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八十九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八十九 宋 劉克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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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八十九
記
端平江閫題名
江西帥昔治洪州建炎省方始以朱丞相勝非為安
撫大使治江西而洪都兼安撫使如故其後詔從洪
守高衛之請閫移扵江洪之守臣止兼江西兵馬鈴
轄隆興升府閫復扵洪而江州行太守事𨽻焉端平
三年春𫎇韃深入疆吏告急上慨然逺覧中興舊規
命僉樞魏公了翁督視江淮京湖軍馬即江州開大
幕府兵部侍郎黄公伯固江西安撫使知江州以𠫵
賛軍事及黄公去而直寳文閣陳公愷實來脩江
防蒐軍實結民心厲士氣用能朞𡻕之間亢列城為
太府張弱勢為強形暇日命礱石扵壁紀移閫𡻕月
姓氏自黄公始且援袁州刺史韓愈為觀察使王仲
舒紀滕閣事俾某筆之某雖文墨愧愈然覧文公賢
逾仲舒况閫之建罷重扵閣之興廢此之營綜急扵
彼之登覧因不敢以淺陋辭惟㝷陽据天塹之中上
聫䕫鄂下接昇潤自昔立國江南者之所重晋以廋
亮温嶠第一流人臨之嘗試憑高而望江山厯厯其
盛心偉識遺忠餘烈有未冺者高皇帝移閫之宏撫
聖天子經武之英籌可謂深且逺矣某以属城事統
府設有羽檄猶當悉敝賦以從執軍禮以見其何敢
有愛扵區區之文乎顧承紀事詞樸而核他日公奨
率三軍犄角諸鎮乗風聲鶴唳之勢奏𫎇衝闘艦之
㨗某雖衰憊草露布上尚書作凱歌被樂府尚可勉
焉
建寕府新建譙樓
端平二年五月某日祕書丞兼樞宻院檢詳姚公以
直祕閣出守建安兼漕全閩詔下士相告語曰公初
元善𩔖西府賢去可惜盍留行乎建士之在朝者
則曰公嘗貳吾州有恩信兹行可為中朝惜可為吾
州賀乃不果留時城中遺燼暴骼滿目市區二十四
行者九財殚粟竭物情洶洶不安公至眀誅賞辨逆
順而軍紀肅拊瘡痍輯流散而民氣和嗇用度規荒
殘而官府立明年春余逐扵朝㣲服過建焚室已十
具五六璽書擢公以漕兼守又明年春余行役道焉
則樓堞翬飛㕓肆鱗集所謂二十四區者皆復不獨
公也余嘆曰君相真知人哉建人真知公哉既見
公握手相勞苦公曰州略如舊觀然吾力疲而顛白
矣凡土木之役不可殚記譙樓最鉅緡錢一萬一百
四十一楮幣二萬九百九十四其費也起乙未仲秋
迄丙申季夏其𡻕月也吾子筆之建安自南渡劇盗
范葉㺯兵之後果列聖涵濡休息名公卿拊摩積案
其軍府殷實井邑繁雄㓂扵七聚一旦小失牧馭蕩
為烟埃夫聚力所成壊扵一夫之手顧諉數 乎朞
月之頃還彼百年之舊勿歸功扵人可乎昔者周大
夫閔故都之毀其詩曰彼𮮐離離傷之也又曰悠悠
