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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道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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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道錄卷之六

  仁

  父子之仁

  《宋史》:真宗大中祥符,九年五月一曰太子生,後宮李氏所出也。知開封府周起方奏事,帝曰:知朕有喜乎。起曰: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懷金錢出探以賜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宮侍劉脩儀,莊重寡言,帝合為司復。既有娠,從帝臨砌臺,玉釵墜,帝私卜釵完當,得生男子,左右取釵以進,殊不毀。帝喜甚,已而果生子,是為仁宗。

  錄曰:有宋一代,其垂統立命,實係於此。夫取天下於倉卒之際,當時雖無異詞,後世未鈴與也。三業而有仁宗傳之四十二年之久,深仁厚德,漬肌淪骨,祖宗之大業愈光,帝王之正統斯定。君子於仁人之生,雖隔百世,而其慶幸喜樂之私已溢然矣。又曰:宸妃,杭州人,實生仁宗。今我壽安皇大后,亦杭州人,實生興獻皇帝。其龍飛鳳舞,山川效靈,誠非無證。而五百年叉有王者興,益可驗矣。

  仁宗景祐二年二月,育汝南郡王允讓子宗實于官中。允讓,太宗之孫,父商王元份也。帝未有嗣,取,命皇后撫鞠之,生四年矣。

  錄曰:時帝即位十三年,壽方二十六也,而皇后曹氏之立,亦僅逾年耳。遽取他人之子育於官中,何也。曰:此百代之下,帝所以稱仁,而后所以稱賢也。夫古人至正大公之舉,莫過於繼嗣。今人苟有千金之產,尚勉強覬覦,爻不得已,猶不肯顯育同胞之子,況乎天下之大祖宗之重,神器之托,曆數之歸。苟非帝之胸中純然,有見於大理之公,而無一毫人欲之私,孰能無所繫累耶。後之人君能以仁宗、曹后為法則,雖不出於己嗣,而萬世稱聖,百代稱宗,祚胤永綿而不絕。苟有一毫私意雜於其問,不以祖宗天下為公,而以繼嗣統緒為諱,萬一倉卒之際,爻不能光明正大如宋之仁宗者。或又曰:以帝之仁而不能有其後,何也。曰:易盥而不薦,有乎顥若。夫能齋心滌慮,以臨天下,而感應之理未著焉。然天下萬世固以信其德之尊矣。如此則何害於薦與不薦耶。是故君子可勉於為善之可繼,而不能叉於後嗣之能繼,可力於脩德之相傳,而不能定於世澤之必傳。其可能者,人也,其不可能者,天也。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夫此之謂也。

  建炎元年夏五月庚寅朔,康王即皇帝位。先是元祐后皇親降手書,播告中外。其略曰:歷年二百,人不知兵,傳世九君,世無失德,雖舉族有壯轅之釁,而敷天同左祖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舊服。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玆乃天意。夫豈人謀。會宗澤言,南京乃藝祖興王之地,請幸之。遂決意趨應天府,命築壇于府門之左,王登壇受命。是日,元祐皇后在束京撒簾。

  錄曰:晉元帝、唐肅宗、宋高宗,皆自立者也。而元祐太后之詔顯然明白,天迺慰遺一老,較之二帝庶幾無愧統緒之仁矣。當是時,三綱盡覆,兩儀將塞,不惟一祖八宗之大業淪喪。而從古以來,中華之正統胥亡,不可一曰後焉者也。胡明仲上疏之言,竊謂過矣。

