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齋文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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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齋文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拙齋文集目録     别集類三
  巻一
  記聞上
  巻二
  記聞下
  巻三
  五言古詩
  七言古詩
  巻四
  表
  巻五
  奏議
  巻六
  劄
  巻七
  書
  巻八
  書
  巻九
  書
  巻十
  啓
  巻十一
  啓
  巻十二
  史論
  巻十三
  史論
  巻十四
  策問
  巻十五
  記
  巻十六
  
  巻十七
  箴
  銘
  巻十八
  行狀
  巻十九
  祭文
  巻二十
  雜著
  拾遺
  等謹案拙齋文集二十巻宋林之奇撰之奇字少頴侯官人紹興二十一年進士厯官宗正丞提舉閩舶㕘帥議以祠禄家居卒拙齋其自號也事蹟具宋史儒林傳集凡二十巻與藝文志合首為記聞二巻葢即本傳所謂道山記聞也次詩一巻襍文十七巻末附吕祖謙祭文及李橺所為哀辭姚同所為行寔之奇之學得於吕本中吕氏頗尚佛學故之奇所論往往襍有儒釋之義其記聞内稱少蓬及吕紫微者皆謂本中也其後吕祖謙又受學於之奇祖謙祭文云昔我伯父西垣公躬受中原文獻之傳載而之南先生與二李伯仲寔来定師生之分西垣公者亦謂本中也按祖謙之祖駕部弸中乃本中之弟本中寔祖謙之從祖而祭文稱伯父者用左傳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語也二李伯仲者李葵之子李柟李樗也之奇講經於尚書最精所作全解頗為後人所取重其文章亦明白顯達不事鈎棘葢疏通致逺所得於書教者為多焉乾隆四十三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卷一     宋 林之竒 撰記聞上
  讀書須是玩玩字最妙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時習是玩玩是有發處
  少蓬曰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先事後得非崇德歟學者要德崇須是先事後得始得如釋氏却是先得後事少蓬嘗問胡文定今有人居山澤之中無君臣無父子無夫婦所謂道者果安在哉文定曰此人冬裘夏葛飢食渴飲晝作入息能不為此否少蓬曰有之文定曰只這便是道
  又嘗問曰某已永感欲盡孝心如何行文定曰何曾一日離得
  嘗問尹和靖日用下工夫處和靖曰須求喜怒哀樂未發以前底心少蓬曰如今才舉便是發了如何求得未發之心和靖曰只如吉甫未發意來相見時豈有許多事才舉意來乘轎來相見喫茶喫湯須如此類求之少蓬曰道只在日用處師冕見云云子張曰與師言之道歟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故讀書須是玩
  喻丈云天下事只要消平不要激作
  呉元忠嘗問喻子才六經緊要在甚處子才云六經數十萬言只有十个字能盡其義要之不出乎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而已
  子才云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則者即也仕而優便是學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非仕而優則學乎學而優便是仕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非學而優則仕乎
  少蓬云子張一篇惟記諸弟子之言蓋有深旨欲明羣弟子學之所至其言亦與聖人不殊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云云子貢問曰一言而可以終身云云此一事或以與子貢或不與者蓋聖人之教不惟隨其人之性質亦各因其時節時節可以分付然後與之惟聖人能如此
  沈元用嘗問尹和靖子見南子云云和靖曰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元用曰今若有个南子先生還肯見之否和靖曰待某做到磨而不磷涅而不緇處方可商量聖錫云王信伯理㑹經旨全不費力嘗説龜山中庸解有過當處且如中庸不可能也云有能斯有為之者則與道二矣何必如此中庸自是不可能又如所以行之者一也只是雖達德三而其行之一而已不必以一為誠
  子才云春秋無褒貶聖人只如一面鏡相似是非善惡各因其實爾
  閩縣呉簿云為政者不患做得不行只患做得不是少蓬論忠恕即是一貫余曰忠恕自是兩字如何得一貫蓬曰推已與物為一豈非一貫且如飢之欲食豈有偽乎其間此便是忠稷思天下有飢者猶已飢之此便是恕在已者為忠推以及物為恕合彼已以為一便是一以貫之通天下是一箇心
  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蓋文章可以耳聞而性與天道要在以心聞而不可以耳聞也此是子貢指衆人而言天道即天理也
  顔淵問仁曰囬雖不敏請事斯語矣仲弓問仁亦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此二子者便就這裏領㑹將去至司馬牛問仁曰仁者其言也訒則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問君子曰君子不憂不懼則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矣乎此非能領解者作論語者以此四段相接亦有意蓋以見夫子之教有能領解與不能領解者其異如此也雖是司馬牛未能領解亦可謂善問者其言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蓋世亦有一種不言不語底人豈可一槩謂之仁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矣乎世亦有一種愚戇無賴之人肆意直行全無所憂懼者豈可槩謂之君子故孔子遂告之以為之難内省不疚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智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其所以未達者蓋仁之愛人則無所不愛至於智之知人則有賢有不肖有是有非有邪有正如何都愛得此則疑於仁智之相妨也夫子曉之曰只知人便是愛人本不相妨故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意謂夫子答其智不答其仁也樊遲尚未領㑹故其退見子夏則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智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意謂夫子答其智不答其仁也子夏嘆曰冨哉言乎蓋嘆其一言而備仁智也
  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是頓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是漸
  因説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少蓬曰如孟子闢楊墨豈不是攻異端余曰孟軻未嘗攻異端孔子嘗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攻者疾之已甚斯所以為害也已孟子之於楊墨姑亦辭而闢之為之辨其理之是非爾非攻也少蓬曰若韓子之於釋老則近於攻矣所以疾之已甚而迄不能勝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天下只有一个是一个非初思之以為是既而思之亦是則行之初思之以為是既而思之非也則改之過是則思慮紛擾何時而已耶
  少蓬嘗問尹和靖釋氏至處與吾儒有異否和靖曰未嘗有少不同然只是塗轍異釋氏一向做從空處去吾儒並是實用
  少蓬嘗問龜山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龜山曰譬之學射須是時時習之到得漸漸知射之味便是説
  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須是見始得見得湯不可探自是不肯去探
  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其慎如此冝其無尤無悔矣而僅能寡尤悔蓋由其見未徹所以猶有尤悔若是大徹大悟見得明白洞達又何尤悔之有管仲之器小哉謂其不可以大受蓋小器易盈三歸備官是奢塞門反坫是僭其功業未少有得而已奢已僭所以為小器
  天游嘗稱王信伯於釋氏有見處後某因見信伯問之信伯曰非是於釋氏有見處乃見處似釋氏初見伊川伊川令看論語且略通大義乃退而看久之既於大義粗通矣又往求教令去玩索不須思量只玩索其意味又退而讀之讀了又時時靜坐靜坐又讀忽然有箇入處因往伊川處吐露伊川肯之問其所入處如何時方對飯信伯曰當此時見面前樽俎之類盡從此中流出或問鳶飛戾天魚躍于淵於伊川伊川以目上下視曰言其上下察也
  論語一書聖人之心體在是須是不釋手地看始得釋氏之學自有行不得處其學無人倫設使自江以南舉而盡為其學凡男子皆為比丘女子皆為比丘尼則是不出四五十年人之類盡滅矣釋氏之學亦無人為之者余曰其學又欲不殺生設使舉天下盡從其説不殺禽獸則禽獸之類日繁雖有人之類不可得一日而安也况復無人之類乎如此則遍天下皆禽獸矣吾與㸃也此與字與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之與同曾㸃蓋孔子之所謂狂者也此狂與後世之狂不同只學之躐等便是狂學有本末始終曾㸃便要一超直入所以為狂
  伯夷父欲立叔齊叔齊不肯立讓與伯夷兩人俱不受而立中子衞之事類此蒯聵得罪於父不當立輒蒯聵之子父欲其國子不得爭亦非所當立其時衞人欲立郢使輒致國於郢而往從蒯聵則俱得之矣蓋蒯聵似伯夷輒似叔齊郢似中子故子貢以為問而知夫子不為衞君
  陳魯山云前漢前面好看後漢後面好看
  少蓬云一以貫之夫子以是告曾子子貢而其告之者異曽子之為人魯都無許多多學而識之事故直告以一貫若子貢則其聰明才智過人往往以其多學為異故先告以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蓋先與之除病解縳待其對曰然復以為非歟然後授以一貫此所以不同
  弗如也吾與汝弗如也只是與其弗如若子貢所以不如回者原不在見聞覺知處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須是竭盡了那才方始見道若只靠着才又如何有所見其曰如有所立卓爾便是見得到處茍真箇見一物所立卓爾便不是只曰如有所立為有味
  夫子又不曾與顔回説道只是博之以文約之以禮使之欲罷不能彼才既竭自然有所見
  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全體是自已更有什麽從無妄卦曰無妄之往何之矣無妄矣更有什麽往
  顔淵喟然嘆曰是他在這裏忽有所入
  少蓬曾問胡文定甚處是精妙處甚處是平常處胡文定曰此語説得不是無非妙處徐憲又云亦無非平常處
  子曰予欲無言夫子須要無言則甚蓋聖人所以不免於有言者以道之不明不行也若是道之已明已行又何言之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自不言是則無言者聖人之心而言者出於不得已爾
  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逺恥辱也因信而不失其義因恭而不失其禮是謂因不失其親
  易理無非自然人安排不得六十四卦共為三百八十四爻此是一年日數蓋連閏也十三月當為三百九十日除小盡六日是以三百八十四今閠年日數正如此頃嘗見王君儀昇説易大抵論象謂易無非象者如乾初爻潛龍勿用蓋初爻是震故為龍二爻是坎龍在水下所以為潛龍二爻見龍在田此爻變為離有見龍三爻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此爻變兌有夕意四爻或躍在淵亦如初爻而震為足故躍上九亢龍此爻變澤澤在天上所以為亢
  陳魯山云應二十八宿所直日遇月宿多作雨心月狐危月燕畢月烏張月鹿予因悟月離于畢俾滂沱矣之義
  革已日乃孚䷰其卦兌上離下離為日在兌下日已西矣故為已日之象
  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行字平聲言我平日所行凡動容周旋間無一不分付與諸弟子者此真是我若只認尋常問答語言處為我則非也釋氏有尊宿云你門只見我在室中拈槌竪拂談𤣥説妙時便將作禪㑹至於着衣喫飯處行住坐卧處却不將作禪㑹此説甚有理
  謝安石之夫人謂安石曰何不教兒安石曰我常自教兒安石此語甚好然未必能行朞喪不輟音樂攜妓遊山此豈可以教兒
  剛毅無令色木訥無巧言
  少蓬論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此正所謂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可以死故召忽死之可以無死故管仲不死然忽之死為傷勇矣
  少蓬嘗問劉待制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夫衞獻公曰政由甯子祭則寡人周公既攝政政由已出矣則祭亦當在成王茍成王嚴父配天則當以武王配今曰嚴父而又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又曰則周公其人無乃祭出於周公乎周公不應自紊其典禮如此劉待制曰某今日被公將孝經問倒且容思之後嘗以書來云周公制周禮定用后稷配天文王配上帝不隨世改易故爾少蓬復問有何依據劉曰只孝經便是據不必更他求少蓬復云若如此説易之豫卦云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又似隨世變易當時亦不曾以此難劉畢竟可疑余謂清廟之序曰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亦可疑也
  幾道云鯀堙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彛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彛倫攸敘禹之所以能敘彛倫者由其治水能順天地生數之序焉爾觀其冀州既載蓋始於北方乃次及兗青徐又次及荆揚乃及豫然後梁雍終焉蓋自北而東自東而南乃及於中而終以西北其順如此所以為敘彛倫
  胡文定嘗言讀繫辭須是都將作易看不可汎説且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才説性本寂然感之斯通便汎濫須於易中求之四十九莖蓍當其未揲之時固寂然矣問焉以言其受命也如響豈非感通乎無有師保如臨父母讀易時其心自然肅敬非有以使之也其餘皆然
  互體亦豈可不信如歸妹互體為泰泰之爻曰帝乙歸妹以祉元吉歸妹之彖曰天地不交萬物不興觀此類可見
  水火字即離坎卦䷾易字從日從月
  趙丞相鼎在相位時一日與張全真謝成甫數人欵語數人盛稱申公所言如人須活三百歲之類趙矍然驚曰觀此語脉似非申公言語諸人曰章申公也趙曰可知是章公若吕申公決無此語
  序卦雖若有可疑者然其間自有深旨患在學者不深究之爾如明夷者傷也傷於外者必反於家故受之以家人此若淺近求之止是人在外傷則歸其家究其旨蓋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茍明有所傷於外則是其所以齊家者未至也必以是自反焉故受之以家人又困乎上者必反乎下故受之以井亦若是困澤澤無水也澤潤不下流則是困乎上矣當此之時當求在下之賢人能以利澤及物者而用庶乎其可故反乎下以井之澤亦能及物故也其餘往往類此
  朱漢章云少時嘗問其父云或見王充論衡云不見異人必得異書今觀其書亦無甚高逺之見乃云爾何也其父曰汝看是時有釋氏也未余因語此劉夷叔云人多議李太白梅聖俞詩未善曾不知太白以前無如此詩梅聖俞亦然當七國五代文𡚁之後做出這詩來亦自可服後來雖有作者亦推明廣大之爾
  少蓬説劉待制器之學問門户亦自與伊川不同伊川説話儘極乎精微劉大抵理㑹篤信力行亦自有省要處嘗言勿忘勿助長不思善不思惡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此等某毎不惜以此布施學者少蓬因問勿忘是勿忘个甚底劉曰且説勿忘
  張子韶侍郎議論高逺其在講筵上嘗謂曰何以見教張曰臣安敢當見教之語抑不知陛下臨朝對羣臣時如何存心上曰以至誠又曰不知入而對宦官嬪御又如何上曰亦以至誠又曰外不對羣臣内不對嬪御端居靜處時不知又如何上遲疑未應子韶曰只這遲疑已自不可上極喜握其手曰卿問得極好
  少蓬曾竦身問文定曰這箇是甚底文定曰此便是本曾仲躬見子韶請教因論文曰文章須從經中來不然縱使盡力道只道得一橛
  上嘗命子韶講春秋對曰臣未嘗習春秋不敢講如高閌却理㑹得可使講上曰朕須要卿講子韶辭遜再三上固命之迺對曰必欲令臣講春秋臣惟以論語孟子為其説上大喜曰又道不㑹
  漢上叢説云反觀吾身乾坤安在哉善端初起者乾也身行之而作成其事者坤也人皆有善端不亦易知乎行其所知不亦簡能乎飢而食渴而飲晝作而夜止豈不簡且易哉以此推之天下未有不知而作者也張安國言其尊人嘗教之云世間如貪鄙刻薄等事須常常把做一大罪過看不可有分毫放過處才慣了便只把做常事看
  晁文元公道院錄云過去之事不可追憶未來之事不可臆度現在之事不可執着
  張侍郎子韶有資治通鑑拈提其大意言古之為治者難今之為治者易如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只是得殷為鑒周監於二代只是得二代為鑒若是居今之世前世之鑒誠悉備如要知女后外戚便有許多以女后外戚敗者為戒要知宦官便有許多以宦官敗者要知大臣擅權便有許多以大臣擅權敗者人主但熟讀通鑑一書則厯代安危治亂昭然在目如權寵專擅之際不必攻擊其人但使人主熟讀通鑑既曉知其利害自然權綱正洪景盧云
  張橫渠晚年所居室有紙簾一畨用紙條子冩聖賢語貼之殆遍
  范伯達被召問於籍溪籍溪久不應再三扣之籍溪云凡學者治經術商論義理可以問人至於出處不可與人商量
  子駒言其先人讀孝經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有悟入處毎多哦此數句與人言亦多引此其事親雖在千里外疾痛皆知之其先人又嘗言其惟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此須長哦方見意味
  子駒學於孫先生名偉字竒父孫學於劉待制孫初為靜州幕官聞劉待制再謫夷陵自靜求沿檄至峽請見劉見其來待之亦無甚異孫曰某之來本非沿檄蓋欲見先生爾劉問所以欲見之意對曰某生長南方未嘗見北方賢士大夫聞先生受學於司馬公司馬公實北方賢士大夫之冠某所以求見不敢説從學但求聽説話數日足矣劉許之孫因曰某願於先生門前求一安下處就先生求五日飯喫只聽此五日説話而别劉嘉其意因與共飯五日而日日與之語孫請曰某願受教者不在多言只乞就其所當致力處為某直截説之劉從其請既五日孫以所聞盡錄為一冊而請曰某所聞者如此願佩服之恐錄記有所不審更住半日請先生為看過既乃辭歸孫平生只是從得劉待制五日其受用處只此五日所聞耳
  前輩云疑字悔字皆是進學門户學者須是疑須是悔於道方有所入
  學者到得臨利害處放倒做不是放倒是他原不曾有立若是實有所立如何放得倒
  前輩所立規模不可輕變雖細事變之亦有其害張乖崖在蜀徇其習俗為遨頭遊太守亦出郊每自郊外還至城門設帳飲三盃大合樂久之然後散自後因仍莫曉其故後有為帥者謂其無名迺但為遨頭而不設帳飲城門之㑹比晚遊者爭門而入遂有躪死者
  孫竒父先生晚年於書不甚讀只有論語一部及手批張子房諸葛孔明二傳字極大朝夕玩味之張子房有道之士他人為高祖所用子房倒來用高祖子房量甚大雖如四皓亦在其術中
  畢仲游嘗有書與鄆相請為文簡公墓碑有云文人之文如繪形史家之文如繪神繪形甚易而繪神甚難某嘗讀班孟堅所作趙充國傳如與充國語及觀公所為李天章傳便若與天章對語
  子駒言其先人嘗有遺誡云言此行此謂之君子言此行彼謂之小人
  竒父孫先生善誘迪學者嘗有一士人來投所業求教孫置諸案上不視徐曰公每日讀甚書其人罔然莫知所對既又再三問之其人漫應曰某近喜讀新唐書又問曰唐三百年最愛何人其人又不能對逡巡而退明日復來致謝言某汩没於科舉實未知所以學者不知讀書當如何孫諄諄誨之且曰讀帝紀而不知一代之興衰治亂讀列傳而不知其人之賢否邪正又奚以讀史為此士人受教卒為善士
  唐立夫舍人思箴有云無心之思經營四方無思之心建極惟皇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俊德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緜蠻黃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云云予誦大學之書竊謂其序似當如此蓋此書由知止入知止而至於有得然後可以誠意正心故其序當如此
  五代史記事記簡而包括甚廣如安重誨傳數句是一箇議論又載李克用臨終以三矢授莊宗才數語爾包盡多少事如此等敘事東坡以下未必能之
  曾子固老蘇哀詞云侈能盡之約逺能見之近大能見之小微能使之著煩能不亂肆能不流最形容得妙處出
  心術篇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將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氣之極也參同契云萬遍將可覩神靈忽告人
  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此話説得直是直截世人貪財利利之所在雖驚濤巨浪猶冒涉之惟至於仁則直是計較利害不肯就
  曾侍郎云胡文定尹和靖皆嘗言思索講論義理茍有所得悅豫於心只此是真樂
  少蓬云胡明仲嘗言到聖人地位自是殺他不得管子侈靡篇云一為賞再為常三為固然又云毋以物亂官毋以官亂心又云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又云節怒莫若樂節樂莫若禮守禮莫若敬守敬莫若靜内敬外靜能反其性性將大定
  興化士人彭帝錫名與自言於易獨得處其易圖最多有一圖謂之地中圖以六居中縱橫十八以與河圖為對蓋河圖五居中左三右七戴九履一四二為前八六為後天中圖也彭之地中圖則毎位加一焉六居中右八左四戴十履二五三為前九七為後此亦自然之數天中圖虚十地中圖虚一天中五在中位旁八位若毎位皆五五九四十五合虚十則為五十有五地中六在中旁八位若毎位皆六六九五十四合虚一亦為五十有五
  吕紫微和曾吉甫侍郎詩有云長江渺渺看秋注孤鶩悠悠伴碧霞蓋以詩比孤鶩落霞而視長江秋注為不足耳曾亦領略此語故其詩云潛郎有語須參取孤鶩悠悠伴落霞又云詩來含風刺有味如猗那悠悠誚孤鶩渺渺看秋河
  吕紫微未二十歲時有滕王閣詩其兩句云小艇原從天上來白雲自向盃中落前輩作者已服其精當矣此虞夢符之説也余記得舊聞諸吕逢吉言舍人少時有詩云春盡茅簷低着燕日高田水故飛鷗蘇黃門見之云此人他日當以詩名天下
  嘗記孫憲端朝祕丞説揚子鼓舞萬物者其雷風乎鼓舞萬民者其號令乎謂雷與風不同雷必不一風必不再故號如雷所以警衆必常有以震動之不一而足也令則如風令者法令一定後必不可易如八風各有時當清明風時則一之於清明若參之以他風則物有不遂其性者他風皆然風不可再如令之不可反也故謂之發號施令發故不一施故不再矣
  頃嘗記何晉之説禮記之書如中庸大學所説固是極則處學者類知推重至如其他篇所載豈無極則底語余問甚處是極則語何曰如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豈非極則語邪















  拙齋文集巻一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二     宋 林之竒 撰記聞下
  一念不生謂之中萬念無差謂之和致中於一念不生之前致和於萬念無差之後中本無喜怒哀樂如未和羮時初無鹹酸甘苦辛也和則雖有喜怒哀樂如未嘗喜怒哀樂如羮之既和亦不知有鹹酸甘苦辛也致中和者不可不知此
  唐益裕教授云凡直物則有本末横物則有多端毛猶有倫有也無聲無臭無也一有一無所謂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𤣥此非其至也至矣二字乃極致處所謂𤣥之又𤣥衆妙之門莊子云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也者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夫未始有物則猶渉有無之境未至於有無俱泯也安得為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乎無聲無臭矣必進而至於無無然後為極此中庸至矣之義
  尹和靖家居終日靖然家人問飢渴飲食然後唯阿應之不爾不言
  劉元城教人以謂學由無妄入無妄則誠李機冝孟珍云先參政謂於元城無妄之說又得不欺二字今為學宜服膺元城無妄之言又輔以不欺二字足矣
  又言其先參政教子弟曰汝輩居家惟是盡一孝字居官惟是盡一㢘字他日立朝事君惟是盡一忠字但守得這一字一生用不盡
  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只是惟日不足爾大學之書前綱而後目如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既提其綱於前矣其下文各有解釋以至明明徳新民止於至善亦皆有解惟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未嘗解出此甚可疑余竊謂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静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此則致知格物之序凡知止所以致知至於慮而得則知至矣故大學之書惟知止為最要
  了翁與李光祖書云所買書必以漸觀攷鄉居應務欲盡人情不當專守故紙要之若緝麻然雖或放手勿堙其緒暇則續之忙復暫捨乆乆不輟積成長條豈有間斷處也
  又與鄒志完書云資治通鑑曽留意否發心畢竟二無别如是二心先心難但先心既立如緝麻然接續初緒自然繹繹而不已也學者倦於持乆而稽古之習猝難成辦非如讀習寓言可旬月而了故棄史不讀然不知六經論語發明中實之道以稽古為本莊周髙而不中寓而不實其言可喜恱而實則誕幻尚不如老子之有益於世况可比吾教之中道乎華嚴云依教修行此語乃百家之總門也吾教非彼教彼教非吾教其實無二其門不一各依自教則多不相妨矣冠貟冠履方屨而鉢食膜拜者是捨吾教也捨經史可證之實而說誕幻無實之文何以異此華嚴依教之㫖不如是其偏也修身行己奉行吾教爾如稽古之事載於六經六經之後千餘年之事散於諸史資治通鑑集其散而撮其要爾此英祖神考之所以賜後學也又與龜山書云凡温公之學主之以誠守之以謙得十百而說之一二其於𤣥也不覩不到則其言不若是矣
  夫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但使驕吝則雖周公之才已不足觀况如後世有才者輒至於欺君犯上又安可以其才稱耶
  夫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怨矣此其立言猶寛盖謂之薄責則未盡無責謂之逺怨則或容有怨也至於子思中庸之立言則彌切矣其言惟曰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謂之不求謂之無怨盖無毫髪𪝒貸矣
  揚子雲曰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此語未能自信孟子曰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此是信得及語
  了翁責沈文有曰古之善學者心逺而莫禦然後氣融而無間物格而不二然後養熟而道凝
  雜說云止於一者謂之忠持二忠者謂之患患忠不一者也不一者患所由生者也是以君子賤二而貴一李參政問於元城先生曰先生以今日事勢尚有可為者若使一旦在位當用何等人才元城曰不借才於異代因以其手翻覆之曰只在這裏盖謂只是目前許多人才但與變化之爾元城常以問徐擇之徐㒺然莫知所以答者
  曽侍郎云有一人讀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此亦有所本禮記有是故之杞之宋之語
  中庸只說顔子大學只說曽子盖惟此二子之學為可以與此
  李八丈季言嘗言人之富貴貧賤窮通得䘮各自有定分雖用人力無所加損只是君子饒得一个君子做小人落得一箇小人做
  又言人生萬事各自有定分他造物者排布在這裏漸漸應將去譬如主人請客盞數多寡先後都已定在這裏主人肚裏却知得了只是客不知既其已定則逐旋安排出来客雖不容知而其已定之理不容不知也世人容計較心於其間所以為不知命
  又言主人請客雖盞數已定然其有臨時攙盞又不可以預期也
  論語切問而近思何晏云切問者切問於己所學未悟之事近思者思己所未能及之事汎問所未學逺思所未逹則於所習者不精所思者不解
  中庸曰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盖君子之學必審知己所偏處而以人之能不為己所偏者治之如病在虚誕則以能誠實之人治之病在輕儇則以能厚重之人治之病在固蔽則以能䟽通之人治之誦其言觀其行以移易吾之心志而變遷吾之氣質必去其所偏復於人道之正而後已如以藥治病必蘄於病已乃可以卻藥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是謂以人治如何如舜而已矣是謂人改而止此克己復禮之學惟顔子為能與於此髙明愽厚所以體乎中悠乆無疆所以盡乎庸自誠明者中而庸愽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乆無疆也自明誠者庸而中悠逺則愽厚愽厚則髙明也中則庸矣庸則中矣中故天地位焉庸故萬物育焉惟徳之可大為能中其始也以易知惟業之可乆為能庸其始也以簡能易簡而天下之理得中庸而天下之道備誠明而天下之徳舉非天下之至聖其孰能與於此
  在物有理不可不窮在人有性不可不盡在天有命非人之所得與也故不可以人力窮盡惟曰至之而已山谷有詩云世間盡被鬼神悮看取人間傀儡棚煩惱自無安脚處從他鼔笛弄浮生
  曽侍郎云中庸以謹獨為主一念方萌莫獨於此故必於是戒慎恐懼釋氏云不愁念起惟怕覺遲
  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進也其進其止皆在自家人何預焉如人上山各自努力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此是教人力學以變氣質不如是變氣質不得大抵須是勇猛精進方有所成只恁地悠悠不得
  曽侍郎云大學之序只是立言不得不然非必先修了身方始齊家齊了家方始治國平天下也其實只物格知至便已是明明徳於天下矣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一不做二不休之謂也
  正䝉云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所得私也
  了翁日省軒詩日晏吾欲食天寒吾欲裘形苦吾願逸心勞吾願休鄙智雖不同物情均所求於物反吾心自能憂彼憂
  問如何是敬余對曰主一之謂敬問如今此中相對坐說話且切要言之如何是敬余對曰須是無間斷始得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曰此說皆是只是未切以切言之如今相對坐且只是相對坐說話且只是說話
  大學不解致知格物惟論意誠心正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是一理此便是致知格物盖合内外之道無二理也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此之謂自謙謙足也此是論誠惟誠能足其心有一毫不誠則仰必有愧俯必有怍其心不能足矣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見也須是用其力方始有力不足既不曽用力如何見得力不足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畫者未嘗用力安得見力不足須是真正曽用其力方可言力不足
  茍志於仁矣無惡也此只是善惡字仁者善端茍志於仁安得有惡
  胡文定喜為人開陳講說極詳楊龜山尹和靖語簡前輩談經重變先儒舊說雖時有不同不敢容易非如近時學者欲變則變斷自胷臆不復參攷見蘇侍郎說李迪與賈邊過省時同落第以當仁不讓於師為論題賈解師為衆與傳注異而李落韻有司遂奏稟焉詔落賈而取李重變舊說也
  凡觀人之術無他但作事神氣足者不富貴即夀考但人作十事若一一中理無可議者也自難得況終身作事中理邪其次莫若觀其所受此最切要升不受斗不覆即毁物理之不可移者
  伯充問學道𦂳要處於和靖和靖曰只要閑邪存誠他日又問亦云閑邪存誠而已他日又問和靖正色責之曰公要許多言語做甚只待要資談柄此事只在閑邪若只恁做將去自然有所入
  釋氏有體無用如動容周旋中禮釋氏所無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及鄉黨一萹皆其所不能到
  曽侍郎云孔門弟子每切問而近思切問是切問已事近思是近思已事
  太宗朝有一朝士奏對鄙野太宗曰卿可謂愚拙矣其人對曰臣誠愚拙如聖旨然亦勝如姦邪
  尹彦明嘗一日竊歎云果如先生所言不虞伊川先生適在旁聽得問曰何歎對曰嘗見先生說横渠文字有苦心極力之象無寛裕温厚之氣今觀正蒙果然遂歎耳伊川不恱曰學者最不得如此輕議前輩自家見識到得他這地位也未何得輕議
  莫教授子齊云有川僧道顔見識髙有頌云喚似一物非他物天上天下出還沒道是無来常現前道是有来尋不得說有說無俱妄想長安大道平如掌昨夜清寒驚覺時手爪元来㑹抓癢
  劉子駒云孫公澤先生嘗論學者有志於道且須看古人長處於其長處必惟恐不及其短處則惟恐自家做到如此處
  喻居中云詩尚不媿于屋漏室西南隅謂之奥尊者所居也東北隅謂之屋漏去尊者最逺人之常情去尊者逺則必有夷倨此不媿屋漏所以為戒謹之至
  天長方知觀云相書有言真丈夫無作體姦人無自然君子謹其獨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不曰人之所不睹不聞而曰其所何也推此可以知謹獨之旨
  東坡之文妙天下亦自有不滿意處嘗云某盡力着語畢竟形容這潮頭不出如雪輥 國雲飜海若家非不極力道只未免有餘恨嘗以語一名士云須是到得木𤣥虚海賦浩浩漫漫際天無畔始得其名士云先生雖云形容海潮未出然先生他作却煞有工夫到處如云巻地風来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此是甚力量虞宫教
  詩人力量分限各自不同自古獵詩惟數王維云云萬人齊指處一鴈落寒空東坡以為初學語故其極力句有云衝風駿馬跑空立走兎蒼鷹控地飛可謂豪壯然其視身輕一鳥過槍急萬人呼為如何東坡以徐凝瀑布詩為惡詩李太白詩豪矣然比之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又不同矣並虞氏云
  老杜詩有即其所見而得句者司馬財用云親至其地訪問然後知其實如忠州詩云忠州三峽内井邑聚雲根盖其州民居市井徃徃依大石為之又如龍脊灘頭雞子卜乃其地有灘石如龍脊狀上有小凹每以水退則其凹中有餘水存焉土人以雞卵就其凹中擊破觀其雞子入水之状可以卜蠶之熟否又黄草峽西船不歸赤甲山下行人稀今赤甲無路不通人行安得行人稀之語盖古之赤甲通人行其路後廢矣家家養烏鬼乃其俗多事烏蠻白蠻鬼此養字當去聲
  韓康伯繫辭其柔危其剛勝邪注曰夫所貴剛者閑邪存誠動而不違其莭者也所貴柔者含洪居中順而不失其正者也若剛以犯物則非剛之道柔以卑佞則非柔之義也 大壮云未有違謙越禮能全其壮者也故陽爻皆以處隂位為美用壮處謙壮乃全也用壮處壮則觸藩矣
  世間惟患得底人患失之心最重
  李機冝孟傳文授言其先人參政論尹和靖之學云真所謂㓗静精微
  李參政問學於劉待制劉曰某之學初無多言舊所學於老先生者只云由誠入某平生所受用處只是不欺耳今便有千百人来問某某也是這一句
  王信伯嘗見陳齊之壁間有温公畫像正在賓位背後信伯乆之不肯坐須令撤其像乃坐既而復徃見一士語及此云不惟是背畫像坐不便此自不是書室中玩好之物
  文授言其先參政毎教子弟凡後生所至處且須從賢士大夫游
  潘義榮嘗言人之心術如明鏡鏡有塵涴必以藥磨之讀書如以藥磨鏡多藏書而不讀無益於心術如多蓄鏡藥而不磨多亦奚為
  美食勿使饜饜則不能受善人勿使倦倦則不能乆邵康節詩
  趙子通丈因論誣謗云士君子須是立於無過之地使誣謗莫得而近方始是神廟嘗問王介甫云司馬光在洛中有人說他多為商人過稅介甫云臣屢與司馬光同官熟知其為人如光者執抝不通則有之若謂其為商人攬稅必無是事
  吕監嶽言左仲琰之父能詩有石橋詩云咄哉巖畔客何不向前行自是人心險無如此路平又有竹詩云老僧不識春頭面但見堦前新笋多
  范文正所至延待士人十人使佐其議論此十人議論未必能過文正然固不可無
  老蘇似荀子東坡似孟子
  仁廟初慷慨論事不屈之意出於范文正公一人文正公以一人做成本朝一代風俗之剛正如許是甚力量徐憲云
  易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先庚三日後庚三日說者多不同余以為十干除戊巳土不在四序循環之列惟以甲乙丙丁庚辛壬癸為四時之序甲陽之始庚隂之始先甲後甲三日皆庚也先庚後庚三日皆甲也盖甲後乙丙丁為庚庚後辛壬癸為甲皆隔三日俗云乆雨不晴但看甲庚盖此二日隂陽之始故必有變易氣𠉀不同嘗見杲徑山為楊原仲家普說其間舉數事皆是刺譏原仲云頃在京師嘗至一貴人書院其人正冩一紙文字乃是要 老處陷害一士大夫方讀未竟貴人出曰見其文字否杲云不曽見其貴人云必見之杲曰公這文字要陷害人未論行與不行只這一念起時已入驢胎馬腹了也豈計他人見與不見
  後漢翟酺有言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徐憲云嘗見邵博說某人只閉門在屋裏自撰學問如何得成
  吾輩學問亦不必視前輩太逺徃嘗見籕仲滋所說其視前輩直是髙逺如天之不可企及亦不必如此韓倅珹云明州集韻煞有理㑹得音韻真来歴處如韓文大木為楹細木為桷欂櫨侏儒椳闑扂楔楔人止作先結切而集韻乃讀與桷字叶也東坡平生不識宫與角但聞牛鳴盎中雉登木此角字與角里先生之字與木字叶也亦見集韻角字有兩音一音鹿甪里先生即此音麟之角振振公族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退之贈唐衢云虎有爪兮牛有角虎可摶兮牛可觸老杜赤霄行孔雀未知牛有角渴飲寒泉逢觝觸徽廟曽幸簡邸見支門木問其名簡王對曰此名扂出韓文進學解觀論語所載三子言志時其師弟子之間游處如此非僻之心何自而入讀者可以想見其意味
  子美正聲諧韶濩退之勁氣沮金石
  孫倅云人有記性有誦性曽見張子韶說其門人有姓姚者性頗純毎日讀百十字至數百遍終念不得一日子韶令門人共記通鑑其人頗以為病既一二十日後因門人共講論通鑑中事此士人記憶甚多問頭知尾門人無出其右者此人盖有記性無誦性者也鄭參議因云人有三記有目記耳記心記
  伯充嘗作一小詩道其欲學問之意貼於壁間舎人見之曰莫只做話說了
  釋氏五戒與吾儒所說五常大槩不殊不殺即仁也不盗即義也不淫即禮也不飲酒即智也不妄語即信也然釋氏戒其迹不若吾儒指其心所以塗殊轍異持不殺戒者未必其心之仁持不盗戒者未必其心之義其他皆然故皆持之雖嚴及其破也不仁不義無所不為矣吾儒雖不立五戒而惟使之由是心廣而充之充其惻隠之心雖不戒其殺自然不殺充其羞惡之心雖不戒其盗自然不盗其他皆然故善立教者莫吾儒若曽吉甫曽託某問吕紫微其詩如何紫微曰吉甫詩學山谷大抵只是於浮標上理㑹無甚旨趣子通云紫微云句中要有眼非是要句句有之只一萹之中一兩句有眼便是好詩老杜詩萹萹皆然
  張子韶論釋氏死生之理云亦是吾儒一說
  吕紫微云作詩以三百萹為首詩人之作其美刺箴規咏歌舉合乎道學者學詩須本諸此乃為佳作











