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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溪先生年譜/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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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溪先生年譜
卷之一
1829年
卷二

武宗正德十六年中宗大王十六年辛巳四月初二日癸未。辰時先生生于山陰縣德川里第。先生五代祖直長公。自居昌縣。移居山陰縣西石畓村。至曾祖敎授公。又遷于德川里。

世宗嘉靖元年壬午先生二歲

二年癸未先生三歲

三年甲申先生四歲

四年乙酉先生五歲

五年丙戌先生六歲○是歲。考參奉公敎以文字。不待程督。誦習不懈。文義疑晦處。必熟問細究。羣兒雜戱。未嘗追隨。見者莫不異之。

六年丁亥先生七歲

七年戊子先生八歲

八年己丑先生九歲讀大學,論語等書

九年庚寅先生十歲

十年辛卯先生十一歲參奉公卒參奉公寢疾。撫先生背曰。我死已矣。汝從何學。得爲人耶。先生泣而受之。及疾革。跪庭向天。再拜號泣以禱。如是者屢。及喪。執禮如成人。

十一年壬辰先生十二歲

十二年癸巳先生十三歲服闋

十三年甲午先生十四歲丁祖妣鄭氏憂先生追念參奉公臨終撫背之語。勵志讀書。尤用工於中庸。沈潛思索。誦千餘周。從頭徹尾。融會貫通。移是法於他書。若迎刃而解。受易於內舅都公良弼。自此以後。諸經子史。皆自硏究默會焉。

十四年乙未先生十五歲

十五年丙申先生十六歲丁祖考敎授公憂

十六年丁酉先生十七歲

十七年戊戌先生十八歲服闋入淨水菴讀書。前後十餘年。閉門危坐。誦讀不輟。未嘗與寺僧交一言。○每夜誦中庸二遍。雖讀他書。或在倉卒之際。亦如是。

十八年己亥先生十九歲○先生自念窮鄕自得之學。恐不免差謬之歸。隨梁九拙喜論經訓疑義。因欲遠遊博問。更爲求益之地。

十九年庚子先生二十歲

二十年辛丑先生二十一歲○盧玉溪禛。聞先生索居窮經。要與相見。一接如舊。遂至傾倒。論辨甚久。有相長之益。

二十一年壬寅先生二十二歲

二十二年癸卯先生二十三歲

二十三年甲辰先生二十四歲丁母夫人都氏憂啜粥三年。守廬哀號。未嘗輙出廬外。○時先生尙未娶。兄姊莅家。事多難處。而先生略無幾微見於辭色。友愛彌隆。終始無間。鄕邦稱其孝友。擬有旌褒之擧。先生蹙然避而不居。

二十四年仁宗大王元年乙巳先生二十五歲丁繼祖妣石氏憂前後十餘年。五居憂服。一遵禮制。終始不懈。

二十五年明宗大王元年丙午先生二十六歲

二十六年丁未先生二十七歲服闋

二十七年戊申先生二十八歲聘夫人李氏進士光之女。李公嘗曰。此女賢。必嫁賢士。時柳公公綽爲山陰倅。與李公內外兄弟也。一日過李公家謂曰。欲求士人之賢者。無如吳某。吾久在其縣。熟其爲人。德行文藝。非流輩人也。李公歸之以女。

二十八年己酉先生二十九歲

二十九年庚戌先生三十歲

三十年辛亥先生三十一歲秋。中進士初試。○謁南冥曹先生于德山。時南冥先生藏修於晉州德山洞。先生從之遊。蓋有所興起者多矣。

三十一年壬子先生三十二歲春。中進士會試二等。

三十二年癸丑先生三十三歲

三十三年甲寅先生三十四歲

三十四年乙卯先生三十五歲

三十五年丙辰先生三十六歲遊泮宮與士大夫之有經術者。相從講劘。甚見推許。

三十六年丁巳先生三十七歲

三十七年戊午先生三十八歲十月。及第出身。南冥先生嘗許以行道曰。吾擬子强甚重云。

三十八年己未先生三十九歲正月。權知成均館學諭。授星州訓導。先生以勉進後學爲己任。揀取儒生。分爲四等而訓誨之。鄭寒岡自丱角時。從先生學。終始卒業。

三十九年庚申先生四十歲在星學時黃錦溪俊良知州事。先生志同聲應。相與講論朱子書。不以寒暑廢。○退溪先生答錦溪書曰。知與吳敎官講究朱子書。倥傯中。尙能如此。尤不易得。深爲嘆聳。又曰。曾聞吳子强有意相顧。企渴深矣。其人能自振拔如此。誠願一見。以發蒙吝。不知何日。可遂此願耶。

