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集語/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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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譜十一(下)[编辑]

《韓詩外傳》五 孔子抱聖人之心,彷徨乎道德之域,逍遙乎無形之鄉,倚天理,觀人情,明終始,知得失。故興仁義,厭勢利,以持養之。於時周室微,王道絕,諸侯力政,強劫弱,眾暴寡,百姓靡安,莫之紀綱,禮儀廢壞,人倫不理。於是孔子自東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救之。

《韓詩外傳》六 孔子行,簡子將殺陽虎,孔子似之,帶甲以圍孔子舍。子路慍怒,奮戟將下。孔子止之曰:「由!何仁義之寡裕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講,是丘之罪也。若吾非陽虎而以我為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我歌子和若。」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圍罷。

《莊子·外篇·秋水》 孔子遊於匡,宋人圍之數匝,而弦歌不輟。子路入見曰:「何夫子之娛也?」孔子曰:「來!吾語女。我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時勢適然。夫水行不避蛟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兕虎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由處矣!吾命有所製矣!」無幾何,將甲者進,辭曰:「以為陽虎也,故圍之。今非也,請辭而退。」

《說苑·雜言》 孔子之宋,匡簡子將殺陽虎,孔子似之,甲士以圍孔子之舍。子路怒,奮戟將下鬥。孔子止之曰:「何仁義之不免俗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修也,是丘之過也。若似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夫!由,歌,吾和汝。」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甲罷。

《琴操》 孔子厄者,孔子使顏淵執轡,到匡郭外。顏淵舉策指匡,穿垣曰:「往與陽虎。」正從此入,匡人聞其言,孔子貌似陽虎,告匡君曰:「往者陽虎,今復來至。」乃率眾圍孔子,數日不解,弟子皆有饑色。於是孔子仰天而歎曰:「君子固亦窮乎!」子路聞孔子之言悲感,悖然大怒,張目奮劍,聲如鍾鼓,顧謂二三子曰:「使吾有此厄也!」孔子曰:「由,來!今汝欲鬥名,為戮我於天下,為汝悲歌而感之,汝皆和我。」由等唯唯。孔子乃引琴而歌,音曲甚哀,有暴風擊拒,軍士僵仆。於是匡人乃知孔子聖人,瓦解而去。

《呂氏春秋·慎大覽·貴因》 孔子道彌子瑕,見釐夫人,因也。

《淮南子·泰族訓》 孔子欲行王道,東西南北七十說而無所偶,故因衛夫人彌子瑕,而欲通其道。

《鹽鐵論·論儒》 孔子適衛,因嬖臣彌子瑕以見衛夫人,子路不說。

《藝文類聚》六十七引《典略》 孔子返衛,衛夫人南子使人謂之曰:「四方君子之來者,必見寡小君。」孔子不得已見之。夫人在錦帷中,孔子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珮之聲璆然。

《呂氏春秋·恃君覽·召類》 趙簡子將襲衛,使史默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後返。趙簡子曰:「何其久也?」史默曰:「謀利而得害,猶弗察也。今蘧伯玉為相,史蠙佐焉,孔子為客,子貢使令於君前甚聽。《易》曰:『渙其群元。吉。』渙者,賢也;群者,眾也;元者,吉之始也。渙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賢也。」簡子按兵而不動。

