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113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一百一十二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一百一十三
卷一百一十四 

紹興七年八月【案是月辛卯朔】壬辰

張浚奏探報僞齊簽軍自六十以上則减之,五十以下則増之,科條之煩,民不堪命,出軍之際,自經於溝瀆者不可勝計,上蹙額歎息曰:「朕之赤子至於如此,當思有以拯救之,可諭江淮諸郡,凡歸附者,加意撫納,厚與賙䘏,勿令失所,以稱朕意。」

癸巳

上與執政論漕臣能否,因及向子諲,上曰:「帥府舊僚,徃徃淪謝,惟汪伯彦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伯彦宜與牽敘。」張浚奏:「陛下念舊如此,實甚盛之徳,但伯彦無所因而牽叙,則必致紛紛,恐非徒無益,臣等已商量,俟因大禮取旨,更得親筆數字,爲明帥府舊勞,庶幾内外孚信。」上曰:「俟到九月,當復職與郡。」伯彦之未第也,嘗受館於王氏,秦檜從之學,而浚亦伯彦所薦,故共賛焉。

中書舎人張燾、起居郎樓炤,以嘗論駮張滉賜第事,不自安,皆求去,不許,言者繼論之,乃以燾爲集英殿修撰提舉江州太平觀。 《後省題名》燾以八月除職奉祠,而《日曆》不載,今因燾乞去,遂書之,或可移附乙未日並除兩舍人之後

乙未

少保江南東路宣撫使張俊,爲淮南西路宣撫使,盱眙軍置司。保成軍節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爲淮南西路制置使;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衞馬軍司公事劉錡,爲淮南西路制置副使,並廬州置司。時呂祉至廬州,而酈瓊等復訟王徳于祉,祉諭之曰:「若以君等爲是,則大相誑,然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儻能立功,雖有大過,彼亦能濶略,况此小嫌疑乎!」於是密奏乞罷瓊及統制官靳賽兵權,乃命二帥徃淮西,召瓊等還行在。 鄭克撰《呂祉行狀》稱祉密以利害聞於廟堂,未可易將分軍,與諸書全不同,詳具八月戊戌注

顯謨閣待制提舉亳州明道宫曽開、徽猷閣待制提舉江州太平觀趙思誠,並爲中書舍人。思誠嘗除舍人,坐其父挺之直陳紹述,爲言者所論,至是張浚復用之。

權尚書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議軍事權湖北京西路宣撫判官張宗元,爲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岳飛復任,宗元乃還,旣對,遂有是命。

司農少卿樊賔,罷知袁州。

左朝議郎常明,爲祕書省正字。明自西充丞召對,䇿試而後命焉。 明以今年六月辛卯降旨就試,案是時校書多不試,而正字有試者,不知何故也

丙申

尚書戶部員外郎霍蠡,轉一官,用權湖北京西宣撫判官張宗元奏也 《日曆》惟此日宗元繫宣判銜。蠡在鄂州應副岳飛軍錢糧,宗元言其奉公守正,故特遷焉。先是飛數言軍中糧乏,乃命蠡按視,至是蠡言飛軍中每歲統制、統領、將官使臣三百五十餘員,多請過錢十四萬餘緡;軍兵八千餘人,多請過一千三百餘緡,總計一十五萬餘緡,於是右正言李誼言:「蠡職在出納,理當究心,然慮㸃檢苛細,若行改正,却合支劵錢六萬餘貫,才省九萬緡而已,望令依舊勘支,務存大體,以副陛下優恤將士之意。」 蠡奏不得其日,今因其轉官,遂書之。熊克《小曆》繫之去年八月戊子蠡初受命時,誤矣,是時李誼止爲監察御史,今年七月方除正言,此叚或可移附今年十月戊戌蠡入對之日,但是時乃淮西軍變後,恐不應議裁减,更須詳考

詔知桐城縣魏持、知太湖縣張鼎、知武昌縣唐時,俟秩滿,並令入對,以權湖北宣撫判官張宗元言其政績也。先是樞院計議官李宷奉詔行視江淮營田還,言其不便,又論持及知泰興縣李慥違法殃民,比之諸邑尤甚,望黜責之,張浚不樂,宷得監西京中嶽廟而去,於是宗元奏持爲政有惠愛,淮南諸司亦上慥治狀於朝,乃令再任焉。 注此見李宷本末,宷明年三月自嶽廟除察官,未知其罷日,今附此。案王弗、樊賔之罷,去此不逺,必相先後也。持明年九月爲張戒所論

