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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山集 (李觀命)/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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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屛山集
卷四
作者:李觀命 英祖、正祖年間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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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同副承旨兼陳前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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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無似,最出人下,而從前履歷,涯分已極,徒積惶愧之忱矣。昨日銀臺寵擢之命,出於千萬夢寐之外。承牌詣闕,冒籲見阻,禁門垂閉,不得不黽勉入謝,仍留直廬。而顧臣私懇,實有萬萬悶迫者。

老母沈淹之病,逐年增劇,牀席之間,轉側須人,臣於此時,决難離側供職。而至於禁直,尤異於閑漫之任。從前春坊館職除命之下,輒事控免,屢犯違慢,伏想日月之明,有以俯燭之矣,以臣情理,豈有仍因從仕之望乎?

且臣未移職前,略陳瞽說,以效一日之責。而到院未徹,遽有新命,喉司之臣,無端退給,此未知事體之如何?卽今右僚以此引咎,秉筆之臣,又復徑出。而原本阻却,未經叡覽,殿下何以俯悉其實狀?而臣亦何可終始隱覆,使臣區區之忱無以上聞,而徒致人疑惑哉?玆敢將臣前疏,更瀆宸嚴,而不能有所增刪,恭俟處分。伏乞聖慈諒臣私懇之難抑、情勢之難便,亟遞臣新授職名。仍收資級,俾得將護,以伸至情,以安微分,不勝幸甚。

臣之前疏曰:臣猥蒙洪造,久廁淸班,絲毫莫補,愧恧冞切。目今災異荐臻,國勢岌嶪,臣於此際,終始泯默,徒竊榮寵,則實非臣平日願忠之志也。

噫!殿下以今日爲何等時耶?饑饉連年,邦本將蹶,朝著潰裂,國事泮渙,紀綱解紐,桴鼓數驚,環顧中外,無一可恃。而昨者陰虹貫月貫日之變,疊現於一旬之內,此乃前史之所罕有。擧國臣民莫不驚心駭目,奔走惶惑,皆以爲危亡之兆,迫在朝夕。而聖上之下敎勅勵,大臣之陳章引咎,不過爲應文數備觀瞻而已,未聞措一政、施一事,回天怒,慰民望。而至於遇災求言之故事,亦廢而不擧,不審殿下以爲從前公車之匭連編累牘者,皆無適用而然耶?抑群下狂僭之言,秖足以咈吾心、害吾事而然歟?如臣愚蒙,久以此訝惑矣。

繼伏聞殿下因銓臣之奏,有二三臣抉摘人過失,以致紛擾爲敎云。臣誠死罪,於是乎知殿下厭聞人言,竝與遇災求言而廢之。其所以拒人者,豈但爲訑訑之色而止哉?

噫!國家置耳目之官,豈欲使掩覆周遮,護短匿非,枉直不分,是非不白,忘國事而成私黨哉?雖以之盛,尙有吁咈;諸葛之賢,猶責勤攻。而卽今朝廷之上,巽軟成風,謇諤不聞,廉恥掃地,諂諛是事,國勢委靡,日甚一日。而殿下猶恐仗馬之或鳴,裁抑之太甚。設令今日廷臣有能斥張湯於上前,叱義府於仗下,則殿下果能容受而不之罪乎?臣誠死罪,决知殿下之不能也。

殿下歷觀前代,國之興亡,曷嘗不由於言路之開閉乎?以殿下恢廓之度、憂勤之誠,固當法大禹之拜昌,體成湯之從諫,而使人盡言,反不及於中主之世,凡有忠慮者,孰不怨明主而憂治世乎?

臣聞人主一有所好,下必以其好進之。今殿下喜圓而惡方,故群下以不言餂之,殿下留心於近功,故功利之說,日進於筵席。至於陰雨之備,叡念方急,則版鍤之役,中外騷繹;鎭堡之設,變革紛然。方外之警未至,域內之憂方大,此非國家細慮。而殿下不思本末輕重,不復諮詢審量,銳意擔當之言,是信是從。興作無漸,國力將竭,而不此之憂,反以人言之或來爲憂,殿下今日之所好,可謂得其正乎?噫!言路之杜塞極矣。名器之混淆、官方之紊舛,職由於此。而搢紳之間,無一人爲殿下言之者,寧不寒心?

登瀛之選,一世所重,而李廷濟之輕淺、金始煥之卑屈、鄭纘先之庸鈍,亦得與焉。槐院、籌司之衣緋兩兼,近世所罕,而資望素輕,奔趨勢塗者,輒先濫居。且治逆之嚴,國之重典,而隄防漸弛。文之翰苑、武之制閫,俱是極選,凶逆之甥,或薦或擬。而可否之地,喑無一言;銓注之際,略不疑難。其何以嚴國法而服人心哉?

抑臣尤有所大懼者。世降俗微,正學寢晦,循塗守轍者,指爲死法;鑿智騁私者,自視超悟。或至悖乖朱子之成說,而恬不爲怪,識者之憂,固已久矣。

今伏聞有以《禮記類編》,刊進於重宸,將欲參講於法筵。臣取考其說,則求異乎朱子者,固不暇毛擧。而至若《庸》、《學》,朱子自謂一生精力,盡在此書,微辭奧旨,闡明無憾,則此豈後人所可容議者?而《大學》第四章,攬而合之於第三章,而統之曰「右釋止於至善」,而去其本末一章。《中庸》第二十八九章之正文,割截句語,鈲裂改行,移東而入西,繳下而就上。至於費隱一章,義理最深,章句所解,至矣盡矣,而今其附註二條,顯有不信本旨底意。

程子之表出《庸》、《學》,意非偶然,而今此《類編》爲名,不過分類便覽之書,則其爲體段,亦非經書之比。乃復還編《庸》、《學》於其中,使先賢表章之本意,暗昧而不明。

至於《孝經》一書,元非戴氏所記,而遽然編入,一掃朱子刊誤之義。旣離而復合,初無而强附者,其意安在?豈不欲因此立論,自謂高明獨得,而表見於當時耶?末世聰明才辯之士,不肯篤信聖賢,謹守成法,竊得零碎光景於石火泡影之中,傲然自大,欲爭輝於日月之明者,往往有之,而自不覺其自欺欺人。而末流之弊,未免同歸於誣聖侮賢之科,臣竊惜之。

五經同異之說,至朱子而折衷,永爲不刊之典,四海之內,莫不尊信,設有些少意見,卽何敢輕自崖異乎?韓愈之言曰「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臣亦謂釋經如朱子,亦可止矣,妄自紛紛,抑獨何哉?

