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斋先生文集/卷十
书
[编辑]答李文吉晩常○辛亥
[编辑]父在为母。举缅服缌之疑。诚有如来喩者。但父在降其母。义同于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盖不可以幷尊之至于极耳。然犹伸禫杖者。以应服三年之故耳。若缌乃服之将竆也。则以服母缅。何有于二日二王之嫌耶。来谕又谓不可与凡缌比而同之。明又谓子之于母。不可与他缅比而同之。况服术又有不然者。盖三年之禫。犹同于缌。至于举缅。无更进而重之之义。故缌有齐衰三月之制。而改葬之缌。未闻重其衰麻之礼也。夫之为妻。极于杖期者也。子之为母。屈而为期者也。父殁则伸。乃其本服也。又不可以杖期律之也。若夫出系之子。适人之女。不杖不禫。同之伯叔。三年之义断矣。抑缌之为服本轻。若复降之。恐无心制之可言。古所不言。恐亦为此。未知如何。祔祭配不配之疑。来谕别讨一义。似为精密。盖祔虽为祔合之义。迁庙亦是一事。男子祔则祔与迁幷行。若不配则王母为不告而迁。女子祔则祔而不迁。王父无事于祭告矣。此义尽可喜。礼意精微。尽看尽有。要当兼取而幷存。其义乃备。荷此指示。良以为感。
答李文吉别纸丙辰
[编辑]士虞祔祭合祝。以祭馔一。故祝亦一。所以祔合之意尤切。其称孝子者。以其祭主祔考于祖。故其辞先云适尔皇祖。后言𬯀祔尔孙。是先考而后祖也。后世无一馔两祭之礼。此贺循分祝。以祭馔各异之故。非无端也。今欲用古祝辞。则其间节文。果皆无疑。而可以一馔两祭乎。适字之义。恐非自他所而往之谓也。故三虞及练祥。皆云适尔皇祖。此祭何尝移主而往乎。但欲新死者之灵。合于祖考。故先告后告之若是丁宁也。且祝在于奉主入庙之后。则往适之文。无已后于其事乎。男子祔则配。配则祝。亦宜称某妣配。今以插入皇祖某甫之下。与系以𬯀祔尔孙。俱似不稳。亦难以意安排。无宁有不备之恨。而犹为小过。大抵非有圣人者作。亦难悉复其古也。如何。
同昭穆共一位。固非正礼。而王朝有各为一世。迁及祖祢之碍。故退溪先生。亦有后说常胜之训。而我朝已据而行之。今不须多辨。所示三条中兼有二事。然后可以追崇者似得之。但鄙意此皆后世循情。而求合于礼之说也。若有屈必伸之义。有在于三者之外。而值其变者。当行而不可已。故肃庙之追崇端宗也。直以天理人心之所不容已者。断而行之。初未必计三事之有无也。使其无至冤之伤害天理而结轖人心。则虽有三事。而据正礼而杜其弊者。义之当然也。故濮王之议。争之者君子。而顺之者小人也。亦老先生所以堤防于德兴之议者也。明向来陈请。只见至冤之不可无伸。而疑于追崇私亲。然明意自有其义。故当初疏之未彻也。有谓当以德宗援引而不敢从。以为如此。则所生之恩为主。至冤之事反隐。而启后日追崇私亲之端也。未知其见之必合于义。而区区所执。实在于此。其以同昭穆为说者。以王朝典礼。不可无援引而直行己说也。其引尊号与围志。实亦以正庙至情之暗合天理人心。而非徒然苟循夫先王之私也。或有谓本是东宫。而宫园尊奉。即为已伸者。则是有不然者。夫十四年代理。即所谓践其位也。十四年北面。即臣事之也。已践其位。已受臣事。而无所屈也。则致隆于后世者。当如何哉。是其言。或可以杜臣民逾分者之幸望。而决不可拟之于至尊之地也。
答柳奎五纬
[编辑]俯询。此是心法至精至密处。不易见得到。此昧陋何能与此。但远意不可孤。敢以瞽见供对。来谕以涵养为至静未发时工夫。恐有商量。涵养是通动静说。故先儒多以静时言。然大学或问。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当之。夫小学童子何能有静时工夫。实以动处敬谨。即所以涵养本源者也。然则涵养岂可以专属静乎。但涵养。以涵淹于义理之中而言。存养。以存主此心而言。涵养存养。亦固有分别也。心存则性得其养。非既存心。而又养性也。心得所存。即为养心。非别以一物。养此心也。凡此虽有名言之不同。而其用工处。不过曰存心而已。至其言静时用工。谓不提惺。则归于昏昧。欲提惺则涉于已发者。可谓善疑矣。言不睹不闻亦大槩。是且不徒求其理。而欲知所以除二忠而为治心之方。此意甚善。盖闻为学固当动静交养。而其著手。先从动处始。以静处不可用意故也。但于动处。随处体察。随时存主。有事则心主一事。而莫令走作。无事则澹然安静。而莫令二三。则其于持敬之工。渐涵浸熟。自成一副规模。至于力久而工深。则其于静时。自然不待著力操持。而心亦无昏昧放倒矣。故大山先生之言曰。学者操存。与治苗相似。根柢在地中。不可施功。惟于地上可见处。培㙲耘耔。则根深而苗长矣。政谓此也。然又不可恃此。而都不加工于静处。故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是则来示静处提省之谓也。而其所谓戒惧者。但肃然不放倒而已。非有一念为是也。故不涉已发。来示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者此也。静中有物者。亦此也。惺惺不昧。则不为枯木死灰矣。平平存在。则不为跳猿悍马矣。然又不可就此而求见夫所谓中者而体之。此吕氏所以见非于程子也。孔门教人。专说入孝出弟。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而未有说及静者。非有隐乎尔也。乃动处工夫。便可存主此心故也。至子思为人之意转切。始乃指示原头。而其加工处。又在修道之教。非于圣门教法之外。别说一般道理也。今政当于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著力。不可专向静处求之。更望且置此等揣量。专意讨下学处用力。如何如何。
