意國家不幸,骨肉之親屢謀僭逆。去年周庶人橚譖為不軌,詞連燕、齊、湘三王,皆與同謀。朕以親親之故,不忍暴揚其過,止正棣罪,餘不問。今年齊王榑謀逆事覺,推問犯者,又言與燕王棣、湘王柏同謀大逆。柏自知罪惡難逃,先已自焚死,榑已廢為庶人。朕於燕王,於親最近,未忍究其事。今乃稱兵犯闕,遣長興侯耿炳文等率兵三十萬征討其罪。谘爾中外臣民軍士,各宜懷忠守義,奉職平燕,與國同心,永安至治。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敘州府戎縣守禦千戶王瑁招安萬里菁首賊王倬等三百處。

八月五日壬寅,改淮安府贛榆縣荻水鎮巡檢司為大興莊圍巡檢司,置漢中府金州茶倉。己巳,革除陝西行都司西寧衛遞運所。

己酉,征虜大將軍耿炳文率師次於真定,遣都督徐凱以兵次於河間,都督潘忠、楊松以兵次於冀州,遂遣兵進次雄縣。

庚戌,革紹興府上虞河泊所、餘姚縣河泊所、桑盆河泊所、蕭山縣河泊所。甲寅,諸軍與靖難兵戰於月樣橋,敗績,都督潘忠、楊松降。

忠、松聞雄縣被圍,引兵往援。太宗謀伏兵於湖,忠渡橋,伏兵起,大敗,全軍皆歿。諸軍不及戰,登城大罵而已。乙卯,革池州銅陵、青陽、石隸、東流、建德五縣稅課司。

革武昌金紫磯鎮巡檢司。戊午,革衢州府常山縣草坪驛。庚申,革杭州府南城河泊所。都督徐真及靖難兵戰於大王莊,敗績。

癸亥,以田州府屬思恩州直隸廣西布政司。省雲南府晉寧州儒學訓導一員。革淮安府清河縣白萍坫遞運所。

帝臨朝諭禮官曰:「今後薦新的品物,教太常寺差一員官常川聚寶門外太常司官處報知合行,薦新品物,增價收買,即便從他貨賣,毋得因而作弊,刁蹬留難,虧折小民,違者治以重罪。恁禮部出榜,都教知道。」

癸亥,耿炳文及靖難兵戰於真定,敗績,左副將軍駙馬都尉李堅、右將軍都督寧忠、左都督顧成皆被執,炳文入城,靖難兵攻之,不克。

耿炳文,濠州人。父君用,元末從高廟取滁,積功為明威將軍、總督。其後,克采石,取金陵,自有功,炳文皆從焉。丙申歲,與張士城戰於宜興,君用賈勇先登而死,炳文代領其眾。明年,取廣德、長沙,擒士誠守將而降其兵。會立元帥府於長興,以炳文為總都元帥守之。辛丑,敗士誠將李伯升,追斬五千餘級,拜指揮使,撫綏有方,湖人安堵。吳元年破蘇州,士誠就擒,論功,召見戟門,降諭曰:「今日之功,雖古名將不能過也。」升大都督府僉事。洪武初年,授鎮國上將軍兼右率府副使。二年,同徐達征陝西,克之,留炳文鎮守。三年正月,授秦王府王相兼陝西行省右丞。十一年,封長興侯。十四年,輔徐達大兵追虜兵於北黃河,復還陝西。二十四年,賜寶鏹五萬錠、鈔二千錠,使造鳳陽,建其先塋,而追爵君用為侯。二十五年,陝西兩當縣妖人作亂,承制總兵聲討,至二十七年始克之。三十年,蜀中盜起,命為征西將軍往剿,平之。三十一年,鎮守遼東。革除改元,靖難兵起,其後年九月,命炳文佩大將軍印,自遼東率二十萬援真定,都督徐凱領兵十萬駐河間,都督潘忠、楊松營莫州,先鋒至雄縣,太宗帥師禦之。中秋,出炳文不虞,破其城,忠、松引眾來援,伏兵起,忠等皆被擒,因得炳文不虞虛實,遂長驅至真定。壬戌靖難將張玉、朱能、潭淵來戰,炳文大敗,幾為所擒,奔還滹沱河東,炳文眾尚數十萬。十月,復與能戰,皆潰降,副將、駙馬都尉李堅,都督寧忠、顧成、都指揮劉遂俱被擒,炳文固守,燕兵攻城二日,不能下而去。炳文老將,長於戰,至是敗覆,建文君始有憂色,遂召之還,以李景隆代之,遂至於亡。

《開國功臣錄》謂炳文戰歿於陣,時年六十有五。子璿,前軍都督僉事,尚懿文長女江都郡主,革除中為駙馬都尉;瓛,為龍虎將軍、後軍都督僉事,嘗率遼東軍馬與江陰使吳高圍燕城有功;瑄,散騎舍人,擢尚寶卿,後皆獲死。

李堅,懷慶武陟人。洪武中,以功臣子選尚太祖女大名公主,為駙馬。革除君即位,公主進封大長公主,堅以軍功封桑城侯。無幾何,命耿炳文伐燕,拜堅為左副將軍。及燕戰於真定時,炳文軍惟備西北,其東南無備,燕師出其不意,夾擊之,炳文幾為所擒。燕將邱福攻堅,堅墮馬,揮刀砍之,堅大呼曰:「我駙馬也,勿殺!」遂生擒之以獻。太宗謂曰:「爾至親也,今至此,尚逃罪乎?」送械北平,遂道死。姑蘇王琦謂堅歿於王事,子莊見宥,當襲爵,公主猶在,懼禍至,納其誥券,莊得流寓南京,娛情詩酒,以壽終焉。崔銑《彰德志》又載堅為郡人,與李讓同時為駙馬都尉,而讓歸附太示,為之宣力。要之,堅實河南產焉。