臣於頃年奉承聖敎,辨破朴世堂所著《思辨錄》,欽仰殿下衛道尊賢之至意矣,固知此書不足以撓奪聖志,汩亂聖聰。而旣命刊行,又將參講,則四方聞之,必以輕信異言,妄擬於殿下,誠非細故也。

古人有言「經文一字之誤,流血千里」,朱子亦嘗欲以「無嚴」二字,書諸史牒。今此紛改經文,隨意刪增者,不特一二字謬誤欠缺而止耳。伏願殿下益堅聖意,嚴加痛斥,使此等背馳朱子之說,不復作於世也。

臣亦知一時剽錄之書,不足與辨,而思辨之錄,旣令辨破,是非明而防閑嚴矣,此書復踵而作,不知此後幾箇俗儒文人,夸巧作奇,迭出競起,至於何等境也。臣不量菲薄,竊自附於防微杜漸之義,敢此略陳,儻蒙聖明不以人廢言,則斯文幸甚。

李寅燁疏陳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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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不量時宜,妄陳一疏,及承聖批,辭意嚴峻,誨責諄切,已不勝惶悚。而大臣諸臣之疏,相繼迭攻,臣豈無一二可辨者?而縮伏俟譴之不暇,其何敢唐突陳暴以添罪戾?而今有私心痛迫,不得不自暴者。

伏見兵曹判書李寅燁之疏,攻臣之不足,乃擧先臣章牘文字,以爲鉗制之資,且快憤詈之心。臣於是隕心愕眙,誠不料世道之至此也。玆敢不避猥越,瀝血呼籲,以冀聖明之垂諒焉。

臣之先臣,曾於癸亥,受任江都,深慮守禦之疏虞,備陳兩城之當築、屬島之設鎭。而至於內城,則其時廟堂方欲措置,故疏中有「欲請未暇」之語矣。其後還朝,上箚更申前說,而乃曰「江都外援,如白馬文殊,最爲緊重,築城儲穀,皆不可緩。然有難一時竝擧,待時區劃,固無不可」云云,則其於江都形便得失,雖言之詳備,而其不事汲汲而審量制置之意,蓋可見矣。

今臣疏所論則不是專指江都。當此民窮財竭,災異孔慘之日,不思鞏固根本之道,惟以關防爲急。嶺南鳥嶺海西棘城,功費甚鉅,完了無日,而築之役,又方張矣。

噫!以蕞爾之國、哀痛之儲,雖萬不可已之事,蓄力省用,相時以動,猶懼不贍,況諸處鉅役一時竝興者乎?臣疏所謂「版鍤之役,中外騷繹,興作無漸,國力先竭」者,正指此也。沁都之議,初不拈出爲言,則寅燁非不知臣疏本意,而以不暇考檢先輩長者遺論等說,捭闔爲說,操切太急,吁亦甚矣。

臣亦嘗聞寅燁江都事矣。寅燁謂「外議雖以我爲主張,吾亦非自信。特聖意堅定,不敢違覆」云。夫當國主事之臣,不諒時勢,不顧是非,惟事將順,果可得事君之體?而況力請於前,以體聖上陰雨之念;出順於外,以解群下時詘之譏。至誠憂國者之言,若是其相戾何哉?

若其功利之說,則臣聞寅燁於筵中城役議定之日,乃以「別蓄二萬穀,以待不時之需」云。府庫之物,初非鬼輸,亦非羨餘,則擸此爲功者,非功利而何?雖然,臣之不肖無狀,徒懷願忠之誠,略陳狂瞽之說,而觸忤貴臣,備受詆斥。

至引先事,以證臣言,此固搢紳之所深恥者,而況其所稱引,亦不盡暴先臣之意。其「待時區劃」之語則隱而不彰,「形便得失」之論,則藉以爲重,而使臣竝論中外、憂嘅時勢之言,歸之於違先論、訿舊畫之地。凡今之人,孰無父母?而以此加人,其亦忍矣。

臣旣乏塵露之酬,徒貽家庭之羞,將何顔面更廁於士夫之列乎?伏乞天地父母特加叡照,深察先臣平日所言皆有本末,不如今日有司之所設施者,且治臣不忠不孝之罪,刊名朝籍,以安私分,不勝幸甚。

辭大司諫陳安東民瘼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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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無似,猥忝言責之地,曾無一言一策仰裨聖治,尸居其職,挨過時日,反省慙恧,若無所容。早宜自劾,無重瘝曠之罪,而初因聖批之非常,感激而莫敢復辭;近緣呈告之申飭,惶悚而不得請急。乃以人主耳目之寄,作爲微臣苟容之地,臣誠死罪。

況今殿下寶籙方亨,顯冊新御,而聖不自聖,圖治益勤,憂災停宴,誠意藹然於備忘;臨筵別諭,好賢有過於緇衣。至於語及掖庭,則賞而奬之,大開言路,此正吾東方昇平之一大會也。正宜左右侍從之皆得其人,以贊維新之化,不可使庸陋含默如臣者輩充位而已。伏乞聖明俯察至悃,亟賜退斥,不勝幸甚。

仍伏念臣新從下土來,亦不無一二民情之可以轉達者。安東府治處于大川之濱,水災之慘,自古而然。其所以堤防而捍禦之者,亦云大矣,一府之民力,已竭於木石之役,間出傍近數邑之丁以助之。而地勢平衍,水至無寸尺之防;衆流歸會,雨小易汎濫之患。封築之勞,無時可休,而沈溺之災,歲罕得免。

及至客歲大雨之際,千漚猝發,三版幾沒。廬舍漂蕩,官廨頹隤,老少奔逬,滿城嗷嗷,魚鱉之患,迫在頃刻。父老傳之,至今流涕。若不大設功役,以制日後之害,而苟冀無事,則是無異於假馮夷之宅,而偸朝夕之安也。若以些少一府之力,積土累石,欲殺悍濤,則是無異於費精衛之力,而塡黿鼉之窟也。必待朝家另加軫念,極力救之,然後庶得完築而防患,一勞而久安矣。

本府邑居之盛,在嶺南無出右者。百年休養,生齒夥然,數厥戶口,殆同中下之一縣。若不早爲之所,再罹昏墊,豈非國家所深憂者哉?而況大都名邑,國之股肱。臣竊瞯我國之有本府,如之有晉陽之有建康,百世必保之地也。

二白,盤踞於數百里之間,北跨關東,西接湖西,重嶺四障,沃野中闢,而得形勢之便勝,爲一路之雄府者,卽此邑也。上而承接郊圻,爲兩嶺之藩蔽,下而控制湖海,爲東南郡邑之根本。

且先賢之遺澤未斬,粗知奉上之誠,俗之儉嗇成習,能免塡壑之厄。地勢人心,猶有可恃,故識者以爲「國有緩急,南方諸郡中,必以爲歸者,莫愈於此」。然則國家之所當豫先區畫者,視他邑尤別矣。

臣聽於輿人之誦,以爲「前此列邑之來役也,裹糧遠赴,徒貽民弊,而衆力不一,董役無程,不問築土之堅否,唯以速訖遄歸爲心,隨築旋圮,勞大而無效矣,且大衆不可每徵」。

臣之愚意,以爲「本府大同之作木,一歲僅數十同,此在經費,有無不甚關緊。今若捐之守土之臣,使之募得壯丁,聚鉅石完築之,因植叢苞以護之,則民生庶可奠安矣」。議者必以爲「國用不可輕抛,而臣言爲妄矣」。雖然,財之與民,輕重如何?

