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日記 (四庫全書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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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日記卷四      眀 王樵 撰臯陶謨
  孔氏曰臯陶為帝舜謀正義曰孔以此篇惟與禹言嫌其不對帝舜故言爲帝舜謀
  曰若稽古臯陶至禹拜昌言曰俞先儒以允廸二句為贊臯陶之辭故謂禹曰俞上當有闕文今若去曰若稽古四字直自臯陶曰發端則文勢相接無闕文也此篇發端臯陶曰與益稷發端帝曰正同○林氏曰此篇首尾皆與禹言其實陳于舜前史記曰帝舜朝禹臯陶相與語帝前是也迪啓迪之迪言臣欲允誠以啓迪君徳則謨必貴明弼必貴諧不明則不能開陳不諧則秖以牴牾臯陶欲與禹以此事舜也孔氏曰迪蹈也蔡從孔訓然林說亦不可廢○按人君能信蹈其德則明足以燭理虗足以受善故臣之所謨者無不明所弼者無不諧謨主開陳弼主匡諫明見察而諧不忤也唐太宗之聰明非允迪也從諫非誠心也故忠言有時而不見察直言有時而反取忤○臯陶將矢厥謨而以為其本在君有廸徳之君則有納忠之臣不患臣言之不盡而患無受之之地也○慎厥脩身以下臯陶所以答其詳也言慎其身脩而思永則德為信蹈如此則九族惇敘庻明勵翼此言雖約然天下之平不出此道而已葢天下國家之本在身是以脩不可以不慎而思不可以不永如漢文帝清心恭儉亦庶幾知脩其身矣而學以寡過為足民以休息為期是不思永也無慎獨正心之功是慎脩之未至也身脩思永者無他脩已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其功始于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内省不疚無惡于志而其極至于至誠無息不息則乆乆則徴徴則悠逺博厚高明悠乆足以配天地而覆載成物古之君子慎厥身修則知其分内如此思安得而不求哉○文帝庶幾無言行之失然不免為淺近之謀也○無言行之失究其極非聖人不能也言行安從出哉慎獨則無言行之失矣○慎厥身脩思永則允廸厥德矣庶明勵翼則謨明弼諧矣此即中庸脩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之意廸徳非道立而何謨明非不惑而何惇敘九族即中庸之親親也臯陶意以天下國家之本在身脩身則有以齊其家故九族惇敘能脩身齊家則有以勸賢而樂為吾輔故庶明勵翼謨之所以無不明弼之所以無不諧者此也此言雖約然天下之平不出此道而已○惇敘九族齊家以身也庶明勵翼勸賢以身也皆承脩身說中庸以脩身尊賢親親為九經之要實本之此逺指天下兹指脩身○中庸曰知逺之近即邇可逺之意知逺之近天下國家之本在身也邇可逺脩其身而天下平也
  臯陶曰都在知人至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陳氏經曰禹臯同列之際或都或俞或吁或咈或如何無非真情實意之所發有合於心則都之俞之不合則吁之咈之善之在人猶在己也故聞言而拜不為諂善之在己猶在人也故自言而先曰都不為矜○自脩身而言知人智之事安民仁之事皆德之所當迪也自脩身而推知人則百官得其職安民則萬民遂其生皆務之所當先也此兩在字之意○脩身則庶明勵翼然又當知人脩身則邇可逺在兹然又當安民葢庶明勵翼者言其感而已必人君自有知人之德然後能官人而盡賢材之用也邇可逺在茲者言其化而已所以遂其興起之心而使無一夫之不獲者又在安民之有道也○君道在知人安民知人然後能安民又其序也○知人安民一篇之體要然脩身又二者之本也○咸若時惟帝其難之者言二者兼盡雖帝堯亦難能之也○知人則鑒别之明能使大小庶官各當其職以天下材治天下事于治何有必如是而後可以言知人此知人之所以難也安民則恩惠之廣能使親賢樂利各得其所民懐之而不能忘必如是而後可以言安民此安民之所以難也能哲而惠猶言能知人而安民也言二者兼盡則雖有姦邪小人不足畏矣凡姦邪之所以害治者以人主不知其為姦邪也苟誠知之雖驩兠未放有苗未竄共工未流彼安能肆其惡哉故深歎其難而不敢易也○知人安民各為一事各非易事帝堯失之共鯀孔子失之宰予是知人有遺憾也博施濟衆堯舜猶病諸是安民有遺憾也是各就其一欲滿吾心且不易况咸若時乎○葢亦有知好賢而不能官人者矣是亦知人之未至也用之違其材置之非其所謂之不能官人可也○何憂三句正見帝之時猶有是三者豈非猶病于知人之難而民之受其害乎可以見仁智功用之大而不易言矣○真氏曰孔壬二字舊說以為甚佞而王荆公則訓為包藏禍心葢以壬為妊娠之妊而胡氏非之以為荆公為此訓將以腹誹罪人也近復有祖其説者愚謂不若從舊為長按孔傳于舜典難壬人只云壬佞也于此孔壬只云甚佞似為簡徑而蔡傳每處加以包藏之義得非亦先入於荆公之説乎