答柳奎五
[编辑]夏间声息。得之望外。以为一段奇会。玆又承坼手书。何意千里音闻。种种若是。令人倾倒无已。仍审起居有相。但经过之艰。殆无以自存。既不能食枯壤而饮黄泉。则忍到熟处。亦未易言。果有以不为所害否。前此所问微奥。不免随而供对。殊有径趋之虑。今得来书。果如所虑。其曰存心养性。为入孝出弟之根基。殆是倒著。夫心无形而事有据。圣人不教人先存养。而必曰入孝出弟。盖以随事尽分。可使此心存而不放故也。今先要存心。以为孝弟之根基。非说得不行。而其于立规模。岂非先上达而后下学耶。又谓今人于与人忠则有馀。亦是看太疏。所谓与人忠。岂言语款厚之谓耶。其于相与之道。尽有未易尽者矣。又谓涵养存养。实阴根阳阳根阴之义。是乃全不会本来意味。都转入玄微去推。而置之冥漠不可测知之域。以为工夫节度。不亦远乎。前所云且置此等揣量。专意讨下学处者。为此也。顾此空疏。何足指引。而窃恐贤者用心愈劳。失之愈远。更此缕缕。幸细思之。如何。
答赵英叟彦教问目
[编辑]千圣相传。无过敬之一言。学者每以常所目见者。为平常。而别求一方。是病。莫若且就此深味而实体之之为善。苟为不然。则虽有妙诀。亦久而厌弃之矣。
读书患不得其味。如其有得。自能寻个路迳。有终身用之而不能尽者矣。且如吕伯恭得一寻常句语。便能打透夙生窠臼。圣言有紧慢。要在潜心玩味。邂逅有发悟之机。即与吕先生何异。
涉世之方。有心于慕古。则患胶滞。有心于谐世。则患流徇。是无主本之故。恭以处己。而足恭之可耻。甚于穿窬。逊以接物。而太逊之为辱。甚于执鞭。此尽著意处。如何。
与河信汝癸丑
[编辑]浩亭先生逸稿。赖佥兄收拾。不至太寂寥。可使后人寻其遗緖。良以为幸。第见印本未完整。不能无憾。且有一事。本孙云仍虽中替。而既有英庙立后之命。则是乃无后而有后。向来所示。阙此一事。致令弁文。处之以无后。则恐非少失也。今案印本。斑斑见当日献议判付之辞。可信无疑。何乃不曾言及耶。鄙意既往且置。如欲以此集行世。则不可不以先王纪功置后之事。后人因命立继之意。作为一大义例。然后方可见先生丰功伟迹有光于国家。而佥贤编辑成稿。有辞于永世矣。此非一人一家之私。幸更留意如何。册子既与闻其始矣。不敢自外。别为目录以付。或可依此更为次第否。传后文字。不可草草。以致具眼者之恨也。
与许致修奫○丙辰
[编辑]海岛临贶。已极感荷。归伏故山。又过半千。而重理行装。又图晤语。此意尽厚。别后无从承闻。未知彼时得以利税。履用裕胜否。俯托文字。在岛时。罪累之踪。未敢撰人家阐扬文字。虽或为人所抄迫。而辄以后日为言。归后四面之请。尤不可堪。故至于客位揭示。而更思前所不拒者。或不免勉副。则左右又不宜独拒。谨以奉酬。恐因此而复有难从之请。幸望以此曲折。遍告远地知旧。无有空往来之弊。千万。
答金浩彦气寿○癸巳
[编辑]前者垂问。副以别幅。审省棣做味佳胜。明意况消落。朋友往往不知。而辱有垂意。贤者又眷眷不置。是其少而不力。老便颓废。或可备戒于左右。若使之道其所知。以为竿头之助。则何敢焉。且贤者志意坚笃。决非如所示者。岂过于期望正助。而闷其无见效也。为是悼叹之语耶。若然则其为害甚矣。盖此是终身事。政须低头下心做去。看到头如何。未可将一小树喷一口水。便要干云蔽日也。更愿勿忘其所有事。而循循不懈。则至于日至之时。将有所欢喜而不能自已者。昏气易乘。亦在乎振拔之精明之。古人已自经验来。说得周遍。为后人准备。苟欲有为。则黄卷中严师俨临而指教之。非区区所敢赞也。抑古人有以心为严师之语。盖心之本体甚明。其于自己是非善恶。无所不烛。其可畏如此。苟能肃然敬畏。知其不可而不敢一毫苟安。则天君炯然于方寸。而不能遁其情。此是工夫至要约处。未知试用如此节度否。
答金浩彦乙未
[编辑]美慎根蒂故在。恐久而成痼。贤史得非以素性狷滞。随事不化。作一疾祟耶。治疾之方。须先令此心。和泰旷然。不以一事带累。然后气血渐可顺轨。至于看读之工。亦于气力稍胜时节。略取平易处玩心。勿太苦心思索以害气。若其不能趱趁程限。虚送光阴之叹。一切放下。至于人事过从等节。不必留在胸中。试以此作节度。必有收回本原之效矣。
答金殷叟命奎○辛亥
[编辑]示谕缕缕为说尽好。但以正心为静时工夫。恐与大学立传之意有异。盖孔门教人。皆就动处加工。而静时持养。自不外是。大学亦是这个法门。其曰正心者。盖以好善恶恶。虽已诚矣。苟于此心存否。有未察焉。则好之恶之。未必无过不及。而失其当矣。所以以四有所。言有心之病。以三不在言。无心之病。皆是就应物处言也。不是去浮念而主乎静之谓也。今以传文考之可见矣。至于或问。言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指静底境界。然此盖溯求本源。而开示之深。是其为人甚切。而非以正释本传之意也。然应事时既能中节。则其体之鉴空衡平。又可保矣。此其正心。虽但言应事处。而静底工夫。又未尝有失也。如何。