丁酉

左從事郎朱松,特改左宣教郎,爲祕書省校書郎。松,婺源人,以薦者得召見,言:「自昔中興之君,惟漢光武可以爲法,晉元帝、唐肅宗可以爲戒。元帝東渡,賞刑失中,彊臣䟦扈,晉室終以不振;肅宗雖復兩都,而急於罷兵,是以終唐之世,不能取河北。」上曰:「光武固無可議,若元帝僅能保區區之江左,略無窺取中原之心,而肅宗猶能克復兩都,再造唐室,則肅宗爲優,然肅宗當明皇西幸,旣不能扈從以行,晩復惑於張后、李輔國之讒,而虧人子之行,此其可恨也。」

四川制置大使席益復與都轉運使李迨有違言,交愬於上,詔:「川蜀去朝廷甚逺,全藉兩司協濟國事,今覽益、迨所奏,務爲嫌隙,必致生事,深以爲憂,可令學士院賜詔戒諭,仍當深體朕意,毋得因今旨在告待罪,妨廢職事。」

詔四十大邑許通除選人,供給依職官例,代還甄擢如先詔。

戊戌

張浚進呈顯謨閣待制知荆南府王庶復徽猷閣直學士,上曰:「庶嘗云今天下不可專用姑息,要當以誅殺爲先,謂朕太慈。聞仁宗皇帝嘗云寧失之太慈,不可失之太察,此祖宗之明訓也。今百姓犯罪,自有常法,何以誅殺爲先乎?」浚等曰:「聖人三寳,一曰慈,未聞以慈爲戒也。庶學識淺陋,不知大體。」浚因奏僞齊尚用本朝軍器,上曰:「祖宗有内軍器庫在誗門幾百間,所藏弓弩器甲不可勝計,及軍器庫在酸棗門外,數亦稱此。原祖宗置庫有内外之異,及弓弩弦箭亦各異藏,分官主之,皆有深意。」陳與義因奏頃爲澶淵教官,嘗見甲仗甚盛,日久不用,徃徃朽敗,上曰:「此等物得不用,亦美事也。」