  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德至彰厥有常吉哉蘇氏曰人之難知如此然豈可畏其難而不求其説乎葢亦以九德求之論其人則曰斯人也有某德論其徳則曰斯德也有某事如稱人孝須言嘗有某事某事以知其孝如稱人㢘須言嘗有某事某事以知其廉載采采者歴言之也○真氏曰知人誠非易事然亦不過以德求之而已有德則為君子無德則為小人此知人之要也人之行凡有九德言人之有徳者必觀其行事如何葢德者事之本事者德之施徒曰有德而不見之事則德為虚言矣此又知人之要也自寛而栗以下其目凡有九人之有德者克全而無偏然後為成德觀其德之成與否而人材之優劣判矣此又知人之要也先儒謂自寛至彊皆所禀之性自栗至義乃學問之力此説得之然有德者又貴乎有常而不變若勉於暫不能持之久亦不足以言德矣是又知人之要也愚按丹朱之啓明共鯀之材人皆知之堯惟以德求之而知人之所不及知故以嚚訟知丹朱以静言庸違象恭知共工以方命圯族知鯀信乎以徳求之為知人之要也○寛而栗寛洪者易失于踈闊栗嚴宻也○柔而不立愿而不恭鮮不為鄉愿之同流合汚閹然媚於世矣○愿信厚也恭者矜莊之意莊以持己則愿而不自失矣○亂治也有治才而敬畏此最不易得如霍光在武帝左右小心敬謹出入殿門進止有常處郎僕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者二十餘年可謂近之然光於敬其事之道葢未盡也○擾與柔愿類而不同擾是為人馴順無所乖戾之意馴順而不果毅則為媕婀軟美矣○簡易而有廉隅者中有主而外有守非徒簡也○簡不煩也不煩苛細𤨏者又易至于無廉隅○剛而塞冀缺以陽處父剛而不實知其不免剛徤而篤實斯為美也○剛以性言彊以志言塞以心言義以事言彊而義勇而合宜也○九箇而字與命夔典樂章語意不同葢彼言教胄子欲其如此有以彼濟此之意此則成徳之自然也○彰厥有常彰謂見于行而有可指之實即所謂采采也有常不變乃為君子成而不彰有無未可知也彰而不常誠偽未可必也○日宣三德至庶績其凝既論知人之事因言官人之道日宣日嚴所謂有常也言人于九徳之中設如有其三而能日宣之則三徳彰而有常矣可使為大夫而夙夜浚明有家有家大夫之事也設如有其六而能日嚴祗敬之則六徳彰而有常矣可使為諸侯而亮采有邦采者諸侯之事也言明其事于國中也此槩言人之徳有不同而受任各有所宜如此下因言用人之道在于翕受敷施翕受者隨其徳之多寡合而受之而不求其備也敷施者隨其職之大小布而用之而各當其材也此所謂能官人也官人者使九徳之人咸以所長而施于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則百僚皆以徳交相師法百工皆及時以趨事而庶績其凝矣此能官人之效也五辰即四時葢春則寅卯為木辰夏則己午為火辰餘放此○上文言亦行有九徳此節亦言其人之有徳乃僅舉三徳六徳為言者三六盖以多寡之中見其餘八九者多之至六徳則于多之内舉其中一二者寡之至三徳則于寡之内舉其中中間四五不言可以意㑹故下文總之曰九徳咸事言人君兼收並蓄則士自一徳以上皆無不得以自見者矣有未備者又交相師師孰不為全徳之士哉俊乂只是九徳中人分大小而言不可以九徳為徳俊乂為材也咸事即在官但上言咸事者見九德在人雖未能皆備而在國家則兼得其用而參有其全矣下言在官者大材小材皆歸器使而無遺棄于下爾○羣賢在朝則同官之僚皆同志之友以身則同道相益以事則同心共濟此所以師師惟時趨事自不容己也與○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唐虞皆若人也此其所以師師也○夫六徳之多固三德之所少三德之有或六德者之所無彼以其多寡有無相師而交益焉踐履相觀精神相感心術相示有者無所棄于無而無者不以忌乎有多者不以病乎少而少者樂其資于多無不切于反觀而憂其所不至非聖世羣賢合聚何以有此嗚呼盛哉○宜明其三嚴敬其六皆以已成之德言日宣日嚴只見其有常爾非進其未至之意無教逸欲有邦至天工人其代之上行下效謂之教言天子不可啓逸欲之門使有邦效之當兢兢業業無時而不戒謹恐懼葢天子以一身而總萬務一日二日之至淺則有萬幾之多幾者事之微也治亂得失吉凶禍福之所由分而未形故非常人之所能豫見及其著也雖智者不能善其後故不謂之萬事而謂之萬幾見其朕兆所伏繫于人主之一心常兢兢業業察于未然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