《鹽鐵論·論儒》 孔子能方不能圓,故饑於黎丘。

《藝文類聚》三十引《典略》 孔子過宋,與弟子習禮於樹下。宋司馬桓魋使人拔其樹,去適於野。

《韓詩外傳》九 孔子出衛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志之。」姑布子卿亦曰:「二三子引車避。有聖人將來。」孔子下步,姑布子卿迎而視之五十步,從而望之五十步,顧子貢曰:「是何為者也?」子貢曰:「賜之師也,所謂魯孔丘也。」姑布子卿曰:「是魯孔丘歟?吾固聞之。」子貢曰:「賜之師,何如?」姑布子卿曰:「得堯之顙,舜之目,禹之頸,皋陶之喙。從前視之,盎盎乎似有王者,從後視之,高肩弱脊。此惟不及四聖者也。」子貢吁然。姑布子卿曰:「子何患焉?汙面而不惡,葭喙而不藉,遠而望之,羸乎若喪家之狗。子何患焉?」子貢以告孔子。孔子無所辭,獨辭喪家之狗耳,曰:「丘何敢乎?」子貢曰:「汙面而不惡,葭喙而不藉,賜以知之矣。不知喪家狗,何足辭也?」子曰:「賜,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士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以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

《白虎通·壽命》 夫子過鄭,與弟子相失,獨立郭門外。或謂子貢曰:「東門有一人,其頭似堯,其頸似皋繇,其肩似子產,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儡儡如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孔子喟然而笑曰:「形狀,未也。如喪家之狗,然哉乎!然哉乎!」

《論衡·骨相》 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孔子獨立鄭東門。鄭人或問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頭似堯,其項若皋陶,肩類子產,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傫傫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狀,未也。如喪家狗,然哉!然哉!」

《三國·魏·劉廙傳》注引《新序》 趙簡子欲專天下,謂其相曰:「趙有犢隹,晉有鐸鳴,魯有孔丘,吾殺三人者,天下可王也。」於是乃召犢隹、鐸鳴而問政焉,已即殺之。使使者聘孔子於魯,以胖牛肉迎於河上。使者謂船人曰:「孔子即上船,中河必流而殺之。」孔子至,使者致命,進胖牛之肉。孔子仰天而歎曰:「美哉水乎!洋洋乎,使丘不濟此水者,命也夫!」子路趨而進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夫犢隹、鐸鳴,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意之時,須而後從政,及其得意也,殺之。黃龍不反於涸澤,鳳凰不離其罻羅。故刳胎焚林則麒麟不臻,覆巢破卵則鳳皇不翔,竭澤而漁則龜龍不見。鳥獸之於不仁,猶知避之,況丘乎!故虎嘯而穀風起,龍興而景雲見,擊庭鍾於外,而黃鍾應於內,夫物類之相感,精神之相應,若響之應聲,影之象形,故君子違傷其類者。今彼已殺吾類矣,何為之此乎!」於是遂回車,不渡而還。

《說苑·權謀》 趙簡子曰:「晉有澤鳴、犢犨,魯有孔丘,吾殺此三人,則天下可圖也。」於是乃召澤鳴、犢犨,任之以政而殺之。使人聘孔子於魯,孔子至河,臨水而觀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於此,命也夫!」子路趨進曰:「敢問奚謂也?」孔子曰:「夫澤鳴、犢犨,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之未得志也,與之同聞見;及其得志也,殺之而後從政。故丘聞之,刳胎焚夭則麒麟不至,乾澤而漁蛟龍不遊,覆巢毀卵則鳳凰不翔。丘聞之,君子重傷其類者也。」

《琴操》 《將歸操》者,孔子之所作也。趙簡子循執玉帛以聘孔子,孔子將往,未至渡狄水,聞趙殺其賢大夫竇鳴犢。喟然而歎之曰:「夫趙之所以治者,鳴犢之力也。殺鳴犢而聘餘,何丘之往也?夫燔林而田則麒麟不至,覆巢破卵則鳳凰不翔。鳥獸尚惡傷類,而況君子哉!」於是援琴而鼓之云:「翱翔於衛,復我舊居,從吾所好,其樂只且。」

《水經》河水注五 昔趙鞅殺鳴犢,仲尼臨河而歎,自是而返。曰:「丘之不濟,命也夫!」琴操以為,孔子臨狄水而歌矣,曰「狄水衍兮風揚波,船楫顛倒更相加」。

《莊子·雜篇·寓言》 莊子謂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時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而其未之嘗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復靈以生。鳴而當律,言而當法,利義陳乎前,而好惡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墨子·耕柱》 葉公子高問政於仲尼曰:「善為政者,若之何?」仲尼對曰:「善為政者,遠者近之,而舊者新之。」

