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08
御定孝經衍義 卷八 |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衍要道之義
父子
儀禮〈古經十七篇髙堂生所𫝊〉喪服子夏𫝊〈本經紀喪服之制而子夏作𫝊釋之〉曰父者子之天也
〈臣〉按此本謂天至尊也父至尊也事父當如事天而此句直曰父者子之天也則仁人事天孝子事親其理一也西銘所為作也善乎明儒薛瑄之言曰天地者吾之父母凡有所行知順吾父母之命而已遑恤其他此又得西銘之微㫖者矣
春秋春王正月〈不書即位 隱公元年〉
胡安國𫝊曰古者諸侯繼世襲封則必内有所承爵位土田受之天子則必上有所禀内不承國於先君上不禀命於天子諸大夫扳己以立焉是爭亂所由起也春秋首絀隱公以明大法父子君臣之倫定矣〈臣〉按魯隠公於先君惠公〈名不皇〉之存未立為世子殁又無遺命又不告於京師不朝於天子削其爵位以正父子君臣之倫此胡𫝊之說而諸儒皆以為然者也而文成襄昭哀五公書即位者雖不受命於天子而以先君之命繼世者也其莊閔僖三公之不書即位者與隱同例也而桓宣定三公之特書即位者桓弑隠而立宣受弑賊之立定為逐君者所立也或書或不書皆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臣〉又按春秋自隱以迄哀所書者皆為人道之大倫著訓述之不勝述也今節其尤關於孝治者錄於各條之左以申經文要道之義
冬曹伯〈曹君名終生〉使其世子射姑〈曹世子名〉來朝〈桓公九年公名軌臣〉按曹伯有疾而使世子代朝於魯射姑重違父命而來故當享而歎胡安國𫝊曰終生之過也世子將欲己乎則方命矣孝子盡道以事其親者也不盡道而茍焉以從命為孝又焉得為孝故尸子〈名佼晉人〉曰夫已多乎道〈語見穀臣梁𫝊〉按己者止之使母來朝也已之則曹伯不䧟於不義世子或免於茍從魯亦自處於正矣然則一舉而終生父子之道兩失而魯又失與國之道也故夫子書之而先儒之論又代為之謀所以曲全其父子之親朋友之信者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禚齊地 莊公四年公名同〉
〈臣〉按莊公釋不共戴天之仇〈左𫝊公及文姜如齊齊侯通馬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於車記曰君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從於馳騁田獵之事非人子矣而公羊記柯之盟〈柯齊邑盟在十三年冬〉曰寡人之生則不若死矣乃自傷不能復仇之言〈臣〉嘗疑之或者力不能討而未之忘也至於九年而反為蔇〈魯地〉之盟而圖其後嗣〈齊無知弑襄公齊人殺無知公伐齊納公子糾春秋譏其釋父怨親仇讐也〉而致乾時之敗績〈齊小白入于齊拒子糾戰於乾時魯師敗績〉則又何以自解於禚之狩也齊侯〈襄公諸兒〉書人卑公之敵以卑之也此亦所以正父子之倫也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而莊公忘父之仇而報之以徳祗取辱焉大亂之道也子言之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經法而春秋戒也
春晉侯〈獻公名佹諸〉殺其世子申生〈僖公五年公名申〉
〈臣〉按申生以驪姬之䜛自殺晉人謂之恭世子西銘亦以無所逃而待烹為恭而先儒有譏其進不能自明退不能違難陷父於不義為大仁之賊者而春秋之書法目晉侯斥言殺則專罪獻公也伋壽之事衞人悲之二子乘舟之詩〈𨚍風〉所為作也使伋子能知從父之令不可以為孝則進之當以誠自明退之當以權違難夀子既知其情則當諫三諌不聴號泣隨之矢之以必與伋子俱死安知宣姜不以愛其所生之故感悔也徒兄弟俱死欲不以傷父之志此申生之所以尤〈過也〉而效之者也二公嬖妾信䜛不夫宣姜驪姬搆惡成亂不婦司馬遷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太子以婦見誅弟夀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嗚呼此夫子目晉侯而斥言殺也所以正父子之倫亦以正兄弟夫婦之倫也