四十年辛酉先生四十一歲在星學

四十一年壬戌先生四十二歲夏。自星學辭疾歸家。與錦溪往復質問心經,啓蒙疑義。

四十二年癸亥先生四十三歲謁退溪李先生于陶山。受朱書。又質心經,近思錄。先生語人曰。子强資性朴實。用力於此學甚懇篤。眞益友也。又云。子强庸學之工。極爲精深。此非造次所得。非靜中體認。硏窮積久之功。恐未易到此。有延平問答質疑。先生將歸。退溪先生贈詩曰。雲谷遺書百世師。際天蟠地入毫絲。感君驢笈來相訂。愧我宮墻老未窺。九月。哭黃錦溪。有祭文

四十三年甲子先生四十四歲五月。除成均館學諭。○七月。陪南冥先生會德山寺。曹先生以書邀之也。河公沆,柳公思明亦來會。十月。與都正字。希齡約爲洛行。都公字子壽。號養性軒。官著作。先生嘗稱都先生。可見道義推許。十一月。與著作都先生入洛。寓昭格署洞。

四十四年乙丑先生四十五歲正月。除學錄管中學。聚諸生。敎授庸學章句。開示蘊奧。未嘗少懈。洛中名流。日來質問。許草堂曄時爲大司成。講論大學。稱之曰。吾儕中無與爲比。○與都著作。咏集句詩。鄭著作來訪。○四月。訪花潭徐先生舊居。有詩曰。花潭曾是會鳶魚。恨不當時近卜居。空想斷碑懷不盡。夕陽歸路獨躊躇。文定王后昇遐。○南冥先生書至。先生日記曰。南冥先生貽書見敎。其警發昏惰至矣。雖在千里。如對秋霜烈日。凜然髮豎。足以起懦云云。訪奇正郞大升○七月。子長生。○八月。贈都著作詩。詩曰。思歸遠客又逢秋。爲問家山無恙不。月白蘆花千點雪。共君何日上江樓。都公和云。雁行高送洛陽秋。天嶺江城過去不。千里遊人歸不得。尺書聊寄海雲樓。參四館一會于昌慶宮。請誅妖僧普雨也。先生製疏。九月。呈病還鄕。將行。鄭博士琢。與諸士友來餞。都子壽咏一絶曰。此身長伴遠遊朋。故國黃花賞未能。絡緯近床秋欲老。十分歸思夜來興。先生和曰。淸樽倒盡散遊朋。獨倚晴窓夢未能。千里路頭明夜月。共君何處待晨興。鄭博士以詩贈之曰。欲草離章贐。離章轉留心。秋懷元自苦。物色更相侵。旅館千山暮。候虫四壁吟。天長兼水遠。何處更通音。先生和曰。欲別滄波上。難堪遠客心。江淸詩更好。情密語相侵。對月前霄趣。同舟此日吟。離懷猶未破。柔櫓謾催音。又與鄭府使礥,都著作希齡以詩相贈。至咸陽。姜上舍林正字希茂邀見。吳俊與二弟亦出迎見盧玉溪于縣館。○遊換鵝亭。金輔,李三宅,三正從焉。輔一作寶。號述古齋。用孤字韻詠一絶曰。德以爲隣自不孤。一言何可此霄無。料得箇中淸意味。鏡湖秋月照氷壺。往省先墓。○觀鄭梅村復顯新築。梅村新築。有水石之勝。趙上舍宗道來訪。○與都著作,鄭梅村。待南冥先生于智谷寺。南冥先生是日有約而未臨。用茂叔亭韻。以寓瞻企之意曰。遙待佳人歲暮時。却嫌寒雨濕荷衣。雲深石逕苔痕滑。還向桃川倚竹扉。承拜南冥先生書。吳俊俔倬禹致績奉書來。以疾不赴期爲謝。南冥先生來臨。與都著作,鄭梅村。陪留數日。○盧立齋來訪。○拜李孝廉齋擎柱崔公有亨。李崔二公年將九十。鄕人設慰酌於釜谷寺。先生有詩曰。白髮蒼顔對酒樽。可憐榮彩照山村。不須二老爲周相。還詑吾鄕有達尊。十一月。與盧玉溪。會於咸陽灆溪書院。時金伊溪宇弘。乞養宰是邑。東岡宇顒兄弟。皆奉晨昏於郡衙。先生會玉溪於蘫溪。因與金公兄弟從遊。講論不絶。曹梅庵亦來會○留書院。與盧玉溪,姜介庵。講論延平問答,朱子年譜。○十二月。往東山寺。拜孝廉齋。講論朱書。

