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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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五年五月 甲戌朔

賜尚書禮部員外郎任申先進士出身。 王明清《揮麈録》:「靖康初,李伯紀薦任申先,賜對,欽宗問以燕事,卽批出賜進士出身,自是進用。」案申先靖康初以布衣召入,遂補京官,未嘗賜出身也。

乙亥

上初謁太廟。時章懐皇后忌,前一日,禮官請上服袍履欵謁,畢還内,易忌前之服,從之。 太廟主管内侍八員、吏卒一百五十八人,時享以少牢,祫享以太牢

承節郎余祐之,乞納覃恩所進一官,爲故祖母顧氏換一孺人封號,詔特從所請。祐之,奉新人,生三年,併失父母,顧氏自誓不嫁,鞠育祐之,鄉父老上其節行於朝,未及封而死。

丙子

直祕閣知潯州范直方,行尚書刑部員外郎。

左廸功郎張嵲,特改左承事郎。嵲,光化人 熊克《小歴》云:「嵲,襄陽人也。」今從曽慥《百家詩序》,早從陳與義學詩,以薦召對,遂除祕書省正字。 嵲入館在七月壬申

徳慶軍節度使趙仲温,提舉臨安府洞霄宮,任便居住。 南班近屬去屬籍而稱姓,前此未有,當考

故遼彰武軍節度使馬堯俊,特贈右武大夫貴州團練使,以其子拱衞大夫忠州團練使欽援宗祀赦書有請也。欽初乞比附換贈中原官品,吏部侍郎晏敦復等言:「未見干照,恐難慿用,乞詳酌與贈一近下遥郡名目,以慰逺人。」故有是命。

丁丑

右廸功郎万俟卨言攝亷州助教成藻,並補下州文學,言在東都以白衣充大晟府製撰,滿嵗得官。藻,朱勔館客,嘗為越州司儀曹事,以罪廢,至是依討論例改授,而言者論:「朱勔父子爲東南之害,至今人怨未弭,藻爲其門客,得官入仕,則其爲人不待論列而可知。」乃詔藻不許再叙。

庚辰

吏部員外郎周秘面對,上曰:「自令臣僚轉對,甚有所補,由此擢用者亦多,縱有不當,亦不欲責罰,恐人不敢論事。」秘,歴城人也。祠部員外郎林季仲嘗言:「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也,子之事父,情話而無嫌,臣之事君,亦直言而無隠,盖天叙有典,君臣父子皆天也,内之事父,外之事君,其道一而已矣。以唐虞三代之盛,當時臣子若無可言者,而賡歌之章、告戒之辭,惴惴然惟恐政治之不克終,如曰『無若丹朱傲』,又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荒於酒徳哉!』舜,聖人也,成王,賢君也,何至於是?以其平居相戒,如家人之禮,雖或過甚,不以爲嫌耳。陛下勵精圖治,自朝至於日中昃,訪問羣臣,亹亹不勌,凡國疵時病,吏蠧民艱,二三執政暨臺諫之臣,當自悉言之矣,又令百官以次面對,從容而咨問之,尚慮四方之逺,不及聞知,乃延見監司郡守,兼聼而廣納焉,下至州縣一命之微,草萊一介之賤,賜對於廷,殆無虛日,是宜眀目張膽,輸忠竭誠,盡言於不諱之朝也,議者謂崇飾虛言,指摘細故,姑爲文具者,尚多有之,至或專事導諛,曲相怡悅,冀得所欲,則私計畢矣,還視朝廷,無一分顧藉心。嗚呼!陛下負羣臣乎?羣臣負陛下乎?臣愚欲望陛下因羣臣奏對之際,察其似此者而罷黜之,但使直聲日聞,乃治世之事也。」 季仲所上䟽不得其月日,因上諭,且附書之,更湏詳考