升六部尚書秩正一品,增左右侍郎。劉俊奏僉押當以勘合為正。遣曹國公李景隆佩征虜大將軍印,北伐。

李景隆,泗州旰台縣人。父文忠,曹國長公主之子,為開國元勳,追諡岐陽武靖王。景隆以洪武十九年四月襲封曹國公。上嘗書「體爾祖禰,忠孝不息」八字以賜之,使之讀書,友儒生,一時韋布有名者,若天台林右輩皆與交流。革除君即位,與魏國公徐輝祖等俱以元勳子見任用。太宗靖難師起,命為征虜大將軍,帥師往伐,賜通犀帶,餞之江滸。遂乘傳至德州,收集耿炳文已敗將卒,悉調各處軍馬五十萬,進營河間。太宗語諸將曰:「九江豢養之子寡謀而驕矜,色厲而中餒,忌刻而自用,況未嘗習兵會見戰陣,而以五十萬付之,是自坑也。漢高祖大度,知人善任,使英雄為用,不過能將十萬。九江何等才而能將兵五十萬?趙括之敗可待矣。」時復召報者問景隆軍中事,上笑曰:「兵法有五敗,景隆皆蹈之。為將政令不修、紀律不整、上下異心、死生離志,一也。今北平早寒,卒褐不足,披冒霜雪,手足皸瘃,甚者墮指。又士無行糧,馬無宿蒿,二也。不量險易,深入趨利,三也。貪而不洽,智信不足,氣盈而愎,仁勇俱無,威令不行,三軍易撓,四也。部曲喧嘩,金鼓無節,好諛喜佞,端任小人,五也。九江五敗悉備,保無能為。然吾在此,必不敢至。今須往援永平,彼知我出,必來攻城,回師擊之,堅城在前,大軍在後,必成擒矣。」諸將曰:「援永平則兵少。」太宗曰:「城中之眾,以戰則不足,以守則有餘,且世子能推誠任之,足辨禦敵。若全軍在城,祗自示弱,彼得專攻,非策之善。兵出在外,奇變隨用,且內外掎角,破敵必矣。吾出非專為永平,直欲誘九江來就擒耳!吳高怯不能戰,聞我來,必走。是我一舉解永平圍而破九江也。」九江,景隆小字。十一月,景隆引兵十萬圍北平城,再戰鄭村壩,大敗,匿不以聞。明年二月癸亥,景隆致書太宗,辭不遜,諸將皆怒。四月丙申,引兵號百萬軍德州,郭英、吳傑等軍真定,漸移近北平。先是,朝廷命中官齎爾書賜景隆斧鉞,俾專征伐,渡江忽沉於水,識者以為不祥。至是復賜之。已而遇靖難師,戰於白溝河,三進三卻,兵將漫散南奔,而德州等處俱失守,景隆亦奔還。朝臣多請誅之,帝不從。靖難兵渡江後,令總領東城兵馬,卒致開門之禍。永樂初,封太師,寵齎莫比。明年,周王以受賄聞,遂執下獄。景隆曰:「非臣,陛下何以有今日?」文皇曰:「幸是朕來,若他人來,汝亦開門耶?」景隆語塞,闔門幽閉者四十餘年,其男女自相婚配云。世傳李文忠與張臘蹋友善,張嘗以斗笠蓑衣為贈,曰:「汝家有奇禍,絕食時令人披戴,仰天呼張仙,當有應。」至是,一老漢尚記其語,攜以入,居數日,未有旨給糧,家大困,乃仰而呼,平地麥出成穗,采之可食,藉以全活云。

