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紀事本末/卷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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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田之置 |
理宗寶祐三年五月,以宦者董宋臣幹辦佑聖觀。宋臣逢迎上意,起梅堂、芙蓉閣、香蘭亭,强奪民田,引倡優入宮,招權納賄,無所不至,人以「董閻羅」目之。監察御史洪天錫上疏言:「天下之患三,曰宦官、外戚、小人。」蓋指宋臣及謝堂、厲文翁也。帝俾天錫易疏,欲自戒飭之。天錫又言:「自古姦人雖憑怙,其心未嘗不畏人主之知。若知之而止於戒飭,則憑怙愈張,不若未知之[爲]〈據《宋史》四二四《洪天錫傳》、《續綱目》、薛《鑑》補。〉愈也。」不報。
六月,以丁大全爲右司諫。大全,鎭江人,面藍色,爲戚里婢壻,夤緣閻妃及內侍盧允升、董宋臣,遂得寵於帝,自蕭山尉累拜右司諫。時正言陳大方、侍御史胡大昌與大全同除,人目爲「三不吠犬」。
戊子,罷監察御史洪天錫。時雨土,天錫以其異爲《蒙》,力言陰陽、君子小人之辨。又言:「蜀中地震,閩、浙大水,上下窮空,遠近嗟怨,獨貴戚、巨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獨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會吳民列愬宦官董宋臣奪其田,天錫下其事有司,而御前提舉所謂田屬御莊,不當白臺,儀鸞司亦牒常平。天錫謂︰「御史所以雪冤,常平所以均役,若中貴人得以控之,則內外臺可廢,猶謂國有紀綱乎?」乃申劾宋臣併盧允升,及言:「修內司止於供(膳羞)[繕修],〈據《宋史》四二四《洪天錫傳》、《續綱目》、薛《鑑》改。〉比年動曰御前,姦贓之老吏,逋逃之渠兇,一竄名其間,則有司不得舉手。狡者獻謀,暴者助虐,其展轉受害者,皆良民也。願無使史臣書之曰,『內司之橫自今始』。」疏六七上,悉留中不報,天錫遂去。宗正寺丞趙崇嶓移書責丞相謝方叔不能救正,而讒者又曰:「天錫之論,方叔意也。」於是監察御史朱應元劾謝方叔及參知政事徐清叟,罷之。董宋臣、盧允升猶以爲未快,厚賂人上書,力詆洪天錫、謝方叔,且乞誅之,使天下明知宰相、臺諫之去出自獨斷,於內侍無預。遂出方叔提舉洞霄宮。
四年六月,丁大全逐右丞相董槐。槐自以爲人主所振拔,可以利安國家者無不爲,嘗言於帝︰「有害(吏)[政]〈據《宋史》四一四《董槐傳》、《續綱目》改。〉者三:一戚里不奉法,二執法大吏久於其官而擅威福,三皇城司不檢士。將師不檢下故士卒橫,士卒橫則變生於無時。執法擅威福,故賢、不肖混淆,賢、不肖混淆則奸邪肆,賢人伏而不出。親戚不奉法故法令輕,法令輕故朝廷卑。三者不去,政且日廢。願自上除之。」於是嫉之者滋甚。時帝年寖高,操柄獨斷,羣臣無當意者,漸喜狎佞人。丁大全方諂事內嬖,竊弄威權,帝弗覺悟。大全嘗遣客私於槐,槐曰:「吾聞人臣無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結約。幸爲謝丁君。」大全度槐終不容己,乃日夜刻求槐短。槐入對,極言大全邪佞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嘗短卿,卿勿疑。」槐曰:「臣與大全何怨?顧陛下拔臣至此,臣知大全奸邪而噤不言,是負陛下也。且陛下謂大全忠,而臣以爲奸,不可與(共)[俱]〈據《宋史》四一四《董槐傳》、《續綱目》、薛《鑑》改。〉事陛下矣。」上書乞骸骨,不報。大全益怨之,乃上章劾槐。章未下,大全夜半以臺檄調隅兵百餘人,露刃圍槐第,驅迫之出,紿令輿槐至大理寺,欲以此脅之。須臾,出北關,棄槐,囂呼而散。槐徐步入接待寺,罷相之制始下,物論殊駭。三學生屢上書言之,乃詔槐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
