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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忠集 (歐陽修, 四庫全書本)/全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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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一
  宋 歐陽修 撰
  濮議二
  或問罷議之詔有權罷之文議者謂權罷者有待之言也葢朝廷廹於皇太后不得已而罷故云權罷者欲俟皇太后千秋萬嵗後復議追崇耳朝廷之意果如是乎答曰此厚誣之一事也使朝廷果有此意手詔雖無權字他日别議追崇何施不可何必先露此意示人是時䑓諫方吹毛求疵以指為朝廷過失若君臣果有此意亦當深謀宻計豈肯明著詔令以資言者之口問者曰然則何故云權罷答曰事體自當如此爾追崇以彰聖君之孝而示天下也本無中罷之理今不得已而罷當為迤邐之辭故云權罷集議更令禮官徐求典禮者乃體當如此一有耳字此事人所易知而吕誨等欲恐迫人主故厚誣以有待之説也先帝毎語及此事則不勝其憤仰天而歎曰天鑒在上豈有此心或問皇太后既已責中書不當議稱皇考而手書復有稱皇稱后等事議者謂韓琦交結髙居簡惑亂皇太后請降手書其稱親稱皇稱后皆非皇太后本意果若是乎答曰手書非皇太后本意事出禁中非外人所得知也若云因韓琦使髙居簡請降手書則又厚誣也何以明之若手書是韓𤦺所請既降出便合奉行豈敢却有沮難又請上别降手詔也以此而言但見韓琦沮止手書稱皇稱后二事不見琦請降手書一作詔也問者又曰然則出於上意乎答曰亦非也若出於上意亦一作則當先諭中書商議安得絶無一言及之又若上意果有所主而中書雖欲不奉行猶須再三論列方可囬聖意豈有韓琦一言上即從之略無難色以此知上意不主也問者又曰然則稱皇稱后是哀桓之事中書以為非而不奉行者也而吕誨表乃一作又云致主之謀不耻哀桓之亂制者何謂也答曰此所以為厚誣也且稱親置園寢及稱皇考皆是漢宣光武事吕誨等指以為哀桓之亂制乃是指鹿為馬爾以此見其誣罔何所不至也據漢書師丹上䟽云定陶恭皇諡號既已前定義不可復改據此則恭王稱皇乃師丹許以為是者故云不可復改爾昨國家於濮王固自不議稱皇就使稱皇亦是師丹所許者也問者曰若此則師丹當時與漢爭論何事答曰董宏欲去定陶國號而止稱恭皇及欲立廟京師爾此二事是師丹所爭也葢恭皇之號常繫於定陶則自是於諸侯國稱皇爾與漢不相干也若止稱恭皇而不繫以國則有進干漢統之漸又立廟京師則亂漢宗廟此師丹不得不爭也昨濮王既不稱皇而立廟止在濮園事無差僣而吕誨等動以師丹自比不知朝廷有何過舉誨等果爭論何事也問者曰誨等所論者稱親也稱親果是乎答曰稱親是矣此乃漢宣故事也謹按宣帝之父曰史皇孫初丞相蔡義議稱親諡曰悼裁置奉邑而已其後魏相始改親稱皇考而立廟京師至哀帝時議毁漢廟不合禮經者於是毁悼皇考廟在京師者是時丞相平晏等百餘人議曰親諡曰悼裁置奉邑皆應經義由是言之立廟京師則當毁稱親置奉邑則自合經義也所謂應經義者即儀禮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是也親者父母之稱也問者曰京師廟既毁而又