公及齊侯〈桓公名小白〉宋公〈桓公名禦說〉陳侯〈宣公名杵臼〉衞侯〈文公名燬〉鄭伯〈文公名㨗〉許男〈僖公名業〉曹伯〈昭公名斑〉會王世子〈惠王太子名鄭〉于首止〈衛地〉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五年〉胡安國𫝊曰王將以愛易世子桓公有憂之控大國扶小國㑹于首止以定其位太子踐祚是為襄王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又曰或曰首止之會非王志也王惡齊侯定世子而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汝以從楚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畏齊故逃歸不盟
〈臣〉按王將廢長立幼是為亂階以為父者啓其子以兄弟相爭也惠后陳媯不聞有匡正之言是婦人愛少子而夫婦同溺也齊桓與諸侯共尊世子一舉而父子君臣之道皆得焉而鄭伯逃歸是背天下之公義而失與人交之信也是役也春秋書之所以正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甯母〈甯母魯地 七年〉
左𫝊曰鄭伯使太子華聴命于㑹言于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若君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焉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齊侯辭焉冬鄭伯請盟于齊
〈臣〉按子華背其父而以國情輸於齊齊若許之不但失鄭且失諸侯辭焉而鄭伯服義明年春盟于洮鄭伯乞盟盖父子之義明而與國之信著矣故甯母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八年〉
〈臣〉按左𫝊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禮也何休曰僖公娶楚女為嫡齊女為媵齊先致其女脅僖公使用為嫡也劉向曰夫人成風也致之於太廟立之以為夫人如左氏說則致為亡者升祔於始祖之祠如何休則致為婦見於廟之祠如劉向則致為母見於廟之祠胡氏獨從劉氏是己詩楚茨君婦莫莫禮云君牽牲夫人贊采夫人固有助祭於廟之事然諸侯不再娶於禮無二嫡僖元年書夫人姜氏薨哀姜固已為莊公夫人矣成風者莊公妾也安得復稱夫人乎故孫氏曰妾母非廟見不得與祭僖公既為君欲尊其母故因此秋禘用夫人之禮致于太廟使之與祭也劉氏曰凡立小君嫡子必請天子命之今以其私親而建之非有天子之命是無君也江氏曰自僖公為此禮而宣公致敬嬴襄公致定姒昭公致齊歸皆以妾母為夫人不復志於經矣故春秋不書姓氏以貶之以正父子君臣夫婦之倫也
冬晉里克〈晉大夫〉殺其君之子奚齊〈驪姬子晉獻公殺申生而立之九年〉穀梁𫝊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
〈臣〉按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父母生之續莫大焉盖言繼體之重若以愛而殺嫡立庶是亦非所愛非所敬之類也國人皆有父子而君訓之以悖徳乎蔑以濟矣若獻公者所謂以順則逆民無則焉者也春秋書曰其君之子明乎國人莫之與也私之不勝公也久矣故曰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以是著獻公之罪而父子之道明矣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文公四年公名興〉
〈臣〉按成風非夫人也自僖公致于太廟立之為夫人遂有夫人之稱當是時魯之君臣不知其非而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又使召伯來會葬恩數稠叠以成其過據實直書其失自見而父子君臣夫婦之倫正矣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時秦君為康公罃秦僻陋不稱君使贈終者衣服曰襚九年〉
〈臣〉按穀梁子曰秦人弗夫人之即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盖僖公既致其母為夫人嗣世羣臣亦莫不以為夫人矣當時列國來襚者不獨一秦必盡以為夫人而秦獨不然弗以為夫人也此見王章侯度不容泯滅舉世波靡而僻陋之秦確然有正名定分之辭書之所以正父子夫婦之倫也
冬十月子卒〈諸侯在喪稱子既葬不名〉夫人姜氏歸于齊〈公薨之後以子見殺自歸父母之家非被出也 十有八年〉
