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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齋先生文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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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定齋先生文集
卷之十
作者:柳致明
1883年
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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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文吉晩常○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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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在爲母。擧緬服緦之疑。誠有如來喩者。但父在降其母。義同於天無二日。土無二王。葢不可以幷尊之至於極耳。然猶伸禫杖者。以應服三年之故耳。若緦乃服之將竆也。則以服母緬。何有於二日二王之嫌耶。來諭又謂不可與凡緦比而同之。明又謂子之於母。不可與他緬比而同之。况服術又有不然者。葢三年之禫。猶同於緦。至於擧緬。無更進而重之之義。故緦有齊衰三月之制。而改葬之緦。未聞重其衰麻之禮也。夫之爲妻。極於杖朞者也。子之爲母。屈而爲朞者也。父歿則伸。乃其本服也。又不可以杖朞律之也。若夫出系之子。適人之女。不杖不禫。同之伯叔。三年之義斷矣。抑緦之爲服本輕。若復降之。恐無心制之可言。古所不言。恐亦爲此。未知如何。祔祭配不配之疑。來諭別討一義。似爲精密。葢祔雖爲祔合之義。遷廟亦是一事。男子祔則祔與遷幷行。若不配則王母爲不告而遷。女子祔則祔而不遷。王父無事於祭告矣。此義儘可喜。禮意精微。儘看儘有。要當兼取而幷存。其義乃備。荷此指示。良以爲感。

答李文吉別紙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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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虞祔祭合祝。以祭饌一。故祝亦一。所以祔合之意尤切。其稱孝子者。以其祭主祔考於祖。故其辭先云適爾皇祖。後言隮祔爾孫。是先考而後祖也。後世無一饌兩祭之禮。此賀循分祝。以祭饌各異之故。非無端也。今欲用古祝辭。則其間節文。果皆無疑。而可以一饌兩祭乎。適字之義。恐非自他所而往之謂也。故三虞及練祥。皆云適爾皇祖。此祭何嘗移主而往乎。但欲新死者之靈。合於祖考。故先告後告之若是丁寧也。且祝在於奉主入廟之後。則往適之文。無已後於其事乎。男子祔則配。配則祝。亦宜稱某妣配。今以揷入皇祖某甫之下。與係以隮祔爾孫。俱似不穩。亦難以意安排。無寧有不備之恨。而猶爲小過。大抵非有聖人者作。亦難悉復其古也。如何。

同昭穆共一位。固非正禮。而王朝有各爲一世。遷及祖禰之碍。故退溪先生。亦有後說常勝之訓。而我朝已據而行之。今不須多辨。所示三條中兼有二事。然後可以追崇者似得之。但鄙意此皆後世循情。而求合於禮之說也。若有屈必伸之義。有在於三者之外。而値其變者。當行而不可已。故肅廟之追崇端宗也。直以天理人心之所不容已者。斷而行之。初未必計三事之有無也。使其無至冤之傷害天理而結轖人心。則雖有三事。而據正禮而杜其弊者。義之當然也。故濮王之議。爭之者君子。而順之者小人也。亦老先生所以隄防於德興之議者也。明向來陳請。只見至冤之不可無伸。而疑於追崇私親。然明意自有其義。故當初疏之未徹也。有謂當以德宗援引而不敢從。以爲如此。則所生之恩爲主。至冤之事反隱。而啓後日追崇私親之端也。未知其見之必合於義。而區區所執。實在於此。其以同昭穆爲說者。以王朝典禮。不可無援引而直行己說也。其引尊號與圍誌。實亦以正廟至情之暗合天理人心。而非徒然苟循夫先王之私也。或有謂本是東宮。而宮園尊奉。卽爲已伸者。則是有不然者。夫十四年代理。卽所謂踐其位也。十四年北面。卽臣事之也。已踐其位。已受臣事。而無所屈也。則致隆於後世者。當如何哉。是其言。或可以杜臣民踰分者之倖望。而決不可擬之於至尊之地也。

答柳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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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詢。此是心法至精至密處。不易見得到。此昧陋何能與此。但遠意不可孤。敢以瞽見供對。來諭以涵養爲至靜未發時工夫。恐有商量。涵養是通動靜說。故先儒多以靜時言。然大學或問。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與夫六藝之敎當之。夫小學童子何能有靜時工夫。實以動處敬謹。卽所以涵養本源者也。然則涵養豈可以專屬靜乎。但涵養。以涵淹於義理之中而言。存養。以存主此心而言。涵養存養。亦固有分別也。心存則性得其養。非旣存心。而又養性也。心得所存。卽爲養心。非別以一物。養此心也。凡此雖有名言之不同。而其用工處。不過曰存心而已。至其言靜時用工。謂不提惺。則歸於昏昧。欲提惺則涉於已發者。可謂善疑矣。言不睹不聞亦大槩。是且不徒求其理。而欲知所以除二忠而爲治心之方。此意甚善。葢聞爲學固當動靜交養。而其著手。先從動處始。以靜處不可用意故也。但於動處。隨處體察。隨時存主。有事則心主一事。而莫令走作。無事則澹然安靜。而莫令二三。則其於持敬之工。漸涵浸熟。自成一副規模。至於力久而工深。則其於靜時。自然不待著力操持。而心亦無昏昧放倒矣。故大山先生之言曰。學者操存。與治苗相似。根柢在地中。不可施功。惟於地上可見處。培㙲耘耔。則根深而苗長矣。政謂此也。然又不可恃此。而都不加工於靜處。故曰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是則來示靜處提省之謂也。而其所謂戒懼者。但肅然不放倒而已。非有一念爲是也。故不涉已發。來示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者此也。靜中有物者。亦此也。惺惺不昧。則不爲枯木死灰矣。平平存在。則不爲跳猿悍馬矣。然又不可就此而求見夫所謂中者而體之。此呂氏所以見非於程子也。孔門敎人。專說入孝出弟。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而未有說及靜者。非有隱乎爾也。乃動處工夫。便可存主此心故也。至子思爲人之意轉切。始乃指示原頭。而其加工處。又在修道之敎。非於聖門敎法之外。別說一般道理也。今政當於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著力。不可專向靜處求之。更望且置此等揣量。專意討下學處用力。如何如何。

