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九地問對

孫子九地問對
作者：石介　北宋

本作品收錄於《敦懷堂洋務叢鈔》

徂徠先生訓解，信陽刺史大純鎮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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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地

〈《孫子·九地篇》曰：「諸候自戰其地者為散地。」又曰：「散地則無戰。」曰：「散地，吾將一其志。」〉

吳王問孫武曰：〈吳王，闔廬也。〉「散地不可戰，則必固守不出，〈散地，士卒心分散，妄戰則不利，故不若固守。〉若敵攻我小城，〈小城，枝城也。〉掠吾田野，禁吾樵採，〈掠，音亮，下所掠同。禁，居鳩反，又音金。樵，在遙反。○掠，奪取也，敵刼吾田野之民家，而奪其百穀，出卒伍制禁吾樵夫之采薪芟草也。〉塞吾要道，〈塞枝城與本城之通路，而後絕援。〉待吾空虛，而來急攻，則如之何？〈伺察吾空虛，而疾來攻我。〉武曰：「敵人深入，專志輕鬬，〈敵深入我地，則所謂重地也，故其志專一而不畏危，欲輕命以戰。〉吾兵安土，〈安居吾土而逸樂。〉陳則不堅，戰則不勝，〈陳，直覲反。○自國志不專一，故無堅陣，雖戰不利。〉當集人聚穀，〈人，士卒也。穀，糧食也。聚守諸城中者，為不為敵所奪也。〉保城備險，〈守城而據險固備。〉輕兵絕其糧道，〈糧，音良。○不持重器謂輕兵，便進退也，言遣輕兵，絕敵糧道也。〉彼挑戰不得，轉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挑，徒了反。餒，奴罪反，餓也。○挑戰，敵擿嬈求戰，古謂之致師，轉，運轉也。輸，委輸也，如輸粟于晉之輸，《漢書·韓安國傳》曰：「轉粟輓輸，以為之備。」言敵欲戰，我不敢出，而其國所給之軍食不至，欲掠之郊野，吾預計之，不置穀食於民間，故野無所掠，三軍盡困餓。〉因而誘之，可以有功，〈敵窮則以計欺之，其功可立而成。〉若欲野戰，則必因勢，〈敵若欲出原野平易之地而戰，我則必可據山川之勢迎之。〉依險設伏，〈宜依險難之地，以設伏兵。〉無險則隱於陰晦，出其不意，襲其懈怠。」〈懈，住賣反。○若無險阻之地，則或乘闇夜，或隱靄霧之中，而可出敵之不意，擊其不也。〉

〈此編物子以張預說為體，以何氏說彌縫焉，故以何氏所說，識篇末以備參考。〉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散地，士卒顧家，不可與戰，則必固守不出。〈一本「守」下有「而」字。〉若敵攻我小城，掠吾田野，禁吾樵採，塞吾要道，待吾空虛，而急來攻，則如之何？」武曰：「敵人〈一本「敵下「無「人」字。〉深入吾都，多背城邑，士卒以軍為家，專志輕鬬，吾兵在國安土懷生，以陳則不堅，〈一本陳下無「則」字。〉以鬬則不勝，〈一本「鬬」下無「則」字。〉當集人合眾，聚穀蓄帛，保城備險，遣輕兵絕其糧道，彼挑戰不得，轉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因而誘之，可以有功。若欲野戰，則必因勢，〈一本「戰」下無「則」字。〉依儉設伏，無險則隱於天氣，陰晦昏霧，出其不意，襲其懈怠，可以有功。」〈一本作「亦可有功」。〉

輕地

〈《九地篇》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又曰「輕地則無止。」，又曰：「輕地，吾將使之屬。」〉

