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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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事
[编辑]宇文肅愍死事
[编辑]建炎初,宇文樞密虛中應詔使北,金人留之,後以為樞密使。紹興中,虛中陰結中原忠義,欲竢金主郊天日舉事,而使朝廷應之。先以蠟書來上,秦會之用事,遽繳其書遺金人,高宗不知之也。會虛中事亦自泄,金族其家,株連死者甚廣。淳熙中,孝宗念其忠死,始贈開府儀同三司,諡肅愍,且為置後,其孫紹節,今為右司郎中。〈「繳還蠟書」諡議云爾,而或謂未必然且自露耳。〉
何文縝建元帥議
[编辑]靖康中,何文縝初相,虜再犯京師,康王在河北,文縝請以帛書拜王為大元帥,淵聖可之,文縝既北去,御筆藏於其家。紹興中,文縝之弟榘持詣秦丞相,乞進於朝,秦方主和,惡聞其事,抑不奏。秦檜死,榘知萬州,乃申建康乞會申王府御筆所在,秦氏取而還之。淳熙十二年,洪端明領史院,請下隆州索其書,編于中興日歷,榘子:令修,通判邛州事,以聞,詔付史館,遷令修一秩,知邛州云。
朝士投匭免知在
[编辑]故事:臣民投匭上書者,皆從檢院押出,召保乃許自便。紹興三年,秋,地震,求直言,太常少卿唐恕應詔上封事,檢院官以故例待之,辛閣學炳時為臺端,言有乖禮意,請行在職事釐務官上封事者,並實封,牒送檢鼓院投進,不在召保知在送便之限,從之。
大臣奪情服縿
[编辑]故事:大臣奪情者,服造光幘、縿紫袍、皂角帯。道君惡之,政和末,始議以入公官不應變服,遂以吉服朝,然居家猶喪服也。紹興初,朱藏一起復右僕射,請所服,太常遂援政和近事為請,而居第則縿服去佩焉,議者不以為是。
趙元鎮用伊川門人
[编辑]趙元鎮初相,喜用伊川門下士,當時輕薄者遂有「伊川三魂」之目,謂元鎮為「尊魂」、王侍郎居正為「强魂」,以其多忿也,謂楊龜山為「還魂」,以其身死而道猶行也。時龜山初亡,朱内翰震言於朝,因賻甚厚,故有還魂之目焉。
鄭亨仲欲併掌利權
[编辑]建炎中,張魏公為宣撫處置使,節制川陜京湖十三路便宜黜陟。魏公既罷,其後去「便宜」,猶於兵、民、財無所不總,故其權常重。若財賦,舊以都轉運使領之,然大抵皆隸宣撫司。紹興中,秦檜既與鄭亨仲有間,十五年十一月,始命趙侍郎不棄,以太府少卿為四川宣撫司總領官,盖陰奪其柄,亨仲不悟也。趙入疆,移文宣撫司用平牒,亨仲見之愕而怒,久之,始悟其不隸已也。十八年,宣撫司罷,又改為總領四川財賦錢糧,盖自為一司,迄今不改。然自辛巳用兵後,凡文臣執政官為宣撫使,則總領官用申状,受約束;武臣為宣撫使,則抗禮平焉。
節度使以軍禮見宣撫
[编辑]紹興中,鄭亨仲為川陜宣撫副使,大會諸將于閬州,時吳武順璘、楊襄毅政、郭恭毅浩,皆以節度使來會,亨仲坐堂上,吏賛客,亨仲遽興,日高猶不出,既而政先執挺謁亨仲,乃受之,尋與璘、浩循堦以客禮見,盖璘時以右䕶軍都統制駐武興、浩以樞密院都統制駐漢陰,而政在漢中實宣撫使都統制故也。十八年,始有㫖,並稱某州駐劄御前諸軍都統,然詣宣威府悉趨庭焉,論者以鄭為得體。