《莊子·內篇·人間世》 葉公子高將使於齊,問於仲尼曰:「王使諸梁也甚重,齊之待使者,蓋將甚敬而不急。匹夫猶未可動也,而況諸侯乎?吾甚栗之。子嘗語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歡成。』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陰陽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後無患者,唯有德者能之。吾食也,執粗而不臧,爨無欲清之人。今吾朝受命而夕飲水,我其內熱與?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陰陽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兩也,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語我來!」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於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是之謂大戒。是以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於悅生而惡死?夫子其行可矣!丘請復以所聞:凡交,近則必相靡以信,遠則必忠之以言,言必或傳之。夫傳兩喜兩怒之言,天下之難者也。夫兩喜必多溢美之言,兩怒必多溢惡之言。凡溢之類妄,妄則其信之也莫,莫則傳言者殃。故《法言》曰:『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則幾乎全。』且以巧鬥力者,始乎陽,常卒乎陰,泰至則多奇巧;以禮飲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亂,泰至則多奇樂。凡事亦然。始乎諒,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簡,其將畢也必巨。言者,風波也;行者,實喪也。夫風波易以動,實喪易以危。故忿設無由,巧言偏辭。獸死不擇音,氣息茀然,於是並生心厲。克核太至,則必有不肖之心應之,而不知其然也。苟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終?故《法言》曰:『無遷令,無勸成。』過度,益也。遷令,勸成殆事。美成在久,惡成不及改。可不慎與!且夫乘物以遊心,托不得已以養中,至矣。何作為報也!莫若為致命。此其難者。」

《荀子·宥坐》 孔子南適楚,厄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饑色。子路進問之曰:「由聞之: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累德、積義、懷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不識,吾語汝。汝以知者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見剖心乎?汝以忠者為必用邪?關龍逢不見刑乎?汝以為諫者為必用邪?伍子胥不磔姑蘇東門外乎?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多矣。由是觀之,不遇世者眾矣,何獨丘也哉!夫芷蘭生於深林,非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之學,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憂而意不衰也,知禍福終始而心不惑也。夫賢不肖者,材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時,雖賢,其能行乎?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君子博學深謀修身端行以俟其時。孔子曰:「由,居,吾語汝。昔晉公子重耳霸心生於曹,越王句踐霸心生於會稽,齊桓公小白霸心生於莒。故居不隱者思不遠,身不佚者志不廣,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

《韓詩外傳》七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即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有饑色,讀書習禮樂不休。子路進諫曰:「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賊。今夫子積德累仁,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來!汝小人也,未講於論也。居,吾語汝。子以知者為無罪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刳心而死?子以義者為聽乎,則伍子胥何為抉目而縣吳東門?子以廉者為用乎,則伯夷、叔齊何為餓於首陽之山?子以忠者為用乎,則鮑叔何為而不用、葉公子高終身不仕、鮑焦抱木而泣、子推登山而燔?故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材也;遇不遇者,時也。今無有時,賢安所用哉?故虞舜耕於曆山之陽,立為天子,其遇堯也。傅說負土而版築,以為大夫,其遇武丁也。伊尹固有莘氏僮也,負鼎操俎調五味,而立為相,其遇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棘津,年七十屠於朝歌,九十乃為天子師,則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自檻車,以為仲父,則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五羊之皮,為秦伯牧牛,舉為大夫,則遇秦繆公也。虞丘於天下,以為令尹,讓於孫叔敖,則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功多,後戮死,非知有盛衰也,前遇闔閭,後遇夫差也。夫驥罷鹽車,此非無形容也,莫知之也。使驥不得伯樂,安得千里之足?造父亦無千里之手矣。夫蘭茝生於茂林之中,深山之間,人莫見之,故不芬。夫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憂而志不衰,先知禍福之始,而心無惑焉。故聖人隱居深念,獨聞獨見。夫舜亦賢聖矣,南面而治天下,惟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於刑戮之中,則為善矣,亦何位之有?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當此之時,豈關龍逢無知而王子比干不慧乎哉!此皆不遇時也。故君子務學,修身端行而須其時者也。子無惑焉。」

