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笑府/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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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笑府卷十

 嘲謔

弱臂強弓[编辑]

唐宋國公不能射,歐陽詢作詩嘲之曰:急風吹緩箭,弱臂挽強弓,欲上翻垂下,應西還向東,十回俱着地,兩手併擎空,借問誰爲此,多應是宋公。

石學士[编辑]

石曼卿善諧謔,時乘馬出街,御者失鞚,馬驚墮地,從吏遽扶腋升鞍。曼卿笑曰:幸我是石學士,若瓦學士,豈不跌碎乎。

以名相謔[编辑]

劉攽嘲王覿云:汝何故「見賣」。覿曰:賣汝值甚「分文」。

謔以姓名[编辑]

石參政中立,素喜諧謔。郎中上官泌(音弼)勸其慎口,對曰:下官口干「上官鼻」何事。

園外狼[编辑]

員外郎石中立,嘗偕同寮觀南御園所畜獅子。守者曰:縣官日給肉五斤飼之。同列戲曰:吾儕日給反不及獅子矣。中立笑曰:是不然,蓋吾輩皆「園外狼」,安敢比園內獅子乎。

毳飯[编辑]

宋時進士郭震、任介,友善相謔。郭嘗致書於任曰:來日請餐皛(音杳)飯。任初不喻,至期卽席,酒則白醪,饌則蘆菔,飯則白餐,蓋取三「白」字爲「皛」也,大笑別去。任後致書於郭曰:翊午請餐毳飯(吹去聲)。及卽席,主呼曰:酒來。僕應曰:毛。「毛」讀爲「冒」,蓋鄉音謂「無」爲「冒」。主又呼曰:饌來。僕應曰:毛。又呼飯來。僕又應曰:毛。三者皆無,蓋取三「毛」爲毳飯也。

晏子使楚[编辑]

晏子短小,使于楚。楚人爲小門於大門之側以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臣使楚,不敢從狗門入。王曰:齊無人而遣子耶。對曰:齊人臨淄,張袂成帷,揮汗成雨,何謂無人。但賢者使賢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嬰不肖,故使王爾。及宴,左右縛人過,王問:何爲者。曰:齊人坐盜。王視晏子曰:齊人善盜呼。晏子對曰:嬰聞橘生江北則爲枳,枝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水土異也。今此人生于齊不爲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爲盜耶。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

口中狗竇[编辑]

張玄祖八歲齒虧,先達知其不凡,戲之曰:君口中何爲有狗竇。答曰:正使君輩從此中出。

牽船操櫓[编辑]

劉道真遭亂,於河側爲人牽船,見一老嫗操櫓,劉曰:女子何不調機和杼而操櫓。嫗答曰:丈夫何不跨馬揮鞭而牽船。

糠粃在前[编辑]

習鑿齒嘗與孫綽共行,綽在前,顧鑿齒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後。鑿齒曰:簸之颺之,糠粃在前。

竊盜未獲[编辑]

秦破趙於長平,坑衆四十萬,遂以兵圍邯鄲。諸侯救兵,列璧而不敢前,邯鄲垂亡。平原君無以爲策,家居愁坐,顧府吏而問曰:相府有何公事未了。吏未及對,時新垣衍在坐,應聲曰:惟城外一夥竊盜未獲爾。

牙牌排衙[编辑]

三甲進士,一授行人,一授縣令。行人戲曰:爾爭如我有牙牌,令曰:爾安得如我排衙,且得張蓋,饒他三寸腰間白,輸我雙簷頂上青。人曰:我却不跪人。令曰:有何人來跪你。

傳奇戲語[编辑]

傳奇扮試官,一場出對云:綠荷池內一鷗遊。淨對曰:紅杏枝頭三碗醬。二場云:門前綠水流將去。淨對曰:屋裡青山跳出來。第三場云:舉子終期成大器。對曰:試官必定帶長枷。

禁坐公座[编辑]