吳王曰：「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張預本無「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八字，物子據之而義未圓，故據何氏本，加斯八字。〉士卒思還，難進易退，〈卒，子忽反，篇內皆同。易，以豉反。○入敵地淺，則士卒之心不專而思還，故不好進而欲退。〉未背險阻，三軍恐懼，則如之何？」〈恐，共勇反。○越敵人之境而入不深，則背後無險阻，而便於退，故三軍之心不易一而恐敵，以戰則不利。〉武曰：「軍在輕地，士卒未專，以入為務，無以戰為，〈士卒入敵地不深，則心未專一，戰必不利，故以深入敵地為第一務，勿以戰要得勝。〉故無近共名城，〈近，附近之近。○名城，謂要害堅固也，近名城，則敵必致戰，戰則不利，不利則士卒彌懼，故不可近也。〉無由其通路，〈通路，敵人來往之大道也，由之則交戰，輕地不好戰，故不可由之也。〉設疑佯惑，〈設疑，設謀令敵疑也。佯惑，佯如迷道路，不能進也。〉示若將去，〈若將退去而欺敵也。〉乃選精騎，銜枚先入，〈選，宣戀反。騎，其寄反。枚，莫杯反。○精騎者，騎馬精兵也。枚，形如箸，兩頭有紐，人銜其中，迴紐於後，結之項中，為不令言語也。人銜枚，則馬以布褁舌，令不嘶也。人馬無聲，則敵不知之，言選精銳之騎馬，敵未出防禦之兵之前，人銜枚，馬褁舌，先諸軍而深入敵地也。〉掠其六畜，〈掠，音亮。畜，吁又反。○六畜，牛、馬、犬、羊、雞、豕也。掠取民間之六畜，與之士卒，則士卒欣然忘患，乘興深入，是所與者少，而轉易士卒之心也。〉三軍見得，進乃不懼，〈三軍士卒見有所得，則進乃不懼深入。〉分吾良卒，密有所伏，〈良卒，習軍事士卒也。三軍益入深，而又密分良卒，設伏兵以待敵來。〉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捨之而去。」〈敵若來，可無疑而擊之，若不來，不住其地而尚深入敵地也。捨之而去者，捨其地而進行也。〉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士卒思還，難進易退，末背險阻，三軍恐懼，大將欲進，士卒欲退，上下異心，敵守其城壘，整其車騎，或當吾前，或擊吾後，則如之何？」武曰：「軍至輕地，士卒未專，以入為務，無以戰為，故無進共名城，無由其通路，設疑佯惑，示若將去，選驍騎，銜枚先入，掠其牛馬六畜，三軍見得，進乃不懼，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捨之而去。」又曰：「軍入敵境，敵人固壘不戰，士卒思歸，欲退且難謂之輕地，當選驍兵伏要路，我退敵追來，則擊之也。」

爭地

〈《九地篇》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者，為爭地又曰：「爭地，則無攻。」又曰：「爭地，吾將趨其後。」〉

吳王問曰：〈張預本無「問」字。〉「敵若先至，〈至，至爭地也。〉據要保利，〈敵杜要害之地，守勝利之地也。〉簡兵練卒，〈卒，子忽反。篇內皆同。○簡，閱也。言簡閱練熟於兵卒，示之以戰而待我也。〉或出或守，以備我奇，則如之何？」〈奇，紀宜反。○出沒無定，備我奇奇兵而橫擊之。〉武曰：「爭地之法，讓之者得，求之者失，〈敵若取爭地，則無爭無攻，宜讓與之敵也。讓與之敵，遂為己得，故曰「讓之者得」，為敵所取，而爭求之，則我後也。爭不可得，是失地也，故曰求之者失。〉敵得其處，慎勿攻之。〈處，昌慮反。○敵得要害之處，則謹慎而勿攻之，若攻之，則陷於敵之術中也。〉引而佯走，建旗鳴鼓，趣其所愛，〈趣，七喻反。○引而佯走，引兵偽退也。建旗鳴鼓，使敵知攻他方也，所愛敵所倚恃處也，使我士卒向敵所倚恃處，飜旌旗鼓譟而進，則敵不能守所取之要害之地，是不爭而奪敵所取之要害之地之計也。〉焚柴揚塵，〈皆疑兵也。〉惑其耳目，〈鳴鼓，惑敵耳；建旗、焚柴、揚塵，惑敵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分老成士卒，以為伏兵。〉敵必出救，〈我兵向敵所愛而進，則敵必出兵救之，救兵既出之後，吾伏起而可取爭地焉。〉人欲我與，人棄我取，此爭先之道也。〈敵欲要害地，我爭之，則敵先而我後也，故與之敵。我向敵所倚恃處而進兵，是人欲我與也。攻敵所倚恃處，則敵不能守要害地，棄去而救之，敵棄則我取之，是人棄我取也，是兵法取先之道也，故曰「爭先之道也」。以上敵先取爭地之答也，以下我先取爭地之事也。〉若我先至，而敵用此術，〈我先至爭地守要害，敵後至用上文之計，而趣我所愛也。〉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選，宣戀反。銳，悅歲反。○銳卒，精銳壯健之士卒也，選之而令固守要害也。〉輕兵追之，分伏險阻，敵入還鬬，伏兵旁起，〈敵擊我所愛，則以輕兵追之，敵返與之闢，則伏兵四起而擊之也。〉此全勝之道也。」〈取要害之地而擊敵，是全勝也。〉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敵若先至，據要保利，簡兵練卒，或出或守，以備我奇，則如之何？」〈一本「奇」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爭地之法，先據為利，敵得其處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鳴鼓，趣其所愛，曳柴揚塵，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必出救，人欲我與，人棄我取，此爭先之道也。〈一本「道」下無「也」字。〉若我先至，而敵用此術，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輕兵追之，分伏險阻，敵人還鬬，伏兵傍起，此全勝之道也。」〈一本作「此可全勝」。〉