四十五年丙寅先生四十六歲正月。陪南冥先生。會于智谷寺。南冥致書先生。邀盧玉溪,金東岡。期會于此寺。士林雲集。寮舍不能容。留五日罷歸。南冥知先生有卜築西溪之計。往觀之。周覽三處。至上頭最奇云。師友從遊之樂。惓惓之意。可想見也。南冥寄詩以來。詩曰。一脚初分處。來來百里遙。山頭回望盡。西路更迢迢。又曰。盍簪山北寺。箇箇比龍麟。豆子看來熟。蘭叢對有隣。卽懷風振木。曾噎義冤人。無以佳賓餉。採之南澗蘋。問都著作病。先生爲之問醫送藥。憂念惻但。不能自已。以至其終。是月。除成均館學正。入洛肅拜。○九月。拜一齋李先生于所館。一齋名恒。時同南冥被召至京。十月。被薦藝文館。時朝廷知先生賢。薦以史官。史官例試才。先生不就。聞南冥先生將至。出漢江迎之。○南冥先生臨訪。南冥入京旬日南還。又送至江頭。○十二月。陞成均館博士。

穆宗隆慶元年丁卯先生四十七歲正月。授承政院注書兼記事官。以病請告。有日記見文集二月。陞成均館典籍。○三月。拜司諫院正言。○四月。拜禮曹正郞。○五月。拜正言。○六月。除禮曹佐郞。○明宗昇遐。先生守制致哀。一如親喪。知舊以先生有積病。勸用薑桂。先生曰。方喪。臣子所盡心。吾能自支。不聽以終制。八月。拜正言。同月。拜兵曹佐郞。

