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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齋全書/卷百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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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三十一 弘齋全書
卷百三十二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三十三

故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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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大全三○甲寅。選文臣金履載,李英發,洪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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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封事曰。夫復讎討賊。自強爲善之說。見於經者。不啻詳矣。請姑陳其利害。臣履載竊惟金人之於宋。卽不共戴天之讎。成敗利鈍。初不當與論於其間。君子於此。但當正義以折之。而今却就他人說利害上。亹亹辨析。至於翌年垂拱奏箚。始專以大義爲言。豈前日之言。誠有所不及。而延平一言。深有警發之益歟。

似此易曉之義。初不細繹本文。開口便說義理利害之辨。奚但所謂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也。朱子之所講者。正心誠意也。所秉者。內修外攘也。當阜陵龍興之初。應詔指陳時政。爲先生平生藉手。豈肯出第二義。而當時講和之說。以利害二字。作爲談柄。上蔽下惑。莫可救藥。必須覰破眞贓。指陳實效。如治水者因勢而利導。耘田者先去其害苗。然後方可以行吾之說而伸吾之義也。若其所以反復辨論。卽宗社安危之分。漢賊存亡之機。時勢毫忽之判。人心向背之端。人心所同。天理所存。天理所存。大義所係。吾所謂利害。固非彼所謂利害也。若以此有疑於先利後義。則孟子所謂好貨好色與百姓同者。亦與何必曰利之訓逕庭云乎哉。

癸未垂拱奏箚曰。理無形而難知。物有迹而易覩。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於心目之間。則應乎事者。自無毫髮之繆。是以意誠心正而身脩。臣履載竊惟朱子此箚及最初應詔封事。皆首陳爲學之序。而封事則先言格致。而繼之曰自然意誠而心正。此箚則先陳格致用工之方。而曰是以意誠心正。大學一書。節節有工夫階級。不可放過。格致之夢覺關。固爲入頭路逕。而誠意之善惡關。又是著力地頭。則今獨於格致上說得。如彼詳複。而却於誠正以下。過去略提。殆若順手自到。無復著力者然。誠未敢曉也。

讀聖賢書。毋杜撰毋泥看。方有活潑潑底意思。况其有所指有所爲而發者耶。壬午封事中。致知格物者。堯舜所謂精一。正心誠意者。堯舜所謂執中云者。旣八字打開矣。至於垂拱箚。全篇命意。專以擇術爲要。則於是乎格致爲開卷第一義。何暇節節推說去三綱八條次序工夫耶。欲觀朱夫子全體大用。則一部大學經筵講義足矣。

乞進德箚曰。君子所以學者。爲能變化氣質而已。臣履載竊惟學而能變不美之氣質。非百千其工。固不可致也。臣亦嘗反求諸氣質而騐其病源之所在。則固是志不帥氣之爲祟。而自來稟氣之十分短弱。志亦無奈氣何。天之生材。旣無不可敎之人。則愚明柔強之工。臣亦豈不欲自勉。而第念學問之道。必須先尋路逕。方得進步。苟爲不然。浩浩茫茫。無下手著力處。而但曰百千云爾。則所謂百千者。只是口誦焉心想焉而已。雖至老白紛。將無毫髮之益。此臣所以徒抱其病。未得療病之術也。

變化氣質。豈其易也。亦豈難乎哉。志患不立。何患乎不帥氣也。氣患不養。何患乎不塞乎天地之間也。大抵今人。如吳伯起資質大段昏弱。未見陽藏人。雖日服丹砂。何嘗有一點伏火。此所以志日卑氣日消。業不進行不成。倀倀乎黑窣世界也。爲學。必須勇往竦拔。方有超凡入聖根基。昔陳烈先生讀孟子求放心章。靜坐百日。便於書一覽無遺。爾所謂徒抱其病者。豈志與氣之罪哉。不憤不發。不悱不啓。三年之病。七年之艾。自在爾腔子裏。退而求之。有餘師矣。

上延平先生書曰。義利之說。乃儒者第一義。臣履載竊惟義利之分。不翅若星淵。吾人於平時自謂瞭然無疑。而及到滾急處。依舊迷於頭緖。眩於西東。此其故何哉。蓋學者多於已往粗迹上。求其義利之分。而不知於自己心上。深加體驗。故事物之來。每患不能剖判。苟能於此心發處。明其分限。若秤上之有星。斷處卽斷。行處卽行。更無角立交戰之弊。如此看。未知如何。

義利二字。天下治亂之原。聖門傳授之要。垂拱三奏。所以首用延平之說。而以朱子之大賢。猶恐說得不快。况後生末學乎。陸子靜白鹿之會。講君子喩於義小人喩於利章。切中學者通同之病。且取深玩。不可以道不同而忽之也。

答汪尙書書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復議其理之是非。則道自道文自文。臣履載竊惟道者。文之根柢。文者。道之枝葉。不可無根而有枝。則亦不可離道而求文。故朱夫子之於蘇氏。旣詆其學。幷及其文。然英秀堅確之褒。至發於題語。詩書魯論之說。見采於集傳。蓋其學之流於異端。不得不嚴斥。其言之或有可取。不得不略詡。愈見大賢用心之公處。而又嘗曰。文章到歐蘇。道理到二程。方始暢。此又疑於文與道之歧貳。有文於此。雖非有道之言。而苟其辭之甚工。則其將有取而不廢矣乎。

今人未嘗窺聖學藩籬。文章閫奧。便欲雌黃古人。上下齒頰。卽難醫之俗習。以朱子之力排蘇學。亦嘗曰經術本領上用功。又曰仁人之言。不可不廣。蓋見其推重先輩。捨短取長之盛也。爾等胷中。且除一蘇文忠。低首讀朱子書滿百千遍。方識文與道之一本與二本。