猶恐不及况可得而縱欲乎又言無曠庶官曠空也非無其人之為曠非其人之為曠也盖天工人其代之爾而可曠乎一官曠一事闕矣天工説見舜典次節即天工人代之目知人安民實非判然二事能知人則代天工有人而可以安民矣○君源也臣流也故言用人而先嚴諸君身蓋臯陶論知人安民一一根本修身故於知人中及於兢兢業業安民中詳于寅恭懋勉論治道何嘗離得君身也○萬幾二字後人習用而莫知其理此唐虞君臣之微指也當就心上説不當就事上説○人君有四海之廣臨億兆之衆事之日關聽覽者雖有限而幾之隨事而生者實無窮則耳目之所不及心思之所不到識慮之所不先而為吉凶禍福之所隱伏者寧無有萬其多乎曰萬幾者言其事之萌兆雖在天下而其主宰實在君心故不可不兢兢業業聖人恒先事戒慎故明常炳于幾先而無不及事之悔也
  天叙有典至政事懋哉懋哉程子曰書言天叙天秩天有是理聖人循而行之所謂道也○張子曰生有先後所以為天叙小大髙下相並而相形焉是謂天秩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知序然後經正知秩然後禮行○按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五者有自然之常倫故謂之天叙典叙于天本至厚也因物有遷而厚者薄矣勑而正之使益厚者君也是五者之間其親踈貴賤相接之體便各有自然之節文此乃天之所秩而非人之所强為本有常也但人不能不失其常修之以一道德同風俗使禮行于上下而有常者君也故言勑我自我以見其責在上而君臣當同其寅畏協其恭敬一徳一心則教化行而民彞物則各得其正所謂和𠂻也○五禮説者不同舜典五禮既以為吉凶軍賓嘉則此處豈宜異解且曰五禮曰五服曰五刑必從古來有其目矣吉凶等五者之禮不出人倫中相接之節文也○𠂻即典禮惇其不惇庸其不庸即是和乃還其所固有而非強其所本無也○有教化不能無勸懲故典禮之後遂説命討君道只有此兩事而已○天命有徳謂有德者天之所眷命人君代天以命有德則有五服以章之五服五等之服五等者公侯伯子男而王朝之公卿大夫與侯國之卿大夫亦各有命數視以為差等經言五服則爵位在其中矣凡此乃天之所以命有德所加非人是違天矣刑所以奉天討而非君之威也天之所討而五刑不用是違天也五刑雖用而不當其罪非天討也天之所討五刑用焉乃可謂之代天討○命德討罪二者乃君之政事不可不勉勉則當否則僣重言勉哉見不可不慎之至也○三代而下願治之君懋于政事者有之和𠂻者誰歟惇庸師道也命討君道也
  天聰明自我民聰明至敬哉有土上言君之教化政事皆主于奉天此言天之聰明明威皆主于民心盖自古論君道則本于天論天則主于民後世聖學失傳古治不復者只由此理不明而已○莫聰明于天而非有視聽也民所共見而共聞者天之聰明也莫明畏于天而非有好惡也民所共予而共棄者天之明畏也張子曰天無心心皆在人之心一人私見固不足盡至于衆心所同即是義理總之則便是天故曰天曰帝皆民之情然也按如此則果何有上下之間乎故有土者當敬之敬之無一日之敢怠惇典庸禮寅恭形于教化之實而不敢拂乎民之性命徳討罪懋勉見于政事之施而不敢違乎民之公不以民視民而以天視民則安民之道豈容有不盡者哉
  臯陶曰朕言惠至思曰贊贊襄哉曰惠可底行乃臯陶為謙辭以望帝之行謂其言不悖可見諸施行云爾禹俞之曰乃言底可績葢行汝知人之言則師師其凝之績可致行汝安民之言則和衷政事之績可致績字對行字説臯陶謂可施行而已未敢計功也因禹許以可績故又曰予未敢知績也惟以底行之實思日贊成于帝而已
  二典紀堯舜之事三謨紀禹臯之言序書者之㣲意也孟子曰由堯舜至于湯五百有餘歲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若湯則聞而知之欲求湯之所聞與禹臯陶之所見而知者舎是書何以哉○禹陳謨則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其論飬民則水火金木土榖惟脩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臯陶陳謨則曰脩身知人安民其論知人則九徳咸事百僚師師論安民則惇典庸禮命德討罪可以見古人之學矣可以見古人之用矣
  益稷
  序云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朱子曰此是三篇之序第一句説臯陶謨第二句説大禹謨第三句説益稷臯陶之間語勢亦相連孔壁中析為三篇故其序如此