答柳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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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間聲息。得之望外。以爲一段奇會。玆又承坼手書。何意千里音聞。種種若是。令人傾倒無已。仍審起居有相。但經過之艱。殆無以自存。旣不能食枯壤而飮黃泉。則忍到熟處。亦未易言。果有以不爲所害否。前此所問微奧。不免隨而供對。殊有徑趨之慮。今得來書。果如所慮。其曰存心養性。爲入孝出弟之根基。殆是倒著。夫心無形而事有據。聖人不敎人先存養。而必曰入孝出弟。葢以隨事盡分。可使此心存而不放故也。今先要存心。以爲孝弟之根基。非說得不行。而其於立規模。豈非先上達而後下學耶。又謂今人於與人忠則有餘。亦是看太疎。所謂與人忠。豈言語款厚之謂耶。其於相與之道。儘有未易盡者矣。又謂涵養存養。實陰根陽陽根陰之義。是乃全不會本來意味。都轉入玄微去推。而置之冥漠不可測知之域。以爲工夫節度。不亦遠乎。前所云且置此等揣量。專意討下學處者。爲此也。顧此空疎。何足指引。而竊恐賢者用心愈勞。失之愈遠。更此縷縷。幸細思之。如何。

答趙英叟彥敎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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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聖相傳。無過敬之一言。學者每以常所目見者。爲平常。而別求一方。是病。莫若且就此深味而實體之之爲善。苟爲不然。則雖有妙訣。亦久而厭棄之矣。

讀書患不得其味。如其有得。自能尋箇路逕。有終身用之而不能盡者矣。且如呂伯恭得一尋常句語。便能打透夙生窠臼。聖言有緊慢。要在潛心玩味。邂逅有發悟之機。卽與呂先生何異。

涉世之方。有心於慕古。則患膠滯。有心於諧世。則患流徇。是無主本之故。恭以處己。而足恭之可恥。甚於穿窬。遜以接物。而太遜之爲辱。甚於執鞭。此儘著意處。如何。

與河信汝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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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亭先生逸稿。賴僉兄收拾。不至太寂寥。可使後人尋其遺緖。良以爲幸。第見印本未完整。不能無憾。且有一事。本孫雲仍雖中替。而旣有英廟立後之命。則是乃無後而有後。向來所示。闕此一事。致令弁文。處之以無後。則恐非少失也。今案印本。斑斑見當日獻議判付之辭。可信無疑。何乃不曾言及耶。鄙意旣往且置。如欲以此集行世。則不可不以先王紀功置後之事。後人因命立繼之意。作爲一大義例。然後方可見先生豐功偉蹟有光於國家。而僉賢編輯成稿。有辭於永世矣。此非一人一家之私。幸更留意如何。冊子旣與聞其始矣。不敢自外。別爲目錄以付。或可依此更爲次第否。傳後文字。不可草草。以致具眼者之恨也。

與許致修奫○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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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臨貺。已極感荷。歸伏故山。又過半千。而重理行裝。又圖晤語。此意儘厚。別後無從承聞。未知彼時得以利稅。履用裕勝否。俯托文字。在島時。罪纍之蹤。未敢撰人家闡揚文字。雖或爲人所抄迫。而輒以後日爲言。歸後四面之請。尤不可堪。故至於客位揭示。而更思前所不拒者。或不免勉副。則左右又不宜獨拒。謹以奉酬。恐因此而復有難從之請。幸望以此曲折。遍告遠地知舊。無有空往來之弊。千萬。

答金浩彥氣壽○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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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垂問。副以別幅。審省棣做味佳勝。明意况消落。朋友往往不知。而辱有垂意。賢者又眷眷不置。是其少而不力。老便頹廢。或可備戒於左右。若使之道其所知。以爲竿頭之助。則何敢焉。且賢者志意堅篤。決非如所示者。豈過於期望正助。而悶其無見效也。爲是悼歎之語耶。若然則其爲害甚矣。葢此是終身事。政須低頭下心做去。看到頭如何。未可將一小樹噴一口水。便要干雲蔽日也。更願勿忘其所有事。而循循不懈。則至於日至之時。將有所歡喜而不能自已者。昏氣易乘。亦在乎振拔之精明之。古人已自經驗來。說得周遍。爲後人準備。苟欲有爲。則黃卷中嚴師儼臨而指敎之。非區區所敢贊也。抑古人有以心爲嚴師之語。葢心之本體甚明。其於自己是非善惡。無所不燭。其可畏如此。苟能肅然敬畏。知其不可而不敢一毫苟安。則天君炯然於方寸。而不能遁其情。此是工夫至要約處。未知試用如此節度否。

答金浩彥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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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愼根蔕故在。恐久而成痼。賢史得非以素性狷滯。隨事不化。作一疾祟耶。治疾之方。須先令此心。和泰曠然。不以一事帶累。然後氣血漸可順軌。至於看讀之工。亦於氣力稍勝時節。略取平易處玩心。勿太苦心思索以害氣。若其不能趲趁程限。虛送光陰之歎。一切放下。至於人事過從等節。不必留在胷中。試以此作節度。必有收回本原之效矣。

答金殷叟命奎○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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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縷縷爲說儘好。但以正心爲靜時工夫。恐與大學立傳之意有異。葢孔門敎人。皆就動處加工。而靜時持養。自不外是。大學亦是這箇法門。其曰正心者。葢以好善惡惡。雖已誠矣。苟於此心存否。有未察焉。則好之惡之。未必無過不及。而失其當矣。所以以四有所。言有心之病。以三不在言。無心之病。皆是就應物處言也。不是去浮念而主乎靜之謂也。今以傳文考之可見矣。至於或問。言鑑空衡平之體。雖鬼神有不得窺其際者。固指靜底境界。然此葢溯求本源。而開示之深。是其爲人甚切。而非以正釋本傳之意也。然應事時旣能中節。則其體之鑑空衡平。又可保矣。此其正心。雖但言應事處。而靜底工夫。又未嘗有失也。如何。