答呂伯恭書曰。切幸見敎於其思慮之所不及者。臣履載謹按南康小郡。朱子大賢。以大賢莅小郡。不啻若牛刀之割雞。况東萊之賢。不及朱子。而朱子之求助若是。此朱子之所以爲大賢也。故舜之命禹曰汝亦昌言。高宗之命傅說曰朝夕納誨。前聖後賢。其揆若一。治郡治國。亦無異同。顧今言路洞闢。似無待乎更勉。而虞商之世。亦非爲下言之或閼而乃有求助也。則勤於咨訪。固爲制治之先務。而其人雖不及於東萊。其言或有裨於虞廷矣。

可。

答陸子靜書曰。自謂如此說得周子之意。已是大煞分明。只恐知道者厭其漏洩之過甚。臣履載竊惟太極之圖。雖出於濂翁。而二程之不少槩及者。自有微意存焉。則朱子之章解句析。猶恐其或隱而不顯。安得無疑於漏洩之過甚乎。且進學次序。當自日用卑近而始。卽事而求理。卽器而求道。乃無躐等之患。而今以此圖直指本原。先示頭腦。則縱也會得分明。或恐如釋氏之徒。將所以然者。橫在胷中。其能無忽於卑近。騖於高遠之弊乎。此臣之有惑而未能釋然者也。

不言無極。則太極同於一物。而不足爲萬化根本。不言太極。則無極淪於空寂。而不能爲萬化根本。朱夫子此言。如畫出造化之妙。可謂枝枝相對。葉葉相當。其於推本周子之意至矣。是以朱夫子自喜其言之明白說破。謂以知道者厭其漏洩之過甚。此豈眞以漏洩過甚爲疑者乎。進學雖有次序。先知其有此理。然後方可以卽事而求理。先知其有此道。然後始可以卽器而求道。且人之所以爲人。卽太極之理也。而心之一動一靜。亦一太極也。今夫爲人而不識吾身之出於太極。又不知吾心之亦一太極。則所謂卽事而求理者何事也。卽器而求道者何物歟。朱夫子於近思錄。首揭太極圖者。亦可謂大煞分明。與說破無極太極之意。同一關棙。爾之有惑而未能釋然云者。恐與陸氏之見同歸。如是而乃曰恐如釋氏者。還未滿一胡盧。

答許順之書曰。聞有敬字不活之論。莫是順之敬得來不活否。却不干敬字事。臣履載竊惟爲敬而失其要者。矜持太過。拘束太切。其心則轇擾惉懘。無常惺不昧之妙。其容則褊迫急躁。無整肅舒泰之美。無恠其疑於不活而非敬之病也。夫收斂身心。無使怠慢。酬事接物。一在其中。凝定而有展拓之意。齊莊而有寬緩之象。程子所謂敬則自然和樂者。正爲是也。如是則宜無不活之病。敢此仰質。

略略提撕。輕輕存在。豈非持敬之節度乎。徒爲矜莊則陸棠也。反歸昏昧則許渤也。此豈持敬之云乎。程夫子曰。涵養須用敬。觀乎涵養二字。則爾所謂凝定而有展拓意。齊莊而有寬緩象。有不足言者。

舜典象刑說曰。象以典刑云者。畫象而示民以五等肉刑之常法也。臣履載竊惟象刑之說有可疑者五。象之云者。示民以常法。敎之以不犯者也。而子產鑄刑書。叔向責之。趙鞅鑄刑鼎。仲尼譏之。其疑一也。五刑之名。卽墨劓剕宮大辟。而周官有髡。康誥有刵。則擧其大數。以爲五刑。曰刵曰髡。皆爲其附類耶。其疑二也。四凶之罪。止於流宥。則周官五刑之屬二千五百者。無已多耶。其疑三也。司寇之職。有三典之不同。此蓋因民之情而刑隨之輕重。而其與象刑之義。若相有出入者何也。其疑四也。眚災怙終之中。亦必有大小輕重之可論。而一切以主肆赦與賊刑者。不幾於輕太輕而重太重乎。其疑五也。

五條設疑。非無意見。而象如天之垂象。則乾文燦然。非不昭著。而人或有未盡知者。且三代肉刑之法。今不可猝復。則何可一一而求其必合哉。但以聖人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之義。爲心也可。

皇極辨曰。人之有能革面從君而好德自名。則雖未必出於中心之實。人君亦當因其自名而與之以善。臣履載謹按正人以邪人謂邪人。而邪人亦以正人謂邪人。䂓䂓然與之相勝而相負者。卽亦以名實之分而已。苟欲無此患。則惟在於好德之一是爲取。而不先以名實介於懷而已。惟我聖上以皇極爲治。所御燕室。亦書蕩蕩平平四字。更願加省於色康之訓。導俗於好德之名焉。

扁燕居之室曰蕩蕩平平。夷考功效。果有色康之能致會歸者耶。

答汪尙書書曰。世之人。本樂縱恣而憚繩檢。臣履載謹按士習之樂縱恣而憚繩檢。自朱子之時已然。况今視朱子之時。又不知爲落下幾數層級。論今之弊。不但縱恣者爲可戒。抑亦所謂繩檢者。罕有眞箇繩檢。宛轉退縮。不敢出一口相可否曲直。而徒以梔蠟言貌。自託於繩檢之名。則無復天機之坦坦。而嘐嘐曰古底意思。益不可得而見矣。伏願深軫忠質損益之意。以爲範世陶俗之道焉。

欲改俗習之樂縱恣而憚繩檢。先自爾等猛下工夫。然後其他易爲力。

贈祕閣胡公詩曰。浮雲一任閒舒卷。萬古靑山只麽靑。臣英發竊惟此詩。胡五峯疑其有體無用。而安得枕下泉去作人間雨。非夫子雲窓靜夜之作乎。用之而行。固君子體用之道。而舍之而藏。亦吾人體用之學。則夫豈有體無用而朱子言之歟。