詔貴州都司軍士高魏參讚李景隆軍務。

巍,山西遼州人。洪武壬戌,應貢入太學,以孝行被旌,尋授前軍都督府左斷事。乙丑,上疏欲墾河南、山東、北平兵後荒田,及抑末役、慎選舉、惜名器數事。高廟深嘉納之。後以斷事違旨,當罪,以議賢,謫戌貴州關索嶺,仍許以侄代役。上既登極,詔至,巍上表稱賀,大意謂先帝傳位嫡長,大居正也。復舉下武詩,繩其祖武,為體五始之要。未幾,復上疏言事,一曰欲弱藩王之權云云,書奏不報。既而知州王欽辟舉入朝。九月乙卯,吏部言巍失伍,詔還貴州。靖難兵起,乃言:「周公東征,必待三年而滅之,欲三叔、武庚自悔而修耳。今某不軌,命將討之,易皇上好生之心,豈忍赤子肝腦塗地乎!臣顧奉明詔,曉以天命禍福,明親親,有和解之義,無仇殺之理,使罷兵而復守分土。」至是,景隆出師,詔巍參讚,巍遂上書文廟,略曰:「近因天下不幸,我太祖皇帝升遐,天子欽遵遺制,嗣登寶位,誕布維新之政,下養老之詔,天下感戴,莫不願立於朝而忠其事。皆曰內有聖明君王,外有骨肉藩翰,二帝三王之治可待也。忽聞大王與朝廷有隙,張皇三軍,抗禦六師,不知其意何出。今在朝諸臣,文者異之以智,武者奮之以勇,執言仗義,以順討逆焉。有不勝臣,寄跡岩穴,不忍坐視兵連禍結,挺身自投,願效一策。蓋以為一二之欲而覆百萬之生靈,豈仁智之為哉!以為動干戈孰若和解,使帝者復帝,王者復王,君臣之義大明,骨肉之恩愈厚,乃天下萬世之幸也。臣所以奉詔,置死度外來見大王,欲盡一言者,臣宿許太祖殞首結草,豈有要求哉!且天下神器也,不可智力求。秦以智力求,不能以二世守。魏以智力求,不能以三世守。若我太祖乘元亂,提一旅,奄有華夏,豈智力所能,實應乎天而順乎人也。以大王之賢智,躬承先帝聖訓,不為不熟,何以一朝之忿遂以骨肉之親翻為仇敵,其為先帝之累何如哉?昔周公遇流言之謗即避居東,若使大王聞疑謗之言,解護衛、甲兵,釋骨肉猜忌之疑,塞讒邪離間之口,大王安得不與周公比隆哉!大王慮不及此,遂馳檄興至,侵襲疆守,所以任事者得藉口以為大王假誅右班文臣,實欲效漢之吳王倡六國以誅錯為名也。孟子云:『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臣恐奸雄豪傑乘釁突起,萬一失利,大王獲罪,先帝不能辭責矣。今大王據北平,取密雲,下永平,襲雄縣,掩真定,擒將虜士,易若建瓴,雖孫武豈能遇哉。但自興兵以來,雖今數月尚不能出區區蕞爾一隅之地,較之天下,十五而未有一焉,其用兵之際又可知矣。且佳兵者不祥,百戰百勝,兵家不以為奇。今大王兵士大約三十萬眾,與我天子義則君臣,親則骨肉,猶生離間之疑,況三十萬眾,異姓之士,保終身困迫而死於殿下乎?蓋屢戰則疲,疲則離,離則孤,大王其熟思之。臣躬奉聖天子之旨,念及大王以為帝室最近之親,何至如此,未嘗不灑泣流涕。大王若信臣言以為質,上表謝罪,按甲休兵以待,事報朝廷,必宥大王及軍民士之罪,用修親好,則天意順、人心和,太祖在天之靈亦安矣。大王執迷不回,恃小勝,忘大義,以寡敵眾,為此僥幸不可成之悖事,臣不知孰優也。況太祖大喪未終,毒興師旅,恐與伯夷、叔齊、泰伯、仲雍求仁讓國之義有徑庭矣。殿下有清夷朝廷之心,天下臣民以殿下不無篡奪之意,幸而得成,固中大王之計,後世公論以大王為何如?倘有蹉跌,取譏萬世,於斯時也,追論愚臣之言,其可得乎!願大王再思而審處焉。」書奏不報,巍又假周公援引《詩》、《書》,反覆幾千言,末云:「今殿下論親親,最長、最賢,即我朝之周公也,當流言之謗亦如周公。安重自修,無一毫驕吝之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內輔朝廷,外屏四夷,則周公不得專美矣。惟我朝家業同周室、太祖純德同文王,皇后慈惠同后妃。今殿下才美同周公,輔吾皇上守成邁成康,故以周家始終之說言之。巍白髮書生,生死不懼者,久蒙太祖教養,無所補報,故披露肝膽,大陳義理之辭。如果賜死九泉之下,得見太祖,問臣所以,臣亦有以藉口矣。」書奏又不報。庚辰夏,從景隆北伐,軍潰南奔德州,皆降。已而遇督餉參政於臨邑,時遇端陽,酌酒同盟,遂協謀固守濟南,大著勞績。後從征晉陽、雁門等處。壬午夏,聞京師已定,乃縊死驛舍。

九月戊辰朔,監察御史韓鬱上書奏為機密事:「臣聞人主親其親,然後不獨親其親。茲陛下講之有素,行之方篤,而佐之無人,以致激變也。蓋嘗即彼諸王,既廢而言之,以言其親,則太祖之遣體也;以言其貴,則孝康之手足也;以言其尊,則陛下之叔父也。彼雖可廢,則太祖之體不可殘也。親之手足不可缺也,父叔之恩不可虧也,且使二帝在天之靈,有子有孫為天子,而厥弟厥子遭殘戮,是則其心為何如哉?臣每念及此,未嘗不為之流涕也。此皆殘酷豎儒持一己之偏見,廢天下之大公,或者病藩封之太重,謀削貶之權衡,疑之太重,慮之太深,所以流禍而至於此也。方周王不軌之際進言,則曰六國反叛,漢帝未嘗不削也。執法則曰三叔流言,周公未嘗不誅也,遂使周王父子流離播遷,有甚於周公之誅管蔡者矣。夫唇亡齒寒,人人自危,理之常也。矧周王既廢,湘王自焚,代府被推,而齊臣又告王反矣。為計者必曰:兵不舉則禍必加。是則朝廷激變之也。及燕之舉兵,厥今兩月,前後調兵者不下五十餘萬,而乃一矢亡獲,謂之國有謀臣,可乎?夫兵,凶器也;戰,危事也。以危事而用凶器,其可淹久而不勇決乎?經營幾許而軍需猶是告乏,糧餉猶是不給,將不效謀,士不效力,徒使中原無辜赤子困於道路,迫於轉輸,民不聊生,日甚一日。九重之慮無已,出入帷幄與圖大事者,方且洋洋自得,若無事人。由此而觀彼,其勸陛下必削藩國者果何心哉?諺曰:『親者割之而不斷,疏者續之而不堅。』殊有理也。陛下誠不察此,愚臣以為不待十年,必噬臍之悔矣。臣至愚,感恩至厚,不敢不言。伏願少垂洞鑒,興滅繼絕,釋齊王之囚,封湘王之墓,還周王於京師,迎楚蜀為周公。俾其各命世子持書勸燕,以罷干戈之舉,以慰宗廟之靈,明詔天下,使之撥亂反正,以厚親親之恩。如是,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革兗州府東平金線閘日巡檢司。又改平陰縣滑口鎮巡檢司為潘家口堆巡檢司。遼東總兵官都督耿瓛帥師攻永平府,不克。乙亥,革廣寧中屯等衛於廣寧中衛。