答李仲闻晩淑
[编辑]凤寺数日。虽未得从容讨话。而窃覸风仪醇熟。见识融烂。有得于家学渊源之正者。槩可知矣。归来未尝不往来于心也。匪意承坼手笺。审省下棣履佳相。来书义理浑成。文辞条畅。可知绩学已成。又知联床博约。日读贤祖书。其所感奋而交修之者。有别于人人。甚盛甚盛顾浅拙何能上下其论。第见谕之厚。不敢不报谢。请悉鄙见之所以差谬者。而冀明者之裁之也。致明尝谓四七之辨。乃我老先生所以祖述考亭。牖迪后人。至为周至。而所论理发气发。政以情之有所主所从之异。则本然气质两性。宜其为主本宗旨。故其言四端何从而发。七情何从而发处。下笔落字。似若直指本然气质。而乃委曲其辞。不为太即当甚迫切之语。至其言情之可分处。亦曰情之有四端七情。犹性之有本然气质。性既可以理气分言。则至于情独不可以理气分言之乎。详其语意。乃是借彼证此。言亦自有此例云耳。若心统性情。改作两图。又所以明本然气质两性不同处。而亦惟曰性本一。因在气中有异名。两个性圈之下。幷写四端七情。未尝部分而各隶之。以今日所谓四端发于本然之性。七情发于气质之性者。岂不欠了直截痛快。而使人有遗憾哉。然而当日立言之际。为此之含浑。而不为彼之轻快。夫岂无所以哉。诚以义理虽则一般。名言之际。毫厘便别。故于平说可通处。亦有未可硬定排比者。盖情之有四端七情。犹性之有本然气质。故辨中说所主所从之分。即是此个义理。此个话头。若可以证成今日之论者。然若执认以为是性之发为是情。是情之原于是性。则失于本旨甚矣。夫性之本然气质。虽有异名。而自是一性。故性之分言则曰剔拔。曰兼指。如冰在器中。或单言其水。或兼指其器。而水之与器不容其双立而对峙也。情之为用。虽源于性。而因其所感之不一。而所发不同。故情之分合则曰浑沦。曰分开。如同一水。而或行于东。或行于西也。然则剔拔兼指。未可言于情。而浑沦分开。未可言于性矣。若必排比。则四端可曰剔拔。而七情未可曰兼指。以界辨之差。有混紊也。夫性者。各正之名。非若理气之随其所言而可相资乘者也。故言理发气发则可。而若判二性于浑融。立彼此于对待。以为双立互发之势。而加以各正之名。律以部伍之严。则名言虽似各中其窾。为说虽似各得其归。然理之与气。各自为体。各自为用。则天地不成其为造化。人心不成其为总脑。其为害理亦甚矣。来谕谓浑沦言性。情亦可浑沦。分开言情。性亦可分开朋友有识之见。槩皆如此。老先生浑沦分开之论。本以言情。未及于性。窃怪后之君子不谨守而慎言之。推之以及于性。则疑似之间。旨意迥别。通变之过。言语横骛。左右以合下门庭。而似亦不免以为不若是。则限是性于未发之前。而无以见随见发用之妙。判是情于已发之后。而无以推向上根源之实。遂至如此立定根窠。然愚见以为理赋于气。一性浑然。自足以为天下之大本。何必劈作两片。然后方见发用之妙。理气相成。随感而应。自足以见。各有攸主。何必各有其性。然后方可见向上根源之实乎。所谕续集中一条。诚似为今日之断案。而所谓平说可通。而未可硬排者也。且先生与高峯往复累数千言。而续集一条。乃为今日所据。愚恐当以累数千言之旨。而看此一条。则亦不是别一话头也。致明以浅学寡见。非敢自以为是也。诚恐诸贤之论。有出于先生本旨之外者。不敢不竭其愚。且感左右垂谕之勤。缕缕以贡左见。幸加细量。如有未当。更赐镌诲。千万。
答权尧卿章夏○丁巳
[编辑]别纸所问。第得以久不葬。傍照闻练祭已行于八月初丁。则待因山卒哭后行。十三月之祥。便是大祥也。过馀日。只有一日。后月为过时不禫之月。似当仿祥而即吉之文。即用心制服色矣。心制虽与平人国丧服无大异。而直领既与之异。则似无不可。如以鬃网为嫌。则从他家心制。缁布为网。亦似无嫌。盖因国恤为此。非改先世之礼也。如何。
答金国明镇奎○乙巳
[编辑]来书偏重之戒。朱子为学者准备已至矣。文字言语只是如此。非别有意义。在所言之外。第深体而实验之。两项相益之道于此而在矣。所患者。恐于见成说话。不能咀嚼意味。而别欲求闻于所言之外。所以有难读之叹耳。著力则入于拘迫。从容则流于懈慢。学者之通患。然所谓著力者。非别以一心把捉一心著得太紧也。只是此心不放慢耳。不把捉则无拘迫之失。不放慢则无懈缓之患。亦非别有一道也。
答金国明丙午
[编辑]来书云。躁扰为病。以自来静帖之资。而犹有此患耶。尽若是则强制亦不得。须就心地上。常令虚闲。视一切事物。勿把来搅本体。只随他应之。如此作久远工夫看如何。知方读论语。此书未可专就文义上求之。须玩味圣人辞气雍容意象温厚处。体得真切。方为有益。来目多有看得好处。答语中。如有可商者。亦从后驳示为望。
别纸
[编辑]不忧不惧。圣人就他身上说病。据理说了。牛之忧惧。不但有失于轻躁。抑为留滞之病。
不忧不惧。非谓顽然不忧惧也。谓尽己分之所当为。而不至于徒自煎迫耳。牛之轻躁煎迫。何但为留滞而已耶。
听讼无讼论语注。范氏谓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此以无讼为本。或者于大学。亦以无讼为本。只将论语贴得胶固。