朱子此詩。非爲體用而作。蓋有寓意者存耳。時先生監南嶽廟。有召赴行在之命而不膺者。以其秦檜當國。不欲出而仕之。而籍溪則由司直移正字。無一言就試。故先生之詩如此。此所以任道自重之意也。五峰急於爲籍溪解嘲。有此云云。而非先生之意也。五峰詩跋。在於八十一卷。盍於此玩賾。

答張敬夫書曰。宜令州縣各具民田歲入幾何。所收金穀總計幾何。臣英發竊惟做時不似說時。人心不似我心。固朱子所嘗言也。與張敬夫書。欲令州縣各具田稅金穀。類會均節。而至其與王運使箚子。乃曰近準使牒。取會本軍金穀大數。而不敢一一從實供申。前後之說。若有不同。何歟。

做時不似說時。人心不似我心。此千古激慨語。三代以後。只坐此十二字。所以更無三代之治耳。朱夫子一生苦心血誠。政欲使說時要做。人心如我。而到頭無著手處。豈非千古之恨哉。若其州縣田稅均節之論。卽孟子制民產之訓。爲行王政之本之意也。而其所不能行。時也命也。大抵說時易做時難。人情固然。而夫子豈或徒言而不爲做也。又豈或以不可做底。爲一時好說話而止哉。做之難。政在人心不如我心耳。爾能知此意否。嶺人多質少文。其於事君之道。爲國之誠。尙亦精白一心。身不己有。予以是不能無望於爾等。

答陳同甫書曰。絀去義利雙行王霸竝用之說。臣英發竊惟義焉而欲與利雙行。則吾見其單行乎利而已。王焉而欲與霸竝用。則吾見其純用乎霸而已。同甫此般議論。只當目之以眩亂義利。捏合王霸可也。以朱夫子深憂痛辨之本意。只以雙行竝用斥之者。下語之際。恐或無微失稱停之慮乎。

義利之不可雙行。王霸之不可竝用。如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而陳同甫乃欲竝用而雙行。啓後世無窮之弊。則夫子所以痛辨而深斥之者。政在此一句語。此與兼行正道邪術。雜用君子小人之訓。一般相似。爾所謂下語之際。微失稱停云者。何其悖也。決不可雙行而曰雙行。決不可竝用而曰竝用。則夫子微意之嚴截。尤有章章於言外者。爾之爲說。牽強含胡。外雖若尊畏朱子。而實自歸於爲永康右袒。爾可謂癡獃顢頇人也。

與留丞相箚子曰。不幸心勞事拙。賦政不平。臣英發謹按心勞政拙四字。是陽道州自書下考之語也。夫拙於催科。則異於世所謂剛核爲治。勞於撫字。則異於俗所稱練熟手段。由今之見。其合置下考。不但自題爲然也。近來考績之法不明。京官則除非不參坐者。皆書上考。外邑則必擇最疎逖者。例置下考。而陰鷙殘酷者。大抵皆課最。寬𥳑仁善者。往往多居殿。甚至爲國事者不恤民之論。爲籌堂營幕之話柄。國而無民。其能國乎。先從考績之法。宜有申明之典矣。

爲國事不恤民之說出。而其國可以爲國乎。爲此說者。錮其官而錮其身。然後可以謝吾民。國典禁錮之律。不施於若輩而安用。

與鄭景望書曰。向蒙面誨堯舜之世。一用輕刑。當時嘗以所疑爲請。臣英發謹按堯舜之用刑。誠萬古刑獄之平也。欲重之於堯舜之刑。仁政所不忍也。欲輕之於堯舜之刑。王章有不行矣。惟我聖朝。仁厚立國。禮樂刑政。一遵堯舜。而近年以來。紀綱漸弛。三尺之憲。或行於眚災小過。而不行於怙終之大罪。此刑措之所以無期也。

刑之用。如兵之不得已。爲國家者。當期于無刑。

答張欽夫書曰。仁則心之道。而敬則心之貞。臣英發竊惟此訓。終涉可疑。蓋仁是心之全德。故四書訓仁處。皆以德言之。而此書之變德言道者。是何義。敬是兼貫動靜者。則此書之以敬對仁而屬之四德之貞。亦何歟。此雖就貞而復元之理。以明敬字成始終之義。而字句之間。不能無疑晦矣。

道與德。一乎二乎。知此則心之道云者。何疑焉。爾知敬之義諦乎。沖漠無眹。萬象森然。敬也。山行水行。手足腁胝。亦敬也。今人鮮有能知斯義。而動時與靜時。判作兩截。若於極膠擾地。不失本心之體。至隱微處。常如神明之臨。始可謂知敬之體用矣。貞字之義。須讀易經中乾卦程傳。而參看於此書則可知。

答林擇之書曰。此水發源處。皆是高山。裂石涌水。川原田畝。無復東西。臣英發謹按天下之水。皆源於山。山得其茂。然後水可得以順其勢也。近來火田之墾。遍盡靑山。驟雨一降。沙石俱下。而若値旱暵。川源先渴。見今窮峽艱食之民。多賴火田。一朝嚴禁。雖係矜惻。而論以利害。恐不可以此易彼矣。

火田豈民之樂爲哉。攀援千丈之木。占得數畝之地。盻盻然終歲勤動。而所收秉穗。更何有餘資。况爲墨倅之囊橐。而侵徵椎剝之苦。反有甚於原田。非不知無此田則無此弊。而姑靳一切之法。猶念峽氓毫分聊活也。故曰非不可禁也。卽不得已不禁也。

答許順之書曰。更向平易著實處。子細玩索。須於無味中得味。臣英發謹按聖賢之言。平鋪放著。無味之中。其味無窮。今人於讀書之際。心下躁擾。厭却平易處硏賾。其弊職由於心學之不明耳。伏願留意導率。以盡反本之術焉。