丙子,革池州府東流縣吉陽鎮巡檢司。增置肇慶府陽江縣丞、簿各一人。壬午,改鎮江府丹徒縣京口驛直隸南京。癸亥,改保寧府江油縣西平馬驛為武平馬驛。

己丑,改鞏昌府會寧縣青家驛巡檢司為古城巡檢司。征謫戍官伏離等入京,復為指揮僉事等官。李景隆次於德州,征謫戌武官赴德州操備。調撫州守禦千戶所官軍赴德州聽操。

十月五日辛丑,革四川行都司利濟驛。壬寅,革會州衛河南驛。癸卯,置雲南府昆明縣儒學。增置平陽府,置實庫大使一員。

甲辰,革國子監博士學正學錄,增置助教一十七員。戊申,改贛州府南橋堡巡檢司為安遠巡檢司。辛亥,李景隆以諸軍至北平,攻城不克,遂築壘於九門。

壬子,增置鶴慶府訓導二員。

甲寅,靖難兵襲執寧王權,三衛官軍總兵官都督劉貞遁還京師,守將都指揮朱鑒死之,行軍都督陳亨等降,遂以其眾歸。

或記曰:文廟初起,兵猶未盛,聞景隆將進攻北平,患之。先是,高廟末年,嘗命文廟巡邊,大寧軍隸護衛官軍,相與歡甚。大寧領朵顏三衛,多胡人精銳,不靖,而戌卒皆中州遷徙之眾,北方苦寒,日夜思歸。文廟知之。至是,命仁廟嬰城固守,獨率千餘,倍道趨大寧,遺書寧王,告以窮蹙,求為和解。寧王信之,遂單騎入城,執手大慟,祈請甚切,寧王為之草表陳謝。居數日,情好甚篤,從官稍稍入城,陰結諸胡,並思歸之,士皆許之。既行,寧王餞送郊外,伏兵擁寧王偕行,招諸胡及戌卒皆從。大寧城空,靖難兵自是愈盛矣。世傳文廟善戰,寧王善謀,一時章檄令諭多出其手,嘗有事成中分之約。後京城平,寧王欲建國,遂上奏乞巡視,許之。寧王出以飛旗,諭有司治道。文廟聞之大怒,詔禁飛旗,治有司罪。寧王不自安,悉屏從兵,與老弱中官數人偕往南昌,稱疾,臥城樓,乞封南昌。詔即布政司為府,屋舍無所更曆,武廟殿閣尚黑云。寧王既得請,遂放志神仙,以善終。

貞,合肥人。洪武中,寧獻王封大寧,貞為總兵官。北平兵入大寧,寧王盡以護衛官軍之北平,意貞亦降,籍其家下之獄。俄而貞由海道自福建還京師,家人遂得釋。大寧在喜峰口外石惠州地。國初設大寧行都司,與遼東、宣府二鎮相為聲援,自後棄大寧,與朵顏諸虜都司遷保定,而東邊遂失一藩籬矣。貞女為文廟昭順德妃。

甲子,省順慶府蓬州儒學訓導三員,營山縣儒學訓導二員。乙丑,改貴州思州府平溪馬驛。

革辰州府沅州使溪水驛,改令水驛為使溪馬驛,晃州水馬驛為晃州馬驛。丙寅,省南陽府鎮平縣訓導二員。征雲南官軍入京備征。

十一月五日辛未,李景隆及靖難兵戰於鄭村壩,大敗。壬申,景隆還德州,北平城九壘皆潰。癸酉,靖難兵入城。先是,景隆次德州,征兵諸路,合五十餘萬。聞文廟東出,遂圍北平。刑部郎中魏校曰:「景隆號令嚴明,莫敢違。初圍北平,築九壘於九門,又結九營於鄭村壩,親督之,以待文廟之還,令壘營人各為戰,非受令不得輕動。文廟謀知之,遂悉銳攻一營,盡殲之,莫有救者。連破七營,遂逼景隆營,景隆不能支,宵遁。翌日,九壘猶固守,次第破其四壘,諸軍始聞景隆走,委棄兵糧,晨夜南奔,景隆遂還德州。」

丁丑,改四川鹽課提舉司屬黑鹽井、白鹽井鹽課司隸會川衛軍民指揮使司,改寧番衛白鹽井二鹽課司隸鹽井衛軍民指揮使司。己卯,改四川寧番衛大寧場鹽課司。

庚辰,革延安府葭州稅課司。辛巳,革池州府貴池縣李陽河巡檢司。癸未,改曲靖府南寧縣白水關馬驛,隸沾益州。壬辰,改福建寧德甫村批驗鹽引所於北茭批驗鹽引所。

罷兵部尚書齊泰,復以茹嫦為戶部尚書。罷太常寺卿黃子澄。時以文廟表列,子澄等罷之。革平夷衛。

李景隆復聚兵於德州,軍聲復振。以副都御史陳性善監景隆軍。

陳性善名復,以字行,山陰人。洪武中,以春秋魁鄉試,列名上第,臚唱時,上見其凝重,屬目久之,謂侍臣曰:「向唱名陳性善者,君子也。」賜進士第出身,授行人司副,已而入翰林為檢討。初,誠意伯劉基薨,上命御史李鐸往取其遺書,基子璉即出觀象、玩占於石室中,從鐸詣闕上之。上簡精楷者數人入便殿翻錄,性善預焉。上天威嚴重,進見者皆惶汗甚,或掣肘不成一字,惟性善動止安雅。既竣,書法端妍,上喜悅,令賜以酒。是時威譴叵測,性善淹留竟日,家人以為必死。既出,莫不大驚。久之,起升禮部左侍郎,薦達薛正言輩雲。前河南布政司使韓宜司,方隸謫籍,亦以性善言,起為副都御史。皇太孫在東宮時已熟性善名,及即位,一日退朝,獨留性善,賜之坐,問以治天下之道要,且使書於紙。以是性善感知遇,盡所欲言,朝廷悉從之。然施行未竟,輒為權奸所更改,性善朝見,曰:「陛下不以臣愚,猥承顧問。臣既僭塵上聽,許臣必行,今而詔書云然,所謂為法自戾,陛下無以信天下矣。」未幾,文皇帝入靖內難,上命性善監李景隆。大戰白溝河,敗績,與大理寺丞彭與明、欽天監副劉伯完、指揮王賀等皆被執以歸,縱遣之,性善朝服躍馬入於河以死。詔加追戮,徙其家屬於邊,後悉赦之還。邑人吳源為傳其事。