虞彬甫長者
[编辑]虞彬甫丞相,仕未達,嘗調官臨安,携所注《新唐書》以干秦丞相,書未上,會其同舟者竊得本以獻秦,彬甫知之,乃更以他書為贄。已而,竊書者先去,疑彬甫必怨己,遇士大夫輒詆之,彬甫還知渠州,過夔,沈守約丞相為帥,問彬甫以同舟之為人,彬甫稱其美,守約屢詰之,彬甫不變,守約曰:「是人毁君不容口,君毋為過情。」彬甫曰:「渠所長甚多,但差好罵耳。」守約太息,稱其長者,未㡬,守約入参大政,白召彬甫為秘書丞,以至大用云。
陳魯公鎮物
[编辑]紹興末,金海陵煬王臨江,中外戄懼,朝士多遣家為避兵計,時陳魯公為左相,獨鎮之以静,人心少安。一日,邊郡羽書来,上趣召輔臣,公獨後至,中使屢趣之,陳行愈益緩。上嘗夜出手札,欲散百官,浮海避虜,公對中使取御札焚之。當是時,都人將遁去,賴陳不為搖動,都人乃止,北敵退,獨公與黄通老家属在城中
張魏公薦士
[编辑]隆興初,張忠獻公再入為右相,上注意甚厚,使公條奏人才可用者,公奏虞雍公〈允文〉、陳魏公〈俊卿〉、汪端明〈應辰〉、王詹事〈十朋〉、張尚書〈闡〉可備執政;劉觀文〈珙〉王閣學〈大寳〉杜殿院〈起莘〉宜即召還;胡資政〈銓〉可備風憲;張舍人〈孝祥〉可付事任;馮提刑〈時行〉、馮少卿〈方〉可備近臣;朝士中,林侍郎〈栗〉、王侍郎〈秬〉、莫少卿〈沖〉可任臺諫。皆一時選也。時劉、王、杜三人皆以論事去國,故公請召之。其後悉為名臣,終孝宗朝,不顯用者數人而已。
趙温叔使北
[编辑]趙温叔為舍人,使北還,入見,上問:「朕何如葛王?」温叔奏曰:「臣觀葛王,望之不似人君,規模氣象不及陛下萬一,中原不日可復也。臣敢再拜賀。」上大悅。
韓子師折虜使
[编辑]淳熙中,虜人有舉進士第一者〈記其姓名不審〉,奉使來賀正旦,自負其辯,頗凌慢王人。時以韓彦古子師館伴,一日虜使自謂其廷試賦「雲屯一百萬騎、日射三十六熊」之句以為警䇿,子師遽曰:「一百萬騎僅能得三十六熊,何其尠也!」金使惘然。熊,射侯也;韓不學,妄以為熊羆之熊,故金使猝無以應。然自是辭色頗恭,時人亦多韓之敏㨗。
蘓文忠贈官
[编辑]乾道末,蘓文忠特贈太師,世或不知其所以,盖仁宗時,蘓儀甫嘗為翰林學士,元祐中,以其子容貴,贈太師,始儀甫嘗遊金山題詩曰:「僧依玉鑑光中住,人在金鰲背上行」,至是,蜀僧寳印住金山,摘其詩名軒為「玉鑑」,又囑張安國大書而刻之,張䟦云:「此詩翰林學士、贈太師蘓公所賦也。」碑成,僧摹以遺大璫甘昇。一日上過其直廬外,望見,索觀之,意以為文忠也。時文忠曾孫季真為給事中,他日上更書文忠詩以賜,又識其末曰:「故贈太師蘓軾詩。」季真拜受賜,疑之,前白曰:「先臣紹興初嘗贈資政殿學士,未嘗贈太師,今蒙聖㤙,乞自朝廷行下。」上愕曰:「朕記贈太師久矣!」季真不敢白,間為執政言之,執政囙奏以為言,上始喻金山寺詩乃蘓紳也,因即曰:「如軾名德昭著,亦當贈太師。」於是降㫖施行,然上實雅敬文忠,居常稱子瞻或東坡舍人,草制有曰:「人傳元祐之學,家有眉山之書」,盖詞頭無所慿,故但為好語爾。
保任京官連坐