  拙齋文集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三     宋 林之竒 撰五言古詩
  示張直温
  築山必使髙鑿井必使深百正戒淺近盛徳羞浮沉焉有尺寸枝能棲埀天禽焉有升斗泉能容横江鱘借兹論物理足以開君心嗌在容不足弱在力不任大道如路然固無古與今
  朝乗
  朝乗日車出暮載星影還顛㝠朝暮中出入咫尺間已覺素志非更知人理艱小利専欲速大徳不踰閑
  田漏
  古星昬曉中寒暑已不疑田家更置漏寸晷亦欲知汗與水俱滴身隨隂屢移誰當哀此勞徃徃奪其時
  雜詠
  懐王自墮馬賈傅至死悲古人事一職豈敢茍然為哭死非為生吾心良不欺㴞滔聲利間絳灌亦何知
  看白雲愛而成詩
  秋風吹白雲觸處自何谷初猶半洞門歘出遍巖腹零落依水湄片段掛枯木餘影透微白滅跡混空緑煙蘿自翳島溆荇徒縈曲安知蒼梧野下覆猿鳥哭誰能乆徘徊返顧視黄鵠
  舉舉媚學子
  舉舉媚學子居曰不吾知知而有不能無乃失於欺不知未為患不欺浩難期咄哉天下懐何以天下為
  呼雞
  雞呼雞来前犬嗾犬至止夫豈必可召役以食乃爾今吾曷為悲人而雞犬為自計無自存西山謝夷齊
  秋懐
  槭槭庭樹葉朝零非昔稠呦呦草蟲鳴暮急曉未休爾蟲無不平豈亦有哀憂胡為勞呻吟與士感傷投壯士亦何者哀哦與蟲酬所抱不列陳調苦難謡謳極目有逺見直懐羞曲求蒿藜襲久安功名忘前収日月忽未幾天地今復秋少壯負所懐老大安能謀生無及人功死骨埋泉羞胡為不奮飛徒與寒餓讎
  四事
  㑹有四不赴時有四不出無貴亦無賤無固亦無必里閈閒過從身安心自逸如此三十年幸逢太平日
  髙竹
  髙竹碧相倚自能發餘清時時微風来萬葉同一聲道汚得夷理物虚含逺情階前閒歩人意思何清平
  村居
  日影滿松𥦗雲開雨初止晴林梨栗熟曉巷児童喜牛羊深澗下鳬雁寒塘裏田父酒新成瓶甕饋隣里
  新晴山月
  髙松漏踈月落影如畫地徘徊愛其平夜乆不能寐怯風池荷巻病雨山果墜誰伴予苦吟滿林啼絡緯
  屬疾梧軒
  髙梧覆新葉滿院發華滋白日一何永清隂閒自移暖蟲埀到地晴鳥語多時病肘倚枯几泊然忘所思
  謝公定和二范秋懐
  西風一葉脫迹已不可掃巷有白馬生朝回焚諫草誰云事君難是亦父子間所要功補衮不言能犯顔
  宿舊彭澤懐陶令
  潛魚願深渺淵明無由逃彭澤當此時沉冥一世豪司馬寒如灰禮樂夘金刀闕八字元亮凄其望諸葛骯髒猶漢相時無益州牧指撝用諸將平生本朝心嵗月閲江浪空餘詩語工落筆九天上向來非無人此友獨可尚屬余剛制酒無用酌杯盎欲招千載魂斯文或宜當
  題宛陵張待舉曲肱亭
  仲蔚蓬蒿宅宜城詩句中人賢忘巷陋境勝失途窮寒葅書萬巻零亂剛直胷偃蹇勲業外嘯歌山水重晨雞催不起擁被聴松風
  春日雜書
  昨日為雨備今晨天乃風障風謹自保通夕雪迷空備一常失計盡備力不供因之置不為拱手受禍凶當為不可讓任彼萬變攻築室如金石何勞計春冬此道簡且安古來家國同
  賀雨拜表
  羣雲雨事畢振旅不復陣掃天無一塵千里還綠潤晨朝大明賀沙路萬蹄印朝元泛翠瓦佳氣去人近頗聞避斧扆侑膳徹龍筍願君愛物心從此至堯舜
  雨後出城馬上作
  既雨天氣佳微雲淡如掃欲尋煙際鐘騎馬河邊草紫椹飽黄鸝人家夏蠶老田婦踏繅車隔籬語音好嗟我一何愚讀書浪枯槁不及此中人終年客長道
  江月圖
  冥冥一月輕不知水與天獨於顥氣中仰見素璧圓超然狂道士起視清夜䦨自拈白玉笛吹此江月寒想當萬籟息逸響流空煙我從江海來形留意先還何當買漁篷追此水墨仙
  七言古詩
  送葛都官南歸
  不羨新為赤縣尹惟羨暫向江南歸江南羃羃梅雨時風㠶差差並鳥飛罾竿夾㟁長若桅水籠畜魚鮮且肥家在千山古溪上先應喜鵲噪門扉
  滄洲亭懐古
  瀟水悠悠天際来夹江古木抱山回栅中人物不滿把日晏市散多蒼苔九疑巉天古雲埋遥想帝子龍車迴心衰目極何可望九歌寂𡨜令人哀
  縦歩湘西
  今朝不易得天晴閒過江西取意行忽然林外見山色又向橋邊聞水聲綠竹長松間桃李天然翠幙圍羅綺日暮歸舟醉不知晚風吹過湘江水
  謁客
  入門投謁吏翩翩我非欲見禮則然異哉賓主兩無語客起疾如走避燃我已不恭愧昔賢忍使泥塗朝衣冠人生暫聚鴻集川春風吹飛何後先
  墨染絲
  繰絲自喜如霜白輸入官家吏嫌黒手持退印競傳呼倐見長條染深墨墨絲歸織家人衣别買輸官吏嗔遲寄言敵國與三軍汝得豐衣民苦辛
  豫章别李元中宣徳
  舊聞諸李隠龍眠伯時已老元中少一行作吏各天涯故人落落踈星曉西山影裏識君面碧照草江眸子瞭向来問道渺多岐只今領畧歸𤣥妙老鳳埀頭噤不語古木查牙噪春鳥身在幕府心江湖左胥右律但坐嘯第愁一葉釣漁舟不容七尺堂堂表我今歸卧翠谷雲君應紫禁鶯花繞相思有夢到茅齋細雨青燈坐林杪
  聞徐師川自京師還豫章
  九衢塵裏無停舟君居陋巷不出遊滿城惡少弋鳬雁對面故人風馬牛别後天寒燈火夜歸来眠冷江湖秋馮驩老大食不飽起視八荒徒蒯緱
  早春偶題
  寒風淅瀝鳴枯葦小鴨睡殘猶未起更教細雨結輕寒坐聴蕭蕭打𥦗紙石盆養蒲已抽翠雕斛栽花先生紫擁爐閉閤賦幽香未怕春冰生硯水
  夢訪友生
  少年結客長安城妄喜縦酒一章程支離老去一茅屋枕書卧聞長短更友生相望止百里寒夜寥間無微聲夢中乗興輒見戴剡溪聊爾扁舟行覺来蘧蘧一榻上不用僮僕争籬迎吹燈弄筆欲書寄窓前白月方亭亭





  拙齋文集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卷四     宋 林之竒 撰表
  徳夀宫賀正表
  伏以釋舜負於九重既瞻内禪播堯仁於四表共慶大来祿自天申齡由帝與車書列壤怙恃同心中賀恭惟光堯夀聖太上皇帝陛下聖學日躋聦明時乂繩其祖武茂延七廟之休貽厥孫謀翼燕萬年之業開兹華旦允屬昌期臣誤乗星軺逺去象闕月正元日雖丕騰壤擊之歌春王三朝猶不替華封之祝臣無任
  皇帝賀正表
  伏以纉堯厯象嗣登五位之乾開舜璣衡初履三陽之泰混車書於正嵗輯圭璧於中天履端一元㑹慶萬宇臣某中賀恭惟皇帝陛下巍巍蕩蕩穆穆明明歛備福以錫民編肇新皇極撫辰緯而凝帝績誕啓炎圖臣誤乗使軺朅臨海嶠月正元日逺想重二典之華春王三朝莫陪受四海之籍臣無任
  賀改元表
  凖唐室正元之規示謹嚴於正始用孔聖春秋之法重改作於踰年考古驗今體元立極鴻名所錫鼇抃攸同臣某中賀恭惟皇帝陛下廣運聖神徇齊膚敏光受庭闈之訓誕膺厯數之歸濬哲惟商逺接建隆之皇統重華協帝親奉紹興之宸謨廼集大成以都顯號有秩斯祜無疆惟休臣逺乗使軺肇膺詔綍金聲玉振既逢條貫兼緫之初霧塞飈囘願覩謀謨咸賛之盛臣無任
  實錄院進神宗皇帝寳訓表
  皇祖有訓誕埀奕葉之光王言如綸俾就汗青之載仰窺謨烈之㒺缺退慚才識之非長願因孫謀冀逹聦覽竊以聖惟作則言必成章堯舜之巍乎蕩乎實重華而位非一姓商周之灝爾噩爾雖繼體而書豈皆傳孰如我宋之勃興代有斯文之永寳繇乾興上接乎肇造既首編摩自天聖下逮乎治平隨亦修纂莫非埀統為可繼也是以廣記而備載之於萬斯年不一而足恭惟神宗皇帝纂五世盈成之業因多方富庶之資丹雘増光於梓材薪槱旁求於棫樸酌民言而更張其化稽古道以董正厥官内修外攘兢兢然而時保大綱小紀郁郁乎其日新盖首尾凡十九年所記注逾數十指雖布在方册之甚備抑撮其機要之未遑肆惟皇帝陛下繇愛親之仁致奉先之孝有懐燕翼見乎羮墻爰命司存冩諸琬琰茍善政善教之所繫皆聚此書使文子文孫之方来用宏兹賁豈曰小補展也大成臣忝以宰司領兹史職雖述故事而不作曽微金匱之功惟監成憲以無愆願託傅巖之義
  天申節賀表
  臣某言伏以接千齡之寳運徳為聖人對四表之歡心養以天下屬天申之初届諒帝顧之彌深敢殫螻蟻之微誠用祝乾坤之大造中賀恭惟皇帝陛下勇智天錫輝光日新嗣膺内禪之歸丕傳文治方懋外攘之業大闡武功重開繞電之符允屬乗蛇之運望堯自昔戴舜云初願對昌期式隆備福千秋萬嵗永嚴五日之朝四海九州同仰二天之芘臣屬持使莭阻造闕庭臣無任
  天申節徳夀宫賀表
  臣某言伏以慕羶戴舜罄四海以同心就日望堯接萬世而如見允屬重熈之運肇開初服之端敢效嵩呼式陳華祝中賀恭惟光堯夀聖太上皇帝陛下勲髙巍蕩道入希微方成至佚而至愉盖得善傳而善繼延億萬年社稷之福黙照殊方享八千嵗春秋之成静貽哲命瑞開華旦慶匝緜區治昭九變之傳光受萬國之養既四方丕式見徳方緜長發之休冝黎民於變時雍不改太和之治臣屬乗使傳阻造闕庭臣無任
  天申節賀皇帝表
  為天下君率四海九州而養祝聖人夀以千秋萬嵗為期敢伸中嶽之三呼庸效東溟之萬折恭惟皇帝陛下重華協帝下武繼文民徯望其来蘇寳運式光於内禪天全付以所覆皇威方暢於外攘願因多助之歸同納大来之慶惟新美化既成日闢之功嘉與函生永樂時雍之治
  天申節賀徳夀宫表
  帝庸作歌業浸昌於大有天其申命福亶厚於中孚輒效嵩呼用同鼇抃恭惟太上光堯夀聖皇帝陛下徳髙今古道滿乾坤運契千年遜位而儲精蠖濩神全三月齋心而問道崆峒願因至佚而至愉益以得名而得夀文謨武烈永息兩地之干戈堯蕩舜巍長沛二天之雨露臣屬持使莭莫造闕廷夙禀葵誠多逢欽思
  芝草賀徳夀宫表
  大椿八千嵗永哲命之自貽金芝十二莖衍餘慶之家積系隆我漢陳錫哉周恭惟太上光堯夀聖皇帝陛下守位曰仁律身以道篤實備中孚之美囏難獲既濟之亨昔間見廟楹肇開長子之主器今層出寝殿益彰作室之肯堂究觀滋至之符若奉諄言之示臣屬持使節莫預羣瞻申命用休既拭目覩齊房之頌歸美以報願長言歌天保之詩
  賀皇帝表
  舉天下之物無足以稱之實惟盛徳非人力所致而有自至者是謂正符式觀和氣之祥益顯治馨之感竊以堯階蓂莢未為化國之殊尤漢殿芝房且非帝者之休應惟聖有作于古有光擁純嘏於一時騰驩聲於千載恭惟皇帝陛下既成舜孝方懋禹功㳺巖廊以道相傳惜寸隂惟日不足心合髙厚聿来滋至之天休神介夀康衍為並受之王福於赫斯瑞厥應孔時在兩儀並育之中乃二典絶無之事當先覩之為快實具瞻之所同臣乗傳有行造廷無日怱怱鬱鬱幸悚聞圖諜之新蕩蕩巍巍恨莫措形容之巧
  代陳左相到任表
  二年輔政顧何補於聖朝累表陳情遽竊分於閫寄班詔條而夙駕遡里閈以晝逰恩大難酬愧深無措中謝伏念臣頃叨躐用居乏顯庸豈惟朝綱國體之莫隆抑亦時材人望之非稱愒日玩嵗初無乆大之謀算効計功未有纎微之報兹負乗之為累惟折覆之是憂乃瀝悃誠固祈罷免敢圖洪造曲賜包荒略其既徃之愆錫以非望之福既蒙善去且獲榮歸畀便殿之隆名撫全閩之巨壤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至誠樂與善始善終一視同仁成小成大以臣八郡人物之舊必也周察於民情謂臣兩地臣鄰之聫或能布宣於聖徳特沛風雷之號使均雨露之恩臣敢不周爰咨詢克勤無怠雖身在江湖之外實戴堯天然威存咫尺之間常瞻舜日
  代恩平郡王謝加食邑表
  价藩無似素懐寵過之憂竣事㒺功更負食浮之懼撫躬靦面拜命汗顔伏念臣賦性顓愚受材譾薄承歡宫邸夙叨猶子之恩分寄宗藩洊擁維城之任一違觀闕再閲星霜躬樸學以徒勤積素餐而甚乆屬當宗祀之禮舉莫陪顯相之髦烝身在别都神馳文陛豈謂均釐之及首膺錫福之敷疏以真租盈其多賦儀槐莭鉞既履十連大國之疆薪槀木章復占千户封君之籍疚懐如涉冒徳若驚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對越上靈祗遹文考誕啓千齡之遥運丕陶萬姓之歡心茂育中和有公聴並觀之美導迎戩榖無專鄉獨美之私肆令孱微有此遭遇臣敢不服勤匪懈履正無私佩欹噐之箴受禄深虞於滿溢遵直臣之訓盡規庶補於聖明
  代陳左相賀太上皇帝加尊號表
  惟聖為能享帝交孚溥率之情大徳必得其名並舉尊親之禮聲教所暨歡謡實孚臣某誠歡誠抃頓首頓首竊以道以聖傳天惟堯則究道原之所出與天載以同宗稽古而来於今為盛恭惟光堯夀聖憲天體道太上皇帝陛下享天心而立皇極執道要以為民彛誕契時幾式符稱願享四海九州之備養兼二帝三王之美名盛徳蔑加函生曷報毎切望雲之念徒多擊壤之歌臣頃列邇聫嘗叨殊眷一麾出守莫陪百辟之瞻終日戴天難措片辭之巧
  又賀今上皇帝表
  郊禮行而百神受職爰舉縟儀家慶衍而四海歸仁允惟逹孝惟舞蹈之斯極寔溥率之所同臣某誠懽誠抃頓首頓首恭惟皇帝陛下以天為宗其道甚大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舉天下之物無以稱之洊正鴻名以全備養渙號所布聖徳益孚喧騰萬國之歡心藹播兩宫之和氣臣乆違魏闕外領帥藩穆穆皇皇政逺天顔之咫尺巍巍蕩蕩莫加帝典之形容
  任福建市舶謝上表
  乆玷宗藩之貳遽叨使節之名拜命凌兢莅官惕畏伏念某蚤縁樸學濫中賢科未更州縣之服勞偶值聖神之更化複門給札首膺試可之求𠕋府懐鈆驟列校讎之職冒成書而改秩趨文陛者累年雖既抱痾猶然竊禄積嵗時之拊養致筋力之安强但思農畎之生還敢望皇恩之下逮尚圖後效庸掩素餐懐徳惟寧而宗子維城顧何禆於尺寸下碇有稅而閱貨有燕詎敢利於錙銖自省遭逢誠難報塞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孔情周思堯勛舜華極大亨而養賢備文徳以懐逺謂臣實儒館之舊或能通貫於古今知臣本閩嶺之氓必也究知於利病肆令朽質叨此誤恩臣叱馭非難乗軺兹始願言辭子罕之玉庸戒身貪尚期還合浦之珠式資國富
  賀今上表㑹慶節
  光傳震噐夙開彌月之期肇握乾符甫洽期年之化千齡㑹慶八表同歡恭惟皇帝陛下與日合明如天廣運謳歌覿徳識四方戴舜之期神聖重華開萬世見堯之幸氣相求而聲相應已瞻雲龍風虎之符車同軌而書同文將貽河圖洛書之瑞



  拙齋文集巻四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五     宋 林之竒 撰奏議
  論為君之道莫先於仁義
  臣聞孟軻與人君言必稱堯舜自古為君之盛未有過堯舜者軻之言必稱焉斯為言之至也今觀其與時主論治之際指堯舜以為説者盖寡矣謂之言必稱焉何哉堯舜禹三聖相授一道其言惟曰允執其中而已自禹以是傳之湯文武周公孔子傳之孟軻然後發揮乎列聖所傳執中之要以曉當世曰仁義軻之言不出乎仁義是所謂必稱堯舜也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人之所以與天地並立為三者非仁義無以為也故允執其中者無他惟躬行仁義之實上以配乎天之隂陽下以配乎地之柔剛則中道卓然而常存矣軻之學獨得堯舜之正傳者其要在此然惜其所與言者齊梁之主類皆狹隘蹇淺而無大有為之志是以言雖切而戞戞乎其難入也漢朱博有言生所言聖人道也且持此道歸堯舜君出為陳之世以博之言為過非也聖人之道仁義之言必君如堯舜然後能用唐魏徴之事太宗而太宗稱之曰徴蹈履仁義以弼朕躬欲致之堯舜此盖孟氏之學見諸行事深切著明者也由此言之親逢堯舜之主有躬行仁義之實其於獻納之際不能以仁義先焉則非所謂孔孟之學矣恭惟皇帝陛下聦明本乎天縱問學先乎緝熈施實惠於寛恤之詔則萬姓歸仁攬威福於獨斷之權則四方慕義此堯舜之用心而士生斯時實萬世一遇也臣以一介微賤獲望清光於今日一有言焉捨仁義將孰先哉臣之所言仁義者非謂人人而撫摩之以是為仁事事而裁節之以是為義也中心無為虛一而静如止水之湛然不動如磐石之介然不移則因心所愛愛無非仁稱事所宜宜無非義允執其中如堯舜而仁義不可勝用矣盖自其寂然不動而言則曰執中自其感而遂通而言則曰仁義以此事天而與天不息以此事地而合地無疆臣不勝惓惓愛君之誠竊意聖學所傳聖心所藴實在於是故輒陳其管見伏望陛下以堯舜兢兢業業由仁義行之心廣充此道成能天地使惠無不懐威無不服實天下幸甚取進止
  乞損文弊歸於忠實
  臣聞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又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其言如此之不同何也斯文之傳由堯舜至周而備所以欲從周然文之極則必復其初所以欲從先進至於漢儒董仲舒司馬遷之徒遂謂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繼文莫若用夏之忠以是為三代循環之道此説雖若出於董仲舒司馬遷實孔子從先進之意也恭惟藝祖皇帝始定大業太宗眞宗繼統守成其為綱紀法度簡而易用要而易守雖黼黻治具之文猶有未備者而體要固已立矣至于仁宗増光皇猷而右文之治始寖盛於前世乃其時世然也然臣觀慶厯中富弼等所進嘗取三朝寶訓孫謀編類成書以為大訓每一規模一政事必從而訓釋之謂祖宗之世如彼而今之世乃如此在今惟當以祖宗為法豈其誠不如祖宗哉處文之世固不可以忘乎忠之實也仁宗之治要其歸必本於忠厚有以也夫自是以來聖聖相傳治世之文日滋月益以底于今日凡典禮文物法令條章固已如周之粲然大備矣然百官有司朝夕從事於期㑹簿書之間則往往惟文之徇而或不究其實惟法之拘而或不求其意盖孔子猶謂從先進而慶厯名臣所以欲毎事仰法祖宗者正謂是也皇帝陛下灼知其然廼於邇英進讀三朝寶訓固欲取法乎國初祖宗之成憲矣邇者復斷自淵𠂻進忠讜之言於廷對毁奢麗之飾於通衢此二事者海内之民舉知鼓舞歌頌而臣竊謂宸謨所發盖将損文治於有餘之後而還忠厚於先進之初是以其示天下以好惡者如此而又将不止於此也臣願陛下念夫斯民之心悦而誠服有在於斯二者則舉斯心而加諸彼凡所施設注措一以祖宗創埀之初為法使百官有司汲汲然效其忠實而略其彌文合於孔子從先進之意則徳日起而治日新矣臣無任僣越惶懼之至取進止
  乞崇儒術黜異端
  臣聞儒者之學異於諸子百家者惟其六藝所載莫非帝王致治之成法其舉而措之則確然有益於世而非無用之空言所以厯萬世而無弊也至於老氏莊列之書雖推原道德窮高極逺盖有出乎孔孟之上者然空言無實蔑棄人倫而不適於用使學之者如捕風係影終日茫然而無一得則徒能竊取其離世絶俗而不事事者以為自便之計耳魏晉之際崇尚虚無之習賤教化薄名檢至使清談廢務以憂勤為末節以匪懈為徒勞風俗寖失不可復振者由不知有六藝之學而異端得以乗間而入故也仰惟皇帝陛下焦勞圗治所以立道設教移風易俗者粹然一槩諸聖肆以萬機餘暇躬灑宸翰徧書六藝遺文刻石上庠以啓廸學者此其為崇尚儒術表章聖經之意明矣而累嵗科舉取士有司或不能推明上意而所出試題間以老莊之語學者惑焉則於六藝之學未必能定于一也臣竊聞元祐中吕公著建請兼用經義詩賦取士以盡其能而戒有司毋以莊老書出題故一時所得類多端良質厚之士此良法美意也今之取士既以兩科兼用合乎元祐之制矣臣願申勑中外學校貢舉考官所試題目亦毋出於老氏莊列之書以排擯浮偽無實之空言而使世之儒者一意於孔孟六經之習實名教之幸取進止
  乞選求實才以備煩使
  臣竊惟陛下總覽宏綱勵精圖乂寤寐英俊蒐訪無遺求賢勤政真堯舜之用心也然而五年于茲治不加進國威未振朝綱未舉庻事未備者有繇焉用人之道猶張弓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期於不偏而已矣人才之在天下有三其一曰文詞華藻可以丹靑帝典黼黻皇猷者其一曰持身嚴制行確所為周宻謹畏無纇之可指者又其一曰端方勁直沉實通敏可使謀帷幄專方面而能定計於猶豫之秋應變於斯須之頃者三者皆才之可貴者也而有用之才為難得此其為文采則未必過人以細行則未能無缺而實確然有用於世為國而欲養才於無事之時以待一旦之用必多得若人而後可厥今彈冠應聘而至者轂相擊於塗肩相摩於朝非不盛也然由前二者之才則多而由後之所謂實用之才則或者猶患其寡夫有用之才必待用而後見今未用之於臨機制變之地何從知其寡乎盖自近年以來凡任職乎百官有司者其文采藴藉畏謹退縮常有餘而肯為朝廷慨然任事者寡也邊鄙不聳上恬下嬉惟其期㑹簿書之間循䋲墨守規矩之不暇茍有一利之可興一害之可除雖心知其然而囁嚅趑趄逺嫌者不肯議避怨者不敢為如是而求其任患恐未易得也臣是以有張弓之説欲望陛下斟酌時務變而通之損二者之有餘以益其一之不足文章行藝之士既以不乏於時誾誾秋秋如是足矣惟是確然實用之才可以備煩使而膺劇任者在於求之不病其廣得之不厭其多所得之才為無窮則其應天下之變亦無窮矣彼駢技儷巧抽黄對白含糊不決結舌不談之人閒居暇日羽儀於朝雖曰濟然可覩然責以大節不奪難矣臣之私慮過計率爾及此誠為愚戅惟陛下試以臣之言而黙求是三者之才當不逃於聖鑒裒多益寡斡旋人心在陛下為之而已取進止
  損益三說
  臣聞易六十四卦莫非聖人所以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而孔子於易獨歎損益二卦何哉易之為易損益盈虛與時偕行而已於此得其要則體易在躬舉而措之事業無難矣恭惟皇帝陛下潜心羲文之道而黙契孔氏學易之要邇者闢殿廬之側以為損齋躬灑宸翰作為記文發明損益二卦之奥㫖冩諸琬琰徧賜廷臣俾凡儒林之學易者舉得以聖王為師而學焉寔多士幸甚臣猥以翰墨備數中袐抑嘗恭覽聖製紬繹斯文竊意陛下之所欲允蹈於此者其義有三此皆聖學高明得乎天縱而見諸行事深切著明者也臣請即損益爻彖之義為陛下别白而厯陳之其一曰損思以益德臣觀損之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山位乎上其暖氣實鍾乎澤澤位乎下其源泉實接乎山兩物咸和而萬物生焉心之本體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一涉於思則物交於外而忿慾動於中其酬酢萬變心有所蔽而不通者故損之為德致其虚一而静不使忿慾之私或萌焉則天氣下䧏地氣上騰中虚無營五官自治盖自其一思慮一玩好而毎損之以至於易簡理得而成位乎其中是以惟損思可以益德其二曰損用以益本臣嘗謂損益卦畫實相因而成義損九四於上以益初六是謂損上以益下夫茍在上者毎損己以益民則損而不已其爻積而為泰矣損九三於下以益上六是謂損下以益上夫茍損在下之民以益乎君毎損而不已則其爻積而為否矣否泰者無他為損益上下之積也人君躬行節儉而示敦樸以先天下所損者一人之欲而所全者萬民之命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矣盖自其一營繕一需求而毎損之以至於穀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以惟損用可以益本其三曰損華以益實臣謹按震下巽上為益自春而之夏也萬物於是而敷榮兊下艮上為損自秋而之冬也萬物於是而揫歛四時循環周而復始如其無秋冬之損則何以為春夏之益故為國家者當夫典章文物粲然大備之後必救文之弊納之於忠使湛恩滂沛誠意交孚確然務求有益於實而不區區於繁文末節以緩政體盖自其一文采一制度而毎損之以至於盥而不薦有孚顒若是以惟損華可以益實此三者知之斯為智守之斯為仁行之斯為勇臣惟願陛下尊此所聞行此所知日以就之月以將之損之以馴致於無為則堯舜恭己南面之治可以坐致而損齋之訓將與虞書精一執中之言並垂諸方冊傳諸萬世以為後王法雖甚盛德蔑以加此矣臣以管蠡窺測妄議天地之純全臣不勝冒昧戰悸之至取進止











  拙齋文集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六     宋 林之竒 撰劄
  上陳樞宻論行三經事
  某有少區區管見輒欲致塵露之益於左右雖非所宜言者仰恃愛予之素不自覺其為黷也某伏見近有請於朝者欲以王氏三經義復使學者參用其説而有司視以升沉多士朝廷已有新降指揮行下某竊謂此一事所係於治體者甚大王氏三經義雖其言以孔孟為宗然尋其文索其㫖大抵為新法之地者十六七此王氏之私書也詎可以垂世立教乎晉人以王何清談之罪深於桀紂本朝外侮内侵之禍考其端倪王氏實居王何之責其為三經義在孔孟書中正所謂邪説詖行淫辭之不可以訓者仁人君子辭而闢之若救頭然尚且懼其有以惑世亂俗矧又從而唱率之乎此非仁賢在位之所應有也雖然斡旋變化以正人心善風俗亦顧在上君子所以鼓舞之者如何爾某服在畎畝聞此一事寢處為之不寧者旬浹輒因通書僣言及此惟幸樞宻裁度之
  與參賛陳舍人論進取事
  某昨者兩因布綱行及饒州德清縣尉專人去俱常附布竿牘而便中亦屢拜台翰之賜盖前後所承音好舉無不達者惟是一書云自莆轉附而來獨杳然莫知其誰何殆不可曉也某竊聞和戰之説近已有定論而大舉之䇿督府實任之鋒鏑始交既仍有虹縣宿州之捷矣何其神也雖一勝一負自是兵家之常然兵謀所在一日萬變惟是不可易之規模不可不素定于此夫自巴蜀以臨中原此不可易之常勢也桓温劉裕昔嘗用之矣浮江涉淮以下梁宋舉齊趙平燕絶塞徑拔朔庭此非不可以望雋功抑形不便勢不利雖如赤壁淝水之二勝其勢固已有天下大半然乗此銳鋒訖不能得中原尺寸之地是何耶以不由進取之常勢雖幸而大勝若彼尚無以善其後所謂天時不如地利也某前書固嘗論之矣今且云爾者盖聞王師之捷而疑其未得進取之常勢恐小勝未足喜而大計不可失是以越爼議庖而持此窺管之見以諗於執事者之聼竊聞兵不厭權時焉而已先人有奪人之心震霆不及掩耳是也後人有待其衰取果者須其自落是也今既驚泗宿震亳汴則彼既知掩耳於霆震而不失為奪其心矣則為吾計者固當假以嵗月固吾圉使不可犯徐為進取之塗以待其自潰自落而後取之不亦便乎恐未宜若是其亟也今督府英傑如林鷹揚有日韜鈐畢凑講之熟矣一介陳熟之談豈宜冒昧輕進於此時誠為犯分顧以䝉左右愛與之素度越流軰當門下任重道逺且將赴功名之㑹為國致命之秋則某不敢自同他人貢䛕說之談以為佞而辜左右平昔期待之厚是以狂瞽至此僣易之罪惟門下亮之
  上丞相論豐儲倉事
  某嘗謂穀粟者生民之大命國家之興替繫焉古之為國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二十七年耕必有九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盖其所以壽萬民之脉開國體之隆者舉積諸此也恭惟國家永念國計開隆治體近於行在創置豐儲一倉於户部嵗計之外廣為豐蓄可容百萬斛斗以為旱乾水溢之慮德至渥也某竊以謂是舉也正三代聖王所以壽民脉隆國體為不可拔之基也雖使臯䕫伊吕復生所以體國愛民者何以加此某竊嘗俯伏農畝觀此規橅竊謂是舉也達之天下則餘財餘力盖将不可勝用願令諸州各凖此置豐儲倉一所當樂嵗豐年廣行收糴專以待飢饉發散之用則旱乾水溢有所恃而不恐誠為當今莫大之急務也
  論兵農劄子
  某竊嘗謂魏張華善於說辭其語鮮卑則曰漢民是汝奴夫為汝耕婦為汝織輸汝粟帛令汝温飽汝何為陵之其語華人則曰鮮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匹絹為汝擊賊令汝安寧汝何為而疾之此其為辭説可謂曲合乎彼此之情矣魏之所以強大於中原維此之故也恭惟本朝祖宗定都於大梁聚百萬之兵轉漕江淮六百萬斛以給之承平之時大梁之兵安坐而食不知有江淮農民之勤江淮之民按堵而耕不知有西北備兵之苦兵農之勢不合不知其為相資也南遷以來兵與農合而在江左數十州之地夫既相與雜居混處則兵農分其勢兵必擾農而不念其疆畝之勞農必惡兵而不念其有兵革之險此其所以相視藐然而莫知其相為用也某竊謂今之急務莫若明以曉譬如張華之言使兵民農民皎然心知二者之更相為用則秦越一心中外同力以守則固以戰則勝誠確然不可奪之勢也管見如此乞賜鈞念下情惶恐之至
  通問虞樞宻在蜀川劄
  某昨者致書右府得闗徹瑩聼已聞鈞斾出為䕶視之役自是門墻益逺雖欲通問其道無繇竊惟兹者陜路之行實膺一時之機㑹左右疇昔淮淝之勲烈固已著聞於區夏震懾乎强敵而見於已試之效矣舉斯加彼任此有餘而過計者猶未能深信也淝水之謀挫虓而奪之氣所異於謝氏者無幾矣然而使敵營内變成師而退匹馬隻輪之無失如苻堅之斃而國不亡者是則一時機㑹之失有不可悔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将不在是舉乎事㑹之來豈有終極若能應之於彼者此未足追恨也
  通問汪成都
  間者經年未嘗一通記室之問雖道路阻脩里居僻左勢則使然抑私心巻巻所以向慕乎盛德至善者初不若是恝也比者伏聞叱馭馳阪捫厯參井備嘗艱險已獲善濟台婘内外均燕福履恭惟驩慶竊惟全德君子心合髙厚次舍所臨天地神明舉欲扶持而安全之是以履險如夷適逺如近其困必亨其貞常勝者固其所也即日浸涼伏惟稅駕錦城初肦教條未占已孚吏民慰恱已興來暮之謡閩蜀同風古語有之某雖逺去函丈邈在數千里之外未聞蜀民喜懌之詳然去秋自泉舶罷官而歸甫及里門即聞里之士民稱道豈弟仁明之政洋洋不絶口而甘棠之愛緇衣之好于今未泯以在此之無斁有以見在彼之必無惡也某以去年此時到家今既旬嵗矣杜門而却掃且復温尋舊學然性質䝉蔽疑誤未釋其思欲一侍謦欬于門下此情不啻飢渇言念疇昔雖荷與進教載之私最厚而一自都下請别之後蹤跡靡定雖願承顔接辭而彼此參商毎若相避然𡨋頑之質無從啓發天實為之命也奈何某里居逾年服厪井臼諸況粗遣抑退之所謂兩事皆害性一生常苦心毎有此難比再申奉祠之請未知能諧遂否某自還里即欲一布問幅其道無繇子浩都幹親表中之親俊也往依幕府其行遽甚失此佳便後雖欲附致書問愈難矣而萬里行李聞其頗以書郵為撓而憚於負重某今所附者期於必達而不以多儀為禮是以簡去苛細而惟以幅紙布其梗槩所欲言者其他固不敢一一及之又念萬里一書非所以通寒暄叙暌濶而已誠亦冀萬一有補於左右以見忠告之勤不敢虚施也蜀地自今日言之誠朝廷根本肘腋之所係而左右方且任此重責据此要津其於舉措之間悔吝安危所係不可不深長思也將相和則士豫附惟平唱而後勃和艱難時相勉以忠義必郭動而後李應此前識之所已試而後來之所當法也惟左右宜念之毋速近功毋貽後患四方善類所以期望乎門下者也此外復奚足道惟萬萬為廟朝愛重不宣
  問𠉀陳都大
  某昨在泉城治任將歸始知左右有浙漕之除聞命即西某念逺去函丈自此暌隔誨席盖嘗因便一布記室之問不審曽得闗徹聼㩜否某去秋還里即洊聞杖節入蜀萬里出使盖由精忠壯節見於已試深結婘知寵命益厚大用有階履仕兹始搢紳士大夫所共慰恱匪直蜀人之公願也抑正直靖共自信不回乆矣䋲準平直之下豈無側目者捫參厯井膺此賢勞之任豈曰無因而然哉然金之百錬水之萬折其性固有根乎一定而必不可易者豈以險夷而更其操乎近聞旌斾西去已踰岳陽其距稅駕亦無幾日矣即辰浸涼恭惟攬轡慨然不澄自肅威望隱然已介燕間之備福起居佳勝眷集均裕某里居踰年粗安區㕓之守静閒無事遂得杜門壁觀稍收放心為自牧計而質弱機鈍未釋疑情礙膺之物何時嚗然頗有此歎耳某一自還里即欲布叙問禮而介居毎乏便郵愒時玩日坐成暌間以至于今今也子浩都幹之行而不可以失竿牘之脩又聞其厭於書郵且將為殷羨之舉某念苛為禮節而不免於自浮自沉則欲勤而反成曠闕是以止於幅紙惟布露胷素之所欲言者而已蜀陜形便勢利實南戒用武之國於其攻取有建瓴之易其守禦有天府之固而世之事體有難言者交驩平勃之䇿基於陸賈一言之間然投機之㑹間不容髮要在察乎幾時之宜耳此外復何足重勤聼瑩