蒼天此何人哉尤之也原禍至之始而呼天以 之
其怨之者深矣魯僖復周公之宇國人頌之曰魯侯
之功美之也又曰天錫公純嘏眉夀保魯祝之也美
興復之功而祝其純嘏又祝其眉壽其徳之者深矣
厭亂而思治情也惡壊而喜成亦情也拯建人之厄
措諸筦簟百世之思也叙建人之情刻扵金石千載
之傳也公順昌人名瑶字貴叔倫魁勝流立朝有徳
有言不以材幹顕余所記特公學問之粗者爾
邵武軍新建郡治譙樓
世言閩盗所自起必曰汀邵非也盗皆起扵汀境卲
與之鄰所漸者然耳初寕化賊既殘建泰二邑勢且
及郡天子命朝臣某人某人出守皆固辭王侯遂奉
詔引道未至郡巳失守千里為墟侯露居扵野拳
轉𢧐誅筋竹洞渠魁羣醜或僇或降惟下瞿賊據險
𢦤縣令拒官軍侯方聲罪致討㑹以風聞去詔用趙
侯以夫代之慨然以夷難葺廢為已責一清谿洞再
造府朝将吏禀嚴令工師受成撫以紹定四年八月
經始眀年十一月落成縻錢楮若干緡堂寝顯嚴閎
䆳如大家甲族之營其居譙樓突兀鉅麗如名藩雄
鎮之𥙿扵力招捕使陳公韡過而嘆曰輪奐美哉初
朝家以祠牒八十助侯贍兵廪徒之費侯一錢粒粟
皆自致歸祠牒扵朝而属記扵余余觀世之士大夫
雅俗勇怯不同及乎當乗障幹方之任或曰事不可
為辭不拜或曰事尚可為患力不足求兵與財然後
往無雅俗無勇怯其説必同昔越石扵并士稚扵譙
咸無資糧弗給鎧仗不旬月而荆𣗥復為宫市夷虜
願為華人長源扵汴弘靖扵燕士馬強盛金帛充斤
不俄頃而井邑蕩為𢧐塲部曲化為讎敵盖祖劉能
疆理荒殘久廢之郡縣張陸不能撫循治安無事之
軍府牧守才不才一方之休戚三軍之生死而萬姓
之禍福係焉烏可不謹擇歟故夫諉事扵不可為庸
人也有待扵資與助中人也無待扵資與助豪傑之
士也若王侯馳单車横絶羣㓂趙侯𭣣餘燼興復一
郡孰資而助之哉特其忠憤亷約有以讋盗賊之氣
得軍民之心爾余故著之以闢夫謂事之不可為者
也且以愧夫謂事雖可為而患力不足者也王侯金
壇人趙侯長樂人
建寕重建明倫堂
建學閎壮 端平乙未四月辛巳之變燔官寺
幾盡而學眀倫堂毁焉姚公瑶來為尹漕先敎而後
政緩刑而 學相攸扵冬眀年仲秋堂成以餘材新
師弟子之居属余記之昔者唐虞三代教人之法具
存乎經卨之所敷箕子之所陳莫不以倫為首三綱
同然之理五常固有之善同然者均賦扵天固有者
無待扵人而古人汲汲扵明是理者何哉盖理與欲
對善與利對理不勝欲善不勝利同然者有時而相
逺固有者有時而不存矣嗚呼固不可以不講歟故
夫人有聖有愚理未嘗偏倫有常有變人鮮能盡参
晢夷齊常也舜申生變也常易䖏變難䖏申生不以
親之耄而𮥠其恭舜不以弟之傲而廢其友䖏變而
不失其厚倫之不容釋如此匹夫匹婦愚也周禮聖
也愚者能之聖或不能焉周公有愧扵仁智夫子謂
未能事扵君父脩至扵聖而不忘自儆倫之難盡如
此六經載此者也君師倡此者禮樂刑政扶此者也
學校講此者也有所講則有所明矣 致美扵是
堂豈為學者角詞藝媒利禄之地哉 肄習篤守
力行今日之竭力扵親異日之盡節扵君者也今日
之脩扵家異日之措扵天下者也今日之稱扵宗族
鄉黨異日之施扵蠻貊者也成材造士自斯堂始斯