[编辑]保任京官,犯贓連坐,舊制也。然近歲未有舉行者,淳熙初,錢師魏参知政事,會其所舉者以賄敗,上疏自劾,詔特䥴三官,吏部因以他舉官名聞,皆坐降秩。紹熙初,趙温叔所舉以贓抵罪,用故事,當削三秩,而温叔時為使相,若降三秩,則應落衮鉞,為銀青光祿大夫,朝廷難之,於是,自衛國公降封益川郡公,削其食户二千而已。其後,周洪道連坐,亦自益國公降封滎陽郡公,盖用温叔例。〈益,大國,視郡公為三資。衛國,故并削封户〉
張敬夫遺表
[编辑]張敬夫帥荆川,庚子春,疾甚,數乞免,不許,將死,自作遺表來上,邸吏以庶寮不得上遺表,却之,上迄不見也。其表曰:「再世蒙㤙,一心報國;大命至此,厥路無由。猶有微誠,不能自已,伏望陛下,親君子、遠小人。信任絶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見,永清四海,克鞏丕圖。臣死之日,猶生之年。」敬夫之不亂如此,所謂古之遺忠矣。敬夫卒之四日,上聞知其疾病,乃拜右文殿修撰奉祠。敬夫始以父任為右承務郎,平生未嘗乞磨勘,上知之其在廣西,特進二秩為承事郎,故職雖高,終不得任子云。
王瞻叔與王時亨爭禮
[编辑]自席大光後,成都守臣,率兼四川大帥,惟本路監司以管轄之,故得就㕔所下馬,他路則不然。為守者,率侍從近臣,故監司見者,必止喝,更乘小輿自側門入。紹興末,王時亨為守,王瞻叔為轉運副使,將穿㦸,吏以故事白止之,瞻叔不平,他日,檄府以某日按視金榖簿書,遂傳呼入㦸据㕔設坐,謂典謁吏曰:「今日轉運副使來㸃檢成都府公事,非見制置使也」時亨不能語。
郡守越境省親
[编辑]故事:守臣無得越境者。王正仲守揚,其親居潤,才隔一水,正仲因乞告省親,許之。乾道中,史丞相守紹興,援例省其母於四明,四明,越屬郡也。淳熙末,耿直之侍郎為四眀守,其父年九十矣,直之以親病乞祠,未聽,直之用故事,謁告歸江陰省親,上特許之;時有為湖廣總領者,其母老,請用季春至湖州迎侍,上亦許焉。孝宗錫類之施每如此。
奉祀汾陰寳
[编辑]淳熙十四年,春,有士人聶士愿者,獲一古印,以「皇帝駕奉祀汾陰之寳」九字為文,重十三两,士愿以為真宗西祀所作,時吳少保琚為淮東總領,以五百千償士愿,取其寳獻於朝,詔蔵天章閣,士愿以其寳生金所鑄,償價未足,詣御史府訴之。蔣世修繼周為中執法,命有司覆實,且言:「祖宗遺寳,復歸中禁,縱使是銅,亦當薄賞,務重大體,豈校細微。」事下工部將作監覆實,驗之果銅也,乃詔士愿免罪。〈三月己未〉按《汾陰記》,封金匱用受命寳,封石匱用天下同文寳,此寶不見於記載,故朝論疑之,卒不加賞云。
陳子長築紹熙堰
[编辑]两淮土沃而多曠,土人且耕且種,不待耘耔,而收其十倍。浙民每于秋熟,小舟載其家至淮上,為淮民穫田,主僅收十五,他皆為浙人得之,以舟載所得而歸。有張拐腿者,淮東土豪也,其家歲收穀七十萬斛,金亮入冦,執得之,問以江南虛實,張不肯言,亮臠其两股無餘,終不以告,乃舍之,後亮退師,張亦不死,淮民因謂之拐腿云。紹熙末,陳子長損之提舉淮東常平,以淮田多沮洳,因築隄數百里堰之,得良田數百萬頃,事聞,錫名「紹熙堰」,子長除直秘閣、淮東轉運判官,朝廷念淮民至切,損其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