況失今不圖,復有懷襄之慘,民遷其居,官修城池,則國家於此,不得不出財而完葺之,其費豈特倍蓰於今哉?伏惟廟堂惜民之心,必重於惜財,詢問而裁處焉。

嶺南黃腸之封養,昉於何時,而挽近無斫伐封進之事,故安東奉化醴泉三邑,雖有黃腸山之名,慢不禁養。及至庚申,始有封進之令,檢視其山,松之長養,皆不成材,無異培塿之植矣。獨於安東,僅得數板,其餘兩邑,終不得準尺者,拿致數十監色於營門,刑訊狼藉。死傷頗多,始定疆域,閱取松木之稍大者,築石封標,又擇道內可以養松處,加封眞寶靑松聞慶寧海盈德等五邑矣。

其後乙丑,又有封進之令。庚申、乙丑,歲纔過五,實無一木之可堪封進。而守宰以下震驚惶㥘,不敢據實報聞,盡驅闔境民夫,遠入嶺東。踰險歷阻,露宿風行,辛苦數月,幸免闕封,而行者困於擔運,居者竭於齎送。民之凋瘵,數年未蘇,愁怨之聲,尙今未已。

今年春初,民聞敬差官下來之奇,鳥駭獸驚。山底之人,率多流散,其餘士民哿矣之類,寧於死亡,不敢爲逃免之計者,奔走遑遑,癙思泣血,以爲「今日之計,不過貿得他山如乙丑之爲,而方値大殺,民皆頷顑,乙丑齎送之費,何處得來?設令不計朝夕之命,盡括銖縷之藏,竝驅老弱,生死以前,而今日之勢,不侔於前。乙丑則嶺東諸山可用之材,猶有餘裕,故忘生偸取,而近來嶺東諸山,亦至濯濯,雖欲如往日之冒入浮出,亦將末由,只俟庚申之罪戮」云,其言是矣,其情慽矣。

大抵松木之長養,必過數甲子,然後可合於黃腸,而庚申以前不能護養,以致木不成材者,典守之罪也。其時論責守令,刑訊監色,固其宜也。至於百年可長之材,責之庚申五年之後,不得不遠取他境,俾民受害,亦任事之過也。

今若復以乙丑爲援,以爲「庚申所封,已用於乙丑,過乙丑三十年後,材無不足」云,則大非實狀也。黃腸封進,事體重大,若有可得之勢,則民雖困極,何敢輕議?而視之封內,求之他境,得之無路,豈可出童羖、刮龜毛,徒貽莫大之弊於凶歲濱死之民乎?

矧玆眞寶等五邑,自追封未久,則求連抱於數十年之內,豈不難哉?欲望聖明特察事勢之如此、民情之切急,限以年數,稍待長養,可堪於用,然後使之斫取封進,則峽裏疲氓,庶解燃眉之急,而感戴朝家軫卹之德,必萬萬矣。

京司之折受寺刹,前所未聞。安東鳳停之寺僧厭避官役,冒托於宗親府,僧徒歲供,不過土出紙束,失之無甚利害。第緇流自是化外之人,而怙勢作弊,罔有紀極。爲命吏者不得不懲治,渠輩乃反構虗捏無,告訐上司,欲洩憤恚於隣寺官役之徒,督責之文,至及本官。其兆已見,弊將無窮矣,儻賜叡念,亟令革罷,則亦祛弊之一端也。

方今歲飢民困,百弊滋興,造次之間,難可毛擧。而臣識見昏昧,志慮淺短,無以論列得失,姑取數條所得於邑民者,敢此冒陳,伏俟處分。臣無任屛營兢惶之至。

徐命遇疏辭吏曹參議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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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所被人言,實賤夫之陋名,而搢紳之深恥也。臣遭此以來,怛然驚懼,恧然傷疚,雖對親知,不覺其顔之發騂,尙何敢揚揚冒進,更廁於周行乎?斂迹避鋒,杜門省愆,以圖自靖之義者,是臣區區所自期也。炯炯此心,不啻痿者之望起,誠意淺薄,未蒙聖慈之矜察。肝膈之辭,終歸飾讓,危苦之懇,無以自暴,日積違慢之罪,輒承格外之恩,逃遁無路,覓死不得,其情戚矣。

臣之前後違牌,已過十數,論以邦憲,萬戮猶輕。負此罪犯,晏然請急,亦涉偃蹇,而鈇鉞未加,職名久縻,尋單乞解,實不獲已。而還給之命,又下於千萬夢寐之外,臣於是愕然失圖,益不知措躬之所也。

噫!臣之立朝本末,聖明之所洞燭也。樗散昏庸之質,本不合於銓衡之任,不待明言,人所共知。至於今日詬罵之目,至爲汚衊。雖以臣無狀,亦未嘗以此得罪於淸朝司直之論,而今乃卒然加之者,臣誠不幸叨處群猜之地,傾軋推蕩之勢,觸之臣最毒。被此莫洗之醜辱,而猶不知恥,以驗成媢嫉者之言,臣之所不忍爲也,而迫脅驅策,成就頑鈍無恥之人,置之衆目睢盱之中者,亦恐非聖主體下之道也。

不但此也。目今黨論橫潰,戈戟日尋,構捏之極,靡事不有。臣抱羞忍恥,仍蹲不退,而巧說者捃摭臣罪,旁伺者重發駭機,則臣何以保全微軀,聖明亦何以每加曲庇乎?

且人臣事君,分義至嚴,雖遭人言,言出公心,隨事糾警,而君上維持不捨,則當之者黽勉承命,以圖善後,不敢專爲廉隅之計者,亦固有之。而今之言者,直擧臣去就而論之,極意誣辱,驅之於卑汚罔測之科。臣若不斂避,則人之所以怒臣而罪臣者,將繼此而日益增矣。臣雖欲洗滌瘢釁,自新其圖,以卒承天地生成之澤,有不可得矣。

微臣顚沛,雖不足比數,而一物之失所,豈不爲聖朝之累乎?此臣所以甘伏刑章,誓死而不敢進者也。席藁私次,仰首哀籲。伏乞聖慈察臣萬分難冒之勢,亟賜處分,治臣累次違命之罪,以彰其慢,不勝幸甚。

李明彦疏辭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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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如臣庸愚,猥叨匪據,乖舛於注擬之際而醜拙百出,逼側於睢盱之間而顚沛是期,臺言果發,詬辱狼藉。當此天災非常,聖心憂懼之日,新受臺閣之任者,自許以慷慨論事。而乃其疏中之反復數千百言,專在於罪狀銓地。臣之濫廁銓地,前後至再,而旣參大政,連過獨政,其所臚列攻斥者,多臣所豫聞,臣不覺心寒而膽慄,繼之以訝惑也。

嚴召之下,亦未祗承,只俟鈇鉞之誅。聖度天大,恕其罪而命又辱。臣若終始泯默,無一言自暴,則是自阻於仁覆之天,危苦之衷,無以仰達矣。玆敢隨牌來詣關外,疾聲呼籲。

噫!目今黨論日痼,溺人心術,是非失眞,好惡靡定。自非眼公心平超然於色目之外,則無以處堂上而辨堂下之人矣。李明彦之疏,首言君德之懋實,語若出於愛君;繼言朋黨之禍人國家,意若出於憂時。至以挾雜私意,責近來一二章奏,則似若自明其無私,而徐究其所條陳,則奬詡而稱道者,罔非私黨;吹覔而詆毁者,率是異己。何其言之反其意,一至於斯,而欲以此格君心而弭天災,臣竊哂之。

銓衡之任,古稱其難。臣之鑑識力量,何敢與論於激揚調停之責?而平日之所自勉者,庶幾秉心無甚偏頗,以累我聖上蕩平之治。若其數三通塞,不無私心之所自商量者。

李眞儉之處地履歷,雖若無可靳於堂上淸望,而忘其先讎,手書敎旨,處義不明,厚被臺彈,則不欲新通,政體固然。李眞望之疏語鄙悖,一時枳塞,旣示公議,則聖敎之下,不必膠守己見,而春坊臺省,姑無可擬之窠,今乃憑恃聖明之眷注,直加臣以無嚴之斥。

吁!眞望之痛迫先誣,旣爲臺臣之所讚揚,則眞儉之放過先讎,宜若爲臺臣之所賤惡,而旣在其黨,則一體扶植,其可謂好惡之得其正乎?