二年宣宗大王元年戊辰先生四十八歲二月。拜兵曹佐郞。○四月。除司諫院正言。上疏請進學納諫。疏略曰。臣竊聞人主之進學也。必以遜志爲之基址。其納諫也。必以虛心爲之根本。蓋志不遜。無以做時敏之功。心不虛。無以受衆善之入。焉有自足其智。而能探義理之奧。先據私主。而能容天下之言乎。是以。古之帝王。不患吾學之未盡。而惟患此志之不遜。不責人言之難入。而惟責此心之不虛。其曰好問則裕。其曰舍己從人者。豈非所謂遜以敏之。虛以受之之實乎。雖然。此非口耳之爲也。敬以直之。誠以實之。無虛假。無間斷。然後可以持此志。存此心。而能成天下之務矣。其或無主宰爲之依據。而以出入之心。執疑貳之聰。自廣而狹人。乍開而旋閉。有塗聽之假。無樂聞之實。則所資以博洽者。只增其昏窒。所恃其高明者。適足以執滯。焉能事事而格之。人人而非之哉。臣伏見殿下以英睿之資。加緝熙之學。日接儒臣。不遑寢食。聖明之於治道。可謂知所本矣。博採公議。退斥奸邪。隨事必諫。有所容受。聖明之於從諫。可謂至矣。至以偏繫之私。固滯之累。有奏於疏箚者。則有曰反覆玩味。皆是嘉言。有曰正中予病。盍敢自警。此固聖心之覺悟。而苟日新又日新之意也。一國臣民。孰不欣瞻。以俟太平之候。而近日以來。人心將信而復疑。士氣欲振而還沮者。蓋以見殿下好學之誠。少有體驗之力。從諫之量。多愧轉圜之美也。古者立進善之旌。設敢諫之皷。左右前後。無非其人。出入起居。罔有不戒。以至瞽史之導。工師之誦。皆得以獻忠。故君無纖過。而德業日新。政無失擧。而治化旁通矣。今之設職置員者。亦欲其能任其責。以補其闕。而每於論奏之際。輙示訑訑之色。關重之機。有所不察。細微之事。亦或留難。辭乏責難。常愧古人。而反以過越譴之。時無古今。自有公議。而以不早發拒之。或因偏繫。而時有未安之命。雖蒙允兪。而必踰旬朔之久。有苟從之意。無樂聞之誠。臣竊疑聖明之學。日就月將。而行事之跡。似戾於初期。夫以殿下之英明。豈不知論思之不可不重。言路之不可不廣也。直以一念之間。未免有私主之先入。自以謂明睿所照。可以獨斷。何必待人言而資衆智哉。此乃商書自用之訓。大易亢龍之戒。非臣之所望於殿下也。其對病之藥。殿下講之熟矣。盍亦求諸心而恢受學之地。取諸人而得切己之方乎。誠能知人之善。卽我之善。而無內外。無彼此。則志不得不遜。心不得不虛。而所以貫動靜。合內外。徹上下。一始終者。又豈在於持敬之外哉。若其用力之方。則必也因此心之靈。而存之於端莊靜一之中。知此理之妙。而窮之於學問思辨之際。不覩不聞之前。所以戒愼恐懼者。愈嚴愈敬。隱微幽獨之處。所以謹其善惡之機者。愈精愈密。巨細相涵。動靜交養。勉勉循循。悠久不息。偏狹固滯之病。消融渾化。虛明廣大之體。灑脫呈露。酬酢萬變。各得其宜。經綸參贊。都在其中。初非馳騖飛揚者之所爲。必自遜志中來也。夫易放者心。而難禦者氣也。至博者事。而至約者理也。以易放難禦之心氣。當至博至約之事理。稍有分毫驕盈之意萌動於其中。則將何以探精粗。辨眞妄。而立萬化之原。窮一心之妙乎。大舜之好問好察。夏禹之不自滿假。成湯之能自得師。文王之望道而未之見。周公之不驕且吝。孔聖之所謂卑以自牧。顔淵之有若無實若虛者。蓋以此也。惟聖明之留意焉。臣竊聞傅說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以此觀之。作聖之方。固自學問始。而亦不可不納諫以繩其愆也。因其遜志之端。更着虛心之方。則功力相因。表裏相資。焉有得於心而勿求於言者乎。其受之之道。則必也和顔色而近怡悅。出辭氣而遠鄙悖。恢休休之量。洞重門之開。喜人之告過。而改之惟恐或吝。樂人之奏義。而遷之惟懼不及。巽與之言。悅而必繹。法語之言。從而卽改。包容狂直而無違咈。不鄙淺近而亦察其意。勿謂過越以摧直氣。勿謂細微以累大德。勿以聰明自恃而獨運私智。勿以綜覈爲明而强探微意。無苟且勉從之習。有優容嘉納之美。聚精會神。歡然相契。有懷必達。論說無疑。格心之非而無一事不出於正。正人之失而致一國咸畏其義。士氣以之而激昂。人心以之而歡抃。下易達而上易知。視益明而聽益聰。雖有賣國之奸。無所投其隙。倉卒之變。無自發焉。其視指鹿之賊。先有以噤秦人之口。羯奴之叛。實由於拒九齡之諫者。爲如何也。歷代人主。孰不知從諫則昌。拒諫則亡。思所以鑑戒乎。惟其不能虛懷。故淪入於危亂之地而不自知也。臣伏願殿下體大易下濟之訓。效虞氏受益之謨。承孔聖自牧之敎。臨講學則先以遜志爲主。受諫爭則必以虛懷爲先。而無所牽滯。內以反求於身心者。一於敬而無作輟。外以受人之藥石者。一於誠而無假飾。心與事而相涵。行與言而相顧。深探力行。務盡其極。明目達聰。無少障礙。相待俱進。如前所陳。則德日造道日就。而遜者盛矣。善愈集。智愈明。而虛者實矣。先儒氏有言曰。一敬足以敵千邪。一誠足以勝百僞。伏願殿下留神焉。同月。拜禮曹佐郞。○六月。拜司諫院正言。○七月。拜戶曹佐郞。同月。拜正言。○八月。啓請李滉勿循例接見。先生啓曰。李滉上來未易。勿循例接見。雖晝夕講。命召講論。則必有益矣。從之。上疏論國昏非禮。疏略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而夫婦之禮。惟在謹始。始之不謹。而能謹其終者。未之有也。春秋嚴於聘問。禮記重於昏義者。誠以配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昏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雖常家伉儷。不謹其初。則無以得一家之宜。況太上者。民之父母。而表正一國者乎。臣等伏見周人之詩曰。伐何如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何。匪媒不得。蓋先使媒氏。往來通言。竢女氏許之。然後納采者。此乃天地之常經也。帝王之事。雖與匹夫不同。然其昏姻之際。通媒妁之言。何害於治道。而有貴賤之殊哉。吾東方廢此禮久矣。以千乘之尊。求得適體。而先使處子。雲集闕下。簡取容儀之美。豈先王制禮之意乎。古者諸侯娶於隣國也。勢不得越境以迎。則使大夫往逆。聖人猶譏其匪禮。況區區此擧。大乖於常經者乎。酌古今之變。參損益之宜。則必有天理之節。人情之順。而仍循舊轍。事甚苟且。遂使通行之禮。委之於野。此豈正始之道乎。臣等伏聞范祖禹言於宣仁皇后曰。閨門之德。不可著見。必視其世族。觀其祖考。察其家風。參以庶事。亦可知也。誠能遠觀而近察。則何患見之不明而擇之不審乎。其風聲之所漸。德行之所資。足以望表而知內矣。如不顧所養之地。而只取容貌之美。則姆敎之聽。有所不預。無違之訓。有所不受。何能得天下之至靜而配天下之至健乎。非但宗廟之統。無以奉之。萬物之宜。無以理之。至於脫輻之憂。預政之禍。未必不生於肚腋之下。觀諸古史。歷歷可見矣。不遇元成。則王氏無一日五侯之封。不値順沖。則梁冀無廿年跋扈之威。此雖人主失大阿之所致。然以高帝之英斷。未能保呂氏之禍於後日。豈可自恃其剛明而不謹於正始之秋乎。詩人美文王后妃之德曰。麟之角。振振公族。吁嗟麟兮。伏願殿下留心焉。臣等聞宮闈之地。四方所視。以爲儀刑也。一人之奢儉雖微。而關於千萬世者爲甚大。致謹於服色者雖小。而關於千萬里者爲甚遠。可不謹哉。躬衣大練。馬皇后之所以興東漢也。戒用翠羽。宋太祖之所以戒公主也。雖在至尊之配。