命潼川路轉運司嵗織綾十萬匹赴行在,爲官告度牒之用。

辛巳

輔臣奏事,趙鼎曰:「昨日得旨擇日降制,除防禦使瑗爲節度使,封國公,出就資善堂聽讀,臣退而與孟庾、沈與求商量皆,仰賛陛下,爲宗廟社稷大慮,謹令有司卜今月二十六日吉,惟陛下裁擇。」上曰:「可。」與求曰:「此盛徳之事也,而陛下斷自聖心,行之不疑,此自古聖賢之所難也。臣知天佑陛下子孫千億,受歴無疆矣。」上曰:「朕年二十九未有子,然國朝自有仁宗皇帝故事,今未封王,止令建節,封國公,似合宜,以朕所見,此事甚易行,而前代帝王多以爲難。」鼎曰:「自古帝王以爲難,陛下行之甚易,此所以莫可跂及也。然陛下春秋鼎盛,而爲宗廟社稷,大慮如此,臣等是以知神靈扶持,子孫千億也。此事甚大,陛下旣已見透,臣等更無復措辭,不勝幸甚。」上曰:「藝祖創業,肇造王室,其勤至矣,朕取『子』行下,子鞠於宮中,復加除拜,庶㡬仰慰藝祖在天之靈。」庾曰:「陛下念藝祖創業之難,而聖慮及此,帝王所難能之事也。」初張浚之未出使也,上嘗以語鼎、浚、庾、與求曰:「此子天資特異,在宮中儼如神人,朕親自教之讀書,性極彊記。」鼎先得旨於行宫門内造書院屋一區,欲令就學,有司以圖來上,凡建屋十有六間,從約也,至是書院成,上曰:「只以書院便爲資善堂,俟除授訖,命儒臣爲直講、翊善,悉如資善故事。」

左朝奉郎林叔豹,提舉江西茶鹽公事。叔豹請奉祠,許之,給事中廖剛言:「臣嘗謂國不可一日無兵,而兵不可一日無食,今諸将之兵被於江淮,不知㡬萬數,初無儲蓄之備,日待哺於東南之轉餉,東南之民已不勝其困矣,可爲之救此患者,莫若屯田,朝廷亦嘗行之於淮南,及今閲數秋,曽未聞其有補,豈措畫之方、勸相之誠有未至乎?何其效之遲也,臣願有說於此。昔郭子儀以河中軍嘗乏食,乃自耕一畝,将校以是爲差,於是士卒皆不勸而耕,是嵗河中野無曠土,軍有餘糧,史傳所載,不可誣也,以此知在主将加意而已,夫子儀之事,固不可以彊大将,然自偏禆而降,獨不可勉之以身率乎?陛下誠詔之曰:『将校有如郭子儀之躬耕者,朝廷當加旌賞』,彼亦必以爲榮而胥勸矣,此一說也。昔漢之盛時,力田者與孝悌同科,臣觀比年行兵之賞,以功遷資者,動以萬計,誠詔之曰:『每耕田一頃,與轉一資』,彼以執耒之安,方之操戈之危,豈不特易,此賞誠行,萬頃且不難得,将無不耕之田矣,此二說也。臣又聞諸葛亮據武功,分兵屯田耕者,雜於渭濵居民之間,而百姓安堵,軍無私焉,今江淮之民流離失業者甚衆,顧未有以安集之耳,誠詔之曰:『假爾種糧,復爾賦租,雖有士卒,不汝侵擾』,凡主将之可恃如此,則彼有轉相勸率,負耒耜而来者矣,此三說也。若夫貪尺寸之功,爲僥倖之舉,與夫覘彼之所爲,而輙務勝之,抑末也,臣恐或爲所欺,反自取困弊耳,非計之得也,願陛下虛心而加擇焉。」詔都督行府相度措置。

忠訓郎閤門祗候何蘚,特遷修武郎,赴大金國軍前奉表通問二聖,賜金帶一、裝錢千緡,官其家二人。蘚,灌子也 灌已見建炎元年正月辛卯。時右僕射張浚奏遣蘚至雲中見金帥,故有是命。

都督行府言:「今日之急,莫先財賦,若按籍可考,則無容失陷,自兵火後來,成法廢弛,州縣凡有移用,漕司不能盡察,漕司凡有支使,戶部不能盡知,因致州縣肆爲侵隠,失陷錢物,爲害不細,欲諸路收支現在錢物,今後分上下半年,縣具數申州,州類具同本州之數申漕司,如係常平茶鹽司并提刑司錢物,卽依此申所隸,置籍本司,總一路之數,作旁通開具聞奏,付之戶部,考察登虧,仍詔守臣通判,今後嵗終及替罷,并開具管下諸縣并一州収支見在數目,申尚書省,其初到任,卽具截日見在,依此供申送部,亦行置籍,以備移用,庶㡬稍革陷失之弊。」詔戶部依此行下。