  拙齋文集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七     宋 林之竒 撰書
  上宰相書時在書省
  九月某日具位某謹齋沐惶恐百拜獻書于某官鈞座夫所貴乎豪傑名世之士者惟其能任天下之重也任天下之重者必能以其身當天下之患卒然犯之而不懾吾固有以待之者矣無故驚之而不動吾固有以察之者矣夫然故雍容廟堂而精神之運可以折遐衝於萬里之外誠非凡庸之見所可俄而測度也易曰雷風恒君子以立不易方夫迅雷風烈有可畏之威而且出乎人之所不意在常人之情鮮不為之變色易操而由君子處之方且優游無事其所立之方未嘗輒易何哉彼誠知雷風之所自來而識其勢之所極則雖厯萬變而吾之所立常自若也不有雷風又何以見君子之常乎苻堅擁百萬之師長驅南伐為晉計者亦急矣謝安石廼於此時命駕登山圍碁賭勝鎮以和静夷易若未嘗聞者本朝景徳澶淵之役北騎大入充斥河朔先正寇萊公實建親征之議章聖皇帝毎使人視相國何為則曰酣寢中書鼻息如雷此兩賢者茍謂其漠然曽不以經濟為意則夷考其時選将厲兵秣馬儲粟以為戰守之備無一不足者而謂其誠有所圖回注措又未嘗見其為之之迹焉究其所以然者徳操而後能定能定而後能應臨機制變之道固如是也不如是世亦何貴乎豪傑哉某愚不肖昧於治道竊觀朝廷與北邉講信脩睦固結和好以休兵息民民之不識干戈戰鬪之事者二十年於此邇者道路傳聞若有變於疇昔中外人情以淺意料之以私𠂻度之初不能無疑信相半乎其間獨幸夫廟堂之上深圖逺筭固已前定乎胷中而視彼之從違去來未嘗不置之度外故其不易方於所立者如山岳之不可揺而民情頼之以安國體頼之以寧是豈褊中狭量輕愠易喜者所可涯涘哉夫鷙鳥將擊必匿其形善用兵者無赫赫之聲匈奴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其老弱羸畜者是乃所以要利而欲戰也使彼誠有意於用兵則其謀愈深其迹愈匿必将示我以無足畏之勢矣今則不然兵之未動而其所經營都邑器械川陸道里土功之役凡道路之人舉得而知言之其然豈其然乎北人之俗安於沙漠而以水草為生射獵為娯元魏徙都洛陽當時出於不得已而非其心之所樂矣大梁我中國之舊都也彼何樂於是而欲亟居之乎使其果遷而居焉亦豈彼之福也哉赫連勃勃亟戰有功羣臣勸其舍統萬來居長安勃勃曰我豈不知長安厯世帝王之都沃饒險固然魏與我風俗略同土壤鄰接自統萬距魏界裁百餘里我在長安統萬必危若在統萬魏必不敢濟河而西勃勃此言誠是也都長安者虚名耳而失統萬之實利焉則赫連夏必不為也汴都之距邊關已逺矣而邊關距彼之舊庭又其甚逺彼曽不顧兩河結集之黨乗其前諸蕃部落之强擣其後乃舍實利而徇虚名獨無赫連勃勃之慮乎劉元海石勒苻堅慕容垂皆英武絶人足以雄視朔漠其所以經營中夏不旋踵而覆亡輒及之者惟其不自安於舊日之俗而僑寓於未習之鄉如棲虎豹於江湖困蛟龍於原隰豈能一朝居耶故凡近日傳聞已甚之談疑似無實之迹皆未必然也然有一於此天下有大信惟中國禮義之鄉為能守之惟仁聖之君忠厚之佐為能履而行之春秋之時秦楚齊晉諸國日尋干戈以相征討而㑹盟興焉始未嘗不相要以信而其口血未乾渝盟以逞者衆矣何則信固難守而難行也君子能為可信不能使人之必信我之能信可必也其安能使他人之心亦如己之心乎婁敬為漢建和親之議以謂天下初定士卒罷於兵未可以武服也冐頓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説也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厚奉遺之冒頓在固為子壻殁則外孫為單于豈嘗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司馬温公論之曰骨肉之恩尊卑之序惟仁義之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頓哉且冒頓視其父如異族而獵之奚有於婦翁此其意蓋謂冒頓强暴之心固難以信義望也使彼誠能推信義於人而必不肯殘民於鋒鏑之下則固不忍為鳴鏑之事矣彼則有大忍焉者而吾顧以常不忍人之心望之婁敬之術踈矣今之南北通和蓋二十年乆於和而不欲復戰者亦人情之常也茍不欲復戰則其所頼於和者重彼知吾之重於和故毎出其虚聲而示吾以欲戰之意非其果欲戰也将以堅吾和也是以常執其機以要吾而吾必黽勉以從之如是而和故信不可保而其和難必也欲和之可必則宜無憚於戰以戰而和其機在我然後操縱予奪惟吾之所欲為章聖澶淵之役既與契丹約和之後中國長無北顧之警者用此道也當契丹擁兵南來其意固以中國為厭兵而憚於戰闘也曽不知吾中國所以為戰守之備者有素矣當是時雖朝臣有獻避敵廵幸之䇿者而獨畢文簡公冦萊公力賛章聖為親征之舉契丹既不利於北平又敗於保州又敗於定州知中國之有守備而無畏乎戰也於是情見勢屈而王繼忠致書石普始以契丹之意來求和由是曹利用銜命出使以議和好而親征之行初不為之少輟也夫其始為親征之計者以彼之欲戰也彼其既請和而通使則不戰必矣鑾輿固可以毋動矣章聖皇帝方且謂輔臣曰戎人雖有善意國家以安民息戰為念固已許之然亦宜為之備朕已决成筭親勵全師況敵人之情未易遙度若盟約之際别有邀求當決於一戰可再督諸路將帥速㑹駕前仍命陳堯叟乗傳赴澶淵北寨宻諭將帥整飭戎容以便宜從事由是大駕順動親督六師臨幸澶淵歡聲沸騰士氣百倍契丹再失其帥禠氣奪魄求哀請命惟恐不免至是而後許之以和故能使邊逺之人審知戰之為害和之為利乃可長乆也彼其人懐章聖之恩而不忍負畏章聖之威而不敢犯雖百年無戰可也由是知和則不戰戰則不和而無憚於戰者是乃所以為和也今之欲使北邊保其和而不失者惟其以章聖澶淵之役為法無憚於戰而已矣茍無憚於戰彼其萬一不顧和好之重而稱兵以南來則吾所以待之者亦惟聲其背盟之非而會師以逺渉有進而無退此不易之至計也書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將欲有事而無憚於戰必於無事之時先為可戰之備以待之戰之所須者不一而足士馬也器械也城池也貲粮也芻茭也舟楫也俱不可以無備而其要則以人材為先兩軍相交惟人材之裕然有餘者勝而勢之強弱衆之多寡不與存焉謝安石挫苻堅於淝水議者以為幸而勝非也堅之發長安戎卒凡十餘萬騎二十七萬號稱百萬旗鼓相望水陸齊進其勢非不盛而安石以謝石為征討大都督謝幼度為前鋒都督與謝琰桓伊帥衆共八萬距之雖衆寡不敵而較其人材之優劣則㓜度之徒固足以吞苻融姚萇軰有餘矣堅之登壽陽望見晉兵部陳嚴整顧謂融曰此亦勁敵何謂弱也觀此則晉之人材可知已是以雖有如林之旅而其將士不競則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而聞風聲鶴唳舉以為王師至又奚以兵多為哉故養人材於無事之時以待有事之用不可不以為急先務也凢天下之所謂人才者三其一曰文章華麗可以丹靑帝典藻飾王度者其一曰持身嚴操行確所為周備謹宻初未嘗有纎瑕微纇之可指者又其一曰沈實通敏有用之才可使謀帷幄專方面而能定難於猶豫之秋應變於斯須之頃者三者皆才之可貴者也而有用之才為最難得此其為才以文采則未必過人以細行則未能無缺而沈實確然有益於世故為國家者養才於閒暇之時以待倉卒之用必多得若人而後可由前二者之才其文非不工也其行非不謹也以之當平居暇日羽儀朝廷可矣一旦乗之以緩急往往如賈誼所謂見利則逝見便則奪茍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非所與共患難者也龎士元曰儒生文士豈識時變識時變者在乎俊傑然則攷其可與共患難者亦在多得夫識時變之俊傑詎可以專仗乎儒生文士哉今之人材彈冠應聘而至星列棊布乎職位之間可謂甚盛矣然由前二者之才則多而由後之所謂實用之才則或者猶患其寡夫有用之才必待用而後見今其未用之於臨機制變之地也何從而知其為寡乎盖以近十餘年來凡任職乎百官有司者其畏謹退縮常有餘而肯為朝廷慨然任事者寡也事無難易惟在乎任之而已平居而肯任事是乃有事之日所以能任患也邊鄙不聳上恬下嬉惟是簿書期㑹之間循䋲墨守規矩之不暇茍有一利之可興一害之可除雖心知其然而囁嚅趦趄畏首畏尾逺嫌者不肯議避謗者不敢為如是而兾其任患未易得也用人之道猶張弓髙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文章行藝之士不乏於此時誾誾秩秩如是足矣惟是實用之才智謀之士可以備煩使而膺劇任者要在於求之不病其廣得之不厭其多所得之無窮則其應天下之變亦且無窮矣章聖澶淵之役其一時人才所頼以制敵者以其文章言之則未必工以其細行言之則未能無缺所以能挫強敵而奪之氣者一皆可用之實才爾故其扈駕則王超李繼遷髙瓊其守禦則魏能石普張凝田敏王璵賈宗李延渥其漕運則張齊賢丁謂董龜正李亞荀其約和則曹利用此其大略也若其他姓名見於國史者甚衆凡此人材非其至於有警而後求臨戰而後得也其養之有素則縱横顛倒惟吾所用爾盖天下之才随叩而鳴随唱而應未有吾以是求而彼不以是至者特患不知養之於無事之日而欲用之於有事之時則倉皇四顧莫知所為果能定大業而立大勲乎譬猶養木者必有以灌之溉之則可以兾其為棟梁之用養馬者必有以芻之秣之則可以兾其為致逺之用彼其號為實用之才智謀之士亦必翹然有以自異於人而不甘與凡下者伍也如能養之於間暇則為機益深為力益銳為志益廣出而任國家之事宜其綽綽然有餘裕矣不養而求其用是何異不灌不溉而欲木之支大厦不芻不秣而欲馬之致千里胡可得哉伏惟秉鈞之下以章聖之既效者創為一定之規模主張而力行之則吾國益強吾政益舉内治已立何外攘之足慮哉區區管蠡之見幸賜鈞念某下情𢥵惕之至
  上宰相書時任福建市舶
  某𡨋頑之質疇昔荷門下知奬成就之大賜缺然未知所以報稱洪造之萬一者而疾病痼之俾不獲以駑鈍自効今者恭遇鈞斾還朝再持魁柄以彌綸海内之務賛翊聖主登崇英俊以開創太平之基業某當此千載難逢之㑹幸而沉痼有瘳誠願伸喙披臆一展胷臆之所欲言者以圖報恩造之萬一豈敢泯黙以自棄於妄庸無取之域哉某竊觀聖朝近日厲兵積粟脩車備器圖為大舉将欲蹙牙犂庭深入朔漠服頡利朝呼韓以紓吾中原士馬之憤氣盡還祖宗之土壤盖有日矣廟朝之上宗工碩德講之既熟䇿之既精方且旁諏博訪不遺一介之善此正儒學之士披肝膽露情素以自竭智勇之秋也果宜隱情惜已自同寒蟬哉某切有區區蠡管之見願借竿牘之勤致諸門下自謂稍合時宜未知果可以禆助朝議之萬一乎姑試陳之惟門下擇焉某竊嘗謂天時有機地理有宜行其機天不能使之敗失其宜地不能使之勝是以自古英雄之大有為於世豪傑将欲出而赴功名之㑹者固自有進取之常勢存焉唐一行合兩戒山河分為南北二紀南紀之地經緯吳楚纒絡江漢雄據山河之半而惟以巴蜀為負險用武之國盖巴蜀者南紀之首而江漢上流固其尾也昔者三國鼎峙之時劉備得其首而尾不掉孫權得其尾而首不振是以兩無成功孫權之於吳非無賢能非不英武然而筭計見效卒以不贍者何哉盖由江左以圖中原非所謂進取之常勢而其進取之常勢實在南紀負險用武之國則巴蜀是也古之人由江左而得中原收成功蒙顯效盖有之矣劉裕桓温其人也温之舉也以先得李勢裕之舉也以先平梁益莫非用以為資也然則由江左以圖中原必以巴蜀為進取之常勢其理昭然無疑矣譬之人之四支百體平居暇日脩容儀飾言動固不可以闕一至於與人闘則用力舉在其首焉有與人闘者不由其元首之力而可以求勝乎由江左而圗中原縱使其兵謀將略能以僥一時之勝如周瑜之赤壁謝𤣥之淝水論其勢力之所至固宜有天下大半而曹操苻堅厄於此時一敗塗地瀕於死亡不能自振宜其乗勝席巻中原之地以全三光五嶽之氣立成帝王之業為萬世社稷永永之傳此破竹之勢也然而呉晉之所幸者惟此一勝耳一勝之外曽不得中原尺寸之地是何耶盖由江左而圗中原必非進取之常勢雖乗此二勝者尚且無以善其後而况其瑣瑣者乎朝廷比者肆六月北行之師前茅所指曽未旬浹遽已有虹縣符離之㨗㨗音所暨驩聲喜色周浹環宇某於是時實持此窺管之見固執不變方且以平昔胷臆之所懐者為王師旦夕慮之偶有專介部本司綱運至淮上某不避僣越遂以區區此言為督府參賛舍人諸公言之未幾忽聞王師覆於符離其所挫衂視疇昔之勝有不足償者某妄庸人豈敢繆謂未戰而能知敗徴盖以天時之機地勢之宜而審觀之實見夫是理之昭然是以設為不易之論如此今既噬臍之不可悔矣敢復以是為門下獻竊謂王師他日必欲北首以圗中原復故壤其勢必宜用巴蜀為資諸葛孔明所謂天下有變則一軍向宛一軍出秦川者此實不易之常勢也桓温劉裕之功可覩矣或乃浮江渉海以下梁宋舉齊趙平燕絶塞徑拔朔庭此非不可以望雋功抑形不便勢不利非所謂進取之常理則必不可以一望十全之功也夫兵不厭權時焉而已先人有奪人之心震霆不必及掩耳是也後人有待其衰取果者須其自落是也王師曩日既已驚泗宿震亳汴一勝一負更相乗除則彼既知掩耳於霆震而不失為奪其心矣為今之計者固當巽以行權遵養時晦假之嵗月謹吾内脩外備使江淮藩籬之圉截然有不可犯之勢然後為進取之常勢因用巴蜀為資出於負險用武之國以乗其自潰自落然後取之不亦便乎政不宜若是其亟某眇才踈逺率爾有言遂僣干于廟議誠為犯分誠為躐等顧以受門下深知政圗所以禆補萬一用之所在遲之嵗月不可追悔者是以屬因專介即遽為門下言之誠冀愚者之一得或有以禆髙明之萬一耳冒黷威嚴下情不勝惶恐之至





  拙齋文集巻七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八     宋 林之竒 撰書
  上王參政
  某嘗學詩於三百篇披之味之習之熟之詠之歌之竊以謂無如衛風淇奥之詩為最羙最善也夫三百篇之詩出於温柔敦厚之作皆古詩也其被於國風雅頌之音則皆古聲也刪其不合於理而存其合於理者則皆經夫子之手也而獨有取於淇奥之一詩者何哉蓋是詩實具六義四始之體而他詩無有也雖文武成康雅頌之詩為治世之音然雅止於為雅頌止於為頌而已俱未若是詩之備也某嘗潜心於是詩而商論之矣觀其序謂是詩也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諌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羙而作是詩也序之此言其發明此詩之㫖可謂深切著明矣武公為周之蕃宣於外而德盛業崇其一時之諸侯莫加焉故舉斯衛國之cq=571政達之天下而進為天子之上公其政亦猶衛也詩人作是詩以羙之而序者撮其樞要為之發明以謂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其德有三焉有詞章一也能聽規諌二也以禮自防三也三德而有一於此已足優於天下矣而況衛國乎此序詩者之所以為善學詩也今推序之所明以求於詩盖有可得而言者瞻彼淇奥緑竹如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盖所謂有詞章也匪者詞章之可見者也他人之文章能取況於一物已彬彬然而可觀武公兼是數者而有之美孰加於此乎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戱謔兮不為虐兮則所謂能聽其規諌也武公之在春秋之世最為能聽規諌者國語載其年數九十有五猶箴警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捨我必恭恪於朝彼其在耄期之嵗居輔相之位猶孳孳於箴規如此其至況當其春秋鼎盛之年方如緑竹之猗猗靑靑乎寛仁也綽緩也重較卿士之車也言武公之待卿士有寛仁綽緩之度凡以規諌來者無所不容也或其言之有過而推其樂與之誠方且以一張一弛之道亮其善戱謔之不為虐矣此武公之盛徳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夫以武公之年髙德劭為世壽俊當時卿士之乗重較者孰有出其管蠡之見而能補其徳善之萬一乎而武公方且恂慄根乎其中威儀華乎其外惴惴焉若有所甚畏焉想其威儀之赫咺其必如鄉黨之稱孔子有所謂翼如襜如之容矣其自防以禮至於如此則其德之所就又為何如哉詩人以是形容武公之盛德而言其所以入相于周者由此盖舉衞國之人咸稱願然而樂其如此也故是一詩之在三百篇之中獨為具六義四始之體焉詩之六義一曰風風也者有以風激而㣲言之也此詩所謂善戱謔兮不為虐兮是也二曰賦賦也者有所鋪陳而厯言之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是也三曰比比也者有所形容而喻言之也如切如磋如金如錫是也四曰興興也者有所感動而借言之也瞻彼淇奥緑竹猗猗是也五曰雅雅也者有所稱述而正言之也寛兮綽兮猗重較兮是也六曰頌頌也者有所形容而羙言之也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是也蓋不必乎闗睢鵲巢之類而後謂之風不必乎鹿鳴鴻鴈之類而後謂之小雅不必乎文王生民之類而後謂之大雅不必乎清廟那之類而後謂之頌由詩人之詞分是六義而四始在其中矣此淇奥之詩所以具六義四始之體而在三百篇之中為最善最羙焉學者之所宜盡心焉者也不惟後學者之所宜盡心雖孔門之學詩亦尤留神於是一詩焉夫子於大學之篇盖嘗舉是詩而為之訓釋其義矣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盖言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無它焉唯其有是盛德至善民之所不能忘故也子貢之學詩亦然子貢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夫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則有得於此詩之義而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歟夫子從而稱之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盖亦言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者無他焉惟其富而能好禮是以其能聽規諌至于如此也夫惟淇奥之詩見於孔門之所稱述者如此見於作序者之所發明者又如此武公之所以入相于周耄期蹈道以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享天下之備福而不為過者豈偶然哉某愚不肖自弱冠知書以來固已三復是詩如南容之三復白圭心滿意得而不能釋手矣年日加長閲世浸熟而益知初心之可信毎謂在三百篇中若召南之甘棠衛之淇奥鄭之緇衣皆盛德事人之所欲致意學者之所宜盡心焉者也然觀近世之為政者因陋習簡鮮克由此盖嘗掩巻太息而浩歎夫盛德事之不可復見矣伏自判府端明參政之為政於此邦也一年而民畏二年而民愛三年而民樂行将以政平訟理之課最闗徹乎明目達聰之朝而入相天子某採諸輿人之所稱頌而退揆乎愚昧之所沾䝉輒以淇奥之所稱道者而擬倫焉竊謂淇奥之羙衛武其所以入相于周者惟其有詞章也惟其能聽規諌也惟其以禮自防也是以其上獲乎君下獲乎民昭升敷問咸臻其極焉今某官之所以藹民譽對主知将遂入相于天子以鈞陶乎四海九州之衆者亦是物也某在閩俗比屋之中所以知盛徳至善之舉合乎淇奥詩人之所詠者盖身親而躬履之誠知夫有此三德之備而非得之臆度之餘也是以形諸翰墨不揆狂瞽而冒獻此詩之説以預為自衛相周之慶不自覺其為辭之費禮之黷也昔鬷蔑欲觀叔向從使之收器者立於堂下一言而善叔向聞之曰必鬷明也下執其手以上曰子若無言吾幾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焉某自聳觀神明之政以來懐此淇奥一詩之見欲陳諸門下久矣而未得堂下收器之便也今既可以言矣不避夫辭之費禮之黷輒冒昧而僣陳之姑令足以表見夫言之不可以已焉者而已非敢有他冀也
  上何憲
  某嘗觀孔子有言曰德之不脩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此雖四言而實一言也其大要為講學而言也講學而明則徳之必脩矣聞義之必能徙矣不善之必能改矣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其惟講學乎夫學者聖人之極致堯舜禹湯文武汲汲仲尼皇皇無非學也六聖人之所以汲汲者以彌綸天下之事業為學者仲尼環轍天下卒老于行於事業無所施設則惟以講學為其事業六經之書皆講學之所成就也論語之書皆講學之所見聞也三千之徒七十之士四科之目其朝夕所以肄習乎洙泗之上杏壇槐市之間誾誾秋秋濟濟翼翼者捨講學無餘事矣故講學而盡其道莫夫子若也今其言方且以學之不講為憂豈夫子於講學之功而果欿然有所不滿於心乎非然也聖人之言此将以啓發世之學者使之進進於是則無所復憂也夫子之於禮經盖嘗極論夫講學之功以曉學者矣其言曰人情者聖王之田也脩禮以耕之陳藝以種之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致樂以安之學之必有講猶耕之必有耨也耕而不耨雖有善稼而荆棘草莽雜然生於其中求其鬯茂叢宻沒世而不可望矣惟學亦然禮以耕之義以種之良田羙種既得而施功於此不有講焉此茅之所以塞其心也此學殖之所以将落也此鹵莽滅裂之所以報予也雖欲聚之以仁安之以樂亦無因而至矣故繼以治情田者五而講學以耨之者其要也古之善學者有弗學學之而其不能則必不措也有弗思思之而其不得則必不措也有弗辨辨之而其不明則必不措也有弗行行之而其行不篤則必不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夫既於常人之情用其千百倍之功則豈以少有得而措之哉此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之道也愚猶可得而明也况於明而益明乎柔猶可得而強也况於強而益強乎博學審問深思之於其始力行之於其終而必其辨之之明於其中然後見善明而不為異端邪説之歸故所以為誠明之學者五而講學以明辨之亦其要也然則學之不講豈非聖人之所宜憂乎學於聖人者雖其所得之粹駁所入之淺深固自有差等然究其處心無非以講學為其急先務者如子貢之於詩是其師弟子之間相與講學之尤深切著明者也子貢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則有悟於詩之切磋琢磨之義夫子許其進於講學之益而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子夏問巧笑倩兮羙目盻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子夏則有發於詩而曰禮後乎夫子亦許其講學之益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此二者其為講學之功深矣然猶必有所答問辨論而後能推明道學之益焉其辭費矣非其至者也德有進於是者則無所事於答問辨論而深造自得之者曾子是也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此則於一唯之間心通而黙識之雖一辭不必措也其為講學之功抑又深矣然發於一唯之間以㑹一貫之理猶且容聲也德又有進於此者一唯之聲亦不可得而聞也顔子是也夫子稱之曰吾與囘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囘也不愚又曰囘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説殆不容聲矣曽何一唯之贅乎此其為講學之功深之而又深矣囘雖不容言而夫子猶有循循然善誘者存德又有進於此者則兩忘言矣温伯雪子是也其見仲尼初不言也仲尼亦不言也相得於目擊之間而道存焉如以燈對燈光光相涵以鏡對鏡照照相入至於是則無講亦無學也盖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耳順而目擊焉者此夫子縱心踐形之地而温伯雪子亦進於斯此其所以與夫子並立於至聖之域而無以復加焉者也雖然此聖賢之所獨進者非可以常理期常材到也惟子夏子貢之有所答問辨論以推明其理而輔益其學者此則中人以下之所能學也某之愚不肖碌碌無以逾人者而自知書以來獨嘗刻意於是雖窺及肩之牆不得其門而入然啖甘蔗之境則已漸知其味矣頃在三館所從者多得海内之耆英而朝夕與之周旋盖亦忘寢與食廣求博取以究心於講學之益不知年數之不足也去國南來塵俗汩沒世故侵奪甚矣方且離羣索居聞見單狹而掩杜於環堵之室學之不講而私以為孤陋之憂者盖十年于兹矣當此之時如逃虚空之久聞人足音固已跫然以喜况兄弟親戚之謦欬其側者乎不自意兹者一見大君子而受知於顧揖之間剖心於立談之頃聲氣之同臭味之合有不期然而然者遂䝉台慈洞照其𠂻略去勢位謙光下濟特榻延之髙軒過之開以親炙之期許以直諒之益俾得日奉燕申以商搉此道退自循省某之所以一旦遽然得此於左右者豈非偶信其區區講學之功而望其或将有以致涓塵之助乎某之寸心誠知夫有講而後有學也茍無講則無學矣故凡某之所為多識前言往行以為蓄德之具者㑹歸於講學之一理而舉無遺者不可以厯陳而縷數也姑以其一二尤章章者言之論語之開端既以學而時習之為可説矣然必至於朋來自逺而樂之者盖講學之樂也學記論士之為學必在乎博習而親師論學而取友然後謂之大成親師而必其博習取友而必其論學者盖講學之資也論師友淵源者以為大川三百必求之師支川三千必求之友師所以教其大友所以輔其小皆如川之方至焉者盖講學之衆也前輩論作文必具三多而有所謂持論多者講學之持論也古人謂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者講學之夜話也先達云世之君子凡見前軰者其淵源自别雖不及見而喜商論前軰言論風㫖必與常人不同者講學之商論也邵康節之觀物内外篇窮盡天地萬物之理者講學之觀物也張横渠之正䝉書發揮内聖外王之業者講學之正䝉也夫惟一講學而有如是之多益焉某之今日乃實得是多益於左右何其幸之多也某之軍氣其不競也久矣茅塞此心學殖將落且將入於鹵莽滅裂之域而為下流之歸者其塗窮矣今左右實以鼔噪作之以介胄先之某雖不敏起懦志於棄甲曵兵之後賈餘勇於任重道逺之塗請事斯語於此拳拳服膺於此欲罷不能於此殆將推洪毅之寸心努力於斯道冀其萬一之有聞者是某今日區區之志願也閤下既矜念其愚而樂與之進則某方將朝夕求侍博約之誨於函丈以深究商賜講學之益庶洊進於黙識忘言之地豈不韙歟蒹葭之詩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迴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某嘗竊謂是詩也亦講學之詩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云者此言學者之待先生長者之教誨以收歛成就之猶蒹葭之待霜露而蒼蒼然也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云者先生長者之所在寔道之所在也遡迴從之道阻且長者先生長者而或在王公大人之位茍願學焉者方且以勢利之私求之所以求者非其道則孺悲之欲見且將辭以疾滕更之在門且將不見答矣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者求之以其道故王公大人之所樂得而教育也某之巻巻之愚所以求於門下者意實在此惟閤下念其悾悾之誠如是之不茍合也而嗣與之進









  拙齋文集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九     宋 林之竒 撰書
  答劉先生
  某晩生無所知識懐居里閈方且以不得從師學問為歎豈敢受徒講學惟士人相與習場屋事業耳偶誤來者稍多出題讀課遂至罷費心力去冬瘧寒之疾正坐此也然以事有未獲已者故心知其非而猶為之毎以自愧果以上貽先生之念兹䝉誨諭諄諄仰認愛存之厚意且知其得罪於先生者大矣三復斯言感愧感愧謹當遵承庻以不忘先生之大德也某比因經界執役之勞竊因自思學者之為學不專在書册子上要須事事是學方為有用工夫舜之在厯山伊尹之在莘野顔子之在陋巷豈以文字語言為學哉正惟事無非學者夫喜怒哀樂貧富貴賤從違得䘮安宴勞苦日接於其前者紛然萬變而不窮不知古人之學果何以至此小用之則為委吏而㑹計當為乗田而牛羊茁壯長大用之則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序賓于四門四門穆穆此雖大聖人之事然學者所馴致于此者盖必有所入之塗矣愚暗未知其説敢求先生一言之誨釋此䝉吝下情不勝蘄望之切
  寄遺逸先生
  某昨者春夏間連辱先生賜書誨以為學之大要諄諄開諭不啻若親提其耳而命之者私所慰懌無以云喻方欲布謝適遭李表兄之䘮哀切倥偬是以雖欲請益而未遑也因循及今且復累月矣胷中茅塞卒未能有所啓發敢因通問輒復伸布區區之懇重念某以至愚極陋之資加以離羣索居之乆盖嘗以學問之不進為疑然反而求之於心則懵然莫知其所以受病之處中奉先生二書皆以剛健之德為教三復太息始覺其學問之所病者正在於此先生之言可謂見其肺肝矣盖由某器質昏嚚而加之柔懦是以臨事類多乖誤縱或有審知其是非所在之時而其勇又不足以有守亦往往知其非而為之此其為疾固已入之深積之久而不可救藥矣因先生之教而稍自覺焉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信哉此言也謹當以乾之文言彖象朝夕誦之以無忘先生之大德而兾以起此昏懦之疾也然竊意以謂始於君子之自強而成於文王之不已此實聖人之學也而學者之進於此所以為日用之功者必將有本末先後之序也諸爻文意類皆以學問進脩為説不知當以第幾爻之所言者為始學進脩之階其逐爻之次第積累以至於位乎天德者其先後等級當如何也夫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惟天下之至正為能充其大丈夫之實某因先生之教竊不自揆將欲有志於此而念古人之所以雖愚必明雖柔必強者盖有至要之道備於此矣求先生之一言以為據使嵗月之乆或得以稍變其氣質不至甘自棄於昏懦之歸實先生循然善誘之賜某欲求益於師門不能贏粮摳衣以問而數以書誠知罪矣惟幸矜察
  上胡教授
  某侍旁諸況如昔俱不足道惟苦於離羣索居之久學問殊未有得力處以是愧於先生之門耳去春䝉先生賜書因某有實頭下工夫之問為舉上蔡先生之言以謂讀書惟用得者是當時啓緘三復深歎斯言之簡要真所謂著實工夫也朝夕諷道以事斯語然某之愚意猶有所未喻者不敢自措即欲以書求益于左右適遭李表兄之䘮哀切倥偬故雖遇便而不獲一言既而聞先生遭罹憂患未終大事又未敢以此浼瀆先生之聽因循及今且復一年矣胷中茅塞卒未有所啓發敢因通問輒復布盡其愚夫讀書用得者是要在乎以其所讀者體而用之不在乎區區之誦説也不知所謂用得者為復是纔下工夫之時便取諸古人之一二言而固執之孜孜力行要之以乆而後成如張横渠之恭而安十五年學劉待制之不妄語二十年學之類乎抑且潛心玩索優游厭飫以要其自得之功然後以其所自得者而終身受用之如尹和靖心廣體胖之類乎某嘗聞范監煎三丈叔儀説伊川嘗令尹和靖看心廣體胖一句和靖潛心數日忽有所入往見伊川伊川問如何看和靖長哦心廣體胖四字云某到這裏有樂處説不得伊川首肯之和靖云某平生受用惟在此四箇字此二者雖要其至處則同然其下工夫之時或用之而後得或得之而後用則若有不同者敢求先生數言以決之庻幾得以服膺先達之格言以為著實工夫或有所入以無忘先生之大德實卑懐懇切之望也率意以陳甚多悖於理者然如頃者妄意以謂若不求之文字語言而強索之則或至相忘而無日可見之效有此乖繆之論然後有以發先生至當之精義是以不避喋喋惟幸先生垂察
  答黄晦叔仙尉
  頃辱惠書閔閔焉下問之勤巻巻焉進學之篤發於辭翰甚善甚善某是時門户適有嫁遣之役事之方殷不遑以書報也今既可以言矣試遂畢其説而晦叔聼焉諺有之曰世無科舉人不教子朝無利禄士不讀書今天下閨門鄉黨之間父詔其子兄詔其弟者何嘗無教而家塾黨庠之内日讀百紙月讀一箱何嘗無學豈其所教所學舉皆為科舉利禄設哉豈其無科舉利禄則教學俱廢哉此言疑於厚誣天下之人然而亦非過論也今之父兄之所以教與夫子弟之所以學雖不皆為科舉而其本心豈有不由科舉利禄而來乎大人之學為道也小人之學為利也為利而學此其本心也其本心在於為利而能推為道之心充之以為大人之學者非其理勢之宜也某弱冠而入塲屋強仕而從吏役某之於士之趨操志願聞之熟矣彼其平居暇日懐鈆提槧以從事於燈窓之習孜孜汲汲突不暇黔席不暇煖而毎以為不足者孰非為科舉利禄計哉及一旦功名成遂得一第如針芥許而囘視平昔所學固已如魚之筌如兎之蹄而視為無用之具矣其棄之惟恐其不速也由是束書於高閣而不讀之矣其朝夕之所從事者非柱後惠文之習則禽犢刀筆之智也未厯數年而風聲氣習之所移口體居處之所養已不啻如膏粱子弟之為而無復寒素之故態矣由是知今世之士讀書為學以取科舉利禄其未得之也既出於不得已而不可以已則及其既得豈有得已而不已者哉諺之云爾者雖若過論亦非厚誣天下之人也今晦叔以宏材博學發為彪炳之文擢榮科登膴仕以光耀其鄉閭之觀酬答其燈窓之勤號為邦之俊彦而後來者取法焉自世之常情觀之其於學也可以已矣其於書也可以束之而不讀矣廼且安於衡泌之棲遲甘於𧆌鹽之淡泊其讀書為學之意方興而未艾是以粲然見於辭翰者勤勤懇懇其所願學之志甚乎飢渇者之於飲食也抑不知晦叔之志其於學也可以忘矣而念之不置其於讀書也可以略之矣而講之益詳果欲何所用之哉果何所志而能不已於學哉凡晦叔之所為汲汲然有求於某者皆過也某私自循省其胷中之所記憶紙上之所獵渉而偶為鄉黨之所信重者皆塲屋腐蠧之餘也芻狗既陳不足重尋之矣将何以應晦叔之需求滿晦叔之願欲乎雖然有一焉歐陽子有言曰至哉天下樂終日在書案黄太史有言曰棄書册而游息書味猶在乎胷中此則大人為道之學也晦叔之所願豈非将欲樂歐陽子之所樂味黄太史之所味乎歐陽之樂無絲竹而娯非世俗之樂盖至樂也黄太史之味無鹽梅而適非常羞之味盖真味也樂此至樂味此真味者靡不有初而鮮能克終也晦叔試知此樂此味之淡而不厭焉必遲之而悠久然後有以見其髙明光大皆由此而進矣某嘗有志於是而未得其門而入也方且願為副車别乗以共推於九達之逵如砥之周道焉晦叔姑且遲而待我我將俟其奔軼絶塵而瞠若乎晦叔之後矣瞽言如此未知是否惟晦叔裁之
  答陳景衛
  景衛祕書尊兄昨者王増城之官以尺書附其行尋聞既徹視聼而随有報章之賜矣不意見奪於波神悵恨經年未已也今兹増城介來既辱聲問且復以故歳所賜者為貺得之驚喜又不意去珠之復還也披味再三辱眷予之意益廑而教載之誠尤篤自惟亡似何以數千里得此於景衛雖不以時䝉其何後之有感慰感慰即日臈寒栗烈尊體復何如恭惟涵養之乆造道益深某里居奉祠諸况粗適病體年來浸以強固雖體力猶有少虧然起居動作亦幾乎全矣兒女之累近畢安貧委分遂覺日有餘間晏然無事幸莫大者聞景衛近失中壼之助此亦古人進道之一塗顧所以處此者如何某年益加長而日新之功缺然學之不講其殖将落矣永惟前脩益逺世論日卑為善者少索居孤陋當此之時在朋友善類中得失一兩人便覺有低昻輕重之勢其於己事所繫者非輕也是以思見景衛不啻調飢毎得景衛書則至於喜而不寐也所示論語解義誠哉是言某昔者聚學里巷鄉人誤相聽服此説本為青衿之子言之非所以喻成材之士也兒軰随聲記録遂成書形於刋鏤豈某之本心哉自有此書某毎一見之輒有屬垣之悔雖欲滅跡掃除已駟追無及矣更沐開喻何愧如之龍斷之論尤為精確然某之繆戾形於此書者顛末皆然景衛既不我遐棄尚願一一埀示雖既往之悔尤已難湔洗抑聞過而改在淺陋猶有望也増城持書者自長谿來索報字苛甚匆遽布此少見巻巻仰德之私嵗晩惟蘄任道多愛
  復李文授
  傾盖雖新耿耿良覿如懐故舊忽辱貺書慕上之意甚勤而問學之念逾篤其為禮際善矣顧如某之不敏其何以稱之悚側悚側某生身介僻困學最晩加以從師友之日淺資禀涼薄汩沒世味十寒一暴無深造自得之功朅來此邦索居孤陋儳然其躬日懈日忘愧負初心多矣不自意左右過聽猶用故意求之恵然肯臨以道學相磨切期將共進乎是懦𠂻淺志此勇不作乆矣今左右復援桴而鼓之忸怩動乎中憤悱激於外始復振發竦動慮衡心困勃然有任重道逺之思不自知其力之不足也幸甚幸甚左右天資粹羙而少親過庭之訓蘭馨玉潔目濡耳染其絶去常人逺甚且將虚己好問如此此其於道也如水東注而車南指茍不息之誠加焉其至可必也三復來音陳義甚髙而允執謙柄汲汲然若將有求於不肖者顧某方將求益於左右其安能有益於此乎雖然厚意不可以徒辱也輒以管穴之見率爾為報而左右擇焉非敢以為是也孟子曰茍得其養無物不長學顧所以養之者如何耳古之學者其禮樂聞見視聽之所接莫非養也去古既逺凡學之所頼以為養者銷亡殆盡無其具矣獨有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者今猶古也譬諸草木茍植之得其地無傷其根無揺其本培㙲灌溉之功既至則其枝葉遂茂日加益而不自知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矣吾儕既不生於中原衣冠所萃議論所出之地又不及見承平無事大朴未散之時惟其前軰言行出處之大節得於所傳聞者要在好古敏而求之如飢食渴飲之急如農之於穀工之於器商之於賄無斯湏可離以是為學則日新之功可期也某躬所不逮言之有怍而輒以貢於左右盖念非是無以答左右之勤亦蘄與左右共致力乎此也抑來書所得復有某淺陋之所未喻也復不敢茍同也試為左右辨之夫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也釋老之學絶滅人倫其過大矣吾儒所以辭而闢之無他專為其髙逺矣左右以儒為學其出入於詩禮過庭之訓熟矣今其論學方且以有室家為累以仰事俯育有所應接酬酢為妨於道超然有絶物畸人之意抑不知左右之意必以讀書然後為學耶其無乃出與物接則䘮其所以學耶吾儒之道無所擇也無所離也即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五者而道行乎其間矣必將有所擇有所離棄而人倫反而天叙然後為道此則流於清静寂滅之歸矣不願左右者之為之也横渠先生正䝉吕博士解釋頃在閩中毎所誦習行役未嘗持携夢想所念欲遣取將而來也張侍郎中庸説尋當取以寄左右惟少須之也書府所藏有可以表見前軰邪正是非之分終始本末之詳者願洊得其一二以起此駑散如何扁舟乗興何日當遂晤語為期所欲言者非此能究惟萬萬為家學自愛
  答王子由
  子由知縣賢友稍不聞動静逺辱惠書勤懇且䝉轉送景衛陳丈所貺誨音累紙念非子由好賢樂善孜孜不倦則某何以數千里得此於長者感德無已即日臈寒德履復何似諒惟豈弟正直神所介聽履況日勝不卑小官政是前軰為學致力要切處居下位而盡心於職事與夫在上位酬酢天人之變者無二道也大學之書曰若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矣此語所以誨喻為政者明甚子由之所當念也承諭邑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不免於惡何以使善不善者併好之耶某竊以謂當觀其所以好惡我何如人也惟君子能好人能惡人則其好我者為可喜其惡我者為可懼若乃流俗之好惡則兩不足䘏也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矣子由之為政於斯邑誠使邑之君子能好惡人者以子由之政為是此外雖舉國之人皆非之吾行而不顧矣尚何尤悔之有還介自秦谿來立需囘字廹嵗多事忩忩布此莫究願言承𤓰期不逺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惟多多為重親自愛
  答張安國舍人父子書
  某疇昔効官都下所閲時髦國士多矣毎惟以間見長者獲識實才為幸何慰如之何慶如之故嵗請違未幾某抱病竒廢偶於死中得活延駐及今餘毒猶未盡也逺䝉台慈遣介存問貺示誨翰所以慰薦矜拊之意甚厚自非德愛之誠發於忠誨何以及此披誦感激無以名喻即日庚暑方隆共惟豈弟君子神介所聽台體起居萬福某頃得外補渡江此來宗司職事殊為稀簡而紹興應接亦少盖可以終日杜門静以補病悔以補過昨則非矣又未知今之果是否思見君子求開悟之悔顧邈然千里未易遂也淮壖之圉以人而固呉人云防䕶風邪不過數處鄭語云政如農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固長者之所素講而熟知者尊所聞行所知將在今日日日見諸行事深切著明矣空言云乎哉所欲面剖非一而足癉暑力疾姑此以為門下謝且敷方寸之拳拳惟萬為德業洪毅自愛式慰公願
  某三年册府從諸彦游知我愛我無如舍人之厚感著在中未易以筆舌窮也交情急難乃見當某抱病瀕死喘息僅屬之時舍人以從臣之貴日垂存問區處醫藥念慮甚勤不啻如兄弟之親手足之助也末疾得痊實繄舍人之賜舍人去國未幾某亦請外此來抱痾切廪且將期月矣自顧眇然初無毫髪有補公家其忸怩與在館閣時不異而有甚焉者然於私計則實便矣職事既簡又無應接犇走之勞惟是以掩門讀書一意静黙以求其在我者第愚拙無所省發猶夫人也賤疾自今嵗來日以佳健起居食飲浸已復常此豈始願之所敢及哉毎思故春瞑眩之頃向微舍人洎諸同舍力主所投之藥豈有今日邪此德未易忘也疾雖去體氣力猶未全實不敢令勞故書尺曠廢雖輦下諸公猶且不講記室之問缺然至今惟此之故有愧有愧舍人惠念之深不減疇昨特賜書翰所以記念矜恤者甚寵且專令此介﨑嶇逺來此事今人所不講盖三二十年來所絶無而僅有者舍人髙誼絶俗視此何足道某實何人可以當此三復感歎非所望也幸甚幸甚地仙丹遣致尤見愛與之厚某見所服藥方惑於衆説未知所決得此遂於日下依方服餌甫數日已覺差勝矣然此藥有大熱毒資以扶弱持危可也舍人昨來所苦目疾計今已瞭然矣耳目手足人之四體俱不可以有病耳目神之所受神定則通手足氣之所運氣盛則彊有病於此正惟絶慾是第一義故某屢以此為左右勸而亦願允蹈於斯惟舍人留意共進此道以冀勿藥之喜如何舍人異日復以黒髮碧瞳侍明光坐廟堂享壽寕期頥之福始悟小人之為忠告也舍人春秋富器識絶人逺甚區區之愚所望乎舍人者豈徒欲勝於人取於人而已邪畫手看前軰呉生逺擅場惟自彊不息務其逺者大者為功崇業廣自愛暑甚投筆有汗如濯未能多談臨風企向之切