  孝宗皇帝,太祖七世孫也。秦王德芳生英國公惟憲,惟憲生新興侯從郁,從郁生華陰侯世將,世將生慶國公令繪,令讀生傳,是為秀王。夫人張氏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帝於秀州青杉繙之官舍。及元懿太子薨,高宗未有後,而昭慈聖獻皇后亦自江西還,密為高宗言之,右僕射范宗尹造膝以請,上虞丞婁仁亮上疏極言。高宗大悟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饗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仁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於是韶選太祖之後,紹興二年五月育于禁中。三十二年立為皇太子,乙亥即皇帝位,是為孝宗。至理宗皇帝,亦太祖十世孫,父希鑪追封榮王,母全氏以開禧元年正月癸亥生帝于紹興虹橋里第。寧宗嘉定十三年,景獻太子薨,無嗣,選太祖孫年十五以上者教育,如高宗擇普安恩平故事,乃與濟王汰並育禁中。帝性凝重寡言,潔靜好學,每朝參待漏,或多笑語,帝獨儼然,見者欽容。會濟王與丞相史彌遠有違言,屬意於帝。十七年八月丙戌,寧宗違豫,冊為皇太子,丁酉嗣皇帝位,是為理宗。

  錄曰:愚觀南宋之事,未嘗不嘆天意之有在也。蓋自高宗立而忘父兄之仇人,孰不恨之,孰不痛之。而不知天意固有所在,若為太祖歐除之耳。夫以徽宗有子三十一人,而一旦俱亡,天豈無意哉。設使二帝或自漠北#1而歸,則徽宗未老,欽宗方壯,孕育未可量也。高與寧縱無嗣,孝與理何由立耶。卒之傳位六帝,百五十年,與北#2宋媲美,天道之好還於此驗矣。或者不務觀理,詭以牯沒,喝太祖後身。嗚呼。遽可信哉,遽可信哉。

  曹武惠王,父芸生彬,始眸以百玩之具,羅於席前,觀其所取,彬左手持干戈,右手持俎豆,斯須取一印,他無所視,當時異之。及長為大將,伐江南,每緩師,冀煜歸服,使人諭之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能歸命,策之上也。及城垂克,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問候。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公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曰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唐主遂率臣僚請降,彬慰安之,待以賓禮。自出師至凱旋,不戮一人,江南賴以保全。子七人,璨璋大將顯名,琍娶秦王女具平郡主,至昭宣使,琺左藏庫副使,圯尚書虞部員外郎,詢束上閣門使,綜西上閤門副使,領鎮海軍節度使,圯之女即慈聖光獻皇后也。後累贈芸魏王、彬韓王、圯昊王,諸孫並通顯,莫有艾焉。

  錄曰:《牧誓》之六代七代,聖人用武之事也。《泰誓》之一德一心,聖人居功之本也。兵非得已也,事苟可濟,而又毒民以逞,非惟逆天之道,而人事之報不可鑒乎。遠者秦項之徒,近乃瀚與全賦之輩。人非鬼,責及於目前,現子絕孫,不遺後代,安在父祖子孫滿門全盛乎。抑江南無罪,衹以外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則亦異乎正正之師矣。苟非以不殺為心,是尚踵其魔,襲其夢。彬之立心悠乎遠矣,非區區計其後效而後為之者也。

  王文正公,父枯,尚書、兵部侍郎,以文章顯于漢周之際,入宋,事太祖、太宗,為名臣。嘗諭杜重威使無反漢,拒盧多遜害趙普之謀,以百口明符彥卿無罪,世多稱其陰德。祐手柱三槐于庭曰:吾之後世,必有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曰一幼沈默好學有文,祐器之,曰:此兒當至公相。初祐以宿名久掌書命,曰一不十年繼其任,時論美之。錢若水有人倫鑒,見旦曰:真宰相器也。與之同列,每曰:王君凌霄聳壑,楝梁之材,貴不可涯,非吾所及。李沆以同年生,亦推重為遠大之器。帝素賢旦曰: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

  錄曰:愚觀司馬公冥冥之訓,而知所謂陰德矣。夫天理,昭昭者也。人惟著之于心,累之于躬,而視之無見,聽之無聞,所謂冥也。然豈一朝一夕之所積哉。自今言之,寬心之量也,不寬則急迫狹隘,吾寧斯須否乎。故寬可以積陰德也。仁心之德也,不仁則殘忌刻薄,吾寧須臾離乎。故仁可以積陰德也。公心之平也,不公則偏私邪枉,吾寧一息背乎。故公可以積陰德也。恕心之則也,不恕則吹毛洗垢,吾寧一念存乎。故恕可以積陰德也。非若釋氏之杳冥寂滅也。