朱子曰。楚詞平易。學做者反艱深。楚詞猶然。况聖賢言語乎。

跋郭長陽醫書曰。此奇書也。安得廣其流布。使世之學爲方者。家藏而人誦之。臣英發謹按百家衆技。惟醫家書。最有功於生民。近伏聞自上特命蒐輯醫書。酌古參今。以爲一部適用之方。伏願書成之後。廣布諸路。使鄕曲稍知醫方者。得以參互考訂。廣濟一世焉。

許浚所輯東醫寶鑑。中國人購求開板。廣布天下。其唐本。亦多有貿來於我國者。我國書冊之有板於中國。醫鑑外未之聞焉。今之康命吉。卽古許浚也。命纂一部書。書成。命名曰濟衆新編。篇帙𥳑約。鄕外庶可易購。

書字銘曰。放意則荒。取姸則惑。臣英發謹按柳公權告君之辭曰。心正則筆正。夫書一藝耳。猶必以正心爲本。况人君風草於所向。盂水於所遇者。其可不先正其心乎。臣嘗三復是銘。竊附古人筆諫之義。仰備丹扆之箴焉。

程子謂寫字時甚敬。非要字好。只此是學。旨哉言乎。

申諭耕桑榜曰。用力旣勤。必有豐年之報。臣英發謹按周禮。宅不毛者出里布。孟子曰。五畝之宅。樹之以桑。耕桑之於王政大矣。伏聞頃年。已降桑楮之飭。而吏不勤課。民不見效。老者失衣帛之煖。學子病紙地之踊。宜申前飭。俾各栽植。取帛多者。略倣宋賢課桑之䂓。不毛甚者。例施周家夫征之罰。則必見其在在成林。可以利用而厚生矣。

史記曰。齊魯千畝桑。其人與千戶等。桑之功。匹於稼。均可爲民之本也。力業特異者。錄啓奬勸。載於大典。而近又有申明之令而未聞其效。其責在於營邑之臣。

答李守約書曰。君逸臣勞。眞養生要訣。臣英發謹按自強不息。固君子體天之學。而嚮晦宴息。亦爲聖人隨時之道。惟我殿下一日萬機。宵旰憂勤。機務少間。乃啓方冊。夜闌燭跋。未遑暇息。此正聖人之至誠無息。而夙宵乾惕之餘。或無損却精力歟。子朱子是言。深有得於保嗇滋養之道。伏願深留聖意。以爲隨時調息之方焉。

身不可長逸。心不可長勞。予亦曰勞精之難。百倍於勞力。

與陳丞相書曰。元城劉忠定公有言。子弟寧可終歲不讀書。不可一日近小人。臣英發竊惟讀書。是格物之一事。物旣格。理自明。人患不能眞讀書耳。安有捨却讀書之工。而能審於親賢遠佞之方者哉。元城此言。甚明小人之不可近。而失於抑揚太過。恐啓後學廢書不講之弊。伏未知如何。

劉元城之言。甚言小人之不可近也。寧可二字。自有不可已之意思。須細賾於魯論寧野寧戚寧儉之訓。自當類推。

答楊子直書曰。動容貌整思慮。臣英發竊惟論語集註。朱子則以遠暴慢爲動容貌之工夫。蓋謂動容貌之時。當遠暴慢矣。程子則以動字爲遠暴慢之工夫。蓋謂善動乎容貌。則暴慢自遠矣。二說似若有異。而此書秖言動容貌而不言遠暴慢。則又似以動字作工夫。此不能無疑。

程子之言。卽集註舊說也。朱子亦曰動正出三字。雖不是做工夫底字。然便是做工夫處。作效驗。則似有病。故改舊說云。然則亦非以做工夫爲不可也。大抵善動容貌則暴慢當自遠。遠暴慢則容貌自善動。兩夫子之言。竝行不悖。此等處如是看爲好。何必切切然較其同異也。

答張敬夫書曰。佛氏有所謂大心衆生者。今世絶未之見。臣英發竊惟朱夫子嘗取孫思邈心欲小之語。編之近思錄。而此書引佛氏說。以爲得小自足者戒。蓋心欲小云者。卽敬謹不敢放肆之意。大心云者。卽廣大其䂓模之義。以爲學言。則小其心而後。方可以祛麤暴盡精微。以立志言。則心必大然後。方可以進德業期遠大。參以兩說。各有攸當。如此看。伏未知如何。

看得是。

答何叔京書曰。竊觀平日容貌之間。從容和易之意有餘。而於莊整齊肅之工。終若有所不足。臣英發謹按人於容貌之間。舒肆和緩易。收斂整齊難。故從古學者。必就動容貌攝威儀上加工。試以人主容儀之間言之。朝晝晉接。臯夔在前。則必而康而色。和氣以接。機務方閒。昏氣易乘。則必敬愼威儀。收斂莊肅。惟我殿下丹扆整肅。對越聖賢。齊莊之工。不顯亦臨。而竊伏覵每對臣僚之際。仰之儼然。卽之威如。筵席登對者。擧不免震疊失措。伏願濟以寬柔。假以辭色。使君道下濟。臣道上行焉。

接臣隣時必和易。方燕閒時必嚴肅。則不幾於兩番工夫乎。嚴肅之中。自有和易。和易之中。自有嚴肅。乃可爲陰陽合德。強柔備體。豈合分而二之。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卽夫子氣象。乃予所願。學孔子也。