答李仲聞晩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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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寺數日。雖未得從容討話。而竊覸風儀醇熟。見識融爛。有得於家學淵源之正者。槩可知矣。歸來未嘗不往來於心也。匪意承坼手牋。審省下棣履佳相。來書義理渾成。文辭條暢。可知績學已成。又知聯床博約。日讀賢祖書。其所感奮而交修之者。有別於人人。甚盛甚盛顧淺拙何能上下其論。第見諭之厚。不敢不報謝。請悉鄙見之所以差謬者。而冀明者之裁之也。致明嘗謂四七之辨。乃我老先生所以祖述考亭。牖迪後人。至爲周至。而所論理發氣發。政以情之有所主所從之異。則本然氣質兩性。宜其爲主本宗旨。故其言四端何從而發。七情何從而發處。下筆落字。似若直指本然氣質。而乃委曲其辭。不爲太卽當甚迫切之語。至其言情之可分處。亦曰情之有四端七情。猶性之有本然氣質。性旣可以理氣分言。則至於情獨不可以理氣分言之乎。詳其語意。乃是借彼證此。言亦自有此例云耳。若心統性情。改作兩圖。又所以明本然氣質兩性不同處。而亦惟曰性本一。因在氣中有異名。兩箇性圈之下。幷寫四端七情。未嘗部分而各隷之。以今日所謂四端發於本然之性。七情發於氣質之性者。豈不欠了直截痛快。而使人有遺憾哉。然而當日立言之際。爲此之含渾。而不爲彼之輕快。夫豈無所以哉。誠以義理雖則一般。名言之際。毫釐便別。故於平說可通處。亦有未可硬定排比者。葢情之有四端七情。猶性之有本然氣質。故辨中說所主所從之分。卽是此箇義理。此箇話頭。若可以證成今日之論者。然若執認以爲是性之發爲是情。是情之原於是性。則失於本旨甚矣。夫性之本然氣質。雖有異名。而自是一性。故性之分言則曰剔拔。曰兼指。如氷在器中。或單言其水。或兼指其器。而水之與器不容其雙立而對峙也。情之爲用。雖源於性。而因其所感之不一。而所發不同。故情之分合則曰渾淪。曰分開。如同一水。而或行於東。或行於西也。然則剔拔兼指。未可言於情。而渾淪分開。未可言於性矣。若必排比。則四端可曰剔拔。而七情未可曰兼指。以界辨之差。有混紊也。夫性者。各正之名。非若理氣之隨其所言而可相資乘者也。故言理發氣發則可。而若判二性於渾融。立彼此於對待。以爲雙立互發之勢。而加以各正之名。律以部伍之嚴。則名言雖似各中其窾。爲說雖似各得其歸。然理之與氣。各自爲體。各自爲用。則天地不成其爲造化。人心不成其爲總腦。其爲害理亦甚矣。來諭謂渾淪言性。情亦可渾淪。分開言情。性亦可分開朋友有識之見。槩皆如此。老先生渾淪分開之論。本以言情。未及於性。竊怪後之君子不謹守而愼言之。推之以及於性。則疑似之間。旨意逈別。通變之過。言語橫騖。左右以合下門庭。而似亦不免以爲不若是。則限是性於未發之前。而無以見隨見發用之妙。判是情於已發之後。而無以推向上根源之實。遂至如此立定根窠。然愚見以爲理賦於氣。一性渾然。自足以爲天下之大本。何必劈作兩片。然後方見發用之妙。理氣相成。隨感而應。自足以見。各有攸主。何必各有其性。然後方可見向上根源之實乎。所諭續集中一條。誠似爲今日之斷案。而所謂平說可通。而未可硬排者也。且先生與高峯往復累數千言。而續集一條。乃爲今日所據。愚恐當以累數千言之旨。而看此一條。則亦不是別一話頭也。致明以淺學寡見。非敢自以爲是也。誠恐諸賢之論。有出於先生本旨之外者。不敢不竭其愚。且感左右垂諭之勤。縷縷以貢左見。幸加細量。如有未當。更賜鐫誨。千萬。

答權堯卿章夏○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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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紙所問。第得以久不葬。傍照聞練祭已行於八月初丁。則待因山卒哭後行。十三月之祥。便是大祥也。過餘日。只有一日。後月爲過時不禫之月。似當倣祥而卽吉之文。卽用心制服色矣。心制雖與平人國喪服無大異。而直領旣與之異。則似無不可。如以騣網爲嫌。則從他家心制。緇布爲網。亦似無嫌。葢因國恤爲此。非改先世之禮也。如何。

答金國明鎭奎○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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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偏重之戒。朱子爲學者準備已至矣。文字言語只是如此。非別有意義。在所言之外。第深體而實驗之。兩項相益之道於此而在矣。所患者。恐於見成說話。不能咀嚼意味。而別欲求聞於所言之外。所以有難讀之歎耳。著力則入於拘迫。從容則流於懈慢。學者之通患。然所謂著力者。非別以一心把捉一心著得太緊也。只是此心不放慢耳。不把捉則無拘迫之失。不放慢則無懈緩之患。亦非別有一道也。

答金國明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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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云。躁擾爲病。以自來靜帖之資。而猶有此患耶。儘若是則強制亦不得。須就心地上。常令虛閒。視一切事物。勿把來攪本體。只隨他應之。如此作久遠工夫看如何。知方讀論語。此書未可專就文義上求之。須玩味聖人辭氣雍容意象溫厚處。體得眞切。方爲有益。來目多有看得好處。答語中。如有可商者。亦從後駁示爲望。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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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憂不懼。聖人就他身上說病。據理說了。牛之憂懼。不但有失於輕躁。抑爲留滯之病。

不憂不懼。非謂頑然不憂懼也。謂盡己分之所當爲。而不至於徒自煎迫耳。牛之輕躁煎迫。何但爲留滯而已耶。

聽訟無訟論語註。范氏謂正其本淸其源則無訟。此以無訟爲本。或者於大學。亦以無訟爲本。只將論語貼得膠固。

就聽訟一事言。則或可曰使無訟爲本。聽訟爲末。然所以使無訟。乃是明明德之故也。所謂正本淸源者也。就大學言。則立傳之意。實以明新之當知所先後也。未可只以聽訟一事言。

敬主事。又曰。主乎中。葢敬字該動靜。貫顯微。無事時。敬在裏面。有事時。敬在事上。

敬主事。而又曰。主乎中者。事在外而主之在中也。敬該動靜之論是矣。

處貧難。處富易。只就貧富順逆之別。諂驕深淺之殊。常人之情。例是如此。然至貧而樂。富而好禮地位。則大賢以上事也。貧富兩忘。隨遇而安。只是一理而已。到得樂與好禮。則恐不可以難易言。