是日,中侍大夫武泰軍承宣使行營左䕶軍副都統制酈瓊叛,執兵部尚書呂祉。祉簡倨自處,將士之情不達 徐夢莘《北盟㑹編》云:「祉舉止驕傲,不諳軍旅,統制官有兩使有正使者,橫檛唱喏,祉頷應之,有伺候終日,稱歇息喫食調弄聲樂之類,不得見者,其下多憤怒。」案祉此時不將家以行,所云調弄聲樂之類,恐當求他書參考,惟熊克《小曆》云:「說者皆曰祉簡倨自處,將士之情不達」,今從之。淮西轉運判官韓璡舊在劉光世幕中,光世待之不以禮,至是諸校或以罪去 《趙鼎逸事》曰:「張浚自當國,引呂祉爲援,除兵部尚書,復用韓璡爲淮南漕,璡嘗倅建康日,劉光世待之不以禮,又常爲其屬劉覿所辱,積此二忿,故力建議罷光世軍,遂以祉代爲宣撫判官。祉爲人剛愎自任,昧於應變,旣代光世,謂執政可跬歩而得,璡亦狠傲,志在復仇,故李著、王黙,光世所厚也,悉以罪去。王德者,光世之腹心也;酈瓊者,光世所招徠之盗也,光世以瓊屢立竒功,待之與徳等,祉慮其部曲難制,故專任徳以悅軍情,瓊不自安,㑹祉宻奏朝廷,乞罷瓊及靳賽軍權,吏朱昭漏謀於瓊,瓊、賽懼,翌日殺祉,舉軍奔僞齊。」。祉聞瓊等反側,奏乞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一軍,屯廬州以備緩急,又遣璡詣建康趣之 鄭克作《呂祉行述》曰:「公徃合肥䕶諸將,還朝,奏事懇切,皆寝不報,留行朝再浹旬,上令執政諭旨,且暫徃,續有處分,復遣中使押賜鞍馬犀帶象笏,撫諭甚寵,皆非從官故事,蓋示將欲大用也。公拜賜,退語家人曰:『君命如此,義不可辭,勢須即徃,一死固不惜,第恐議論不定,無益於國家耳。』與其妻孥相對涕泣如訣别,然蓋以事有牙蘖,徃不保還故也。合肥一軍,如酈瓊輩,將校兵卒皆故羣盗也,居則蠶食,動則鴟張,光世紀律不嚴,暴横殊無畏忌,其所憚者惟王徳耳。十月,除王德都統制,然瓊輩與德等舊爲等伍者,恥受其節制也,乃列狀詣都督府,數其過而訟之,並乞廻避,都督府謂德爲直,故寢不行,瓊等又詣御史臺,或語之曰:『爾輩如此,是訟宰相,跡甚危矣!』遂憂懼不自安,一旦瓊等二十人橫檛趨庭,哀訟於公曰:『不合極惱朝廷,今日未知所告,尚書救取某等。』公令升階,慰諭之曰:『若以公等爲是,則大相誑,然此事尚可醫治,盖張丞相但喜人向前耳,儻能向前立功,雖有大過者,彼亦濶略,况此小嫌疑乎?當力爲諸公辨之,保無他慮,切不可置胷中也。』詞直意誠,衆皆感泣于庭下曰:『誠如尚書之言,某等誓當效死圖報。』其事遂定。公見德與瓊等輩如氷炭,然乃密以利害聞於廟堂,且加撫循,徐爲措置,未可遽易其將,驟分其軍,尋有旨召王德,諸將皆喜,謂德之徃,必有行遣,而公所言不妄矣。先是嘗薦趙不羣爲淮西帥,且乞吳錫一軍廬州駐劄,凖備緩急,又遣轉運判官韓璡詣建康,而屬之曰:『諸將反側,幸已定矣,然有他議,則必愈乖,煩賢子細白知宰相。』此可見公慮之周也。時都督府機宜盖諒,别因職事經過合肥,璡乃問公:『盖幕歸去,曽令說否?』公曰:『亦曽屬渠,第恐不敢盡達此意,復煩開陳曲折。』諒果不敢盡言。璡行至和州,以疾作滯留,已而諸將聞王德留都督府爲都統制,且錫賚極優渥,瓊等皆觖望曰:『我初訟彼罪也,今彼旣受賞,我必有罰,首領且不保矣!』於是始萌叛意。時有旨除張俊、楊沂中、劉錡三人爲淮西宣撫使副、判官,軍中已傳聞,而八月七日金字牌指揮,令易置分屯,次日瓊等遂叛。」案《日曆》八月八日戊戌有旨韓璡令閣門引見上殿,與克所云略同,今從之,但所言祉事亦多縁飾,恐須詳考。徐夢莘《北盟㑹編》云:「楊沂中遣吳錫先以兵徃淮西,察其動靜,瓊等覺之。」案此時錫實未至,今刪潤修入,瓊聞,頗有異志,統制官康淵曰:「朝廷素輕武臣,多受屈辱,聞齊皇帝折節下士,士皆爲之用。」衆皆不應,猶相視以目。先是統制官王師晟戍夀春,挈營妓去,其家訟于祉,時將士方不安祉之政,師晟乃與瓊及統領官王世忠、張全等謀作亂 已上並據徐夢莘《㑹編》。祉之乞罷瓊與靳賽也,其書吏朱照漏語於瓊 此據《趙鼎逸事》,瓊令人遮祉所遣置郵,盡得祉所言軍官之罪,瓊等大怨怒 此據徐夢莘《㑹編》,前一日被旨易置分屯 此據《祉行狀》,案張俊等以乙未日除宣撫制置,至此三日,正當被受,所謂分屯,乃瓊等被召之旨也。瓊被召,不見於諸書,以今月十一日手詔修入,康淵曰:「歸事中原則安矣!」詰朝,諸將晨謁,祉坐定,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官張景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見之大驚,欲退走不及,爲瓊所執,有瓊之黃衣卒者,以刀斫瓊中背,瓊大呼曰:「何敢爾!」顧見有執鐵檛者,瓊取以擊卒,斃於堦下,瓊親校已殺景於㕔事,又殺都督府同提舉一行事務喬仲福及其子武略大夫嗣古、統制官劉永、衡友,遂執閤門祗候劉光時,率全軍長驅以行 已上並據徐夢莘所編,其張景以下官職,則以《日曆》増入,但夢莘以衡友爲邢友,盖字誤,至州東樓下,祉謂瓊曰:「若祉有過失,當任其咎,奈何乃如此負朝廷?」 此據張宗元所奏 軍士縱掠城中而去,時直徽猷閣前知廬州趙康、直祕閣修撰知廬州趙不羣皆為所執 此據徐夢莘《㑹編》,旣而釋不羣歸,盖不羣至官未旬日,無怨憾於軍中故也 此亦據徐夢莘《㑹編》,但稱瓊至霍邱縣殺祉而縱不羣歸,則恐誤,案張宗元所申,祉以十三日被殺,而《日曆》八月十二日壬寅知廬州趙不羣申已回本州,則是不羣未至霍邱先得歸也,今併附此日。瓊遂以所部四萬人渡淮,降劉豫。 熊克《小歴》云:「瓊以全軍七萬人北走,降劉豫。」《趙鼎事實》云:「瓊以全軍五萬之衆歸於豫。」張戒奏上語云:「淮西失精甲四萬。」《日曆》云失三萬人,數皆不同,案光世一軍,王德所部八千人,已還建康,其餘必無此數,趙甡之《遺史》亦云四萬人,似得其實,今從之