就听讼一事言。则或可曰使无讼为本。听讼为末。然所以使无讼。乃是明明德之故也。所谓正本清源者也。就大学言。则立传之意。实以明新之当知所先后也。未可只以听讼一事言。
敬主事。又曰。主乎中。盖敬字该动静。贯显微。无事时。敬在里面。有事时。敬在事上。
敬主事。而又曰。主乎中者。事在外而主之在中也。敬该动静之论是矣。
处贫难。处富易。只就贫富顺逆之别。谄骄深浅之殊。常人之情。例是如此。然至贫而乐。富而好礼地位。则大贤以上事也。贫富两忘。随遇而安。只是一理而已。到得乐与好礼。则恐不可以难易言。
所论中窾。可喜。
管仲之死。当纠死之日。不容少延。而若谓无义于死。则恬退秘迹可也。苟自免以图后功。功不掩过。而圣人但与其功。不论其过。故程朱之论。亦从功业上说了。以彼崎岖反侧。不足备论于圣道。然读者于此。不察圣贤褒诛之意。功过之殊。专靠此章经注之说。但知王魏之有罪。而不知管仲之伪诈失守。则其弊或至于图生计后。不觉忘义之甚。
仲之为人。死则死耳。生则决非恬退袖手之人。圣人直论其功。初不论其心也。若论其心。则五尺之所羞称也。来示覰得此义甚善。
中庸天命之性。始知从原头说。人物所同之理。而以章句所谓各得所赋之理。各循其性之自然观之。亦以知人物性道之偏全不同矣。盖所同者理。所异者气。而至此各得云云。非所以论所同之理。只说所异之气。
大槩是。尤加详核。令同异分合分明。乃佳。
答金国明问目
[编辑]家礼祠堂章。朱子曰。伊川谓祭有丰杀疏数不同。
丰杀疏数。自是礼合如此。与丰于昵者之有私于近者不同。
妇人四拜。谓之侠拜。谨按仪礼士冠注。妇人于丈夫。虽其子侠拜。此则女子之拜。必倍于男子。而侠拜之义。自有侠幷底意。
倍于男子。而男拜介在中间。即侠拜也。
女在室者。冠子背子。朱子曰。妇人不戴冠。以未笄之女。而著冠子。则当时必有首饰之名。背子与今俗男子所著同耶。
未笄而冠可疑。而今不可详。其制亦未闻。
居家杂仪小注。告行饮至。按礼记曾子问曰。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舍爵策勋。此恐出征入劳之事。非士庶之礼。
略如告行饮至之谓。非尽用其节次也。
币少不过两。多不逾十。两是两段。十是十段。仪礼士昏礼。束帛俪皮注。束帛十段。此恐家礼多不逾十之义。
士昏礼。岂取义于家礼乎。家礼自是从简耳。
治棺土杉。木品最柔。如土坟起。故曰土杉。
土杉以乡土所产而名。非如土坟起而为称也。
再虞虽道中行之。而三虞则必至家行之。
安神之祭不可迟。故初再虞则虽在道。不得不行。既已再祭以安之。故三虞必于至家后行之。若毕行于道中。则至家之后。无安神一事未可也。然亦必俟刚日者。以其将动以祔祖言也。
祔祭。祔昆弟之殇。则称阳童。注。阳童。谓庶殇也。宗子曰阴童。阳童,阴童。未知何义。
支子之殇。则设位于西北隅。故曰阳童。阳童者。以其在屋漏。为日光所漏入也。宗子之殇。则设位于西南隅。故曰阴童。阴童者。以其在奥。为至深密之地也。
小祥。摄主行练。亲重者为之远祭。亲轻者为之近祭。其下大功为之祥。小功缌麻为之练。恐是轻重远近之别。
看得是。
答权士缙大绅
[编辑]不睹不闻。以耳目言。则人生无耳无闻目无见时节。故子约之说。为朱子所深斥。饶氏胡氏。以须臾暂焉之顷当之。亦子约之见。而但占时不多。以避睡未足之讥。亦未为是也。湖门以思虑未萌为说。则与程子才思即是已发之训默契。而于子思立言之旨。实有得焉。盖子思截自思虑萌处以前。为不睹不闻。以后为莫见莫显。而存养省察。于此焉分。下文未发已发之旨。实本于此矣。但思虑非耳目所加。故人或疑之。然思虑初萌。既以为莫见莫显。则思虑未萌之为不睹不闻。不足疑矣。思虑。乃事之端也。无是端则无可睹闻矣。岂非子思立言之旨乎。至若所谓喜之情发。则怒哀乐之情为未发者。大不是。心一而已。随其所发。莫非全体。岂有一边为已发。而更有未发者在乎。凡此皆精微之至。无可捉摸。只在徐徐玩索耳。
答权士缙戊午
[编辑]两条疑问。问寡之意可感。但不于脚下行用处。寻其意味。察其路脉。即于知之未为益。不知未为害处讨究。为未是。夫言四端。则思扩而充之。言七情则思约而节之。患其有所未能而益求其实然不可已处。读大学。当寻讨三纲八条之如何而为纲领。如何而为条目。又须思如何而可尽其工。乃是进修之道。至于七情之分配四端。传文之结语。如何初不关于身心。幸更致思如何。
答权士缙己未
[编辑]前后书合幷通看。可知此意未已。顾此朽拙。何以仰答。惟不懈益力。深味而实体之。自当有见。别无方便可一蹴而到也。令胤教方。可谓切问。而平日于训蒙。无甚节度。但以迫切有害为戒。遂致放逸而无成。此当以为戒。而不可以效也。然亦须谆谆不苛。而勿令逾越防闲。以待日至之时。则似当有晓解处。切不可欲速急迫以求近效。如何。
答金海应重润问目庚申
[编辑]身心内外。初无间隔。两边做工夫自是。然心为一身之主。则凡身过。皆是心不存之过。皆当责之于心。而心之不存。又因形役之累。则所云心过贵之身者。亦好矣。大抵意思切实近里。深所钦服。
不觉放慢。而已是放慢。不觉㬥露。而已是㬥露。可谓自点检甚切。盖心之为物。出入无时。故有些罅隙。便已走出。所以古人有重门固守之云。别无方法。惟在屡省而频顾之耳。