  帝曰來禹汝亦昌言至臯陶曰俞師汝昌言亦字昌言字要玩味帝有味于臯陶之言謂知人安民其理大其旨逺切于身關于治乃昌言也汝亦昌言者因臯陶而又願有聞于禹此帝好善無窮之心也禹聞帝言歎羙此心謂臯陶言已至我復何所言乎欲使帝重臯陶所陳言已無以加也此句包臯陶謨一篇意因言予思日孜孜葢艱難易忘成功難保孜孜者不忘所有事之謂也誠使君臣上下能日孜孜矣則無待于言可也此句包益稷一篇意臯陶問孜孜者何如而禹所答皆往事不言今日孜孜之事而臯陶已深契之葢禹述其治水本末先後之詳凡皆孜孜之效也成功之難如此其欲君臣上下相與勉力不怠以保治于無窮者豈待辭之畢哉雖不陳謨而實陳謨之大者故臯陶以為昌言而欲師法之也○張甬川曰夫憂勤惕勵之心常存而不懈乃聖之所以聖然與其托之言辭不若指其行事之親切而尤足以動人也故禹之昌言不過自陳其曰孜孜者而臯陶曰師汝昌言則深有以知禹之心矣○許氏曰四載蔡傳水乘舟陸乘車泥乘楯山乘樏此從古注説陸徳明曰輴丑倫反樏力追反䟽曰史記河渠書泥行蹈橇音蕝山行即橋丘遥反徐廣注橋一作輂几王反尸子云泥行乘蕝漢溝洫志泥行乘毳與橇同山則梮居足反如淳謂毳以板置泥上以通行路韋昭謂梮木器也如今轝牀人轝以行又按夏本紀泥行乘橇山行乘檋然則楯與橇毳蕝為一物板置泥上也樏與橋輂檋梮為一物木牀人轝以行也○隨山者洪水淊天之時以山為道路相視高下因以為治水之經紀也刋木槎木以通道也益佐禹治水此刋木奏鮮食皆益佐禹為之孟子曰舜使益掌火烈山澤而焚之是也血食曰鮮鮮良山澤所獲也此一節禹功之始也濬者治而深之之謂一耦之伐廣尺深尺曰畎倍畎曰遂畎注于遂遂注于溝溝注于洫倍皆如之洫注于澮廣二尋深二仞曰澮澮注于川言畎澮而不及遂溝洫者舉小大以包其餘也先决九川之水使各注于海次濬畎澮之水使各通于川曁稷播當一讀謂隨禹功所施之處便行播種非待水土盡平也榖食曰艱言得之艱也兼奏鮮食以榖食尚艱也九川治而後畎澮可濬畎澮治而後百榖可播艱食可奏此一節禹功之中也懋遷者懋勉其民徙有于無交易變化其所居積之貨也懋遷有無正司空之事故不煩曁稷此不䝉曁稷之文也米食曰粒乃粒所謂五榖熟而民人育也萬邦指侯國不指民後言十二師五長各廸有功即作又也此一節禹功之終也鮮食于水土未平民未粒食之時難食于水平播種之初粒食于水患悉平民得播植之後禹功凡有三節中間一節又其大者朱子謂一篇禹貢只此二句三言民食以民食為急也曰乃粒見其難也○曁益曁稷是禹不自有其功而與益稷同之不矜不伐乃在于此○溝澮田間水道旱則藉其容水潦則欲其泄水而以川為脉絡者也旱阻而川水不入潦淫而畎澮水不出皆田之患也川以海為都者也不距于海則有侵畎澮之分犯陵陸之位者矣距海者距海距川者距川血脉流通如一身焉○禹自言濬畎澮孔子亦稱其盡力乎溝洫葢此一事禹經營之力實多商人之助周人之徹因而本之所以為萬世永頼也田功莫大于正經界備旱潦此等大綱領皆定于禹至于中公外私九一而助則法制品節因是而加詳云爾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貢此論當時之弊爾若禹之貢法則豈有不善哉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至天其申命用休林氏曰聖人不畏多難而畏無難洪水之時天下可謂多難矣君臣相與焦勞以拯天下之饑溺乃克有濟使安于無難則將忘其所可戒而危亂自此始故禹之陳謨蔽以一言曰慎乃在位○勤乃有事臣之孜孜也慎乃在位帝之孜孜也○夏氏曰安汝止而下皆謹在位之事○真氏曰人之一心静而後能動定而後能應若其膠膠擾擾將為物役之不睱又何以宰萬物乎先儒謂心者人之北辰趙岐語北辰惟居其所故能為二十八宿之綱維心惟安所止故能為庶事之樞紐按真氏之説似偏于靜止之義蔡傳得之○事理之在人心有動有靜靜則未形也動則已形也惟動而未形在于有無之間者是之謂幾近則公私邪正逺則廢興存亡只于此看破便斡轉了便自物物有定止此是日用第一親切工夫幾動不差然後有討安穩處康是事理之至當人心穩愜處也○省其事之安如曾子三省之省是當下便省非事過而後省也○此三言禹之心學也○周子曰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幾也誠精故明神應故妙幾微故幽誠神幾曰聖人朱子曰本然而未發者實理之體善應而不測者實理之用動靜體用之間介然有頃之際則實理發見之端而衆事吉凶之兆也清明在躬志氣如神精而明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應而妙也理雖已萌事則未著微而幽也性焉安焉則精明應妙而有以洞其幽微矣今按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者安汝止也幾則此所謂惟幾者也幾在誠神之間誠無不照者聖人之所以應無不神也幾無不研者學者之所以動無不當也寂然不動安其止也感而遂通物各付物止之各于其所亦安其止也寂而感感而寂無在而不