十二月十一日丁未,置濟南府長山縣白山遞運所,曆城縣龍山遞運所、鄒平縣青陽遞運所,青州府安邱縣浯河遞運所、浯河驛渠邱遞運所、渠邱驛,益都縣青社、金嶺鎮二遞運所、昌樂、新興遞運所、新興驛。庚戌,革烏撒軍民府在城□□二遞運所。

甲寅,增置營繕虞衡司主事各三人。戊午,革烏撒軍民府趙班巡檢司。辛酉,靖難兵攻廣寧,克之。癸亥,置長蘆運司兩淮運司、廣東運司、福建運司各照磨所。

改威武衛為濟南左衛。改淮南武崇河驛隸桃源縣。置重慶衛石柱宣撫司隘關巡檢司。遣都督瞿能將兵北伐。

岷王楩有罪,廢為庶人,岷府典膳李英等伏誅。革湖廣五開衛武陽千戶所,移蓋州等衛軍實廣寧左右前三所。營州石屯等衛官軍逃詣遼東,詔編發給賞有差。

薊州衛鎮撫曾璿謀起兵還朝,不克死之。駙馬都尉王寧謀反,幽於其第。改牧馬看見所四所隸孝陵衛。永樂元年封□寧為永春侯,世襲,宣德間止授指揮僉事。

改興州左右二屯衛官軍於營州衛。衛官張倫等率二衛官軍逃還,結盟報效。

詔興州、營州、開平等衛全家在伍者,分房發回,天下衛所軍士死亡,籍止一人者,放為民。此當在三十一年。在禮科給事中鐵鉉為山東參政。

鐵鉉,河南鄧州和豐鄉人。洪武間,由國子監生授禮科給事中。一云初為都督府斷事。奏對詳明,高廟善之,字之曰「鼎石」。凡法司有疑獄未決者,必以屬鐵鉉。文廟潛邸時,有訴違法狀者,召至,屬法司問之,數日獄未成。高廟怒,命鉉鞠之,片時而成,以此益愛重之。未幾,擢山東布政司參政。庚辰,靖難兵起,曹國公李景隆駐師德州,鉉督漕運,飛芻免粟,水陸立進,露集山邱,未嘗缺乏。既而軍敗南奔,與參讚高巍相遇於臨邑,遂協謀固守濟南,被圍月餘不下,城有被攻破者輒完之,以計詐降,開門板候其入,下之,幾中其計。靖難師知不能克,越三月,乃棄去。事聞,遣使賜以白銀練幣,封及三代。鉉入謝,上賜宴,升布政司使,尋升兵部尚書,佐大將軍曆城侯盛庸總天下兵。文廟踐祚,用計擒至,正言不屈,令其一顧,終不可得。去其耳鼻,亦不顧,碎分其體,至死罵方已,壬午十月十七日矣,時年三十七。父仲名,母薛氏,皆逾年八帙,並海南安置。子福安,年十二,發河南編伍七歲鞍轡局充匠,尋皆死。

燕王上書:

 「燕王隸謹奏,為報父仇事,臣稽首頓首百拜昧死言:臣聞天下至尊而大,莫君與親也。故臣之於君,子之於父母,必當盡其禮者,蓋不忘其大本大恩也。所以不敢忘者,亦理之當然也。故臣之於君則止乎忠,子之於父則止乎孝。如臣不忠於君,子不孝於父,是忘大本大恩也,此豈人之類也與!若然,則君親之大本大恩,為臣子既不可以不報,則君親之仇,為臣子者其可不與君親報乎!《禮》: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共。今我太祖高皇帝,臣之君也,父也,君父之仇,其可以不報矣乎!我父皇存日,因春秋高,故每歲宣藩屏諸王曰:『我之所以每歲喚爾諸子來見,我年老,慮有不虞。』父皇健日尚如此,父皇病久,焉得不來宣我諸子者?不知父皇果有病也?亦不知用何藥而勿救,以至於此大故也?父皇五月初十日亥時崩,寅時即殮,不知何為如此之速也?《禮》曰:三日而殮,候復生也。今父皇不一日而殮,禮乎!自天子至於庶人焉,有父死而不報子者,焉有父死而不得奔喪者也!何故父皇賓天一月,才發詔令親王天下百姓知之?如此則我親子與庶民同也。禮乎!《禮》曰:天子七月而葬。今父皇七日即葬,不知何為如此之速也?臣以此禮不知出於何典?今見詔令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葬以庶人禮也。其可哀也矣!其可痛也矣!父皇賓天,葬禮未期,即將宮殿折毀,掘起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如此也?況陛下即位之初,嘗諭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高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綱紀大法度都擺布定了,如今想著太祖皇帝開基、創業、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與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同心、不守法度,便是將房子折毀了,卻要房子裏安穩住的一般,世間安有此理旨哉!言乎今陛下聽信奸臣齊尚書等之言,即將祖業折毀,與詔旨大相違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難矣哉!孔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歿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我父皇存日,嘗與眾王曰:『我與天子,蓋造宮殿,不過欲壯觀,天下萬邦來朝,使其觀瞻,知中國天子之尊嚴如此也。然此勞民苦軍,費用錢糧,豈易為爾。故我今日蓋造宮殿極為堅久壯麗,使後為帝者享用,不須再造,勞苦軍民也。』今將祖業折毀,禮乎?臣於父皇賓天,便欲詣關究問,恐彼外人不知者以為臣有他心、犯陛下也,故不也一言,吞聲忍氣,而淚從腹中落也。不意在朝左班文臣齊尚書、黃太常卿等官,皆是奸邪小人、貪墨猾吏,皆我太祖皇帝誅不盡之餘黨,又行結構為惡,以陛下年少寬容,每用巧言欺惑,變亂祖法,豈不知《皇明祖訓御制序》云:『凡我子孫,欽承朕命,毋作聰明,亂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負朕垂法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將孚祐於無窮矣。嗚呼,其欽戒之哉!』齊尚書嘗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節屆,亦不親行祭祀,至於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禮及奏事,將百戶林玉、鄧庸等拿下,囚繫捶楚鍛煉,令其誣王造反,此何禮也!齊尚書又誣親王擅自操練軍馬、造軍器,必有他圖。齊尚書明知《皇明祖訓兵衛》二條:凡王教練軍馬,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其臨事有警,或王有間暇,則遍數不拘。又云:凡王入朝,其隨侍文武官員、馬步軍旗不拘數目,若王恐供給繁重,斟酌從行者,聽之;其軍士儀衛旗幟甲仗,務要鮮明整齊,及壯臣民之觀。於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特詔諸王赴京,賜敕內一件,云常歲訓將、練兵,驗視周回封疆險易,造作軍器,務要精堅堪用,庶使奸邪難以口舌惑眾。敕後書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後午時分,朕於奉天門命翰林修撰練子寧、許觀、編修吳信三員,執筆聽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後人,以辨真偽,孫允炆親目之後發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歲操練兵馬、造作軍器,欲為防邊禦寇,以保社稷,使帝業萬世固也,豈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齊尚書、黃太卿、左班文職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凶。操威福予奪之權;天下之人,但知有齊泰等,不知有陛下也。七月,來詐傳聖旨,使令惡少都督宋忠、指揮謝貴等,來謀殺臣。臣為性命,不得已而動,擒獲反賊宋忠、謝貴等了當,已嘗具本奏聞,拘留宋忠、謝貴等在官,欽候降旨誅決。到今不蒙示諭,其奈齊尚書又行矯詔,令長興侯耿炳文等領軍馬駐營雄縣、真定,來攻北平。臣為保性命,不得已而又行動兵,殺敗逆賊耿炳文等所領軍馬,擒獲駙馬李堅、都督潘忠、寧忠、顧成、都督指揮劉燧、指揮□成等了當。奸臣齊尚書出榜,令軍罵燕賊父子。太祖皇帝,我之父也;罵賊父子,是罵祖與叔父為賊,豈非大逆不道。奸臣齊尚書如此無禮,其罪當何如哉!不意十月初六日,又矯詔令曹國公李景隆總兵,令天下應有軍馬來攻北平城,欲殺臣。臣不免親帥精兵,盡行殺敗,李景隆等夜遁而去。若是如此,齊尚書等必欲殺吾父皇子孫,壞我父皇基業,意在蕩盡無餘,將有以溷天下。此等逆賊,必不與之共戴天。不與父皇報得此仇,臣縱死亦不已也。今臣昧死上奏皇上,陛下憐太祖高皇帝起布衣,奮萬死不顧,一生創業,分封諸子;今陛下聽奸臣之言,父皇賓天未及期年,將父皇諸子誅滅殆盡。伏望陛下俯賜仁慈,留我太祖皇帝一二親子,以奉祖宗香火至幸!陛下累發軍馬攻北平,必欲殺臣。臣為保性命,將十萬之眾,俱是舍死忘生之士,報我父皇太祖皇帝平日恩養之厚,保我父皇子孫,盡力效忠於今日。諺云:一人棄命,千人莫當。縱陛下有數百萬之眾,亦無如之何也。伏望陛下體太上好生之德,莫驅無罪之人死於白刃之下,其恩莫大焉。復請陛下但是父皇宮中曾侍病者宮人並長隨內官,又用藥醫官、營辨葬事及監折宮殿等官,奸臣齊尚書、黃太卿、應有左班文職等官,發來與臣軍前究問。欽願皇帝陛下奉承皇祖之訓以安聖心,永為社稷之主,使天下人民各得其所矣。如陛下聽奸臣之言,執而不發,臣請帥精兵三十五萬,直抵京城索取去也。此等皆我父皇之仇人,臣必不與之共戴天。臣若不得與父皇報得此仇,是臣為子不孝也;為子不孝,此是忘大本大恩也,豈人之類!