定则无摇夺者是矣。然不可谓我已定而便放心。此圣贤所以不弛戒惧。又须看所谓定者。果十分是当。所以为学。须先格致。
明德。以气清理澈。虚灵不昧而言。可知其合理气。惟其理澈所以曰主理也。心亦合理气。而心则真妄邪正。皆举之矣。此其异也。仁义礼智。其所具之理。即性也。不可直以为明德。而朱子以为便是者。言明德中所具之理。非直以为明德也。
知止能得之间。定静安虑四者。非工夫阶级也。乃功效次第相因而见者也。所以无传文以明其义也。非本有而亡之也。
格致。所以分别善恶也。诚意。所以为善去恶也。但古文简奥。不著善恶两字。故章句言之。自可见传文之意。不必疑也。
答权可器琏夏○戊戌
[编辑]春间一行。得蒙贤史辱与之上下言议。月前惠寄珍缄。又出盛眷。虽称谓导扬之或过。而因以窥谦虚好问之意甚恳。令人感叹。即惟季夏。侍省学履珍胜。心气之患。比更何如。计应节适有道。会见清泰矣。明陆陆无状。日有枯落之感。外来应酬。殊少优闲。无足向人道者。乃贤史过加推排。以颠倒风埃为将有立。以淟涊冗俗为有所事。则诚万万不近似。其何以堪之。贤史才资志尚。盖已卜之眉睫。得之言谈矣。方今声海翻天。儒风寖微。能自树立者。有几人哉。于是而得贤史以鼓其遗响。凡在知旧。尚为之增气。况其自乐当如何哉。至若贬损高明。借视听于聋瞽。则明岂其人哉。虽然。千虑之得。亦或有补。倘不鄙夷。固悉陈以听可否。非贤史之幸。实明之幸也。
别纸
[编辑]礼疑乃以张兄所以处之为善者。亦有说焉。以夫妇齐体。故夫亡而妻立后。则妻之子。乃夫之子也。妾侍人也。不敢齐体。故古者妾谓夫为君。所以防觊觎。绝凌替也。其所生之父其父。自以骨肉之恩。无间其母之齐体与否也。若无子而托后于人。则母非齐体。子非骨肉。恐未可父其君也。大抵妾无置后之理。若己有二妾。而命妾子之无母者。后无子之妾。则有之矣。父有妾而无子。命己妾之子后之。则亦有之矣。是则小记所谓为庶母。为祖庶母后者也。夫既命之为后。而周公以慈母著其服。即庾氏所谓以功勤致服者也。后世一于循情。纵有取他人子以后之者。而其服母也。不得逾于为庶母为祖庶母后。则不过假慈母之名。以服母而已。其礼不过如今收养子之为之也。至于母之君。君视之则侍人之所慈也。己视之则慈母之君也。所谓恩不相及。义无可推者也。若以母而推父则无义。以卑而援尊则不敢也。诗曰。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今以侍人所托后者。而服父之服。则是使尊者而履卑。卑者而抗尊。若匹敌然也。乌乎其可也。来谕以鄙引庶子承嫡。不服其母为证者为非。而曰此出于不贰尊有所压。夫父尊压母。不待承嫡。而庶子皆得服其母。独承嫡之子不服母者。以与尊者。为一体故也。与尊者为一体。而不敢服其母。则与卑者为一体。而不敢服其君。似可以反隅矣。此义实与前所陈者相通。非但义例之相似而已。况圣人慈母著服之意。尽有更要仔细处。此政夫子所谓必也正名者。来谕以妾而称夫。以子而名父者。似未烛破此义。幸更于此著眼。如何。
答权可器庚子
[编辑]顷年一书。固知贤者属意之缪。一再过从。每恨不能稳承良箴。及此迷途。径由山外。遂成燕鸿。辄怅然起想。乃于数千长程之外。承拜一缄两书。副以名理之论。刿心夺目。继之以仆仆也。第恨比其承坼。已易两月。无以知向后承欢节适之宜。吾侪百里相望。宿舂可闻。犹以为远到。此宁不埙神。即今伏热。且近南方。当尤甚。不审省外调履保啬。向来根祟。尚未尽袪。似涉心气之患。未可专藉菖茯之力。治疾养心之道。具在方册。湖集又屡说此义。依以为节度。如何如何。明所遭境界。只合悼死哀生。无与外事。且今年龄衰晩。亦非飘缨结绶之时。而忍心割情。贪恋绝徼。季舅之讣。又踵至。天涯一哭。生意都冷。未知几时脱去樊笼。以泻此幽郁也。示谕缕缕。仰认日用省检之方。随意玩乐之实。第以疾病事务之有妨于进修。有切切悼叹之意。窃恐如此不已。非惟无益于事。而且将有害于清明和易之体。终成根祟未可知。莫如宽著意思。常令心气坦夷。读书讲义。量力而徐进。事务之来。亦平心顺应。可省者省之。可应者应之。而无容心焉。则庶几本源静贴。摄理得效矣。至于力量才魄。固非可强而能。亦非可假于人。然亦在养之之如何耳。夫人气质。固若一定于禀受之初。而变化之道。未尝不在于修为之方。盖积之厚则力可至。蓄之深则量可大。烛理明则无所疑惧。此乃深造之以道。而不系禀受之有厚薄也。朱子曰。真正大英䧺。自战兢临履上做出来。苟不于此用工。而徒欲其力量之大。才魄之过人。亦无可至之理。吾辈轻浅疏忽。谅由赋气不厚而亦其学之不力。无以变其所赋之质故耳。如我老残。已无足言。贤者既有志矣。且富有日月。更愿无以前所忧者为忧。而以孟子所谓终身之忧者为己忧。俛焉日有孜孜。则不知不觉之顷。将有收功见效之日矣。第观所论。大抵多悬想臆揣。愈使人无所按据而为说。窃尝闻之。探索幽妙。不若致力于平易之地。劳心役远。不若从事于下学之切。此自下自迩。所以著训于中庸。而人情大抵厌常喜新。处下窥高。常超阶历级。役志于高阔旷荡之地。譬如筑室无基。终无以为进修之助。此是古今通患。况贤者方在静摄之中。而乃苦心极力。驰心于幽远慌惚不可测知之域。恐非所以完养精神。保庇身己之道。至于论及古今人物处。又往往而与夺无权。轻重失宜。此或出于一时漫笔。然王伯义利之辨。未尝不在于一念取舍之间。生于其心。害于其事。非少故也。明方在声利窟中。自愧处身迷方。何敢开口说学说义理。以供人嗤笑哉。顾以贤者相与之厚。犹欲收置刍荛之末。则亦未可有怀不吐。略效左见。其所未当。亦许论辨。俾有至当之归。则方荷终始之赐也。