  拙齋文集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     宋 林之竒 撰啓
  館職謝啓
  詞林待問誤膺試可之求册府儲材輒預兼收之數仰幸樂育之有地俯慙進取之罔功冒昧以居凌兢為甚竊以自古在昔繇周而來雖何才不資世而何世不生才然所養非其用而所用非素養尚介胄者倥偬弗給字罕識丁抱鈆槧者疑信相傳經無全亥遂使四代右文之化幾為百家左道之歸厯魏晉南北兩朝培塿難求於松栢惟漢唐先後一轍江河自羙於臯瀕外庭内禁以列居甲經乙史而分部藏書于羣玉崑崙之府作人以道家蓬萊之山騰實蜚聲遂揄揚於兩都之賦筭計見效宜發揮於三變之文逮本朝始集其大成肆主上克紹於先烈九域共貫十聖同心惟韞玉藏珠汲汲乎國家閒暇之際故刈蘭爨桂彬彬然將相文武之資自非業足以造游夏之淵源辭足以發李杜之光焰研窮小學能箋爾雅之蟲魚是正古書盡知孔壁之科斗則何以希蹤前哲接武英游如某者緒本單平學惟膚淺少年好賦祗知有篆刻之為壯日窮經亦不離糟粕之末已獲叨榮乎科第且將待次乎尉曹親燈火於韋編屢絶之文聊以卒歳負弩矢於桴鼓亟鳴之地敢不盡心初無慕外之思毎念執中之戒何乃衮 及綸命鼎來躐多士朋盍之階舉積年久曠之典以一介寒儒而輒射䇿於玉堂之䆳以九品賤吏而欲致身于天禄之巍實五技以皆窮豈千慮而有得巖廊博采好爵優加僅堪問於何如能知正於幾字願不及此得之若驚此盖伏遇道覺天民功熈帝載房喬藏用得彌縫輔賛之機裴度忠謀顯果斷剛明之德恢再造之業以作新庻政闢至公之路以任使羣賢與人不務於備求稱物罔愆於平施遂令凡骨輒爾登瀛寔愧頑金徒然躍冶某敢不激昂此志増益所聞讀平生未見之書往勤學殖條當世可行之䇿願效忠規
  謝進書改官啓預修神宗寶訓
  鯫生末至無補成書綸命鼎來有慙醲賞既積素餐之懼更懐冒進之嫌惟皇朝寶訓之聿脩以唐人政要而為法然嘗攷貞觀所載遺芳止於當朝豈若繇建隆以來疊矩存乎奕世文謨武烈各擅創垂孔思周情繼專論篹迨兹接五帝而為六固將襲二典以成三撮機要而摠宏綱貽孫謀以燕翼子兹事體大自昔才難允資蘭臺麟閣之英俾為金匱石室之助如某者賦才甚陋筮仕未遥三館鈆黄便食無功之禄二年燈火難窮未見之書祗知服事於官箴何意攝曹於史牘鴈集湖而乗非加益鵜在梁而翼且不濡豈繄十旬紬繹之勞能究七閏鋪張之㫖麟經甫就何所措卜商之辭象注雖傳率多因向秀之舊竊嘗執管蠡而窺測聊復議天地於純全滲漉乎仁澤者祖宗之心堅凝以義氣者熈豐之政如彼四序㑹于一元肇修官制則都省六曹之職分崇右經術則上庠三舍之科立減宗子恩澤而無怨汰冗兵廪給而不譁惟斷乃成有條不紊矧法度更張之始正謀猷交進之秋恢乎能受於讜言卓爾罔牽於曲説或謂病不廣大終弗替勤儉之心有言勿語恠神曽無忘寅畏之戒推此類規模悉備迺是書筆削大凡實推轂之有初顧濫竽之何力恩疑與重功適㑹成曽是超遷之來誠非始願之及兹盖伏遇國史中書僕射相公德全命世志切致君條漢家故事以施行進堯野遺賢而明試平施何須於多寡曲成一本於範圍雖房相奮庸惟恐用人之不及然范宣辭寵豈曰其下之能違顧蕞爾之罔功方居然而受爵強顔若此内省謂何某敢不圖以報於萬分誓永肩於一節習丘明之傳或能窺好惡之同述方朔之聞且將推道德之麗過此以往未知所裁
  賀湯右相時任正字
  擢自樞庭進當揆路文命夙承于帝創見奮庸膏澤盡加於民益章得志搢紳百辟舞蹈一詞竊以天佑民而作之君師王立相而置諸左右逺則伊虺旦奭叶賛商周之業近而丙魏姚宋交脩唐漢之隆儻胷中素藴之必行斯海内具瞻其可慰恭惟僕射相公才兼數器學造一源炳炳然温厚爾雅之文毣毣乎獻納論思之任陸䞇功多於内相廼與政幾絳侯地宻於本兵宜分國秉庸補闕於衮職式齊色於台符二人同心輔弼定金蘭之契千載一遇君臣萃魚水之歡豈惟十年之不出都城抑亦片言之曽寤上意居潭府而禄養盖人子之榮莫能加厯道山而登庸由中興以來未之有某濫從册府快覩除書願因賀厦之公言輒獻羙芹之私見非敢持愚慮之千以助智者之一姑将推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主職以論相為能相業以宜民為本伊欲勤施畎畝之志㑹當深體閭閻之情飢溺在慮而績厎平成規随相須而治載清淨論韓愈以文視班馬殆見善者機期孟軻以功如桓文孰能為之大時哉易失名下難居命新則觀聼獨詳位高則負荷愈重況春秋之則筆則削聖人毎以責備於賢必冬夏之一暑一寒小民無或曰咨於下師言所與天監自孚秩秩大猷既陳風化艱難之業濟濟多士請賦中和宣布之詩嘉與函生翕歸元化
  賀葉樞啓時在書省任校書
  拜命中宸奮庸右府已驗仁人之有勇獲盡其言更觀儒者之於兵善藏諸用朝綱分總人望交孚竊以事辭之適有時弛張之用不器汲黯正直能寢淮南之謀山甫柔嘉亦成玁狁之伐文而有武廼彬彬然言則必行斯慥慥爾恭惟剛大以直靜一而虚屬在權綱總覧之初首居風憲彈擊之地豺當路而畢逐遑問狐狸虎在山而有威誰採藜藿繇望實之愈稱格眷遇之彌隆進與政幾允惟心協擢顓樞柄庸示全才爼豆有聞實兼乎軍旅之學諌諍無隱復濟以善兵之長除戎器於萃聚之秋纉武功於艱難之業至仁厚澤既以賛九重聰明不殺之神逺慮深謀又將垂萬世社稷無疆之福某猥以庸瑣職兹校讐顧登門之惟新豈賀厦之敢後忠嘉所發願稽行事之著明謨烈相須允為並用之長乆
  賀湯左相時任西外宗丞在越上
  德享天心庸熈帝載光膺册命登冠台躔郵置甫傳中外胥慶竊嘗謂欲知自古相業之優劣莫若於其治效之汙隆惟質諸行事之深切著明自可見當時之設施注措九州同而降丘宅土洵夏禹之成厥功四國皇而奠枕于京實周公之所以聖所過者化至誠如神舉非空言此其明驗為其事而無其功者未嘗覩以斯道而覺斯民者莫不然漢之丙魏蕭曹唐之房杜姚宋咸有成績載在遺編由後世而觀之皆一見而決矣矧兹譽處得乎身親所閲最詳斯言益信恭惟國史中書僕射相公素髙人望蚤結主知天民之先覺有待而行王佐之通才無施不可代言詞掖盡除書德音之長决䇿樞庭兼文備武事之柄自膺爰立之拜浸成於鑠之功日雖不足而嵗則有餘威實無用而德為之本聲色不動廟朝自尊視此三年政化之成實繄一相燮調之效問其天時則年穀屢豐而田野闢質諸人事則兵革遂偃而邊鄙寧欵外攘於内脩致逺懐於近悦鄰寶愈重民瘼悉聞文學法理精其能固已恢恢而無事輔賛彌縫藏諸用未嘗赫赫以為名卓爾可繼而可傳欿然不矜而不伐乃論功於次輔亟正位於首台既酬前勲將責來效一新觀聼再茂經綸此誠君子見行可之時宜副真主大有為之望深惟其始既存挈矩之方嗣圖厥終夫豈執柯之逺某受知久矣報德缺然比繇抱痾僣請補外非敢望也方切譴呵之憂睠言顧之俾即便安之所無功竊太倉之粟不失為中都之官庀職宴閑舉家飽煖際幸若此報塞謂何願因竿牘之修輒獻芻蕘之議不自覺其僣也姑試言而聼之用蠡測海而用管窺天見者小而於大不盡以塩洗金而以魚濯錦物有賤而為貴所資惟國家百年之治安承祖宗累聖之忠厚仁心仁聞固已洽矣弱政弱勢未嘗無之比年以來此弊尤甚士氣銷而直聲罕繼軍政弛而戰功寖微公卿多務於因循中外率由於姑息督責輕則首公者少期㑹慢則明信不行黠吏饕牟權寵豪奪錐刀之末輒形於造請膏梁之胄浸冒於超昇佞䛕成風畏愞避事教雖成而患更由於不肅政已治而失乃在於不嚴是以强敵窺伺者三紀而逺討尚且有稽權綱總覧者五朞而皇威猶然未立道必通而後乆法無弛而不張究觀天地一元之運行毎以隂陽二氣而兼濟既已極春夏之温厚必繼以秋冬之嚴凝嵗功乃成物宜咸遂理所必至天且弗違蕞爾腐儒昧於治體不腆芹獻所望瑟調固非祖崔寔議論之餘尚申子刑名之習勸上用刑若于頔為國生事如賈生盖謂熈以凝成寛由猛濟必也曠然而大變然後巍然而有成當今所先其要有在體仁以立仗義而行奮唐憲剛明果斷之威何思不服行漢宣信必總核之政所為而成如大冬大夏之宻移非一朝一夕之驟致聖人通變以無倦天下日用而不知茂隆中興之功乃成顯相之效百里之行半於九十當念貴全初筮之告不俟再三在乎善聽雖賀厦獲申燕雀之志然移日已失蚤晩之時出位以謀儳言非禮愛之莫助願觀補衮於仲山敝又改為請賦緇衣於鄭武
  賀葉元樞啓
  仍居右府進位元樞夙夜推基命之長帷幄專運籌之任置郵傳命中夏歸心竊以自古以來兵民無異業任人之要文武非兩塗逮衰周始辨乎軍國之容乃出入之迭用暨晩唐遂分以東西之府毎離合之無常私立藩籬互相矛盾馴使弛張之柄浸成冰炭之分然神而明之存乎人故通而變之無弊法皇朝損益前代之制主上祖述孫謀之貽中書政本之攸歸樞府兵符之所出旁求賢哲共持領綱如日月並麗乎九天若手足相資於一體必繇公選毎得真才共惟某官學洞聖真望髙王佐自為州縣已有慷慨不屈之聲及在朝廷尤見剛大直養之氣雲龍㑹於千載針芥投乎一言適逢行可之時偏居言責之任明目張膽翕令士論之歸緩帶輕裘坐致敵疆之畏自繞朝贈䇿之後秦為有人俾婁敬持節而來漢非無筭眷注愈重聞望益隆遂繇共政之聨實冠本兵之地大忠復德孰能知之上兵伐謀亶其在此種蠡分内外之任越霸可期韓范制西北之兵夏亡無日抑非爰立莫慰具瞻鴻由漸升龜可預卜某性資素拙地胄甚寒雖抱膝隆中初匪有求於聞達然滌器堂下嘗䝉黙察於心期顧兹賀厦之初適在負薪之役鳬趨尚逺雀喜徒深未遑報國士特逹之知詎敢為小人姑息之愛竊謂能言與躬行有異傳聞與親見不同能言於初要在躬行於其末親見既審夫豈傳聞之可欺願強本以折衝先上䇿之自治知己知彼而戰固不殆去兵去食而信不可無必内脩之無疵斯外攘之可必毒藥苦口誠知非巽與之言太山微塵猶兾有絲毫之益
  賀汪侍御啓
  中扆眷深南牀位進龍光洊出風采益尊惟本朝一祖七宗委任䑓諌之孫謀得自古二帝三王維持國家之深㫖永惟朝廷所以綱紀常與宰相更為重輕假以䋲糾彈刻之文而毎用公忠正直之士在下者或旅進或特進初無茍徇曲止之私在上者有亟從有終從莫非公聽並觀之美國史所載遺風具存揜映六經冠絶千古矧惟英主之勃起集此大成之永埀更化以來擇材尤謹觀其繇三臺以極中執法之選亦猶踐兩省以為大丞相之儲茍非其人不在此位恭惟侍御望髙東魯業富西崑蚤為瀛洲方丈之游乆顓金匱石室之藏一言而合浸當行可之時千載相逢偏居言責之任彌縫輔賛孰見用藏饜飫優游自令理順果以特立之譽洊為獨坐之堦迄将奮庸亟躋共政某夙有際㑹昨忝同升日陪羣彦之居浸厯三年之乆談麈落屑樽酒論文白雪陽春惟為寡和髙山流水允謂知音當兹賀厦之辰適有負薪之役鳬趨尚闊燕賀徒深静惟自昔德愛之多輒既今日忠告之補敢竭管見冀有塵禆既得君如彼其專而居位不為不及願與同時之並進益行前軰之所難寢淮南之謀正惟憚汲黯之直落金吾之膽詎可無温造之抨勿憂嶢者之難全宜念時哉之易失兹以盡言之益合乎容德之洪屬秋序之浸髙冀沖襟之善葆茂介戩榖永固沖和
  賀張子公啓
  肇新政塗光執樞筦允武有頼斯文益光竊以君子邦家之基不有君子則何以能國善人天地之紀能用善人則可以長人民望所從國體自重共惟任由天降覺自民先楩梓待用於十圍褭麟全剛於百錬蚤馳逸驥騰夷路以安行晩任虚舟遡急流而勇退雖三聘能移伊尹之志然萬鍾不動孟軻之心更艱難險阻之百為盖用舍行藏之一致招麾不變通介莫窺汲黯在朝自能致淮南之畏安石不出何以拯蒼生之窮逮兹真主之龍興果見大人之虎變仁人在上真成道徳之強天下歸心共仰精神之運抑非爰立莫慰具瞻鴻由漸升龜可預卜某生身最晩去德實遥毎懐取履之私莫遂摳衣之願雖未獲睹隆中之諸葛究觀原上之設施然聳聞拔江左之夷吾已惬華人之願欲喜而不寐樂固未央悵莫預於鳬趨詎敢稽於燕賀小草無用豈能有益於良醫大鈞所陶諒亦不私於一器







  拙齋文集巻十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一    宋 林之竒 撰啓
  賀開府史丞相帥閩
  被衮繡而位上公四海乆欽於德望擁節旄而鎮南國三山甫借於威聲行將沛霖雨之仁恩坐致塞乾坤之和氣歡謡四合輿頌一新恭惟某官醖藉含𢎞操履剛正立忠孝之大節抱文武之全材鑄就褭麟金常經於百錬養成梁棟木寖底於百圍繇要路之荐更挺宏規之屢試藹甘盤之舊學皆正心誠意之淵源富伊尹之先知攄致君澤民之底藴嘉績已垂於竹帛殊勲列在於鼎彛謝安石蚤為東山之游裴晉公尚頼北門之䕶分陕以治仗鉞而行百粤承風可愛甘棠之蔽芾三台近日重期梅鼎之和調閩地増光帥旌俄指父老翕然而相慶慰巖石之具瞻吏民晏若以交孚快景星之先覩隆私莫比厚眷有加第恐思納誨之功不容處承流之寄再恢宇宙永㑹風雲某踸踔微蹤跰躚弱質蓬山備數猥䝉頋盼之榮宗邸負丞便有升沉之隔嘆槐庭之深䆳幸梓里之依歸坱圠大鈞行遂二天之託卑微小吏敢憑一日之知輒修竿牘之誠少叙門墻之舊髙秋澄肅潭府優游願迎玉燭之和重赴金甌之選
  賀陳左相啓
  光膺制麻登冠台席中外百辟驩喜一詞晉德盛而朝廷愈尊泰道亨而君臣自合竊以輔相之任明主所以立政化之元艱難之時皇天所以開賢哲之業非艱難何以顯所降之大任非輔相何以使勃然而中興振古以還此理明甚元海接武而雲擾王茂𢎞謝安石由此奮庸兩河裂地而虎争裴晉公李文饒因而底績盖惟震風凌雨始知有棟宇之安苟皆坦塗安流何以見舟車之利故銷金石無俟累月而有鎡基不如待時夫豈人力之能為莫非天命之所在恭惟蚤由徳進浸以時亨恢恢毎謹於大軱斷斷不循於他技畢公正色既成弼亮之功山甫令儀未究將明之略逮兹雲龍千載之遇復契啐啄一時之機乃論功次輔之聨乃正位首台之重一新觀聼再茂經綸此誠君子見行可之時况值真主大有為之日郵命甫播羽檄適馳屬寶運之将新肆强隣之匪茹使命夷倨邊𠉀繹騷神奪其𠂻孰可忍也天之所啓其在兹乎去兵去食而信不可無彼既畔盟而罔顧知彼知己而戰固不殆子豈退舍之能安願潜先物之幾益謹折衝之筭𣺌彼封疆之蕞爾政惟談笑而摧之吾何畏哉必也師直為壯我則異是所謂道御而王鬼神理顯於惡盈蠻夏心同於助順元魏東遷而都洛殆欲速亡秦苻南舉以渡江何殊送死彼衰無日吾圉何憂劉項之勢宜決於雌雄袁曹之争豈繫於強弱惟人謀之咸賛廼帝命之不違攻不足者守有餘亟宜伸於廟筭壹大治則終身創果何憚於武功盖威惟斷而乃成事必忍而後濟某也運甓平日擊楫此時毎忘恤緯之憂願奮死綏之勇念門下新騰於揆路方士林争馳於賀緘懼求苦語之缺然惟騁䛕辭之紛若敢推德愛冒獻忠規竊謂勝籌當決於帷中竒兵宜運乎堂上投機之間不容穟奚俟狐疑掩耳之前有震霆惟貴神速上䇿莫如自治先發乃可制人冀乗兹爰立之初即助為於鑠之舉佇聞勒騎一洗唐太宗渭上之盟當務磨崖重勒元次山浯谿之頌
  上朱中丞啓
  益隆上眷進位中司國論求衡石之公鄉邦増泰華之重竊以三臺鼎峙自古惟御史無以加五院緯連在今以中丞為之長引人主耳目之所不接達乎四方合天下腹心之所欲言出於一口勤求民瘼以安萬姓䋲糾官邪以肅百僚獻納之責實通於諍臣董正之權或重於宰相兹事體大舉世才難共惟中丞事君無私許國有素木將用於梁棟必待十圍金未鑄於褭麟嘗經百錬退而處約藏以待時筆下掃千人之軍胷中蟠萬巻之讀優游莘渭身為十載之閑宻勿唐虞道有一言之合擢引諌省荐領臺綱盖應龍翔則雲霧滃然而興故猛虎在則藜藿為之不採介然特立之譽允矣獨坐之除申錫龍光一新風采雖官守言責之逾大抑任重道逺之無逾郵置甫傳中外胥慶某桑梓晩進斗筲小才金蘭瞠後於同心草木繆當於吾味志惟晞孔卜商何以起予哉身則去齊鮑子誠為知我者政闊掃門之便徒傾賀厦之誠所望謀臧敢稽忠告方將以𢎞毅而厚望於君子豈敢徇姑息而淺為之丈夫仁豈逺哉惟力行而必至時則可矣非茂對以奚為願斟酌於民言更扶持於善類力辨邪正深明後先欵外攘於内修致逺懐而近悦落金吾之膽詎可無温造之抨寢淮南之謀正惟憚汲黯之直仰以慰惬九重大有為之志俯以壓塞四海士大夫之心公議所孚民望咸屬當令泰山逸士作慶厯聖德之詩毋使昌黎丈人著貞元諌臣之論
  上何諌議啓
  茂簡深𠂻延登大諌直聲夙播公論永孚竊以百官皆箴王闕而職有司存七人俱號争臣而事從其長唐虞勲華之史謨必别於禹臯房杜謀斷之長直猶遜於王魏自非忠嘉出乎天性議論當乎人心則何以自結於九重之知隱然為一世之重共惟諌議才髙經緯識貫古今力探聖學之源深明王事之體蚤攄素藴峻渉亨衢聿逢行可之時荐居言責之重彌縫輔賛誰識用藏饜飫優游自令理順惟黙存諤諤之實豈顯求赫赫之名正直天通靖共神介益光夙夜永終之譽將膺左右圖任之求宻勿太和之朝雍容貞觀之治膏澤遂覃於四海雲龍永契於干齡某下走駑材末學膚受匪直興起於聞風之乆盖嘗唯諾於摳衣之餘惠然國士之知申以君子之愛際幸若此報塞謂何願因賀厦之誠輙獻羙芹之見聖王在上豈憂魏徴之難全輿議所期但覺陽城之有待
  上都司諌啓
  簡在宸𠂻序遷諌苑邦之司直民具爾瞻郵置甫傳中外胥慶竊以責難陳善在古人不立於常員補闕拾遺及唐世始分於職守並肩而立易地皆然屬當行可之時尤貴羙成之乆恭惟司諌識該今古學際天人挺玉質之粹温擅金聲之宏達直養浩氣信悃愊之無華入告嘉猷毎優游而不廹諌行言聽謨明弼諧雨露霑九重之恩羽儀増兩省之重導人使諌既成諤諤之昌責難於君尤見巻巻之愛一言甫出四海同休將繇政途洊升揆路沛膏澤而益逺鞏蘿圖而寖昌某蕞爾蠢愚踏然䟽逺生平無雅素之分一見䝉特達之知薫之沐之博我約我君子之愛固當然也國士之遇何以加諸戴此恩私若為報稱願因賀厦之始輙陳窺管之愚居王魏之官當念時哉之易失事唐虞之主奚憂嶢者之難全
  回徐教授啓
  思見故人若懐飢惄逺承書問如對面顔既聞旅次之宻移復仰謙光之下逮願不及此慰何如之共惟某官學洞淵微氣涵剛大望髙仁里聲滿賢闗得雋翰墨之塲投機功名之㑹嶄嶄頭角已發見而非潛恢恢刃硎猶善藏而未試挺出要路允謂竒才獨冷廣文詎為乆計諒養成於華貫當亟奮於亨衢顧如蠢愚忝有雅素閩嶺嘗覘於半面武林又枉於高軒雖邂逅適願之偶然無幾相見然踟蹰搔首者乆矣靡日不思豈量際㑹之來廼有親依之幸且將進躐無氊之坐薄采在泮之芹挹彼汪波即冀吝疵之一洗式時德宇終期通介之兩全屬袢暑之云初願沖襟之益固永綏福履緜介壽祺
  到任謝宰執啟
  假使節於全閩猥被過家之寵董舶征於互市濫承柔逺之流臨履云初戰兢尤甚惟東南要荒之地最廣實天地温厚之氣所鍾在諸番之中最為恭順自上古以降常用綏懐非如西北之二邊毎接干戈之百戰故因其仁氣義氣之别則待以周索戎索之殊卉服蠙珠任土嘗修於禹貢南金象齒獻琛亦頌於魯詩極舟車之所通示覊縻之有漸不取武功之用粤惟文德之敷威責有令而文告有辭在周雖列職方之掌下碇有稅而閱貨有燕至唐始立市舶之司許以通商為之置吏考諸厯代惟皇朝職守之尤詳列在三方盖温陵事任之甚重引賈胡之往返斡泉貨之低昂自非蔚有重望如孔戣素立清節如宋璟不以粟金入懐如張屬國不以貪泉易心如吳隱之則何以被皇華之遣而不慙攬澄清之轡而無歉如某者學惟墻面質但蓬心半生連蹇於詞塲四載優游於册府字雖丁識誠難兩石之彎經匪亥全尚迷三豕之渡蟫蠧書而何用馬賦粟以何多當邊防羽檄之交馳撫書生鈆槧而有愧縱欲投班超之筆於我何加俾之請終軍之纓則吾豈敢閱百計以皆拙省一日之無長豈抱闗擊柝之敢辭矧委吏乗田之有守敢遺餘力不務竭誠願言謹始以圖終姑且用勤而補拙沛朝廷之膏澤於是達亹亹焉總蠻夷之綱條所言但平平爾雖微髙論庸竭寸心共惟某官開闡壯猷翼扶興運誠明並格於髙厚聲教旁通於朔南寸刃不施藁街授單于之首尺書所暨鴻臚列尉佗之珍欲威懐兩用於域中故文武並施於術内肆令躍冶冒此乗軺取棫樸而薪槱之俾克生於王國惟桑梓而恭敬止復推本於人情某敢不憤啓于中視鞭其後雖未能尺箠以笞行説奮賈誼之大言猶庻幾重譯以致越裳庸顯周公之羙化
  謝汪帥啓
  小智自私乆竊祠宫之祿大鈞播物俾從帥幕之游既出於公舉之推復遂其私計之便措躬無地錫福自天竊以人多急於身營智莫難於物徧位望尊而願忠者踵至土地廣而造請者㳫來耕或遇雨則穫以為憂泝者得風則㳂非所欲楚越南北之殊軌冬夏熈凝之異情積其一二日之所求雖使千萬變而未歉故於謙有平施之稱而在易無曲成之遺溺己之溺而飢己之飢此禹稷之所自誓憂民之憂而樂民之樂雖孔孟以為難能盖以至無供萬物之求以大公任四方之責其道甚廣所應無方惟在其槖籥之中始知有帡幪之賜如某者器非適用學不知方既邁壯齡始叨末第委身義命絶意顯榮馬足車塵初未服從於吏役鸞臺鳳閣固已躐升於俊游所研窮者千古浩渺之書所交結者四海豪傑之士大則元元本本之弗畔小則恠恠竒竒之罔遺識元紫芝潜自消於鄙吝揖黄叔度初莫測其淺深諄諄然忠告之勤閔閔焉德愛之益景星先覩之為快行露䝉潤而未知目擊所存心期自逺失身一疾去國十年力僅勝於匹雛行幾類於跛鱉随風遄反恍神山之曾游霪雨漂沉遭土偶之屢笑還歸里閈粗理生涯鄉鄰或鄙於東丘親黨誰憐於北阮爨無欲凊俸禄罄於乆閒盗不過門貲財困於多女猶叨廪食未即溝捐徧厯十全之醫盛蓄三年之艾既大綱而小作紀遂月異而嵗不同昔遭末疾之風淫將食之既今競分隂之尺璧殆幾乎全洊有夤縁復兹際㑹博我約我薫之沐之飛鴻在𡨋𡨋之中綈袍有戀戀之意為黃堂之重客榮幸已多陪碧幢之上游叨逾孰甚俾積餘力庻為全人既無需次嵗月之延復省裹糧道里之費使其自擇所處者何以復加於此乎顧此困窮之中有此遭逢之幸此盖伏遇某官天民先覺吾道主盟文經武緯之旁通吏才將略之兼備自分民於閩嶺將報政於期年佩牛俗改而咸慶秋成抱牘吏稀而坐觀晝永俯念麟臺之舊肆騰鶚薦之章一諾重於千金片字榮於華衮眷思寵錫俞㫖曲從頓令瓦礫之資居有鼎彜之重搢紳聳動歘令公議之伸里閈喧傳足視交情之厚某敢不脩身謹行宿道向方務恪守於官箴永矜持於行檢貨財筋力既曲全老病之安㑹計牛羊敢或廢委乗之守過此以往未知所裁
  謝劉丈舉自代啓
  方慚鈆槧難陪三館之英敢意姓名輒與九官之遜譽過其實得之若驚竊謂抜茅必以彚征避路不枉一歩蠡不如種豈其韜畧之必長賜賢於丘曽匪淵源之少貶既分而已則愈有自下而人以為髙此先進後進所以相資故大賢小賢均於有得允為羙事豈曰虚文如某者行則迂踈文惟骫骳雅宜服州縣奔走之役顧乃從臺閣清切之游讀未見書浩莫窮於涯涘正得幾字初無補於絲毫雖實碌碌以素餐獨有區區之墨守金方就錬詎敢為繞指之柔璧未甞投自應無按劍之怒毎粗求於己志固絶望於人知迺辱衮褒俾充鶚薦庖人已治烏用越而代之大匠雖勞豈能傷其手者徒借鹽車一顧之重俾有敝帚千金之酬遂指此名俾重於世此盖伏遇某官中立無倚乆要不忘粤從傾盖之驩毎加特榻之遇揄揚有素何甞許邵旦評之更汲引惟新復居山公啓事之冠雖達能固無私謝而知己所以求伸顧非土木之心寧無門地之感某敢不益勤樸學分處散材念惟賢知賢何以稱至公之舉将以徳報徳庻不負平生之言過此以還未知所措
  代士人謝孫憲啓
  猳佩雞冠自愧仲由之闘狠䑕牙雀角幸逢召伯之辨明罪大罰輕恩深感極伏念某等童心未變庭訓莫遵業弗戒於荒嬉氣漫矜於在闘比因初澣之暇輒追重九之驩但虞一夜秋香之衰豈料今日人心之别初由毁瓦以致怨繼遭鳴鼓而見攻徳山棒行非由機契孟嘉帽落不待風吹要為蒲人之盟不啻淮隂之辱尊拳可畏信雞肋之難安編鬚甚危幾虎口之不免遂成飲食之訟以貽父母之憂既在乎縲紲之中惡得無罪茍寘諸箠楚之下其何以堪豈曰意全實由天幸兹盖伏遇某官恩流冬日明察秋毫聽鬷明堂下之言攬鄒陽獄中之䟽黥布之身入漢壘恩威並施孟獲之戰遇蜀師擒縱兩用洗其既往之咎開以自新之途屨校以懲是謂小人之福也姑息弗用得非君子之愛乎顧慙螻蟻之微曷玷丘山之賜某等敢不志懐結草事必吹韲佩婁公唾面之箴豈忘懐忍報晏子脫驂之徳願畢驅馳