  范文正公四子純祐、純仁、純禮、純粹。純祐事父母孝,未嘗違左右,不應科第,蔭守將作主簿,以非所好,即解去,從父之鄧。純仁登進士,亦以親遠不赴,曰:豈可重於祿食,而輕去父母耶。仲淹沒始出仕,嘗曰:吾平生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以立立朝事石,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也。每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已則昏。苟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又曰:六經,聖人之事,知一字則行一字。要須造次顛沛必於是,則所謂有為者,亦若是爾。仲淹嘗謂諸子,純仁得其忠,純禮得其靜,純粹得其略。知子孰如父哉。

  錄曰:語稱仁者有後人,豈可自棄乎哉。文正榮榮孤孑,介然一貧士也。及其後也,身為將相,子皆聞人。非其心之所主,大有異乎,人其能然哉。去憂樂,一人之情也。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王者且然,蚓輔相乎。忠恕切己之要也。盡己之心與物無件,聖人且然,蚓學者乎。此所以或得其忠,或得其靜,或得其略。嗚呼。觀其所得,則知其所至不偶然矣。

  韓忠獻公八子綱、綜、鋒、繹、維、縝、緯、緬。鋒、維、縝位公府,而行各有適,鋒適於同,維適於正,縝適於嚴。億性方重,治家嚴飭,錐燕居未嘗有惰容,每見諸路奏牘有擠拾官吏小過者,輒顏色不澤,曰:天下太平,聖主之心。雖昆虫草木,皆欲使之得所。今仕者,大則望為公卿,次亦望為侍從,其下亦望京朝幕職,奈何錮之於盛世。及維為門下侍郎,御史張舜民以言事罷,王巖叟救之,折簡密絢上,官均語泄說巖叟分折,維曰:臣下折簡聚談,更相督責,乃是相率為善,何害於理。若瑣瑣責之,懼於國事無益也。迺罷。

  錄曰:愚觀韓忠獻之言,與袁邵公異世而同一軌也。君子其可忽諸。雖然若不為臺諫,及當銓衡之任,亦可辭其責也。苟當斯任,而能以是存之於心,非惟長國之元氣,抑亦增己之胤祚,豈不美哉。借曰:在己之心,於無過中求有過,無事中求有事,無意中求有意,益不深思之。曰:鋒同、維正、縝嚴、億方,一父數子且不能盡同,何啻四海之廣乎。將不但掄母之易,而顯世之德,可以無愧矣。

  節孝徐先生孝行出於天稟。三歲父死,旦旦求之甚哀。讀《孝經》輒淚不能止,事母至孝,朝夕冠帶定省。應舉入都,不忍捨其親,以父名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休然傷心,不忍加足其上。母亡,水漿不入口者七曰,悲慟嘔血,廬墓三年,臥苦枕塊,一辰絰不去體,常雪夜伏墓側,哭不絕音。學士呂俸過其廬適聞,為之泣下。甘露歲降兆域,杳兩枝合為□#3。既終喪,不報筵几,起居績獻如平生。州以行聞,說賜粟帛。元祐初,近臣合言:養親以孝著,居鄉以廉稱,道義文學顯於束方。乃以為楚州教授。訓諸生曰:諸君欲為君子,而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猶之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何不為君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何不為君子。又曰:言其所善,行其所善,思其所善,如此而不為君子者未之有也。言其不善,行其不善,思其不善,如此而不為小人者未之有也。聞之者斂維敬聽。