别纸
[编辑]一而万万而一。语自一本万殊来。一本万殊。所以明此理之妙。气亦可如此说。然但以为天地之气一而万。人物之气万而一。则以天人之气。对待立说。似有两个气。且谓天地之初。天生人物。及人物生而各自生育。去天地益远。则又似人物既生之后。无与于天地之气。恐亦未安。人生人。物生物。固为形化。而即此形化。乃是天地造化发育之功。如蚌蟹鱼鳖各自生育。而皆水之为耳。未可谓去水益远也。圣人恶人之国。瑞应妖孽之异。固是如此。然是气本自纷沦。清浊不齐。至治之世。岂能有清而无浊。淆讹之后。亦岂一于浊而无清。朱子说天下。不能人人为尧。亦不能人人为桀。但其多寡宾主之势。不得不随其感应。而有异耳。如何。
四德实一。犹一人也。而对父称子。对兄称弟。来说尽然。但曰一者。体也。四者。一之用也。却似差了。合而言之。而谓之一。分而言之。而谓之四。今以合言者为体。分言者为用。则是分合之间。即有性情之异。而曰仁曰义。便不得为浑然在中之理。试更思之。如何。
赤子之心理者。有些商量。朱子解赤子之心曰纯一无伪。盖言未为习之所移。故饥而思食。渴而思饮。皆无所杂于巧伪云尔。直以为理。未知如何。
上古后世。气有淳漓之异。固也。至谓上古一于清明。后世一于查滓。则言之恐有太过处。盖是气虽本有清而无浊。而游气纷扰。自是元初伎俩。虽在上古之世。人之善恶。有万不齐。虽曰腾倒之久。后世亦岂无值其清明而生出贤人乎。此在已事可验也。但气数淆漓。愈久而甚耳。至谓上古清浊各分。为人为物。各自不同。到得后世。然后清浊混淆。人与物同受而共禀。则是上古有两个气。后世却成一个气也。是安有此理乎。
义而曰刚毅。智而曰静深而流遍。信而曰真实而充塞。皆不若古人训语之为稳。所以作如此说者。以欲衬贴木火金水土。然与其强为排比于五行。曷若依而诵说。而实加体察于吾心性情之间之为有益也。
论汉儒处。恐欠权衡。汉儒惟蕫子,刘向,献王外。如公孙弘之辩诈。匡衡,翟方进,孔光之卖国与人。扬䧺之媚新。亦皆假以儒名而其为误国也甚矣。乃以为后之君子文章学术震耀天下。而不及汉儒之实。不已过乎。
贡举之法。汉犹不专尚词华。然观公孙弘之对。亦见夸耀。此乃后世词华之本。欲恃此为法。恐亦卒烂熳而同归矣。
谓孔门诸子。得志为国。则颜曾数子之外。皆不免为战伐强霸之术。纵横游说之策。下此不过为掊克之臣者过矣。观曾西之怒比管仲。而蹙然于与子路孰贤之问。则宁为范驱而不获。而不为诡遇而获。截有轨则。当时已后诸子之世。曾西亦非卓然者。而授受之间。心法之严。犹有可征如此。况于及门诸子。所以守而勿失者。又可言耶。安得一扫而诋之乎。来谕善恕汉儒。而工诃孔门诸子。未可谓议论之正。得无搅却金银之失乎。恐未可以一时偶发而不加省改也。如何。
君子为道醇疵。必待传习而判。诚然。但昌黎自是词华中人。不待传习而自家已自不免。临川又是执拗小人。何待章蔡而后判耶。王通亦隋唐间杰然者。其拟经之僭。自不得辞。至以房,杜,程,魏。而谓其师为卓然。又恐未然。房杜诸人。固为唐家嵬勋。然建立规模。何尝仿佛于儒者气象。特各因其才器而有所施设。要之为霸道之流亚。至谓唐。为三代以下不易得之会。则又恐未然。观唐太宗一生作用。都是诈伪。是则桓文之所羞称。而诸公为其驾驭。乃责之以不能为王道。无亦歇后之甚乎。谓之有鱼水之欢。则外假声色而内实忌克。反不若苻坚王猛之相遇。其君比之苻坚。殆甚焉。其臣比之王猛。差近雅耳。以此而知王通。愚恐通也亦未必以为知我也。
鲁之两生。遇可与为之君。未必能做得事业。然其出处言语。犹有圣门之遗矩。王通不过为杨素所知。而隋文帝未加以礼遇。使其君诚慕而必致之。又安知出处之果何居也。然时相之知而不为动。亦自其高处耳。
程子以忠恕言天。今此以诚敬言天。亦自可通。然亦涉闲议论。这个就己身上。有无限合商量合受用者。幸赐反复如何。
答权可器辛丑
[编辑]前秋惠覆。春晩承坼。眷眷之意。溢于辞表。且有一副文字。愈见谬属甚厚。令人窘蹙不敢当。吾侪幸有一般灵识。有在寻常颜面之外。当尽切偲之道以相正可也。何乃吹嘘之不惜牙颊也。明有志不力。到老无闻。而幸不为清议所弃者。以未见擸掇。粗守拙分。亦时使之然。非自有脊梁之坚也。及此年衰境蹙。乃为章皇颠倒之状。虽欲文饰盖覆。自傅于义理。难矣。贤史乃为弥缝。假借以出处之义。虽贤史之不有戒于勿广。其何能持而示人。自今幸扫去此等虚假之辞。一以规切为事。使伥伥迷途之人。得有所警发。乃荷相与之义也。前书谬供。不足以备数于讲论之末。特以遣辞之间。或不免带累于正知见。则亦未可以为少故也。故敢索言之。而欲贤史之察于言耳。汉儒之许。固知出于阐幽之意。孔门诸子之评。亦见责备之意。然或抑或扬之间。不能无夺此与彼之疑。且汉之蕫,刘。岂不是卓然。而刘之于蕫。不无差殊。至于夏侯梁丘伏生之伦。虽有传经之功。而未有可述之迹。今以比拟于宋儒。而谓未必多让。则恐有疏傲之失。千五百年间。