己亥

吳國長公主言:「妾選尚潘正夫三十年矣 —— 伏見祖宗以來,駙馬都尉如石保吉、魏咸信、柴宗慶,皆除使相,見今戚里亦多得之;正夫歴事累朝,於靖康圍城中,首乞迎立陛下,早正大位,又於杭州召對,嘗言陛下倉卒渡江,禁衞未集,預宜防變。今望特除開府,仍將檢校少保落檢校字。」詔:「近除士㒟開府儀同三司,係任宗司十年,合依故事,劄與本位都監,自後毋得妄有陳請。」

庚子

中衞大夫秀州刺史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司前軍第三將魯彦,降橫行遥郡七官,令本軍自効。彦嘗幽軍吏韓全,絶其食而死,爲韓世忠所按,故黜之。

辛丑

上始聞淮西失師,手詔賜酈瓊等曰:「朕躬撫將士,今逾十年,汝等力殄冦讎,殆將百戰,比令入衞於王室,盖念久戍於邊陲,當思召汝還歸,方加親信,豈可輒懐反側,遂欲散亡。儻朕之處分或未盡於事宜,汝之誠心或未違於上聽,或以營壘方就而不樂於遷徙,或以形便旣得而願奮於征戰,其悉以聞,當從所便。應廬州屯駐行營在䕶軍出城副都統制以下將佐軍兵,詔書到日以前犯罪,不以大小,一切不問,並與赦除。」 熊克《小曆》書壬寅淮西奏至,盖不考此手詔也

壬寅

張浚見上引咎,上曰:「失三萬人,不繫國安危,譬猶臨陣折傷,亦是常事,卿等不可以此介意,當益鎭安人心,激厲士氣,以爲後圗。」浚曰:「去年劉麟賊兵一敗塗地,無慮殺數萬人,亦復能軍,况軍將時有叛亡,亦所不免,要是臣非才誤國,上貽聖慮,今聖志先定,臣復何憂,敢不黽勉,以圗報効。」 《趙鼎事實》曰:「劉光世旣罷,其下已不安,當軸者俾吕祉者以都督府參議官總其事,祉不嫻軍旅,措置不厭衆心,旣又除劉錡制置副使、楊沂中制置使、張俊宣撫使,劉光世將酈瓊懼併其衆,以全軍五萬之衆歸於豫,報到,中外皇駭,莫知所措,意瓊挾豫衆爲倒戈之計,當軸者謂參知政事陳與義、張守曰:「萬一侵犯,使上徃何地避之?」與始議移蹕建康,氣勢不同矣。」

遣中使以銀合茶藥勞賜新淮西宣撫使張,且犒修城將士。時俊在盱貽未受命也。

是日,兵部尚書都督府參謀軍事吕祉爲酈瓊所殺。先一日,瓊與其衆擁祉,次三塔,距淮僅三十里,祉下馬,立棗林下,謂曰:「劉豫逆臣,我豈可見之。」衆逼祉上馬,祉罵曰:「死則死此!爾等過去,亦豈可保我也?」軍士聞之,有傷感咨嗟者,瓊恐揺衆心,乃急䇿馬,先渡淮至霍邱縣,令統領官尚世元殺祉,世元以刄刺祉,且顧統領官王師晟,師晟不肯,祉罵瓊不已,遂碎首折齒而死,年四十六,於是直徽猷閣趙康直亦爲所害。世元斬祉首示瓊,瓊摽之木末,祉從者江渙取而埋之。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尋至廬州,以兵追之不及,上遣樞密都承旨張宗元徃招叛卒,制置使楊沂中聞瓊已渡淮,乃遣人持羊酒相勞苦,於是錡復還濠州。