《說苑·雜言》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居環堵之內,席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饑色,讀《詩》、《書》,治禮不休。子路進諫曰:「凡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先生積德行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隱也?」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子以夫知者為無不知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剖心而死?以諫者為必聽邪,伍子胥何為抉目於吳東門?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於首陽山之下?子以忠者為必用乎,則鮑莊何為而肉枯,荊公子高終身不顯,鮑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舜耕曆山,而逃於河畔,立為天子,則其遇堯也。傅說負壤土,釋版築,而立佐天子,則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負鼎俎,調五味,而佐天子,則其遇成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於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為天子師,則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其遇齊桓公也。百里夷自賣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為卿大夫,則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聞天下,以為令尹,而讓孫叔敖,則其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闔閭,後遇夫差也。夫驥厄罷鹽車,非無驥狀也,夫世莫能知也。使驥得王良、造父,驥無千里之足乎?芝蘭生深林,非為無人而不香。故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也,憂而不衰也,此知禍福之始而心不惑也。聖人之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殺關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當是時,豈關龍逢無知而比干無惠哉!此桀、紂無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也。」

《說苑·雜言》 孔子遭難陳、蔡之境,絕糧,弟子皆有饑色。孔子歌兩柱之間,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其誰知之,子不我知而從我者乎?」子路不說,授干而舞,三終而出。及至七日,孔子修樂不休。子路慍見曰:「夫子之修樂,時乎?」孔子不應,樂終而曰:「由,昔者齊桓霸心生於莒,句踐霸心生於會稽,晉文霸心生於驪氏。故居不幽則思不遠,身不約則智不廣,庸知而不遇之於是興?」明日,免於厄。子貢執轡曰:「二三子從夫子而遇此難也,其不可忘已。」孔子曰:「惡,是何也!《語》不云乎?『三折肱而成良醫。』夫陳、蔡之間,丘之幸也。二三子從丘者,皆幸人也。吾聞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湯困於呂,文王困於羑裏,秦穆公困於殽,齊桓困於長勺,句踐困於會稽,晉文困於驪氏。夫困之為道,從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聖人所與人難言信也。」

《莊子·雜篇·讓王》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顏色甚憊,而弦歌於室。顏回擇菜,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夫子再逐於魯,削跡於衛,伐樹於宋,窮於商、周,圍於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無禁。弦歌鼓琴未嘗絕音,君子之無恥也若此乎?」顏回無以應,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歎曰:「由與賜,細人也!召而來,吾語之。」子路、子貢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謂窮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於道之謂通,窮於道之謂窮。今丘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何窮之為!故內省而不窮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於丘其幸乎!」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執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通亦樂。所樂非窮通也,道德於此,則窮通為寒暑風雨之序矣。故許由娛於潁陽,而共伯得乎共首。

《呂氏春秋·孝行覽·慎人》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嚐食,藜羹不糝。宰予備矣,孔子弦歌於室,顏回擇菜於外,子路與子貢相與而言曰:「夫子逐於魯,削跡於衛,伐樹於宋,窮於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所醜也若此乎?」顏回無以對,入以告孔子,孔子扢然推琴,喟然而歎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子路與子貢入,子貢曰:「如此者可謂窮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達於道之謂達,窮於道之謂窮。今丘也拘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所也,何窮之謂?故內省而不疚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會稽。陳、蔡之厄,於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執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達亦樂。所樂非窮達也,道得於此,則窮達一也,為寒暑風雨之序矣。故許由虞乎潁陽,而共伯得乎共首。