  拙齋文集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二    宋 林之竒 撰史論
  論通鑑與左氏相接
  孔子於春秋盡於哀公之時左氏引而伸之盡於二十七年其篇末又引而伸之至於悼公之四年晉荀瑶帥師圍鄭未至鄭駟𢎞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門於桔柣之門鄭人俘酅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對曰主在此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耻庶無害趙宗乎知伯不悛趙襄子由是惎智伯遂䘮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䘮之是左氏之書盡於韓趙魏之滅知伯也此書繼左氏傳所作故始於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蓋所以接左氏之體也韓趙魏之滅智伯在於周定王之十六年上距左氏之篇末凢十有五年下取通鑑之初威烈王二十三年凡五十年左氏引而伸之以及於韓趙魏之滅智伯通鑑又反而進之以追及於韓趙魏之滅知伯此其文勢雖前後而實相應也
  論作史之體
  某甞聞之先生曰自春秋筆削之後春秋之法不傳厯代史官記事而已其褒貶不在焉惟司馬文正公范内翰為得夫春秋之正傳文正公於通鑑首載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范内翰之於唐鑑首載唐太宗之隂結豪傑以晉陽宫人劫髙祖且稱臣於突厥而求其助蓋孔子之作春秋惟以為君臣上下之不明義利之無别所以記載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詔後世司馬公范内翰得此說故其著書立言之始首辨夫名分之際以正天下之大綱謂威烈王當正其分不當封韓趙魏為諸侯唐太宗寧不得天下不可稱臣突厥此則明乎春秋之大㫖而得夫子之正傳也夫晉之大夫止於韓趙而已命之以為大夫猶可言也安得晉國猶在而以晉之大夫立為諸侯乎周之名分之亂蓋始於此世之論封建為非者往往借周唐以為說謂周之亡以諸侯唐之亡以藩鎮某獨以為不然諸侯藩鎮非能亡周唐也而其所以亡者實自亂也威烈王不能討韓趙魏之罪而反封以為諸侯唐自肅代而降藩鎮戮主帥因授以節鉞周唐之亂實在於此夫君臣之分如冠屨之不可移易也茍其犯上則天地猶不能以成其化育而况於人乎其在月令孟春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宻地氣上洩民多流亡夫春夏而發生秋冬而肅殺天地之常理也周唐之君當刑威而慶賞之是逆天下之常理也天下安得不亂
  豫讓報仇
  太史公傳刺客五人而豫讓在焉意謂此五人者輕用其不貲之身逞其志於匕首之間以行險僥倖成其志則如曹沫如聶政不幸而不得志則如豫讓如荆軻如要離是皆不合乎義輕用其死實匹夫之勇也故子雲以要離為蛛螫之靡聶政為壯士之靡荆軻為刺客之靡是皆不許之以義蓋知死非難處死為難死不可輕用要在合乎義而已然豫讓之死不得為義而其言則有合乎義者其友曰以子之才臣事趙孟必得近幸子乃為所欲為頋不易耶而讓則以為既已委質為臣又求殺之是二心也蓋既已委質為臣則負舊主而臣新主矣既臣新主又求殺之則既負舊主而又為不義於新主矣李陵臣於匈奴司馬遷為陵上書謂陵身雖陷敗而不死冝若得當以報漢也上以為誣罔下之蠶室李元平為李希烈所擒關播聞之詫曰元平事濟矣謂必覆賊而建功俄而受賊署為宰相有告其貳而元平斷一指以自誓然李陵未嘗有以報漢李元平未嘗有以覆賊而建功故司馬遷關播所以不能自免也使陵果有以報漢元平果能覆賊猶不得為義士何則既臣於彼矣而又不忠是未得為義也張廵為禄山所執其人脅以刃廵不屈又降霽雲未應廵呼曰南入男兒死耳不可為不義屈雲笑曰欲將有所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乃亦不降若廵者可謂明於義矣南霽雲之將欲有為是亦元平之志也而廵乃不之許者謂既事人而欲殺之不可也此豫讓之死雖未合於義其言亦有可取
  文侯不爽獵人期
  孔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蓋治家而無信不可行於家治國而無信則不可行於國孟子之妻出其嬰兒啼孟子曰毋啼社歸當殺豚以食女其妻歸孟子命殺豚曰幼子常視毋誑告之以豚而不殺是教之欺也卒殺豚食之蓋居家而家信當如孟子之不欺嬰兒治國而國信當如文侯之不負虞人
  聶政刺俠累
  韓相俠累之坐府上兵衛甚嚴而聶政以一介之夫持數尺之刃得以上堦而殺之何也盖君子以忠信為甲胄以禮義為干櫓惟忠信禮義以為終身之防然後無倉卒之可虞故被甲百萬不如投壺而雅歌閉戸十重不如談笑而岸幘茍無忠信禮義而徒恃其區區之衆此俠累不免於聶政之禍也晉靈公使鉏麑殺趙盾入其門則無門焉者入其閨則無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窺其户方食魚飱鉏麑曰嘻子仁人也吾入子之門則無人焉入子之閨則無人焉是子之易也子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飱是子之儉也君將使我殺子吾不忍也然則宣子之免於鉏麑之祸者豈在於兵衛之嚴哉
  魏相田文
  書曰如有一个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盖欲頼乎天下之英才以保我子孫黎民者必其人之無他技休休然如有容而後可嚴助曰使黯任職居官亡以瘉人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不能奪也是知田文雖不如吳起之才而主少國疑之時則文足以辦此而起則不足以當之觀起之去魏事楚也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云云楚人之貴戚大臣多怨及悼王薨而起不免於禍豈非主少國危之事非起之所能當乎然則田文之言實驗於此夫楚悼之相起是猶秦以治兵而治國也諸葛亮應變將略非所長而能輔少主使人無間言長孫無忌不長於用兵而能當武后易奪之際毅然不可奪以是觀之則知為將者果不可以使之辦國家之事也
  楚悼王相吳起
  甚哉楚悼王之不如魏武侯也武侯相田文而不用起知其才可為將而不可以為相也至於悼王則舉而相之以其才之長於為將遂謂其可以為相也古之聖賢才術無所不長文經武緯無所不施如商之伊尹周之周公曰將曰相惟所用之自非聖賢才必有偏是故髙祖之世征伐則有樊噲黥布韓信至於定諸吕以安劉氏則委之周勃陳平武帝之世征匈奴則有衛青霍去病至於擁昭立宣則委之霍光金日磾將者為將相者為相因其才而任之不復如古之世矣故非有伊周之才而責之以伊周之任者未有不為害也漢之曹操吳之諸葛恪魏之司馬懿是皆以將之才而為相虎哉虎哉角而翼者也故其小者竊位大者奪國紛紛爭亂此無他以將才而為相耳孔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歟君子人也盖惟君子而後可以當此任也師之上六曰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邦也小人勿用必亂邦也當師之終是功成名立之時小人有功而加之賞可也用之在位則不可吳起之相楚幸其死於悼王之時起而不死則曹操司馬懿諸葛恪之事可見矣
  以二𡖉弃干城之將
  子思言茍變於衛侯以其才可將五百乗公謂其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之二鷄子故弗用然當戰國之時得爪牙之士而以二𡖉之故頓弃而不用是亦可惜也盖處戰國之世於士則不可不求其亷謹於爪牙之士則不可以亷謹而求之也是以擇將之才與公卿大夫不同公卿大夫之才非亷謹不可也至於將則嗜利無耻者皆可為也髙帝之興一時所用以為將者皆販繒屠狗之徒椎埋發塚之軰尚安可求其素行哉惟先取其將略而不復責其素行者而為之是以不五年間取秦滅項以造漢室之基業即此以觀則知戰國之世爪牙之士安可以二𡖉之故而弃之哉漢陳湯斬郅支而歸石顯惡其矯詔言湯素貪所擄財物入塞多不法欲按驗之劉向上䟽論大功者不録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湯斬郅支而歸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乆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也於是下詔赦湯夫以湯之擄掠財物入塞多不法猶不足以掩其功况以二𡖉之故而弃干城之將哉雖然衛侯之言猶有可取者以變之為吏取民二雞子猶且有罪况其所取有大於雞子者乎後世以來為吏者不法姦贓狼藉而尚且不治至其敗則有胡椒八百斛芒屩兩舫者以是觀之茍變取民二雞子而衛侯劾之亦不為過
  衛侯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
  人臣之事君惟欲格其非心而已衛侯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尚安用乎人臣者哉楚莊王言事而當羣臣莫能迨則退朝而憂申公巫臣曰王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不榖謀事而當群臣莫能迨是以憂也其在中蘬之言曰諸侯能自得師者王得臣者覇得疑者存自為謀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肖而羣臣莫吾迨吾將㡬於亡乎是以憂也夫以莊王謀事而時猶且以為憂況衛侯之計非是而羣臣和之如出一口乎
  齊威王來朝
  諸侯朝於天子禮也周東遷而後此禮廢故諸侯莫有朝於周雖齊桓晉文之賢猶莫有舉此者況其他乎威公葵丘之㑹但能率諸侯尊宰周公而未聞其朝天子也晉文公踐土之盟雖能朝王然召王以朝非其正也孔子變遷其文而為之諱曰天王狩於河陽其能率諸侯以朝王是特因㑹諸侯於踐土而朝之非其本心也非其本心者且猶取之況其能以禮而朝王者乎威王之賢東遷以來未之有也世多謂戰國以來無賢君某嘗求之得二人焉曰齊威王趙武靈王威王不以周室之微獨能以侯禮而朝王此威王之賢猶可取也至於趙武靈王之時秦初稱王韓魏亦稱王獨武靈王不肯曰無其實安敢取其名乎令國人謂己曰君此二主者尚知有君臣上下之分使其得孔孟而為之臣庶乎可以為周之文王
  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
  自古賢才之用於外往往多為左右小人之所排擊沮難而不得進故伊尹之告太甲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盖居官者雖得賢而用之然必居君之左右者亦惟其人然後為善夫以善於治即墨而左右毁之不善於治阿而左右譽之則左右之言豈足信哉以是觀之則知欲賢才之得其志惟在於左右得其人乃可杜預之在晉嘗賂洛中貴近或問之曰吾非求譽恐其為害夫以武帝之用杜預可謂信任之之深矣而預尚且恐其為左右之所間則知人主之左右茍非其人則賢才未有能伸其志者威王烹阿大夫之後左右皆得其人而賢才獲其志觀其與魏惠王論寳以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則楚人不敢冦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有盼子者使守髙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吾吏有黔首者使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吾臣有種首者使備盜賊則道不拾遺此皆用即墨大夫烹阿大夫之所由致也
  顯王賜秦獻公黼黻之服
  諸侯來朝於天子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禮也故詩所謂諸侯來朝何以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與之𤣥衮及黼盖賜諸侯黼黻之服必於其來朝有功然後可以賜之秦獻公未嘗朝周亦無其功而顯王乃以黼黻而賜之是畏其强也盖周室衰微惟以諸侯之强弱為髙下當三晉之强也不以其道立為諸侯非所當立而立矣既已立為諸侯則當列於諸侯之位也魏韓趙既已皆諸侯矣而秦獻公以諸侯伐諸侯何功之有而乃賜以黼黻之服是非所當賜而賜也非所封而封非所賜而賜周之政刑無復有矣
  諸侯以夷狄遇秦
  戰國之諸侯可謂不能自立而惟以國之强弱視人為叛服者矣當秦之未强也則皆以夷狄遇之而使之不得與中國㑹盟至於孝公發憤布徳修政商鞅說之以富國强兵之術及其强也則諸侯割地以奉秦相率而帝之惟恐其或失始焉中國之㑹盟不可得而與終焉相率而帝之安在其能立也昔齊侯將為臧紇田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䑕夫䑕晝伏夜動畏人故也今君因晉之亂而後作焉寧將事之非䑕而何今以秦之未强則擯斥之及其既强則尊而帝之以是知戰國之諸侯皆戰國之䑕也
  鞅與甘龍論變法
  甚矣利口之能移人也商鞅與甘龍論變法王恢與韓安國論擊匈奴田蚡之與嚴助論討閩越温彦愽之與魏徴論處降賊甘龍韓安國田蚡魏鄭公之言皆是也而卒為利口之所奪誠以利口之移人能變白為黒易東為西使時君世主亂其是非而從之此孔子所以惡利口之覆邦家蒹葭之詩所以刺襄公也而其言謂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盖秦之為俗所尚者武勇所好者攻戰是秦之為秦可以為强而不可以為長乆之計故蒹葭之詩惜其不能用周禮而刺之然秦所患者乃以其法之不足而不知其所以為長乆之計要當用周禮而後可也當孝公之立慨然發憤布徳修政欲以强秦下令國中曰云云當此之時使徳如孔孟者而輔之告之以行王政用周禮而固其國則秦庶乎可以為西周矣不幸而商鞅者出以前世之法為不足而變之蒹葭之所刺者非以其法為不足也禮不足耳商鞅又以其法為不足而紛更之則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則其焚溺益甚又安得而不亡哉
  有功者各以率受上爵
  商鞅可謂能誘民於征戰者矣民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至使秦民强戰者必賞私鬪者必戮以重賞而誘之以重刑而懲之民安得而不趨於戰哉此民之所以小大僇力無足疑者然鞅之既變秦法興兵肆伐無不如意是以不數十年間并六國而有天下故嘗論之鞅之為法可以用之於天下未定之前而不可用之於天下既定之後何者以其天下好戰之俗多也周人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盖率天下而為忠信孝悌之行惟其有忠信孝悌之行而無嗜殺之風故牧野之戰武王罷師而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以示天下弗服而天下亦無復有好戰之意秦人使其民之習於攻戰使其武健能刺捕甲首者得以自復其役而民亦皆爭而為之不知其他及天下既定之後欲民之不好戰而終不可得前日欲其勇於公戰則惟恐其不可得今日欲其忘戰則有所不能得於是殺豪傑銷鋒鏑而民之風聲氣俗日漸月漬安能遽忘之哉是雖殺豪傑銷鋒鏑使天下忘戰然天下終不能忘也是以陳勝吳廣奮身於隴畆之中斬木為兵掲竿為旗而天下響應誠以天下多好戰之俗故耳秦之興也以商鞅其亡也亦以商鞅則鞅之功何以補其亡秦之罪哉
  刑公子䖍黥公孫賈
  甚矣商鞅之似江充也漢武帝使充為綉衣使者追捕盗賊充出逢館陶公主行馳道中充呵問獨令公主得行車騎劾沒入官從上甘泉太子僕乗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属吏太子使人謝充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令上聞之以教敕亡素充不從遂以上聞武帝曰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威震京師此其事與商鞅刑太子之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其事正同雖如是然不能以兩立也商鞅刑太子之師殺太子之傅及惠文王即位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盡滅其家江充知與太子有隙懼武帝晏駕後為太子所誅乃先以巫蠱衊太子而太子死以是觀之若此必不能兩立非太子䝉其禍則必及其身及其身則為商鞅及其太子則為江充此皆必然之理也漢文帝時張釋之為公車令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釋之劾奏之文帝免冠謝曰教兒子不謹薄太后使使持詔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夫以釋之之賢尚且以此相忌至於㡬不相容幸而二人俱免於禍然亦殆哉景帝岌岌乎張釋之也
  龎涓自以能不及孫臏而刖其足
  荀子曰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醜不能亦醜君子能則寛容以開道人不能則恭欽以畏事人小人能則倨傲以驕溢人不能則嫉妬以傾覆人是君子小人之分也盖惟君子可以有能小人則不可使之有能涓小人也言兵而有能此其自以能不及孫臏至於召而刖之也涓之自以兵法不如孫臏召而刖之亦猶李斯自以刑名之學不如韓非言於秦帝而殺之也公孫𢎞自以春秋之學不如董仲舒譛之武帝出而為江都相凡此皆小人之有能恐其人之愈己則深排力詆以陷於禍害譬如豺狼不可近也雖然涓之所能者兵法也妬其兵法而刖其足兵法猶在也魯有蜀山無趾見於仲尼仲尼曰子已陷於禍害來之何益無趾曰吾惟不知務而害吾身是以䘮足也然吾猶有尊足者存涓雖以法而刖臏之足臏猶有尊足者存足可刖而兵法不可害雖刖其足而兵法用於齊涓亦陷其所圍而死涓之所以陷害於臏者乃其自害也安可以及人哉
  田忌救趙而引兵走魏都
  盖救趙而引兵於趙用兵之常也今其引兵於魏都者是得夫解雜亂不控捲救闘不摶橶之道盖解雜亂而控捲者其亂愈不可解救闘而摶橶者其闘愈不可救惟批亢𢷬虚形有所格勢有所禁則不期解而自解耳茍惟不知形格勢禁之術而徒控捲摶橶則雖欲解之適所以堅之也盖救人者不必救其所圍之國惟𢷬其所虚之地使其反兵以救亂則其圍自觧是一舉觧趙之圍而後收𡚁於魏也用兵之法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王邑以兵欲狥昆陽嚴尤說之曰今昆陽城小而堅宜進擊宛宛敗昆陽自服邑不聼盡銳攻之兵以大敗耿弇以兵討張歩視安西城小而堅臨淄名雖大而實易攻乃勑諸校攻臨淄半月拔之盖攻其瑕則堅者亦瑕攻其堅則瑕者亦堅王邑以兵挫銳昆陽之城小而堅卒以自敗是解雜亂而紛糾救闘而摶擊者也耿弇以兵攻臨淄而安西自拔是不控捲而雜亂自解不摶擊而闘自散者也豈惟用兵為然而天下之事亦莫不然也盖將欲救人之患者莫若迂回宛轉使之出於不慮而後可圖如漢七國之亂晁錯為景帝謀削七國之地而七國果反此所謂解雜亂而控捲之者也其後主父偃祖其故智為武帝言分王子弟終漢之世山東無强國此所謂不控捲而雜亂自解者也
  縣置令丞
  令丞之置實自秦始鞅之相秦其他法度刑政固無足觀惟縣置令丞一事最為近古故行之至今而其法猶在不可不表而出之也





  拙齋文集卷十二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三    宋 林之竒 撰史論
  廢井田
  井田之壊雖自商鞅然自戰國之時滕文公使畢戰問井地孟子曰云云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以是觀之則知孟子之世而其制固已紊亂而非鞅壞之也鞅之所以被其名者盖由變井田而為阡陌不復有先世之遺意也故嘗論之井田之成也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其壞之也亦非一朝一夕之故爰自禹平土創為溝洫之制井田之法實規模於其間至於厯夏商而其法大備是其成也亦數百年而後成周自東遷齊桓晉文更定覇業疆域之制散亂而無統厯至秦孝公之時盡變其法而為阡陌是其壞也亦數百年而後壞以是觀之則後世之君欲復井田之制於一日之間可謂不知務也
  子思言利孟子不言利
  孟子之適魏正當魏人敗於馬陵秦人擄其公子卬魏之為國可謂困矣王曰叟不逺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盖其兵屢敗意夫孟子之來必有竒謀祕計以取勝於鄰國而洗其屢敗之過也故其言曰云云一洒之如之何則可所謂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者馬陵之敗擄太子申是也西䘮地於秦七百里者秦取西河之地也南辱於楚史傳失傳惟其屢敗如此故問孟子用兵何若而利何若而不利也而孟子則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惟其言仁義至於利之一言則斷然以謂如虎狼之不可近近之則噬人如烏喙之不可食食之則致死者然孟子學子思者也嘗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人亦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子思曰仁義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下不得其所上不義則下樂為詐也此為不利大矣孟子之學子思既知夫仁義為利之大而其對梁王則終不以利言之何哉善夫温公之論子思孟軻之言一也夫惟仁者為知仁義之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之對梁惠王直以仁義而不及利者所與言之人異故也此說可謂盡之矣盖仁義非無利仁義之利可與智者道難與俗人言也與世俗而言仁義之利彼將以利心而求於仁義果何以得仁義之利哉楊墨之徒雖曰仁義一則以利天下而不為一則以利天下而為之惟其以利心而求於仁義雖近仁義而卒不免於利故惟孟子則可以與之言非孟子而與之言則失之矣盖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則失人不可與之言而與之言則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孔子之所以罕言利者罕與世之人言也夫子之道傳之子思子思之道傳之孟子夫子罕言利而子思言之於孟子此子思之所以為善學夫子也子思既言利而孟子則不言之於梁王此孟子所以為善學子思也譬如醫家之用藥此人所用之藥不可以用之於彼人也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為墨子而言則可為始皇而言之則不可儉非聖人之中制為魏晉之君儉嗇言之則可為武帝言之則不可矣
  孟嘗君招士
  孟嘗君之飬客數千人世皆以其能飬士而賢之而司馬温公獨不之取以謂君子之飬士以為民也夫孟嘗君之飬客世皆以為賢而温公獨比之於紂何哉盖嘗謂孟嘗君之飬士非能得天下之賢人而飬之也其所得者皆出於一時亡命無頼雞鳴狗吠之徒盖其所飬非所飬故也當孟嘗君飬士之時孟子在齊飬客數千人而不能得一孟子安在其能飬士者哉正猶公孫𢎞之開東閤以延天下之賢人至於賢如汲黯則排之如董仲舒則逐之開東閤以延賢而不能得仲舒汲黯則東閤之所延者可知矣然孟嘗君以賤妾之子而得靖郭君之嗣者以其能招賔客而飬之其意盖欲以此竊齊其終不能得志者亦為齊之幸也
  孟嘗君書門版使人入諫
  公孫戍能諫孟嘗君受象床之為非至於其已則受寳劒可謂工於料人拙於謀已也而孟嘗君乃喜其善諫至於書門曰有能揚文之過而得寳於外使疾入諫者何哉盖人君之受諫惟取其言之有益於己不問其人之如何也昔楚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色也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而巫臣卒自取之及其奔晉也晉人以為邢大夫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禝之固也所盖多矣盖巫臣能諫楚莊王不納夏姬而已則納之為己謀則不善也為楚莊王則實善也故從諫者惟取其言之有益於己安問其人之如何哉楚人有不死之藥齊人欲往而求焉至中塗而聞其死乃為之嘆息或問之曰彼既死矣子何嘆乎荅曰其人雖死安知其無不死之藥乎則是其所求於人者惟取其有益於己彼之能與不能非所問也雖然孟嘗君之能從諫如此而卒以無聞者何哉盖孟嘗君之從諫非其誠心行之不免有利之之意其意謂門下三千士不欲失一客之意則三千人皆以為親於己矣竊嘗謂孟嘗君能為人所不能者二公孫戍責其君不納象床而能從其諫不問其人之如何一也馮驩責劵於外舉而焚之而孟嘗君不怒二也使其加之以誠則周公豈能過哉
  五國伐秦
  孟子問齊王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王曰楚人勝云云以一敵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秦以一國而與楚燕韓趙魏相敵是亦以一敵八也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衆而秦人每勝六國每負秦每强六國每弱者何哉盖論天下之正理小大多寡誠不可以相敵而秦每勝者盖以氣而勝人之國也譬如人之博焉氣盈而財少者愽每勝氣縮而財多者動多敗以是觀之則秦之所以能勝而六國所以常敗者秦之氣盈而六國之氣縮也茍以氣之盈縮而論之則小大多寡不足論也
  張儀說秦王
  為縱約者六國曰楚曰齊曰燕曰韓曰魏曰趙此六國者相與約縱合而為一以抗秦張儀欲敗縱約必先說魏而使之歸秦者盖儀約之成與不成其利害在於魏也魏之為國其地四平無名山大川之限實六國之戰場也使魏能守縱約則秦必不敢越魏以謀六國也自古天下有大梁實為南北之限漢吳楚之亂梁孝王令兵守魏州吳楚不敢越梁而北唐安禄山之亂張廵許逺固守睢陽而禄山不得越之而南以是知梁地古之戰場實南北之要衝也故商鞅之欲强秦必先詐公子卬而取之使獻西河之地然後鞅之計得成及張儀之敗縱約也亦先說魏使之歸秦而後張儀連衡之說定以是知梁之為地天下之要張儀之欲破六國之從必先說梁而後五國可得而服若儀者亦可謂善為衡者矣
  秦惠王伐蜀
  秦之破六國也世之人皆謂其本於張儀之連衡而破蘇秦之從夫從約之破雖出於秦而秦之所以并六國者實非衡之力也使秦而不能知其先後緩急之序則諸侯無自而平秦之所以能并諸侯者其實出於逺交近攻之䇿是謀也出於司馬錯成於范雎秦惠王欲伐蜀以為道險阻難至司馬錯欲其先從事於易以伐蜀其後秦攻諸侯欲以兵取剛夀范雎以謂先韓魏而後齊楚此二說者秦并天下其說盖出於此也大抵用兵之法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蜀瑕而韓堅故先蜀而後韓韓魏瑕而齊楚堅故先韓魏而後齊楚此盖先瑕而後堅也瑕者既為吾所有則堅者果何所恃哉以此觀之則秦之并天下實先此二䇿而張儀之衡特為之助爾
  攻韓刼天子惡名
  世之說者往往以謂周於戰國之時不能復興盖當是時周之為國特有百里其地則不大於曹滕其民則不衆於邾莒果何以能興哉然以吾觀之其實有可興之理也當威烈王之時諸侯不朝於周而威王獨能率諸侯以朝之顯王之時韓魏皆稱王而趙武靈王獨不肯稱王是周之名分猶存安在其不可興者哉然所以終不能興者以其無能興之人故也如楚欲用兵破韓魏以窺周鼎武公說楚王曰今子將欲誅殘天下之共王居三代之傳噐吞三翮六翼以髙世主非貪而何於是楚計輙不行張儀之說秦下兵三川以臨二周之郊司馬錯以謂今攻韓劫天子惡名也惠王乃止武公以居天下之傳噐吞三翮六翼以髙世主為非司馬錯以攻韓劫天子為惡名周之為周實有可興之理矣其所以不能興者是東西周無可興之人也周文王之興特百里矣安在其地廣乎
  先從隗始
  君子之欲知人之國必觀其國之待賢者為如何孔子將適趙聞竇犫鳴犢舜華之死也臨河而嘆曰美哉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夫惟殺鳴犢舜華孔子遂反而不往則知郭隗之謀欲先從之始而昭王從之亦可謂善於延賢也以隗之為人待之猶且如此况賢於郭隗者豈不往哉此所以能致樂毅於魏劇辛於趙也昔桓公設庭燎之禮以待士朞年而士不至齊東野人有以九九之術見者威公曰吾之待士朞年而無賢士至子何以九九之術而來對曰吾聞設庭燎以待賢朞年而無有賢士至吾之所以挾九九之術而進者盖九九之術而君能禮之則其術有大於九九者豈不至哉以此觀之則九九之術尚足致賢人况如郭隗者乎
  蔡澤說應侯去位
  澤之說范雎雖其志在於得雎之位然而亦忠於雎者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秦之為政至不仁也肆其虎狼之威以吞噬諸侯雖當時所用事之臣終不得其死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其勢然也商鞅白起吕不韋䝉恬李斯皆其所與謀以取天下者也而皆不得保其首領以沒其得保首領者范雎而已夫四時之序功成者退雎既居相位之乆處夫功成而退之時乃不知消息盈虛之理引身以退至於安平王稽之事見責於昭襄猶不知引身以去可謂冒死亡而不頋矣向無蔡澤之言豈能免於死哉然則澤之相秦數月而免初無補於秦而有益於雎大矣
  仲連辭齊爵
  仲連非戰國士也戰國之士如蘇秦張儀公孫衍之徒所以為諸侯排難解紛者大抵志於得利不啻如商賈之所為齊威王八年楚伐齊王使淳于髠之趙請救齎金百斤車馬十駟髠仰天大笑冠纓索絕曰臣從東方來見道傍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五榖蕃熟穰穰滿家臣以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多故笑之於是王乃益黄金千鎰車馬百駟此其所以異於商賈者幾希觀仲連却新垣衍不肯帝秦平原君言於趙王而欲封之仲連曰所貴於士者為人排難解紛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仲連不忍為也及其下聊城也齊人欲爵之仲連曰吾與富貴而詘於人寧貧賤而輕世肆志焉若仲連者焉得以戰國之士待之哉盖為士者欲輕世肆志則無望乎富貴茍有望乎富貴則無耻而詘於人此二者盖不可以兩立也又安得富貴而輕世肆志哉魏文侯見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退而見翟璜踞堂而與之言翟璜不恱文侯曰段干木禄之則不肯官之則不受汝位則上卿禄則萬鍾既受吾食又責吾禮何可得哉漢髙祖之得天下張子房韓信蕭何號為三傑蕭何位相國韓信裂齊而王獨子房願封留閉門辟糓弃人間事從赤松子逰可謂不役於富貴而能輕世肆志矣卒之蕭何械繫韓信誅戮獨子房以功名自終不取其區區之爵禄故得以遂其志揚子雲曰鴻飛㝠㝠弋人何慕焉其張子房魯仲連之謂歟
  秦伐東周
  周失之弱秦失之强然秦之亡也在其方强之時周之亡也在其衰弱之後其不同何哉老子曰柔弱生之徒剛强死之徒是以齒剛强故相摩舌柔弱故不敝此自然之理也哉
  鄭國間秦
  君子創業埀統必為萬世之計而戰國之君其所以為國者茍可以延數年之命者無所不為是所謂偷生茍活者也夫韓王使鄭國為間於秦使之鑿渠以延數年之命信可謂拙矣然向使於此數年之間有以處之亦未為拙也漢髙祖與項羽轉戰以爭天下嘗謂随何曰為我說九江王布使叛楚若得羽留齊數月則吾取天下之計定矣古之人固有緩敵人之兵以成其謀者項羽留齊數月而髙祖取天下之計遂成況緩其兵於數年之乆乎秦人既從鄭國之䇿數年不伐韓而韓於此數年之間亦不見其有所為者徒玩嵗閱月以茍一旦之命數年之後秦之渠既成而韓亦亡矣自秦人為逺交近攻之䇿二十年而不加兵於楚四十年而不加兵於齊幸而齊楚之君皆庸黯懦愚故遂蹈其計中而不悟使齊楚之君有如一越王勾踐則夫二十年四十年之間秦安得而遁之哉
  李牧為趙守邊
  安邊禦戎之䇿惟在於堅壁清野而不與之争利以困其師使之兵老力弱而後可乗伯禽之宅曲阜淮夷徐戎並興為冦於是作費誓之書率衆而征之其誓曰今惟淫舍牿牛馬云云此盖為堅壁清野之䇿也夫邊敵之所以侵陵中國者惟在擄掠而已使吾入保而不與爭利彼無所得於侵掠則師老力竭然後乗間投隙而加之兵此伯禽所以克徐戎也夫子録帝王之書以伯禽之禦徐戎誠得夫禦戎之上䇿故係之典謨訓誥之末以為後世之法若李牧之守鴈門謹烽火多間諜匈奴入盗急入收保此盖得夫伯禽之長筭也本朝澶淵之役冦萊公為真宗謀令河北諸郡悉入保近州郡者徙於州郡近縣者徙於縣有坑塹者平之有倉粟者窖之敵人入境擄掠無所得卒以請和由此觀之堅壁清野之䇿誠禦戎之長筭者也
  趙王復將李牧
  甚哉李牧之用兵似王剪也始皇欲取荆問李信信曰不過用二十萬人問翦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以為怯乃使李信將二十萬人以伐荆卒敗於荆始皇乃復用翦翦曰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為聽將軍計耳於是翦將兵六十萬人以伐荆荆人悉兵以拒秦翦至堅壁而守之不肯與戰荆兵數挑戰終不出日休沐士善飲食拊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乆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曰戯乎對曰方投石超距翦曰士卒可用矣乃令將士擊之擄荆王負芻遂平其地此盖守其說而不變則可以有立拊士卒而休飬之則可以應變未有捨是二者而能成功也唐天寳之亂哥舒翰守潼關以賊勢方銳欲堅壁待之以頓其鋒明皇使使者趣戰翰不得已慟哭而出果為禄山所敗觀翰始之所守者與王翦之守盖無以異然而廹於王命不能堅守前議勉强而出師以至於敗非其智之不足也智及之而不能守之也盖良將之守其䇿可殺可辱可屏可斥而其一定之䇿不可易也不如是不足以取勝
  秦趙燕近北敵
  戰國之土秦趙燕三國皆築塞以拒敵而内之諸侯如韓魏齊楚皆不受匈奴之兵至始皇混一天下以及於漢然後匈奴得以入冦文帝之世𠉀騎遂通於甘泉而中國始受匈奴之兵矣本朝國初時劉繼元以太原十餘郡控扼北邊故中國無北邊之患及太宗既克太原然後契丹連年入冦至真皇而有澶淵之役盖太原者中國所頼以扞禦北庭其必有截然障塞使之自當一面然後吾之中國不為敵人之所侵擾唐以三節度守邊誠良䇿也
  春申君合從
  為國者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其計既定則當置勝敗於度外不可以一勝一敗而沮也漢髙祖與項羽戰其一定之計惟與諸侯約從以滅項羽故自縞衣為義帝發䘮從諸侯欲討項羽者此計雖屢戰屢敗而其氣未嘗少沮故其終與諸侯合師挫羽於垓下而滅之盖其初有一定之計故非勝負之所得而喜怒也六國之於秦其所以為利者惟在於約從以伐秦而已觀楚王為從長而春申君用事可謂計之得矣此計一定固不宜一敗而沮之及秦師既出而五國之師敗走楚王不能堅守其計反歸咎於春申君春申君以此益踈自此之後諸侯不復為從矣惟其無一定之計故卒為秦之所并也唐憲宗討淮蔡連年不利羣臣皆請罷兵帝曰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若使用兵常勝自古何憚用兵先帝亦不留此賊以付朕今但論帥臣勇怯兵强弱處置如何耳渠一敗便沮成計乎於是左右不能入其間故卒縛元濟而戮之韓愈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是知欲成事者不可以無斷也戰國之諸侯所以卒為秦所并者豈其兵力之不足哉斷不足故也
  李斯殺韓非
  甚矣李斯之傾覆也當秦人下逐客之令已在逐中則上書以為秦之所以覇者以客而客之自諸侯來者皆有益於秦也及其妬韓非而欲殺之則又以非韓之公子非終為韓不為秦其與前日之謀何其相反如此也當李斯遭逐上書之時使有一如李斯者而云斯楚人也今欲并諸侯斯終為楚不為秦則斯不免於害矣為己而言則以為諸侯之客有益於秦至於陷韓非則以為非終為韓不為秦傾覆如此則李斯之不終於秦豈非所謂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乎雖然李斯之陷韓非信可罪矣非之見害亦有以取之也孟子曰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故術不可不慎也君子之所學者仁義故親其親以及他人之親愛其國以及他人之國無適而非忠厚也茍其所學者刑名則不知有己之親而親他人之親不愛己之國而謀他人之國無適而非刻薄也非之所學者刑名法術之學故其出使於秦乃為秦畫謀以首覆其宗國而售其言雖作說難之書十餘萬言而卒死乎說難者其操術有以取之也司馬温公曰君子親其親以及人之親愛其國以及人之國是以功大名美而享百福今非為秦畫謀而首欲覆其宗國以售其言罪固不容於死矣烏足愍哉盖其於所厚者薄則無所不薄此李斯所以得入其譛也韓非張良皆韓人也張良當秦人滅韓之後散家財以求刺客欲為韓報仇以五世相韓故卒得力士為鐵椎擊秦帝於愽浪沙中雖冒死而不悔而非當韓之未亡乃為秦人謀破韓之䇿人之智識其相去之逺一至於此
  燕太子丹報秦
  嘻笑之怒甚於裂眥長歌之哀過於慟哭古之人將欲報夫不共戴天之讎者不可使敵人知吾有疾之之意而後其讎者可得而報越王勾踐之棲㑹稽其怨吳也至深入骨髄矣然而稱臣妾於吳盡夫所以事之之禮者二十有五年寢薪嘗膽弔死問孤以維持其國家而徐為之計然後得志於吳卒棲吳王於姑蘇以刷前日㑹稽之耻善報怨者固如此也鷙鳥之擊必匿其形燕丹怨秦欲報之使荆軻持匕首以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桓公不可因而刺殺之此二謀者卒皆不成遂遭秦王赫然之怒而為秦所滅夫越王勾踐之報吳謀於二十五年之間而後得行其志燕丹之報秦王乃欲劫之於一日之際亦可謂淺慮無謀之甚矣秦王既不可殺又不可劫而燕遂以亡其亡也固其所也然向使荆軻得劫秦王以反所侵之地則燕亦不免於亡何則秦王肆虎狼之威不復以信義接於諸侯又安可以桓公待之使軻能劫之於一日之間則軻之反也秦亦發兵而伐滅之是劫之亦亡也夫以燕之小國而殺大國之君則秦人舉國而讎之又獨無始皇者乎以是知不可劫亦亡可劫亦亡不可殺亦亡可殺亦亡是荆軻之行有以取亡者二而丹乃以為自全之計是所謂不忍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國家者也
  荆軻刺秦王
  忠信為周盖惟忠信以防身為能周而無缺茍不以忠信為周身之具縱使慮患之宻未有無缺之可乗秦人之慮患可謂深矣其宫衛之嚴盖數倍於諸侯也然而荆軻進督亢之圖圖窮而匕首見把秦王之袖而揕其胸㡬不免於荆軻之所斃者盖秦之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執兵侍殿下者非有詔召不得上故荆軻之劫秦王侍左右者欲救而無兵侍殿下者雖有兵非有召詔不得上可謂善慮患之宻者矣而卒以此之故㡬為荆軻之所殺縱使無忠信以為周身之防徒區區於宫衛之嚴是雖慮患之宻然必有出於其所不慮者秦人之慮患不獨此者也破滅諸侯不封功臣子弟殺豪傑銷鋒鏑以為天下之人無足信然而卒為亂者乃其左右所親信之趙髙焚詩書滅禮樂以愚黔首使天下之人皆不讀書以是為得計然而起於隴畆之中習亂以亡秦者乃不知書之陳勝吳廣以是知秦之慮患雖宻而患害之生常起於其所不慮者是不知以忠信為周身之具故也漢光武見馬援於宣徳廡下岸幘迎笑謂曰卿遨遊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援曰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臣亦擇君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㦸而後進臣臣今逺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而簡易若是帝笑曰卿非刺客頋說客耳夫岸幘迎笑可謂簡易而無防患之具然莫敢犯之者盖惟忠信以為周身之具無缺之可乗故也
  盧生與侯生譏議始皇始皇怒乃坑儒生
  神仙家者流與儒家者流異盧生侯生乃始皇所遣之方士使求長生不死之藥者也其所窮治當及於方士之徒不應及於儒者也而乃以方士之伎藝傳相汲引至於坑儒生若始皇者所謂怒於室而色於市也
  二世立
  國之存亡雖曰天命然而人事之脩與不脩天命遂從而改易故有以存而為亡者亦有以亡而為存者此則係夫人事非天命之所定也如以堯為君而有丹朱以舜為君而有商均是二者之為人皆有必亡之理然而堯不以授丹朱而授之舜舜不以授商均而授之禹國家社稷遂以乂安天下萬姓遂以生育此則以天命所必然之理而為必存之道也如秦始皇之暴虐而扶蘇為之子扶蘇之為人寛厚好儒繫於天下之望使扶蘇而為之君則秦可以不亡然而始皇乃出扶蘇愛少子胡亥李斯趙髙之徒探其意以殺扶蘇而立胡亥此則以不亡之理而為不存之道也盖舜之徳與堯合故堯立舜禹之徳與舜合故舜立禹丹朱商均之徳皆非堯舜之所合此其所以不得立胡亥之徳與秦始合故胡亥立而扶蘇非始皇之所合此其所以不得立也以是知天命之所在茍其人事之脩不脩則天命遂得而改易漢武之所為去始皇盖無㡬矣然而身死而天下不亂者盖以昭帝嗣位後罷塩鐵㩁酤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此天下所以中興而乂安也使扶蘇而繼始皇則秦之基業可以復振是亦漢昭帝也如其不立何
  論楊墨申韓之害
  韓退之之論以為孟子闢楊墨功不在禹下夫禹之功能使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為萬世之所永頼其功之在天下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而孟子之闢楊墨乃空言無實其何足以配禹哉盖楊墨之害甚於洪水之害惟楊墨之說遭孟子之辭而闢之此其害所以不可得而見使楊墨之言而無孟子闢之則其害豈減洪水之害哉孟子之闢楊墨以為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以戰國之世而觀之未見楊墨之害則孟子之言誠若過矣然以申韓之術而觀之則孟子之言不為過也申子之說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桎梏韓子之言曰堯舜之有天下也堂髙三尺采椽不斵雖逆旅之宿不勤於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飯土簋餟土⿰雖監門之飬不觳於此矣禹鑿龍門通大海股無胈脛無毛手足胼胝面目黎黒雖民役之勞不烈於此矣凡所貴於有天下者豈欲苦形勞神身處逆旅之宿口食監門之飬手持重困之作哉要在肆意極欲主重明法下不敢為非以制御海内爾當申韓之為此說是亦無實之空言耳及秦人用之督責益嚴刑者相望天下之人側目而視惟恐不得其死至於無所措手足山東羣盜既起民之從亂如歸而海内塗炭者數十年此皆申韓之說有以使之然也夫楊墨之說使無孟子而闢之則必至於申韓之害申韓之說使見闢於孟子則亦廢而為楊墨之空言矣盖疾在腠理血脉其治之也易故無可見之功及其在腸胃骨髄而治之則雖有功之可見亦難乎其為功矣孟子之闢楊墨所謂疾在腠理血脉而治之雖其功不可得而見其實莫大之功也申韓之禍秦所謂疾在骨髄而不可復救當此之時雖使孟子復生其告之也亦艱乎其為力哉