尙以儉素爲先。況言其他耶。今處子之出入宮庭也。諸家爭懷上人之心。極治服飾之美。珠翠玲瓏。眩耀道路。僕從如雲。爛其盈門。怙侈滅義之端。實啓於此。是豈合於肅雍之德乎。詩人美文王后妃之德曰。葛之覃方。施于中谷。是刈是獲。爲絺爲絡。服之無斁。伏願殿下留心焉。又請國昏尙儉啓略曰。方今國儲虛渴。凡事務從儉約。猶不能支。嘉禮所用服御。一依丁丑年謄錄矣。中廟朝國有積累之儲。年無凶歉之候。公私俱足。用之有餘。比之今時。豐約萬不同焉。不量今時之屈。而準擬彼日之規。不亦難乎。凡文具隨時損益。不必一遵前轍。況儉約。人君之實德也。人君得之於心而行之於身。則必自宮禁始。躬大練之衣。却翡翠之衾。不用黃金以粧乘輿。皆前代后妃之儉德。而有以致豐富之業。成長久之治。可不爲今日之所監乎。能審奢儉之分。而取捨於其間者。必謹於大昏之始。始之不謹。而能謹其終者。未之有也。今見常家爲子女昏姻之際。極治服飾。務勝於人。而誇張其美。轉相效尤。遂致盡蕩家産而終至貧窶。所謂奢侈之害。甚於天災也。宮人䯻高一尺。四方視之。必爲三尺。此固觀感之所在。自上當於大昏之時。先示之以節儉之德。則四方亦知奢靡之不可不斥。儉約之不可不崇。豈非風化之所大關者乎。雖倉庫盈溢。水湧山出。猶惜其費。以守其財。況今都監無某物。則必責出於市井。何用必充前規而使上下俱困乎。十一月。又拜正言。○與同僚累進疏箚。論正心,納諫,齊家事。其論齊家疏略曰。謹按宋臣朱熹進言於孝宗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故人主之家齊。則天下無不治。人主之家不齊。則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是以。三代之盛。聖賢之君。能修其政者。莫不本於齊家。蓋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而夫婦之別嚴者。家之齊也。妻齊體於上。妾接承於下。而嫡妾之分定者。家之齊也。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者。家之齊也。內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達。請謁不行者。家之齊也。然閨門之內。恩常掩義。是以。雖以英雄之才。尙有困於酒色。溺於情愛。不能自克者。苟非正心修身。動由禮義。使之有以服吾之德而畏吾之威。則亦何以正其宮壼。杜其請托。檢其姻戚。而防禍亂之萌哉。臣等將此朱熹之說。準擬殿下之家法。則內外之嚴。姻戚之檢。果能盡合於先儒之旨訣耶。王姬肅雍於下嫁之後。則雖曰天屬之至親。臣妾之分已定矣。歸寧兄弟。聖人所禁。而恣意往來。則天下之大防毁矣。無稽之言。不詢之謀。雜入於宮闥。而煩於聖旨。發於公論。至於情義相關。左牽右掣。多費聖慮。處置難斷。則殿下於此。亦知外言不入之爲愈矣。聖人大改過。知而能悔。悔而能改。則譬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陰晦開霽。萬景俱新。何害於淸明之治乎。其或循塗守轍。不能勇革。則夤緣攀附。狙詐狐媚者。必窺於外。伺候顔色。承迎志趣者。必應於內。譸張爲幼。變亂白黑。虛明之鑑。昏蝕於蒙蔽之地。刑賞之柄。潛移於近習之手。國家危亡之機。於玆決矣。是以。宋臣程頤以正倫理。篤恩愛。爲家人之道。眞德秀以嚴內治。敎戚屬。爲齊家之要。此乃古今帝王相傳之家法也。臣等伏見殿下天資英睿。學問日就。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豈不知情禮之間。有所輕重。恩義之際。有所取舍哉。特以慈殿之意。在所承順。親愛之私。不取割斷。因循牽滯。曲加掩護。而不得不少容之。且以爲雖或如此。亦未至甚害於事。而不知其引惹奸邪。陰植私黨。造飛語。立橫議。熒惑聰明。默奪威福之端。實基於此。復霜之漸。可不謹哉。嗚呼。柔聲下氣。幾諫無違。固人子之孝。而肅淸宮禁。保安宗社。實帝王之大孝也。先王之付托於殿下。以此也。慈殿之所望於殿下。亦以此也。以情勝禮。以恩奪義。牽私愛而失正理。拘小節而妨大體。豈先王與慈殿之心哉。惟在殿下。先嚴其身。整頓綱紀。丕承貽燕之謨耳。其全體大用。俱載於大學一書。蓋五者之偏。爲修身之戒。而親愛乃其一也。一有所偏。則失其好惡之平而無其本矣。身旣不修。不能齊其家。又何以治其國哉。此則殿下學問中事也。必也尊其所聞。行其所知。思索義理。而開發聰明。齊莊靜一。而純實無僞。消融情欲之萌。撤去偏繫之私。隨事應物。確然不動。然後光明正大之體。旣立於表率之地。親昵情愛之私。莫得以間其間矣。然非大段用力。奮迅直截。將何以開易昏之明。割不斷之柔。嚴其內外。禁其出入。消禍亂於未萌哉。是以。治家之道。以剛爲善。易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伏願殿下潛心焉。其論正心納諫箚曰。臣等竊聞人主之心。惟察所向之偏正而已。心得其正。則體虛用直。而大本達道。相爲流通。心或有偏。則牽情蔽私。而隨事應物。俱失其道矣。是以。勤學問之功。而開發聰明。建規諫之責。而繩糾愆謬者。所以求正此心。而使之不陷於一偏也。臣等伏見殿下以英明冠古之資。加精一緝熙之功。咨訪儒臣。日勤三接。沈潛義理。體察身心。其遜志時敏之誠。可謂篤矣。包容批鱗。不憚犯顔。內司之入。割歸其主。僣施之爵。卽收其命。其虛懷納諫之誠。可謂勤矣。閭巷兒童。莫不稱頌。以爲顒望之一驗。豈非儀表之地。旣絶偏私。而好惡之公。人心所同而然哉。此固聖學之效。而猶有所大憂者。試以近日之事言之。宮禁不嚴而老猾交通。綱常有變而父子失道。政令出自朝廷而宦寺搖弄。決訟責在有司而容或下侵。所當退斥陰邪。扶植人紀。嚴治奸濫。改正疵擧。而伏閤之叫。徒爲逆耳之歸。執法之決。反被擅改之譴。臣等竊恐親昵情愛之私。或蔽於虛明之地。偏狹固滯之病。未脫於講問之中。本領猶未得正。而應物若是其差謬也。私主先據於中。則忠言讜論。雖日陳於前。焉能解守己之固。而決遷義之勇乎。必也先治本原。養其德性。存之於端莊靜一之中。以爲窮理之本。窮之於學問思辨之際。以致盡心之功。偏繫之累。不留於心。好惡之私。不形於外。湛然虛明而尤加戒謹之功。隨物所感而益察差謬之失。巨細相涵。動靜交養。昭融洞徹。正大光明。則雖不諫而亦入矣。況諫之而焉有不入之理乎。孟子之美大舜曰。舍己從人。伊尹之戒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伏願殿下留省焉。上箚請停十五日朝賀。以十五日夜。月當食也。先生上箚曰。人君敬畏天變。極盡修省之道。無所不用其至。然猶不能底豫天心。況敢少有慢忽之意哉。日月之食。災異之甚者。諸侯親執皷以救之。其義顧不重歟。今月十六日丑時月食。則雖若異日。實是十五之夜也。而殿下於此日。將受朝賀。殊無恐懼修省之意。豈可預知災變之迫至。而敢爲此擧。晏然若平時乎。請命停十五日朝賀。請黜石尙宮。三啓乃允。時退溪先生入侍夕講。啓曰。古之聖王。使宮中之事。外廷無不與知。若以爲內間之事。非外廷所得知。則甚不可也。遂得蒙允。請罪申士楨。啓辭見文集○前後疏啓。未詳年月。而大抵皆先生在諫院時事。故幷錄于此。