左中大夫李芘卒。

壬午

尚書禮部員外郎任申先,試祕書少監。監察御史許搏,試禮部員外郎。

左承議郎陳康伯,提舉江南東路茶鹽公事。 康伯初見紹興元年十一月

癸未

詔江浙四路共造五車十槳小船五十,仍以貼納鹽袋錢五萬緡爲造船之費。時已造十三車、九車戰艦,而言者以爲緩急遇敵,追襲掩擊,湏用輕㨗舟船相参,乃復爲之。

甲申

上諭輔臣曰:「昨路允廸奏到所記聖語,見揚州駐蹕時,人才凡冗,宜遭變故,今行在人才皆可觀。」趙鼎曰:「陛下以人才爲意,中興可復,天下幸甚。」

尚書禮部侍郎唐煇,兼權兵部侍郎。

殿中侍御史張絢入對,面奏諸郡守臣紀交、孫恭、邵彪、王仰、馮晉、胡紡、鄭疆、劉無極八人非才,詔並罷。時神武中軍統制楊沂中遣士卒五十餘人運怪石,置之太平樓酒肆,絢遇諸途,奏言:「今邊境多虞,百姓艱食,陛下方且卑宮菲食,焦勞於上,一花一石屏去不顧,痛革京都侈靡之弊,奈何軍中不能上體聖意,乃敢公然運石,以爲酒肆游觀之美,豈獨訓練士卒之時,不當勞以無益之役,而衆目所觀,傳播四方,亦非美事,此風漸不可長,兼臣近見村民多取花株竹栽,市街貨賣,若不嚴加止絶,亦有棄本逐末之患,欲望特降指揮,令體問今日運石因依,重加行遣,以絶後來,仍乞下臨安府,令禁止村民貨賣花竹,庶㡬陛下勤儉之徳,不待家至戶曉,而侈泰之俗,一變而爲樸素,實艱難之先務。」詔禁止,沂中坐罰金。 沂中罰金在是月庚寅

内侍武翼大夫果州團練使黃克柔,落致仕,提舉亳州眀道宮,任便居住。

詔夀國夫人王氏、慶國夫人吳氏,各増封爲六字,仍依禄式支破請給。二人皆上乳母也。

初池州民崔徳全不能事母,及死,罵母不塟,其弟徳聰潜葬之,徳全怒,持刃逐徳聰,徳聰奪其槍連刺之,乃死,有司當徳聰處斬,憲臣以爲情實可矜,乃上其事,尚書省請梟徳全首,論徳聰絞刑,從之。

是日,張浚至潭州。初浚自建康西上,而樞密副都承旨沿江制置副使馬擴自武昌召歸,乃以爲都督行府都統制,浚行至醴陵,獄犴數百人盡揚太遣爲閒探者,安撫使席益傳致逺縣囚之,浚召問,盡釋其縛,給以文書,俾分示諸寨曰:「今旣不得保田畝,秋冬必乏食,且餒死矣,不若早降,卽赦爾死。」數百人驩呼而徃,浚至長沙,賊首黃誠、周倫先請受約束,然誠等屢嘗殺招安吏士,猶自疑不安,浚遣制置使岳飛分兵屯鼎、澧、益陽,壓以兵勢,賊大驚,遂定出降之計。

乙酉

祕書省正字李彌正轉對,面奏:「見存西北之兵,嵗久銷减,乞令州郡募東南民兵教習,以壯國威,禦盗賊,萬一朝廷有警,亦可募以調發。」上曰:「朕自知南兵可用,向有五百人,皆平江人,在張俊軍中,徃徃率先犯陣,其不可用者,但未教習耳。」彌正又因口陳:「大臣進退之易,實害治體,國朝自祖宗體貎大臣,陛下卽位以來,恩意尤篤。」上曰:「祖宗體貎大臣,禮意甚厚,與庶僚不同,此朕家法,每奉以周旋,如鄭文公雖一國之君,進臣不以禮,退臣不以道,爲詩人所譏。」彌正又陳:「古者創業中興之君,必有謀臣任專責,重憂勤,逸樂與之終始,今人之才雖不敢逺望古人,願陛下捨短取長,擇忠實可仗者,推腹心以任之,則事功可見就緒。」上曰:「善。若無一二腹心之臣,孰與謀議?」