  拙齋文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卷十四    宋 林之竒 撰䇿問
  别試
  問王者通天地人而一通十為士士之懷王佐才於下固欲其聞一知十無所不通矣伊尹處畎畝之中而樂堯舜之道蓋雖其窮居畎畝而所學者堯舜之學也一旦幡然應湯聘而起則勲華其君唐虞其民豈其既仕而後學此哉造車於室合轍於塗初無難者傅說之在版築太公之在渭濵顔子之在陋巷皆是學也直窮逹異耳非惟古之聖賢為然也雖後世之士亦有之馬周見唐太宗言天下事明習憲章若素宦于朝而其學成於一介草茅之日姚元崇以十事要説明皇及開元初悉可施行而素定其學於廣平獵師折節讀書之時士之為士不當如是耶我皇朝之待士可謂重矣三歲而一郊天亦三歲而一取士蓋以科舉大比洎夫圓丘之祀各間一歲行之其視得士之盛與事天等是豈徇虛文備故事徒以為多士進取禄仕之階乎誠使海内韋布咸得以言揚於上而攄發其畎畝之志以為聖政之助也敢問諸君以通逹國體之學酌斟當世之務所願施行者有幾所欲更張者有幾何所薫陶而俾風俗之醇厚何所損益而致公私之豐足其悉所學以陳毋髙而迃毋卑而讇務使確然必可施於實用而毋為紙上空言庶以不負朝廷籲俊之誠意而無愧於為士之美名顧不韙歟
  官制
  問周設六卿實推本唐虞稽古之制蓋自九官之命而既有其職矣百揆者太宰也秩宗者宗伯也士則司宼也共工則司空也契為司徒而有后稷之播百穀獨無所謂司馬者說者謂臯陶實兼之此其於六卿之職或分其一以為二或合其二以為一何耶唐虞之制既然其在夏商宜無以異矣故甘誓有乃召六卿之文而曲禮之載商制則以太宰太宗與夫太史太祝太士太卜同為天官之六太其餘四卿遂與司士同列而謂之五官其不同又如此何耶天子之六軍其將皆命卿無事則為卿有事則為將此其為卿何卿也謂其為分職率屬之卿則太宰之職統百官均四海其於天下之事無所不摠而當其出征乃分掌一軍以為將而屬於大司馬何耶鄉大夫每鄉卿一人此固非太宰以下之六卿也所謂軍將者無乃以鄉大夫之卿為之歟然武王牧野之誓自友邦冡君以下則及於御事司徒司馬司空其謂之御事而與於牧野之師是其為諸侯而未有天下已用其三卿為將矣豈天子之將而不用太宰以下之卿耶晉作六軍而六卿統之魯作三軍而三家統之以小凖大卿之率屬於内為將於外必矣既以率屬之卿居軍將之任而王師之出自比長為伍長等而上之至於州長實為師帥矣彼所謂鄉大夫之卿又將何以處之耶諸侯之國止於三卿康叔之封於衛惟曰祈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而已然魯有夏父弗忌為宗伯陳以司宼為司敗吳宋皆有太宰又若備六卿而有之願悉聞其說
  孟子所論與王制周禮不同
  問昔孟軻氏傳聖言於既墜振王道於將頽舉盛世之典則以律列國之君臣宜其著書立言以前代為標準試取七篇攷之大有戾於經者姑摘其尤者與諸君辨明可乎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而孟子乃於公侯之上加天子一位以子男同一位為五等於卿大夫上加君一位為六等不知孟子所載異於王制何耶諸公之地方五百里諸侯之地方四百里諸伯之地方三百里諸子之地方二百里諸男之地方百里而孟子特以百里七十里五十里合公侯伯子男而三不知孟子所載異於周禮何耶有虞氏上下庠夏后氏東西序商人左右學周人東西膠而孟子斷然謂夏曰校商曰庠周曰序不知建學之名如彼其殊何耶上地田百畝萊五十畝中地百畮萊百畝下地百畮萊二百畝餘夫亦如之而孟子謂圭田五十畝餘夫二十五畝不知分田之等如彼其差何耶孟子謂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考之王制則謂天子之三公之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果孰為當耶孟子謂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考之周禮則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果孰為是耶謂國中什一使自賦而載師又有二十而三二十而五十而二二十而一者謂夏后氏五十而貢而禹貢又有田第八而賦第三有田第一而賦第六者井田本周公所制而文王治岐乃有九一之耕然則商亦有井地乎徹法本周人所行而滕文之問乃告以七十而助然則周亦用助法乎周公封於曲阜七百里而何為有儉於百里之稱文王之興以百里而何為廣七十里之囿立言著書落落不合如此何以取信於後世邪試思所以折𠂻之説勿謂孟子為發䝉之書置而勿論
  
  問由漢而降厯法之行於天下蓋世異而代不同雖其乘除因革之際氷炭楚越莫能相一及推原其流孰不自於古先聖人所以厯象授時之意哉夫堯命羲和舜在璣衡載之二典者示其可以為萬世之常行也三代厯法於他書無所經見必亦因堯之舊耳而漢之古厯乃有黄帝顓帝夏商周魯之六者各自為家何耶三代之改正朔見於經者亦惟其統有天地人之别耳後世厯家乃謂其統既殊則立元亦異天正之元甲寅人正之元乙卯相為經緯或又謂顓帝用乙卯虞則戊午夏則丙寅商則甲寅周則丁巳魯則庚子言厯者因是而有異同又何耶推步之法在古止於正日景以求中星而歸其閏餘至唐都洛下閎作泰初厯始以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㑹於子有合璧連珠之驗其比於古之推步是耶非耶泰初因律生厯以八十一首為統母劉歆更以春秋易象配合其數而揚子雲作太𤣥以準易亦謂與泰初合及唐一行開元厯推本大衍之數則以謂其法始出於易然則其與泰初之起於律者同耶異耶賈逵推金火革之意謂數不可貫必有更改蔡邕言不必以一家術取合明厯當隨時而變也而姜岌復謂厯法可以永載用之無斗厯改憲之理豈其然耶祖沖之始立歲差限張胄元傅仁均輩因之蓋言天之躔度歲久必差也而王孝通復謂茍堯時星昴昏中差至東壁由此積之將至寒暑易位豈其然耶斗分之或逺或近將安所定章蔀統元之或多或寡將安所從奚若而準日法奚若而準二至先大先小之孰優氣盈朔虛之孰辨何以驗其陵厯而盡得春秋之日食何以推其逆數而舉合六經之甲子此皆載在史志可得而備攷者試各求其至當之説仍之夫漢自泰初至乾象凡三家自魏黄初至隋張胄元凡十四家自唐戊寅元至五代欽天凡十一家本朝自應天至統天凡九家以至皇極稽極經緯光宅景龍符天明元之有其書而不行正䝉齊政萬分之用而非正其間固有踈者宻者醇者駁者合乎古者不合乎古者悉條而數之將以究觀諸君博通天人之學
  律吕
  問聲無形而樂有器作器於有求聲於無則器非可以常存其聲而聲非可以取必其器也是以自古論樂律者莫不欲求中聲之所止而求之之法則自三代而降迄于今厯數千年未嘗有一定之說律吕之相生有以蕤賔為重上生有以大吕為重下生而又有以自黄鍾至于大吕三分損益惟一上而一下此三者其為度數何以有多寡之殊十二管之旋生為宫有以黄鍾為宫林鍾為徴太蔟為商南吕為羽姑洗為角惟順其相生之序而又有黄鍾為宫大吕為角太蔟為徴應鍾為羽各有避合以相乘此二者其為彛倫何以有先後之異上下相生止於十二律耳而後世復有自中吕而増之至于南事以為六十又由南事而増之至于安運以為三百六十無乃贅於十二律乎還宫之運止於五聲耳而後世復有増變宫變徵以為七均又有十二變徵調居角音之後正徵之前十二變宫在羽音之後清宫之前無乃多於五音乎古之製律或謂以玉或謂以銅或謂以竹而又或曰陽律以竹陰律以銅不知其說之孰是耶後之定律或作準以寓數或裁笛以吹或製為四器名之為通或為輪扇二十四埋於地中以測氣不知其器之孰得耶律在於先鍾在於後一說也而又有曰先有其鍾後有其律者以一黍之廣為尺而後制律一說也而又有曰一黍之起積千二百黍而後生尺者宫徴商羽角以次相生各有其數其說誠當矣何以復有宫生角角生徴徴生羽羽生宫之一說也土無候氣之管寄王於四季其說誠當矣何以有半黄鍾九寸之數管長四寸五分六杪用為候氣之一說也律管之圍果在徑三分圍九分乎抑黄鍾九分林鍾六分太蔟八分各從其寸之數乎三統之管果皆全寸而無餘分乎抑黄鍾九寸林鍾六寸一釐太蔟八寸二釐而不得為全寸乎黍之生律有以廣累之有以長累之律之容黍有容八百八粒之少有容二千八百六十九粒之多此數家之説其是非當否之際中聲之得失常必由之通於音律者皆不可以不論也試歴舉諸家鑿枘不同之說而各為之求其至當之所在使夔襄復起莫之能易不亦善乎
  大衍太𤣥
  問易之為書本於天地生成之數天之生數二十有五地之成數三十合為五十有五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則其數疑若不可得而増損之也然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則皆不足於天地之數學者疑焉故諸儒各以臆見而為之說或謂五十者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其一不用者天之生數或問易有太極是謂北辰生兩儀日月四時行十二月二十四氣而北辰居位不動其餘則運而用之或又以為八卦各有六爻為四十有八加乾坤二策凡五十初九潛龍勿用故惟用四十有九或又曰虛一不用太極也無可名之謂太極有以謂五行氣通於萬物故減五而大衍又減一有以為減其六以象六畫者誠如此數説則聖人所以為大衍揲蓍之法其無乃猶有所附㑹配合而非出於自然之數歟抑將自有至當之義而諸儒或未之思歟揚子雲之太𤣥蓋擬於易之數也其泰積之要始於十有八策終於天地人之數五十有四共為七十有二而其半為泰中之數故三十有六策而虛三以筮焉此其為多寡乘除之法又若有以異於易者易於天地之數纔闕其五而𤣥於終始之策數遂廢其半易虚其一而𤣥虚其三其亦皆有說歟幸悉意以陳毋牽於諸儒已陳之說
  河圖洛書
  易係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此皆作易而言也書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則初未嘗指洛書為其所錫也漢儒附㑹乎二者由是有龍圖授羲龜書畀姒之説焉其說出於緯候之書非二經之本文也使洛書果為神禹而出則不應言之於易繫矣今也洪範不言而易繫言之又安知圖書之出不皆在伏羲之世耶周官天府之掌有河圖而無洛書孔子之歎其不偶亦惟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則是當周之時洛書亦未必傳於世矣漢儒果何所據而云耶河圖之數縱横十五此非人之私意小智所能為也其出於天之授羲必矣然羲之始畫八卦由乾三索而得巽離兊由坤三索而得震坎艮此其於縱横之數自一至九者果何所配而為是八卦之位乎世所傳洛書之數一六為水二七為火三八為木四九為金五五為土或以其合於洪範五行之數也而信之然五行為五與五事五紀五福無以異也果一為水數二為火數則一曰貎二曰言一曰壽二曰富之類豈亦有其數歟茍以為非五行之數則繫辭又何以有天一地二以至天九地十之言耶緯書之說河圖惟以其為伏羲而出也山海經又謂伏羲氏得之夏后因曰連山黄帝氏得之商人因曰歸藏列山氏得之周人因曰周易是則河圖之出也屢矣其又安知洛書之既以授羲使則之以作易而不復畀姒使則之以作洪範耶洛書之有五行生成之數既在所可疑之域矣漢儒之於五行傳復以九疇之名為龜背所負或謂三十八字或謂惟二十字豈天之授禹固若是其諄諄耶然則春秋緯所謂河圖九篇出天苞洛書六篇吐地符今之傳於世者果孰是耶其果合於聖人之經否耶
  軍制
  天生五材民並用之闕一不可兵之設久矣是以武事之備常存乎文事畢舉之時而軍容之修必參乎閒暇之際故雖上恬下熈海宇無事而軍政亦不可以不講也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此非特周制也以甘誓𦙍征推之由夏以來則然矣文王之為西伯祈父宏父農父實為三卿雖其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不敢越乎大國之制也而棫樸之詩乃曰周王于邁六師及之何耶茍謂既受命稱王而備六師則武王牧野之誓亦惟司徒司馬司空在焉又若未有所變矣春秋書魯作三軍譏不當作也書舍中軍善其復古也則魯國三軍合乎次國之制矣而閟宫之詩乃曰公車千乘公徒三萬惟大國然後有千乘之車備三萬之徒僖公之世既以是為美矣而襄昭之間乃始咎其作而善其舍者何耶魯果大國則其軍應為三萬七千五百人而惟曰公徒三萬茍以舉成數而言則齊之内政自五人為伍以至五鄉一師適一萬人之數豈其所謂三萬人者舉不合於夏官司馬法耶晉侯爵而分六軍以備六卿鄭伯爵而有左右拒與魚麗之陳吳子爵而為三軍以肄楚皆僣也然天子之六軍惟取諸六鄉其外為六遂都邑之兵有事而調焉天子既不止於六則諸侯亦不當止於其數得以隨宜而損益之矣魯伯禽之征徐戎既有三郊復有三遂亦幾於六也書不以為嫌則凡用軍之僣未必為僣矣而三軍中軍之作舍聖人必書之若是其謹又何耶春秋之世去成周為未逺而其軍政既爾自兹而降如魏之武卒齊之技擊秦之銳士抑又可知也至于漢唐之制則有七校三更建章羽林府衛弓騎之名制自朝廷雄邊子弟昭義步兵之令著于郡國其為法又果合乎先王之制否耶此雖非爼豆之事然亦通世務者之所宜知試條陳其是非得失之實毋但以為未之學






  拙齋文集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卷十五    宋 林之竒 撰記
  朱端仁韞暉樓記
  石韞玉而山暉水藏珠而淵媚陸士衡文賦雖有此言而讀之者往往以是直為論文而發耳而任恭惠獨於是得養生焉其事載於宋氏春明退朝録讀之者又以其雜出於小説者流往往亦莫之信也而吾郡人朱端仁山甫廼始摘取韞暉二字以名其所居之樓且以來諗而曰是樓也蓋端仁之曽大父通奉公嘗藏脩息遊於是以谷神專氣體合自然者也諸孫得承餘澤遺芳以蔭芘帡幪將於是念祖焉韞暉之名所以志也子盍為我記之昔在弱冠時嘗周詢鄉黨矣聞於耆舊間有告以鄉之三逹官共遇一異人而事狀卓絶者其一人則通奉公當其始應舉從計偕與司業鄭公中奉丘公徒步同塗入京及延平而逸其負笈之夫方彷徨逆旅中亡以為計有請為𨽻而不受直者稱善而姑許之其膂力乃絶人遠甚且執禮愿慤出語超軼先勞後息異於他傭至蔡汴間距弛擔亡幾何矣始願辭去後數日抵京師遇諸塗則其服改矣黄冠野服貎甚閒暇且多道氣三公者始駭異之問其居而枚謁焉其言皆世人絶俗之譚非人間常語也久而益叩之響應無窮或受其神丹或傳其祕訣初未覺其為仙聖也别去經年則已聞白日上昇於山陽而人皆見之矣由是上庠之士知其夙嘗為三公役者乃皆目三公為僊人郎主而絶嘆其濟度之有縁也三公者服膺其言而篤信之力行之通奉公則於是樓而習焉已而三公率皆眉壽精强為世偉人究于大耋然後脫屣蟬蛻且皆衍其餘慶以福雲來然則韞暉之源流其所從來逺矣山甫以是而責報於天吾信其如左契之執也竊嘗謂造物者之賦與其於富貴利澤功名爵位或輕以畀付于人無所甚惜而惟靳於神仙清靜之福蓋其所尤重者也在朝宦逹莫如許國呂氏之盛說者謂唐之世有名渭者其鼻祖也渭之後散為兩枝其一枝至國初浸以通顯自文穆而下公卿世世蟬聯相襲無慮數十百人舉世莫之與京者其一枝為神仙則惟出純陽眞人呂洞賔而已夫以許國文穆而下奕世子孫綿綿不斷之遐福如是其盛而彼一枝者獨揫歛凝結鍾其慶於一人之身混迹塵寰登名仙籙此豈非造物者之深嗇固閉而時出之歟通奉公繇為奥學登膴仕享遐齡受備福其平生陰功隱徳及人多矣今山甫不於其所以髙大門閭者加輪奐焉以徯髙車駟馬之來而方且退然恬養於斯樓吾知山甫之意不汲汲於世俗之所羣趍而必欲責造物者以其所甚難之報是雖使異日得三旌列㦸之榮終不以易其韞暉之至樂矣余嘉其志願之卓爾不羣如此故推原其本而樂為之記
  李次山定齋記
  余之親友李君濤次山名其所居之齋曰定而謁記於余曰余之齋所謂定者非偶得其聞見之粗也亦既有所自得而聞見之者矣凡由此之貴賤禍福窮通得䘮莫不有定分存焉人雖用其私意小智而求有以勝之必不能加毫末於此矣吾姑定其在我者而以定應之視彼之虚如輕雲飛塵之在太空中初不自知其去來有無而任其自爾此余之所謂定也子盍為我記之余服膺其善而俞拜其言曰是説也理之窟也次山既得而篤信之矣余復何言哉然終不可以嘿也姑惟推廣次山之意以相磋切而已定之在彼者命也君子之於命則委分於彼而我無與焉我雖不定而彼既素定矣將如彼何哉定於在我者性也而君子之於性則責備於我而我常在焉彼雖不定而我實能定矣將如我何哉蓋定之施於性命之際惟君子所以處之者如何耳定在彼則我聽於彼猶時有不定者焉定在我則彼應於我無時而不定矣進於是說則釋氏所謂若能轉物即同如來之言曰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次山能允蹈於是齋則不為茍知於是說矣余嘗志於居室之壁間曰由我者守道在我天之所不能違由天者聽命于天我之所不能預此即次山之說也願欲持是區區之說以為定齋之記不識可乎
  李脩年庶齋記
  莊子之書載子貢駕軒車中紺而表素乘大馬以見原憲原憲杖藜而應門子貢曰嘻先生何病憲曰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子貢逡廵而有愧色是言也非子貢之言也然而有似乎子貢之言也何哉當夫子之世蓋有以聞為逹者有以事為政者有以音為樂者有以儀為禮者皆似之而非也若至於以貧為病則陋已甚矣由是知其必非子貢之言然而亦未必非也故曰有似焉夫子固已夙知其然矣蓋嘗論之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以貧為病則此其原也回之貧至於屢空而方且不改其樂惟其受命焉賜之乘肥衣輕其視簞食瓢飲侈矣頋猶以貨殖為心賜之貨殖非若他人之貪冒無厭也一不受命則於貧富貴賤之分初未能忘懷而悉任之則其末流至於以貧為病而見笑於大方之家者固其所也莊子豈厚誣之哉人之賦分於天猶子之於父臣之於君東西南北惟命之從者也命有所不受則在家為不肖之子在國為不令之臣刑戮之所必加而不以赦焉賜之不受命則是物也此心一萌於心術之微他人之所未覿而夫子固已見其肺腑矣其發見於外而不可掩則以貧亂病而為原憲所窺此猶可言也太史公遷作史記遂以之列於貨殖傳之首以與猗頓白圭之徒同列其辱聖門甚矣余内兄李倅脩年嘗讀論語而有感於夫子之言至於一唱三歎味之不釋遂名其齋曰庶且以是義為余誦言之余觀脩年之雅意固以為凡世之充詘於富貴隕穫於貧賤而汲汲焉戚戚焉未能兼忘於兩者之間皆賜之不受命者也庶齋命名之義如斯而已余復因脩年之言而有感焉遂具書而為之記并以曉夫世之貧而謟貴而驕者
  李脩年義愛堂記
  福州東山大乘寺西廡間有斷碑焉字畫漫滅土蝕虫侵過者弗頋余内兄李脩年見而異焉剔抉洗濯佇立而諦聽之録其本持以示拙齋曰是碑也蓋古之大乘愛同二寺合食于一堂而紀其義食之所由起者也今亡矣夫拙齋因讀其碑而問焉曰然則吾兄何愛於是碑而手之不庸釋耶脩年曰余有感於是夫人之所以能羣以有義也義之所以能立以有愛也彼釋氏者滅人倫倍天理號為割愛而弗得存者也愛則弗存於義何有彼義食者胡為來哉今其徒乃能合於一堂而舉無異心焉吾儒殆有所弗如也余有感於是且將名余所居之堂曰義愛而寘是碑文於其中以示子若孫用為義方之訓而發其憤悱之心是舉也義之屬也子其為我記之拙齋曰是碑所載義則然矣抑其説出於異端者流非吾儒之所以訓也吾儒之道之學以能羣也以義而羣以立義也以愛而義有愛此有義有義此有羣反是則夷子之二本釋氏之斷滅也已今吾兄欲以義愛名堂而謹其義方之訓則是碑不足余願擇其義之出於愛而吾儒之所宜言者為吾兄誦之可乎南唐江州陳氏七代同居族人數百口每食鋪廣席以次就坐有蓄犬百餘共食一槽一犬不至餘犬為之不食徐常侍鉉與其弟鍇最相友睦常共用墨一丸弟馬未歸兄馬不肯茹草兄馬出弟馬亦如之此其為義食之感其氣所蒸孚化所流溢雖犬馬異類其旁通速肖至於如此回視大乘愛同之合食其相去蓋天淵矣余願以是為君家愛義之說乎脩年曰善遂録是言以為是堂之記
  寸齋記
  逹磨曰傳佛心宗寸無差悞呂紫微曰不入樂天詩社不為淵明酒徒看取簞瓢陋巷十分晝夜工夫陶士行曰禹大聖人也猶惜寸陰至於吾輩當惜分陰後漢列傳曰此織自蠶繭成於機杼一絲而累以至於寸累寸不已遂成丈疋若斷斯織則捐失成功稽廢歲月大徳云説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説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何晉之云浮生如彎弓寸寸不易滿俗詩一尺都來十寸長東家量了西家量筭來只是他長短何不回頭獨自量凡此皆寸齋博文約禮所得者衆義也入予齋而未喻其義試觀諸此則予之區區名齋自警之意一見決矣遂兼収遐取以為吾齋之記且係之以銘銘曰天地廣輪贏三萬里我所耕者纔一寸爾耕此寸地待其廓然毋使荆榛妨我良田墉崇櫛比歲取億千是藨是蓘成功則天
  團拜記
  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徳此三者號為天下之逹尊自古然也近世道逺俗漓黨齒之敬不存而吾鄉特甚欲漸復者必自吾輩率之以身行之以漸守之以常其理也今也既序少長之秩於此自後每遇冬年節序必於質明㑹集叙拜于育王塔院有不願預者勿預不設酒殽貴可繼也夫士農工商各有定業之常以生士之常業在守其禮法而已歲時敘拜以為子弟勸禮法孰有大於此者乎此而不守則將䘮其常業而失其生理以為不肖之歸吾末如之何也已
  雪峯瑞芝圖記
  散則為露凝則為霜雨之一潤也常則為𮏄瑞則為芝氣之一烝也烝之為氣其在人事如鬲釡之間水火之齊鹽梅之適蓋有變生為熟揉剛為柔爕乖為和革腐為堅以成飶飶芬芬叟叟浮浮之物族庖老獲之智類能之矣至於山林澤藪美薦水草之旁出其沮洳鬱勃之所積而枯槎故枿菌生乎其中此則非人力之所能為而天時地氣實使之然漆園所謂烝成菌者也其所由來亦豈難知哉若夫芝之為瑞其在天壤之間自為一種靈苖異産勃然而出歘然而來既非人力之所及而天時地氣亦初無預乎其間蓋莫有知其然而然者兹其所以為嘉瑞也歟福州雪峰山崇聖禪院當乾道丙戌夏五月二日以其鼻祖眞覺大士圓寂之辰廣設佛㑹緇素雲集長老藴聞敷座提唱快說法要從座而起象王回頋萬衆仰視其猊座之東序則有瑞芝兩苞出其楹之左右每苞贏十餘葉其色紺黄間以淺絳瑞氣氤氲光彩奪目四衆咨嗟嘆未嘗見某忝以祠禄家居杖藜山行選勝及兹預觀盛事為之繹尋締思者累日竊以謂是芝之所以為瑞者惟其理路夐絶而不可致詰也雪峰之在閩中其地最為髙寒卓越六月雨雪氷片滿街蓋沮洳烝潤之必無有也况當此驕陽亢孽久愆雨澤之際烈日火雲棟宇如槁而是楹之距地亦且百尺以天時地氣人事三者而推尋之舉非其烝之所能及則此物胡為乎來哉是其為理甚宻而其為瑞甚明觀其瑞之所出實在長老聞師猊座之旁而衆目之創見又當其說法已竟之頃其日則祖師應機度世之辰三事和合如此意者聞師寔祖師再來斯山以符斯瑞與覩兹嘉瑞則卵塔開縫杉枝拂地之䜟斯末也已
  泉州東坂葬蕃商記
  負南海征蕃舶之州三泉其一也泉之征舶通互市于海外者其國以十數三佛齊其一也三佛齊之海賈以富豪宅生于泉者其人以十數試郍圍其一也試郍圍之在泉輕財急義有以庇服其疇者其事以十數族蕃商墓其一也蕃商之墓建發於其疇之蒲霞辛而試郍圍之力能以成就封殖之其地占泉之城東東坂既翦薙其草萊夷鏟其瓦礫則廣為之窀穸之坎且復棟宇周以垣墻嚴以扄鑰俾凡絶海之蕃商有死于吾地者舉於是葬焉經始于紹興之壬午而卒成乎隆興之癸未試郍圍於是舉也能使其椎髻卉服之伍生無所憂死者無所恨矣持斯術以往是將大有益乎互市而無一愧乎懷逺者也余固喜其能然遂為之記以信其傳于海外之島夷云















  拙齋文集卷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卷十六    宋 林之竒 撰序
  尚書集解序
  理義者人心之所同然也聖人之於經所以開百聖而不慙蔽天地而無恥者蓋出於人心之所同然而已茍不出於人心之所同然則異論曲說非吾聖人之所謂道也孔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竊謂學者之於經茍不知義之與比先立適莫於胷中或以甲之説為可從以乙之説為不可從或以乙之說為可從以甲之說為不可從如此則私議鋒起好惡閧然將不勝其惑矣安能合人心之所同然哉茍欲合人心之所同然以義為主無適無莫平心定氣博採諸儒之說而去取之茍合於義雖近世學者之說亦在所取茍不合於義雖先儒之說亦所不取如此則將卓然不牽於好惡而聖人之經㫖將煥然而明矣書孔子所定凡百篇孔子之前書之多寡不可得而見書緯云孔子得黄帝𤣥孫帝魁凡三千二百四十篇為尚書斷近取逺定其可為世法者百二十篇為簡書此說不然古書簡質必不如是之多也班孟堅藝文志於古今書外又有周書七十一篇劉向云周時號令蓋孔子所論百篇之餘於周時所刪去者纔七十一篇自周以前疑愈少矣謂有三千餘篇非也孔子百篇遭秦火未存至漢時伏生口授得二十八篇後又得偽太誓一篇為二十九篇孔壁之書既出孔安國定其可數者二十五篇又别出舜典益稷盤庚康王之誥共為五十八篇其文以𨽻書存古文故謂之古文尚書此書之成遭巫蠱而不岀漢儒聞孔氏之書有五十八篇遂以張覇之徒造偽書二十四篇為古文尚書兩漢儒者之所傳大抵皆霸偽本也其實未嘗見眞古文尚書也故杜預注左氏傳韋昭注國語趙歧注孟子凡所舉書出於二十五篇之中皆指為逸書其實未嘗逸也劉歆當西漢之末欲立古文書學官移書責諸博士甚力然歆之所見皆覇偽本亦非眞古文書也以至賈馬鄭服之輩亦皆不見古文書至於晉齊之間然後其書漸出及開皇二年求遺書得舜典然後其書大備嗚呼聖人之經可謂多厄矣遭秦火失其半其半存者又隱而不出自漢武帝巫蠱事起至隋開皇二年凡六百七十餘年然後五十八篇得傳於學者而大備是可嘆也孔氏書始出皆用𨽻書至唐天寶間詔衛衡改古文從今文書今之所傳乃唐天寶所定之本也此蓋書之始末也學必欲知書之本末者蓋有伏生之書有孔壁續出之書夫五十八篇皆帝王所定之書有坦然明白而易曉者有艱深聱牙而難曉者如湯誓湯誥均成湯時誥令如說命髙宗肜日均商宗時語言如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康誥皆周公誥命然而艱易顯晦逈然不同者蓋有伏生之書有孔壁續出之書其文易曉不煩訓詁可通也如大禹謨𦙍征五子之歌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三篇咸有一徳説命三篇泰誓三篇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此二十五篇皆孔壁續出其文易曉餘乃伏生之書多艱深聱牙不可易通伏生之書所以艱深不可通者伏生齊人也齊人之語多艱深難曉如公羊亦齊人也故傳春秋語亦艱深如昉於此乎登來之也何休注曰齊人語以是知齊人語多難曉者伏生編此書往往雜齊人語於其中故有難曉者衛宏序古文尚書言伏生老不能正言使其女傳言教晁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晁錯所不知者什二三僅以其意屬讀而已觀此可見以是知凡書之所難曉者未必帝王之書本如是傳者汩之矣
  周禮講義序
  無體之禮冥於天地之自然而聖人制禮所以立無體之用也夫禮自外作本在於内雖有不易之道而外必盡其可陳之法是以其法之在度數也貴賤有位先後有序多寡有數遲速有時君子知之於内足以安性命之情衆人由之於外足以觀性命之理此禮之大體也方其莫之為而常自然之時人含其聰而天下不侵人含其明而天下不累則禮亦何所用哉此莊周制禮不仁之説及𣻏淳散朴去性而從心耳營鐘皷管籥之音目逐青黄黼黻之美與接為交往往萬緒起矣而是非不至於祗合則禮之教其得已乎聞之曰禮者於時當夏乃萬物去本盛末之時則禮者聖人之不免也蓋聖人之神不與人同憂而聖人之徳不與民同患故周公制法度於一日之間以厚天下之風俗其本如此雖然道有升降時有損益故以義制禮者雖昔之所與而今或制作而不疑以義變禮者雖已造於前而後或因革以為便則周禮之為書豈特周公之力哉易曰亨者嘉之㑹天之禮也又曰嘉㑹足以合禮人之禮也三代之禮天道人事備於周上致其隆下致其殺中處其中則是時也崇天卑地分羣偶物而不失其統也大鵬之能髙斥鷃之能小椿木之能長朝菌之能短各以順受其正豈有他哉後世禮昧於經之大體則徇常者或病其髙濶好大者乃患於卑近又豈知夫髙濶所以立天下之本卑近所以盡天下之事歟揚子曰禮體也體不備不足以為人故謹其名嚴其數則雖貴至戴璧之天子賤至横目之庶人其衣裳飲食之纎悉聲音藻色之等威皆事為之制曲為之防則尊無逼下之嫌卑無僭上之失者乃周禮之所載王業也禮文存於經獨周禮為全書惟其傳不明故學者常憂其難知世有人焉乃訓而發之而聖人之徳大畧具矣傳曰先王制禮必有主也故以述而富學今既以其既學者相與而學之而未知者以俟切磋焉
  孟子講義序
  孟子論語皆先聖之法言學者之要道也然孟子之書大抵推明論語之意故學論語者當自孟子始七篇之書趙臺卿謂孟子自作其說不然論語孟子皆先聖既没之後門弟子所録不惟門弟子所録亦有門弟子門人者如論語稱有子曰曽子曰皆門人所録也以至冉子閔子皆稱子以是知其門人皆有所記録於中如孟子之書乃公孫丑萬章諸人之所録其稱萬子曰者則又萬章門人之所録蓋集衆人之聞見而後成也其言則孟子之言其書則門人之手不可必也趙臺卿以謂孟子當蒼姬之訖録値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熈之治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恥沒世而無聞是故退而埀憲言以貽後人而為此書夫既與門人荅問而言之矣又恥沒世而無聞退而編次其言以傳後世此蓋漢魏已降文人之通弊孔孟之志必不如是之狹也趙臺卿既以此書為孟子所作故其論序篇則曰孟子之意以謂帝王之盛惟有堯舜堯舜之道仁義為尚故以梁惠王問利國對以仁義為首篇仁義根於心然後可以大行其政故次以公孫丑問管晏之政荅以曽西之所羞以至滕文公離婁數篇莫不有説凡為篇所以七者以象七政章所以二百六十一者以象三時之日數也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所以法五七之數而不敢盈若此之類其説迂濶是猶相馬者徒求於物色牝牡之間而失其眞者逺矣以是知言辭多寡先後謂非岀於一時所記此非孟子之意也大抵求孟子之意者必求其言至於文字多寡篇名先後出於一時之偶然不可泥也
  觀瀾集前序
  言可聞而不可殫書可觀而不可盡人之以其蕞爾之聞見而對萬古浩博之書言將以窮其無窮極其無極雖末世窮年曽不足以究馬體之毫末而耄及之矣此觀瀾之編所由作也觀水有術必觀其瀾瀾活水也水惟其活是以智者得師焉文乎文乎澹泊而有遺味發越而有遺音者非活不能也余之於斯文是之取爾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庶幾得之
  觀瀾集後序
  右觀瀾集所編百二十有九篇皆瀾之動也余於是觀焉亦聊足以稱是區區聞見之所及者發吾管蠡之陋識作吾金鼔之懦氣也而已非以古作者之文為止於是也代有不録之人人有不收之文蓋廑有存者故不以世次列敘先後且虚其左方以待之繼此復有㑹於予心而可以廣予傳者固將特書大書屢書不一書而止也夫文選不收蘭亭記文粹不收長恨歌識者于今以為二書之遺恨由其所取乎斯文者以為盡於其書故其所遺者人得而恨之余方收選粹之所遺其敢自謂無所闕軼乎昔孔子之始刪詩也得周之國風雅頌於自衛反魯之初既列而敘之矣末乃得魯商二頌又從而附益之不以世次之先後為嫌也曽子從學最在二三子後而猶及乎商頌之傳是以其窮居於衛也曵縰而歌之聲滿天地若出金石其樂之動於中而發於聲音形於抃蹈有不期然而然者凡今中庸大學之所載子思孟子之所傳揆厥端倪無非繇商頌而入者也青藍氷水之喻於是乎信矣余之為是集也以為至游眞樂之純全在焉則固朝夕不庸釋也且將獨處則終日自誦而玩味之羣居則與人同誦而商論厭倦則使人旁誦而諦聽之習熟則教人徧傳之藏於斯脩於斯息於斯游於斯以飲其酎啜其醨含其英咀其華庶或有其人之曵縰浩歌因商頌而有得以光大乎斯文者岀焉是則觀瀾之本志也余之觀瀾非曰能之亦徒為過屠之嚼望洋之嘆耳
  家蔵海中螺蚌所共護持金剛般若波羅宻經序
  泉州同安並海之漁人有舉網於海漩者得一巨物焉視之良石也徐而察之則螺蚌相繆纒甚固剖而視之重重十數皆衆螺蚌也末廼見佛經一巻實在其内外彊中乾青質朱軸金銀書相間錯則此經是也邑丞秦谿王君亮功行部見而異焉得而匱藏之余在泉時聞王君有此經問之而信王君舉以施余因寘諸余家所奉旃檀金剛像之龕中而朝夕瞻禮之久矣表兄李長季歎其希有且曰子盍為之序記表而出之俾見聞者生尊重肅敬心不亦善乎余曰唯夫佛門廣大說法幽深世之人以淺意小智管窺而蠡測之往往視為難信之法而孟浪不信者皆是也自非諸佛時時出少神變以證其說以覺羣迷則雖善無徴不信不信民弗從而佛法之滅亡無日矣昔唐文宗食蛤蜊有擘不可開者焚香禱之俄變為菩薩形梵相具足時終南山政禪師論之曰物無虚應此乃啟檀越信心耳故契經云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説法文宗曰菩薩身已現且未聞説法政曰今者覩此為常耶非常耶信耶非信耶文宗曰希竒之事朕深信焉政曰已聞説法竟蓋因理曉人者不辭費以此身得度而現此身説法此難信之法也今也於蛤蜊中現菩薩相以是為證雖不信者亦信矣佛華嚴經曰如有大經巻無量等三千界在於一塵内一切塵悉然有一聰慧人浄眼悉明見破塵出經巻普饒益衆生竊嘗謂塵中有經巻破塵能出之此法亦為難信而證以此經理亦皎然余然後知芥子須彌本不相礙但患不得其證所以難信耳
  送衡州趙使君序
  古今有一定必不易之常理謂之彛倫彛倫也者惟此一理之可通更無並行不相悖之二理也有則悖矣父之必慈子之必孝君之必仁臣之必忠此其為理之一定有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熱凖之必平繩之必直自有天地以來則然矣豈容有二端哉今之郡守縣令五等諸侯爵也其於覆下牧民有君之道焉是以其彛倫不出於仁而善為守令者其政謂之循良豈弟為守令而有不出於循良豈弟則非仁人也非仁人而俾為政於一郡一縣則民之蠧也國之蜮也將安用之是以古之守令必取於純良豈弟之仁人此理之必不易者也然仁人之心必惻隱而多恕寛慈而近厚是以循良豈弟之施於有政往往近於懦弱而少決姑息而多貸以故或者病之以為筭計見效曽不若能吏之任鈎距之智峻鞭撻之威其擊强仆姦有以大快人意者由是循良豈弟之彛倫浸為陳腐不切之習癡頑無能之倫而機巧決斷之政尚矣雖然循良豈弟之宜於郡縣為人君之止於仁其為彛倫古今固自若也審循良豈弟之不如機巧決斷之為則趙廣漢韓延壽張敞之徒過於黄覇龔遂逺矣遷固之傳循良其去取予奪之際乃若是焉何哉元次山之為道州蓋所謂惻隱而多恕寛慈而近厚號為循良豈弟之尤者也其在當時譏訶詆罵之聲不絶於上下而有識者賞焉故老杜以謂今盜賊未息知民疾苦得結輩十數公落落然參錯天下為邦伯萬物吐氣天下少安可待矣此豈非以為次山所挾之術是誠彛倫之必不可易也歟循良豈弟之施於郡縣有如春風陽和之喣萬物小用則小利大用則大利所以如元次山輩為邦伯遂能使萬物吐氣而俾天下以安者也茍使之一變而為機巧決斷則是望霜雹雪霰以發生之功矣庸詎可乎趙丈志行使君實循良豈弟之仁人也分符于衡陽而將之官余懼其怵於流俗之見或將變其天資之所有而機巧決斷用焉强其所無以徇時好取世資遂為是説以厲其行使君勉之入告于内君付以民出守于外民受之君君吾君也民吾民也自吾君吾民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吾情使君勉之仰不愧乎君俯不怍乎民其中之所素守確然其不可奪乎流俗之毁譽固不足聽也
  陳君傑四男子序
  延平陳君傑唐臣名其四男子伯曰杞仲曰梓叔曰楩季曰楠且逺來問字於余余既字之又為之說曰杞梓楩楠皆天之美材也所受於天者既美又必因其材而輔之以人事然後得全其天焉其始種於地則在乎豐其土壤相其肥磽而審所以置之之宜使其質幹固其根著深則本不揺矣故伯之字曰殖之殖之者其始也既殖之矣又何加焉然後培壅灌溉之功施焉斯得其所養而無物不長矣故仲之字曰育之育之者其次也夫所謂育之者非一二旦而可為也必積之以歲時而其功日進一無所挫焉斯勃然而興矣故叔之字曰篤之篤之者又其次也如是而底天成矣由勾出萌逹至於拱把合抱七圍八圍皆其成之之積也故季之字曰成之成其大備斯無以加矣其膺匠石之求時大厦之須而為明堂之柱路寢之楹惟顧世之用者如何耳蓋君子盡其在人者而任其在天者殖之育之篤之成之者人也用與不用則天也而人何與焉陳君能以是為四子義方之訓吾知天意之必有在矣
  送伯厚縣尉赴官建陽序
  易大傳曰列貴賤者存乎位齊小大者存乎卦蓋位者其時也時之異列則一貴一賤分焉卦者其徳也徳無不齊所以處小大一也古之君子其涉世應變之迹各隨其時之所遇有萬不同誠不可以一槩論而其所同者徳也故居下位而盡心於職守在官而官在府而府在庫而庫無毫髪茍且之意則與夫在上位而酬酢天人之丕變負荷國家之重任者一道也孔子為委吏則會計當為乘田則牛羊茁壯長其所任者狹矣然心念盡於所職而不念乎其餘雖使其位進於卿相道行於當世而吾之所以應之者不復加毫末於此矣舜之徽五典而五典從納百揆而百揆敘賓四門而四門穆者亦是物也豈復有變於其耕厯山漁河濱之所為哉舉斯心加諸彼固不可勝用矣非復有待於其外也吾友陳君伯厚以經術首賢書以對策擢科第得尉於建之建陽而要予贈言以别予謂伯厚於是言也以其平昔之所學所聞自試於一尉之間將凖此以設施於世予之贈言捨是則為不知務矣夫以痀僂承蜩蜩之外天下無餘物梓慶削鐻鐻之外天下無餘巧理盡於所止故也伯厚之行予姑請惟以尉職之所應為與否者求商㩁焉而伯厚聽之夫縣令丞尉各有司存而尉以治盜為職者也為尉而使盜賊縱横為百姓侵害亡窮已置之不詰則尉為無賴矣然尉雖治盜其身為王官佐cq=572令丞以牧養斯民使各安其田里無愁恨嘆息之聲視百里之民則皆其父母也為民父母至使其赤子失業去為盜賊茍又從而維縶之係纍之刑戮之以塞予之責進予之秩逞予之願有利之心焉則亦豈為民父母意哉尉亦為無賴矣是二者之失鈞也抑孔子嘗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此又其理之極致也伯厚其審擇歟由前之二者而更進於斯則一尉之外吾知其天下無餘事矣
  送陳童子序
  誦記之於學末也古之君子其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學既已先立乎其大者矣然後以其餘力及之而非所以先之也是故有小學有大學小學者所以養其正於童䝉之初大學者所以要其成於天徳之後由童䝉迨乎既冠未嘗一日無學而記誦初未嘗一日學焉學者不以是為學則教者亦不以是為教其勢然也洎夫科第興而士之大學既已悖其先後本末之序矣則小學亦流而為博洽捷給之歸利禄之所在萬矢之質的也後生之有是學先逹因之亦有是教焉自其為童䝉而記誦之教固已行矣此國家所以有童子之舉而吾黨之士所以少則有記誦之師焉而陳童子者又特其頴悟俊爽之尤者也殆所謂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者也聽其所誦之書纚纚然如貫珠琅琅然如戞玉衮衮然滔滔然如河出崑崙東折北迤而歸諸溟海也人皆謂童子之所已為者絶人逺甚固可以楷橅後學而領袖儒林矣予獨異焉竊以謂古之豪傑非不以記誦為長彼其所以卓然自立於世者既自有其本而根深蔕固確乎其不可移奪矣其博物洽聞之所發亦直出其緒餘决其波瀾之一二以曉世之聵聵未悟者耳固非其自㓜稚至壯老疲精力溺心志而專致力於此也張廵之守睢陽功蓋天下實海内竒男子也韓退之敘述其事甚偉至其言讀書不過三遍終身不忘為文章探筆立書未嘗有藁者殆亦於其全體之中偶出其一班兩班者爾在張睢陽固不足道也孔子曰志於道據於徳依於仁游於藝今童子之所已為者既能為今之所不能者矣今者方將充貢乎天子之庭觀光乎上國以從英俊游乎鸞臺鳳閣之上既為當世之雋彦矣凡所已為者其自今以往視為道徳之一藝時出而游之可也若遂以為終身必據必依之理過而不化執而不忘則闕黨之速成互鄉之難言也已僕他日詎敢刮目以待童子之來洗耳以聽童子之誦乎