瀛館之選,如有可論,則言之可也。而今也吳命恒枚擧諸人,各設題品,殆同薦剡,似此擧措,未或前聞。況當朝家責勉新薦諸僚之日,徑擬舊踐,强爲兩是之論,臣所未曉。

李廷濟之爲人,雖以臺臣之阿好,豈不知不合於論思之地?而以殿下嘗稱其明敏之故,眷眷而不能捨,臣竊惜之。

至於金有慶之近日居中不調,權詹之今旣擬除館職,元無可論,而歷擧多人,混圇成說,眩惑天聽,求覓疵釁,吁亦異矣。

至於李禎翊韓永徽,有何難洗之累?而乃於諸臣疏辨之後、朝家昭釋之餘,必欲排擯斥退,不復檢擧,不亦甚乎?

參下淸選,自有主者,非臣之所獨辨白。而李鳳翼之文雅地望,衆議所許,卒然加之以混淆之目,抑何故也?若使數人者,在於臺臣所好之中,則其所稱頌,必不後於權詹李廷濟之輩矣。

臺臣自處以公論,責人以循私,而於其私黨,則政例暫枳,指以爲大異;於其異己,則積歲累年,齗齗不已。欲沮其平生,其心之果出於公正,臣未敢知也。而反以「箝制」、「壅蔽」等語,操切太急,使不得措其手足,今之處銓曹者,不亦難乎?

臣素乏嫵媚之態,見惡於時議雅矣。今若憂讒畏忌,猝變其區區所自守,隨人指使,左右取容,心竊恥之。而冒據不當據之地,遊身舁彀之中,不自斂避,則咎臣者必將繼此而紛然,終陷於大何而後已,不得不瀝血陳懇,冒死溷擾。伏乞天地父母察臣肝膈之言,憐臣窮蹙之情,亟賜鐫削,俾得屛伏自靖,以保身名。仍勘臣銓注循私之罪,以謝人言,不勝幸甚。

辭副提學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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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本職,萬不近似之狀,已陳於前疏。而文辭拙訥,無以孚格,肝膈之悃,反歸飾讓,未蒙聖慈之矜察,以榮爲懼,措躬無地。

頃因館僚之不齊,召牌荐降,嚴畏分義,不得不冒沒出肅,抗顔就直,爲日已多,有若眞可以承當者然。不審辭受之節,自取濫叨之譏,內顧慙恧,人謂斯何?

臣少襲箕裘之學,粗習公車之業,晩竊科第,謬通仕籍。而上之不能進陳忠言,裨補聖德;下之不能淬礪身名,出入論議,碌碌隨行,無所短長。及至今日,節次推排,遽然寘之於瀛館長席之地,此豈臣夢寐之所敢期乎?

臣聞明王立政,克知灼見,而今臣曾忝經幄,涓埃莫報,歷試內外,釁尤輒出。其庸愚譾劣,百無一取之實,已莫逃於淵鑑之下矣。殿下奚取於臣,而假之以榮寵,辱名器汙淸班而曾莫之卹乎?反復思惟,終不敢仍因冒據也决矣。

且臣虗羸之質,居恒善病,而近年以來,目眚沈痼。外無赤爛浮瘇之證,而昏昧日甚。此醫家所謂內障,而法稱難治者也。小字細畫,對之漫漶,不啻霧中之看,便成沒字之碑。至於大字之分明者,艱難尋看,而才過數行,目睛酸疼,殆不堪忍,抛棄書冊,奄過五六年矣。謏聞茅塞,舊識亡羊,尋常文字之例用者,亦多遺忘而不能記。

今者牙籤玉軸,爛其盈室,晏蚤之起居飮食,與之相接,而乃反合眼袖手,默處其中,塌然塊然,無所猷爲。適値停講之時,苟幸目前之無罪。微臣瘝曠之罪,已不勝言,而館職之設,豈但使然哉?

臣抑又聞古人之言曰「有所能人,不當以盲廢」。今臣心固盲矣,而目從以將盲矣,固當以此廢之。若欲以將盲之目,繹神思於旣盲之心,仰備顧問之萬一,則是何異於反鏡索照乎?不獨此也。

頃因禮曹草記,有令本館博考禮文之命。臣於禮學,尤所昧昧,固不當出意見論古今,以犯汰哉之譏。而玆事旣有古經之可據、大賢之定論,雜出於禮家之箚錄、先正之疏陳。臣旣在其職,亦不敢以不學辭,欲從群彦之後,搜括經傳子集中此等論說,以備聖明之折衷。而視昏睛疼,乍看旋止,一篇文字,終不能卒業,成命之下,末由奉承,臣罪尤萬萬矣。

玆敢不避瀆擾,仰首哀籲。伏乞天地父母諒臣危迫之懇非出飾讓,憐臣廢痼之疾决難自力,亟賜遞免,俾使成命無至久稽,賤分得以少安,千萬幸甚。

辭大司諫兼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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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庸愚,濫蒙洪造,前後踐履,罔非逾分。莫效循墻之義,恒切集木之懼。至於諫職,累試蔑效,而今此除命,又下意外,决無冒沒承當之望。

而且臣痼疾纏身,日益沈篤。今不敢以癃陋病狀,縷縷陳達,以浼天聽,而其不堪奔走効力之形,實通朝之所共知也。玆冒萬死,疾聲哀籲。伏乞聖慈俯賜諒察,亟遞臣職,毋曠言地,俾延殘喘,不勝公私幸甚。

抑臣有區區所懷,略此附陳。目今士夫風習日趨委靡。苟且周容,務成胡廣之中庸,同汚合流,漸入鄕愿之模範,回互崎嶇於利害疑似之間,囫圇爲說,曲成義理。要其歸只占自己之便,而莫念事體,不卹公議。

歷觀前古,朝著之氣象頹塌如此,而國不衰亂者,未之有也。況且臺閣之臣,受人主耳目之寄,任國家風憲之責,而當事顧瞻,一意規避,將焉用彼臺閣哉?

頃者李聖肇之爲憲官也,以處置事承牌詣闕,而難於立落,無事可托,呈單而出,達夜究索。始以吳羽進供辭中一句語,視若奇貨,揚揚入來,以此爲避,語不成說。當時聞者,莫不駭愕,而終無駁正之擧,繼此而當處置者,若難於爲說,則視此爲妙法。

獻納尹陽來又於引對之日,强以非其招爲言,至於引嫌以爲巧避處置之計。若知司謁宣召之爲未安,則何可知而冒進乎?若未覺察,而後有物議,則追後爲避,猶或可也,而今乃得此幾爲幸,卽入而卽避,其用意圖避之迹,有不可掩者。

噫!國家之所以置臺閣,其責如何,而當一處置利害僅毫末微,猶且潛思秘度,百計營爲,囁嚅而不肯吐,其何望勇往直前,立殿陛而爭是非乎?

雖然,此非獨其人之罪也。其所以致此者,實有其故。朝著風習如上所陳。各以其私意,營營苟苟,自濟其身圖,而至若臺閣之上,有此可駭之擧,則徒相竊笑,而終不爲殿下明言痛斥,使行之者無所忌憚。臺體日壞,世道日下,豈不大可寒心乎?