答張敬夫書曰。大率觀書。但當虛心平氣。以求義理之所在。臣英發謹按朱夫子所尊慕者周程。而於其訓。或有所未安而加商量焉。所深排者王蘇。而於其說。間亦有引而存之於經傳集解者。竊觀今人之讀書觀人。殊無公正之見。所尊尙則雖認鐵以爲金。靡然從之。所擯斥則雖執䂓以爲圓。譁然攻之。是豈仁者好惡之正哉。方今椎鑿各持。簿案俱在。伏願聖明虛以受之。公以處之。集諸家未定之論而用中於民。俾一世知所擇焉。

爲富不仁。爲仁不富。陽虎言之而爲利。孟子引之而爲義。聽言也。非徒世俗庸愚之不廢而已。雖於惡人之說。善觀而反之。如鄒聖之引用陽虎。則天下無可棄之言矣。

通鑑室記曰。是書爲典刑摠會。𥳑牘淵林。臣英發謹按通鑑一書。卽昭揭萬古之一明鏡也。今若芟煩擧要。編成一通。用替扆箴。則柯鑑昭然。殆不比於汎觀墳典治平之謨而已。况今元良育德。睿智日長。誦習經訓之暇。歷覽是書。使前代理亂之迹。瞭然於蒙養之日。則其有補於推廣智慮。啓發聰明者必多。而太平萬世基於此矣。

曰可。

策問曰。臺諫天子耳目之官。臣英發謹按臺諫之職。上而補衮闕。下而糾官邪。其責固不輕矣。見今臺閣。只爲彌縫免拙之計。至或一有人言。則謂有情勢。無端違傲。外雖若粗伸廉防。內實爲巧避言路。謂宜必擇端方有志節者。委以彈壓而痛革占便引避之習。然後臺閣尊而忠讜勸矣。

書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集註釋之曰。常使舊人。用新器。今之諫官。卽古之汲鄭之任也。予欲使今人擧古職。如舊人用新器。非徒臺閣而已。何職不然。爾等今日之故寔。便是他日之諫草。須各勉乎哉。

學校貢擧私議曰。遴選實有道德之人。使專敎導。臣英發謹按子朱子貢擧之議。斟酌乎時措之宜。而深有合於三代賓興之制。我朝陞庠之試。豈不是勸奬之美意。而近漸懈弛。每當嚴沍之節。連日開場通讀。講儒多是遐方之人。留滯齋學。以待臘盡。臣愚以爲陞庠等製。期於未寒前畢抄。而通讀則恒定期日。歲以爲常。然後自不至拕至冬末矣。

陞試古則以十抄爲式。間以一月一次。增爲十二抄。十二抄非古也。故多有止六七抄。畢試計畫之年。又或有未畢試不計畫之時。年前適有數例。而爲儒生者瞠然若初有是事者然。其亦固陋哉。陞庠之弊。非徒人累科擧而已。一泮長嘗疏論請罷。而朝議以無此試。則士子工夫。反不如今爲慮。故不克可其奏。竊爲今之士恥之。旣不罷之矣。豈可遷延時月。不念多士之苦乎。此則大司成之責也。勿謂今日不爲有來日。當年陞庠之未及爲者。畫卽設行。仍自明年始。除非盛暑。則更申一月一次之䂓亦可。泮長方帶閣職。爾以此條批下者示之。

答楊宋卿書曰。在心爲志。發言爲詩。臣英發竊惟詩難爲也。其辭婉。其旨遠。抑揚反覆。意在言外。雅誦之編。實有得乎刪述之義。而第其註解太略。旨義莫究。臣謂參訂博考。立爲箋註。使新學小生。瞭然易曉。則其感發興起功效尤大。伏未知如何。

朱夫子詩。自有言外之妙旨。而其實平鋪放著。惟在學者所得之淺深。比如仁智之各有其樂。而欲強爲註解分屬者。不其太鑿矣哉。

與黃仁卿書曰。在官何嘗不可爲學。直患自不愛日用功耳。臣奭周竊惟臣不學而仕者也。嘗試騐之於日用之間。則未嘗有職務之繁而神已勞矣。未嘗有紛華之誘而心已馳矣。非無讀書之暇而志不專壹。非無用工之意而事多扞格。每誦朱夫子此語。恨不得喫緊下手之別般妙詮矣。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則子說。子路使子羔爲宰。而曰何必讀書然後爲學。則子惡夫佞者。聖人一惡一說之間。可以知仕學輕重之分。先後之序。而亦旣曰仕優而學。則又豈可無是道哉。古禮則四十而仕。五十命爲大夫。六十服官政。七十致仕。仕有定限。人有定志。限定則無倖望。志定則無他惑。學可以專意。仕可以自致。豈不美哉。降自秦漢。先王之法漸廢。巧宦之路日開。人才之不如古。專由於此。而然古來名碩。亦多有早顯而垂鴻名者。此則仕優而學。亦不可誣也。惟在善學之如何耳。爾旣科而仕矣。何不學之於未科之前。而乃反憂之於旣仕之後乎。雖然。爾以年少新進。能以不學爲憂。是心足以爲學矣。因是而又有附申者。程夫子曰。做官奪人志。不學之憂小。奪志之憂大。爾又能以奪志爲憂。則其於爲學也爲仕也。何難之有。

與留丞相書曰。太祖皇帝嘗語侍臣。唐太宗虛心求諫。容受盡言。固人主之難事。然曷若自不爲非。使人無得而諫之爲愈乎。臣奭周竊惟爲人君者。若必以人無得諫一句。留著胷中。則究其流弊。將必至於傲然自聖。厭聞忠讜。宋祖之言。恐未足以爲後世法。而朱子欲以此語。日啓迪於上前。何也。