  錄曰:愚觀聖宋重熙累洽,而知節孝之所由也。夫一人之孝出於天性,或不能通於天下也。惟人皆勉於為善,則几生之膝下何所不賴乎。

  以是達之天下,何息人人無君子之行哉。推積之心,於斯為盛。若乃終身不用屆器,衰絰不去,身體可以勉而能也。

  岳飛天性至孝父和母。姚氏生時,有大禽飛嗚室上,因以為名。未彌月,河庾,內黃水暴至,母抱飛坐甕中,衝濤及岸得兔,人咸異之。及長負氣節,沈厚寡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昊兵法》。自北境紛擾,母命以從戎報國,輒不忍,屢趣之,不得已乃留妻養母,獨從高宗渡河。河北淪陷,音問隔絕,曰夕求訪,數年不獲。俄有自母所來者,寄言謝五郎,勉事聖天子,無以老媼為念也。竊遣人迎之,阻於寇攘,往返者十有八,然後歸。後有疝疾,雖身服王事,嘗以昏莫竊暇至,親所嘗藥,進餌語效,行履未嘗有聲。每出師,必嚴飭家人謹侍眷。及卒,水漿不入口者三日,毀幾滅性,與男雲銑足扶葬。既葬廬于墓所,刻木為像,行溫清定省之禮如生時。五子雲、雷、霖、震、霆。蕾買年十二從戰,數立奇功,軍中呼曰:贏官人。死時才二十三。一女未及昇,痛父兄之冤,抱銀瓶墜井而亡。孝宗立,追復元官,父子女褒贈有差。

  錄曰:飛之一門而可少哉。子夏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飛於此言,誠非講習討論之也,而能身體力行。若此所謂,雖曰未學,吾叉謂之學者,豈真故說哉。雖然飛尚可得有如雲者,且為養子,非有嚴師賢父之益,女亦弱而無識,焉知殺身成仁之美語。又云:其身正,不令而行。愚於岳氏父兄子女見之乎。

  咸淳末,徐應鑣試補太學生。德祐二年宋亡,瀛國公入燕,三學生皆從行。應鑣不欲從,乃與其子琦崧,女元娘誓共焚,子女皆喜從之。太學故岳飛弟有祠,應鑣具酒肉祀飛曰:天不祐宋,社稷為墟。應鑣死以報國,誓不與諸生俱北。死已將魂魄累王,作配神主,與王英靈永永無教。琦亦賦詩自誓。祭畢以酒肉餉諸僕醉外,乃與其子女入梯雲樓,積諸房書籍箱筍四周,縱火自焚。一生僕未寐,聞火聲起,至樓下穴牖視之,見其父子儼然坐立,如廟塑像,走報諸僕,壞壁入,樸滅火。應鐮不能死,與其子女怏怏出戶去,君卒莫知所之。翌曰,得其屍祠前井中,皆僵立瞠目,面如生。諸僕為具棺斂殯之。益王立褒其節,贈朝奉郎秘閣脩撰。後同舍生劉汶鈞收而葬之,方家峪私謐曰:正節先生。

  錄曰:自宋德不綱,而士風玷瘁。過之者傷於急迫,若陳束、歐陽徹,囂然而靡寧;不及者淪於汗賤,若三太學生,靡然而可耿,何意巨翁父子出於其問耶。夫殺身成仁,君子之美節也。以鑣之素養,琦與崧之素聞,尚曰休戚未關,而肉食之可諉也。其女元娘何為者哉。以其質則弱,非有慷慨之量也;以其犀則幼,非有歲寒之操也。而國破君亡,甘心共斃,可以見秉葬之良,不以幼弱而可忽也。不知當時賣國降虜之徒,問之能不自唾為大競乎。抑鑣之死告於岳飛,其精神所契有素,而一門忠孝,寧無感發興起乎哉。岳女之風,將不徒然。嗚呼,可謂仁矣。

  《元史》:史天澤八子格、樟、棣、杠、杞、梓、楷、彬,皆顯官。天澤年四十,始折節讀書,平居未嘗自矜,及臨大節,論大事,毅然以天下之重自任,立論出人意表。拜相之曰,門庭悄然。或勸以權自張,曰:爵祿刑賞,天子之柄,何以權為。因以謝之,言慚服。當金未名士流寓失所,悉為治其生理而賓禮之,後多致顯達。破歸德,釋李大郎不殺,而送至真定,署為參謀。出入將相五十餘年,上不疑而下無怨。人以比於郭子儀、曹武惠云。