臣愚竊以爲此風不袪,則臺閣不成貌樣,而國事日就危亡矣。伏望聖明特降叡旨,亟罷兩臣之職,使知公議之可畏,而少肅頹靡之臺體焉。

李眞儒疏辭吏曹參判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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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頃忝臺地,言不見用;繼叨銓任,久妨賢路。逼側睢盱之中,不早引避,顚沛之來,固已料之,伏見校理李眞儒之疏,搆捏醜辱,無復餘地,臣惶怖之極,繼之以駭惑也。

噫!斯文不幸,變怪橫生,而殿下當初處分,未免輕遽偏着,以啓後來無窮之患。反汗之請,烏可已也,而伐異者誣訐之言,乃反如此,其果出於眞心耶?

趙遠命李世德之疏,專論科獄,臣於兩臣通塞,嫌不敢參涉。至於李禎翊事,臣於頃年旣已疏陳,而殿下不賜開納矣。今眞儒窺測聖意,乃以此作爲排陷銓地之一大穽,其亦異矣。

吁!雖芝蘭當戶,勢不得不鋤,則臣可與乘機鑽入者,較是非爭曲直以益其羞乎?所可恨者,不得言而不知退,處要津而集群猜,果取無限汚衊。自訟不暇,何敢尤人?揆以廉隅,不可一刻仍冒,而其疏竝請投畀,則亦不敢唐突陳籲,縮伏私室,只俟譴何。兩日之內,四違召命,職名未卸,罪戾尤積。玆冒萬死,露章自列。伏乞天地父母察臣肝膈之言,憐臣危迫之忱,亟賜鐫削,以謝人言。仍勘臣罪,以肅朝綱,千萬幸甚。

呂必禧疏辭都承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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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日藥院直所,得見文學呂必禧之疏,極言申球事,而醜辱大臣,無復餘地。此等疏章勿論朝臣儒生,竝勿捧入,旣有成命,故臣與同僚通議退却矣。必禧恚憤愈加,詬罵喉司,罔有紀極。而至若「黨與成於下,主勢孤於上」之說,人臣所不忍聞者。

臣看來駭怖,毛骨悚然,不敢一刻自安,蒼黃逬出。此雖出於萬不獲已,而當此侍湯憂遑之日,擅離直次,臣罪萬死,縮伏闕下,只俟嚴譴。此際召牌荐降,揆以分義,固當蹶趨承之不暇,而所被人言,若是危險,臣之情迹,决不可冒沒復入。伏乞聖慈諒臣危迫之懇,亟賜鐫削,以快人心,仍勘臣違慢之罪,以警具僚,不勝幸甚。

仍竊伏念玆事,關係至重。若以爲私家文字而秘之不發則已,今者謄諸疏章,上塵叡覽,則朝家固當有處分,職在三事之臣,其何可顧瞻畏忌,不爲殿下一言明辨,以爲調柔鎭定之道哉?若謂之欠於嚴峻則可也,其分析事理,酌量輕重者,足以定是非而服人心矣。

彼儒生輩徒懷死黨之心,冒禁呈疏,逐日咻哄於院門,已極無嚴。而必禧挺身出位,怒氣勃勃,詞鋒憯毒,集千古宵小之目,加之於憂國論事之大臣,凌轢詬辱,無所顧藉,臣誠痛之。

大凡事之是非,不係於言之多寡。苟其言出於義理,則一言重於大呂,若其挾雜私意,架虗閃弄,則多言噂沓,其何以撓奪明主洞察忠邪之聖鑑哉?今上自卿宰,下至儒生,竝力群起,忙忙汲汲,恃衆多而張機關,欲售其眩惑變亂之計者,如見肺肝。而動以嫁禍誤國等說,張皇恐喝,擧世靡然畏縮,莫敢嬰其鋒,今日世道良可寒心。臣旣有所懷,略此附陳,冞增惶霣。

李光佐疏辭都承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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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昨者右尹李光佐陳疏到院,觀其措語,復論申球事,不啻累千言。當此聖候靜攝之時,此等有禁令之疏,不可捧入,故臣與在院諸僚,通議還給矣。光佐因此發怒,侵斥本院,不遺餘力,臣看來不勝惶怖,繼之以駭惑也。

噫!黨議滔天,是非混淆。光佐自在色目之中,初欲以言語硬定黑白,多見其心勞,而今於聖明處分旣定之後,職非言責,疏稱請譴,而瞋目張膽,辭氣噴薄。看作國家莫重之議,汲汲强辨於書牘艱御之日,而欲使臣等畏囁而不敢却,臣竊哂之。

至若「從中用事,恐非國家之福」云者,何其言之危險如是耶?信斯言也,勿問可否,一切捧入,然後方可免用事之誚,而必捧此角勝之章,以致論議紛挐,朝著不靖,然後方可爲國家之福歟?

作此憤懥乖常之言,以售其言之必達,卽年少喜事者之伎倆也。自處以名流者,非不知此習之可惡,而乃復爲此,抑獨何哉?臣忝居一院之長,今於詬斥之來,尤難晏然。伏乞聖慈諒臣情勢之難冒,亟賜遞改臣職,以謝人言,以安微分,不勝幸甚。

辭大提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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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祗受今十四日敎旨,以臣爲兩館大提學、知成均館事者。臣聞命驚惶,精爽飛越,罔知置身之地。顧臣鹵莽,百無一取,而濫蒙洪造,叨竊淸顯,華貫膴仕,歷遍殆盡,涓埃未效,愧懼冞積。至於詞垣之任,尤不近似,非但臣自知甚明,人亦不以是期之。

頃者提學除命,出於意外,而臣素乏定力,莫守非招不往之義,賦性懦弱,徒知分義之是懼,不得終始力爭,容易出脚,仍冒至今,畢竟以莫大之職,委之無用之臣。假借寵靈,玷辱名器,作爲四方嗤笑之資,非榮伊懼者,正臣今日道也。

國家右文之治,最重詞翰之任。參一時之公議,取一代之髦士,需才儲望,循序漸進,至於文衡而止耳。士之負抱才學者,名實相符,地望素定,未授而人皆佇之,旣授而士無異論,然後可以展布所蘊,以贊王猷。

今臣姿品魯鈍,工夫滅裂,粗習尋摘,積困公車,晩竊一第,舊業亡羊,在家譽乏鄕黨,登朝望輕儕流。況今衰暮之境,疾病侵陵,神精消耗。毁鍾不可使發聲,枯木不可使生華,而卒然置之於文苑之首,搢紳驚駭,章甫竊笑。臣心愧恥,固不足言,而上累則哲之明,下貽負乘之誚,豈細故也哉?

臣本世家,致身卿班,一資半級,悉藉門蔭。今玆所叨,人亦指以箕裘之業。若使池上鳳毛,絲綸世掌,則豈不爲私門之榮,而銀車之譏,反出於文章之胄,則不肖之繼襲淸官,適足爲昌黎之羞,此尤臣之所大懼也。

當今人才之盛,雖不古若,文學之兼臣數輩者,旣有若而人,曾經之臣,輿望所屬,而乃以臣苟然充位,是何異於代斲血指,而强僬僥以千匀之重乎?況今文風日衰,人心日渝,課試之製,漸就詭異;嘵嘵之說,易騰科後。居是任者,必也詞章爲一世歆艷,公正爲國人推重,然後詭異之文可變,嘵嘵之說可杜。而今臣文辭醜拙,方且見斥之不暇,誠信未孚,敢望多士之厭服乎?