  拙齋文集巻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七    宋 林之竒 撰箴
  顯思箴并序
  於皇紹興乙亥嵗之四月瑞芝九莖生於太廟仁宗英宗二室之楹間越二嵗丁丑之二月復於是楹産芝四葉倬有光焉瑞應煌煌間見層出實振古所無有也祕書省正字臣林之竒猥以不才備數册府既嘗不量末學稍伸儒館獻歌之義以侈乾坤之況施歸美於上矣復不勝惓惓之愛謹誠皇誠恐再拜稽首願進顯思之箴其箴曰
  天惟顯思篤佑我宋於赫靈符系隆乾統叡智聦明列聖所共世徳作求允惟天縱巍巍仁皇纉我慶基子視兆姓風行八維奄甸大寳介福如茨受天多祜於惟顯思重華厥後有烈英祖埀拱仰成歸心率土瓞綿本支式遵疊矩於惟顯思受天多祜烝哉大成聖主有作二后居歆神祗安樂乃睠寢廟瑞芝攸託間嵗挺生昭兹景鑠謂天盖髙胡然有顯二室同楹坤珍屢闡英祖儲慶仁皇錫羨厥應維何皇躬勉勉惟誠盡性感于神明誠有不息惟一惟精煜煜斯芝神明所呈帝意忱斯勵皇以誠惟孝寕親假于有廟孝斯不匱是則是傚煜煜斯芝宗祧所兆帝意忱斯翼皇以孝曩以孝誠九莖效竒及兹日新四葉挺姿帝鑒如響式遄其隨帝命不易皇惟念兹景命萬年殊祥肇開誠無不服孝無不懐新之又新瑞應沓來皇惟念兹命不易哉
  忿慾箴
  彼源之慾為委之淫嬋娟一笑能成天寳之窮陰是故君子之有慾必窒于心每窒吾慾何淫之能侵彼秋之忿為冬之怒睚眦一言能致萬里之黷武是故君子之有忿必懲于慮每懲吾忿何怒之足懼盖慾猶水也始自㳙㳙不窒其始懐山滔天忿猶火也初於熒熒不懲其初燔丘燎城君子由是察於山下有澤之象而知所以為懲忿窒慾之學懲之又懲則山不童窒之又窒則澤不涸行之以寛平和易主之以清虛淡泊照之以眇綿之炳立之以堅髙之卓際之以龍吟虎嘯妙之以鳶飛魚躍此所以積其閑邪之功而永絶乎後悔進之於知幾之神而獨得乎先覺者也
  臭渠箴
  人謂我智我謂我愚人謂我宻我謂我踈衆芳之不珮而實腹之腐蛆大藥之不貴而失身於臭渠既溺吾性㡬䘮吾軀曽何異嗜䑕之鴟鳶而甘帶之蝍且有客有客以徳愛予授予以不壊金剛之杵而貳之以照濁摩尼之珠示予以九九泥洹之路而憇之於綿綿紫府之㞐致予於清都帝所出予於聚塊積蘇曰惟此為神仙闗鍵之秘要清静道徳之上腴是可以躋聲聞於無漏位列仙而不臞嚮之背之幽明異區抗之抑之天淵理殊兢兢戰戰擇此二塗沉溺吾性戕賊吾身者雖非臨淵非履薄非慿河非暴虎能無懼乎
  正己箴
  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怨矣薄責則未能無責逺怨則怨未盡弭至子思子之言則不然所謂青於藍而寒於水其言曰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嗚呼至哉言乎吾将以是為反己之箴省躬之勸其有介然之聲唯然之音來干我者我則以是應之務以脩乎吾之所可願
  五觀箴
  未克之絶如石壓草壓所不及依然媚好既克之絶如劍斬虎極力一揮爪牙無措我此五觀自其厭離以至忘絶而其機在克厭離而克所入者明克而忘絶所存者誠一不勝其人慾之私而失吾天理之正則吾性之不能有吾命之不能保尚何有於五觀之虛名
  孝箴
  有身則有孝孝與身俱生由孝立其身身與孝俱成身非孝不立孝非身不行倍孝忘身者孝輕身亦輕
  
  淡成齋銘
  大羮元酒宗廟所重淡而未成有體無用備物之饌薦以牢醴成而非淡有用無體惟是齋也立本於淡致用以成涵泳乎六藝之壼奥咀嚼乎百氏之菁英雖無旨酒嘉肴以相喣濡然名教之樂講習之說舉積諸此而果其賢乎吾将歛袵挟䇿而日與之并
  指南軒銘
  指南以車巧匠所模不有此巧将焉措諸指南以箴磁石所臨不有此石又何以任潘子此軒則非此之謂也其道甚大其益無方盖將求師於道徳之海取友於俊艾之場譬如日輪照處不㠯小大咸如是而寓目焉雖見有萬殊之見而光無二本之光
  陸婿和之存齋銘
  有操而存尚虞或失不捨之操永無放逸柯外有柯不逺維則心逸日休其繩則直
  快目齋銘
  心目一理惟虛則明目不欲礙心奚可盲積雨初歇太虚湛澄晏坐此齋開𥦗啟櫺千里在望如登島瀛衆所覩者萬象畢呈那知天㳺亦從此生願心如目纎塵不萌眀白洞達迺立汝誠
  黙齋銘
  萬言而中何如一黙其黙如淵震雷虩虩超然見獨囬愚参魯無鞭無繩牧此水牯
  林子沃齋銘
  勿助勿忘時雨霡霂倐焉十寒不如勿暴沃以聖言既霑既足歘於良田生我嘉穀
  坐右銘
  由我者守道在我天之所不能違由天者委分于天我之所不得與
  守道銘
  智能挈瓶守必不假無守無藏亦無假者無假之守能移蓋寡老農安田君子安雅
  不競軒銘
  安身之本莫若不競不競者何百念俱静若有絲毫即失其正影像既空澄圓一鏡
  委分銘
  作者造物從者善聴寡而一㕓多則千乘分際所期豈容少剩任運目前是無不敬
  顔巷銘
  飲于大河滿腹自足此外有之舉非吾欲一簞一瓢本不盈掬加之一毫豈顔之福
  友于齋銘
  友于兄弟是亦為政非必民社曰守曰令能於天彛順受其正每受皆然是毋不敬於覆載中得其正性於福極中膺其正命由此而行動皆吉慶舎而弗由變為災病飽食終日兹成不令禽犢之歸亶惟厲梗
  李修年四銘
  畏銘
  君子慎獨所畏惟己此心了然常對天地室空無人十目洞視逹觀視之如見肝肺
  敬銘
  直内曰敬致曲斯方古謂誰直乞醯鄰墻古謂誰曲證父攘羊每每致曲焉能為亡
  誠銘
  好色惡臭誠者如此行義守仁嗟胡不爾反此則正舉斯加彼堯桀之分審此而已
  禮銘
  有禮有則毁則斯賊惟此两途判然白黒古人如此寸無差慝小紀大綱三千三百
  
  二程先生畫賛
  進将澤生民而㣲可行之位退将覺後世而亡所著之書惟其睟然之容見乎面而盎乎背者莫非道徳之實仁義之餘使學者聞風而興起猶無異摳衣而趨隅蓋所謂恭而安威而不猛温而厲能以是而起顔之喟發曽之唯者世無孔子非斯人而誰歟
  道之隐也家自為學厯數千嵗而無傳道之明也學出一家乃兄弟而比肩二程先生之學之道世不知其孰為後先蓋率其性質之所稟隨其徳噐之所就而各全其天温然如春風和氣可愛而親者既得之於明道凛然如嚴霜夏日可畏而仰者復得之於伊川又豈止挹叔度之陂而疵吝情盡望紫芝之宇而名利意捐者哉
  尹和靖畫賛
  不動心於贗齊之富貴而甘乎貧賤不屈節於虣金之威武而裕乎生死昔嘗以魁梧竒偉意其貌而瞻彼遺像乃眇然一山澤之臞儒婆娑之老子盖其平居暇日居官稱職若無以瘉人者而至于守張程之學行孔孟之道則古所謂居廣居立正位行大道之大丈夫亦惟此三者而已矣不敏末學少而仰止再拜徳容顙不敢泚
  徑山大慧禪師真賛
  演說多於古趙州而得其俊快析理精於蘇東坡而加以顯豁其得法於貟悟也經之入藏禅之歸海其受知於張無盡也由也之果賜也之達徑山育王可招而不可屈衡湘海陽可逐而不可殺當其在時天下老和尚搢紳士大夫說是說非直至今日其論始定然後萬口皈依無異辭昔時十六今二八
  承天潜師畫賛
  金剛圏裏翻身過栗棘蓬萊滿口吞領得楊歧端的句却嫌蒸餅大餫飩
  雪峯毬堂禪師真賛
  推平常心說真實法運悲智願應化度縁毬堂于今清風歴然其舒如掌其握如拳其聲如雷其黙如淵人見其與逹磨祖師提隻履而西去久矣我知其為東郭順子捨人貌而得全其天者也
  西禅此庵浄老真賛
  眼碧眉厖足趺肩嚲此庵様子元來恁麽當年唱箇無生曲火冷雲深從寡和如今口作掛壁閑獨說宗乘閙浩浩
  延福可老真賛
  渾沌鑿開無限事逍遥游後更何疑饒伊齊得鵬并鷃不似當年作蝶時
  清虛皇甫先生畫賛
  以為朝士耶其語戅而愚以為道士耶其服農而儒逺而望之其髭鬚鬒然而鬍即而觀之其容貌澤然而腴名山大川無所不歴欲往而輙至者其行徐吉㓙禍福前知來物有問而随應者其心虛之人也髙聨紫府之籍深入黄庭之境固必待僊去而後見則吾不可得而知也惟觀其應世之粗迹既有以動物悟人者其漢薊子訓唐張果老之類歟
  觀音畫賛
  稽首補陀聞思修千手千眼普供應世人两手及两眼眼見手捉各隨心多一手眼無用處即與駢拇枝指等菩薩照用一時行應以千心為主宰相彼方寸湛然地不容二念郍復千我謂菩薩如水月一水一月同照曜方員大小雖不同舉手見月等無二我今續此妙色相以為正念皈依處於一身心起多想而作千手千眼見普願大員鏡智中知我此念無間斷所求皆應如谷聲請無不從亦如是
  泗州畫賛
  稽首泗州普照王曩以寳塔接群品塔今敗壊成㣲塵隨意分身無不在我觀世間有為法無常遷變同一空假饒建塔如恒沙未有不歸幻滅者豈惟淮塔有興廢阿育王造亦非堅菩薩應感常現世不隨寳塔俱存亡耕雨穫晴長淮風普為衆生作饒益我今繢此應感象常以正念為皈依於此貟光一尋中而興七級浮屠想正念皈依無間斷普願菩薩常感通洪鍾小大隨叩鳴所求所請皆如意














  拙齋文集巻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八    宋 林之竒 撰行狀
  祕書省正字胡宣教行状
  先生諱憲字原仲姓胡氏其先云云先生幼不好弄而天資粹美夙成凝然荘重見者改容當舎法盛行之際入太學應科舉而獨不喜為王氏三經字說之習汲汲然求所以學者如是者有年然後得涪州譙處士定於京師逆旅中而問學焉譙授以易學開而未逹初未嘗為其諄諄言也而先生淵然深造每自得之譙喜甚為之盡發所藴俾洞明格物致知之要既歸日從季父文定公游文定公又益以堯舜孔孟道學授受之詳為之講貫演繹曲盡精㣲究極博大由是能以篤信力行居之無悔且其師友淵源所漸又皆當世之徳人鉅公而能博觀遐取以資所學故其聞見益廣而行實益尊文定公每謂其族黨爾輩皆弗如也盖文定公以道任天下之重而先生與從弟侍郎公各得其家學之正傳學者宗之先生學成於家名顯於朝雖其深自翫襲于衡泌之下粥粥若無能者而海内善類固已浩然歸重矣然竟以所學不能俯合時好是以老而不達韋布蓬蓽若將終身焉㑹朝廷博延儒先崇信古學俊乂彚征從臣曽公開等十人以遺逸薦之於朝有㫖起先生於家庭先生以母老固辭徴命廼賜進士第添差建州州學教授將俾邦人之勵業樂羣者咸有所矜式焉先生猶力辭而學者交贄其門義不可郤也始強為之起莅教于鄉校者七年誠逹心化士風為是翕然丕變而其人問學之審行義之篤于今遂為全閩多士之奥區矣先生既秩滿歸籍溪築室藝圃棲遲丘壑奉祠禄而家食者亦又累年蓋嘗一為福建路安撫使司準備差遣居無何以與大官争辨征搉是非不肯詭隨阿容卒亦請祠而去遂絶無仕進念矣雖先生漠然不復意於斯世然世之論人物講治體者莫不以先生未即大用為朝廷惜之輔臣有以為言者由是以大理司直召洊除祕書省正字其擢用眷注蓋未艾也而先生辭避再三不屑就已乃幡然而起旣至闕下則又求去堅甚諸公極力挽㽞之不可囬有㫖改秩授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觀以歸歸未期年以疾卒于家之正寝享年若干有論語集解二十巻傳之學者遺文若干巻藏于家先生之卒實紹興三十二年某月日也而以隆興某年月日𦵏于鄉里某山之原從遺命也先生兩娶劉氏後娶嚴氏二人並早世有男孫一人日應進士業女一人適進士詹某先生之學本之以譙處士之清居之以文定公之任而濟之以和理一之以誠實守節樂道不名一行而粹然皆出於正博取百家諸子之長不主一說而必體之於身驗之于心辭約而理備行高而操堅與學者處雖危坐植立端黙無言而即之者莫不服深逺去疵吝油油然日與之偕而且不知其益也其里居貧甚饘粥或旬月不繼人不堪其憂而杜門著書躬耕飬志曽不以一介取求於人至使家人忘其貧而閭州郷黨稱其仁其性怡怡融融無一日不樂方且収召宗族子弟之髫齓未冠者草衣芒屩布褐不韈環列其前而教以句讀訓詁窮年矻矻惟日不足見者莫不笑其徒勞而先生樂此不勌雖得天下英材而教育之不是過也先生之在館閣也屬敵警日逼聲為南牧之言邉鄙為之震先生匭書于朝贏數千言剴切體要悉根本於經術而莫不釐然曲當於世務且力勸皇帝係隆民望増重國體亟用張魏公浚於内用劉太尉錡於外以銷侮拂固封圉上嘉納其言二公由此召用是時輿論專以折衝之任屬於張劉二公故建言者往往亦能及是而先生首獨誦言於庭無所囘婉衆論藉以為重然後獲伸夷考其一時蓍龜獨智之明旱澇備具之審莫有為先生斯言比者然後知先生晚年之黽勉一出志在報國其通知時務之要為不茍然也先生既𦵏而誌銘未鐫将欲狀先生之行以求文於當世立言之君子諸門人之在建寕以郷黨之義相先莫肯任此責者而近捨逺取遂以屬諸某某雖愚陋不可得而辭也竊嘗謂論語記載先聖人言動蓋群弟子相與廣記講言之然後集而成書非成於一人手也明道先生之歿伊川先生既狀其行矣門人之逹者各自有所記人人言殊然後墓表立今某之所載姑及夫先生平昔學問出處之大概衆所共知者而已至於先生之潜徳隱行善言嘉話一皆可以為範世翼教者則有孔程之門故實在焉豈某末學管穴之見能以究知而盡識其純全而盡知其善美也歟謹狀
  李和伯行狀
  公諱楠和伯其字也其先居光州固始唐末從王氏入閩遂為福州候官人公幼遲重寡言笑已如成人稍長自力學問两舉於禮部不中第初無懟色曰吾知治吾事爾得失何預焉益自刻學未幾與其弟三人俱擢鄉薦而公為舉首有司閱其文無翰墨畦逕詫曰非今世舉子文也已而復黜乃謝絶世事杜門讀書郷人子弟委束脩於其門者數百人以苦學得重膇之疾遂不起時紹興十有七年九月十有八日也享年三十有七公天資近道復能從當世先生長者問為學本末故其學專以古人為法嘗曰不用私稱輕重自定不用私斛多寡自足不用私心是非自明又謂夢者心之鑑人之善或以矜持矯飾為之至夢寐間則毫髪不可掩君子以夢為鑑自知心之誠偽蓋所守之約如是故其讀書務求有益於吾心者而不為空言而毎謂吾於甫田得為學之道焉吾於衡門得處世之方焉陳平燕居深念陸賈在前而不見吾欲以是瘠吾思嚴顔曰斫頭便斫頭何怒耶吾欲以是懲吾忿此足見其律身之嚴至於待人則以謂道有並行而不相悖者人之善則譽之己不可以自譽人之過則恕之己不可以自恕人之貧則矜之己不可以自矜凡議論之補於教者大率類此其於書無所不觀而尤䆳於春秋自三傳及諸家之說皆旁搜博取以㑹其㫖趣衆說之所未安者然後斷以己意謂春秋之不可以凡例拘猶易之不可泥於象數也茍惟取必於例與柱後惠文何異故著書未竟而其說之一二學者已傳之與人交柔聲下氣出於至誠遇不可即毅然正色雖賁育莫奪或與之談世事口吃不能多言至剖析義理娓娓不休若駕輕㠶乘順風若決流水於千仭之山而赴東海也疾革語人曰壽夭在天無足言者獨念累吾父母耳遂了然順逝娶陳氏有子一人曰渙女四人長適林如璋餘未行某以外弟從公游自丱角至于壯齒如一日也毎與公語未嘗不自失其頼切嗟之益為多往年陸教授死繼而公歿里人相與痛吾州之再失賢士也某於二人實兼師友之重故哭之過期而哀𦵏有日舅氏語某曰知吾子深者莫甥若汝宜狀其行以請銘於立言君子某承命流涕今公之所學於古者雖百未一試而其善言行誠足以貽世範謹掇其大概而實書之雖親不嫌也矣謹狀
  故左奉議郎臨安府府學教授周仁仲行狀
  公諱毅仁仲字也其先光之固始人從王氏避地遂居福之閩縣曽祖瑄祖汝礪父之邵世業儒連蹇不偶公少而警敏夙成篤學能文有聲稱場屋之間益刻苦不懈登紹興十八年進士第授南安軍上猶縣簿改撫州録事参軍未赴罹家囏服闋任汀州録事参軍旣乃為福建路提舉市舶司幹辦公事改秩差充臨安府府學教授將赴乾道四年六月十五日以疾卒於正寢公天資温厚自童齓識度過人篤志勵行儼若成人有識者知其為逺器也弱冠丁父憂執䘮遵禮哀毁骨立㡬不勝䘮廬于墓苫𠙹端居不接人事者三年郷閭未嘗見其面蓋自其始為成人介然自立拔出乎流俗固已如此既仕還丁母憂廬居率禮毁瘠如初閩俗取法焉公之生平篤誠不茍其行義之懿仁愛之實早為郷閭之所知所信者尤在於此至於莅官決獄而恕互市臨財而亷交僚友而人樂飲其和掌賑濟而衆翕服其公者皆其立本所積充學所移之餘緒也壽考寵禄固未易量方且築室百堵藝松種菊輪焉奐焉以樂餘年以綏後禄而一疾俄死矣享年六十有四積階左奉議郎子男二人世脩世昌皆業進士力學世其家女五人長適右文林郎循州州學教授邢炳然未廟見而卒次適國子生劉有庚次適右脩職郎監潭州南嶽廟辛紹先煢居其二未嫁孫男四人任孫覃孫貳公喜公女孫一人醜娘皆幼之竒不敏辱嘗與公為僚友考公之行實其可傳可繼之跡大略如此宜得品藻之文形容之聲以詔不冺敢序著其目以待考信者稽焉八月甲辰謹狀
  故劉郎中伯任墓誌銘
  福州螺江之西南有劉君伯任録參者仁厚好徳君子人也何庸知其然耶以其議論守正無所阿自信無所疑知之公世居螺江之西南地名黄江曽祖造累贈太中大夫祖儼承議郎知南恩州贈朝議大夫父縉贈承事郎公登紹興二十一年進士第始其為汀州録參也適部民有群訟于有司者有司以其朋聚挻亂將悉致之死公抱牘争議于庭甚力既卒不勝則投劾棄官賦詩見志而歸築室藝圃為終焉之計陶然自適不以㡬㣲見於言面天子聞其聲名召對稱㫖改承事郎且將有擢用意未幾除大理寺丞復權户部郎官改權度支郎官立朝數月聲稱籍甚凡所陳請當讞獄則每從恕議理則必從與立為定論始末一意如印圏契鑰咸可驗信識者以為明取與知大體雖浸列通顯號一時達官而士夫間猶皆以劉録稱之蓋其立朝持論不改前日之特操初不計夫官資之崇庳也故其在版曺諸所更張曲盡利害之實雖久於金榖者莫之能易陰功隠徳横被幽遐二廣江浙之民于今頼之得疾請外補除提舉浙東常平茶事就醫于臨安府富陽縣而卒厯官左奉議郎享年五十五娶葉氏封孺人子男二人長有開次有聞女二人長適進士趙撝次適進士王貽恭公之将𦵏也有開等以左宣教郎知富陽縣事陸楠之狀来請銘之竒於公亦為同年進士生辭避既不獲於是序次公平生論列之大節且系之銘銘曰
  古之好徳者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韙斯人之勇進識古風之斯在閟隠徳之在天信後昆之必大賚之銘詩式顯幽昧
  進士林君夏卿墓誌銘
  讀書之有登第如耕之有穫蠶之有絲自然之理必至之報可信不疑也余里居以講學為業郷之士子誤相從遊者蓋數百人毎瞷之熟矣其有知學嚮學自力不懈以是游場屋間率一两舉其於預計偕取科名若寄而取之曽無甚難者然亦有數竒命屯不利於場屋之試不耦於主司之取茅茨困阨以終其身此則出於一時之不幸而非擇術處身之過也予亦瞷之熟矣大抵若是者雖其一時不幸而不遇抑天之報施於人必將有所乘除損益於其間徐徐而待之固莫之遺也不在其身矣將不在其子孫乎余聚學于里者十餘年其間年齒最長從予㳺最乆久而益不懈者吾宗夏卿其人也百戰行間每戰輙北而未嘗有一毫悔退意嘗曰此吾進修肄業者未至也嵗輙負笈而至汲汲於燈𥦗與後生未冠者伍曽不以成人強艾自居怡然自適若將終身焉余每心服而敬畏之每謂之曰使有天道公之有後福必矣士之與余居而喜譏評之者至以其連蹇不偶老大於場屋而嗤鄙之雖余亦疑焉旣公之得疾蚤世以死在其身則為不幸矣而公之二子頴秀叔秀皆童稚秀發絶人逺甚蚤有聲稱於學校間遂相繼以壮齡登髙科棣蕚相輝父子兄弟之名一旦隠然為七閩稱重士之以公而疑天道者始飜然改觀毎父兄之詔弟子率以是先焉夏卿之卒以乾道己丑二月二十八日享年五十六其𦵏以辛卯六月十有七日卜兆于懐安縣長壽里苦参山之原𦵏有日頴秀昆仲屬余為銘詩以為泉壤永永之誌余素有此念方將有所載記輒因夏卿而發焉不厭其詞之黷也夏卿諱延年曽祖晏祖陶父棣並不仕母王氏夀考精強蓋未艾也娶楊氏淑温慈善克宜其家子二人長頴秀次叔秀孫男一人女二人銘曰
  詒謀之永蓄徳之厚韋布一世甘於不偶天實嗇之以昌厥後誦於銘詩須其繁茂
  榮國太夫人王氏墓銘
  宋皇叔故贈昭慶軍節度使追封豫章侯諱士⿰之夫人王氏世開封人五世祖仁贍左右藝祖有功位樞宻副使曽祖漢卿故贈右金吾衛大将軍祖公弼供備庫副使父修内殿崇班夫人崇班次女也初以緦麻親之婦封令人厯永嘉大寕永寕三郡太夫人進封榮國享年七十有八乾道五年三月五日考終于建寧府漕䑓官舎豫章先夫人殁二十有八年殯于福州秀峰僧院至是不敵自建寜奉夫人之䘮来遂改厝于懐安縣感應郷清平里靈光寺之原而夫人祔焉實六年三月五日甲寅也男六人長不均幼亡次不敵左朝請郎福建路轉運判官不⿱故武翼郎福建路兵馬副都監次不蹇幼亡次不泯故右承務郎知興化軍仙逰縣次不嗄從義郎信州兵馬監押女三人伯仲皆蚤世季適周瑑瑑卒再適右宣義郎吕大琮孫十人善䋙善邕忠訓郎善乗善勱善埏成忠郎善覧善鉌善綽善鑒保義郎一未賜名孫女十人長適左迪功郎方耒次許嫁左迪功郎黄景說餘在室曾孫男女四人夫人事親孝旣歸豫章豫章少得風痺疾夫人調䕶十餘年豫章即世夫人訓諸子慈諸婦閨門之内熈如也平生儉素婉嫕類皆足以昭閫範明婦順者窆有日不敵泣告于友人左承議郎充福建路安撫司参議官三山林之竒廼編次而鑱諸石
  孺人陳氏墓誌銘
  孺人陳氏諱體真字端卿福之長樂人也曽祖沔故不仕祖察故贈右朝請郎父致一故任左朝請郎提舉廣南東路常平茶塩公事孺人年十九嫁於候官李氏實右承奉郎新知漳州龍溪縣丞潮之室右奉議郎新通判南安軍事橚之仲婦而提刑中奉文安公之孫婦朝議公之曽孫婦也嫁之十一年知丞将挈以之官歸寧母黨得疾于舟中而卒于外氏之館享年三十寔隆興丙戌八月二十有三日也一女應安八嵗一男公弼十嵗以其年十二月壬申𦵏于先塋之西孺人温柔婉娩裕於婦徳其事舅姑順聼而義撫兒女慈愛而嚴處妯娌之間無間言應接内外曲盡情意各得其驩心實令淑也而不幸短命以死可哀也己銘曰
  不命之長維徳之昌翠峯之麓閟此幽光