宋祖之言。固未免有語病。而朱子之意。重在自不爲非四字。如周詩不諫亦入之義。此等處活看爲好。何必強覓疵纇於言外耶。

答呂伯恭書曰。學校之政。名存實亡。有意於立敎勵俗之本。乃爲有補。臣奭周謹按後世之爲學校之政也。上之所以取之者。旣不出於科臼之外。而下之所以爲業者。太半在於聲利之塗。顧今師道在上。文敎蔚興。而黌舍之間。絃誦浸微。朝廷之上。人才日乏者。豈非以詞章之習猶未盡祛。而聲利之誘猶未盡除耶。伏願參究兩程太學之制。立齋舍之科條。另擇讀書飭躬之士。以爲諸儒之師表。及其取士之際。必以經行爲先。文藝爲後。則端士趨而得人材。一擧而兩得之矣。

取士之先經行後文藝。卽造士之上乘。近所以表章朱書。欲令家習而人誦者。正由於這般意思。

與陳丞相書曰。元城劉忠定公有言。子弟寧可終歲不讀書。而不可一日近小人。此言極有味。臣奭周謹按輔翼太子。卽戊申封事中急務之一也。恭惟我元子宮睿質夙就。典學彌勤。而雷肆橫經。皆極一時之選。顧臣之區區愚慮。獨未敢知燕處游息之際。朝夕追隨之地。所聞所見。果能無一言一事之或近於不正者乎。伏願博求隱德之士。以廣賓僚之選。仍許其日講之外。無時進見。要令一日之中。親賢士大夫之時。居其強半焉。

子弟寧可終歲不讀書。不可一日近小人。朱夫子亦味於元城之言。言於陳丞相。予每看必三復讀之屢回。如躬承謦欬於夫子函丈之間。

與劉共父書曰。存祇懼之心以畏天。擴寬弘之度以盡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己同。不徇偏見而謂衆無足取。不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不狃於近利而昧於遠猷。臣奭周謹按此六言者。眞千古人主之座右銘也。恭惟我殿下一念寅畏。無少間斷。虛心求善。猶恐不及。第伏覩聰明睿知。夐越千古。而羣臣百官。無足以少當聖心者。則臣愚死罪。未敢知酬酢應接之際。果能無輕視羣下之意乎。一念之間。如或有毫分近似於是者。則臣竊恐旁求雖勤。而賢材不可得以致。開納雖切。而讜言不可得以聞。萬機或曠於獨運。羣情或滯於上達。辭令施措之間。或未免有不得其當者矣。

是矣是矣。

與留丞相書曰。匹夫之志。決知其不可復入相公之門。臣奭周竊惟朱子與留丞相論經界一事。而其言如此。及與趙子直爭祧廟一議。而至曰自此不敢復通記府之問。至於劉共父張敬夫之刊訂程集。不過因一字一句之同異。而至責以訑訑之聲音顔色。是四公者。皆當世之大人君子。則一語不槪。何至其若是嚴斥乎。

夫子氣度剛嚴。奚特於四公責之如是也。知舊門人之往復問答。許與處甚罕。師道自當乃爾。

與魏應仲書曰。少說閒話。恐廢光陰。勿觀雜書。恐分精力。臣奭周謹按朱子此言。在人君尤爲親切。竊伏覩我殿下一念憂勤。宵旰靡遑。而萬幾酬酢之餘。乙夜丹鉛之課。又不越乎經史之實工。第念歌詩詞律之類。雖不可以雜書論。而比諸經傳。固有緩急之異。則其在愛養精力之道。恐不必過費工課。惟聖明裁察焉。

成均敎胄。先樂而後禮。後世樂敎。當求之於詩。詩又關世敎。予之苦心。在於在處。就今人所厭憚之杜詩陸律。必欲使之專治之。不得不枉費汗漫功力。爾所云者。言則可。

答何叔京書曰。夜氣特可以言復而見天地心之氣象耳。臣奭周竊惟夜氣淸明。乃是動極而靜時氣象。一陽來復。乃是靜極而動之端倪。二者之間。疑若不同。而朱子之言。乃欲以此而喻彼。此臣之所未敢曉也。淸晨平朝。天氣澄明。神氣稍靜。事物不交。湛然虛明之本體。庶幾昭昭乎呈露。正與一陽初動。萬物未生時境界。恰好相似。則朱夫子之不以平朝之氣爲復處。而必言夜氣何也。

子夜半以前。雖可屬之動極。而靜時氣象。又一半以後。亦當屬之靜極而動時端倪。夫子所云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者。不亦然乎。且淸晨平朝之氣。未嘗不尤好於寂若之夜。夜則未與物接。朝與晨。行且酬酢事務。譬之則夜如未發時節。保有其本然心體。推人心見天地之心。聖人之訓。但當篤信而銘念。

答劉季章書曰。只將排比章句。玩索文理底工夫。換了許多心力。臣奭周竊惟朱夫子與江西學者論道。其言如此。而或見門人之繳繞文義。則又深以考校同異硏究纖悉爲戒。臣嘗反而求之於二者之間矣。活看者易歸於疏略。細看者多流於穿鑿。讀書之士。自當各就其偏處用力。而以臣愚魯。旣乏纖密之工。又有局滯之歎。若使如臣者。得奉朱子之謦欬。將未知其何以藥之也。

爾問可謂當問者問之。然訓詁之學。其弊也往往有侮聖誣賢之歸。比夫子對門人發歎之時。又不啻百千倍。爲今之計。看經當用活法。自治宜效酷吏文法手段。

答朱飛卿書曰。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臣奭周竊惟持敬之工。一心字足矣。而聖賢敎人。必以正衣冠肅容貌爲先務。此程子所謂制之於外。以安其內者也。竊觀朱夫子平日敎人。亦未嘗不以是爲第一義。而心無不敬。四體自然收斂云者。獨與制外安內之訓。有若不同焉者何也。