至有宋诸子。而斯道复明如日中天者。盖其心法规模。其揆一也。汉氏以来。群儒求一言之几乎是。未有见也。独蕫子正谊明道之语。度越诸子。有契于圣学。故程朱夫子。皆表章而称述之。其或与或不与。自有分金妙秤。非独以未说理气心性等语也。若荀扬韩子。论性而不见取。又不得以是为尚论之方。若子贡之辩。子路之勇。诚有过处。此皆少时事。至其得闻天道性命之奥。造夫正大高明之域。则此圣师升堂之许。大儒进德之称。所以发也。恐未可一辞以槩之也。至如文中子。未读其书。难以议其人。然尝窃以为孔子大圣也。而犹不敢当作者之圣。使有一毫自大之心。便不是识道理人。王氏拟经之僭。得无近于是乎。然其中亦岂无可称者。而只可不以相掩而已。所谓太平献策。亦未窥其本末。而若论王道。则孟子之论至矣。未知王氏之言。纯乎义理之正。而无一分参错于功利之末乎。至谓移以施之于太宗之世。则岂无挽今回古之道者。又恐其失于言也。贤史知唐宗之为君何如也。小黠而大痴。阳善而阴恶。伎俩不出于机巧。心术专在于诈伪。其言愈善。其心愈可恶。其政益治。其机尤可怕。且其器量浅狭。往往败露其情状。使人目不忍正视。口不欲泚污。虽其功业之所成就。犹得为尚论者之所假借。然至论学术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毫厘之间者。贤史乃意其可得人。而致淳古之治则过矣。大抵论学。当视其心法。不当论其事功。使其出于假借。则政使做得轩天池事业。只为智巧功利之末而已。况其器量规模。止于是而已。其于王道。岂能仿佛。是以从古圣贤。皆秉道义以裁之。不少假借。此非出于偏私。实是天讨之所不容已者也。贤史每有意宽假。而疑其挥斥之已甚。窃恐于其心术邪正之间。察之或未审。而辨之或未精也。今且就圣贤相传之心法。见得洁洁净净地。不容一毫私伪点污他本体。则凡汉唐人物治功。其可许不可许。自尔现前。不费捞摸矣。此是王伯义利之分。不可不明目张胆。极毫厘之辨。为趋舍之路。幸更有以反复之也。外此诸条纰缪处。政须斤示。何不即赐驳难也。年少朋友。先事宋明之失。诚然。明姑勿说。虽有宋诸子之言。其议论根本。皆在经传。不究其本所自。而掇拾以为口耳之资。非先后本末之序。然又不可惩此而兀然存心于经传。不以就质于程朱大训也。吾党不振之叹。诚为于悒。生晩寡陋。专藉提诲之力。而数年以来。次第凋落。适此塞外。又多幽明之愧。生意索然。实不知观居之为幸也。
答权可器壬寅
[编辑]百里委顾。屡日信处。所以慰天涯数年之怀者。至矣。又蒙辱书。感领至意。徒有悚恧。就审省馀。经履保重。明不惟衰懒不足以有为。而日用扰剧。了无一片静界可安身立命。以此愈无善状。向贤朋友道者。承读朱书。有拨转解悟之机。自此将见小疵既去。大业日醇。光明纯粹。日进而不已。末段所喩。诚是如此。此古人所以必要变化气质者也。然孟子又有养气夜气之训。乃是就他气上培养得好。而其用工之要。又在集义与存仁义之心。此其交相为助。实有行之勇决。而无所疑惮者。未知如何。此事政非一言可尽。略发其端。幸反复之。儿子一味颠倒。惧无以入腔窠。今见所抵书。诲谕之深切。良荷至意。继此而益有以振德之。切望。
答权可器乙巳
[编辑]书末所示。诚荷见爱之深。大抵处身乖方。不能向僻寂处。讨得家计。以此日用之间。常若为大化所驱。夫以未透之知。不固之守。而应酬之间。悔吝之来。固其势也。常自病焉。而已作声势截得。回来甚难。可惧也。迩来一二事。又其可吝之大者。有不知而误者。有知而误者。知而误者。已无可言。不知而误。亦非既耄者。所宜。人言之来。固所甘心。而不曾闻警切。如哀示者。谨当铭肺。但恐依旧作弄。以自取吝。先丈有意相警。承来不觉涕陨。明所以托契于平日。实有非偶然者。只缘相去之远。不能数奉良箴。而所以有恃而为扶回一道者。在不言之中。今无及矣。令人痛苦。哀史幸示之。此古人义也。继此而不住鞭策。俾为迷涂之烛。至望至望。
答权可器丙午
[编辑]一番奔问。有意未遂。时想守制护病。漠焉无从游之势。为慨恨。意外满纸缱绻。足令缩来悠阻之川原。感畅何胜。向后秋事烂漫。不审制履。兴寝何似。幽郁之云。恐根蒂故在。未知赏心事可忘烦緖之侵耶。明精神消落。意緖老草。非复向来光景。人之指为韶健者。政是不知人之疾痛。兼有次第逝去之惨。情地可矜。才志可惜。怛然疚心。无况可说。四七说。溪湖文字。已谓其筑底。无可更说。而近日复有以分开论及于性者。明谓浑沦分开之论。只以言情不及于性。窃怪后人不谨守而慎言之。推之以及于性。则非溪门本来旨诀。故向书言其不然矣。今乃谓与诸先生之论不同者。恐其不能尽乎人言也。今不暇长言。以答李仲闻书誊呈。幸细勘回示可否也。近来人情好乖。恐是运气使然。仆之缘此得人言。亦屡矣。自是处身昧方。而亦有不能悔者。可笑其愚之甚也。
答权可器壬子
[编辑]卯谷恩除。寔出记旧之意。吾党岂但为柏悦而已耶。明无善状可以向朋友道。幼孙课受。颇能难倒乃翁。为可意。但骄习专未入腔窠。恐坏却资性。可闷。铁城两友已归。有李台弘者。资性知解。俱未易得。可喜。所示拙计方便。可发一笑。平日只以破东补西。视为安身之法。而不复计久长。如老马不顾后。所以为相好者。误却节度。今知其害。而反欲借其法。岂不可捧腹耶。惟不以为心害。则恐在所勉也。朱全之工。平日力量不周。每有跨越不理会之过。来示似兼摠理会。非吾辈所及。但反有陆子不害参用之云何也。陆氏专是葱岭带来。令人极骇。异此则恐不可容得一半分如何。礼记一书。兼看尽好。此书之未经程朱勘定。诚为可恨。鄙所章句。未足为百分居一。纵使不差。何足云耶。别纸所示。朝廷方以此为进退顺逆之道。若立朝而陈谘可否则可矣。而私自论及。流闻于人。则恐非所宜。故前此有问。亦不敢答。若日后相对。则可面悉耶。