交地

〈《九地篇》曰：「我可以往，彼可以來者，為交地又曰：「交地則無絕。」又曰：「交地，吾將謹其守。」〉

吳王曰：「交地，吾將絕敵，使不得來，〈交地，我將絕敵通路，使敵不得入我境。〉必令吾邊城修其守備，深絕通道，固其險塞。〈令，力星反。守，手又反。塞，先代反。○邊城，境上之城也。修守備，嚴防禦也。阨險曰塞。《史記·蘇秦傳曰：「秦，四塞之國」，彼山帶渭，言嚴邊城之守，而絕敵來往之路，據阨險固守之。〉若不先圖之，敵人巳備，〈我未為備交地之計，而敵既巳備之。〉彼得來，吾不得往，〈張預本作「彼可得而來，吾不得而往」，物子本亦然，今按。「不」字下無「可」字，則文勢不穩，故據何氏之本，姑改之。〉眾寡又均，則如之何？」〈敵便來，我不可進，彼寡我眾，則猶可謀，眾寡相均，則為之如何？〉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來，〈敵占通路之地，則我不能進，彼可以來。〉則分卒匿之，〈卒，子忽反。匿，女刀反。○匿，隱也，言分吾士卒，隱匿之，令如小勢。〉守而易怠，〈易，以鼓反。○易怠，《公羊》文十二年，傳曰：「俾君子易怠。」註：易怠，猶輕惰也。言境上或要害之地，或守城，如輕易怠惰而無備。〉示其不能，〈不能，無材能也，如拙軍旅。〉敵人且至，設伏隱廬，出其不意，可以有功也。」〈廬，力居反。張預本無「可以有功也」五字。○廬，民守田之廬也。《詩·小雅·信南山篇》曰：「中田有廬。」箋云：「中田，田中也。」農人作廬焉，以便其田事，言敵將來，則設伏兵，隱之廬中，伐其不意，則有成功也。〉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問孫武」三字。〉「交地，吾將絕敵，使不得來，必令吾邊城修其守備，深絕通路，固其隘塞。若不先圖之，敵人已備，彼可得而來，〈一本「彼」下無「可」字，「得」下無「而」字。〉吾不得而往，〈一本「得」下無「而」字。〉眾寡又均，則如之何？」〈一本「均」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既我不可以往，彼可以來，吾分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敵人且至，設伏隱廬，出其不意，可以有功也。」〈一本「功」下無「也」字。〉