安其止焉○止以理言安以心言若何而能安曰無欲則靜虗動直○禹曰安汝止伊尹曰欽厥止詩曰於緝熈敬止易曰艮其止孔門曰知止聖學相承之微㫖也○周茂叔謂看一部華嚴經不如看一艮卦注云各止其所○程子曰艮其止止其所也八元有善而舉之四凶有罪而誅之各止其所也釋氏只曰止安知止乎○其弼直謂心有非幾則格其非事有未當則正厥事○天者吾心之所自出民者吾心之所由施止而安弼而直則有以嚴其心之所自出而君心合乎天心矣謹其心之所由施而君心合乎民心矣此所以惟動丕應徯志以昭受上帝則天其申命用休也與○動指君之有事于下而言丕應者如卜筮之孚如桴鼓之應徯待也徯志如吾志在于厚民生而民之樂生興事不待勞來勸相之已加吾志在于正民徳而民之遷善敏徳不待條教章程之已布○昭受見非私意妄干甲命者前已得天眷今又申重不已用休美于帝躬也○君位繫天人之重故言謹位而及于得天得民然天命主于人心故丕應又在昭受之先
  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禹曰俞臣以人言鄰以職言何謂鄰以職言葢左右輔弼乎君乃臣之職若視君之是非得失如不相關而無所匡助則非所以為臣矣鄰之一字自帝取義其㫖深長君以一人立于億兆之上無鄰則孤所以為之鄰者此臣耳臣與君以相須則一體以相成則志不可不同道不可不合如是則君臣相與乃所謂鄰也故臣不可以不鄰臣而不鄰則踈鄰而非臣則將誰望此帝之所以反覆歎詠以見其義之重而禹即然之其亦深有感于帝之言矣○君臣朋友皆以義合而以善相輔古之人有師其臣者矣有友其臣者矣君臣之分實兼師友之義此臣之所以為鄰也後世不知此義故有下其臣而以崇髙富貴自尊踈其臣而與左右近習為宻者矣臣之不鄰此后之所以多辟也與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至汝聽此言臣所以為鄰之義也鄰之為言近而有助也易曰不富以其鄰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鄰皆以居之鄰取親助之義也上文曰臣哉鄰哉疑其義亦如是矣而帝不但然也乃曰臣作朕股肱耳目語親助之至孰有如股肱耳目之為用於腹心者乎以是言鄰而知帝之所以待其臣者真望以一體相須非姑曰畧堂陛之嚴取形迹之資而已○左右有民宣力四方以作股肱而言觀古人之象聞五聲八音以作耳目而言○左右有民扶持而相導之也宣力四方宣布勞來經營四方也人之左右有事者手運奔四方者足因取作股肱之義故如此立言王氏指屬契稷臯陶夷夔亦不過明其意爾時説徑以宣力屬飬謬矣下明聽分屬禮樂雖舊説並然但章服特禮中之一事亦未可謂足盡禮也日月星辰無不照臨天子之象也故天子十二章自日月以下山出雲雨生萬物龍行天而澤物皆君德也然所主有方所及有限公侯之象也故公九章自山以下周升龍于山則九章自龍以下其餘物象各有所取德有崇卑故數有多寡位稱其德徳稱其服故因以為侯伯子男卿大夫士降殺之等衣繪裳繡者繪輕清而上浮象天繡有質而下綴象地也彰施兼繪繡言采與色一也指物言之曰采指施于繒帛言之曰色作服所謂天命有徳五服五章也汝明者非謂明其禮意也楊龜山曰衣服以章有徳五服五章或非其稱不明孰甚焉古之正樂者先定律故有律而後有聲有聲而後八音得以依據聲音之道與政通予將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治之得失而其本又在出納之五言汝當為我聽而知其聲與政治之得失也○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當作一句○觀古人之象以制章服播五言于八音以察治忽二者想舜當時之所正有事者故詳言其意而付其明聽之責于禹也服章之象想上古有之而未備故舜采取其意定某某繪于衣某某繡于裳不然則何待詳言之邪五言葢即九叙之歌太史之所采而韶樂之所以作也于時正将以播之樂而治忽于是察焉故因以命禹夫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樂者極治之所成太和之所生也而又何治忽之察邪此不知治忽無常成壞相倚一念之怠一事之不終而忽之端即由是兆矣非聖人孰能察之于微而謹之于始也哉