甲辰

御筆:「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趙鼎,充萬夀觀使兼侍讀,疾速赴行在。」是日張浚留身求去位,上問可代者,浚不對,上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始知其闇。」上曰:「然則用趙鼎。」遂令浚擬批召鼎,檜謂必薦己,退至都堂,就浚語良久,上遣人趣進所擬文字,檜錯愕而出。浚始引檜共政,旣同朝,乃覺其包藏顧望,故因上問及之。

詔新除崇政殿說書尹焞疾速赴行在,以焞再辭除命故也。

起居郎兼權中書舍人樓炤,充祕閣修撰知温州。炤爲言者所劾,力上疏請奉祠,上謂輔臣曰:「朕固深知炤,但言者不已,恐非所以愛惜人才,冝蹔令去,除職與郡,三數月間召用未晩也。朕於人才,惟恐傷之,彈擊不已,非炤之福。」

乙已

故右宣教郎知筠州髙安縣歩汝霖,特贈右承議郎,官一子。故廸功郎髙安縣尉李𣆀年,特贈右從事郎,與一子下州文學。先是劇冦熊清作亂,汝霖等統民兵射士與戰,爲所執,死焉,帥臣李綱上其狀於朝,故有是命。

是日,僞齊劉豫得酈瓊降報,大喜。先是豫聞王師移屯,遣僞戶部員外郎韓元英乞師於金主亶,以我師進臨長淮爲詞,欲併力南冦,金主亶不許,至是潁昌馳報喜旗至,言江南劉相公下全軍人馬及淮西百姓十餘萬來歸附,已交収器甲接納矣,豫乃命粉飾門墻,増飾仗衞,以待其至,又命僞戶部侍郎馮長寧爲接納使,僞皇子府選鋒統制李師雄副之。 此以《僞齊錄》及徐夢莘《北盟㑹編》參修。熊克《小曆》云:「元英乞師未回,而酈瓊降豫。」《僞齊錄》云:「七月,閒人回,探報王師北征,遣韓元英乞師大金,金人不許。」今從之

丙午

左朝奉大夫主管建寧府武夷冲佑觀趙令衿,行尚書都官員外郎。令衿,令嵗弟,靖康初爲軍器少監,坐言事斥,至是復用之。

丁未

張浚論淮西地勢險阻,可以固守,陳與義曰:「見王德呈淮西圗,道路幾不可方軌。」上曰:「地形雖險,亦在將兵者如何耳。李左車謂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韓信卒由井陘口以破趙軍,要是險阻不足恃也。」給事中兼直學士院胡世將言:「舊制常平錢、義倉米皆有專法,不許支撥。近年以來,州郡急於軍期,侵借殆盡,朝廷雖有立限撥還指揮,縁在窘乏,終無可還之理,今旣張官置吏,自合舉行舊制,務興實利,截日將見在錢糓及以後所収之數,專一樁管,仍委主管官逐季廵察,如有借兊之數,卽剗刷本處係省錢物撥還,申提舉官,將擅支官吏按劾。除義倉合備水旱外,其常平錢專充糴本,朝廷亦宜權住支取,並令趂此豐嵗,盡數糴米,别倉収貯,不得與漕司米相雜,遇春夏之交,民間貴糴之時,比市價量减錢出糶,如此積三五年,官本旣豐,糶糴増廣,則可以低昂百貨,劉晏所謂常操天下贏資以佐軍興者,可復見矣,然後寛留糴本,而取其贏餘以濟緩急之用,如此雖無目前之近利,而有無窮之實效,所謂富國而民受其利者,實在於此。」詔戶部㸔詳申省。