  拙齋文集巻十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拙齋文集>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十九    宋 林之竒 撰祭文
  祭劉丈先生文
  嗚呼真儒之學不在多文窮則獨善達斯澤民伊耕莘野呂釣渭濵雖處畎畝業富經綸逮其一旦感會風雲格天鴻業孰與擬倫繄顔氏子陋巷長貧寸功薄效曽莫之聞豈其徳業有愧渭莘命也則然何與於人世俗智淺妄為戚欣逹人大觀易地則均嗟嗟先生久居隐淪採芝食菊若将終身短檠萬巻精義入神氣溢六合力輕千鈞藉使逢辰素志獲伸成康其俗堯舜其君縱遇肯綮庖刃若新天胡不弔忍使邅迍百不一試老死荆榛嗚呼哀哉堂堂開府徳髙七閩源深流逺孕此祥麟始學于譙已得其真繼師於劉所飬益淳躬行信義洽于郷鄰萬金之産視若埃塵聞其風者革頑為仁仲元在蜀王通處汾去之千載接其清芬搢紳論薦聘以蒲輪一語不契故山歸耘出處大節卓然不羣年未六十嵗在己辰山頹梁壊尚何忍云嗚呼哀哉晚學愚陋莫知涯津夤縁行役拜手蕭屯望之肅如即之若春不我鄙夷夜語諄諄違離依戀卒業無因區區問學寄之書筠尚冀親炙以陶以薫今其已矣徒抱酸辛西望筵几奠不及親有淚成河注彼蒼旻嗚呼哀哉
  祭呉先生文
  嗚呼先生胡然長往旣不沾尺寸之禄又不獲耆頥之享謂天髙而聼卑應善惡其如響嗟先生罹此禍兮豈斯言之或爽嗚呼哀哉昔我先生幼有令望掇六藝之菁華窮百家之浩蕩發為詞章長風鼔浪指決科於拾芥干青雲而直上何蹭蹬而弗遇徒倚門而骯髒講道石隊横經絳帳藹吾黨之青衿半嘗依於函丈長飬成就仕塗接鞅眷麾下之畢侯恨獨遺於李廣不龜手之良藥或得用之為將彼宋人之數竒乃不免於䌟絖邅囬一官艱難萬狀廢疾縈之尚期無恙何膏肓之弗救遽永歸於泉壌嗚呼哀哉慨念生平久親几杖雖朽木之難彫幸髙山之景仰痛永訣於終天念後生之安放追餞靈輀失聲相向有淚如傾薦此醇醸
  祭陸丈先生文
  嗚呼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顔子在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而不改其樂奚恤乎命之窮通曽子之疾啓予足啓予手曰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可矣豈以夀夭之數而較其吉㓙惟是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此實顔曽之所造彼世之戚戚然於利害得䘮者果何足以窺斯人之胷中嗟嗟先生仕則不達夀則不永亦有以是為先生之恨者是皆淺淺之為丈夫也先生之志尚友古人於千載之上蓋已得夫顔曽之遺風義利是非之分辭受進退之節皎然明白於世而處常得終以死在先生無一恨某輩之所以恨者惟慨念夫疇昔里閈之從容摳衣函丈之間見元紫芝揖黄叔度則名利鄙吝之心固已頓盡矧又有琢磨切磋之誨以開其蔽蒙今其已矣又將焉從寡聞孤陋而有疑孰質離羣索居而有病孰攻故臨先生之䘮對遺像而酌尊酒則情鍾於此不自覺涕泗而霑胷也
  祭胡丈先生文
  嗚呼皓皓者易汙嶢嶢者難全古之君子學未至乎優入聖域而輕用其身以㳺乎世則於斯二者必流於一偏如冉求之聚歛於魯則汙其皓皓之地如子路之結纓于衛則䘮其嶢嶢之天筭計見效均於亡羊而其所失多矣曽不若泗之濵汶之上緼袍養志簞瓢樂内之淵騫惟夫子然後免於斯二者之患故自謂吾乃湼而不緇之白磨而不磷之堅盖夫子之所可及者初不在於泣麟歎鳯厄窮之際惟至於環轍厯聘而一無所貶然後知其決非群弟子得以方駕而比肩惟先生之樂世之知者徒見其守約持正安貧樂道之一節則以為處士之皆爾徴君之舉然盖全家食粥而不肯形乞米之帖終日杜門而未嘗賦貧士之篇食每至於併日突或㡬於無煙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不以改吾曳縰之樂既成春服雩風沂浴未嘗一動鼓瑟之絃以是為先生之所難者猶曰淺之為丈夫也曽不知先生始末之全徳不難於立而難於權惟先生之晚節副真主之詳延操王佐之學以應不世之遇凡直言正論之為時而發者莫非洞明當世之利病深究治道之後先使斯言之或用固可以上焉補衮職之闕下焉使民瘼之痊是豈肯虛縻太倉之粟浪為策府之僊言之未用則奉身而亟退非吾固欲隠情惜已專美獨善以戀松菊於三徑老風月於一川乃出處之一致匪窮約之獨賢論至於是然後知先生果不負譙居士之學而自得文定公之正傳彼世之管窺蠡測而莫究堅白之全體者徒有見於上下之飛躍其何以察至理之魚鳶嗟歸歟之㡬何甫家食之踰年豈惟主眷之未憗抑亦士望之獨專何耕莘釣渭之望已矣而山頹梁壊之恨繼焉曽期頥之莫究遽一疾之弗痊夢㫁兩楹之奠光謝少㣲之躔盖斯民之不幸而吾道之未泰如可贖兮何惜乎此身之百千嗟乎學如先生行如先生知所以立又知所以權如先生之卒於厄窮以死又孰能究之於𡨋漠問厥理於大圓顧如某之不肖盖嘗奉諄誨以周旋惟糞墻與朽木毎重費於彫鐫匪若瞠乎其後常如瞻之在前屬沉疴之重痼致蹤跡之囬邅雖隔函丈之摳趨尚辱書問之見憐方且致髙山之仰俄然嗟逝水之遄痛㣲言之淪絶懼素志之忘愆聞㑹𦵏之有期属官守之縈牽邈臨風之一奠恍有淚之如泉
  祭郭丈文
  嗚呼孝子愛日慕之終身惟恐事親之日短不能盡吾父子之仁是以紆朱懐金而憂不如簞食瓢飲而樂衣純以紫而貴不若衣純以青而貧不願乎萬鍾之禄三旌之位惟願堂有黄髮百年之親戱老萊之綵衣澣石建之帬牏不知年數之不足也彼儻来之舊物何足以易此樂之無垠嗟嗟靈之三子恨斯志之不伸殞何怙之泣於中道纒㒺極之痛於千春他日且將發仲由之慨歎欲負米而無因平時求友於三益尚其志節則知靈之有子如此之為幸而今日寄誠於一奠見於其哀毁亦不覺涕泗之霑巾
  祭陳樞宻文
  子期甫逝伯牙絶絃厥初黙契豈其偶然意氣所傾匪假因縁雖始目擊妙意已傳賤子疇昔里巷伏跧公所賞識卓然獨先云此美璞衆方棄捐追之琢之出其純全聲名一旦徑逹扆前遂階試用躐升羣賢道山蓬萊研窮簡篇擢貳宗盟光持使權中外揚厯初終婘憐俾其萬折不替巻巻抱疾里居亦既累年日從公逰緑野平泉望公登庸附翼騰搴晚末㡬何一意陶甄胡為信昔川谷遽遷人與琹亡哭對几筵山頹梁壊柱石摧巔一慟之餘此情莫宣不腆殽核列薦豆籩慨想平昔有淚潺湲
  祭李和伯文
  嗚呼痛哉我兄不起斯疾命乃在天痛之何益我所痛傷為吾道惜昔者孔門顔其優入退然如愚乃能知十賜實多才望之弗及縱知其二屢中惟億信知學道必有其質受和受采莫如甘白質茍不美艱乎為力嗟吾三人相為羽翼丱角從逰迨于今日三十餘年未嘗相失草木臭味各有儔匹論其天資莫與兄敵兄之稟性淵黙平直悃愊無華皆其根實璞玉渾金蔑有瑕隙我則不然偏於氣習或驕而浮或吝而僻各有所蔽相為蟊賊是以其學進寸退尺瞠若乎後望兄奔軼平居講學不廢朝夕吾儕商論蠭午間出邪正是非毫釐區析兄但恂恂有如木訥而其胷中涇渭自别誰知雷聲存於淵黙非但吾儕心所矜式自雖師門亦皆稱述謂其近道成就可必吁嗟末俗巧言如織舌長足短萬人一律議論記問文章學術有一于此夸見顔色孰如我兄所飬恬寂備此衆美不矜不伐終日頹然燕坐一室衆理在前渙然氷釋世之所知特其辭筆知兄之深我惟嘿識惟我與兄心同氣叶豈惟内外手足之戚曰師曰友兄其兼得我實孱弱匹雛弗克任重道逺惟兄之責柰何竒禍起於不測四體⿰木𠮲然嘔而不食喘氣乘之奄然而絶豈謂我兄夀如此嗇觀兄平生湛然寡欲及其既終亦惟順適子路結纓曽子易簀死而得正志願斯畢在兄無憾我則傷䀌如鼎三足遽折其一兩足雖存其何能立兄之云亡衆所共恤知與不知皆為感激繄吾弟兄情鍾最切相期何如乃成永别自兄抱疾之竒在側爰從屬纊以至棺襲皆所親視慿尸踊躃樗隔長江徒聞病革中途得訃失聲匍匐入門長慟蓋棺旣訖悼兄則同樗尤於邑相對纍然拊膺太息每謂生身海邦窮僻欲求同志久而罕獲今乃失兄愈成孤特年來聚學彼此維縶猶恨旬時相見不宻豈謂於兄終天之隔蒼天蒼天奪兄何急哀哉何辜罹此荼毒自今以往心惟日惻握手而㳺皆兄陳迹挟書而讀皆兄手澤思兄之心觸事而發兊齊之樂安能如昔中夕思之涕泗交溢吁嗟年来善類困厄前嵗之春支離不禄堂堂紫微其夏繼卒山頽梁壊未忘追憶今兹我兄亦返真宅謂天佑善胡然差忒如彼晨星豈堪殞坼三年之間三為此泣淚盡眼枯了無可覔師友道䘮一至斯極恨無百身可為兄贖創鉅痛甚曷日而復靈輀何往荒州幽閴可憐玉樹土中埋沒寓此哀辭莫冩胷臆沃酒柩前忍與兄訣
  代舅祭迃仲文
  嗚呼疇昔八年之前素秋之孟吾哭送汝兄於西城之西俾從汝祖之佳城今兹孟秋吾復将哭送汝於北城之北寔祔于汝外祖之墳塋汝及兄從二祖游乎汗漫寕復念吾而吾之思汝聲之號者日以乾泪之泣者日以竭殆將滴吾淚於秋露寄吾號於秋聲而今而後永夜沉沉空齋寂寂惟有𥦗間之檠床頭之枕知吾父子之至情好去吾兒永隔此生汝心純孝胡寕捨吾而去忽使吾涕泗之縱横嗚呼哀哉
  
  嗚呼我之五男如手五指墮指之痛痛入骨髓一之謂甚矧復可二胡然二之我痛欲死昔仲尼嘗哭其子於鯉雖哀而慟顔氏謂顔獨賢非鯉也比我心孔疚實兼於彼以賢則顔以親則鯉哭鯉慟顔有泪如洗我初得男爾兄及爾粤自孩提天鍾粹美坐我两膝咸誦經史日數千言瀾飜不已夀十六七蜚聲閭里人言佳兒必稱二李施及諸弟亦精業履有子如斯云胡不喜意當聨榮芥拾青紫五桂一椿竇郎可擬並試南宮反後叔季尚期晚成蔚為國噐豈料爾兄不禄而逝我痛未忘爾復繼斃人言天道吉㓙以類為善必福惡斯禍至如吾两兒徳性純懿閔無間言曽善飬志璞玉渾金初亡瑕纇何辜于天罹此顛躓不假之年俾我遐棄嗟哉彼蒼不仁若是疇昔西征余往汝侍鋒交戰塲詞傾峡水期汝如何汝乃不第逮兹東歸稅駕方爾團欒父子宴樂兄弟望汝如何汝乃不起汝始得疾實惟旅邸一夕沉疴倐焉體瘁盤珊入門昔人已改蒲桞未秋豈宜摧毁人固疑之我心獨異使汝不長豈曰天理汝蚤聞道夀夭一致豈不見幾恐傷予意力疾對醫漫云可治瞑目長眠溘然蟬蛻天實誤予使予不智不就汝訣永隔寤寐㝠心之言嗟猶在耳爾實何憾我哀莫弛我偕汝母劬勞半世婚嫁甫終未凋髪齒謂此餘生優㳺卒嵗含飴弄孫亦復何事汝兄之殂始積憂患兒吾擇婦女吾命配㡬如是為而不凋弊搔首臨鏡班白多矣望汝寛予汝反至此二女一男復為吾累人生幾何堪此顦顇人謂我哭已傷两指盍師延陵三號而止我痛在心心狂欲潰哭尚可堪不哭尤憊吾寡交㳺杜門養晦惟汝及兄從吾論議伯塤仲箎相繼亹亹以斯自樂不慕榮貴自失汝兄尚惟汝恃汝不吾㽞亦隨隙駟使我索居自言孰謂已而已而失我良嗣白日清宵悠悠曷濟我哭號天爾母頓地爾寂不聞九泉永閟女嫁女歸兒逺兒在獨汝見時河清莫俟我老無悰来日能幾寂寞此生有恨不匱㳙日成服薦此薄醑兒舉此觴并飲吾淚
  祭迃仲文
  嗚呼我生終鮮孑然一身豈無兄弟四海三人㓜共嬉戯長同屈伸雖隔表裏情逾所親嗟我少孤焉依叔舅舅氏吾師伯仲吾友兩驥絶塵千里馳驟我實駑材瞠若乎後伯仲未冠舅為世知懦無立志知我者誰自暴自棄下流實歸不有伯仲疇覺其非每從紛華此心外騖及見二難釋然悔悟漸漬薫陶遂同志趣非曰能之伯仲之故伯也徳宇如元紫芝仲無間然叔度之陂夏雨雨我春風動之去我三日鄙吝已滋六日不來我心匪樂我不見兮折簡我約書既同讀文亦偕作商確古今曽無適莫繄伯之學春秋實通惟仲與我詩書是攻各尋蹊徑一西一東如適京邑厥歸則同歡樂㡬何禍機倚伏伯既已矣仲復就木䰟兮何之俾我窮獨嗟嗟蒼天如何不淑嗚呼哀哉肄業績文伯仲獨優南宮桂籍宜冠英游賢書數上猿臂不侯如我淺陋反玷簡蒐謹行全生我亦尤劣濯濯牛羊㡬無萌蘖一暴十寒尚兹存活仁如伯仲乃遭夭閼自伯不禄已隨逝波我及仲存更於琢磨並從師範歸飬天龢計我所得孰與仲多仲既聞道百慮一貫每臨利害履道坦坦俄得俄失若修若短於迃仲觀曽何足算伯也疾革我心欎陶源源往問膏盲奈何浩歎仲心死輕鴻毛談笑謂我空走一遭死既本空生亦誰是萬化去来初無終始我復何為情鍾不已正惟仲沒莫與進此藏焉修焉入誰與娯息焉㳺焉出誰與俱自今以往離群索居伐木道䘮鶺鴒影踈慨念平生那忍細説子敬琴亡伯牙絃絶丹旐風悠薤歌聲噎路隔幽明忍與仲訣嗚呼哀哉
  祭林徳脩
  嗚呼三世為醫禮經所貴三世為將道家所忌讀之者執一而未通乃妄論夫將之與醫如函矢巫匠之異我嘗以意逆志而觀之然後知此二書者實互言而相備醫非盧扁則雖累葉以奚補將如伊吕則縱百傳而何畏顧其用心之仁與不仁又烏可於其擇術之間遂立一定之議果醫之不必是而將之不必非固未足以少三世之為吏嗟柱後𠅤文之習世固薄之謂其可操者類皆不仁之噐信斯言也則刀筆筐箧盖頃刻之不可親而況於自祖及孫緜緜而相繼然而若于公者獨非吏哉髙大其門閭以徯髙車駟馬之来豈不仁而能若是觀公之能以質直平反世其家我固已逆知其有隆而無替雖不及期頥之年安知其非嗇取其報於天以昌其苗裔出餞靈輀欽陳薄醑侑以菲辭見公素志他日公之諸子必将赫然以儒學而興尚可以信斯言於来世嗚呼哀哉
  祈風文
  維洪範之庶徴嫓時風於聖功此大而化之之事自匪雨暘寒燠之可同故凡大塊之噫氣悉由造化之宻庸然彼化工之不宰必以山川之神司其闔闢而職是變通古之明神血食斯民而立能事於此者則有旦暮常便樵采於若耶之徑南北分送客舟於洞庭之中彼逆其所順而強其所劣尚能丕顯於靈蹤矧曰用天之時因地之利而得其勢之所順宜其有禱而必應有欲而必從繄靈祠之奠食烱正直而睿聦来蟻慕之不絶信響應之無窮兹良月之初吉肅嚴霜於孟冬屬蠻商之遄往與朔颷而適逢乃蕆儀於常禮延飛御乎梵宫望軸轤之善濟致泉貨之屢豐瞻雲海之浩渺假一息之蓬蓬
  
  象齒南龜逺出島舶以舟為趾重譯㒺隔沙阜石幢澁如芒刃以風為翼萬里一瞬勃勃蓬蓬怒號瀛海以神為墟立談而改羽蓋雲車邈然浩蕩以禮為介厥應如響惟風必期嵗有常信今雖襲禮匪常之徇吏之守職两年為期官滿則去位難出思神所廟食與天地通民享利澤厥望不窮某也終更行且還里席神芘茠日既乆矣神之歆否願以風卜商舶之衍亦某之福桂酒椒漿為舶預請指望飇南留神引領
  祈風舶司祭文
  夫祭有祈焉有報焉祈也者所以先神而致其禱報也者所以後神而荅其賜祈不可以為報而報不可以為祈自古然也而舶事之嵗舉事祀典于神則異乎是於夏之祈有冬之報於冬之祈有夏之報風之舒慘毎以時應則祠之踈數必以時舉如循環之不窮禮雖不腆在神宜歆之
  辭宣聖祭文
  某繆承人乏乘傳於此亦既再期去官有日用展告于廟庭竊惟夫子之設科有徳行焉有言語焉有政事焉有文學焉而於政事之一科又有達焉有果焉有藝焉盖如是其廣大不窮也某之不學無術面墻䝉蔽於是四者之一一者之三初無有也而冐竊為政以學焉知政體之一科之未易能識聖門集成之不可及髙堅所慕鑚仰尤勞菲然蘋薦惟先聖實臨顧之
  辭廟文
  民保於吏吏保於神其𠅤一也民不忍於吏之去吏亦不忍違明神而去其情亦一也某昔者莅官之始徼神之意以冀終更之無吏責無官謗無民訛神實許之矣今兾終更而卒逭此三者之咎㣲神之賜殆不及此雖實不忍逺乎神保詎可無殽核之報以稱其情乎禮則不腆神其歆之







  拙齋文集巻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巻二十    宋 林之竒 撰雜著
  毉説贈孫楚士
  方書為醫者設醫為病者設未嘗治之不可謂書無是疾未嘗求之不可謂世無是醫余嘗怪世之醫者學有所不足則求備於方書之所不載曰師之所未嘗言也又嘗怪世之病者識有所不廣則厚誣於舉世之無良醫曰是必不可治之疾也使醫師果有所未嘗言則方書為可焚矣使世果有必不可治之疾則醫科為可廢矣若是者舉未之思也余頃嵗得痿痺之疾殊殆始焉瞑眩如沉醉者累日既廼左支攣若不隨運掉步武踸踔僅能不僵仆而握之力不勝匹鶵舉履之官雖存而實廢矣時在都下國醫之所萃也余則延請亡虚日使各誦其方書而試以其藥投之凡閲十餘醫人人言殊或曰此風也或曰此濕也寒也或曰此風寒濕之參也余起居之素不謹晞風露寢疆㯺未嘗之懼雖不敢以其言為必不然亦未敢遂以為必也姑使各以其伎試之投藥如注壑灼艾如兆龜凡厯數月醫之伎止是矣而余之病固自若也得請負丞于大宗而朅來紹興㞐其謁醫藥問方書如在都下時而加詳審焉亦閲數醫其説又舉不出乎風寒濕之三者余始惛然莫知所適從則使各獻其伎而嘗試其藥更厯數月越醫之技乂止是矣而余之病亦自如也末廼遇威敏孫公之曾孫鄰幾其名而字楚士者深於醫者也邂逅余於温國司馬端行同寮之室問余之疾狀而得余證於顔面之間以諗韓國富子立曰噫固非得於風寒濕者也是故在吾書中而諸毉偶未之察耳人之血氣如天道之旋斡蓋一日而一周焉久於端坐而不時運轉則榮衛凝滯而不得騁手足扞格而不為用則此疾之所由來也故楚士之為余處方用藥則舉異乎族毉之見前日所用剽悍峻亟之劑一切屏除而顧以疏道炁血流通經絡者先焉余始易其説久而益信之樂從之盖旬有五日而病良已居無何而起居飲食之狀浸復其舊矣余然後始信夫方書之果無不載而世果無必不可治之疾也思所以發明張大乎楚士之毉以表於世而余之文又不足以為楚士之重然余之文則陋矣楚士之説誠有所不可廢於毉者庶幾余之不腆之文以楚士之説而傳乎余嘗觀司馬子長為倉公淳于意列傳載意之治病其所療之人所診之脉所用之藥所告之期纎悉備具凡列數十條其於記述詳矣至宋景文新唐書方伎傳所稱道孫真人思邈之為毉則於如是者舉皆略之獨著其言之可以埀世立教者而已夫豈真人之毉其十全之效果不如倉公之於毉伎也十全之效在伎為足尚故每謹書之真人之於毉則伎而進乎道者也進乎道則伎固不足言矣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居和為雨怒為風凝為雪霜張為虹蜺天常數也人之四支五臟一覺一寐吐納徃來流為榮衛章為氣色發為音聲人常數也陽用其形隂用其精天人所同也失則烝生熱否生寒結為瘤贅䧟為癰疽奔則喘乏熱則燋槁發乎面動乎形天地亦然五緯縮贏彗孛飛流其危診也寒暑不時其烝否也石立土涌其瘤贅山崩土䧟其癰疽奔風暴雨其喘乏川瀆竭涸其燋槁髙毉導以藥石教以砭劑聖人和以至徳輔以人事故體有可愈之疾天有可振之災凡此皆真人之埀世立教可傳於不朽又在乎千金方數百巻之外者也以是列在史傳為世模範足矣一疾之頓瘉一藥之偶中世有方書足以概見又何必一二而傳之哉今楚士之毉蓋於真人之書有所深造自得而左右逢其原者其論余之疾又與真人疇昔之論若合符契余愛之重之雖不泛觀其所以愈他人之疾者而獨信其能起余之疾不愆于素廼并叙其所論之合乎真人者以見楚士之學其所能者匪直於余而驗也嘗鼎一臠㫖可知矣楚士勉之推真人之餘論達之於國是則威敏之為也已楚士其勉之
  王子由字説
  克己復禮為仁是己也不可有有己賊於道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是己也不可無無己逺於道一有一亡於道其庶幾乎顔氏子嘗進於是矣秦谿王君宗已晞顔徒也故字之曰子由有疑子之名而問焉者曰堯舜舍己顔氏克己而且宗之奈何子其以余之説而曉之曰是非吾所謂己也吾有宗巳者存雖然二之中不可不精選也一毫髪私心介乎其中殆將䘮乎其所可宗者而得乎其所不可宗者則當有執子之名而貶子引子之字而議予者矣子盍謹之
  石幾仲説
  易曰介于石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是二義毋乃並行而相悖乎曰皆是也惟其匪石之不可轉是所以介于石也古之善用兵者始如處女敵人開户後如脱兎敵不及拒當其如處女之時是其介也雖有百萬之敵吾介然而不動矣然茍一於介然不動則見可而莫之進知難而莫之避或至於失事之幾矣故良將於此有所謂如脱兎而敵不及拒者存焉乃匪石之不可轉者也在易固已言之矣雖曰介如石焉然必繼之以不終日貞吉而夫子釋之曰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夫介者所以體常幾者所以盡變非介無以立非幾無以行二者闕一不可守孰為大守身為大君子之守其身無所不用其介也然非見幾而作不俟終日以行或將執一而無權則愎而不遜重違一世之人而果於自矜其私知遂至以其學術禍天下後世者有之矣㑹稽石君庭堅問字於余余字之曰幾仲又為是説以告之庶其兩全於詩易義而不為無幾之介斯可矣
  讀世説
  林某論曰晉之清談梁之空滅皆其國之所以亡者書曰與亂同事罔不亡者此之謂也然則曷若而可乎曰嘗聞本朝承平之日有出使而外域問吾中國之所尚者其人應之曰崇儒昔荆揚之區有田數畝其一皆荆榛鹵莽之叢久無種植矣其一或曰此良田也宜以種稻嵗且大入主人從而耰之畝入千鍾焉荆棘鹵莽則晉之清談梁之空滅也良田之種稻則吾宋之崇儒也大哉儒術是誠百王之丕矩萬世之通範也為國而不以儒術能不為亂階乎能不蹈晉梁之覆轍乎時乾道壬辰秋八月晦讀世説篇終書此以還歸于運使宗丞陳丈之書室
  書廉吏傳
  周官小宰以六計𡚁羣吏之治一曰亷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蓋吏治以能廉為本廉立而衆羙從之有不期然者一不足於廉雖有他美莫贖己此廉吏傳之所由作也同安宰王君澬欲世之為吏者家藏此書人挾此術廼寘板本於其邑以廣其傳是則王君之慕廉吏既為可嘉而同安之得廉吏亦為可賀也余固喜之為識其巻末隆興元年四月五日晉安林某書
  跋髙公題李憲遺事傳
  甥林某於乾道壬辰秋八月十二日己酉讀髙公遺事所載慨然太息而言曰今有人寄物於鄰明日取之其償與否特未可必也何則在他人者誠不可必必其不可必是豈可以常理期邪而余之舅氏不然力耕數耘負謗厄窮以待難知之天道於數十年之後無一毫怨尤意今其子孫詵詵然彬彬然殆將亨而奮矣後之太史氏有攷靖康之闕遺於金匱石室之藏欲求其實而不可得殆有攷於斯言
  跋蘇黄留題
  右蘇黄留題石室圖以一時造次登覽之勝為千古不朽丹青之傳蓋其所以照映縑素凛凛常有生氣者初不在於文字之工翰墨之勝也
  題雪峯如藏主水月圖
  千江有月一一同一月普現千江影謂一為月影非實影既非實月何有是一即千千即一水月究竟無實相隨見有月月在水亦無究竟非實者譬如觀音妙色身對物而見千臂眼於是千臂千眼中何者為正何獨非菩薩一體作一用千體同是無剰法此水此月亦復然照用齊行一無欠俯不見月仰亦無千月闕一固不可上人此庵憇缾錫終日宴坐常湛然散一為千彌六虚攝千歸一不盈寸我知上人環堵中能廣能狹能方圓空諸所有何必然作是見者名邪見
  題司馬季思所藏温公賓次咨目後
  衛武公以徳名之重爵位之尊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導我温公此紙實衛公之意也江海之浸膏澤之潤其所及者逺矣瞻彼淇奥緑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瑳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諼兮此詩人羙武公之作而大學之書賛之曰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某於温公亦云
  題王主管所藏了翁與洪覺範書後
  了翁儒而墨其究也兩得之覺範墨而儒其究也兩失之詳味此書然後知了翁擇術之素審見善之獨明而其為覺範謀也亦忠矣至當歸一精義無二謂道不同果不相為謀者吾不信也
  請證果長老疏
  不是心不是佛切忌作意解商量恁麽物恁麽来緫是被情見滲漏逢竿木便應作戱這啐啄須要同時將心思惟當面蹉過脩公長老禪機夙契戒行薰成團欒圖上合掌和南華藏境中彈指證入聞説石門路險曾於箇裏尺水成波假饒師子峰髙也須容我把茅蓋頂庵居久矣囊粟罄然退位菩薩可憐生無心道人祇這是雖不於名聞利養作想然無柰時節因縁到來願為振錫之行更作輥毬之夢無證而却有證眹兆厯然不來而寔能來果位應爾千山不隔師子吼正想像於嚬呻一漚緫是海潮心便全提於浩蕩髙超佛地仰祝堯天
  天寧開堂疏
  分付第一義還他師子嚬呻瞻仰不二門且看香象蹴踏逢場作戱一鳴驚人某人行解參同機縁純熟家有定光古佛卸却白衣親逢彌勒分身解開布袋夙分半座允屬正傳好持東野之鉗槌來釣螺江之風月法轉食轉從教衲子鼻孔撩天橋流水流莫使行人脚根㸃地若衆生未到彼岸在當仁豈遜於師願舉最上乘仰祝聖人夀
  為林序齊幹山人教化祠部疏
  論得五行根基先須識取元辰本命仰它七寶布施不如自有粥盌飯盂咄這窮措大生涯慣試淡鹽虀滋味曾是諸生都養有些之乎者也因縁欲作國清飯頭未免我人衆生見解拈花之機未契剗草之夢到來那能依得闕下家風終須去作佛家弟子袖中拈出雖然命在檀那筆端活計見成且免口掛他人木杓願無戱論就此良縁
  桑溪造橋疏
  水潦過度俄頃為龍而為蛇橋梁成功終日度驢而度馬我此桑溪橋路舊通師子峰頭行人由之而不知居者恃此以無恐晴乾尚可那堪有雨淋頭平地相逢便乃無風起浪咫尺萬里一壺千金碍塞殺人流通有待欲營趙州略彴為日久矣未曾遇箇没量大人每念臺山驀直何時復然須至徧干信心檀越必不錯舉但見辦心直下現前急須着眼幸甚
  鬱林院無量夀閣疏
  有為法如夢幻泡露電世間孰是堅牢無量夀號阿彌陁如來刼數最為長久祇這彭殤平等可知一念萬年於刹那間厯恒沙劫我此旃檀寶像便是西方化身未有上棟下宇莊嚴以現水鳥樹林世界心不動境亦不動厯厯分明施無窮福亦無窮種種成辦有大檀越脩奢摩他來結香火之勝縁深種人天之善報
  天寧行者化度牒疏
  出得世網始是出家剗却意根方堪剗草欠箇護身符子忙殺無位真人願開大檀門共出一隻手捐汝阿堵物成我奢摩他不違時節因縁便是慈悲喜捨
  永福瑞芝圖跋尾
  集英殿進士舉首蕭君之未第也䜟記開其先瑞華貳其期而後羙名廣譽從之實偉異傑特之觀也邑人神之埀諸繪事而鑱記其下其大意引漢菑川侯公孫丞相之得時遇合者為況蓋善喻也蕭君辭焉曰擬人必於其倫爾何曾比予於是余聞其語而壯之曰是乃所以為永邑瑞也異華果何足道哉余觀世之擅大名擢髙第其始也莫不夙䜟吉幾先焉未有偶然而至無因而前者或者見其事之誠異也則以為天相我矣公侯將相之位可埀手而得拾芥而取也既引天以自神繇是學問廢於身職業曠於位功名損於朝而人事浸以不脩焉者其勢則然也故其人每以十年鳯池四入黄扉自期而僅能至於姚曄梁固之所厎止者世多有之矣菑川侯之在選舉科第中號為安冨尊榮之極者也今國人稱願然曰蕭君他日致身亦應若是其頌禱之勤隠括之審亦云至矣蕭君之於是言也不惟𢠵然止戃然疑漠然而不受也方且望望然去之若將浼焉然則蕭君志趣之所詣固未易量其徳業之在躬殆將雲升川增日進而不已也余於是事愛之重之且樂為邑之人嗣書之更評之于以見所以為永邑瑞者果不在彼而在此也







  拙齋文集巻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       宋 林之竒 撰拾遺
  與曾裘父書
  某頓首再拜裘父袐校友兄自昔講聞徳名者非一日曏風懐想未償定交之願良以為慊不自意故嵗廼有夤縁解后于此一見莫逆真畏友也然是時某出入禮闈衮衮者乆之凡一再與左右言者初非要言而所欲求切磋麗澤之益於君子者曾未之嘗言也已復遽成千里之别今相望逺甚僻居左便欲數通問且不能而况謦欬於側乎始悔當日之不從容然無及矣别後凡兩辱教墨所以見與毎来益勤而相期者不薄雖玩味感歎不能㤀顧缺然報章唯此之故爾邇辰風日晏温恭惟里閈燕申進徳修業尊𠉀起居萬福某冊府空餐閲嵗餘曾未有毫髪補報若俛仰愧怍則有之矣提舉范丈頃以召節還朝得外補而去蓋嘗與某謀欲親炙左右而病其為凌右史所先今襄陽囬逺其不能偕范丈之志伸矣江西一方利病左右講之既熟想當一一為賢使者言之斯民隂受其賜庸可既乎吕逢吉居廣信大病曩但聞其不能履地今復難於作字毎書來率非其手書勢當浸劇郡將雅不相知毎勸其徃居臨川輙重遷未能遽動念之深矣而未有以為地者奈何政患通問之無從偶此逢便亟行殊喜輙布悃愊然心之精㣲豈逺紙所能宣達惟兾為道慎重時以忠告善道鞭此不逮不宣
  某頓首拜啟裘父袐校友兄別後䝉不鄙貺書存問者再甫得一布竿牘為謝其為報施之義已非稱矣兹蒙嗣音所以眷予相期待者益勤然此所遣者雖一書猶未達也某為非人矣念此深愧是書所附甚的蓋撫州張司法名鼎将欲求薦於直閣范丈而因同舍葉吏部伯益以求某為容故二書為無益徃今范丈之書則既達聽矣而獨浮沉其一此殆不可曉豈以是書為無益於薦達故易之邪張掾實在臨川可覆也某之書不至而在裘父不以是疎此意奚可忘哉即日秋髙猶有殘暑共惟杜門里閈樂全志得尊體日以超勝某之識裘父晚矣而故嵗之與裘父接復太怱怱今良悔之故前書浩歎於此元禮之一再見遂東亦若裘父也人生㑹合良難欲亡悔寡矣今二君子俱為臨川居而且從范丈遊麗澤之益想當無時或曠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如某之見義無勇正惟疇昔因仍愒日淺於師友淵源之所致故樂以是告願同勉力於斯且時有以鞭其後幸甚亟遣報章所以謝前日不敏之故且幸其萬一之可蹤迹相尋也相望千里惟兾為斯文䕶重不宣
  揚子講義序
  著書立言古人之所難也自孔子没而㣲言絶七十子喪而大義乖百家諸子各以其所見而著書出則汗牛馬居則充棟宇然皆雜家者流非吾儒之正道得吾道之傳者惟四人焉孟軻醇乎醇在所不必論自孟子而下則有荀卿揚子雲王仲淹韓退之此皆學者之尊敬以為仁義禮樂之主也故荀卿之書則謂之荀子揚子雲之書則謂之法言王仲淹之書則謂之文中子而韓退之之原道亦學者之所推尊焉夫自孔孟而後以迄于五代數千年間賢人君子不為不多而得吾道之傳者惟此四人固不容輕議矣然荀子出而譏孟子子思固自以為得吾道之傳矣至其以性為惡以禮為偽則不及孟子逺矣揚子出而譏荀卿同門異户而自比於孟子然其言性則為善惡混亦不無可議論處至韓退之則謂荀與揚大醇而小疵然其原道之篇所謂道與徳為虚位仁與義為定名亦大醇而小疵矣大抵孔子之後欲如孟子著書無一可議者盖難乎其為人則荀揚韓退之之徒亦不可多得不可以求之太深也友人方徳順問龜山先生曰人君有得致之位有可致之資其所為固甚易何不做取堯舜縱堯舜不可及漢文太宗亦易為之何不做取文帝太宗龜山先生曰老兄儒者何不做取孔孟縱孔孟聖徳髙風何不做取荀揚韓退之大抵學者惟知論古人之是非而不知在我者有所未至處也雖然前賢之書固不可輕議然以孔孟之道而較之則不無可疑處若司馬温公則但説揚子是十三篇中有不可解者但闕之至謂使揚為荘言斯拒矣莊為揚言斯與之矣則温公不敢論揚子之非也而東坡先生則又但譏其非故謂揚子雲好為艱深之辭文淺易之説然子雲所謂聖人存神索至成天下之大順致天下之大利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間者也竊意東坡道不得然則一如司馬温公則待之太重一如東坡則待之太輕之竒今為諸公論此書於其可以為天下後世之法則者尊之重之固多矣至其於理未安者則引六經孔孟之文以辨之不敢以私意斷也杜甫詩有曰庾信文章老更成凌雲健筆意縱横後来㸃檢流傳賦不覺前賢笑後生之竒今議論子雲之是非若使子雲復生當笑倒之竒也大抵諸公於子雲之精義處當沉浸醲郁以求其深造自得之學若乃議論其是非此乃之竒口過薄徳也















  欽定四庫全書
  拙齋文集
  附録
  行實
  先生姓林氏名之竒字少頴候官人世以儒學聞朝議公忻取李氏得先生以大其家聲先生幼聰俊不凡與外兄李和伯迂仲如親手足常稱伯也徳宇如元紫芝仲無間然叔度之陂日夕相從惟道藝是講是究名肄業之所曰兊齋晨興誦讀經史各以所見結衣帯而識之逮暮相與參訂是否而書之謂之兊齋録西垣吕公入閩公聞其以道學名世乃與二李徃𠉀之一見之頃遂定師生之分吕亦欣然進而語之以嵩洛闗輔諸儒之源流慶厯元祐諸賢之本末且欲以廣大為心陋專門之蒙昧以踐履為實刋繁文之支離致嚴乎辭受出處欲其明白無玷致察乎邪正是非欲其毫髪不差先生之學自是日以光明紹興丙辰以賢書將試南宫西垣公餞以詩曰我為福唐遊破屋占城市城中幾萬户所識一林子蓊然衆木中見此真杞梓先生見重於西垣公如此及先生西上日夕以膝下温凊為念行至北津驛慨然作詩有耿耿一寸心不能去庭闈之句遂改轅以歸先生愛親之心重於利禄非學識過人疇克爾先生聲名由此益重士類歸仰如水赴壑其知向正學宗正論皆先生指蹤之力吕紫㣲猶子倉部公莅憲幕時吕成公未冠以子職侍行聞先生得西垣之傳乃從先生遊先生嘗語諸生以為若年寖長矣宜以古文洗濯胷次掃其煤塵則晶明日生成公受教作文主以古意而潤色之先生毎讀必擊節賞嘆知其逺且大紹興己巳先生奏名春官注長汀尉未上鄉樞陳公誠之薦試館職除正字鄉樞薨先生哭之曰聲名一旦徑達扆前遂階試用躐升羣賢示知己之恩不忘也再除校書郎修神宗寳訓改京秩以三劄入見首言堯舜執中不離仁義次言宜革文𡚁歸於忠實又其次言毋尚莊老之學髙宗玉音曰卿得事君之體髙宗御製損齋記先生因奏三説謂損思以益徳損用以益本損華以益實聞者是之又言王氏三經大率為新法地晉人以王何清談之罪深於桀紂靖康禍亂考其端倪王氏實負王何之責在孔孟書所謂邪説詖行滛辭之不可訓者金人自秦檜講和二十年或傳敵欲南侵徙汴先生作書抵當路以為乆和畏戰人情之常故必以和為重敵知吾重於和故常以虚聲喝我而示我以欲戰之意非果欲戰所以堅吾和欲與之和宜無憚於戰以戰而和其權在我章聖澶淵之役與契丹約和中國終無北顧之憂者用此道也又曰戰之所須者不一而人才為先符堅以百萬臨淮晉兵止於八千謝石為大都督謝幼度為前軍都督謝琰桓伊皆領衆而前衆寡不敵而校其人才則㓜度足以吞苻堅姚萇故堅望晉軍曰是亦勍敵何謂之弱然則人才其可後乎又曰人才有三一曰文采華麗二曰持身謹宻三曰沈實有用由前二者言之平居無事羽儀朝廷足矣一旦緩急徃徃如賈誼所謂見利則逝見便則奪茍免而已立而觀之耳非可與共患難也欲求可與共患難者必得如龐士元所謂俊傑者然後可也陳福公參賛戎幕先生嘗以書論進取以為自巴蜀以臨中原此不可易之常勢桓温劉裕嘗欲浮江絶淮下梁宋舉齊趙平燕絶塞徑造北廷非不可以邀功抑形不便勢不利雖淝水赤壁之役其勢可長驅而前而卒不能有中原寸土者不由進取之常勢故也今王師小勝不足喜大計不可失當假以嵗月先固吾圉使不可犯然後由進取之常勢而圖之庶乎其可耳福公深然之先生在館三年搢紳浩然歸重行且柄用倐以末疾告朝廷惜其去除貳宗正司俾就醫於㑹稽既而疾向平先生丐歸閩遂除泉舶及抵官益究心厥職居亡何力丐祠命賛本路帥幕適越忠定王史公鎮閩與先生道舊欵曲加敬有以私囑先生為入言者先生拒之力而求不已乃陽諾之暨歸以為問則曰吾忘之他日又云則曰吾忘之如是者數四竟不之言其胷中不撓於私如此初先生在館時與于湖張紫㣲厚善先生别後張紫㣲未嘗不言及之先生門人江清卿自張所告歸張贈之詩以為吾友林少頴讀書不計屋又云此君抱髙節雪柏照霜竹造物乃兒戯卧病在空谷觀張之詩無一字溢羙亦可謂大賢矣先生家居弟之邵之子子沖能嗣先生之學士子㑹者坌集先生時乗竹輿至羣居之所諸生列左右致敬先生有喜色或命諸生講論孟是則首肯而笑否即令再講或令誦先生所編觀瀾集而聽之倦則啜茗歸卧率以為常未幾先生病革不浹日而逝四方賢士大夫聞者悲愴吕成公在官所走介致奠侑之以文凡數百言且曰某未冠綴弟子之列期待之厚獨出千百人之右顧譾薄何以得此實惟我西垣之故施及其後人培植湔祓閔閔焉如農夫之望嵗齒髪日衰業不加進大懼先生之功力為虚施毎靦然慙愓然恐又曰惟當與二三子尊所聞行所知使先生之志猶有攷也成公於先生可謂敬之至而不敢忽感之至而不能忘師生之義宜如是乎先生一子縝以遺澤尉建陽未上而卒二孫亦知學猶子子沖字通卿登科初任南豐簿次丞將邑子耕叟行藝不愧前修諸生避席常數百人君子是以知拙齋餘澤之不泯先生所著不一如書説周禮説論孟揚子講義通鑑論斷兊齋録世已傳誦先生遺文二十餘巻子沖之所裒集及場遊録道山記聞藏於子沖之家世未之見嘉定五年郡博潘自牧諸父嘗從吕成公遊知成公之學原於拙齋乃請于郡而祠之於學耕叟實奉祠焉拙齋先生之所自號天下之士唯曰三山先生云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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