所論中窾。可喜。

管仲之死。當糾死之日。不容少延。而若謂無義於死。則恬退秘迹可也。苟自免以圖後功。功不掩過。而聖人但與其功。不論其過。故程朱之論。亦從功業上說了。以彼崎嶇反側。不足備論於聖道。然讀者於此。不察聖賢褒誅之意。功過之殊。專靠此章經註之說。但知王魏之有罪。而不知管仲之僞詐失守。則其弊或至於圖生計後。不覺忘義之甚。

仲之爲人。死則死耳。生則決非恬退袖手之人。聖人直論其功。初不論其心也。若論其心。則五尺之所羞稱也。來示覰得此義甚善。

中庸天命之性。始知從原頭說。人物所同之理。而以章句所謂各得所賦之理。各循其性之自然觀之。亦以知人物性道之偏全不同矣。葢所同者理。所異者氣。而至此各得云云。非所以論所同之理。只說所異之氣。

大槩是。尤加詳覈。令同異分合分明。乃佳。

答金國明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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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祠堂章。朱子曰。伊川謂祭有豐殺疎數不同。

豐殺疎數。自是禮合如此。與豐于昵者之有私於近者不同。

婦人四拜。謂之俠拜。謹按儀禮士冠註。婦人於丈夫。雖其子俠拜。此則女子之拜。必倍於男子。而俠拜之義。自有俠幷底意。

倍於男子。而男拜介在中間。卽俠拜也。

女在室者。冠子背子。朱子曰。婦人不戴冠。以未笄之女。而著冠子。則當時必有首飾之名。背子與今俗男子所著同耶。

未笄而冠可疑。而今不可詳。其制亦未聞。

居家雜儀小註。告行飮至。按禮記曾子問曰。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舍爵策勳。此恐出征入勞之事。非士庶之禮。

略如告行飮至之謂。非盡用其節次也。

幣少不過兩。多不踰十。兩是兩段。十是十段。儀禮士昏禮。束帛儷皮註。束帛十段。此恐家禮多不踰十之義。

士昏禮。豈取義於家禮乎。家禮自是從簡耳。

治棺土杉。木品最柔。如土墳起。故曰土杉。

土杉以鄕土所產而名。非如土墳起而爲稱也。

再虞雖道中行之。而三虞則必至家行之。

安神之祭不可遲。故初再虞則雖在道。不得不行。旣已再祭以安之。故三虞必於至家後行之。若畢行於道中。則至家之後。無安神一事未可也。然亦必俟剛日者。以其將動以祔祖言也。

祔祭。祔昆弟之殤。則稱陽童。註。陽童。謂庶殤也。宗子曰陰童。陽童,陰童。未知何義。

支子之殤。則設位於西北隅。故曰陽童。陽童者。以其在屋漏。爲日光所漏入也。宗子之殤。則設位於西南隅。故曰陰童。陰童者。以其在奧。爲至深密之地也。

小祥。攝主行練。親重者爲之遠祭。親輕者爲之近祭。其下大功爲之祥。小功緦麻爲之練。恐是輕重遠近之別。

看得是。

答權士縉大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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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睹不聞。以耳目言。則人生無耳無聞目無見時節。故子約之說。爲朱子所深斥。饒氏胡氏。以須臾暫焉之頃當之。亦子約之見。而但占時不多。以避睡未足之譏。亦未爲是也。湖門以思慮未萌爲說。則與程子纔思卽是已發之訓默契。而於子思立言之旨。實有得焉。葢子思截自思慮萌處以前。爲不睹不聞。以後爲莫見莫顯。而存養省察。於此焉分。下文未發已發之旨。實本於此矣。但思慮非耳目所加。故人或疑之。然思慮初萌。旣以爲莫見莫顯。則思慮未萌之爲不睹不聞。不足疑矣。思慮。乃事之端也。無是端則無可睹聞矣。豈非子思立言之旨乎。至若所謂喜之情發。則怒哀樂之情爲未發者。大不是。心一而已。隨其所發。莫非全體。豈有一邊爲已發。而更有未發者在乎。凡此皆精微之至。無可捉摸。只在徐徐玩索耳。

答權士縉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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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疑問。問寡之意可感。但不於腳下行用處。尋其意味。察其路脈。卽於知之未爲益。不知未爲害處討究。爲未是。夫言四端。則思擴而充之。言七情則思約而節之。患其有所未能而益求其實然不可已處。讀大學。當尋討三綱八條之如何而爲綱領。如何而爲條目。又須思如何而可盡其工。乃是進修之道。至於七情之分配四端。傳文之結語。如何初不關於身心。幸更致思如何。

答權士縉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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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書合幷通看。可知此意未已。顧此朽拙。何以仰答。惟不懈益力。深味而實體之。自當有見。別無方便可一蹴而到也。令胤敎方。可謂切問。而平日於訓蒙。無甚節度。但以迫切有害爲戒。遂致放逸而無成。此當以爲戒。而不可以效也。然亦須諄諄不苛。而勿令踰越防閑。以待日至之時。則似當有曉解處。切不可欲速急迫以求近效。如何。

答金海應重潤問目庚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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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內外。初無間隔。兩邊做工夫自是。然心爲一身之主。則凡身過。皆是心不存之過。皆當責之於心。而心之不存。又因形役之累。則所云心過貴之身者。亦好矣。大抵意思切實近裏。深所欽服。

不覺放慢。而已是放慢。不覺㬥露。而已是㬥露。可謂自點檢甚切。葢心之爲物。出入無時。故有些罅隙。便已走出。所以古人有重門固守之云。別無方法。惟在屢省而頻顧之耳。

定則無搖奪者是矣。然不可謂我已定而便放心。此聖賢所以不弛戒懼。又須看所謂定者。果十分是當。所以爲學。須先格致。

明德。以氣淸理澈。虛靈不昧而言。可知其合理氣。惟其理澈所以曰主理也。心亦合理氣。而心則眞妄邪正。皆擧之矣。此其異也。仁義禮智。其所具之理。卽性也。不可直以爲明德。而朱子以爲便是者。言明德中所具之理。非直以爲明德也。