大全旣逐槐,益恣橫,道路以目。太學生陳宜中、黃鏞、林則祖、曾唯、劉黻、陳宗六人上書攻之。大全怒,使御史吳衍劾之,削其籍,編管遠州,立碑三學,戒諸生勿得妄議國政。士論翕然稱宜中等號爲「六君子」。左司郎中陳宗禮見大全擅柄,以言爲諱,歎曰︰「此可一日居乎?」陛對,言:「願爲宗社大計,毋但爲倉廩府庫之小計;願得天下四海之心,毋但得左右便嬖戚畹之心;願寄腹心於忠良,(無)[毋]〈據《宋史》四二一《陳宗禮傳》、薛《鑑》改。〉但寄耳目於卑近;願四通八達以來正人,毋但旁蹊曲逕,類引貪濁。」不納。
十一月,以丁大全僉書樞密院事,馬天驥同僉書院事。時閻妃怙寵,大全、天驥用事,有「無名子」書八字於朝門曰:「閻、馬、丁當,國勢將亡。」
十二月,罷知嚴州吳槃。帝以御寶黃册催內藏坊場錢,槃奏言:「內庫理財太急,督促太峻。龍章鳳篆,施於帑藏之催科;寶册泥封,下同官吏之文檄。居萬乘之崇高,而商財賄之有無,事雖至微,關係甚大。」董宋臣諷臺諫劾罷之。
六年夏四月,以丁大全爲右丞相兼樞密使。
開慶元年春正月,國子監主簿徐宗仁伏闕上書曰:「賞罰者軍國之綱紀,賞罰不明則綱紀不立。今天下如器之欹而未墜於地,存亡之機,固不容發。兵虛將惰而力匱財殫,環視四境,類不足恃,而所恃以維持人心,奔走豪傑者,惟陛下賞罰之微權在耳。權在陛下,而陛下不知所以用之,則未墜者安保其終不墜乎?臣竊爲此懼久矣。陛下當危急之時,出金幣,賜土田,授節鉞,公爵秩,尺寸之功在所必賞,故當悉心效力,圖報萬分。而自出兵越江踰廣以來,未聞有死封疆戰陣者,豈賞罰不足以勸懲之耶?今通國之所謂佚罰者,乃丁大全、袁玠、沈翥、張鎭、吳衍、翁應弼、石正則、王立愛、高鑄之徒,而首惡則董宋臣也。是以廷紳抗疏,學校叩閽,至有欲借尚方劍爲陛下除惡,而陛下乃釋而不問,豈眞欲愛護此數人而重拂千萬人之心哉?今天下之事勢急矣,朝廷之紀綱壞矣,若誤國之罪不誅,則用兵之士不勇,東南一隅已半壞於此數人之手,而罰不損其毫毛。彼方擁厚貲,挾聲色,高臥華屋,而使陛下與二三大臣焦心勞思,可乎?三軍之在行者,豈不憤然不平曰:『稔禍者誰歟?而使我捐軀兵革之間!』百姓之罹難者,豈不羣然胥怨曰:『召亂者誰歟?而使我流血鋒鏑之下!』陛下亦嘗念及此乎?」不報。宗仁又極論︰「宋臣盤固日久,蒙蔽日深,不誅,且誤國。」竟不報。
冬十月,丁大全罷。時蒙古侵軼日甚,大全當國,匿不以聞,至是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判鎭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奏,言:「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凶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遠竄,以伸國法。」御史朱貔孫等相繼論︰「大全姦囘險狡,很害貪殘,假陛下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挾陛下之爵祿,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又論其「絕言路,壞人才,竭民力,誤邊防」四罪。詔致仕。
景定元年夏四月,出內侍董宋臣於安吉州。
三年十一月,竄丁大全於新州,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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