文衡,國之重任。其得失關係非細,必有司直之論,而縮伏累日,尙未有聞,情窮勢蹙,計無所出,不得不刳肝瀝血,冒死陳懇。伏乞离明俯察臣言之非出飾讓,特軫重任之不可輕授,將臣新授職名,亟賜遞改,回畀可堪之人,以重官方,以安微分,不勝幸甚。

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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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冒陳危懇,冀蒙矜察,而拙訥之辭,無以上格,肝膈之悃,反歸例讓。批旨靳許,令臣從速察職,臣於是抑塞悶鬱,不知所以仰復者。

夫量才授任,用人之常法。雖然,人之所蘊,旣難灼見,則試可乃已,是亦一道。至若詞翰,有異於此,姸醜莫掩,名價素定,短固不可以使長,拙固不可以使工。今臣立朝二十餘年,黔驢之技已露,鉛刀之用已竭,此豈試之而後知者哉?

大小之官,雖不可入而後量,而人之思慮,或長於踐履之後,則以此周旋,亦幸無罪,文者蓄於己,而非藉於外者也,亦非今日學而明日能者也。顧其中自是空空,而驟學而强習之,欲效於當官之日,則敗事僨身,必無幸矣。

辭受之節,士夫大防。如非其分,雖微官末職,不可冒當。況今觀其人,則朝臣之最下;問其任,則詞垣之極地。朝家之所以處臣者若是乖謬,名器由臣益輕,有識之憂歎,旣不勝其夥然。

臣又强其所不能,冥升而不知避,則譬若駕朽車而上太行之峻,引短綆而汲重泉之水,勞心苦骸,卒無所益,而徒取人之譏笑矣。如臣無似,過蒙特達之恩,致位至此,感激圖報,湯火莫辭。如有一分可堪之望,其何敢連章瀆擾,自速慢蹇之誅哉?

昨以金吾兼任召牌下臨,而重負未解,末由趨承,終未免坐違嚴命。罪戾益重,惶蹙靡容,玆敢更申血悃,仰首哀籲。伏乞离明俯垂諒察,亟賜遞改,毋使濫授之譏,上累朝廷,負乘之咎,下及微臣。仍勘臣違慢之罪,以重官方,以警具僚,不勝幸甚。

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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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所叨文任,决無一分堪承之望,再陳血懇,未蒙矜許,惶蹙愧恧,日夕靡寧。儀曹新命,又下此際,益不勝隕越之至,而瀆擾是懼,徊徨囁嚅者,亦有日矣。今若因循縮伏,恐懼不敢申籲,使重任一向瘝曠,則臣罪往而逾深。玆冒萬死,悉暴危悃,惟邸下少垂察焉。

夫文衡主盟詞壇,宗伯實掌邦禮,此何等地望?何等職責耶?雖宏才博識爲世所推重者,若使竝授而兼有之,鮮不逡巡而畏避。若臣者,不學無文,空空然一庸下人耳,其何望黼黻王猷,棐昭代之文治,亦何望博聞强記,贊一代之典章乎?

今以千匀之重,加之駑駘之上,又從而益之,雖銖兩之微,其顚踣可立而待也。臣之前擔,不啻千均,而後負之來,過銖兩萬萬,顧此弱力,其何以頃刻勝之哉?明知其僨誤。猶且貪竊恩寵,唐突承命,冒三館之榮耀,假一條之氷銜,揚揚翺翔而不自恥,則朋友之責,搢紳之誚,必將紛然四至矣。臣雖至愚,亦知其身之自愛,豈可不揣才力,放倒廉義,晏然冥升,作爲一時之笑囮而不知卹乎?

非其分之所當,則雖榮惟災,負乘致寇,聖訓深切。今此兩職,非臣之分也,竊恐過分之榮,爲臣之災,而惴惴然以上累則哲之明,玷國家名器爲大懼。連章强聒,冒鈇鉞之誅而不知止者,蓋爲此也。而陳章見阻,方切窮蹙,又以金吾兼任召牌儼臨。

揆以分義,固當蹶趨承,而反覆思惟,終難冒進,坐違召命,慢蹇之罪,無以自解。伏乞离明特察人器之萬不稱似,深軫重任之不可久曠,將臣文衡、宗伯之職,竝賜遞改。仍勘臣罪,以重官方,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辭吏曹判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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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比蒙洪造,異渥鼎至。三館、儀曹榮耀溢世,夙宵兢惶,食息靡寧,履氷集木,不足以喩其危矣。不意天官長席之命,又下此際,臣聞命震駴,精爽飛越,惘然若墜煙霧,不省所爲。

臣聞明主立政,用人爲先;周官分職,冢宰爲重。蓋庶官無曠而後,可以代天工、成治理,而庶官之得人,在於冢宰,不可不難愼也明矣。臣立朝二十餘年,本末伎倆,悉露於淵鑑之下,豈有一分才力,可堪此莫大之責哉?今也不問可否,不量人器,以國之重任,遽加於萬萬不似之身。臣心危蹙,固不足道,不敢知聖朝奚取於一介庸陋賤品,而誤假濫寵至此之極耶?

臣於異日不能引分斂避,忝叨佐貳者,亦非一二,而輒皆僨敗,追思至今,未嘗不顔騂心忸。矧今所叨,責任尤別,豈可更策蹇劣,勇赴旣覆之轍而莫知止乎?

且國家不幸,朝論携貳,物色及於有無之際,嫌怒生於疑似之間。一窠之注擬,毁譽殊科;一人之通塞,是非異端。棼棼然日就膠固,必得心公望重爲一世所推服者,處之銓衡之地,然後庶幾調和鎭定,以致朝著之寅協。而若臣者,誠信未孚於儕流,眼目拘局,無以辨堂下之人,平日行己,方且見譏於有識之不暇,其何望執尺度、裁短長,以承我聖明任使之意哉?

古語曰「量而後入」,臣量之審矣,安可强其所不能,晏然冒進,自取僨國事、汚名器之罪哉?固當縮伏私次,以俟公議之駁正,而兩日之內,再違召命,旣極惶隕,而速行都政,成命已下,今月且盡,尙今遷就。臣於此亦不敢一向泯默,以致處分之稽滯,玆冒萬死,唐突仰籲。

伏乞离明俯察臣言之非出飾讓,特軫重任之不可輕授,將臣職名,亟賜鐫改,以重官方,以安微分。仍勘臣違慢之罪,以肅朝綱,不勝大幸。

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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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以百無一能之賤品,濫承萬不近似之重任。百爾思量,决無冒進之望,仰陳血懇,冀蒙离明之矜察。及承批旨,乃以「天官之長不宜久曠,遄行都政,已有成命」爲敎,而不賜允許,臣於是愕然失圖。

自念誠意淺薄,無以上格,危苦之悃,反歸飾讓,撫躬慙忸,無辭仰復。而臣於此時一日虗帶,便有一日之罪,累違召命,不勝危蹙之至,玆敢仰首申籲。其勢急矣,其情戚矣,惟邸下之少垂察焉。

夫進退激揚之責,專在銓地,當邸下代理之日,銓長得人,然後可以甄別庶品,調劑衆議,得佐下風,仰裨治道。其任之不輕若此,方今人才眇然。雖莫借於異代,亦宜灼知審擇於百僚之中,得一世尤者處之。豈可使如臣疲駑,苟然充位,立俟公私之竝受其敗乎?