〈臣〉按魯公子遂弑子赤而立宣公〈名接〉故出姜歸齊而季孫行父恐齊之聴夫人之訴也遽如齊納賂而請平焉經書行父如齊于夫人大歸之後則行父亦與于弑矣深探其本則子赤之生不見於經盖文公不知重嫡嗣又嬖敬嬴〈秦女宣公之母〉而啓其奪嫡之心故也文公失父道君道夫道敬嬴失婦道宣公失子道臣道弟道季孫及魯之諸臣失臣道齊受賂而不討亦非婚姻甥舅之道也春秋書此以正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也
三月乙巳仲嬰齊卒〈成公十五年公名黑肱〉
胡安國𫝊曰嬰齊者公子遂之子公孫歸父之弟也歸父出奔齊魯人徐傷其無後也于是使嬰齊後之故書仲嬰齊此可謂亂昭穆之序失父子之親者以後歸父則弟不可以為兄嗣以後襄仲〈即公子遂〉則以父字為氏亦非矣
〈臣〉按孫以王父字為氏嬰齊公子遂之子當稱公孫今魯人以之後其兄歸父是知歸父之不可以無後而不知子不可以為父孫弟不可以為兄子也弟降為子亂昭穆之序矣子降為孫失父子之親矣若夫歸父之子仲遂之孫故當書仲孫嬰齊也君子言思可道作事可法書曰仲嬰齊為其不可道不可法也此所以正父子兄弟之倫也
莒人滅鄫〈莒是鄫甥立以為後非其族類神不歆其祀故言滅 襄公六年公名午〉
胡安國𫝊曰或曰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子不在莒人不當但責莒人也今直罪莒舍鄫何哉曰莒人之以其子為鄫後與黄歇〈春申君也〉進李園之妹于楚王〈史記春申君傳楚考烈王無子趙人李園求事春申為舍人進其女弟即幸於春申君知其有身園與女弟説春申君進於楚王王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為太子是為幽王〉呂不韋獻邯鄲之姬於秦公子〈史記呂不韋𫝊秦昭王太子華陽夫人無子太子中男名楚質於趙不韋見之曰此奇貨可居請以竒物玩好求見華陽夫人姊而以獻夫人因言子楚賢大人乘間言於大子以為嫡嗣不韋取邯鄲姬絶美者與居知有身子楚見而請之不韋佯怒既而獻之期年生子政子楚立是為莊襄王政即始皇帝也〉其事雖殊其欲滅人之祀而有其國則一也春秋所以釋鄫而罪莒歟以此防民猶有以韓謐為世嗣昏亂紀度如郭氏者〈晉書賈充𫝊充子黎民蚤卒無嗣及薨妻郭槐欲以外孫韓謐為世孫曹軫諫曰禮無異姓為後之文槐表陳充遺意帝許之大常議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禮溺情以亂大倫昔鄫養外孫莒公子為後春秋書莒人滅鄫按諡法昏亂紀度曰荒請諡荒〉
張栻曰原民之生與萬物並於天地之間父天而母地本一而已而於其身莫不有父母之親兄弟之愛以至於支宗之屬釐分縷析血脉貫通分雖殊而本實一此性之所具而天之所為也聖人有作立姓以别其系嚴宗以謹其承亦因夫性之自然理之所不可易者而已茍惟強離其所系而合於其所不可合是豈性也哉是故神不歆非祀而民不祀非族以此防民而春秋之時猶有身為諸侯而立異姓以蒞祭祀如鄫子之為者聖人書之曰莒人滅鄫謂其先無血食之理也豈不深切著明哉
〈臣〉按為人父而以異姓之子為後是先絶其祖父之血食矣異乎生則親安之祭則享之之經也為人子而為後於異姓之人是誠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莒鄫之事後世多有夫子斷例如此之嚴減鄫罪而歸獄於莒盖尤惡夫舍己之親而後他人之親者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晉士匄〈范宣子〉帥師侵齊至穀〈齊地〉聞齊侯卒乃還〈十九年臣〉按士匄奉命出征既至齊地聞喪而還善矣夫父子之道天下之人所同然也愛吾之親而因以愛人之親敬吾之親而因以敬人之親故喪不可伐亦先王所以教孝也齊人感服而有澶淵〈衛地〉之盟〈在明年夏齊成故也〉則愛敬之足以服人心明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秋宋公〈平公名成〉殺其世子痤〈二十有六年〉
〈臣〉按宋平公嬖芮司徒之女棄〈初生赤而毛棄諸隄下故名棄〉信寺人伊戾之讒而囚太子痤痤曰惟佐也能免我佐者太子之弟即芮棄所生也左師〈官名〉向戍〈宋臣〉素畏惡於太子惟恐佐之救之也䀨而與之語〈䀨讙也欲使佐失期〉過期乃縊而死此與晉申生何異嗚呼以父子天性之親而讒嬖間之不能相保此董仲舒所謂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者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即是而思之君臣兄弟夫婦之道得則皆得失則皆失者矣