  許氏曰宗彞宗廟之尊彞也有六彞虎蜼各居其一虎取其義蜼取其智㑹彞于衣則取其孝也又曰唐虞之禮不可攷今凡言禮者皆周禮爾臯謨五服與五刑對言主于諸侯卿大夫士而言之益稷十二章則兼上下言之也典命上公九命侯伯七命子男五命其衣服皆以其命數為節王之三公八命卿六命大夫四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公之孤四命公侯伯之卿三命大夫再命士一命子男之卿再命大夫一命衣服皆視其命數鄭氏推王之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則大裘而冕享先王衮冕享先公饗射鷩冕祀四望山川毳冕祭社稷五祀希冕羣小祀𤣥冕公之服自衮冕而下侯伯自鷩冕而下子男自毳冕而下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卿大夫自𤣥冕而下葢王之三公卿大夫曰出封加一等則在王朝為降一等是三公鷩冕孤與卿毳冕大夫希冕矣司服所謂孤卿大夫者諸侯之孤卿大夫也先儒以鄭氏所言周升三辰于旂服則自山龍以下者臆説也大裘之上亦䝉以衣然則備十二章之服歟總是而言之則十二章之服獨王祀帝之所用衮冕則王之享先王也上公也鷩冕則王之享先公饗射也侯伯也王之三公也毳冕則王之祀四望山川也子男也王之孤也卿也希冕則王之祭社稷五祀也王之大夫也公之孤也𤣥冕則王之祭羣小祀也王之上士也中士也下士也公侯伯之卿也大夫也士也子男之卿也大夫也命數不同而同服其服者則繅旒有異也雖周制如此其必有所本唐虞之制從可知矣○又曰蔡傳衣之六章其序自上而下裳之六章其序自下而上此謂衣則日月為尊裳則黼黻為尊也䟽云衣在上為陽陽統于上故尊在先裳在下為隂陰統于下故重在後天子諸侯下至黼黻大夫粉米兼服藻火是上得兼下也士不得服粉米大夫不得服黼黻是下不得僣上也○林氏曰周禮無十二章之文説者謂周登三辰于旂不過據左氏三辰旂旗之文左氏謂旂有三辰何嘗謂衣無三辰邪豈有王者象三辰之明歴代皆飾于衣周人獨飾于旂有何意乎郊特牲曰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鄭氏曰謂有日月星辰之章此魯禮也夫被衮以象天周制實然何魯之足云豈有周制止九章魯乃加以十二章之理乎○今朝祭之服臣下無章常服有章而非古如欲復古舎虞書何法焉
  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欽四鄰作股肱耳目者臣也主股肱耳目之用者君也君之主宰有違則臣當弼正之臣盡其直則君免于違一體之義固如是也若逺小嫌而難相違拂姑面從而退有後言則不直矣不直非臣之所以為鄰也故戒之而曰當敬爾股肱耳目四鄰之職夫股肱耳目之為心用豈有所勉而後誠耶○孫氏曰聖人不以無違自處而以有違求弼不居其聖也○林氏曰舜大聖人豈有違待于弼禹亦大聖人豈有面從後言而尤以為儆戒所以為聖○呂氏曰舜非有慊而畏人之後言非容受未至而致人之後言禹之于君又豈有不盡之言哉聖人畏敬無已惟恐過之不聞言之不盡故其求之之切如此○按四鄰蔡傳無明解孔傳以為前後左右之臣正義本之伏生以為左輔右弼前疑後丞皆以意言初無確據細玩上下文意首曰臣哉鄰哉即繼之曰臣作朕股肱耳目則四鄰正指股肱耳目而言矣此于經有據而人自不察左右前後非止一人惟作股肱耳目既于經有據又見四鄰之責在禹一身尤得舜所以深責之禹之意
  庶頑讒説至否則威之上文既以弼直之義深責之禹此又欲禹推廣弼直之義董正諸臣謂諸有不忠不直為頑與讒説不在此弼直之義者當有以處之○侯以明之葢射以觀徳于是使賢不肖無所遁其實而生其耻心爾蔡氏謂欲明其果頑愚讒説與否夫庶頑讒説若不在時帝先已洞燭之矣豈待射侯而始明其果否乎○撻記書識詳蔡傳欲並生哉者盖盛世人皆為善而為惡者無以自容非誅殺即流竄能全其生者寡矣故用此以激勵而教之使知遷善改過庶幾得並生于天地之間也○言之出納有二有詩歌之言出納五言是也有敷奏之言龍之所典是也工以納言時而颺之舊説亦有指為樂教者葢以納言為五言而颺之為開發其善心侯明撻記之嚴而樂節雍容𣷉飬于後無非教也蔡傳謂此即龍之所典而命伯禹緫之則不如此説矣朱子嘗言此須是當時有此制度今不能知又不當杜撰只得置之也○付其言于龍使不得行其讒以害政付其人于禹使有以革其讒而為忠也
  帝光天之下至日奏罔功禹不盡然帝之言而又廣帝之意葢君道在于脩徳進賢得其道則頑讒不足慮失其道則豈特頑讒為可慮喫𦂳之意在此○以今日之治化為已足而不加脩賢者之所以不來以在位之臣鄰為可賴而不旁求頑讒之所以可慮誠使帝徳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蒼生無不被其澤則萬邦黎獻皆帝之臣惟帝是舉而用之耳既舉而來于是敷納以言而觀其藴明試以功而考其實錫以車服而旌其庸夫衆賢盈于朝則相觀者慕誰敢不譲哉勸懲明于上則不及者耻誰敢不敬應哉○帝徳逺著而賢者無不感慕興起惟帝所用則所以處乎頑讒者當自有道而不在乎威也○庶朱子云此試字之誤按左傳趙襄引夏書賦納以言明試以功正作試字○讓者真知己之不足人之有餘恱慕之意新而矜髙之志屈誠服人之善而推遜之也敬應者脩徳舉賢帝之心也課功覈實帝之待賢之典也有職者勤于職無職者勤于徳以求不負乎上而答其陶成之意也誰敢字謂帝之待人如此則人之感化響應自不容己使有不然則是自棄于陶鎔也而誰敢哉