  錄曰:愚觀元運始以蹶興復之中國,若天澤兄弟父子以身拜將相,視富貴權勢,斂逵退避,若將晚焉。及觀臨終,預以殺掠為形,卒玫江南歸服,伯顏不足專其美矣。錄之。

  《五倫書》:元英宗為皇太子時,仁宗不豫,憂形於色,夜則焚香,泣曰:至尊以仁慈御天下,庶績順成,四海清宴。今天降大厲,不如罰趣我身,使至尊永為民主。及仁宗崩,一辰毀過禮,素服復千地,曰歡一粥。即位,詔太常曰:朕將以四時躬祀太室,宜集議其禮,毋以朕勞於對越而有所損,其悉遵典禮行之。

  錄曰:史稱仁宗天性慈孝,聰明恭儉,通達儒衍,愛養民力,孜孜為治,為大元盛德守文之主。繼之以英宗仁孝敦篤。元季以來,所僅見者二君而已。

  《皇明名臣錄》:章溢性至孝,弱冠從鄉先生,聞金華文獻之邦,問遊以咨叩其統,至武林心忽驚悸,力辭而歸,抵家父病已革,越八曰而逝。人以為孝心所感。喪未舉而兵發里閉,室廬被焚。溢稽顆籲天,火至柩所而滅。及喪母悲戚過度,營宅兆,親負土石,感疾益深。親友何濬來候曰:當收斂此心,毋有所執滯。溢曰:吾已知之。與二兄別居久,創第龍擱,請兄同居,怡怡之情藹如也。時天下亂,乃避地入閩中。太祖皇帝遣使召溢興劉基、葉深、宋濂同至建業入見,勞曰:我為天下屈四先生耳。

  錄曰:魏無知以尾生孝己之行,無益勝敗之數,其然乎。溢以可顯可晦之身,正心脩身之學。觀其感親驚悸,喪母悲戚,若將終身。及其光輔烈祖乃著,取建入閩之功,營田調兵之策,無不克效,可謂體用俱全,顯晦無問。夫豈頑鈍不逞者哉,明與漢之用人亦略可見矣。

  陳獻章早喪父,母材氏事之甚謹,以難遠離膝下。嘗一試禮部,即不赴。後屢膺聘召並辭。至是敦促來京,上疏略曰:臣母以貧賤早寡,俯仰無聊,殷憂成疾,老而彌劇。使臣遠客異鄉,臣母之憂臣曰甚,愈憂愈病,愈病愈憂,憂病相仍,理難長久,以臣病軀加憂母老,年未暮而氣則衰,心欲為而力不逮。夫內無攻心之疾,則外不見從事之難。上有至仁之君,則下多曲成之士。疏上,憲宗皇帝親閱再三,明曰特受翰林院檢討,准令還鄉養親云。

  錄曰:憲章此疏,光于陳情表乎。夫上有至仁之君,則下多曲成之士。聖朝之孝治,非若令伯之時可化也。而卒以家居充養曰深,天下傾慕,何如出為溫令,僧疾從事者乎。而特旨勁授,不赴部試,又非若有因有緣。官無中人,不如歸田者矣。錄之。

  陳茂烈為御史時,以劾尚書倡、侍郎崔,乃厥母年老,告乞終養。吏部以其家貧,援侍郎潘禮例,奏給月米三石,以資孝養。具疏辭免。略曰:陛下降孝理之化,長清白之風,下逮微臣亦荷收恤,豈獨臣一家之幸。第念臣家素貧寒食,本儉薄。故臣、母自安于臣之養,而臣亦得以自遣其貧,非誠有過人之廉,律己之孝也。古人行庸負米,臣今尚未至是,而臣母鞠臣因貧且寡,艱苦百倍。臣雖竭心力之養,竟未酬涓滴之恩,且年已八十有六,來曰恐亦無多。返哺私情,固欲自盡資養。月俸,心竊不安。制以朝廷孝治天下。陳茂烈清苦可嘉,不准辭。母卒,號哭復地,竟以不起。至今表其里曰:孝廉。