三年己巳先生四十九歲二月。除工曹佐郞。○四月。除禮曹佐郞。同月。除工曹佐郞。○五月。拜正言。○六月。除工曹佐郞。○閏月。除典籍。○八月。拜司諫院獻納。○十一月。除成均館直講。同月。拜司憲府持平。是年春。退溪先生承召在洛。與先生有月夜會話詩。退溪南歸。先生有送行詩。

四年庚午先生五十歲正月。除直講。○二月。拜吏曹佐郞。上狀辭。不許。○奉命宣權忠定公諡。有與道東書院儒生書。略曰。健之奉命南來。爲故相權某。而忠定其諡。昌寧守。乃其主人。而感上之賜。榮父之寵。欲報莫大之恩。而推誠於使人。宜無不用其極。至納其菱花紗段。以輸其忱。亦一俗例也。辭受之際。固不可不謹。而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亦不可不受。受之而嫌於己有。用之於無益之地。雖出於不獲已者。亦豈盡合於用財之義乎。況幣之未將之前。已有敬慕之心。而値此應俗之儀。則敢不將無益而供有用。許其誠而受其物乎。物之來也。各有其誠。而心之所存者。必因此而著。則僕之將此幣而欲納於書院者。夫豈徒然哉。諸生若問其物之所自。則奬忠其諡。而感恩其幣也。察其心之所存。則鄙人向慕之誠。亦豈非君子之所許者乎。其誠可許。其物可受。則義理之介。固諸君所嘗講明而裁度者。何待鄙說而後。能定其取與乎云云。觀此可知先生取與之義。故附見焉。八月。以御史兼災傷敬差官。覆審湖南。啓請珍山郡蠲減田賦及順天府突山島牧場。勿禁耕稼。啓辭見文集訪李一齋于泰仁縣。○論南方逋租,逋卒等弊瘼。啓辭見文集○南冥先生與先生書曰。曾見朝報。多所建明。國之大事。不過兵食。逋租,逋卒。方通積百年咽塞。如公可謂不負所學矣。十二月。哭退溪先生。