正衣冠。獨非心無不敬。敬之爲言主一。主一則自然整容貌。整容貌。卽與正衣冠同。今如爾說。則敬義之夾持。亦不當以敬內義外看得耶。

答范叔應書曰。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徇己欲而不知有人臣。奭周謹按聖帝明王。公天下以一心。而藏其富於百姓。季世則不然。富有九宇之內。而不能勝其一念之私。於是乎損下益上之政興。急征重斂之弊繁。究其所由。莫非一利字之爲病根也。殊不知府庫日充而生民之膏血漸竭。貨財日積而蔀屋之怨咨竝興。則向之所謂利者。其不反爲大害之招乎。

利者害之招。極是名言。孟子開卷第一義。爾能說出。可嘉。

答張敬夫書曰。若曰於事物紛至之時。精察此心之所起。以心察心。煩擾益甚。臣奭周竊惟朱子之論若此。而延和上殿之箚。乃有一念之發。謹而察之之語。蓋應事之時。固不可兩用其心。而只就應事之中。精察其所以應之之爲善爲惡。則此正日用間隨事省察之要道。敬夫之論。亦作如是看。則恐無大病。而乃謂其煩擾益甚。何也。

精察謹察。察則似同。而紫陽南軒之論所以殊者。當觀於所起二字之有無。若深究起處。過於精察。則何異於龜山所云靜中驗未發氣象乎。大抵下語極難。心不可不察。亦不可太過分數。謹之於幾。審之於微。常使此心平平存在。無時不提察。則庶幾近於朱夫子本旨。

舜典象刑說曰。雖曰好賞而不能賞無功之士。雖曰惡刑而不敢縱有罪之人。臣奭周謹按爵賞刑罰。皆出於天命天討。而非人君之所得私者。竊觀於近日刑賞之際。則懋功之政雖行。而或不能無僥倖之弊。欽恤之念愈勤。而或不能無縱弛之慮。朝廷官爵。或未免爲慰悅人情之具。王府關和。或未免有隨時低昂之患。伏願聖明自今於一賞一罰之間。必斷之以當然之則。行之以大公之道。而於官人爵人之際。尤加愼重焉。

雨露霜雪無非敎。陰陽舒慘惟其時。曰敎曰時。公在其中。

學校貢擧議曰。以易書詩爲一科。周禮儀禮及二戴之禮爲一科。春秋及三傳爲一科。臣奭周謹按今之科制。莫良於式年。而其不得人。亦莫甚於式年。今人之精力。旣不如古。而七書背誦。功力浩瀚。枉費許多工夫於記誦音讀之間。而茫然不知其意義之所在。至於製述之科。蟲篆對偶。旣不足以定人材之高下。而姦弊之難防。較甚於式年。爲今日救弊之法者。莫若先就式年。稍加變通。以四書三經及春秋三禮。分屬四式。務以文義爲主。又於初試之時。專用論策。至於式年外諸科入格之後。皆令面講一經。又面試論策一道。則假借者無所容其僞。徼倖者無所售其望矣。

明經之不如古。製述之不得人。豈法使之然哉。苟能俗習之正。而士風之變。不必刱出新法。

改官議曰。欲乞今後引見之日。每十人中。特宣兩人升殿。詢其前任職事及民間利害。臣奭周謹按近制守令薦擧之法雖精。而賞罰之制不行。至於陛辭召見之日。則其人之能否優劣。固莫逃於天鑑之下。而與其泛觀於周旋奏對之際。又曷若考之以邑務民事之實乎。臣竊謂守令陛辭之日。每以民事上說話。從容詢問。而其曾經他邑者。卽以前任時事。一一俯問。如有因事上京者。亦倣召見計吏之意。間或引接。訪其治狀。仍又申嚴保擧之法。以淸字牧之選焉。

爾言亦可謂有裨於實政。當採用。

記尹和靖五事曰。徐度問於和靖曰。某有意於學而未知所以爲問。和靖曰。此語自好。歸而求之。有餘師。臣奭周竊惟臣等躬逢盛際。偏被君師之陶鑄。有疑必質。有問必答。此誠千載一遇之會也。獨無奈講究無素。昏蔽已痼。不唯釋疑之爲難。而會疑之爲尤難。徐氏之問。眞可謂先獲臣心。而和靖之答。亦可爲臣頂門上一針矣。但所以求之者。必有親切工夫。若使問者再下一轉語。問其所以求之之要。則將未知何以爲答耶。

徐度於和靖求之有餘師之對。更不一轉問者。甚可歎也。

讀書之要曰。以二書言之。則通一書而後及一書。以一書言之。則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臣奭周謹按讀書之法。最貴專一。竊伏聞元子宮講學之筵。以孟子史略。間日進讀云。經史之相爲表裏。固不可闕一不講。而今日講一經。明日講一史。無或有妨於專心致志之際耶。今若專以孟子逐日進講。而史略則從容討論於讀誦之餘暇。恐無不可矣。

爾言果然果然。予意亦然。而予於講孟子史略時。輪日分讀。予之如是。亦由於遵舊而博詢。所以一遵而不敢改者。

天子之禮曰。其侍御僕從。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臣奭周謹按古之言責。在於近臣。竊伏覩我殿下求言納諫。孜孜如不及。而近密之列。崇顯之班。絶不聞有一言之及於衮闕時弊。臣竊恐疎賤之人。徒見近臣之不言。而妄疑聖意之不在於求言也。伏願申警邇列之臣。屢進造膝之規。益擇端方正直之士。置之左右朝夕之地焉。

此弊可勝言哉。爾亦邇臣也。非疎蹤。自爾先勖。則此乃故相所謂明聖志之一端。

跋余巖起集曰。近年以來。風俗一變。制行立言。專以醞藉襲藏。圓熟軟美爲尙。臣奭周謹按當今之弊。有二說焉。一則曰可笑也。二則曰不緊也。箕踞跛倚。諧謔放浪。讀書則先問科場之利害。爲政則唯事目下之牽補。此正近世之痼習。而一或有規行矩步。端言正色者。則輒加之以可笑之目矣。而猶以爲未足也。則不緊之目。又從而出焉。讀書而有意於窮理。則謂之不緊。當官而有意於盡職。則謂之不緊。廉潔爲不緊之目。而金珠脯醢。唯其所欲。名節爲不緊之目。而回面汙行。恬不知恥。爲今日急務。唯當先從不緊可笑之人而奬拔之。不緊可笑之言而採納之。然後庶可爲矯俗之一道矣。

