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宮碑記
不宰物而萬類蒙利,不致用而元功溥施,廣成子之大,吾無間然矣。《經》云「平天下在修其身」,廣成子以修身之道授黃帝,而天下治。俾千百年,人畏其神,思其備,不曰協於教乎?《祀典》云:「德施於民,能禦大災,捍大患,則祀之。」黃帝率廣成子之法,以致天地之和,禦陰陽之災,捍刑殺之患,不曰宜祀於廟乎?廣成子與孔宣父,遭時不同,故教有精粗,跡有遠近耳,非殊途也。餘既稱廣成子之教通於孔氏,問者曰:「以墳典莫存,孰能詳知三五之事?言廣成子者,皆本於莊周,固多寓辭,今將質之以為定論,豈不可?」非通達之士,未足與議也。夫欲為黃帝、孔氏者,行其言耳,豈仿其形哉?故其言合道,則彷佛其人,而屍祝之可也。言苟非道,雖比肩對席,將聽之乎?今以廣成子之言,得天而合於道,故表其廟貌,又尊禮之,又何患莊生之未信也?
按《爾雅》「北戴鬥極為崆峒」,其地絕遠,華夏之君所以不至。禹跡之內,山名崆峒者有三焉。其一在臨洮,秦築長城之所起也;其一在安定。山皆高大,可取材用,彼人亦各於其處為廣成子立廟。而莊生述黃帝問道崆峒,遂言遊襄城,登具茨,訪大隗,皆與此山接壤。則臨洮、安定,非問道之所明矣。《仙經》敘三十六洞天,五嶽不在其列,是知靈跡所存,不係山之大小也。此山之下有洞焉,其戶上出。耆舊相傳云「洞中白犬,往往外遊」,故號山塚為「玉狗峰」。昔之守宰,以為神居潔,懼樵牧者,褻弄,因積壤封之。今昇踐其頂,響通於下甚深遠,亦焉知非靈人所舍乎?尋崆峒之言,以「中含洞壑,不顯於外」,則安在於崇岫連峰、淩霄蔽影,然後稱名山也哉?真南郭子舊居直山之北,少樂大道,早依門牆,年壯宦遊,出入二紀。揆才無補,晚歲懷歸,獲刺是邦,停輿授教。象設頹圯,半為荒榛。遂命徹故宮,稍增前制,贏財崦後事,懸善價以待樂輸。陶斫眾工,鹹來求售,匪隨於勿亟,蓋視利而勞。茨暨壇垣,指期鹹就。舊紀但以廣成子為仙者,又不徵崆峒之地,知有闕焉。故複建此銘,揭於西序。文之曰:
德高三王,唯軒轅氏;為王者師,唯廣成子。窈冥昏默,恍惚恢詭;固精活身,以滓為治。功被九域,形存伯紀;天道不窮,至人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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