五年辛未先生五十一歲正月。拜吏曹佐郞。上狀辭。不許。○製進判府事李賜祭文。○三月。輓退溪先生。輓詩見文集四月。拜弘文館副校理。上箚論窮理居敬。箚略曰。學問之道無他。窮理居敬而已。先儒曰。或讀書而講明義理。或論古今人物。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裁其當否。此則窮理之事也。先儒有以主一無適言之者。有以整齊嚴肅言之者。有曰。常惺惺法者焉。有曰。其心收斂。不容一物者焉。此則居敬之功也。此乃涵養本原地。爲學入頭處。天下萬事之所從出。治亂興亡之所由分也。宋理宗崇尙程朱之學。其志非不美矣。以其無窮理居敬之功。是非不明。用舍顚倒。當是時。眞德秀,魏了翁。君子之儒也而屛棄不用。史彌遠,賈似道。小人之甚也而置之腹心。以之國事日非。生民愁怨。兵連禍結。疆土日縮。數世之後。未免覆亡之禍。堯舜之治嵬嵬蕩蕩。卓冠千古。求其用力之地。則不過曰精一執中而已。精卽窮理之謂也。一卽居敬之功也。精以察之。不雜形氣之私。一以守之。純乎義理之正。動靜云爲。自無過不及之差矣。殿下如有有爲之志。願以堯舜爲準的。以理宗爲鑑戒。幸甚。○按行狀。以此條爲戊辰四月二十一日朝講進啓云云。而先生入玉署。實在辛未四月。狀中年條恐誤。故移入于此。同月。拜吏曹正郞。○六月。除禮曹正郞。同月。除吏曹正郞。○八月。除吏曹正郞兼持平。鄭藥圃記行錄曰。公爲侍講。入侍經帷。講論精熟。時望蔚然。爲吏部郞。用才不苟。如非其人。率多改正。長官或見憚色而亦不敢怒。出入臺閣。一時疏箚。多出其手。讜論直截。不諱時忌。時輩或多不悅。而公終不變云。又曰。公之爲銓郞也。許草堂曄爲參議。論議與諸僚不合。會國子長缺。公欲移擬。僚意難之。公曰。意見勢難苟同。作成。任非閑慢。遂擬之。外言譁然。謂必因此相貳。而草堂恬然無滯介意。公亦無町畦。厥後公訃至。草堂適侍筵席。極推許嗟悼之。公議兩韙之。七月。製府尹李賜祭文。