寳文閣學士知廣州連南夫,特進一官,仍賜詔奬諭,以招捕惠賊曽衮之勞也。後數日,南夫言:「今水陸别無大冦,乞收還便宜指揮。」從之。 是月癸丑降旨

戊申

權禮部侍郎吳表臣言:「科舉校藝,詩賦取其文,䇿論取其用,二者誠不可偏也;然比年科舉,或詩賦稍優,不復計䇿論之精粗,以致老成實學之士不能無遺落之歎。欲望特降諭旨,今年秋試及將來省闈,其程文並須三塲參考,若詩賦雖平而䇿論精博,亦不可遺,庶幾四方學者知向慕,不徒事於空文,皆有可用之實。」輔臣進呈,上曰:「文學、政事,自是兩科,詩賦止是文詞,䇿論則須通知古今,所貴於學者,修身齊家,治國以治天下,專取文詞,亦復何用。」張守曰:「此孔門四科,所以文學爲下科也。」乃如所奏行下。

己酉

尚書左司員外郎李彌遜,爲起居郎。右司員外郎勾濤,守起居舍人。

賜吳玠漢中田二十頃。

辛亥

贈故中侍大夫榮州防禦使熙河蘭廓路兵馬都鈐轄喬仲福,爲保信軍承宣使。故降授武功大夫㤙州刺史兼閤門宣賛舍人張景,爲光州觀察使。故武功大夫果州刺史劉永、故武功大夫吉州刺史衡友,並爲右武大夫亳州觀察使,皆錄淮西之死也。瓊之叛也,將官成忠郎張遇不從,率其麾下四十餘人歸夀春,詔遷遇一官。 熊克《小曆》以衡友作史衡,恐字誤,又稱:「辛亥,張遇至建康,詔轉一官。」案《日曆》上是夀春府申,遇未嘗至建康也

壬子

詔祕閣修撰知廬州趙不羣,俟淮西轉運判官韓璡至本州日,蹔赴行在。

癸丑

贈呂祉資政殿大學士,例外官其家二人,加賜銀帛五百匹兩。先是樞宻都承旨張宗元至廬州,而祉之從校江渙、馬師謹言其死狀,宗元具以聞,故有是命。時有得祉括髪之帛歸吳中者,其淑人吳氏持之自盡以殉葬,聞者傷之。 吳氏事,以張祁《廬州百韻詩》修入

觀文殿大學士趙鼎奏辭新命,上不許,繼遣中使徃紹興宣押赴行在,又以御劄趣行。 此以鼎奏議修入,《日曆》並無之

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言:「淮西軍叛,或謂朝廷緣此,諸事稍沮,見謀改圗,不知今日當如何耶?謂帥不應罷,將復任之耶?謂兵不可馭,將姑息之耶?謂大臣無謀,將别用之耶?謂進臨建康爲失,將回蹕耶?此皆徒爲紛紛,未見有益。臣謂正當鎭靜,使敵無所窺。」於是張浚求去位,故公輔請對論之。

左宣教郎金安節召對,論士大夫茍且之弊,且言:「編刪、計議、廷評等官,多用選人,盖取其才,不論資序,比乃令改官卽罷,徃徃到任一年皆去,則是朝廷設此,特爲選人改官之地而已,不幾示人以茍且乎?」又言:「軍興以來,言利者日益衆,然皆𤨏碎掊尅,而無益於國之大計,爲今之計,獨有推行營田之䇿,以省邊地轉輸,抑奢長儉,簡事䘏費,命郡邑守長禁游惰,招流亡,興瀦澤蓄泄之利,以備水旱,使民敦本力農,以廣播植,庶幾田野闢而糓粟多,緩急有以供公上之求而無咨怨,是爲長久之䇿。如目前匱乏,不免下取於民,莫若昭然布告,使知所以取之之意,不必避科歛之名而别爲之法也,如避其名而别立法以取之,則事益多,文書益繁,不唯胥吏得以爲姦,而重困吾民,且示天下以不誠,非所以感人心而孚萬邦也。」

甲寅

中書言:「命官犯贓抵死,祖宗之時,間有杖脊刺面,係一時酌情斷遣,近來刑部引爲常例,甚非朝廷欽恤之意。」詔自今似此案狀,令刑部更不坐例,止申朝廷酌情斷遣,自是贓吏,不復黥配矣。

進士閻夏,特補右廸功郎,令引對,夏獻六論,故䇿試而論之。

乙卯

詔:「來年禮部奏名進士,依祖宗故事,更不臨軒䇿試。」先是祠部員外郎兼權禮部勾龍如淵引天聖、治平諒闇故事爲請,召侍從討論,吏部尚書孫近等言:「皇帝臨御天下,發號出令,已踰十年,卽與前世嗣君新立,諒闇不言,事體不同,所有將來御試貢士,乞用臨軒之制。」奏可 是月辛丑行下,未幾,權禮部侍郎陳公輔入見,請罷經筵䇿士等事,以爲三年之内,凡渉吉禮者皆未冝講,上以爲然。 公輔乞罷臨軒,《日曆》不載,此以公輔奏疏修入