且臣私義有萬分難安,而不敢竝陳於初疏者。蓋以職任如彼,伎倆莫掩,則肝膈之辭,庶幾見察於淵衷,而不待他事之延及,故瀆擾是懼,囁嚅未果矣。今不得不冒死悉暴。

臣弟健命方在台司,而臣又周旋翺翔於六部三館之列,恩寵罕世,榮耀溢門。居恒懍懍,如履薄氷,今臣所叨,又稱權要之極地。而若復晏然冒據,不知斂避,則不但鬼瞰高明,大爲私室之憂而已。堂堂聖朝,豈曰無人,而乃使國柄政權,委之一家,損國家之體,來四方之譏哉?

臣頃年佐貳東曹也,臣弟又受西銓之長。臣敢引先輩已行之迹,仰陳弟兄之不可竝處兩銓,則卽賜恩遞。聖朝之愼重銓任,不枉人所守之意至矣,而可以爲法於後來矣。矧今鼎軸之尊,冢宰之重,其不可竝據者,較然明甚,豈特如亞席長官之通避兩銓而止哉?

臣又聽輿人之誦,「曾在己丑,有以首相之弟辭遞銓長,已成近例。當此都政遷就之時,此任之授之此人者,聖明偶未之記得」云,公議可見,而臣之當遞,於此益决矣。固宜速賜處分,豈容引日羈縻,使重任久曠都政淹滯,而莫之卹乎?

臣情勢悶迫,五牌之下,竟未祗赴,慢蹇之罪,死無所逃。伏乞邸下察臣處義之懇旣難弁髦,諒臣自畫之志亦難强奪,將臣新授職名,亟加鐫削,私分得以少安,國體無至苟簡。而仍勘臣前後違慢之罪,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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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數日之內再上書,而情未見察,十違命而罪日益甚。臣雖頑愚,亦不至於全無知識,若有一分可以承當之望,則其何可一向撕捱,自取慢蹇之誅哉?

臣於銓衡之任,萬不近似,而不能堅守己志,抗顔周旋於佐貳之地,亦非一二。旣不可前黷而後貞,則到今若是控免者,非敢爲辭榮避權,以自附於古人去就之義,而亦何敢爲不思分義,徒占自便之計哉?臣之區區自畫於心者審矣,揆以私義,參以公體,臣之不可處此任,灼然明甚。台司、天曹,何等重地?而竝時分屬於一家昆季者,私門之危懍,已不足言,而其於國體果如何也?

且朝家以臧否人物、甄別庶品之權,付諸銓曹,有諸己而非諸人。臣若迫於嚴命,犯盛滿之戒,昧冥升之譏,忍羞抱懼,蹙蹙然廁迹於銓注之地,則方且見笑於人不暇。其何望舒申志氣,展布肢體,以承聖朝使任之萬一哉?

伏惟聖明在上,一物之微,無不得所。臣之不肖,亦忝卿宰之末,固宜量其情實,以禮進退。而今乃縳束驅策使之,若牛馬鳴之而不使通其意,迫之而不得遂其性,則亦安得無憾於天地之大乎?今以大政之遷就,速令臣出仕。而百爾思量,决無冒出之理,豈可延時引日,不賜處分,使大政漸就稽滯哉?

臣日犯違慢之科,積罪如山,而陳章見阻,一倍惶蹙。此際又以太學空齋事,召牌降臨,令臣相議勸入,臣於是益不勝慙悚之至。首揆之箚,深憂士習之日渝,而眷眷於師儒之選擇。臣曾忝國子之長,敎育成就,非所與論,而尋常課試之擧,亦不稱職,多士之所嗤點久矣。到今以兼任冒據師席之末,而無以仰贊菁莪之化,徒積尸居之誚,實無顔面可對六館之士矣。豈敢晏然承命,誨諸生於皐比之前而有所勸誘乎?

臣情勢之難安,更添一端,末由轉動,荐召之下,又未祗赴,尤增死罪。伏乞离明諒臣私義之終難冒出,察臣情勢之觸處罥礙,將臣本職及知成均之任,竝賜鐫削,不使重任久曠,私分粗安。仍勘臣前後負犯,以肅朝綱,以警具僚,千萬幸甚。

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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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情地危蹙,旬望之間,日犯違慢之罪,揆以邦憲,萬戮猶輕。每當召牌之下臨,欲起應命,則自畫之心不可變改;欲守己志,則分義之嚴一向虧壞。五內煎灼,氷炭交中,惶隕之極,胥命金吾,冀被譴何,少安賤分。而勿待罪之令又下意外,召牌繼降,臣驚惶震駴,益不知置身之地。如使臣有一分可進之勢,則到此地頭,何敢更事撕捱,以益其罔赦之罪哉?

顧臣私義終有所不敢弁髦者,區區危懼之忱,參前倚衡。今若迫於嚴命,抑而行之,則必發狂疾,其顚沛可立而待,豈直天道惡盈之可畏,而高明鬼瞰之可怕而已哉?臣發身科目,本不敢自擬於辭榮之節,而世祿之家,受恩罔極,隨分效力,圖報涓埃者,是素蓄積,

且臣非病風喪性之人,而徑情妄行,則其中必有萬分不自安之情,而乃爲此萬分不得已之擧,從可知也。席藁私次,恭俟嚴誅,而朝家尙無處分。玆冒萬死,更申血懇,而見阻喉司,陳暴路窮,夙宵兢惶,食息靡寧。

今因首揆之箚,召命復下,臣於是益不勝抑鬱悶塞之至。大臣所引前輩事,誠有之矣。雖然,臣何敢比擬於古之人乎?夫以故相臣鄭致和之負望當時,銓衡之任乃其所固有也,猶且以私義爲辭,强而後膺命。況臣無似,最出人下,雖無可引之嫌,而尙不敢晏然承當,以招負乘之譏。

今若自掩其不稱之實,而乃敢僭擬於前人,欲以此自欺而欺人,則臣雖萬萬無狀,亦不敢爲此也。況古事之行,有妨於今者何限?而頃年崔錫恒之許遞銓任,實出於我聖上體念下情之至意,可以爲法於後。今乃捨可法近例,遠引前事而擬人不以其倫,臣慙恧不暇,何敢以此自解,唐突承命哉?雖以聖朝禮使之道言之,十年之間一遞一否,斑駁如此,其何以絶四方之譏議乎?

且畏忌盛滿,人情之所同,而無古今一也。昔蘇軾杭州召爲吏部尙書,以弟爲右丞改授翰林承旨,猶以兄弟之竝處近密與執政爲不安,固辭請外,出知穎州。其所云「兄弟迭居,勢難安處,力辭而獲譴,猶賢於參冒而致災」者,可謂切近的當矣。

今臣護短匿拙,冒嫌昧義,强其所不能之任,處乎不自安之地,則災害之至,必不旋踵,其何望陳力就列,以圖一日之責乎,此臣所以累違嚴命,甘伏鈇鉞之誅,而不敢出抗顔冒進之計者也。

邸下方以大政之遷就爲敎,正宜速賜遞改,回授可堪之人,俾卽奉行。豈可久爲羈縻,一任其延拖而莫之卹乎?疾痛之號,言無倫脊,死罪死罪。伏乞离明俯賜哀憐,特察微臣之本不合於此任,而故事不可比而同之,深軫近例之不可異同,而自畫之志有難强奪,亟削臣職,毋使重任久曠,大政淹滯,而仍勘臣前後負犯,以肅朝綱,以安愚分,不勝幸甚。

都政後辭吏曹判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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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瀝血刳肝,冒陳一書,庶冀离明俯燭微悃,亟賜處分。而及承徽批,乃以「卿無所嫌,安心勿辭」爲敎。臣於是愕然失其所圖,惘然不知所復對也。豈臣言辭拙訥,不得開達衷曲,邸下以臣控免,專由於臺書之譏詆而然歟?