  無若丹朱傲至方施象刑惟明欲帝戒丹朱者丹朱若賢則宜世堯之天下者也惟不克負荷而堯以天下與舜是舜今日之所居即丹朱之所失而不可不以為戒丹朱之惡多矣而其長惡之源曰傲而已由傲而慢游是好傲虐是作聖狂分于一念若帝以今日之治化為己足而不加修無亦自滿而亢之萌乎予創若時以下亦思日孜孜之意㸔來創若時只管到治水下面疆理經理兩事重在各廸有功上乃為苖頑不即工説起然經理又因于疆理非兩事也荒度土功即隨山刋木決九川濬畎澮諸事弼成五服二句禹貢甸服五節即其事也主之者帝而分畫之者禹故曰弼成至于二字要玩聖人制此服數豈為觀美其分畫所及皆德教所施法制禁令之所行也五千者每服五百里四面相距為方五千里也鄭𤣥謂面各五千里四面相距為方萬里者非十二師者每州各立十二人為諸侯師以佐牧也孔氏以師為人工之數者非或以十二師即十二牧亦非周官曰外有州牧侯伯師即侯伯也外薄四海謂五服之外蕃夷之地每方又各建五人以為之長如漢西域都護之意各廸有功即篇首所謂作乂也苖頑不即工朱子以為是禹治水時調役他國不動金氏曰十二師五長各廸有功而獨苖頑不即工則苖之頑又有大于庶頑讒說者庶頑之讒轉移之機尚在我苗民之頑為中國患而轉移之機有未易致力者故禹尤欲以苖為念葢意在于徳化也帝以汝之功叙旣已如此而猶有梗化如苖者則是徳教之所不能加而必俟于威之而始畏文告之所不能諭而有待于懲之而後服利用刑人斯其時也故臯陶方祗厥叙方施象刑惟明矣古之刑官蠻夷猾夏兼在所治故使臯陶繼禹以有事焉不知當時象刑之施何如觀曰惟明則是分别其人之逆順惡之大小情之輕重咸當其罪葢不即工者非一人也臯陶治以法意其國猶執送一二罪人就逮以自解及欲治其首惡然後彼不服而命禹征之或言象刑非施之苖明刑于此而苖自服爾夫苖不即工臯陶不能問其罪乃殺吾人以恐脅之可謂拙于計矣
  夔曰戞擊鳴球至鳯凰來儀此與上不相䝉非一時之言此章夔言作樂之效乃史官載之以結典謨之終葢功成樂作帝者致治之盛也郊特牲曰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即此說以證此章及儀禮皆無不合戞繫鳴球摶拊琴瑟以合咏歌之聲所謂歌者在上也鏞大鐘特懸者以上皆在堂下以間者此衆樂與堂上之樂更代而間作所謂匏竹在下也古文簡質下之一字别管鼗等為堂下之樂即知歌者在上矣觀曰以詠即知石絲輕清之音按歌調矣觀曰以間則知堂上堂下更代而間作矣升歌之時降神之始故言祖考來格非但以祖考尊神故言于堂上也虞賔與羣后在廷本是堂下之人何為不言于堂下而言之于此亦是升歌之後上下肅雝如或享之虞賓羣后對越相讓葢亦記其實爾鳥獸之感須在人後蹌蹌可見元自在廷亦非以其微物故下之也至于鳯凰非常須是樂成之後正可偶一暫至初非聞樂即來故須繫于九成之下亦非以尊異靈瑞故别言之也○以詠言以人聲為主也漢人獨上歌不以筦絃亂人聲欲在位徧聞之樂記曰清廟之瑟朱弦而䟽越一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書大傳曰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嗚呼知此則知虞之以詠之時所以羣后徳讓者矣○管如篴併兩管而吹之長尺有二寸今以為簫非也○合止是每一奏之合止至今猶然若金聲王振則是特鐘特磬全樂首尾用之中間不用中間奏者是編鐘編磬特鐘此所謂鏞也特磬此鳴球也○許氏曰樂有四節曰升歌曰笙入曰間歌曰合樂升歌者工升自西階歌某詩是也笙入者工以笙入于堂下奏某詩是也間歌者堂上歌某詩堂下笙某詩一歌一笙相間而作也合樂者堂上堂下之樂並作也升歌三終笙入三終間歌三終合樂三終通之為十二而謂之九成者升歌笙入共為三成也葢間歌合而言之為三終分而言之為六終與升歌笙入同也是六終乃為三成合樂三終則六終具在中矣故謂之三成○又曰書言戞擊鳴球摶拊琴瑟以詠葢詠時擊磬拊琴瑟也此是說升歌三殷言下管鼗鼓笙鏞以間葢間時奏笙堂下而隨之管鼗鼓鏞也此是說間歌三成言簫韶九成鳯凰來儀此是說合樂三成
  合樂圖
  堂上樂 堂下樂 升歌三終 笙入三終
  書鳴球也鞉  一歌   一笙
  皷  二歌   二笙
  三歌   三笙
  琴    管 間歌一歌一笙相間而作共三終
  一歌   一笙
  鏞  二歌   二笙
  瑟    笙  三歌   三笙
  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王氏炎曰此又自為一節舜禹之議論既載於前夔之作樂所以形容治功之成故以其言次之於後亦非一日之言史臣比而書之爾○孫氏曰前先言祖考虞賓羣后而後及鳥獸以貴賤為序也此先言鳥獸而後及庶尹以難易為序也