衢地

〈《九地篇》曰：「諸侯之地三屬，先至而得天下之眾者，為衢地。」又曰：「衢地，則合交。」又曰：「衢地，吾將固其結。」〉

吳王問孫武曰：〈張預本無「問孫武」三字。〉「衢地貴先，〈先，悉薦反。下能先先者同。○衢，歧路也。《爾雅·釋宮》：「四達謂之衢。衢地，有諸侯之助，先至此地者，得其諸侯，故曰貴先。〉若吾道遠發後，雖馳車驟馬，至不能先，則如之何？」〈後，胡豆反。下後至同。驟，助救反。張預本「遠」下有「而」字。「不能」作「不得」。○驟，疾奔也。《詩·小雅·四牡篇》曰：「載驟駸駸」，言我與敵行衢地，敵道近而我遠，若後敵而出師，則雖馳驟車馬，不能先敵至其地。〉武曰：「諸侯參屬，其道四通。〈參，七南反。屬，音燭，下巴屬同。○諸侯，他國諸侯也。其境上連屬于三面來住之路，通達于四方。〉我與敵相當，而旁有他國，〈當，丁浪反。○相當，謂合軍對也。旁有他國，兩軍相對之旁，近他國諸侯之境上也。〉所謂先者，〈以下孫子說「先」字意，言先者，非謂吾軍先敵至其地，謂先敵適心於列國之諸侯也。〉必先重幣輕使，約和旁國，交親結恩，〈使，所吏反。張預本「必」下無「先」字。○重，謂厚之也。幣，謂玉帛車馬之屬也。如晉獻公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饋於虞公是也。輕使者，卑辭也，如陸遜代呂蒙而下關羽，是也。言遣使于旁國之諸侯，捧重幣而尊彼輕我，約和而深親，交結恩愛也。〉兵雖後至，眾已屬矣。〈張預本「屬矣」下有「簡兵練卒，阻利而處」八字。○雖吾軍卒遲至其地，旁國諸侯盡服我，眾人之心既已屬我，則敵不足恐也，是謂之先也。〉我有眾助，彼失其黨，〈諸侯既已屬我，故我得眾人助，彼失黨類而孤立。〉諸國掎角，〈張預本「掎角」下有「敵人莫當」四字。〉震鼓齊攻，〈掎，居綺反。○諸國，屬我諸侯也，《左氏》：「襄十四傳曰：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掎之」，言旁國諸侯，與我合心，而自前前後夾攻敵，伐鼓淵淵，如百千雷，并力而向。〉敵人驚恐，莫知所當。」〈恐，共勇反。張預本無「震鼓」至「所當」十二字。○敵軍恐懼，不知所為。〉

何氏曰：吳主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衢地必先，若吾道遠發後，雖馳車驟馬，至不能先，則如之何？」〈一本「先」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諸侯參屬，其道四通。我與敵相當，而旁有他國，〈一本無「諸侯」至「他國」十八字。〉所謂先者，必先重幣輕使，約和旁國，交親結恩，兵雖後至，眾已屬矣。我有眾助，彼失其黨，諸國掎角，震鼓齊攻，敵人驚恐，莫知所當。」

重地

〈《九地篇》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為重地。」又曰：「重地則掠。」又曰「重地，吾將繼其食。〉