堂之新自姚公始不可以不記
龍溪縣復平糶倉
前記首叙邑人致粟之艱使人顰蹙次述趙侯致倉
之善使人欣躍末後人之不能継其詞峻其旨探
又使人憮然以為過慮也然自嘉定乙亥至端平
未不二十年而趙侯之粟羽化倉亦不存前記所
殆如蓍龜矣長樂李侯始至慨然發憤曰彼能創之
吾能脩之顓以清儉為治二年而新敖立本錢
璽書擢侯通守龍川侯曰倉事未竟不可去終更積
粟三千餘斛視趙侯增千斛焉出納 倣常平
既為倉約復請余識之有問扵余者創與脩孰難余
曰方趙侯時縣計未屈令俸獨厚也李侯之時異矣
上貢責全錢月俸給純楮公私困𡚁侯儒生無生財
術顧邑有歳苗縻費錢𡻕幾千緡及迎新例卷皆前
人以奉一已者侯悉用之扵倉又銖寸絫積以成之
李侯為難又問曰昔之廢者可脩今之脩者能保其
不復廢乎余曰以李侯之心守李侯之約胡為而廢
夫侵本錢非約也有一扵此復趨扵廢矣又問曰
嚴莫嚴扵常平之法或者玩之如約何余曰惻隠羞
惡之心人皆有之李侯之約将以利其身乎厚其家
乎抑将以延一邑之命脉乎如止扵利一身厚一家
渝之可也如一邑之命脉係焉非渝李侯之約也失
一方之人心也犯千百世之公議也失人心非良吏
矣犯公議非賢士大夫矣然則是約也豈不嚴扵法
乎又况部刺史郡守丞臨之邑人守之其法盖未嘗
不嚴歟李侯名脩字之永學問有師承政事有家法
其扵是倉未復雖遷擢不忍去已復而去猶卷卷然
思所以善其後者嗚呼可敬也已
味書閣〈為徐徳夫右司作〉
閣在豐城山間名子賤潘公也筆廣㣲𡊮公也徳夫
讀書其上有年矣去而仕扵朝因以其所讀者為
天子言之忠憤激𤼵幾寤上意竟坐是由省闥放還
故山或竊㗛曰世盖有剽竊渉獵書之毫芒而光顧
遇合者徳夫無所不讀顧齟齬留落如此意者書誤
徳夫耶徳夫寕能味此無味之味耶徳夫亦嘆曰有
是哉夫書無窮 味有淺深嘗試以古今人觀之行
之篤守之固味之深者也先信而後畔始合而卒離
味之淺者也叔孫通魯兩生皆學禮一以取封一沒
世無聞舒弘皆學春秋一起徒步拜相一老擯郡國
豈非深者守道而難合淺者諧世而易售歟使其果
深扵書捽茹山雌也脱粟太牢也苟為不然如㗖土
炭如嚼蠟火将唾棄之矣然則徳夫之所味固世之
所不能味世之所味固徳夫之所不屑味歟或又曰
閣僅三間奚其記余曰不然石渠天禄高則高矣而
不能逃莾大夫之譏臨春結綺美則美矣而不能湔
狎客之謗徳夫閣雖小然聖賢之事具焉古今之變
合焉天下后世之責在焉德夫味之不已出則為遺
直為名臣䖏則為高士為全人是閣與天壌俱敝矣
勿記可乎
漳州鶴鳴庵
問塗四方者必有嘉木清泉可憇濯傳舍行店可依
止南轅則不然路益荒人益稀極目數十里無寸木
滴水無傳舎行店昔人酌地里之中各創庵焉𡻕深
屋老頽圮相望漳牧合沙黄公樸始新諸庵鶴鳴庵
在郡東地多靈迹嘗有異僧見二士於此對奕即之
化鶴飛去然距城餘二十里窮林危磴不𩔖人境暮
投破馹凛乎拆棟墜瓦之虞鷙獸𭧂客之恐公闢古
基改𫝑作堂七間聼事三間門廡弘壯如之於是
境内之庵十有七所以次經畫創始者曰鶴鳴更新
