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紀事本末/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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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宋臣丁大全之姦 宋史紀事本末卷九十八
公田之置
蒙古諸帝之立 

理宗淳祐六年十一月,殿中侍御史謝方叔言:「豪强兼併之患,至今日而極,非限民名田,有所不可,是亦救世道之微權也。國朝駐蹕錢塘,百有二十餘年矣,外之境土日荒,內之生齒日繁,權勢之家日盛,兼併之習日滋,百姓日貧,經制日壞,上下煎迫,若有不可爲之勢。所謂富貴操柄者,若非人主之所得專,識者懼焉。夫百萬生靈資生養之具皆本於菽粟,而菽粟之產皆出於田。今百姓膏腴皆歸貴勢之家,租米有及百萬石者。小民百畝之田,頻年差充保役,官吏誅求百端,不得已則獻其產於巨室以規免役。小民田日減而保役不休,大官田日增而保役不及,以此弱之肉强之食,兼併浸盛,民無以遂其生。於斯時也,可不嚴立經制以爲之防乎?去年諫官嘗以限田爲說,朝廷付之悠悠,不知今日國用邊餉皆仰和糴,然權勢多田之家,和糴不容以加之,保役不容以及之。敵人睥睨於外,盜賊窺伺於內,居此之時,與其多田厚貲,不可長保,曷若捐金助國,共紓目前?在轉移而開導之耳。乞諭二三大臣,摭臣僚諭奏而行之,使經制以定,兼併以塞,於以尊朝廷,裕國計。陛下勿牽貴近之言以搖初意,大臣勿避仇怨之多而廢良策。」帝從之。原注:按方叔此疏,蓋置公田之漸,故載於此。

景定四年二月,賈似道當國,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說。知臨安府劉良貴、浙西轉運使吳勢卿獻買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堯道、右正言曹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顏上疏言:「三邊屯列,非食不飽;諸路和糴,非楮不行。旣未免於廩兵,則和糴所宜廣圖;旣不免於和糴,則楮幣未容縮造。爲今日計,欲便國便民,而辦軍食重楮價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計頃,以品格計數,下兩浙、江東、西,和糴去處,先行歸併詭析,後將官戶田產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囘買以充公田。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每歲可收六七百萬之米,其於軍餉沛然有餘。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住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帝從之。詔︰「買公田,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訔爲檢閱副之。」良貴請下都省,嚴立賞罰,究歸併之弊。獨徐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之,罷歸。浙西安撫魏克愚言:「取四路民田,立限囘買,所以免和糴而益邦儲,議者非不自以爲公且忠也,然未見其利,而適見其害。近給事中徐經孫奏言江西買田之弊甚詳,若浙西之弊,則尤有甚於經孫所言者。」因歷述爲害者八事。疏奏,不省。未幾,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爲良法。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堯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且曰:「當始於浙西諸路,視之爲則。」似道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二省奉行惟謹。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萬畝爲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六月庚申,詔平江、江陰、安吉、嘉興、常州、鎭江六郡已買公田三百五十餘萬畝,今秋成在邇,其荊湖、江西諸道,仍舊和糴。丙寅,詔︰「公田竣事,進劉良貴等官。」初,買官田猶有抑强嫉富之意,繼而敷派,除二百畝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會子四十[楮],而浙西之田,石租有直千緡者,亦就此價。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誥准三(十)[千]據《宋季三朝政要》三、《咸淳遺事》上補並改。楮,將仕郎誥准千楮,許赴漕試,校尉誥准萬楮,承信郎誥准萬五千楮,承節郎誥准二萬楮,安人誥准四千楮,孺人誥准二千楮。民失實產而得虛誥,吏又恣爲操切,浙中大擾,民之破家失業者甚衆。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輒劾之,追毀出身,永不收敍,由是有司爭以多買爲功。似道又以陳訔往秀、湖,廖邦傑往常、潤催督。其六郡買田有專官,平江則包恢、成公策,嘉興則潘墀、李補、焦煥炎,安吉則謝奕、趙與訔、王唐珪、馬元演,常州則洪穮、劉子庚,鎭江則章垧、郭夢熊,江陰則楊班、黃伸。恢在平江,至以肉刑從事。邦傑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無田而以歸併抑買自經者。朝廷惟以買公田爲功,詔進良貴官兩轉,餘進秩有差。

五年三月,賈似道言:「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縣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請以江陰、平江公田隸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隸兩浙運司,[常州]、據《續綱目》、薛《鑑》補。鎭江公田隸總所,每歲租輸之官倉,特與減饒二分,或水旱則別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每鄕置官莊一所,民爲官耕者曰官佃,爲官督者曰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歲一更。」初買時,上下迎合,惟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租收有虧,則以其額取足於田主,遂爲無窮之害。

秋七月甲戌,彗星見。詔許中外直言,臺諫士庶多上書,以爲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於是賈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說不可[行],據《宋史》四七四《賈似道傳》、《續綱目》補。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濟,所以舉意行之。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仰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決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旣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知臨安府劉良貴亦以人言藉藉,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九月,賈似道請行經界推排法於諸路。由是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稅,民力益困。

度宗咸淳三年十二月,司農卿(李)[季]鏞據《宋史》一七三《食貨志》改。言:「經界嘗議修明矣,而修明卒不行;嘗令自實矣,而自實卒不竟。豈非上之任事者每欲避理財之名,下之害成者又每倡爲擾民之說,故寧坐視邑政之壞,而不敢詰猾吏奸民之欺,寧忍取下戶之苛,而不敢受豪家大姓之怨?蓋經界之法,必多差官吏,必悉集都保,必徧走阡陌,必盡量步畝,必審定等色,必(細)[紐]據《宋史》一七三《食貨志》改。折計等,奸弊轉生,久不迄事。乃若推排之法,不過以縣統都,以都統保,選任財富公平者,訂田畝稅色,載之圖册,使民有定產,產有定稅,稅有定籍而已。臣守吳門,已嘗見之施行,今聞紹興亦漸就緒,湖南漕臣亦以一路告成。竊謂東南諸郡皆奉行惟謹,其或田畝未實,則令鄕局釐正之圖册未備,則令縣局程督之。又必郡守察縣之稽(遲)[違]據《宋史》一七三《食貨志》、薛《鑑》改。監司察郡之怠弛,嚴其號令,信其賞罰,期之秋冬以竟其事,責之年歲以課其成,如《周官》日成、月要、歲會以綜核之。」於是詔諸路漕帥施行焉。

大抵南渡後,水田之利富於中原,故水利大興。而諸籍沒田募民耕者,皆仍私租舊額,每失之重。輸納之際,公私事例迥殊,私租額重而納輕,[承佃猶可],據《宋史》一七三《食貨志》、薛《鑑》補。公租額重而納亦重,則佃者不堪命,州縣胥吏與倉庫執事人皆得爲侵漁之計。[季世],據同上書補。金人乍和乍戰,戰則軍須浩繁,和則歲幣重大,國用常苦不繼。於是因民苦官租之重,下有司括賣官田以給用,其初弛其力役以誘之,其終不免於抑配,此官田之弊也。嘉定以後,又有所謂安邊所田,收其租以助歲幣。後又限民名田,買其限外所有,謂之公田。初議欲省和糴以(輸)[紓]據《宋史》一七三《食貨志》、薛《鑑》補並改。民力,而其弊極多,其租尤重。迄於宋亡,遺患猶不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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