詔禁銷金翠羽爲飾,用吏部員外郎姜師仲請也。

右朝請大夫主管江州太平觀李仲孺,知泰州。

丙戌

左朝奉郎新通判洪州李椿年,幹辦諸司審計司。椿年旣除官,再得召見,論:「今日之𡚁甚大者有三:一曰銓選之弊,員多闕少;二曰食貨之弊,錢輕物重;三曰所司之弊,吏强官弱。吏部有銓試,盖所以汰其不才者也,不才者徃徃多作縁故,以幸免之,臣愚以謂稍清入仕之流,莫如除免試之。令應初到部之人試而後得調,試而不中,亦不得調,殿一年而再試,於格合免試者,只許陞名次或占射差遣,雖貴如宗室戚里、公卿子弟亦不得免焉。不由試選者,雖殘零及破格,闕亦不得注。應未試者,不許堂除及舉辟差遣,其免試已授差遣者,竢到部合試,而所謂試者必嚴爲法而遴選之,如此則有甄别,而不至於太冗矣,員多闕少非所患也。物重謂何?耕植者寡而無以生之故也;錢輕謂何?費用者廣而無以藏之故也。井田之法壊。而游手者衆,其已久矣,加以軍興,天下之民死於賊者,十之八九,幸而存者,不入於兵,則入於浮屠,捨其常産,不耕而食,不蠶而衣,是以物艱而重也。錢之行世也,方其平時,取有常制,用有常度,不藏於公帑,必藏於私家矣,及乎軍興,轉餉之資、賞錫之給、軍器之費,取之百端,用之百出,隨歛而隨散之,私家公帑,皆不得其藏矣,是以錢易而輕也,臣愚以謂今日討賊戡亂,兵不可去,汰其無能者可也,兵不貴多貴乎精,况無能之兵,本吾農也,方今淮甸荒地千里,莫適爲主,少貸而予之耕植,則彼得所處,而吾去冗食之蠧矣。度牒勿鬻可也,或曰朝廷鬻度牒,嵗得錢數百萬,軍儲是賴,奈何罷之乎?臣應之曰:『度牒所得之錢,非由天降,非由地出,不過歛於民間而已。夫欲斂於民間,盍亦以我所有,易彼所無?變而通之,低昻在我,胡爲不得?何至以度牒爲歛,而因以失吾農哉?』汰去冗兵,罷鬻度牒,而又盡變通之利,制低昂之權,然則物重錢輕,非所患也。所謂吏强官弱者,非吏撓權之罪,官不知法之罪也!眀乎法,則曲直輕重在我而已,吏豈得而欺乎?今之士大夫以爲法家者流而莫之學也,在今初入官人有銓試,銓試有斷案,盖慮其不知法也,然銓試者或亦以縁故而免試,斷案者亦非素習,不過臨時轉相傳寫而已,求其眀法,十百中無一焉,法旣不眀,臨民遇事,不能自决,吏始得以弄法而欺之,曲直輕重,惟吏所爲,强弱之形,於此可見,臣愚以謂欲官皆知法而吏不得以欺,莫如嚴銓試之法,禁傳寫之弊,應入官人,必由銓試,試者必以斷案,不以斷案者不考,考而不入等者不得調,如是則在官者皆知以法繩吏矣,吏强官弱,非所患也。臣究觀今日之弊,無大於此三者,望陛下斷而行之,以幸天下。」椿年又口奏度牒事,以爲「今一嵗所鬻,不下萬數,是嵗失萬農也,積而累之,農㡬盡矣,非生財之道也.昔越之報吳,男女不以時嫁娶,父母有罰,生男女者有賞,今則反是。」上首肯之,乃下其章,命吏、戶部同措置,然軍事方仰給,卒不能止也。 《日曆》今年五月丙申吏部侍郎晏敦復等申明:「京朝官西北流寓無差遣,不縁罪犯,未能到部,見年二十五嵗已上之人,並許差嶽廟一次。」亦恐與此不許免試陳請相妨,當考