者曰半沙曰雲霄曰僊雲餘皆復其舊觀魚孚庵属
泉而費岀於漳竣事上尚書曰昔人守庵以僧贍庵
以田而庵存其後有司數易僧巨室豪占田而庵壞
請令諸庵以甲乙承續朝論是之初公與余偕使廣
東公倡諸司叶力繕南中諸庵繇潮至惠繇漳至潮
號畏凃今深茅叢葦中輪奂突出鐘魚相聞筦簟
新水不戒而具與行中州無異公之惠利溥矣余聞
古之人皆好禮而樂事厚人而薄己有避堂而舍賔
者有卑恭而崇莭者有窮為布衣茅屋不敝而恨無
突兀之厦以庇寒士者然則僧逃庵荒非地主愧乎
田去僧飢非巨室恥乎余書公之事既以儆夫貴且
富者或曰未也縱下不戢驅鄰虐使尤庵之大患盖
寓室而傷薪木曾子之賢至形諸言毀垣而納車馬
國僑之辨僅免扵詰余又以儆夫行者公倫魁名儒自
舘殿秉麾莭無留滯之嘆有治辦之績漳素凋弊公
為之朞年修糴政敞貢闈餘力獨及於庵云
鄂州貢士田
士貢扵鄊古也使士齎粮重趼而至非古也古者
地均貧富道路有委積士起閭里而逹於王朝也
易至漢猶令縣次縱食然貢禹以明經㓗行自言鬻
田百𤱔以供車馬當時所以待特起之士僅如此則
於群然應聘者抑可知矣禹亦幸而有田可鬻 貧
於禹者當何如哉近世賔興郡太守具巵酒飲餞之
外舟車扉屦皆士自任貧而遠者難是行如登天有
不能行者天台賈公為鋳錢使者斥羡幣十萬 市
田爲番貢士莊餘以瞻番學去而董餉鄂渚時 帥
剏南陽書院公給以官田百三十𤱔復斥幣如番之
𢾗以惠鄂士一飲公徳以余與公有世舊俾書其事
於石自吾有狄患邉不觧甲且三十年供億䌓 度
濶牧民之官往奉急符從事失其常度至於 計
之臣執牙筹柝秋毫茍免乏興俛仰自嘆曰吾不得
爲盛徳之事矣非特材臣能吏然也雅士莫不然矣
故余於公之事有焉昔漢人論鄼侯餽餉乃 世
功意且無他謬巧而其言不過曰飬民以致賢而已
盖爲漢植根本者桑大夫則異是以塩鉄酒榷
爲國大利而疾賢良文學之士如𬽦漢之根本遂揺
動而不復安公於䇿畫鞭筭之暇師飽馬騰之餘又
時有蠲弛以寛民教飬以収士與鄼侯之意合彼桑
大夫之流聞風盍少愧矣夫江漢楚之舊封異時以
辭令争衡中夏登高能賦而志節與日月争光者皆
楚産也國家有事西北必於上流謂宜培植其人才
以待緩急之用公所望於鄂之士者在此其田之頃
𤱔與夫行者居者贐廪之式則有司存公名師道字
師憲以儒術治賦始至軍無見粮未幾而有一𡻕之
儲天子宰臣材公之爲由尚書郎九卿超拜地官小
司徒云
風月𮄑
齋所居西偏面古木叢林為𡐊屋三間中置一榻
之同志者㳺乎風之外者仕之倦而歸者至則𭻍
或止宿焉扁曰風月𮄑客戯主人曰昔宋玉授簡
於楚王之蘭臺謝莊託詞於陳王之桂𫟍皆以鉅䴡
之觀發其高寒之思今吾子追凉於簷窺光於𨻶將
無見哂於二子乎主人曰嘻詞不詣理工無益也學
不盡性愽無益也彼以朒朏量月雌雄論風逹者視
之奚異兒童吾聞元化之内清椒精英之氣在天地
為風月為人為性情風至調而止噭譹叱吸風之變
也月至眀而止薄蝕隂翳月之厄也性至静而止喜
怒哀樂性之動也故言風月者曰清明曰光霽言性
者曰善曰𡨜然不動夫能即身而反求韜光而内照
則動者可以中節静者可以復初所謂清明而光霽