吳王曰：「重地多逾城邑，糧道絕塞，設欲歸還，勢不可過，則如之何？」〈逾，羊朱反。糧，音良。逾，越也，《尚書·禹貢》：「逾于洛設者，假借之辭。童地，入人之地深，逾越敵之城郭郡邑，而運糧食之路絕塞，若軍無利，雖欲班軍輕歸去，不可得也。〉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卒，子忽反。輕，遣政反，下輕車同。凡為客之道，入深則專，土卒輕悍，勇氣倍於生平。〉轉輸不通，則掠以繼食，〈掠，音亮。深入重地，則士卒輕勇，而雖易為勝，多越城邑，轉輸之路絕，而糧食匱乏，故可劫敵地民間，奪糧食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於上，〈士卒之劫掠也，有其法，所掠取之五縠衣服，可使之奉上也。〉多者有賞，〈所多取者，必有恩賞，是處重地之時，繁要之事也。〉若欲還出，深溝高壘，示敵且久，〈壘，力軌反。溝，城塹也。壘，《說文》：「軍壁也。」軍營所處築土自衛，謂之為壘。《史記·淮陰侯傳》曰：「足下深溝高壘堅營，勿與戰。」言若思出陣營歸本國，先修補陣營，而可示敵以永留之意矣。〉敵疑通途，私除要害，〈通途，來往之大道也。要害，險阻之地也。除，除道也。言我若欲退，使敵疑行於本道，私除險隘之間道而班軍焉。〉乃令輕車，銜枚而行，〈令，力呈反。枚，莫杯反。輕車，戰車也。銜枚，使敵不和也。〉揚其塵埃，餌以牛馬，〈埃，烏來反。餌，音二。起塵於他方，詐為眾走其道，又放牛馬為餌，使敵奪之。〉敵人若出，鳴鼓隨之，〈追我也。〉陰伏吾士，與之中期，內外相應，其敗可知。〈應，應對之應。期，期約也。密設伏中路，伐敵定期為約，內外相應攻之，敵人敗北，不可疑也。〉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吾引兵〈一本「吾」下無「引」字」。〉深入重地，多所踰越，糧道絕塞，設欲歸還，勢不可過，欲食於敵，持兵不失，則如之何？」〈一本「失」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轉輪不通，則掠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於上，多者有賞，士卒無歸意。若欲還出，〈一本「欲」下無「還」字。」〉即為戒備，深溝高壘，示敵且久。敵疑通途，私除要害之道，乃令輕車，銜枚而行，以牛馬為餌，敵人若出，鳴鼓隨之，陰伏吾士，與之中期，內外相應，其敗可知也。〈一本「知」下無「也」字。〉

圯地

〈《九地篇》曰：「行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者，為圯地。」又曰：「圯地則行。」又曰：「圯地，吾將進其途。」〉

吳王問孫武曰：〈張預本無「問孫武」三字。〉吾入圯地，〈張預及物子本無斯四字。今從何氏本加之。〉山川險阻難從之道，行久卒勞，〈卒，子忽反。○難從，謂難行也。行山川險阻，而難行之道數日，故士卒勞倦。〉敵在吾前，而伏吾後，〈敵以正兵當吾前，又設伏於吾後。〉營在吾左，而守吾有，〈敵人搆陣於吾營左，却出於吾營右，是夾伐吾之計也。〉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驍，古堯反。騎，其寄反。要，一遙反。隘，於懈反。○良車，進退自在之戰車也。驍，《說文》：「良馬也。」隘道，險阻之道也。要，與邀同，辶鹿，《孟子》使數人要於路，《文林貫旨》云：「要，是攔截意。」言分良車驍騎，遮險隘之道，以待我也。〉武曰：「先進輕車，去軍十里，〈輕，遣政反。○輕車先進，離總軍宜十里。〉與敵相候，〈候，斥候也，謀敵動作。〉接期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右，〈接，接應。期，期約也。凡險阻之地，一隊一隊，相分而互相救，敵來可橫擊之而接應，分吾眾子數隊，或左或右，可進退。〉大將四觀，〈將，子匠反。觀，古亂反。○將宜登高而觀察乎四方也。〉擇空而取，〈空，謂無敵地也。大將本部兵，可擇無敵方而行也。〉皆會中道，倦而乃止。〈倦，其卷反。○諸隊皆可半途相合而行，互為救應也，如此可疾過去，然士卒若勞倦，可蹔止人馬而養氣也，率勞兵遇敵，則必敗矣。○今按：此以下恐有脫語，不然其義不圓矣。〉

何氏曰：「吳主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吾入圯地，山川險阻難從之道，行久卒勞。敵在吾前而伏吾後，營在吾左而守吾石，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一本「道」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先進輕車，去軍十里，與敵相候，接期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石，大將四觀，擇空而取，皆會中道，倦而乃止。」

圍地

〈《九地篇》曰：「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之眾者為圍地。」又曰：「圍地則謀。」又曰：圍地，吾將塞其闕。〉