注擬之失,見斥公議若是深緊,則爲銓官者亦安得晏然而已乎?奉身而退,勿添罪戾,固臣區區之望。然以臣當遞之情勢言之,此猶居於二三之後矣。臣品質庸愚,識鑑不明,銓衡之任,萬不近似,當遞者一也;沈痾纏身,恒疾不死,殘敗日甚,望絶奔走,當遞者二也;調選失宜,動怫衆情,駁劾之言,前後沓至,當遞者三也。惟此三者,殆甚叔夜之七不堪。旣不可因緣蹲據,以俟一身之狼狽,以益物議之沸騰,況臣私義之萬分難安,加之於三者之外乎?

臣之從前陳懇非止一再,辭窮意竭,有不敢更事聒擾。而危苦之忱,鬱結心肚,不啻疾痛之在身,直欲狂奔而亂叫。玆不得不仰首申鳴,不避煩瀆之誅,其情戚矣,其勢棘矣。惟邸下之少垂察焉。

人雖至愚,有其身,則莫不自愛,而不安於心,則莫不審處之矣。臣之不肖,雖不敢萬一於古人知足知止之義。而若乃强其心之大不安,驅策殘骸,遲回盤礴於危殆之地,迷不知返,自速顚踣,則必不免衆人之所醜惡,爲世大戮。其身之不自保,亦何望職事之或稱而國恩之少酬哉?

臣輪翮無取,伎倆悉露,微官末職,亦難稱塞,而晩竊科第,驟玷淸選,華官膴仕,歷遍無餘,末乃致身此地。而與臣弟身當鼎軸者,雖有絶席之別,而權要之處,分司竝據,同時翺翔,雁行出入,是豈臣夢寐之所敢到者哉?榮耀之極,惶懼冞切,集木履氷,日夕兢兢,而受任以來,時日荏苒,歲已換而都政亦再行矣,臣之當退而冒據亦太甚矣。

近來銓官雖無故,而皆以再行都政,爲必遞之期,則今臣種種難冒之情,已悉上面,而最是私義之不可弁髦者,不但臣之自誓於心而已。擧國皆曰「可遞」。不但國人之議如此,邸下亦嘗俯察危愊,旣下體諒之敎。而例給三告之由,例賜勿辭之批,豈邸下以臣忝居六卿之列,而職是重任,雖不可不許遞,而姑示優容不迫之意歟?

臣之當遞者,二年于玆,今日許遞,亦已晩矣。且銓長之任重,故正不可一日虗曠,亦宜趁卽變通,豈可爲旣在遞改中一微臣,委曲延拖,以致公私之竝受其害乎?此其事理較然矣。

臣踪地窮蹙,縮伏私次。當此聖候添加、百僚煎灼之日,不得奔趨起居之班,以伸臣子之情,開政命下,亦末由轉動,日犯違慢之科,分義掃地,罪戾如山。玆敢疾聲哀籲,以俟鈇鉞之誅。伏乞邸下諒臣言出肝膈,情難强抑,亟許鐫削,以遂自靖之義。仍勘臣闕禮慢命之罪,以警具僚,以肅朝綱,不勝幸甚。

尹尙遠供辭辭禮曹判書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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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頃者幼學尹尙通爲其弟尙遜出繼,至於擊鼓,事下臣曹。臣於覆奏之時,竝陳情法,以請上裁,畢竟立後出於特敎。今者其兄尙遠又爲擊鼓。臣得見其爰辭,則胡叫亂嚷,專攻臣身,而造意陰譎,遣辭悖慢,詬罵若奴隷,操切如大何,臣不勝驚駭,繼之以痛惋也。

假使臣之奏辭不合禮法,平說道理,辨其當罷足矣,何必乘忿醜辱,使氣蹴踏,若是其放肆然後快於心歟?滿紙臚列,莫非人臣之極罪,一則曰欺罔天聰,一則曰循私蔑公。而今其捃摭構罪者,不過數段,與之呶呶,實涉疲劣,而人言至此,亦安得默然乎?

宗府草記直請立後,則蒙允啓下之後,成給立案者,事理當然,以此爲罪,非臣意慮之所及也。鄭氏初旣再三送書于門長,後復呈文於宗府,轉而上聞,則與人之不謀於主家,欺瞞公家,潛出立案者,比而同之乎?今以主家之不爲許給,執以爲潛圖者,其果成說乎?

若其所引法文「兩家父母同命立之」者,果是法例然也。故當日回啓,以「尙遜旣無本生父母,今此繼後,有違常規」爲結,而聖上特軫敦宗繼絶之義,使之立後。臣於此豈有一毫偏係之私,游辭假飾,以冀格外異數於家之一寡婦哉?

鄭氏以孑然無告之人,愍門戶之零替,痛先祀之廢絶,擇於門中之長而强者,欲自托於右族者,其情慽矣。爲門長者,固當詢議諸宗,曲循其望,若有事勢之萬不獲已,則亦當方便調娛,俾無一家間睽乖之事可也。而必欲以鄕曲稚兒宗婦之所不願者,强充而勒定之,畢竟使兩家互相訟辯,至今擾攘,若是而果可謂善處乎?

又以緘問門長而公然掩置,爲一罪案,誠不滿一哂也。鄭氏所納門長諺書,則其中若曰「在宗家量處之」云云。而門長緘辭則以爲「鄭氏以後嗣事,屢書往復,答以尙遜早失父母,旣無與者。事係法典之外,吾不可私自許與。鄭氏猶且書請不已,故答語更申前言,仍及思量爲之之意。思量爲之云者,勉其量度事勢,從便善處,不復生意於法外之事」云云。

以諺書中宗家量處之意觀之,門長旣不得任意許與,則呈書擊鼓,惟在宗家量宜爲之之謂也。雖以門長緘辭言之,其曰「量度事勢,從便善處」云者,是豈牢塞之意?而末梢「不復生意於法外之事」云者,追後演出言外之意而已。今若以此上徹則孰利?而孰害哉?當時嫌其瑣屑,不爲附達矣,若知其以此爲咎,則何憚而不爲竝列哉?

蓋深究尙遠等所爲,則終始本末,莫非由驕之一字中出來。彼以相門家子弟,睥睨冷族,賤若糞土,恥爲其後,宗祀雖絶而亦不暇顧。及至禮官之奏議,意其言之曲循而莫敢誰何,發怒於臣曹之不請直罷。乃以不近理之說,蹈藉凌辱,無所不至。

彼誠家世燀爀,足可驕傲一世。而成立之難、覆墜之易,古人所戒,故家謹厚之風一再傳,而子弟之縱肆如此,旣絶之宗祀,難望其復繼也。

臣於此尤有所慨然者。近日朝著之間,黨伐之言無復倫脊,專以辱說相加。至於托名章甫,傾軋朝廷者,跳踉噴薄,罔有紀極。其流之弊,至使囚人憑托訟冤,恣意詬辱,不少顧藉。世道至此,寧不寒心?

臣雖庸殘,職掌邦禮,猝被此無限醜衊,揆以廉隅體面,不可靦然仍冒。伏乞聖慈俯賜諒察,亟遞臣職,以快人心,以安微分,不勝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