  今將合行奸臣數目開列於後:一宮中侍病老宮人,一長隨內官;一太醫院官,一禮部官;一葬事官,一造孝陵駙馬等官;一奸臣齊尚書、黃太卿、左班文職;一監折毀宮殿工部官內官。

  如上逆黨,一一如數發來臣軍前,究問的實。即行差官齎押司,具本奏聞,伏取聖明裁決。如果不發奸臣齊泰等來臣,必不已也,兵抵京,赤地千里,臣冒瀆天威,無任激切,恐懼之至。臣棣頓首稽首,百拜昧死謹具奏聞。」

元年十一月初九日,臣棣燕王移檄天下:「燕王令旨,為報父仇事諭天下藩屏諸王、大小各衙門官吏、軍民人等曰:惟我父皇太祖高皇帝,奉天承運,華夷一統天下生民之主。自踐天位以來,誕敷聖澤,廣被萬方;彌扇仁風,溥及八表;使天下雍熙,無一物不得其所,何異唐堯、虞舜之世。我父皇可謂道通邃古,德齊前聖,雖漢開國之君豈能企及哉!然而四海既平,天下底定,以長子立為皇太子,餘子無分嫡庶,悉皆裂土封王,各守藩屏,同享富貴,以為萬代子孫之計。豈期數年以來,不幸皇太子薨逝,秦、晉二王相繼而卒。我父皇慈念皇太子蚤逝,遂立其次子為皇太孫,居東宮。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十日,不幸父皇賓天,皇太孫即帝位。然我眾王不敢以叔道自尊,凡表奏稱賀,頓首百拜,萬死言何。因則欽遵父皇明命,不敢為一毫之非禮,臣子之情至矣。然而帝年幼衝,即位以來,任用奸邪小人、貪墨猾吏為六部都察院、左班文職等官,日以甘言巧計蔽君之聰明,使君淫酗酒色,不遵喪制,不孝於祖,不親政事,崇信奸回,放黜師保,屏棄典刑,殘害骨肉。於是穢德怒於天地,京城地震十日,山崩水溢,天火災其上庫。二月,霹靂、大風雨,發屋拔木,蝗出遍生於隴畝。占書曰:地震者,地德至靜,欲其嘗安,不敢動搖。若主弱臣強,地必震動。臣下擅權,則土為不寧,而變怪生焉。陽伏不能出,陰迫不能入,陰陽相激,地必震於宗廟宮殿者。人君失位,國無忠臣,誅伐不能以理,理下不相親也。山崩水溢者,五行失序也。山,公輔之象,賢人退,小人進,則山崩。山無故自崩,國易政,人主失位,必流散也。天火焚其上庫者,賞罰不明也。燒宮室者,君不思道,厥妖火焚宮室也。霹靂大風雨發屋拔木者,小人在位,賢人出走,君用讒言,殺正人。蝗蟲遍生隴畝者,佞臣輔君以貪苛之政,邪臣在位則蟲食苗葉;君用才不當,臣不任職,則蟲食苗節;佞臣在位則蟲食苗心;任用奸邪則蟲食苗根也。籲!天之警戒如此。此皆齊尚書、黃太卿、左班文職等官,讒佞恣行不道,苦軍害民,惟以誅滅親王為心,以致災異如此。先是,父皇有病,付敕宣我第四子來,奸臣齊尚書匿其使命,使我父子不得相見。至於父皇疾革,數問曰:『第四子來否?』豈知佞臣齊尚書陰謀用心如此。所以父皇有病,焉肯令我諸子知之。至於升遐,亦不即報我諸子奔喪。至今父皇得何疾,用何藥而弗救,至於大故。閏五月初十日亥時崩,寅時即斂。禮三日而斂,冀其復生,不知何為如此之速也?停棺不於中殿,七日即葬。古禮天子七月而葬,何為如此之速也?餘以劄不知出於何典,今見詔內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太祖皇帝葬以庶人之禮也。其可哀也已!其可痛也已!何故父皇賓天一月,方發詔令親王及百姓知之,如此則我親王與庶民同也。禮乎?非禮乎!況父皇賓天,葬禮未具,即毀折宮殿,掘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於如此也!況帝即位之初,嘗諭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綱紀、大法度都擺布定了。如今想著太祖皇帝開基創業、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與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用心、不守法度,便是將房子折毀了,卻要在房子裏安穩住的一般,世間安有此禮旨哉!言乎今上任聽信奸臣齊尚書等之言,即將祖業折毀,與詔旨大相違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難矣哉!孔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我父皇存日,嘗與我眾王曰:『我為天子蓋造宮殿,不過欲壯觀,天下萬邦來朝,使其觀瞻,知中國天子之尊嚴如此也。然此勞民苦軍,費用錢糧,豈易為爾,故我今日蓋此宮殿極為堅久壯麗,使為帝者饗用,不須再造,勞民苦軍也。』今將祖業折毀,禮乎?及齊尚書嘗奏凡朝几筵,揖而不拜,及乎小祥節屆,亦不親行祭祀。至各王差官到京行祭祀之禮及奏事,將百戶林玉、鄧庸等拿下,囚繫棰楚鍛煉,令其誣王造反,此何理也?齊尚書又誣親王擅自操練軍馬、造軍器,必有他圖。齊尚書明知《皇明祖訓兵衛》內二條,凡王教練軍士,一月十次或七八次、五六次,或臨事有警,或王有間暇,則遍數不拘。凡王入朝,其隨侍文武官員、馬步旗軍,不拘數目。若王恐供給繁重,斟酌隨行者,聽之;其軍士儀衛、旗幟甲仗,務要鮮明整肅,以壯臣民之觀。於洪武二十五年春,父皇太祖高皇帝時詔諸王赴京,賜敕內一件,云常歲訓將練兵,驗視周巡封疆險易,造作軍器,務要精堅堪用,庶使奸邪難以口舌惑聽。