行人司閒僻,官吏罕到,市人每日取汲廳前,頑童戲坐公座以爲常。或人戲揭告示云:仰各吏典,以後朔望日,仍要赴司作揖。凡男婦汲水者,毋得如前擅坐公座。

不寡[编辑]

妓謂客曰:你便在此作耍,你娘子寡在家裏。客曰:他倒不寡。妓驚問曰:何以不寡。答曰:你試詳情,他若是寡在那裏,怎肯放我出來。

搥碎夜壺[编辑]

有病其妻之喫醋,相訴於友,謂:凡買一婢,即不能容,必至別賣而後已。一友曰:賤荊更甚,豈但婢不能容,并不許置一美僕,必至逐去而後已。旁又一友曰:兩位老兄,勸你罷嘴,你老嫂還算賢惠,只看我房下,不但不容婢僕,且不許擅買夜壺,買了必至搥碎而後己。

掇桶[编辑]

甲乙俱懼內。乙往訴甲曰:房下近來作事更狠,至晚馬桶亦要我掇。甲攘臂言:這個忒難,若是我,言未畢,甲妻背後大喝曰:若是你,便怎麼。甲不覺下跪曰:若是我,就掇了。

不出來[编辑]

一人被妻打,無奈,鑽在床下。妻呼曰:快快出來。答曰: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出來,定不出來。

驚死[编辑]

衆怕婆者相聚,欲議一不怕之法,以正夫綱。或恐之曰:列位尊嫂聞知,已相約卽刻一齊打至矣。衆駭然奔散,惟一人坐定,疑此人獨不怕者也。察之,則已驚死矣。

屬犬[编辑]

一酒客,訝同席者飲啖太猛,問其年,以屬犬對。客曰:幸 是犬,若屬虎的,連我都喫下肚了。

武弁夜巡[编辑]

一武弁夜巡,有犯夜者,自稱書生,會課歸遲。武弁曰:旣是書生,且考你一考。生請題。武弁思之不得,喝曰:造化了你,今夜幸而沒有題目。

好靜[编辑]

一人極好靜,而所居介于銅、鐵匠之間,朝夕聒耳,甚苦之,常曰:此兩家若有遷居之日,我寧作東道款謝。一日,二匠忽並至,曰:我等且遷矣,足下素許作東,特來叩領。問其期日,曰:只在明日。其人大喜,遂盛款之酒。後問曰:汝兩家遷於何處。二匠曰:我遷在他屋裏,他遷在我屋裏。

鬼兵[编辑]

魔王率鬼兵造反,觀音持淨瓶誦咒,諸鬼悉攝入瓶中,以符封口。魔王懼,請降,乃釋之。魔王問諸鬼曰:汝等在瓶中飢否。答曰:餓是小事,只是幾乎擠殺。

中人[编辑]

玉帝修凌霄殿,偶乏用,欲將廣寒宮典與人皇。因思中人亦得一皇帝方好,乃請灶君下界議價。旣見朝,朝中訝之曰:天帝所遣中人,何黑如此。灶君笑曰:天下那有中人是白的。

木匠[编辑]

一匠人裝門閂,誤裝門外。主人罵爲「瞎賊」。匠答曰:你便瞎賊。主人曰:我如何瞎。曰:你有眼,叫我這一個匠人。

待詔[编辑]

有一待詔初學剃頭,每刀傷一處,則以一指掩之。已而傷多,不勝其掩,乃曰:原來剃頭怎難,須得千手觀音纔好。

皮匠[编辑]

一皮匠,生平只用皮底一雙,凡替人掌鞋,出門必落,輒尾其後,拾取以爲本錢。一日,尾之不獲,泣曰:本錢斷送矣。及歸,見底已落戶內。

瞽笑[编辑]

一瞽者,與衆人坐,衆有所見而笑,瞽者亦笑。衆問之曰:何所見而笑。瞽者曰:你們所笑,定然不差。

口腳爭[编辑]