  錄曰:《宋史》稱節孝徐先生,人謂茂烈之行非耶,以省克脩於家,以靜思著于友,以直道聞於朝,而領悟充養,隱衷粹行,奈何乎無後耶。愚嘗過式其門,而為列之如此。

  耿清惠公九疇,子文恪公裕,父子歷事宣、英、憲、孝四朝。清惠官至南京刑部尚書,廉德重望,播在天下,登華陸要,不魄為儒。文恪復任吏部尚書,號青壓,中為史官,祭酒禮部,世守清白,儒流冠元。御史汪宣奏其胸中坦夷,洞然無物,以比王忠肅,王端毅焉。周莊懿公誼,予文瑞公經。父子皆為名臣。莊懿官至南京刑部尚書,德性寬宏,氣度詳雅,平生事上以恭謹為尤,出入兩京法司幾四十年,無傷人害物之吉,至於領賑貸,督京庾活民利圖之功尤大,禮登八座,壽幾八裹。子孫官清要。文端是公科甲,徊翔翰苑春坊者幾三十年。孝皇在青宮,公為講官,猶多啟沃之功,常講《文華》大訓。孝皇每起立拱聽,其執禮如此。及為禮部侍郎,每議政,必傳經義。若朝廷盛德事,力贊成之。改吏部,請早朝勤政;拜戶部尚書,以身任事,不顧利害,簡任屬吏,親為裁庾,剿繁應變,略無稽滯,而秉政執法不為外戚及權勢所撓,有古大臣之風焉。

  許襄毅公進,八子詔,誥、讚、記、詩、詞、論、誌,天性孝謹。嘗被庭訓,撻指出血,後每舉示人,輒感不已。虜犯西陲,命為會都御史,巡撫甘肅。吐魯番世仇哈密,遣部酋逐其王,入據其城。公與都督劉寧調赤斤罕束諸夷為聲援,雪夜入城中破之。有從亂者八百,或欲盡屠之,公不可。論者曰:襄毅生八百死命,仁人也。其有後也,宜哉。後子誥復為戶部尚書,讚吏、戶、刑三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論都御史巡撫順天,至今猶未艾云。

  林文安公瀚,九子庭桂'庭楊、庭楷、庭杓、庭樟、庭偷、庭扮、庭枝、庭機。公居國子嚴而有恩疏,請開科貢,以廣人材,無淹滯之患。正德間,上疏論四事曰:保固南京以重祖宗之根本,佑啟皇儲以重天下之根本,撫綏百姓以重邦家之根本,增進賢才以重致治之根本。遷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復因災異,陳十二事,大略謂:陛下親承付託之重,惟任大臣而改乎先帝之所倚用,立大政而不易乎先帝之所貽謀,黜遠近習而力體先帝之親賢遠佞,不假貴戚而力行先帝之割私任公,戒飭邊儲常若先帝之不忘乎夷虜,節省財費常若先帝之不忘乎生靈。士論題之布政,姚鏡謂:公當孝廟盛時,有韓范之遇。家政輯睦,子孫醇謹,有萬石君之風;處鄉里,風動郡國,有陽城晉鄙之化;龐眉皓首,鄉人具瞻,有文滌公富鄭公洛社之望焉。後庭櫛復任工部尚書、太子太保,庭杓知府,庭機翰林院檢討,棍子炫、機子煉皆能世其家云。

  錄曰:愚觀慮氏太原靈寶,皆一代名卿,而泉山原德,亦未可少。觀其父子之問,不啻如此。然則君子可勉於為善矣。錄之。

  《明倫大典》:正德十六年四月壬午,上辭興獻王復墓成拜,慟哭伏地,左右扶而起,仍周旋瞻顧,不忍舍去,再拜慟哭。從者莫不感泣。癸未車駕發安陸,上不忍遽離聖母,嗚咽涕泣。聖母曰:吾兒此行,負荷重任,慎無輕言。上對曰:謹受教。

  錄曰:首以大舜之克孝者,明禪授之統,署萬善之原也。終以今上之哀慕者,成王者之孚,為下土之式也。《詩》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先聖後聖豈不同條而共貫哉。

  弘道錄卷之六竟

  #1『北』原作『非』,今據文意改。

  #2此處一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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