者歛之方寸舒之八荒六合隨寓而可樂矣庸詎知
彼之蘭臺桂苑非䑕壌鮑肆乎吾之甕牖圭竇非瓊
樓玉宇乎客慙而退
修復艾軒祠田
初郡人祠艾軒先生於城南田以贍之者忠定趙公
也碑以實之者正獻陳公也不幸先生二子繼卒猶
子成季字井伯有賢名忠定客也又卒家亊盆落田
為二姓所得諸孫曰鈞者愬於計臺方公大琮喟然
太息曰鬻祀田非法也没價返田法也吾使鄊部寕
厚母薄檄郡丞以窠名錢酬元直之半俾復其舊㑹
易師他路事格不行田既去祠益圮鈞復愬於郡楊
公棟亦喟然太息曰古者祀鄊國之先賢以為先師
艾軒非先賢乎式閭表墓自昔有之田非閭墓比乎
廼新祠宇復鐫二姓曰先生在不殖寸産没豈與鄊
人較数𤱔之田者雖然諉先生之亷讓利故家之清
貧取而有之此名不可安也方公去矣窠名錢不
覬其以郡鏹十有二萬酬若等二姓退聴毁劵歸
公又曰是嘗一鬻矣安保其不再乎覈其田凡八畝
三角三十一歩𡻕時榖十七斛有奇錢千圖久逺而
可托者莫如學以田𨽻學曰文郁先生孫也宜生其
祭鈞井伯孫也有勞扵田令學官以其𡻕入分給二
子焉昔孟子論善士而有一鄉一國與天下之辨以
陳良爲楚産以仲子爲齊巨臂至伯夷伊尹則不然
今夫前陳後方莆人也其扵先生猶曰吾東家某云
爾忠定番人也楊公蜀人也地如此其逺也𡻕如此
其乆也事先生如此其恭也豈私扵東家者乎若先
生者所謂天下之善士乎楊公起倫魁由樞掾尚書
𭅺出牧其來以風化為先務旌賢崇徳蒐遺繕廢
是二劉二鄭城北四先生之祠皆新朝廷嘉公治行
就擢刑獄使者垂𤼵命某曰圯者葺侵者歸矣子二
大父實同閟宮其書扵石某不敢以衰病辭
建陽縣續題名
建陽名難治而實不然巍巍考亭為宋闕里兩坊墳
籍大偹比屋絃誦前修言行接乎聞見土易治也俗
勇扵闘及氣平忿定易直之心油然而生怙終遂非
少民易治也運𬐱有法可以𥙿上寛下無江浙閩
鑿空之取聴訟日纔數十緡賦與訟易治
也 山水眀秀二橋如畫茶笋連山稱妙天下人
家池 多奇卉珍𣗳同由之季花極目其土風物産
之美又宦逰者之所樂也然此𡻕長官數以傷錦而
去趙侯與迿至而嘆曰有易治之實而𫎇難治之名
是 吾縣也廼究病源徐施砭劑期年而治三年
而大治岸有𪙉舟水無粗瘢凋瘵復更復墜畢舉一
日 記名且盡命續之書拉余曰吾子舊令尹也
盍記諸嗟夫余之去縣乆矣端嘉閒暇假道者再其
父老巷送迎諭之不去今余齒殘秃父老見之且
識而聞余子弟過其境者猶惓惓相勞苦以余
政而其人不相忘如此趙侯方新學宫講師説
私 其士抑豪右扶鰥寡勤拊其民持之以久終之
以不倦他日爱戴而思慕之者又何如也侯字景臯
其學出扵師友云
晋江縣飛舄堂
古來賢令子㳺以學愛傳子賤以不忍欺傳西門豹
以開渠傳尹鐸以减租傳劉方以悃愊無華傳元紫
芝以于蒍傳所傳之事以常不以異也晋江明府林
君委余記其邑之飛舄堂余曰明府以通經擢奉常
第政出扵學而名堂之義顧本扵王喬何歟王喬傳
舄化鳬鼓自鳴皆卓詭不經與武城单父鄴晋陽襄
城魯山之事異范史述循吏甚衆而列喬技 傳中眀
府奚取焉意者尚其以神道設教乎君曰非也余曰