左奉議郎劉長源,充諸王宮大小學教授。長源,成都人,以薦對而有是命。

故追復顯謨閣待制李景直,更與致仕恩澤一名。景直嘗爲工部侍郎,崇寧末應詔上書論時事,坐奪官,流新州而死,靖康初録其子,至是其家有請,特許之。

詔:「中書舍人胡寅論使事,辭旨剴切詳眀,深得論思之體,令學士院降詔奨諭。」時旣用尚書右僕射張浚議,遣問安使何蘚入雲中,寅上䟽言:「女眞者,驚動陵寢,戕毁宗廟,刼質二帝,塗炭祖宗之民,乃陛下之讎也,頃者誤國之臣,自知其才術不足以戡定禍亂,而又貪慕富貴,是故譸張爲幻,遣使求和,以茍嵗月,九年於此,其效如何?彼之一身,叨竊爵位而去,曽何足道,而於陛下聖徳、國家大計,虧喪多矣,所幸陛下智勇日躋,灼然獨見於邪言久惑之後,奉将天討,罪狀劉豫,再安國歩,漸圖興復,天下忠臣義士聞風興起,各思自効,以佐丕烈,譬如人行萬里,登車出門,又如枝梧厦屋,初正基柱,存亡治亂,寔係此時,今乃蹈庸臣之轍,踐已失之謀,犯孔子之戒,循魯莊之事,忘復讎之義,陳自辱之辭,臣竊爲陛下不取也。或謂不少有貶屈,其如二帝何?臣應之曰:『自建炎丁未至於紹興甲寅,所謂卑辭厚禮以問安迎請爲名而遣使者,不知㡬人矣,知二帝所在者誰歟?見二帝之面者誰歟?得女眞之要領者誰歟?因講和而能息敵兵者誰歟?』臣但見丙午而後,通和之使歸未息肩,而黃河、長淮、大江相次失險矣,臣但聞去年冬使者還,言豪長貼服,國勢奠安,形於章奏,傳播逺近,曽未數月,而劉豫稱兵犯順矣!女眞者,知中國所重在二帝,知中國所恨在刼質,知中國所畏在用兵,則常示欲和之端,増吾所重,平吾所恨,匿吾所畏,而中國坐受此餌,旣久而後悟也,天下其謂自是改圖必矣,何爲復出此謬計耶?茍曰姑爲是耳,豈有修書稱臣,厚費金帛,而成就一姑爲之事也?茍曰以二帝之故,不得不然,則前效可考矣!况嵗月益久,敵情益閟,必無可通之理也。臣嘗思之陛下與女眞絶,則臣下無所得而人主爲義舉,若通和,則利歸臣下而人主受其惡,故凡願奉使通和,皆身謀,非國計也!陛下可不據孔子之論而决此䇿乎?茍爲不然,以中國萬乗之尊而稱臣於外國,則宰輔而下,皆其陪臣也。借使女眞欣然講觧,以一将軍,數萬衆,駐兵泗水之上,願陛下面相結約,㰱血而退,不知陛下何以待之?陛下試加採擇,或合聖意,卽以此讎當復,無可通和之義,明降指揮,寢罷奉使之命。」䟽奏,上嘉納,命宰相趙鼎召至都堂諭旨,仍賜詔奨諭。寅又上表言:「天下有至公之心,有正直之論,違正論,拂公心,以行其邪說,雖當時不悟,及事已敗,世已陵遲,然後悔之,則無及已。姑以近事眀之,方王安石得志,託大有爲之說,大有爲之說者,孟子之言也,豈不美哉?當時元勲舊徳,皆以祖宗舊法不可變改,安石斥之爲流俗,而其說盛行,自今觀之,其所謂大有爲者,乃所以召亂,其所謂流俗者,皆賢才也,使神祖照之於司馬光辭樞密副使之時,而退王安石,罷新法,則尚有崇觀之亂乎?及蔡京秉政,託繼志述事之說,繼志述事者,孔子之言也,豈不美哉?當時忠臣義士,皆以新法害民,蔡京名之爲謗訕,而其說盛行,自今觀之,其所謂繼志述事,乃所以遂其私意,其所謂謗訕者,皆忠言也,使上皇照之於陳瓘論列之時,而退蔡京,復元祐,則尚有宣靖之禍乎?天下之理,一是一非,出於是,則入非,出於非,則入是,理不並立,人無兩存,此人材邪正之所由分,而國家治亂之所由判,自古如此,豈惟今哉?女眞入犯以來,和戰兩議肇於孝慈在位之日,兩議不决,馴致北狩,自今觀之,其不可與和亦易見也,而和議之說不息,非特通和女眞,又欲通和劉豫,和之一字,寔懐二心,以國與人,亦所不恤,豈不過甚矣哉!原其所本,起於耿南仲昌言之,正猶王安石大有爲之論、蔡京繼志述事之說,而尊主庇民,疾讎殄惡不欲和者,亦猶司馬光不以王安石爲然、陳瓘不以蔡京爲是。八年於此,正論不勝,監觀前事,識者憂之,尚賴陛下險阻備嘗,照知情僞,於和議事皆已試用,了無功效,此䇿不足中興,斷自宸𠂻,舍非從是,遂嚴降詔旨,罪狀反叛,聲罪致討,一振國威,豈於女眞尚肯通使。臣姿禀素愚誤,以文字上簡聖知,擢置綸闈,仍使獻納,適覩何蘚之事,恐和說復行,國論傾危,士氣沮喪,所繫不細,遂具陳奏,陛下憲天聰眀,灼見忠志,曲賜褒諭,以來衆言,使天下忠義之士皆知陛下雪耻復讎之意,用賢才,修政事,厲兵選将,駸駸北向,以爲迎二帝之實,大計一定,邪說不行,中興可期,宗社之福,豈獨㣲臣忝竊恩詔,以爲今日美談而已。」