知止能得之間。定靜安慮四者。非工夫階級也。乃功效次第相因而見者也。所以無傳文以明其義也。非本有而亡之也。

格致。所以分別善惡也。誠意。所以爲善去惡也。但古文簡奧。不著善惡兩字。故章句言之。自可見傳文之意。不必疑也。

答權可器璉夏○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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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間一行。得蒙賢史辱與之上下言議。月前惠寄珍緘。又出盛眷。雖稱謂導揚之或過。而因以窺謙虛好問之意甚懇。令人感歎。卽惟季夏。侍省學履珍勝。心氣之患。比更何如。計應節適有道。會見淸泰矣。明陸陸無狀。日有枯落之感。外來應酬。殊少優閒。無足向人道者。乃賢史過加推排。以顚倒風埃爲將有立。以淟涊宂俗爲有所事。則誠萬萬不近似。其何以堪之。賢史才資志尙。葢已卜之眉睫。得之言談矣。方今聲海翻天。儒風寖微。能自樹立者。有幾人哉。於是而得賢史以鼓其遺響。凡在知舊。尙爲之增氣。况其自樂當如何哉。至若貶損高明。借視聽於聾瞽。則明豈其人哉。雖然。千慮之得。亦或有補。倘不鄙夷。固悉陳以聽可否。非賢史之幸。實明之幸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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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疑乃以張兄所以處之爲善者。亦有說焉。以夫婦齊體。故夫亡而妻立後。則妻之子。乃夫之子也。妾侍人也。不敢齊體。故古者妾謂夫爲君。所以防覬覦。絶凌替也。其所生之父其父。自以骨肉之恩。無間其母之齊體與否也。若無子而托後於人。則母非齊體。子非骨肉。恐未可父其君也。大抵妾無置後之理。若己有二妾。而命妾子之無母者。後無子之妾。則有之矣。父有妾而無子。命己妾之子後之。則亦有之矣。是則小記所謂爲庶母。爲祖庶母後者也。夫旣命之爲後。而周公以慈母著其服。卽庾氏所謂以功勤致服者也。後世一於循情。縱有取他人子以後之者。而其服母也。不得踰於爲庶母爲祖庶母後。則不過假慈母之名。以服母而已。其禮不過如今收養子之爲之也。至於母之君。君視之則侍人之所慈也。己視之則慈母之君也。所謂恩不相及。義無可推者也。若以母而推父則無義。以卑而援尊則不敢也。詩曰。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今以侍人所托後者。而服父之服。則是使尊者而履卑。卑者而抗尊。若匹敵然也。烏乎其可也。來諭以鄙引庶子承嫡。不服其母爲證者爲非。而曰此出於不貳尊有所壓。夫父尊壓母。不待承嫡。而庶子皆得服其母。獨承嫡之子不服母者。以與尊者。爲一體故也。與尊者爲一體。而不敢服其母。則與卑者爲一體。而不敢服其君。似可以反隅矣。此義實與前所陳者相通。非但義例之相似而已。况聖人慈母著服之意。儘有更要仔細處。此政夫子所謂必也正名者。來諭以妾而稱夫。以子而名父者。似未燭破此義。幸更於此著眼。如何。

答權可器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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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年一書。固知賢者屬意之繆。一再過從。每恨不能穩承良箴。及此迷途。徑由山外。遂成燕鴻。輒悵然起想。乃於數千長程之外。承拜一緘兩書。副以名理之論。劌心奪目。繼之以僕僕也。第恨比其承坼。已易兩月。無以知向後承歡節適之宜。吾儕百里相望。宿舂可聞。猶以爲遠到。此寧不塤神。卽今伏熱。且近南方。當尤甚。不審省外調履保嗇。向來根祟。尙未盡袪。似涉心氣之患。未可專藉菖茯之力。治疾養心之道。具在方冊。湖集又屢說此義。依以爲節度。如何如何。明所遭境界。只合悼死哀生。無與外事。且今年齡衰晩。亦非飄纓結綬之時。而忍心割情。貪戀絶徼。季舅之訃。又踵至。天涯一哭。生意都冷。未知幾時脫去樊籠。以瀉此幽鬱也。示諭縷縷。仰認日用省檢之方。隨意玩樂之實。第以疾病事務之有妨於進修。有切切悼歎之意。竊恐如此不已。非惟無益於事。而且將有害於淸明和易之體。終成根祟未可知。莫如寬著意思。常令心氣坦夷。讀書講義。量力而徐進。事務之來。亦平心順應。可省者省之。可應者應之。而無容心焉。則庶幾本源靜貼。攝理得效矣。至於力量才魄。固非可強而能。亦非可假於人。然亦在養之之如何耳。夫人氣質。固若一定於稟受之初。而變化之道。未嘗不在於修爲之方。葢積之厚則力可至。蓄之深則量可大。燭理明則無所疑懼。此乃深造之以道。而不係稟受之有厚薄也。朱子曰。眞正大英䧺。自戰兢臨履上做出來。苟不於此用工。而徒欲其力量之大。才魄之過人。亦無可至之理。吾輩輕淺疎忽。諒由賦氣不厚而亦其學之不力。無以變其所賦之質故耳。如我老殘。已無足言。賢者旣有志矣。且富有日月。更願無以前所憂者爲憂。而以孟子所謂終身之憂者爲己憂。俛焉日有孜孜。則不知不覺之頃。將有收功見效之日矣。第觀所論。大抵多懸想臆揣。愈使人無所按據而爲說。竊嘗聞之。探索幽妙。不若致力於平易之地。勞心役遠。不若從事於下學之切。此自下自邇。所以著訓於中庸。而人情大抵厭常喜新。處下窺高。常超階歷級。役志於高濶曠蕩之地。譬如築室無基。終無以爲進修之助。此是古今通患。况賢者方在靜攝之中。而乃苦心極力。馳心於幽遠慌惚不可測知之域。恐非所以完養精神。保庇身己之道。至於論及古今人物處。又往往而與奪無權。輕重失宜。此或出於一時漫筆。然王伯義利之辨。未嘗不在於一念取舍之間。生於其心。害於其事。非少故也。明方在聲利窟中。自愧處身迷方。何敢開口說學說義理。以供人嗤笑哉。顧以賢者相與之厚。猶欲收置芻蕘之末。則亦未可有懷不吐。略效左見。其所未當。亦許論辨。俾有至當之歸。則方荷終始之賜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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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萬萬而一。語自一本萬殊來。一本萬殊。所以明此理之妙。氣亦可如此說。然但以爲天地之氣一而萬。人物之氣萬而一。則以天人之氣。對待立說。似有兩箇氣。且謂天地之初。天生人物。及人物生而各自生育。去天地益遠。則又似人物旣生之後。無與於天地之氣。恐亦未安。人生人。物生物。固爲形化。而卽此形化。乃是天地造化發育之功。如蚌蟹魚鱉各自生育。而皆水之爲耳。未可謂去水益遠也。聖人惡人之國。瑞應妖孼之異。固是如此。然是氣本自紛淪。淸濁不齊。至治之世。豈能有淸而無濁。淆訛之後。亦豈一於濁而無淸。朱子說天下。不能人人爲堯。亦不能人人爲桀。但其多寡賓主之勢。不得不隨其感應。而有異耳。如何。