吳王曰：「吾入圍地，〈張預及物于本無斯四字，今從阿氏本加之。〉前有強敵，後有險難，敵絕我糧道，〈難，乃且反。糧，音良。○欲進前有強敵，欲退後有險難，不可進，又不能退，敵絕塞我轉輸之路，糧食不通。〉利我走勢，彼鼓譟不進，以觀吾能，則如之何？」〈譟，素報反。○走，逃之謂也。利，順利也。利走勢，使便逃走也。是使士卒心不堅固之策也。群呼曰譟。能，才能也。鳴鼓奪我士卒氣，却不令進兵卒，而觀吾所為之能不能，是謂有智謀之敵也。〉武曰：「圍地必塞其門，示無所往，〈塞門，承走勢步詞也，敵塞所我來之隘口，別開他路，以利我士卒之走勢，土卒不知其計，徼幸於可逃之路，則其心不一，故我塞之絕逃走之路，敗其心則一也。〉則以軍為家，〈塞其闕則無所往，士卒以陣中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萬人士卒合心乎一所，三軍兵士，併力乎一途，是圍地之要法也。險難之地，士卒心不專一則不利也。〉并炊數日，無見火煙，〈并，必政反。炊，昌睡反。數色主反，見賢遍反。○炊，爨也，言并數口糧食齊炊之，無使敵見火煙。〉故為毀亂寡弱之形，〈毀，缺也，壞也，而示敵為壞亂逃亡，而士卒寡少柔弱之形。〉敵人見我備之必輕，〈敵見毀亂寡弱之形，其心怠惰，輕易我而緩備。〉則告勵士卒，令其奮怒，〈告，古毒反，示也，語也。勵，力世反。卒，子忽反，下良卒同。令，力呈反。○見敵怠而無備，則告士卒，以奮勵之言，令其氣怒，心專一，如田單川計而勵士卒，大敗燕軍而逐復齊是也。〉陳伏良卒，左右險阻，擊鼓而出，〈陳，直覲反。張預本作「陳練良士」。○士卒奮激，則部分之，或以正為先鉾，向敵張陣，或用奇撃橫，或設伏脅之，或左險峻，或右阻道，可鼓譟進之也。初，絕火氣，示寡弱，偽為至柔之形，至之忽變，發敵之不意，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者也。〉敵人若當疾擊務突，我則前鬬後拓，左右掎角，〈拓，佗各反。掎，居綺反。張預本「突」下無「我」字。○敵若撃急突厲，則我士卒比命于塵芥，死戰而出，可乘其勢而去其地。拓，開也，廣也，先陣戰，則後陣如烏跖，廣開而助之，左右掎之角之，前陣後陣，左拒右拒，一意盡精力焉。〉又曰：〈吳王問。〉「敵在吾圍，伏而深謀，〈前章我陷圍地之問對也，此章敵陷我圍地之問對也。敵陷我國中之圍地，而用圍地則謀之意，隱伏而深計。〉示我以利，〈以與利予我之計而誘我。〉索我以旗，〈索，所白反，求也。見我旌旗色而索我軍情。〉紛紜若亂，〈紛，芳云反。紜，音云。○紛紜，亂貌。敵紛紛紜紜，其情難測難察。〉不知所之，奈何？」〈我不知所為也。〉武曰：「干人操旌，分塞要道，輕兵進挑，〈操，七刀反。挑，徒了反。○敵陷圍地，而用圍地則謀之法，則分吾士卒千人，持旌而塞要害之道，絕敵之通路，使進退自在之輕兵，進敵陣挑戰引出敵。○今按：塞字，先代反。要字，一遙反。物子以此二字為如字，故解「分塞要道」四字，謂分千人塞要害之道，恐有所未盡塞阨險也。與交地篇固其險塞之塞同。要，遮也，與前章要吾隘道之要同，雖與前章所趣異，其義同，言千人操旌，分之于險阨，遮截道路。〉陳而勿搏，〈陳，直覲反。搏，音博。○嚴整守備，而見敵動靜，勿妄進伐敵。〉交而勿去，〈交，交和之意，謂與敞相對陣也，與敵對陣而勿去其地。〉此敗謀之法也。」〈敗，必邁反。○此敗敵之謀略之法也。〉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吾入圍地，前有強敵，後有險難，敵絕我糧道，利我走勢，敵鼓譟不進，以觀吾能，則如之何？」〈一本「能」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圍地之宜，必塞其闕，示無所往，則以軍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并炊數日，止見火姻，故為毀亂寡弱之形，敵人見我，備之必輕，則告勵士卒，令其奮怒，陳伏良卒，左右險阻，擊鼓而出，敵人若當，疾擊務突，我則前鬬後拓，左右掎角也。」又曰：〈一本「又」下有「問」字。〉「敵在吾圍，伏而深謀，示我以利，索我以旗，紛紜若亂，不知所之，奈何？」武曰：「千人操旌，分塞要兗，輕兵進挑，陳而勿搏，交而勿去，此敗謀之法也。」