戶部奏諸路殘破州縣守令勸民墾田及抛荒殿最格,其法:「墾田増及一分,郡守陞三季名次,累及九分,遷一官,虧及一分,降三季名次,九分鐫一官,縣令差减之,縣具墾闢實數,月申州,州季申監司,増虧十分者,取旨賞罰。」

丁亥

尚書右司員外郎周綱,直寳文閣,知婺州,從所請也。

戊子

左朝請大夫湖南北襄陽府路制置司參議官陳子卿,主管台州崇道觀。右承奉郎李若虛,充湖北襄陽府路制置司參謀官 若虛已見。時祠部員外郎林季仲嘗因轉對,論:「幕官之賢否,繫将帥之成敗,選用賔佐不可不愼。今三四大帥統重兵於外,能懐忠赤,共濟艱難,固無盧從史之事矣,獨未知賔佐皆如孔戡否也?近時文士鄙薄武人過甚,指其僚屬,無賢不肖謂之從軍,雖有賢如戡者,徃徃未必屑就,文武一道也,何至如是之區别哉?欲望陛下遴選老成練逹之士,徃佐諸将,稍優禮秩,以寵其行,遲以嵗月,不見闕遺,擢居清要,以示激勸,使之身在幕府,心係朝廷,出有禆賛之益,入有榮進之望,上可以鞏固王室,下可以保全功臣,非小補也,惟陛下留神,幸甚。」 季仲此奏不得其年月,今且附此,俟考

己丑

參知政事兼權樞密院事提領措置財用孟庾,進知樞宻院事。時右僕射張浚往江上視師,庾之除,浚初不與,乃上䟽言:「如此則臣不當在相位矣。」上以手劄諭之。

直祕閣主管台州崇道觀向子忞,知衡州。

景福殿使宣州觀察使黃冕,落致仕,除入内内侍省都知。冕在蜀中,屢召而未至也。

文林郎許聰,贈宣教郎,官一子。聰知楚州録事參軍,爲金所殺,故録之。

庚寅

趙鼎奏事,因言:「李沆作相時,每奏祥瑞,湏雜以水旱螟蝗文字進呈,憂國愛民之心如此。」上曰:「王旦,賢相也,東封時都無一言,如天書降,殆難考驗,但朝廷内外得人,四民安業,則爲上瑞。」

辛卯

左從政郎嚴州壽昌縣令臧梓,特改合入官,令再任,以兩浙轉運司奏其治狀有實也。上曰:「若得賢令尹如此,一方皆受恵。」趙鼎曰:「一縣生靈數十萬,縣令得人,則人人安業。」上曰:「然。朕區擇監司守令,政欲安百姓也。」 事祖在四月乙卯

壬辰

詔:「張浚視師江上,今延日久,可召還行在,令學士院降詔。」

左從事郎新福州州學教授黃衡,特改左宣教郎,以薦對也,尋以衡爲祕書省正字。

左朝請郎魏良臣,主管台州崇道觀。

詔:「諸路沿海州縣應有海船人戶,以五家爲一保,不許透漏海舟出界,犯者籍其資,同保人减一等。」時金、齊於沿海諸州置通物場,以市南物之可爲戎器者,商人往者甚衆,多自平江之黃魚垜頭易水手以去,故譏察之。

乙未

監察御史謝祖信,守殿中侍御史。時方治紹聖大臣誣謗之罪,而祖信與章惇家連姻,上面諭以「朕排浮議而用卿」,祖信頓首謝。 上語以今年九月丁亥祖信乞罷御史劄子修入

故寳文閣待制馬黙,加贈二官,爲少傅,以其子直祕閣純言黙係元祐從官,首先入籍之人故也。 黙,單州人,元祐戶部侍郎,黨籍待制已上第七人,單州居住

丙申

太常丞莊必彊言:「自廵幸以來,祠祭所須,惟責辦於駐蹕州郡,故酒取於沽,脯求於市,肆非所以交神眀,乞自今幣帛,下左藏取撥,其他禮神之物,並令戶部計一嵗之直,下臨安府,委通判專掌,無得賖舉於民。」從之。

祕閣修撰新知鎭江府兼沿江安撫司公事劉寧止,陞右文殿修撰,趣之鎮。寧止言:「本府控扼大江,爲浙西門戶,乞撥常州、江隂軍及平江之崑山、常熟二縣隸屬本司,庶防秋之際,長江一帶號令歸一,可以固守。」從之。