  帝庸作歌至帝拜曰俞往欽哉此章所記與上文亦不相䝉孔氏謂帝用庶尹允諧之故作歌以戒安不忘危者非是○天命所謂聰明明威也傳中治亂安危相為倚伏正言其無常而不可不勑戒之意非指治亂為天命也時以天言幾以人言無時而不戒勑者常謹未然之防所謂日監在兹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也無事而不戒勑者常防未萌之欲所謂察微知著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也○人之形視聽呼吸皆在元首作而行之則在股肱故君謂之元首臣謂之股肱喜哉對惰字㸔股肱不喜則元首不起輔佐不力雖賢主不能獨運以成功○新安陳氏曰歌之序意在於戒天命而謹時幾歌之所謂喜喜於乘時圖幾也所謂起起而乘時圖幾也所謂熈則其乘時圖幾之效驗也君臣能如此庶可戒勑天命而永保之矣○王氏曰臯陶以為人君不必下侵臣職以求事功但委任而責成功爾率作興事者分職授任如咨命二十二人是也屢省乃成則三載考績三考黜陟是也能如是則可謂之明君君明則臣不敢欺而思盡其職庶事自各就緖矣苟為不然而欲下侵衆職則元首叢挫而股肱懈怠天下之事豈一人所能辦哉萬事之墮固其宜矣○興事即所謂喜也臯陶謂此在人君率作之○樂于興事者易至于紛更信哉言乎○慎乃憲只率作中事○屢省屢字要見以時舉行之意○賡者依帝之歌而續之也載成也帝以為在于股肱之喜臯陶以為在元首之明是成其義也○范氏淳夫曰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此舜與臯陶所以賡歌而相戒也夫君以知人為明臣以任職為良君知人則賢者得行其所學臣任職則不肖者不得苟容于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職則叢脞矣臣不任君之事則惰矣此萬事所以墮也當是之時禹平水土稷播百榖土榖之事舜不親也契敷五教臯陶明五刑教刑之事舜不治也伯夷典禮后夔典樂禮樂之事舜不與也益為虞垂作共工虞工之事舜不知也禹為一相總百官自稷以下分職以聼焉君人者如天運于上而四時寒暑各司其序則不勞而萬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也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勞也所治者寡所職者詳也不明之君務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為則雖聖智亦日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無大小皆歸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賢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禄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司馬氏曰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言君明則能擇臣臣良則能治事也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言君親細務則臣不盡力而事廢壞也是故王者之職在于量材任人賞功罰罪而已苟能謹擇公卿牧伯而屬任之則其餘不待擇而精矣謹察公卿牧伯之賢愚善惡而進退誅賞之則其餘不待進退誅賞而治矣然則王者所擇之人不為多所察之事不為煩此治事之要也○按明良康哉之義范馬二公之論至矣蔡傳不載故備録之○真氏曰帝之歌本為勑天命而作君臣倡和乃無一語及天者脩人事所以勑天命也後之人主宜深體焉○俞者納臯陶所陳也管上率作至墮哉一邊意往欽哉者申巳所望也管上勑天至熈哉一邊意往欽哉通勑廷臣不專指臯陶○陳氏大猷曰典謨之書皆以欽終之九成之韶勑天之歌非可以二觀也虞之韶不可得而聞帝之歌猶可得而詠韶雖亡不亡者存焉學者宜深玩繹也















  尚書日記卷四
<經部,書類,尚書日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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