六年壬申先生五十二歲二月。拜吏曹正郞。○呈病南歸。時朝議有乖激之漸。先生度不能有爲。棄宦歸。一時名流。皆出餞漢江。柳西厓贈詩曰。學道平生志。傷時一寸誠。春風漢水岸。揮淚送君行。李栗谷贈詩曰。抱病春將老。論心酒一壺。歸期在何日。離思渺平蕪。又集句詩。先生有望盡南山遠。思多漢水深之句。南歸後。召命畓至。皆辭不就。裁松蒔菊。引水爲池。種蓮畜魚。遠近學者日以坌集。相與講詩其中。有詩曰。裁松難待看雲秀。移菊空憐滿手香。半夜勿驚思遠夢。綠荷池上雨聲長。○栗谷石潭遺事曰。吳某少好學。晩以科第發身。士多知其賢。薦以史官。史官例試才。某不就。人問其故。答曰。我何故自入千古是非叢中乎。作銓郞。務恢公道。爲人淳實果敢。遇事直前。人多怨者。某度不能有爲。乃棄官歸。又曰。某旣退。士流多惜之。必欲復用。連拜侍從。皆辭不就。居鄕三歲竟卒云。哭南冥先生。○三月。拜議政府檢詳。同月。陞舍人。○四月。會葬南冥先生。有祭文輓詩五月。除成均館司成。○七月。除直講。○八月。拜司憲府掌令。同月。拜弘文館應敎。○十月。除成均館司藝。

神宗萬曆元年癸酉先生五十三歲三月。拜舍人。病不就。○五月。除掌樂院正。○六月。拜成均館司成。不就。○七月。拜弘文館典翰。辭不就。○八月。拜舍人。○九月。拜舍人。同月。除軍器寺正。皆不就。○十一月。又拜典翰。赴召在道。以病辭還。除舍人。辭不就。先生曾卜西溪。愛其水石之淸奇幽曠。誅茅鳩材。逍遙玩賞。爲終老計。蓋先生雅趣雖在乎泉石。而憂國之誠。實未嘗暫弛也。有西溪詠懷詩十餘首。

二年甲戌先生五十四歲正月。拜司憲府執義。不就。辭狀見文集○二月。除宗簿寺正。○三月。拜舍人。同月。又拜執義。皆辭不就。辭狀見文集與方伯任公遊換鵝亭。有題咏夏與盧玉溪會咸陽三淸野寺。講論朱書。○七月七日。感疾。二十四日終于寢。當先生疾病。鄭寒岡,河覺齋,李公仁愷,仁悌。始終診護。盧玉溪逐日送子弟以問。主倅李公元常朝夕來候。方伯亦送醫劑藥。在京如李靑蓮,尹梧陰,月汀,鄭藥圃,李淸江,金鶴峯,李鵝溪,鄭西川諸公。相與出綿布。雇人馬謀送京醫。以診病用藥。醫未至而先生已歿矣。寒岡爲護喪。經理喪事。士林相弔。遠近嗟悼。當時弔賻奠酹。不可勝記。可見先生爲士流推重愛慕者如是矣。○柳西厓與趙月川書曰。吳正郞事久念益慟。樂善好義。懇懇中誠。世豈易得斯人歟。善類凋落。山野間猶着脚不住。豈厄運使然耶。十月一日。葬于先瑩之南寅坐原。時尹公根壽爲方伯。李公元常以地主庀喪葬特厚。金公繼輝繼爲方伯。爲之治碑。未立尙埋置墓前云。

三十四年丙午。建書院于西溪之上。寒岡祭先生墓。就先生所占西溪之地。與士林創建書院。○寒岡祭墓文曰。一違松楸。三十年餘。重來此日。感淚盈裾。舊時門徒。一皆空虛。齋庵學舍。盡爲邱墟。幸免一死。唯我荒疏。昏衰癃病。爲世蘧篨。踽踽孤懷。如鬱不舒。落日空山。倍增欷歔。念惟舊敎。匪亟匪徐。血誠提撕。偏深愛予。羹墻敢昧。心目皎如。常恐不克。誓毋負初。敬奉一觴。豆肉籩蔬。莫知我悲。草木禽魚。

仁廟甲子。奉安位版於西溪書院。院在縣治北十里

丁巳賜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