《風俗通》七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七日不嚐粒,藜羹不糝,而猶弦琴於室。顏回擇菜於戶外,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夫子逐於魯,削跡於衛,拔樹於宋,今復見厄於此。殺夫子者無罪,籍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恥也若此乎?」顏淵無以對,以告孔子,孔子恬然推琴,喟然而歎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子路與子貢入,子路曰:「如此可謂窮矣!」夫子曰:「由,是何言也!君子通於道之謂通,窮於道之謂窮。今丘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何窮之為?故內省不疚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者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得之會稽。陳、蔡之厄,於丘其幸乎!」

《莊子·外篇·山木》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左據槁木、右擊槁枝,而歌焱氏之風。有其具而無其數,有其聲而無宮角,木聲與人聲,犁然有當於人之心。顏回端拱還目而窺之,仲尼恐其廣己而造大也,愛己而造哀也,曰:「回,無受天損易,無受人益難,無始而非卒也,人與天一也。夫今之歌者其誰乎?」回曰:「敢問無受天損易?」仲尼曰:「饑渴寒暑,窮桎不行,天地之行也,運物之泄也,言與之偕遊之謂也。為人臣者,不敢去之。執臣之道猶若是,而況乎所以待天乎!」「何謂無受人益難?」仲尼曰:「始用四達,爵祿並至而不窮,物之所利,乃非己也,吾命有在外者也。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吾若取之,何哉?故曰鳥莫知於鷾鴯,目之所不宜處,不給視,雖落其實,棄之而走。其畏人也,而襲諸人間,社稷存焉爾。」「何謂無始而非卒?」仲尼曰:「化其萬物而不知其禪之者,焉知其所終,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耳。」「何謂人與天一邪?」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聖人晏然體逝而終矣。」

《墨子·非儒》 孔丘窮於陳、蔡之間,藜羹不糝。十日,子路為享豚,孔丘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酤酒,孔丘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哀公迎孔丘,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丘曰:「來,吾語汝。曩與女為苟生,今與女為苟義。」

《呂氏春秋·審分覽·任數》 孔子窮乎陳、蔡之間,藜羹不斟,七日不嚐粒,晝寢。顏回索米,得而爨之,幾熟,孔子望見顏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顏回對曰:「不可。向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

《論衡·知實》 顏淵炊飯,塵落甑中,欲置之則不清,投地則棄飯,掇而食之。孔子望見,以為竊食。

《說苑·貴德》 孔子之楚,有漁者獻魚甚強,孔子不受。獻魚者曰:「天暑,遠市,賣之不售,思欲棄之,不若獻之君子。」孔子再拜,受。使弟子埽除,將祭之。弟子曰:「夫人將棄之,今夫子將祭之,何也?」孔子曰:「吾聞之,務施而不腐餘財者,聖人也。今受聖人之賜,可無祭乎?」

《說苑·雜言》 楚昭王召孔子,將使執政,而封以書社七百。子西謂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諸侯有如宰予者乎?長官五官有如子貢者乎?昔文王處酆,武王處鎬,酆、鎬之間,百乘之地,伐上殺主,立為天子,世皆曰聖王。今以孔子之賢而有書社七百里之地,而三子佐之,非楚之利也。」楚王遂止。

《莊子·內篇·人間世》 孔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郤曲,無傷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琴操》 《猗蘭操》者,孔子所作也。孔子曆聘諸侯,諸侯莫能任。自衛反魯,過隱穀之中,見薌蘭獨茂,喟然歎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譬猶賢者不逢時,與鄙夫為倫也。」乃止車援琴鼓之云:「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之子於歸,遠送於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世人闇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自傷不逢時,托辭於薌蘭云。