明府嘗丞大藩光顯矣豈其厭雷地而夢鈞天乎君
曰非也余請至再反君曰宰邑之難尚矣彭澤發嘆
為形役心山隂矯情強飰不飲雖有雅士一綰銅墨
鮮不改度矧周顒輩之瑣瑣歟夫膠者事也靈
明者心也吾出履公家應酬乎外坐 存養乎
内以吾𤫊明治彼膠者昔者漢𥘉君臣嘗用之扵
天下國家而騐矣况邑乎一室猶八極之 也敝屩
猶尚方之舄也或曰明府之言殆有得扵黄老歟余
曰傳不云乎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又曰惟
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是說也固黄老之所本歟
君名某福唐人堂邑之間君所創者
淮東總領所寛廉堂
淳祐乙巳司農少卿淮東總領金華王公埜上章再
求去上留之進本寺卿訓詞曰爾行之以寛𥙿本之以
以亷潔此朕之所以懇懇用情扵爾而不忍遽促之
歸也祗若成渙勉爲朕留公𥘉出使慨然謂是職之
難有二操切病民也出納汚人也故治己者極其嚴
責人者極其寛至是讀王言而喜曰上英睿洞照羣
下 臣所爲 陛下固知之矣廼取寛亷二字
扁其事西偏之堂謀記諸石以答天寵夫理財之
難尚矣先朝雖重三司使之㩲然所任之人皆㓂凖
晏殊王尭臣包拯蔡㐮宋祁諸名臣熈豐以後稍用
惠卿嘉問之徒講之扵内薛向吳居厚之流行之扵
外元祐知其𡚁擢李常版曹出鮮于侁将漕以救之
未幾豐亨豫大之論起有魏伯芻者以胥吏之智變
鈔引之法求多不已遂啟侈心而召狄患南渡徳音
首欲痛革然賦入既狹兵費浸濶其取之扵民者終
不能復祖宗之舊而四總建焉蜀稱趙開昇澗鄂三
王人各極一時才臣能吏之選百餘年間酒茗塩鉄
蒐求無遺藴矣扵是用事者方以為未至更出新智
以圗富強卒之無他繆巧不過籠商賈困郡縣而已
盖時賢所操之術非獨惠卿嘉問之所不肯談向居
厚之所不敢為亦伯芻輩之所不忍盡識者也使其
利歸公室猶且為國聚怨况或以潤其屋而肥其家
乎 上 厭之而擢任公等君曰公通儒識我飢飽
矣民曰公長者知我疾痛矣余來江鄉耳聞目撃如
此或曰方今多壘之秋財殚粟亡非手運牙籌如
者殆不能濟而王人之言雍容如披吾子之論舒緩
如此如事功何余曰漢下告緡搜粟之令罪至没入
天下莫應及欲免兒寛則車牛擔負争輪惟恐右内
史之去矣寛不以嚴也渭上之耕木牛流馬之運厥
功大矣而其根本乃在扵成都田十五頃桑八百株
以 不以沃也行賢責之政以税民深者爲賢客斯
之法也夸禄賜之富以文其與民争利之過桑大夫
之言也或者語塞因次第其說以復公命
南劍州創延安橋
端平初元上既親政放黜貪濁簡㧞循良詔以延平
通守大學博士温陵董公洪就綰州紱余時𫎇恩詣
行在所道出其州公握手相勞苦曰吾上事甫三日
方閉閤深思懼無以稱宅生之計未敢與故人樂飲
也余悚然辭去暮宿黄孫口末至數里有橋焉接腐
木爲之可十餘丈下臨不測覆以棧半朽矣舉足則
軋軋有聲幸逹彼岸廻顧猶心悸未巳問土人知爲
應厯橋因遺公書言状然意郡事倥偬未暇也明年