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會于澶淵宋災故〈三十年〉
〈臣〉按胡安國傳蔡世子般為楚啇臣之事〈弑父〉乃天下之大變神人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者諸大夫會葬蔡景公而歸賻弔生是恩義情禮之篤于子般不以為賊而討之也於是又合十二國之大夫為此盟而謀歸宋財夫子書曰宋災故夫子若曰事固無大於此者乎是以遍刺諸大夫也所以正父子君臣之倫也
冬葬許悼公〈名買 昭公十九年〉
〈臣〉按許世子止〈世子名也〉以不嘗藥而受楚商臣蔡世子之惡名而又因不授子以師傅致使不知嘗藥罪累及於許悼公春秋之筆嚴矣夫悼公之卒也止曰我與夫弑者不立乎其位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則止非不知有父之親也揆之於樂正子春之視疾復加一飯則脫然愈復損一飯則脫然愈復加一衣則脫然愈復損一衣則脫然愈者則為子道之未盡耳許悼公亦非真失義方之訓也特以世子不知嘗藥累及許君則父子之道夫豈易言盡哉故曰葬許悼公見春秋之赦止也讀者可以惕然懼矣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衛世子〈靈公太子公名元〉蒯瞶出奔宋〈定公十四年公名宋〉
晉趙鞅〈簡子晉卿〉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衛邑 哀公二年公名蔣臣〉按宋儒皆以南子〈衛靈公夫人〉之譖殺蒯聵猶之驪姬之譖殺申生也靈公惑於南子所言必從故世子被殺母之名以出盖左𫝊所記乃南子之讒言而公穀此條無殺母之事故曰驪姬害晉南子害衞二君之信讒同也公子郢〈世子之弟〉之言曰亡人之子輒〈蒯瞶之子出公〉在不曰先君有命立輒也則公穀二𫝊王父命之說亦謬矣春秋一則曰世子再則曰世子論語曰必也正名乎正其為世子之名矣則世子之子其不可拒世子也不待問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春齊國夏〈齊卿〉衛石曼姑〈衛臣〉帥師圍戚〈三年〉
晉趙鞅帥師伐衛〈五年〉
家鉉翁曰輙以子拒父齊國夏為之圍戚逆也蒯瞶以父伐子晉趙鞅為之伐衛其順矣乎吁齊固失矣晉亦未為得也
〈臣〉按春秋以世子目蒯瞶是未絶之於父也輒以兵拒父是自絶於父矣均之失也以助瞶之晉與助輒之齊較則書圍者逆書伐者順矣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齊陽生〈悼公〉入于齊〈六年〉
胡安國𫝊曰陽生曷為不稱公子非先君之子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已〈見家語注身父母之所有也〉則以父母之心為心者景公〈齊君名杵臼〉命荼世其國〈景公嬖鬻姒之子荼將卒立以為嗣〉已則篡荼而自立是自絶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之子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正其本則事理陽生之不子也其誰使之然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故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則臣不臣父不父則子不子以陽生繫之齊著亂之所由生
〈臣〉按陽生之不子由於景公之不父不書公子責陽生繫之齊責景公也此所以正父子之倫也
大學𫝊之第三章曰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黄洵饒曰為人子止於孝不先父而先子何也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故先言子也
〈臣〉按洵饒此言乃責備人子之辭其實子孝父慈生生相續非論報施也始於事親故先言子終於立身故下以慈其子之日猶是上以孝其父之日也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