四德實一。猶一人也。而對父稱子。對兄稱弟。來說儘然。但曰一者。體也。四者。一之用也。卻似差了。合而言之。而謂之一。分而言之。而謂之四。今以合言者爲體。分言者爲用。則是分合之間。卽有性情之異。而曰仁曰義。便不得爲渾然在中之理。試更思之。如何。

赤子之心理者。有些商量。朱子解赤子之心曰純一無僞。葢言未爲習之所移。故飢而思食。渴而思飮。皆無所雜於巧僞云爾。直以爲理。未知如何。

上古後世。氣有淳漓之異。固也。至謂上古一於淸明。後世一於査滓。則言之恐有太過處。葢是氣雖本有淸而無濁。而游氣紛擾。自是元初伎倆。雖在上古之世。人之善惡。有萬不齊。雖曰騰倒之久。後世亦豈無値其淸明而生出賢人乎。此在已事可驗也。但氣數淆漓。愈久而甚耳。至謂上古淸濁各分。爲人爲物。各自不同。到得後世。然後淸濁混淆。人與物同受而共稟。則是上古有兩箇氣。後世卻成一箇氣也。是安有此理乎。

義而曰剛毅。智而曰靜深而流徧。信而曰眞實而充塞。皆不若古人訓語之爲穩。所以作如此說者。以欲襯貼木火金水土。然與其強爲排比於五行。曷若依而誦說。而實加體察於吾心性情之間之爲有益也。

論漢儒處。恐欠權衡。漢儒惟蕫子,劉向,獻王外。如公孫弘之辯詐。匡衡,翟方進,孔光之賣國與人。揚䧺之媚新。亦皆假以儒名而其爲誤國也甚矣。乃以爲後之君子文章學術震耀天下。而不及漢儒之實。不已過乎。

貢擧之法。漢猶不專尙詞華。然觀公孫弘之對。亦見夸耀。此乃後世詞華之本。欲恃此爲法。恐亦卒爛熳而同歸矣。

謂孔門諸子。得志爲國。則顔曾數子之外。皆不免爲戰伐強覇之術。縱橫遊說之策。下此不過爲掊克之臣者過矣。觀曾西之怒比管仲。而蹙然於與子路孰賢之問。則寧爲範驅而不獲。而不爲詭遇而獲。截有軌則。當時已後諸子之世。曾西亦非卓然者。而授受之間。心法之嚴。猶有可徵如此。况於及門諸子。所以守而勿失者。又可言耶。安得一掃而詆之乎。來諭善恕漢儒。而工訶孔門諸子。未可謂議論之正。得無攪卻金銀之失乎。恐未可以一時偶發而不加省改也。如何。

君子爲道醇疵。必待傳習而判。誠然。但昌黎自是詞華中人。不待傳習而自家已自不免。臨川又是執拗小人。何待章蔡而後判耶。王通亦隋唐間傑然者。其擬經之僭。自不得辭。至以房,杜,程,魏。而謂其師爲卓然。又恐未然。房杜諸人。固爲唐家嵬勳。然建立規模。何嘗彷彿於儒者氣象。特各因其才器而有所施設。要之爲覇道之流亞。至謂唐。爲三代以下不易得之會。則又恐未然。觀唐太宗一生作用。都是詐僞。是則桓文之所羞稱。而諸公爲其駕馭。乃責之以不能爲王道。無亦歇后之甚乎。謂之有魚水之歡。則外假聲色而內實忌克。反不若苻堅王猛之相遇。其君比之苻堅。殆甚焉。其臣比之王猛。差近雅耳。以此而知王通。愚恐通也亦未必以爲知我也。

魯之兩生。遇可與爲之君。未必能做得事業。然其出處言語。猶有聖門之遺矩。王通不過爲楊素所知。而隋文帝未加以禮遇。使其君誠慕而必致之。又安知出處之果何居也。然時相之知而不爲動。亦自其高處耳。