公治聲聞京師又明年余去國至其所前之腐木易
以堅石朽棧化為康荘上屋傍庵扁曰延平橋矣余
驚喜過望顧逐客例不入城府不果扣公作橋始末
既還里公書來曰吾搆金使僧宗肇經始衆皆樂施
費錢楮各三千緡而橋成𡻕給官米予庵之守者有
餘以葺橋又曰議𤼵扵子請筆之余喟然嘆曰公可
謂仁矣是橋介扵二州之間非專延平責也公挈為
己任一旅人之言非上官急符比也公聞而動心可
不謂之仁哉古之長吏率躬行阡陌視民疾苦而興
除之後世牧守深居黄堂四封之内耳目不接雖有
怵惕惻怛之心無自而𤼵故必好問而後能周知必
虚心而後有來告然則孰問曰問諸民焉耕扵野負
扵塗是也問諸士焉脩扵家議扵校者是也問諸賔
客焉盖公徐穉之流寓扵是季札叔向之倫行李
之出扵境者是也民所不能言者士将告之矣士所
不能言者賔客将告之矣異時倫魁勝流所至皆貴
倨不屑吏事公奉法令甚謹治身尤嚴州始凋𡚁勤
而撫之遂復舊觀餘力且及扵橋亦足以見公材器
之恢然者也使其居高位當重任所問愈廣所告愈
大集衆思定謀䇿恊羣力扶顛危以之渉巨川柱洪
流可也何至𤼵野渡舟之嘆耶先是州南有陌平
橋尤險而𡚁公亦以過客辰倅林君百嘉之言撤而
新之扁曰延平橋又扵其間創杉州藥材二橋命僧
可久平夷尤溪險路肇久二僧皆以才選肇嘗造吉
橋者
澧州重建州學
國家文治盛於漢唐郡無小必有學澧學中燬扵兵
南渡草創規制尚簡紹熈初有講堂嘉定闢地百畝
遂遷廟學教養之具始偹淳祐乙巳秋郡大火官寺
民居半為烟埃而學復廢徐俠㮚既書焚室益修郡
披荆𣗥再造是喟然嘆曰學與社稷並可一
日闕乎首創大成殿眀倫堂敝直舍大使少保孟公
助以楮幣三萬米斛三百扵是所謂六經閣兩廡
四齋帑庾之室皆復其舊而壮麗過之澧士請余筆
之扵石按楚詞曰澧有蘭又曰遺余屧兮澧浦澧以
聞天下久矣自頃疆埸弗靖狄患日深楚之舊
封寖邉風寒或謂侯宜篳路藍縷舊法𭣣其竒材劍
客以備一旦之用而侯視四境之事以為無急扵
學不亦迂乎余曰吾子所以慮國之西門者至矣然
而未也楚自春秋以來常與中國争衡方其盛也屈
完以辭令之未能折齊之驕而方城漢水之險不與
焉及其衰也項燕以能當秦之 荀卿屈原之徒
既盡而楚遂夷為三户矣余嘗 徳綏力服之言與
中庸寛柔金草之論合至扵 之書離騷之作先
儒稱其吐詞為義兼風雅上下數百年間其名人
賢士議論相接文獻不墜與其國相為存亡如此皆
楚産也豈特北學扵中國哉侯之修泮士之來學非
曰角詞藝媒利禄而巳必紉 蘭服寳璐必不與
蕭艾同化不但無愧扵楚之先大夫雖江漢汝墳之
遺風庻乎其可興矣夫欲強國𫝑自人心始欲淑人
心自教化始然後知郡之他務猶可緩而侯之此舉
果非迂也侯儀真人常守蘄虜 之卒以城全學
成之𡻕天子就擢侯常平使者将 其葺扶一郡
者而經理全楚也故樂為之書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八十九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