敕後書曰:『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後午時分,朕於奉天門命翰林修撰練子寧、許觀、編修吳信三員,執筆聽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後人,以辨真偽。孫允炆親目之發行。』故敕臣想太祖皇帝以諸子出守藩屏,使其常歲操練軍馬、造作軍器,欲為防邊禦寇,以保社稷,使帝業萬世固也,豈有他心哉!其奈奸臣齊尚書、黃太卿、左班文職等官,不遵祖法,恣行奸究,操威福子奪之權。天下之人,但知有齊尚書,不知有皇帝在上也。然而帝被奸臣所惑溺甚,故我父皇骨肉未冷,墳土未乾,後母盡妻之。初以流言而罪周王,破其家、滅其國,將周王次妃選入,其宮人悉配於軍士。湘王無罪,聽讒臣之言,賜其焚死。齊王無罪,又聽讒臣之言,降為庶人,拘囚在獄,護衛侍從人等,盡皆撥散。及乎岷王,又聽讒臣左班文武、齊尚書等官之言,以金帛賞王之左右,使其誣告岷王,降為庶人,流於漳州煙瘴地面。想齊尚書、黃太卿等奸邪小人、貪墨猾吏,將我父皇之子孫報其私仇,快其心志,嗚呼!彼人之毒甚於狼虎。我父母能有幾多子孫,受彼之害,能消幾日盡!痛心疾首,豈勝言哉!不意奸臣齊尚書等又使令惡少謝貴等為北平都司官,張昺為布政司官,有本府長史葛誠用心狡詐,來謀殺我於六月,將軍馬圍住外牆,柵木截我端禮四門行路,殺我守王城上軍士。披甲執仗,銳鼓叫呼,聲震城野,使人在城坐食惶懼不安,我亦可耐之。至七月十五日來謀殺我,約申時引兵入王城。當日有都指揮張信來透消息,為保性命,不得已於未時動兵擒獲逆賊謝貴等了當。七日十六日,都督宋忠等領軍馬八千、步軍一萬二千,調山西萬安、懷安宣撫前衛軍馬一萬,前往懷來下營,期會各處軍馬來攻北平。予故不免親帥精騎八千,直抵懷來與忠軍交戰。自辰至午,忠軍大敗,獲馬六千匹,生擒到逆賊宋忠、都指揮孫太、俞填等,盡行殺死,餘眾悉降。八月,奸臣齊尚書等又矯詔使長興侯耿炳文等領軍馬三十萬前來雄縣、真定,期會各處軍馬來攻北平。不免又行親帥軍馬往彼迎敵,於當月十六日破雄縣,斬首九千餘級,獲馬三千匹,生擒到都督潘忠、指揮楊松。二十五日,大破真定,將逆賊長興侯耿炳文所領軍馬盡行殺敗,斬首五萬餘級,獲良馬二萬五千餘匹、生擒左副大將軍駙馬李堅、右副大將軍寧忠、右督都顧成何,都指揮劉遂眾降,咸宥歸於原衛。江陰侯吳高、都督耿瓛、楊文將遼東軍馬來圍永平,我帥騎士一萬九千,倍道兼行,直抵永平,吳高等聞風夙夜逃奔。以太祖皇帝恩養厚德,都指揮房寬領軍馬出城來降,所有逆賊朱鑒萬□淩遲處死了當。惟都督劉貞、陳亨將領軍馬守住松亭關不肯來降,我親帥精銳騎士三萬襲破其營,生擒都督劉貞,陳亨單騎遁去,太寧遂平。奸臣齊尚書出榜令軍民罵燕賊父子,是罵祖與叔父為賊,豈非大逆不道。奸臣齊尚書等如此無理,其罪當何如哉?未幾,奸臣齊尚書、黃太卿等左班文職又行矯詔,使令曹國公李景隆領天下各都司軍馬五十餘萬,於十月初六日來攻北平,圍我之城,必欲殺我。謂天下官軍何不念太祖皇帝恩養厚德,留我一二親王以奉祖宗香火,豈不幸哉!故我仰賴祖宗積德之深,於是親帥軍馬,以寡敵眾,將景隆所領天下軍馬盡行殺敗,斬首一十萬九千餘級,餘眾降者咸宥歸於原衛,景隆等夜遁西而去。然余之用兵,所向克捷,此皆余平日存忠孝之心,故天地、祖宗神明憐而佑我也。若不如是,縱用兵如孫吳亦無能為也。余想奸臣齊尚書等必欲害壞我父皇子孫基業,蕩盡無餘,將以圖天下也,何如此之苦毒也哉。竊惟我父皇親親之心,天下之人所知者。且如靖江王守謙,其祖為惡,至於守謙,景惡不悛,降為庶人。我父皇思念祖宗,尚不忍破其家、滅其國,復立其長子為靖江王,諸子皆為鎮國將軍,享有爵祿,與朝廷同其久遠也。周、齊、湘、代、岷五王,皆父皇親子,縱有惡亦當寬恕,何況無為惡之實跡。《皇明祖訓》法律內一條,凡風憲官以上,小過奏聞,離間親戚者斬。風聞王有大過亦無實跡可驗,輒以上聞者,其罪亦同奸臣齊尚書、左班文職等官,不遵祖訓,助君為惡,而遂至於如此,使我眾王日夜憂愁,飲食睡夢不遑寧處。況子自父皇賓天以來,抱病持服,未嘗一日離苫次,遵其親法,毋敢少犯,惟日守分而已,奈其誅滅五王,又來殺我。顧余雖匪才,乃父皇太祖高皇帝親子,母後孝慈高皇后親生,皇太子親弟,忝居眾王之長。禮曰: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奸臣齊尚書、黃太卿等,余必不與之共戴,不報得此仇,縱死亦不已矣。故用欽遵《皇明祖訓》法律內一條,躬行率領精兵三十萬,誅討左班文職奸臣,獻俘於祖宗神明,令受非常之刑。上以政其君,下以安其軍民,使我父皇基業以永萬世,豈不幸哉!嗚呼!皇天后土常以大中至正而為心,祖宗神明寧無誅奸去邪而為念!故用諭示普天下藩屏諸王,暨大小各衙門官吏、軍民人等,咸使知朝廷左班文職奸邪大逆不道,我父皇之仇,為子者其可不報乎?故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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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秘史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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