丁酉

尚書右僕射張浚,提舉詳定一司勅令;參知政事沈與求,同提舉,初置提舉官也。

左中大夫知潭州充荆湖南路安撫使席益,爲端眀殿學士荆湖南路制置大使兼知潭州。益旣以罪黜,至是岳飛爲荆湖制置使,中書乃言湖南見屯大軍,全賴帥臣協濟,理宜増重事權,故有是命。

中書舍人胡寅言:「設官分職,凡以爲民,此治世之道,士大夫之守也。兵興以來,衣冠轉徙失所者衆,於是開奏辟之路,置添差之闕,廣宮廟之任,増待次之除,所以恵恤之者亦厚矣,而奔競日昌,不安義命,方在責籍,則乞叙雪,已得叙雪,則乞祠禄,已得祠禄,則乞差遣,已得差遣,則乞改替,已得改替,則乞近闕,已得近闕,則乞見闕,已在見任,則乞超擢,攀縁進取,肩摩輦下,士風之弊,莫甚此時。人以私計不便爲言,豈有體國在公之念?曲徇其意,則闕少員多,勢難均及,漠然弗顧,則造爲譏謡,有害政道。伏見舊法已有差遣,及方在貶謫者,不得輒入國門,所以杜貪躁,清仕路,存綱紀也。伏望眀詔宰執,舉行成憲,有馳騖不悛者,仍委御史臺覺察彈奏。」從之。寅又言:「近來書命多出詞臣好惡之私,使人主命徳討罪之言,未免玩人喪徳之失,伏望申命外制之臣,以飾情相悅,含怒相訾爲戒,褒嘉貶黜,務合至公,詞貴簡嚴,體歸典重。」詔以付中書後省。

戊戌

殿中侍御史張絢言:「伏見今年正月指揮:應沿江諸帥捍禦戰敵金人大軍立到竒功,及統制官等内有未曾給到料錢文歴之人,並令戶部特行出給,今後因戰敵金人立到竒功人,亦依此。然比來諸軍保眀到竒功之人,止是開姓列名,不曽詳具立功之狀,雖朝廷依所申出給文歴,往往輿議不平,多謂冐濫,甚非陛下激勸戰士之本意,謂宜依倣古制,凡将士立功,有卓然竒偉者,並令逐軍着實申奏朝廷,指其出戰之處,叙其鬭㨗之功,所獲俘馘之數實有多寡,所獲器甲鎧仗實有㡬何,大小輕重,纎悉圖狀,先經聖覧,卽下有司,或差密院檢詳,或委檢正都司,各令親加參考,而吏輩勿預其事,差别髙下,等第優劣,㧞其尤異者,具名申於三省取旨,付之戶部,然後出給文歴,以寵其勞,則賞當其功,人人知所激勸矣。臣取㑹太府寺給過竒功文歴,除劉光世下靳賽等七人、岳飛下徐慶等二十一人,係已給歴外,見有光世下再保眀到劉琪等六十三人、張俊下保眀到張宏等四十人,見到本寺出歴未曽給付,欲望俯采臣言,立為定制,仍将光世、俊見出歴人未得放行,乞自日下便令逐軍子細着實開坐所立之功,申上朝廷,以俟參騐眀白,一併出給,庶㡬有功者益知所勸,惰怯者自知激昂,人皆務立竒功,則敵人雖强,不足畏矣。」䟽奏,詔三省委都司檢正,樞宻院委檢詳如絢請。

左朝散郎主管華州雲臺觀王瓘充川陜宣撫使司計議軍事用呉玠請也

是日,岳飛至鼎州之城外置寨列艦,飛素有威望,而軍律甚嚴,乃先遣潭州兵馬鈐轄楊華入賊招安,華未降時爲賊魁,以寛厚得衆,遂與故部曲潛結楊太黨,謀殺太以降。時大旱,湖水涸如深冬,賊益懼。