答权可器乙卯
[编辑]六月十日书。乃是别后颜面。满纸滚滚。政是永夜挑灯。犹说之未尽。何等开怀。第审服履。长在忧煎中。为之奉闷。然亦必有日用寄心处。何不说出一二以示之也。至如引古况今。语多非伦。至以向日之书。谓非贻累。则可知不挫之意。第恐当之者非其人。岛中舟路。不过一弓地。水土亦非病人处。民习各自藏拙。不闻斗哄之声。粗可使远人安接耳。泮中诸人。语涉张皇。非处困者之所乐闻。亦不能不羞蹙耳。儒疏易至退转。而首事者之坚执不回。良以为幸。再䟽之论。鄙意未必然。夫子之沐浴请讨。亦大义也。而告而不从。则未尝渎告。盖以不在其位。而强请之不已。非所宜故也。且今时之论。毕竟是见可而进。见之有不同。乃往日相持之端。所由出也。若再举而复有此事。则亦未必如前者之必遂乃已。如此则岂非可吝之大者乎。秋后云云之示。鄙意大不然。夫以幺麽此汉之有冤与否。欲分疏于朝廷。已是逾涯之见。且以处患之道言之。只合杜门屏息以俟命而已。岂可滥为击鼓讼冤。以与有力者抗。而幸有所冀望耶。或以为人之为之不干吾事。则尤不可。凡有此事以来。其间小小举措。孰不以为此汉所嗾耶。若是则未必有益而反以害之。万望深谅。如有此等见解。幸力沮之。千万千万。南下之意。不妨为疏畅之计。然力势事故之拘。安能摆出。万或有近乡移配之事。得有相从之道。而亦非所可冀。姜建夫跋涉远来。其强忍之性。未易及。下乡士友。陆续见访。见今亦有四五人。殊觉不安。
答权可器丁巳
[编辑]传闻与谨休。约以肯顾。方深企仰。玆承手缄。一慰一怅。就审联床。体度有相。且有课儿温理之乐。但有聪明耗乱之叹。如我当如何。新亭窗庑粗完。金文瑞来处有日。谨休昨又往。为共读溪集计。此胜事也。欲往与之同。而未知能得几日。盖非新构可意。得与胜友开发旧闻。甚是乐事。左右之不与此会。诚为欠事耳。出系子国丧因山前。变除之制。建夫以期制可变为说。而鄙却疑可从厚。通典张凭说。为久不葬。而似可傍照。礼虽异条。可以共贯。然后可行。似可以断此疑矣。时仲影响已矣。其胤之嗣而见顾。令人怆然。
答许舜则𫓯○丙午
[编辑]来书自讼甚切。可见省检之意。从来此事尽有次第。如切问近思以求之。而笃志力行。乃其实事。若徒欲作谨厚无过之人。则无缘长进。贤史质非不美。意非不好。但恐谨愿之意。胜似刻厉之工。此其所当省改也。未知如何。
答许舜则问目丁未
[编辑]大学章句。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云云。盖是兼言心性。而其下工夫单举心。
明德。是圣人开口说一般话。自成一副名言。非必以心字勘合为言也。然就此见心性意味。则无不契合矣。人之用工与事功。皆心之为也。若性则无所作为。
事理之极。天理之极。
以为是物之理则曰事理。以其出于天则曰天理。言各止其事之至善则曰事理。总言尽其理之所极则曰天理。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小注曰。静就心上说。安就身上说。窃谓安亦似就心上说。
皆以心言。亦不妨。然心安则身亦安。
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五辟。是说正心以后事。而其曰常人者。盖心正之人。非有此病。特就常人易辟处。而使学者。知所深察。
虽是于学有得。所造地步稍进。而所以察之者。愈密。且小病不治。渐渐放阔去。便成大病。岂可谓我已到此。更不加工耶。五辟已是病。不必待章句常人二字。而疑心正之人之亦有此病也。
明德新民。无出乎孝弟慈。而修身以上诸章。不曾说及。至九章十章。始以三者。重复说者。何也。
所问甚善。物理之所当格。莫先于孝弟慈。诚正修之所当务。莫切于孝弟慈。而亦不在段段提说。故只于总说处言之。如止至善章之五当止是也。至此治平然后始以此为言。则见以上诸条。无不从三者而用其力矣。
上恤孤而民不倍。盖人之不待感发。而出于天性者。惟是慈子之情。故不曰兴慈。而只曰不倍。不可与孝弟二者。同谓之上行下效矣。且所谓恤孤者。非但恤吾之孤也。与老吾老长吾长不同。故其言效处。亦与兴孝兴弟自异。如何。
所说好矣。但不可谓上行下效一句。未稳。
絜矩。是恕之事。而治平。自是一理。则上章言恕而不言絜矩。下章言絜矩而不言恕。盖恕是推己及人动化。故以恕言之。絜矩是推以度物推化。故以絜矩言之欤。
所示亦善。
治平之道。不可无礼乐刑政。而两章不少槩见。窃意孝弟慈。是明德之事。则其所以明明德者。已该了礼乐。而仁人放流一节。便是刑政否。
礼乐刑政。治天下之具也。大学特论其所存而已。苟以絜矩存心。则礼乐兴而刑政不差矣。今欲区区分属则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