死地

〈《九地篇》曰：「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為死地。」又曰：「死地則戰。」又曰：「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活。」〉

吳王問孫武曰：〈張預本無「問孫武」三字。〉「若師出境，軍於敵人之地，〈張預本無「若師」至「之地」十字。○我軍卒出境界，入敵地構陣營。〉敵人大至，圍我數重，〈數，色主反。重，直龍反。○敵軍來至眾多，圍我軍數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衝突破敵出圍，四方路塞不通。〉欲勵士激眾，使之投命潰圍，則如之何？」〈勵，力世反。激，經厯反。潰，戸內反。張預本無「潰圍」二字。○勵士，士知恥，故勵之。以義激眾，下卒不知恥，故以計怒之，使之乘其怒而破潰也。毉書謂腫膿敗出曰潰，故破敵出潰曰潰，言以義勵兵士，以怒激眾卒欲乘勢破敵，以出圍其為之如何？〉武曰：「深溝高壘，示為守備，〈壘，力軟反。守，手又反。張預本無「示為守備」四字。修補陣營塹壘嚴守備，示敵以固守而不戰，長留而不出之意。〉安靜勿動，以隱吾能，〈張預本無「以隱吾能」四字。○安靜，不動之貌。能，材能也，佯為安靜不動之形，則敵侮我剛，而為無死戰而出圍之材能，是吾能不顯敵也。〉告令三軍，示不得已，〈告令，傳命令也。告令三軍將卒，以為死戰也。士卒合為專下於勇氣，下必死之令，則其勇氣不專一，故告士卒，亦不以吾真意，唯為天運既盡，非吾力之所能及，故為不得已而決死戰，於是三軍將士至下卒，皆專必死之心焉，所謂坐者涕霑襟，偃臥者涕交頤也。〉殺牛燔車，以響吾士，〈燔，音煩。○燔，燒也，《詩·大雅·生民篇》曰：「載燔載烈。」《毛傳·傳火》曰：「，燔，言燒所載糧依之車，殺所牽其車之牛，以之饗敢死之將卒。〉燒盡糧食，填夷井竈，〈盡，子忍反。糧，音良。填，徒顛反。○填，《說文》：「塞也。」《山海經》曰：「精衛銜石填海。」《左氏·成十六年傳》曰：「將塞井夷竈而為行也。」杜註：「夷，平也。」言燒盡所儲蓄之糧食，埋井平竈夷坦其地，而示不為後日之用焉。〉割髮捐冠，絕去生慮，〈捐，以全及。去，起呂反。○凡軍中有脫去戎服，著冠重衣偽為非戰士之形，而遁出之計，故軍中必齎冠也。割髮，為被冑有所障也。捐冠，為不苟免也。皆示極死于今日之意矣。〉將無餘謀，士有死志，〈將，子匠反。○將自死戰，外無他謀，則士卒守死志專。〉於是砥甲礪刄，〈并氣一力，砥，音脂。礪，力世反。并，必政反。張預本無「將無」至「於是」十字。○砥礪，《尚書·禹貢》：「砥礪砮丹」，《孔傳》：「砥細於礪，皆磨石也。砥甲為禦矢石也，至死如此厲戰，為多殺敵也，言於是砥甲礪刄，上下蛋卒，合心于一途，并勇氣，一精力而向敵，所謂士人盡力者也，心雖專一，氣與力不并存，則不為百倍之勢，故上文說專一於其心，此章又日并氣一力而丁寧之。〉或攻兩旁，震鼓疾譟，〈譟，素報反。○或自敵兩旁攻之，擂鼓呌喚，急進而擊之。〉敵人亦懼，莫知所當，銳卒分行，疾攻其後，〈銳，悅歲反。卒，子忽反。行，戶郎反。又如字。○敵侮我而心怠之時，我軍疾進，則敵人驚懼而失度，忘防禦之術，於是分我精銳之士卒而，攻敵後也。〉此是失道而求生。〈所陷死地者失兵家之道而來至如此之地，然今以此一戰，破敵而出圍，求一生於萬死之中，故曰失道而求生。〉故日：『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者亡。』」〈此二句，孫子引古語以明之，困而不謀者窮，圍地則謀之意也，有陷圍地而為敵所困，不能用奇計，則必窮矣。窮而不戰者亡，死地則戰之意也，陷死地則進浪無門，內無糧食，外無援兵，不能久守至窮如北，死戰而出圍之外，更無他謀也。輕命於秋毫則得百倍之力，破敵出圄而求生，不戰則必至滅亡也。〉