程子以忠恕言天。今此以誠敬言天。亦自可通。然亦涉閒議論。這箇就己身上。有無限合商量合受用者。幸賜反覆如何。

答權可器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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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秋惠覆。春晩承坼。眷眷之意。溢於辭表。且有一副文字。愈見謬屬甚厚。令人窘蹙不敢當。吾儕幸有一般靈識。有在尋常顔面之外。當盡切偲之道以相正可也。何乃吹噓之不惜牙頰也。明有志不力。到老無聞。而幸不爲淸議所棄者。以未見擸掇。粗守拙分。亦時使之然。非自有脊梁之堅也。及此年衰境蹙。乃爲章皇顚倒之狀。雖欲文飾葢覆。自傅於義理。難矣。賢史乃爲彌縫。假借以出處之義。雖賢史之不有戒於勿廣。其何能持而示人。自今幸掃去此等虛假之辭。一以規切爲事。使倀倀迷途之人。得有所警發。乃荷相與之義也。前書謬供。不足以備數於講論之末。特以遣辭之間。或不免帶累於正知見。則亦未可以爲少故也。故敢索言之。而欲賢史之察於言耳。漢儒之許。固知出於闡幽之意。孔門諸子之評。亦見責備之意。然或抑或揚之間。不能無奪此與彼之疑。且漢之蕫,劉。豈不是卓然。而劉之於蕫。不無差殊。至於夏侯梁丘伏生之倫。雖有傳經之功。而未有可述之迹。今以比擬於宋儒。而謂未必多讓。則恐有疎傲之失。千五百年間。至有宋諸子。而斯道復明如日中天者。葢其心法規模。其揆一也。漢氏以來。羣儒求一言之幾乎是。未有見也。獨蕫子正誼明道之語。度越諸子。有契於聖學。故程朱夫子。皆表章而稱述之。其或與或不與。自有分金妙秤。非獨以未說理氣心性等語也。若荀揚韓子。論性而不見取。又不得以是爲尙論之方。若子貢之辯。子路之勇。誠有過處。此皆少時事。至其得聞天道性命之奧。造夫正大高明之域。則此聖師升堂之許。大儒進德之稱。所以發也。恐未可一辭以槩之也。至如文中子。未讀其書。難以議其人。然嘗竊以爲孔子大聖也。而猶不敢當作者之聖。使有一毫自大之心。便不是識道理人。王氏擬經之僭。得無近於是乎。然其中亦豈無可稱者。而只可不以相掩而已。所謂太平獻策。亦未窺其本末。而若論王道。則孟子之論至矣。未知王氏之言。純乎義理之正。而無一分參錯於功利之末乎。至謂移以施之於太宗之世。則豈無挽今回古之道者。又恐其失於言也。賢史知唐宗之爲君何如也。小黠而大癡。陽善而陰惡。伎倆不出於機巧。心術專在於詐僞。其言愈善。其心愈可惡。其政益治。其機尤可怕。且其器量淺狹。往往敗露其情狀。使人目不忍正視。口不欲泚汚。雖其功業之所成就。猶得爲尙論者之所假借。然至論學術邪正之際。則其辨有在毫釐之間者。賢史乃意其可得人。而致淳古之治則過矣。大抵論學。當視其心法。不當論其事功。使其出於假借。則政使做得軒天池事業。只爲智巧功利之末而已。况其器量規模。止於是而已。其於王道。豈能彷彿。是以從古聖賢。皆秉道義以裁之。不少假借。此非出於偏私。實是天討之所不容已者也。賢史每有意寬假。而疑其揮斥之已甚。竊恐於其心術邪正之間。察之或未審。而辨之或未精也。今且就聖賢相傳之心法。見得潔潔淨淨地。不容一毫私僞點汚他本體。則凡漢唐人物治功。其可許不可許。自爾現前。不費撈摸矣。此是王伯義利之分。不可不明目張膽。極毫釐之辨。爲趨舍之路。幸更有以反復之也。外此諸條紕繆處。政須斤示。何不卽賜駁難也。年少朋友。先事宋明之失。誠然。明姑勿說。雖有宋諸子之言。其議論根本。皆在經傳。不究其本所自。而掇拾以爲口耳之資。非先後本末之序。然又不可懲此而兀然存心於經傳。不以就質於程朱大訓也。吾黨不振之歎。誠爲於悒。生晩寡陋。專藉提誨之力。而數年以來。次第凋落。適此塞外。又多幽明之愧。生意索然。實不知觀居之爲幸也。

答權可器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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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委顧。屢日信處。所以慰天涯數年之懷者。至矣。又蒙辱書。感領至意。徒有悚恧。就審省餘。經履保重。明不惟衰懶不足以有爲。而日用擾劇。了無一片靜界可安身立命。以此愈無善狀。向賢朋友道者。承讀朱書。有撥轉解悟之機。自此將見小疵旣去。大業日醇。光明純粹。日進而不已。末段所喩。誠是如此。此古人所以必要變化氣質者也。然孟子又有養氣夜氣之訓。乃是就他氣上培養得好。而其用工之要。又在集義與存仁義之心。此其交相爲助。實有行之勇決。而無所疑憚者。未知如何。此事政非一言可盡。略發其端。幸反覆之。兒子一味顚倒。懼無以入腔窠。今見所抵書。誨諭之深切。良荷至意。繼此而益有以振德之。切望。

答權可器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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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末所示。誠荷見愛之深。大抵處身乖方。不能向僻寂處。討得家計。以此日用之間。常若爲大化所驅。夫以未透之知。不固之守。而應酬之間。悔吝之來。固其勢也。常自病焉。而已作聲勢截得。回來甚難。可懼也。邇來一二事。又其可吝之大者。有不知而誤者。有知而誤者。知而誤者。已無可言。不知而誤。亦非旣耄者。所宜。人言之來。固所甘心。而不曾聞警切。如哀示者。謹當銘肺。但恐依舊作弄。以自取吝。先丈有意相警。承來不覺涕隕。明所以托契於平日。實有非偶然者。只緣相去之遠。不能數奉良箴。而所以有恃而爲扶回一道者。在不言之中。今無及矣。令人痛苦。哀史幸示之。此古人義也。繼此而不住鞭策。俾爲迷塗之燭。至望至望。

答權可器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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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奔問。有意未遂。時想守制護病。漠焉無從遊之勢。爲慨恨。意外滿紙繾綣。足令縮來悠阻之川原。感暢何勝。向後秋事爛漫。不審制履。興寢何似。幽鬱之云。恐根蔕故在。未知賞心事可忘煩緖之侵耶。明精神消落。意緖老草。非復向來光景。人之指爲韶健者。政是不知人之疾痛。兼有次第逝去之慘。情地可矜。才志可惜。怛然疚心。無况可說。四七說。溪湖文字。已謂其築底。無可更說。而近日復有以分開論及於性者。明謂渾淪分開之論。只以言情不及於性。竊怪後人不謹守而愼言之。推之以及於性。則非溪門本來旨訣。故向書言其不然矣。今乃謂與諸先生之論不同者。恐其不能盡乎人言也。今不暇長言。以答李仲聞書謄呈。幸細勘回示可否也。近來人情好乖。恐是運氣使然。僕之緣此得人言。亦屢矣。自是處身昧方。而亦有不能悔者。可笑其愚之甚也。