《越絕書》七 昔者,陳成恒相齊簡公,欲為亂,憚齊邦鮑晏,故徙其兵而伐魯。魯君憂也,孔子患之,乃召門人弟子而謂之曰:「諸侯有相伐者尚恥之,今魯,父母之邦也,丘墓存焉,今齊將伐之,可無一出乎?」顏淵辭出,孔子止之。子路辭出,孔子止之。子貢辭出,孔子遣之。

《吳越春秋·夫差內傳》 十三年,齊大夫陳成恒欲弑簡公,陰憚齊國鮑晏,故前興兵伐魯。魯君憂之,孔子患之,召門人而謂之曰:「諸侯有相伐者,丘嘗恥之。夫魯,父母之國也,丘墓在焉,今齊將伐之,子無意一出邪?」子路辭出,孔子止之。子張、子石請行,孔子弗許。子貢辭出,孔子遣之。

《越絕書·外傳本事》 子貢與夫子坐,告夫子曰:「太宰死。」夫子曰:「不死也。」如是者再。子貢再拜而問:「何以知之?」夫子曰:「天生宰嚭者,欲以亡吳;吳今未亡,宰何病乎?」後人來言不死。

《淮南子· 人間訓》 昔者衛君朝於吳,吳王囚之,欲流之於海,說者冠蓋相望而弗能止。魯君聞之,撤鍾鼓之縣,縞素而朝。仲尼入見,曰:「君胡為有憂色?」魯君曰: 「諸侯無親,以諸侯為親;大夫無黨,以大夫為黨。今衛君朝於吳王,吳王囚之,而欲流之於海。執衛君之仁義而遭此難也,吾欲免之而不能為,奈何?」仲尼曰: 「若欲免之,則請子貢行。」魯君召子貢,授之將軍之印。子貢辭曰:「貴無益於解患,在所由之道。」斂躬而行,至於吳,見太宰嚭。太宰嚭甚說之,欲薦之於王。子貢曰:「子不能行說於王,奈何吾因子也。」太宰嚭曰:「子焉知予之不能也。」子貢曰:「衛君之來也,衛國之半曰:『不若朝於晉。』其半曰:『不若朝於吳。』然衛君以為吳可以歸骸骨也,故束身以受命。今子受衛君而囚之,又欲流之於海,是賞言朝於晉者而罰言朝於吳也。且衛君之來也,諸侯皆以為耆龜兆,今朝於吳而不利,則皆移心於晉矣。子欲成伯王之業,不亦難乎?」太宰嚭入,復之於王。王報出令於百官曰:「比十日,而衛君之禮不具者死。」子貢可謂知所以說矣。

《史記·衛世家》 孔子聞衛亂,曰:「嗟乎!柴也其來乎!由也其死矣!」

《御覽》八百六十五引《風俗通》 子路感雷精而生,尚剛好勇。死,衛人醢之。孔子覆醢,每聞雷聲惻怛耳。

《拾遺記》二 孔子相魯之時,有神鳳遊集。至哀公之末,不復來翔。故云:「鳳鳥不至,可為悲矣。」

《初學記》二十九引《孝經右契》 孔子夜夢豐沛邦,有赤煙氣起。顏回、子夏侶往觀之,驅車到楚西北范氏之廟,見芻兒捶麟,傷其前左足,束薪而覆之。孔子曰:「兒,來!汝姓為誰?」曰:「吾姓為赤松子,時橋,名受紀。」孔子曰:「汝豈有所見乎?」「吾所見一禽,如麕羊頭,頭上有角,其末有肉,方以是西走。」孔子發薪下,麟視孔子而往,麟蒙其耳,吐三卷書。孔子精而讀之。