己亥

貴州防禦使瑗,爲保慶軍節度使,封建國公。制畧曰:「眷求屬籍,早毓宸闈,迨兹就傅之初,式舉出封之典。」學士孫近所草也。宗正少卿兼直史館兼侍講范冲,充徽猷閣待制提舉建隆觀兼史館修撰兼侍講資善堂翊善;起居郎兼侍講朱震,兼資善堂賛讀,仍賜震五品服。初上面諭鼎以二人除命,鼎以冲親嫌爲懇,上不從,鼎退,不復批旨,孟庾、沈與求奏其事,遂親筆付出,制曰:「朕爲宗廟社稷大計,不敢私於一身,選於屬籍,得藝祖七世孫,鞠之宮中,兹擇剛辰,出就外傅,宜有端良之士,以充輔導之官,博觀在廷,無以易汝,冲徳行文學,爲時正人,乃祖發議嘉祐之初,乃父納忠元祐之末,敷求是似,尚有典型,顧資善之方開,史館經筵,姑仍厥舊,朕方求多聞之益,爾實兼數器之長,施及童䝉,綽有餘力,蔽自朕志,宜卽安之。」時張浚在潭州,聞建國公當就傅,亦薦冲、震可備訓導,朝論以二人爲極天下之選,或謂浚繇此與鼎始有隙。 《趙鼎事實》云:「一日上語鼎曰:『欲令貴州防禦使出閤,選官教之,且就禁中置學館,便建資善堂,庶㡬正當,所差官亦有名,仍一依皇子建節,除國公。』鼎乃與同列議選范冲、朱震爲翊善,朝論以二人爲極天下之選,上亦嘗謂鼎曰:前日臺諌因對,語及資善之建,皆曰:『如朱震、范冲,天生此二人爲今日資善之用,可謂得人矣。』然是時建資善及命官與出閤之日,適張浚在外,故憸人得以閒之,始見疾矣。」案《浚行状》載上語,已云「不久當令就學」,又《時政記》亦云:「上嘗語臣鼎、浚曰:此子天資特異」云云,則浚無容全不知,但封拜之日,浚適在軍中,亦猶韓琦、富弼相失云爾。朱勝非《閒居録》云:「鼎以姻家范冲及朱震兼資善,爲鼎交結近闥。」恐非其實,方疇《稽山語録》曰:「疇嘗問趙鼎曰:『秦相嘗謂議論公者,專以資善堂藉口,不知何也?』鼎曰:『秦㑹之陷善類之計也,某爲張徳逺所知,同升廊廟,所謂相照以心者,况當時資善嘗與徳逺共議,初無異論,徳逺安得此言哉?㑹之却說鼎云丙辰去國之後,徳逺以此議論鼎,専以建國,其實是㑹之欲以此陥善類,却借徳逺爲辭耳,徳逺必不如此也。』疇又問曰:『不知公當初嘗與張相議論資善堂事本末如何?』鼎曰:『某與徳逺同秉政時,上一日宣諭:「宗子某入資善堂聴讀,卿等可擇一老成士人爲翊善。」某被旨之後,退至中書,沈思未得其人,間徳逺以筆書掌中,覆之案上,云:「某已得其人矣,公試團看。」鼎曰:「得非范元長乎?」徳逺以掌中元長姓名相示,其議遂定,明日同進呈,乞以范冲充翊善,㑹之不知所従來如此,妄意冲是鼎薦入資善堂,不出徳逺之意,撰造此說,盖欲併中吾二人,其用意不淺也。』」案此時浚在行府,無縁同進呈,疇所記必誤

武功大夫貴州刺史提舉江州太平觀楊公恕,給眞俸,以隨龍恩也。

詔以盛暑,命諸路監司分徃所部慮囚。前二日進呈行在踈决,上問外路如何,趙鼎曰:「臣記毎年夏熱時,令提刑司催决獄事,自渡江後不曽舉行。」上曰:「大理等處禁繋無㡬,當行之諸路,令無淹延刑禁,庶暑中不致罪人疾病也。」自是遂爲永制。

庚子

尚書左僕射趙鼎言:「臣與范冲,正係姻家,然臣罷簽書樞宻院,退歸山間,冲始有召命。去年春再有旨,促冲赴闕,亦在臣未還朝之前,自此冲毎有除命,臣必再三陳免,冲 超除次對,適在臣待罪宰相之日。冲之文學行誼,陛下所知,前後除擢,雖出聖意,然四方萬里,安能戶曉,必謂臣以天下公器輒私親黨,崇觀僥倖之風,不可不戒其漸,伏望追寢成命。」優詔不許。

知䖍州韓昭奏周十隆已就招,詔多方撫存,仍官其首領。昭,球從子也。

辛丑

右司諫趙霈乞:「自今贓吏委有屈抑,方許理雪,如詞理稍渉虛妄,重行竄斥。」詔刑部勘當,立法申省。

壬寅

左從事郎李誼,復爲樞密院編修官。誼初坐漏洩朝事被斥,至是訴其枉,故復之。 事祖在紹興二年十一月

是月 詔殿前司軍人與百姓相犯,並送大理寺根治。 此以紹興十四年九月十五日刑部状修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