腳謂口曰:無上唯你最討便宜,我千辛萬苦奔走,來時都被去了。口答曰:不要爭,我莫喫,你也莫奔走如何。

鞋襪訟[编辑]

一人鞋、襪俱破,鞋歸咎於襪,襪亦歸咎於鞋,相與訟之於神。神亦不能決,乃拘腳跟證之。腳跟曰:小的一向逐出在外,何由得知。

漆盒[编辑]

一近視,出門見街頭牛屎一大堆,認爲路人遺下盒子。隨用雙手去捧,見其爛濕,乃嘆曰:好個盒子,只可惜漆水未乾。

認匾[编辑]

兄弟三人皆近視,同拜一客。登其堂,上懸「遺清堂」匾。伯曰:主人病怯耶,不然,何爲寫「遺精堂」也。仲曰:不然,主人好道,故寫「道情堂」耳。二人爭論不已,以季弟少年目力,使辨之。季弟張目曰:汝二人皆妄,上面那得有匾。

拾火爆[编辑]

有近視者,拾火爆一枚,就燈認之,觸火而響。傍有聾子,附其背問曰:汝方纔拾甚麼東西,在手就散了。

僭稱[编辑]

一家父子僮僕,專說大話,每每以朝廷名色自呼。一日,友人來望,其父外出,遇其長子曰:父王駕出了。問及令堂,次子又曰:娘娘在後花園飲宴。友見說話僭分,含怒而去。途遇其父,乃以其子之言告之。父曰:是誰說的。僕在後曰:這是太子與庶子說的。其友愈惱,扭僕便打。其父忙勸曰:卿家不惱,看在寡人面上。

[编辑]

一少年,私鄰家之婦,聞叩門聲,知夫歸,迫甚。婦議以布囊盛之,懸於牀側,夫問及,則紿以米。議定,啟門納夫。夫見囊,覺其有異,問是何物。妻惶懼不卽對,夫厲聲再問,少年不覺於囊中應曰:米 。

蘇州貨[编辑]

客有欲買蘇州貨者,或教之曰:蘇州人撒半價,視其討價,半酬之可也。客信之,至綢緞店,凡討二兩者,只還一兩,討一兩五錢者,只還七錢五分。店主恨甚,謂客曰:若如此說,不消買得,小店竟送兩匹與足下罷了。客拱手曰:不敢不敢,學生只領一半。

賣弄[编辑]

一親家新置一牀,窮工極麗,自思好牀,不使親家一見,枉自埋沒。乃假裝有病,偃臥牀中,好使親家來望。那邊親家做得新褲一條,亦欲賣弄,聞病欣然往探。旣至,以一足架起,故將衣服撩開,使褲現出在外,方問曰:親翁所染何症,而清減至此。病者曰:小弟的賤恙,却像與親翁的尊病一般。

大字[编辑]

父寫「一」字教幼兒。明日,兒在旁,父適抹桌,卽以濕布畫桌上問兒,兒不識。父曰:此吾昨所教汝「一」字也。兒張目曰:隔得一夜,如何大了許多。

守店[编辑]

有呆子者,父出門,令其守店。忽有買貨者至,問:尊翁有麼。曰:無。尊堂有麼。亦曰:無。父歸知之,謂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無。子懊怒曰:誰知你夫婦兩人,都是要賣的。

新絹裙[编辑]

一人穿新絹裙出行,恐人不見,乃聳肩而行。良久,問童子曰:有人看否。曰:此處無人。乃弛其肩曰:旣無人,我且少歇。

善屁[编辑]

有善屁者,往鐵匠鋪打鐵搭。方講價,連撒數屁。匠曰:撒屁怎直多,若能連撒百個,我當白送一把鐵搭。其人便撒百屁,匠乃打成送之。臨出門,又撒數個,乃謂匠曰:這幾個小屁,乞找幾隻鈀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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