吳王曰：「若吾圍敵，則如之何？」〈前章我陷死地之問對也，此詨敵陷我死地之問對也。〉武曰：「山峻谷險，難以踰越，〈山谷鬲峻險阻，而不可踰越以遁死地也。〉謂之窮寇，〈《九變篇》曰：「窮冠勿追。〉擊之之法，伏卒隱廬，開其去道，示其走路，求生誘出，必無鬬意，〈卒，子忽反，下士卒同。廬，力居反。○隱伏兵于廬中，開一條去道，示敵以有可遁之路，而使彼求生活，欺出無死戰之意。〉因而擊之，雖眾必破，〈敵求生路，則可由是擊之，敵雖眾多必被之。〉兵法又曰：若敵人在死地，士卒勇氣，〈所謂吾圍敵也。〉欲擊之法，順而勿抗，〈抗，若浪反。○順，從也，如順詳敵之意之順。抗，扞也，敵欲進則誘而令進之，欲退則緩而令退之，順敵意妾不扞禦之，可設奇以擊之。〉陰守其利，必開去道，〈幽無形，深難測，謂之陰言順敵，意藏而形閉迹，守其所利，誘敵以生路。〉以精騎分塞要路，〈騎，其寄反。塞，先代反。要，一遙反。○用精銳騎兵，以分險阨，遮截道路。〉輕兵進而誘之，陳而勿戰，謀敗之法也。」〈陳，直覲反。敗，必邁反。○使輕卒誘引敵，嚴整守備而不交戰，是敗敵之謀之法也。〉

〈《圍地篇》自左右掎角以下，張預無所說，物子以何丘說附屬焉。此章自窮而不戰者亡以下，張預亦無所說，物子亦然，而與前章同趣，故自「吳王曰」以下，以何氏說附屬焉。旁識管見，以為之註解云爾。〉

何氏曰：吳王問孫武曰：〈一本無「孫武」二字。〉「若師出境，軍於敵人之地，敵人大至，〈一本作「吾師軍于敵境，敞兵大至」。〉圍我數重，欲突以出，四塞不通，欲勵土激眾，使之投命潰圍，則如之何？」〈一本「圍」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深溝高壘，示為守備，安靜勿動，以隱吾能，告令三軍，示不得已，殺牛燔車，以饗吾士，燒盡糧食，填夷井竈，割髮捐冠，絕去生慮，將無餘謀，士有死志，於是砥甲礪刄，并氣一力，或攻兩旁，震鼓疾譟，敵人亦懼，莫知所當，銳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者亡。』」

吳王曰：「若吾圍敵，則如之何？」〈一本「敵」下無「則」字，「如」下無「之」字。〉武曰：「山峻谷險，難以踰越，謂之窮寇，〈一本作「為之窮寇」。〉擊之之法，伏卒隱廬，開其去道，示其走路，求生誘出，必無鬬意，因而擊之，雖眾必破，兵法又曰：若敵人〈一本「敵」下無「人」字。〉在死地，士卒勇氣，欲擊之法，順而勿抗，陰守其利，必開去道，以精騎分塞要路，輕兵進而誘之，陳而勿戰，敗謀之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