是日,御史中丞周秘入對,論右僕射張浚:「輕而無謀,愚而自用,德不足以服人而惟恃其權,誠不足以用衆而專任其數。若喜而怒,又怒而喜,雖本無疑貳者,皆使有疑貳之心;予而隂奪,奪而復予,雖本無怨望者,皆使有怨望之意。無事則揚威恃勢,使上下有暌隔之情,有急則甘言美辭,使將士有輕侮之志,酈瓊以此懐疑而叛,然則浚平日視民如草管,用財若糞土,竭民膏血而用之軍中者,曽何補哉!陛下若不逐浚,則紀綱何由張?輔相何所憚?敵人誘掖之謀將日至,將士揺動之情將日生,百姓無以慰其愁歎之心,衆情無以安其憂懼之意,陛下如有區區之心,尚欲觀其後效,則臣謂浚之才術止於如是而已,願早正其誤國之罪,以為後來之戒。」

丙辰

左䕶軍使臣林堅、黃貴,並杖脊,刺配海南。堅等爲酈瓊持書徃僞境順昌府取糧,而霍邱縣令執之以獻故也。

是日,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入對,論右僕射張浚罪大,略言:「浚強狠自專,徃年冨平之敗,論者謂有不軌䟦扈之漸,今抆拭錄用,復爾寡謀失䇿,使數萬之衆一旦叛去,舍而不戮,何以示威而勸來者? 」

丁巳

左宣教郎金安節,守監察御史。

是日,右司諫王縉入對,言:「劉光世屯淮西士卒數萬,惟王德一軍忠勇敢戰,餘驕怠自肆不可用也,一旦以德踵光世之後,酈瓊等憚其威嚴,訴於朝,旣爲之改命而召瓊等赴行在,乃懐疑貳,相率北去,則潜爲此謀有日矣。今張浚引咎求罷,方防秋之際,二大將又入奏事,朝無宰相,無乃不可乎?」時已詔韓世忠、張俊入見議移屯,故縉言及之。

己未

刑部尚書胡交修等奏,以故尚書左僕射贈太師魏國公諡文定韓忠彦配享徽宗皇帝廟廷。

三省勘㑹:「内有在告及新到行在官,未經詳議。」詔令詳議以聞。 八年三月壬寅下詔,此事必有故,當考

詔:「自今當講日,只令講讀官供進口義,更不親臨講筵。」以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言恐日臨講筵,有妨退朝居喪之制故也。

直寳文閣湖北京西宣撫使司參謀官薛弼,乞追還所進職名,不許。弼初除襄陽,未赴而罷,故請之。 弼罷襄陽,《日歴》不書,但弼申狀中有云:「今來寢罷,允合公議。」不知何日降旨?當考

武經大夫閤門宣賛舍人武糾,知襄陽府。

降授左朝奉大夫直祕閣李健,知太平州。

是月 諸路大旱,江湖淮浙被害甚廣,觀文殿學士江西安撫制置大使李綱獻言,乞修政事,大略以謂:「前年江湖閩浙嘗苦大旱,殍踣相望,陛下軫慮之深,親灑宸翰,勸誘賑濟,其所存活,不知其幾千萬人,至誠動天,報以休應,曰雨而雨,曰暘而暘,嵗大豐穰,民以安樂。自經一稔之後,上下恬嬉,不復勤恤民𨼆,朝廷百色誅求,上供不以實數,而以虛額,和糴不以本錢,而以關子,絲蠶未生,已督供輸,禾糓未秀,已催裝發,州縣困於轉輸,文移急於星火,官吏愁嘆,閭里怨咨,感動天心,旱災復作,然則陛下欲銷弭災異,導迎吉祥,不必他求,但如前日之用心,自然感召和氣,休應立臻,繼旱暵復爲豐年矣。夫今日之患,欲民力寛,則軍食闕矣,欲軍食裕,則民財乏矣,二者如鐵炭之低昂,此首重則彼尾輕,非有術以權之,使歛不及民而軍食足,不可得而均也,惟陛下留神邦本,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