答權可器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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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谷恩除。寔出記舊之意。吾黨豈但爲栢悅而已耶。明無善狀可以向朋友道。幼孫課受。頗能難倒乃翁。爲可意。但驕習專未入腔窠。恐壞卻資性。可悶。鐵城兩友已歸。有李台弘者。資性知解。俱未易得。可喜。所示拙計方便。可發一笑。平日只以破東補西。視爲安身之法。而不復計久長。如老馬不顧後。所以爲相好者。誤卻節度。今知其害。而反欲借其法。豈不可捧腹耶。惟不以爲心害。則恐在所勉也。朱全之工。平日力量不周。每有跨越不理會之過。來示似兼摠理會。非吾輩所及。但反有陸子不害參用之云何也。陸氏專是蔥嶺帶來。令人極駭。異此則恐不可容得一半分如何。禮記一書。兼看儘好。此書之未經程朱勘定。誠爲可恨。鄙所章句。未足爲百分居一。縱使不差。何足云耶。別紙所示。朝廷方以此爲進退順逆之道。若立朝而陳諮可否則可矣。而私自論及。流聞於人。則恐非所宜。故前此有問。亦不敢答。若日後相對。則可面悉耶。

答權可器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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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書。乃是別後顔面。滿紙滚滚。政是永夜挑燈。猶說之未盡。何等開懷。第審服履。長在憂煎中。爲之奉悶。然亦必有日用寄心處。何不說出一二以示之也。至如引古况今。語多非倫。至以向日之書。謂非貽累。則可知不挫之意。第恐當之者非其人。島中舟路。不過一弓地。水土亦非病人處。民習各自藏拙。不聞鬬鬨之聲。粗可使遠人安接耳。泮中諸人。語涉張皇。非處困者之所樂聞。亦不能不羞蹙耳。儒疏易至退轉。而首事者之堅執不回。良以爲幸。再䟽之論。鄙意未必然。夫子之沐浴請討。亦大義也。而告而不從。則未嘗瀆告。葢以不在其位。而強請之不已。非所宜故也。且今時之論。畢竟是見可而進。見之有不同。乃往日相持之端。所由出也。若再擧而復有此事。則亦未必如前者之必遂乃已。如此則豈非可吝之大者乎。秋後云云之示。鄙意大不然。夫以幺麽此漢之有冤與否。欲分疎於朝廷。已是踰涯之見。且以處患之道言之。只合杜門屛息以俟命而已。豈可濫爲擊鼓訟冤。以與有力者抗。而幸有所冀望耶。或以爲人之爲之不干吾事。則尤不可。凡有此事以來。其間小小擧措。孰不以爲此漢所嗾耶。若是則未必有益而反以害之。萬望深諒。如有此等見解。幸力沮之。千萬千萬。南下之意。不妨爲疎暢之計。然力勢事故之拘。安能擺出。萬或有近鄕移配之事。得有相從之道。而亦非所可冀。姜建夫跋涉遠來。其強忍之性。未易及。下鄕士友。陸續見訪。見今亦有四五人。殊覺不安。

答權可器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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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與謹休。約以肯顧。方深企仰。玆承手緘。一慰一悵。就審聯床。體度有相。且有課兒溫理之樂。但有聰明耗亂之歎。如我當如何。新亭牕廡粗完。金文瑞來處有日。謹休昨又往。爲共讀溪集計。此勝事也。欲往與之同。而未知能得幾日。葢非新搆可意。得與勝友開發舊聞。甚是樂事。左右之不與此會。誠爲欠事耳。出系子國喪因山前。變除之制。建夫以朞制可變爲說。而鄙卻疑可從厚。通典張憑說。爲久不葬。而似可傍照。禮雖異條。可以共貫。然後可行。似可以斷此疑矣。時仲影響已矣。其胤之嗣而見顧。令人愴然。

答許舜則銈○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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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自訟甚切。可見省檢之意。從來此事儘有次第。如切問近思以求之。而篤志力行。乃其實事。若徒欲作謹厚無過之人。則無緣長進。賢史質非不美。意非不好。但恐謹愿之意。勝似刻厲之工。此其所當省改也。未知如何。

答許舜則問目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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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章句。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云云。葢是兼言心性。而其下工夫單擧心。

明德。是聖人開口說一般話。自成一副名言。非必以心字勘合爲言也。然就此見心性意味。則無不契合矣。人之用工與事功。皆心之爲也。若性則無所作爲。

事理之極。天理之極。

以爲是物之理則曰事理。以其出於天則曰天理。言各止其事之至善則曰事理。總言盡其理之所極則曰天理。

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小註曰。靜就心上說。安就身上說。竊謂安亦似就心上說。

皆以心言。亦不妨。然心安則身亦安。

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五辟。是說正心以後事。而其曰常人者。葢心正之人。非有此病。特就常人易辟處。而使學者。知所深察。

雖是於學有得。所造地步稍進。而所以察之者。愈密。且小病不治。漸漸放濶去。便成大病。豈可謂我已到此。更不加工耶。五辟已是病。不必待章句常人二字。而疑心正之人之亦有此病也。

明德新民。無出乎孝弟慈。而修身以上諸章。不曾說及。至九章十章。始以三者。重複說者。何也。

所問甚善。物理之所當格。莫先於孝弟慈。誠正修之所當務。莫切於孝弟慈。而亦不在段段提說。故只於總說處言之。如止至善章之五當止是也。至此治平然後始以此爲言。則見以上諸條。無不從三者而用其力矣。

上恤孤而民不倍。葢人之不待感發。而出於天性者。惟是慈子之情。故不曰興慈。而只曰不倍。不可與孝弟二者。同謂之上行下效矣。且所謂恤孤者。非但恤吾之孤也。與老吾老長吾長不同。故其言效處。亦與興孝興弟自異。如何。

所說好矣。但不可謂上行下效一句。未穩。

絜矩。是恕之事。而治平。自是一理。則上章言恕而不言絜矩。下章言絜矩而不言恕。葢恕是推己及人動化。故以恕言之。絜矩是推以度物推化。故以絜矩言之歟。

所示亦善。

治平之道。不可無禮樂刑政。而兩章不少槩見。竊意孝弟慈。是明德之事。則其所以明明德者。已該了禮樂。而仁人放流一節。便是刑政否。

禮樂刑政。治天下之具也。大學特論其所存而已。苟以絜矩存心。則禮樂興而刑政不差矣。今欲區區分屬則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