孟子曰仁之於父子也
〈臣〉按仁之於父子也句可為經文父子之道天性也句注釋而經文言簡意長即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之義亦包括而無餘藴矣盖仁為性之徳言天性則不必更言仁自然不得委之於命也反復玩味則愛親敬親之心油然而生勃焉其不可已茍自反而於愛敬之道少有未盡亦惕然悚然不自知其心之疚而顔之汗也非聖人其孰能為此言乎
朱熹曰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於母而資始於父雖有强暴之人見子則憐至於襁褓之兒見父則笑果何為而然哉初無所為而然此父子之道所以為天性而不可解也然父子之間或有不盡其道者是豈為父而天性有不足於慈亦豈為子而天性有不足於孝者哉人心本明天性素具但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故小則傷恩害義而不可開大則滅天亂倫而不可救
〈臣〉按中庸言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天知人則不為物欲所昏利害所蔽而父慈子孝各盡其天性矣朱熹所言乃擬上宋光宗封事詞意懇切可以格君心之非言雖有為而發而凡為人子事父母尊親之至未能如虞舜周武菽水之懽未能如曾參閔損〈孔子弟子閔子騫〉聞熹此言皆當内反於心而求其所昏蔽不可以自是而即安也
胡宏曰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謂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正者也王道至大至正奉天行道乃可謂之天之子也
〈臣〉按曲禮曰君天下曰天子表記曰惟天子受命於天故曰天子書曰天子作民父母春秋或稱天王或稱天子書法不同因事而見也白虎通〈漢世諸儒集論經傳奏之白虎觀因名白虎通〉曰王者父天母地亦曰天子西銘曰大君者天之宗子盖以天子之慶賞刑威即上天之風霆雨露父母之喜怒愛惡即造化之隂陽慘舒經所謂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者實然之理非意之也實見之事非推而大之也人人有此理有此事而不能盡故專屬之明王而天子之名獨歸於一人也
呂希哲曰孝子事親須事事躬親不可委之使令也嘗觀穀梁言天子親耕以供粢盛王后親蠶以供祭服國非無良農工女也以為人之所盡事其祖禰不若以己所自親者也此說盡事親之道又言為人子者視於無形聴於無聲未嘗頃刻離親也事親如天頃刻離親則有時而違天天不可得而違也
〈臣〉按内則云后王命冡宰降徳于衆庶兆民篇中詳言子婦事父母舅姑之事其為必躬必親者固不待言矣天子之子一日三朝視膳寢門何異衆庶兆民乎粢盛天子之所親耕也祭服王后之所親蠶也而况諸侯以降乎經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許衡曰事親大節自是養志養體致愛致敬四事中致愛致敬尤急所以孝只愛親敬親兩事耳天子之孝推愛敬之心以及天下亦惟此二事刑於四海固結人心舍此則法術矣其效與聖人不相似
〈臣〉按養志養體各有致愛致敬之事但愛心敬心即為養志愛迹敬迹即為養體刑於四海亦非愛敬以外事深愛至敬神明可通人心同以為然故觀感之速也舍是亦無所謂法術惟是施於人者過於其所應得之分人以享其利為有徳耳雖固結之其能不解乎故惟孝可以治天下
薛瑄曰曾子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君子之守身可不謹乎父母生子耳目口鼻四肢百骸無不備人子能體其全而歸之斯謂之孝天之生人五常百行之理無不全人能以事親之心事天于天所賦之理無一之或失則亦天之孝子也
〈臣〉按薛瑄因曾子所謂守身之難而以事親事天發明西銘之理盖事親之心有未盡則事天之心亦未盡事天之道有未至則事親之道亦未至也孰盡之而孰至之則責備於其身者也故以體其全而歸之為難
曹端曰父母者子之天地也子若欺父母即欺天地慢父母即慢天地人而欺慢天地莫大之罪也為人子者可不深省而切責之乎
〈臣〉按此曹氏家規輯畧之一諸儒或言事父母如事天地或言事天地如事父母皆西銘之通解而孝經之敷言也
以上父子之道之要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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