《搜神記》八 魯哀公十四年,孔子夜夢三槐之間、豐沛之邦有赤氤氣起,乃呼顏淵、子夏同往觀之,驅車到楚西北范氏街,見芻兒打麟,傷其左前足,束薪而覆之。孔子曰:「兒,來!汝姓,為誰兒?」曰:「吾姓為赤鬆,名時喬,字受紀。」孔子曰:「汝豈有所見乎?」兒曰:「吾所見一禽,如麕羊頭,頭上有角,其末有肉,方以是西走。」孔子曰:「天下已有主也,為赤劉,陳項為輔。五星入井,從歲星。」兒發薪下,麟示孔子,孔子趨而往,麟向孔子蒙其耳,吐三卷圖。廣三寸,長八寸,每卷二十四字,其言赤劉當起。曰:「周亡赤氣起,火曜興玄。丘製命,帝卯金。」

《拾遺記》三 周靈王立,二十一年,孔子生於魯。襄公之世,夜有二蒼龍自天而下,來附徵在之房,因夢而生孔子。有二神女擎香露於空中而來,以沐浴徵在。天帝下奏鈞天之樂,列於顏氏之房,空中有聲,言天感生聖子,故降以和樂笙鏞之音,異於俗世也。又有五老列於徵在之庭,則五星之精也。夫子未生時,有麟吐玉書於闕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孫,衰周而素王』。故二龍繞室,五星降庭,徵在賢明,知為神異,乃以繡紱繫麟角信,宿而麟去。相者云,夫子係殷湯水德而素王。至敬王之末,魯定公十四年,魯人鋤商田得麟,以示夫子。繫角之紱尚猶在焉,夫子知命之將終,乃抱麟解紱,涕泗滂沱。且麟出之時,及解紱之歲,垂百年矣。

《藝文類聚》十引《琴操》 魯哀公十四年,西狩。薪者獲麟,擊之,傷其左足,將以示孔子。孔子道與相逢,見,俯而泣,抱麟曰:「爾孰為來哉!孰為來哉!」反袂拭麵,乃歌曰:「唐虞世兮麟鳳遊,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仰視其人,龍顏日月。夫子奉麟之口,須臾取三卷圖,一為赤伏,劉季興為王。二為周滅,夫子將終。三為漢制,造作《孝經》。夫子還,謂子夏曰:「新王將起,其如得麟者。」

《御覽》二十一又七百二十四引《公孫尼子》 孔子有疾,哀公使醫視之。醫曰:「子居處飲食何如?」孔子曰:「丘春居葛室,夏居密陽,秋不風,冬不煬,飲食不造,飲酒不勤。」醫曰:「是良藥也。」

《繹史·孔子類記》四引《莊子》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飲食若祭,吾卜之久矣。」

《論衡·別通》 孔子病,商瞿卜,期日中。孔子曰:「取書來,比至日中,何事乎!」《劉子·崇學》 宣尼臨沒,手不釋卷。

《水經注》二十五引《春秋說題辭》 孔子卒,以所受黃玉葬魯城北。《論衡·紀妖》 孔子當泗水而葬,泗水卻流。

《御覽》五百六十引《皇覽·塚墓記》 魯大夫叔梁紇塚,在魯國東陽聚安泉東北八十五步,名曰防塚。民傳曰:防墳於防,地微高。孔子塚,魯城北便門外南去城十里,塚營方百畝,塚南北廣十步,東西十步,高丈二尺。塚為祠壇,方六尺,與地方平,無祠堂。塚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魯人世世皆無能名其樹者。民傳云:孔子弟子,異國人,各持其國樹來種之。孔子塋中不生荊棘及刺人草。伯魚塚,孔子塚東邊,與孔子並,大小相望。子思塚,在孔子塚南,亦大小相望。

《金樓子·志怪》 孔子塚,在魯城北,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者。傳言孔子弟子,既皆異國之人,各持其國樹來種之。孔子塋中,至今不生荊棘草木。

《漢書·魯恭王傳》 恭王初,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宮。聞鍾磬琴瑟之音,遂不敢復壞。於其壁中,得古文經傳。

《水經注》二十五泗水 廟屋三間:夫子在西間東向,顏母在中間南向,夫人隔東一間東向。夫人床前有石硯一枚,作甚樸,云平生時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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