畫出今日風習。可謂切中時病。今爾之言。人亦必謂之不緊可笑。而予則嘉納。

敬齋箴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視。潛心以居。對越上帝。臣奭周謹按人君爲學。持敬之工。不難於顯著之地。而最難於隱微之時。酬酢紛糾之餘。燕閒幽獨之際。寅畏之念少弛。疲倦之氣方乘。而所對者宦官宮妾之流。所接者紛華玩好之具。當是時也。欲其無一毫之間斷。吁亦難矣。嗚呼。人事之動靜雖異。而上帝之昭臨無間。一心之操存易懈。而天命之去就難諶。爲人君者誠能念及於此。則方寸之內。晷刻之頃。無往而非祇懼惕勵之地矣。

甚好。

答梁文叔書曰。近看孟子見人。卽道性善稱堯舜。此是第一義。臣奭周謹按草野韋布之士。有志於學。猶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而况於人君乎。今日規模。不但唐虞之邈然。而漢唐小康之治。亦無復可見之日。於是乎我殿下思治之志。亦不能不少衰於前日。而又或往往有卑之毋甚高論之意。夫時無古今。化有汙隆。有堯舜之德。則必有唐虞之治。其理固然。不可誣也。伏願殿下勿以唐虞之治爲不可企及。而反求諸欽明精一之地焉。

顧不失堯舜之心。而一念間斷。未免牽補架漏。畢竟堯舜自堯舜。今日自今日。回顧初心。反有愧於漢文之謙讓不居。但未知以今世級人心。欲企及唐虞之煕皞。則先從何處下手。

跋萬君行事後曰。自鄕擧里選之法廢。取士者先文藝後材實。臣奭周謹按我朝取人。雖重科擧。而經行遺逸之薦。實亦有列聖朝故事。人心不古。俗弊已痼。科弊雖不可不革。鄕擧亦不可遽復。今若參互於兩者之中。內而成均四學。外而諸道諸邑。俾各擧爾所知。優之以縣次續食。試之以大庭親策。才學兼茂者。施以拔尤之典。其次則隨才器使。又其下者。罷而遣之。尤無實者。罪其擧主。如是則因科制而寓鄕擧。以材實而兼文藝。亦庶幾一擧而兩得之矣。

科弊卽初元綸音中一事。風俗未復成周之舊。而強號於衆曰三物之敎。八能之士。皆苟也。

直學士李公墓誌曰。君以剛健爲體而虛中爲用。臣以柔順爲體而剛中爲用。臣奭周謹按君道主剛。而其接下也。必以謙虛。臣道主順。而其事上也。必以方直。竊觀今日朝廷之上。其能以剛中爲用者幾人哉。且有國之患。莫大於士大夫之不自重。伏覩近日辭敎之間。則或以匪怒之誨。而反過於摧折。或因慨世之意。而反近於輕視。設禁於言事之地。則未免有鉗制之嘆。裁抑其處義之過。則或歸於束縛之科。臣愚死罪。竊恐非所以養其自重之心也。

然。

張魏公行狀曰。剛正不撓。無所阿徇。此君子也。切切然伺候人主之意於顔色眉目之間。此小人也。臣奭周謹按此君子所以難合。小人所以易惑也。人主之欲免於斯者。其唯逆于心而求諸道。遜于志而求諸非道乎。臣嘗竊聽於朝廷之論。則憂時慨俗者。每歎君子之不可見。而安常狃近者。又謂小人之無足憂。第念十室之邑。固有忠信。而五帝之盛。不能無象恭之姦。顧其進退。只在人主一念之間而已。伏願聖明戒哉戒哉。

今世未見眞君子。亦未見索性小人。只是搖搖漾漾。沒巴鼻不牢跟底人。何由一喚惺他夢覺關頭。

答黃直卿書曰。人旣來。卽無可絶之理。若合過嶺。亦非關門閉戶。所能避也。臣奭周竊惟程子之於崇寧。朱子之於慶元。所遭之時旣同。所處之地亦均。而程子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朱夫子旣遭黨禁。或勸以謝客遣徒。先生答之如此。以兩先生平日氣象之相近。而獨此一事。反若有隱顯語默之不同。何也。

程子則在黨禁初發之時。故所以有卷懷之意也。朱子則處吾道日孤之際。故不得不自任之重也。執此而論同異。則微服而過。伐樹而講。亦有疑於夫子之行藏歟。

孝經刊誤曰。此書多出後人傅會。臣奭周竊惟孝經出於曾氏。後世儒者尊閣而瓚享之。千有餘年矣。朱夫子斷然以爲後人之附益。臣於朱夫子全書。奉之若拱璧。信之如神明。而獨於遺集一卷。往往有不能無疑處。如詩而性理吟,讀書樂。文而家政,家訓,居家要言,不自棄文諸篇是也。蓋其意味之深淺。筆力之高下。比諸夫子平日之作。實有不可以同日語者。假使其出於先生之手筆。猶恐不能無傳寫之誤。况其掇拾於累數百年之後者乎。玆敢昧死而言之。

觀聖賢書如觀海。魚龍百變。無所不有。寸膠不足辨其淸濁也。片蠡不能測其深廣也。尙書古文。周禮冬官。列於經典。萬世不弊。爾當尊信朱子書而已。遺集一卷之疑信。何足損益於全體大用耶。爾雖有疑信之參錯。但當疑傳疑信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