毁奉明園者何也答曰漢制宗室諸侯王皆有園悼皇考自合置園初名奉明園置奉邑三百家可矣其後增為一千六百家而改奉明園為縣則僣天子之制矣故議毁之也今國家追崇濮王其禮數三而已稱親一也置園二也立廟三也稱親則漢儒所謂應經義者也置園則漢宗室諸侯王之制也立廟則一品家廟之制也如漢諸王廟當在本國今濮國一有為字虚名無立廟處故即園而立廟爾其依經合義可以為萬世法也問者曰漢儒既以稱親為應經義又以兩統二父為非一有禮字者何謂也豈其議自相矛楯乎答曰兩議皆是不相矛楯也其初稱親而置邑也止在下國與漢朝不相干故不違經義也及其後立廟於京師與漢祖宗並立至元帝時議毁親盡之廟時昭帝既以親未盡不毁悼皇考亦以親未盡不毁是則悼皇考與漢祖宗並為世數此為一作謂字兩統二父也元帝既上承昭宣而又承悼皇考為世所謂違離祖統者其議皆是也使悼皇考廟在奉明園而不與漢朝宗廟相干豈有兩統二父之説乎問者曰父有二乎答曰何止二也父之别有五母之别有八皆見於經與禮而父之别曰父也所生父也所後父也同居繼父也不同居繼父也不同居繼父者父死而母再適人子從而暫寓其家後去而異居矣猶以暫寓其家之恩終身謂其人為父而所生父者天性之親也反不得謂之父是可謂不知輕重者也問者曰父母之名果不可改乎對曰能深嫉為後者尊其父母莫如魏明帝也明帝之詔曰有謂考為皇稱妣為后者大臣共誅之然則稱皇與后是其所禁而考妣之名雖明帝不能易也明帝之不能易是不可改也問者曰所生所後父之名徒見於禮文而今世未嘗用也今公卿士大夫至于庶人之家養子為後者皆以一有其字所生父為伯叔久矣一旦欲用古禮而違世異俗其能使衆論不諠乎答曰禮之廢失久矣始於閭閻鄙俚之人不知義禮者壊之而士族之家因相習見遂以成風然國家之典禮則具存也今士大夫峩冠束帶立於朝廷號為儒學之臣為天子議禮乃欲不遵祖宗之典禮謂開寶通禮五服年月等書而徇閭閻鄙俚之弊事此非臣某之所敢知也使臣以此得罪臣固無慙而不悔也况所謂以養子所生為伯叔父者今但行於私家爾有司之議禮議律則未嘗不遵典禮也方禮官議以濮王為皇伯也是時王子融卒初故相王曾之無子也以其兄子融之子繹為後及子融之死也禮官議繹服所生父齊衰朞而心喪三年夫以子融為所生父是典禮也以濮王為伯是閭閻之所稱也兩議並發於一時而為臣下議則用典禮為天子議則用閭閻其任情顛倒有如此而人莫與之辨也問者曰或謂所生父之名出於喪服記止可為議服而言其他不可稱也果若是乎答曰律言所養父殺其所生父聴其子告者又豈因議服而言乎問者曰禮有明文一作禮存父名而世不用者何也答曰聖人以立後為公不畏人知故不諱不諱則其子必有所生父母也小人不知義禮以養子為私畏人知之故諱其自有父母欲一心以為我生之子故唯恐諱之不宻也嘗試論之曰一本無此五字古之不幸無子而以其同宗之子為後者聖人許之著之禮經而不諱也而後世閭閻鄙俚之人則諱之諱之則不勝其欺與偽也故其苟偷竊取嬰孩襁褓之子諱其父母而自欺以以為我生之子曰不如此則不得其一志盡愛於我而其心必二也而為其子者亦自諱其所生而絶其天性之親反視以為叔伯父以此欺其九族而亂其人鬼親踈之序凡物生而有知未有不愛其父母者使是子也能忍一有而字真絶其天性歟曾禽獸之不若也使其不忍而外陽絶之是大偽也夫閭閻鄙俚之人之一作其慮於事者亦已深矣然而苟竊欺偽不可以為法者小人之事也惟聖人則不然以為人道莫大於繼絶此萬世之通制而天下之至公也何必諱哉所謂子者未有不由父母而生者也故為人後者必有所生之父此理之自然也其簡易明白不苟不竊不欺不偽可以為通制而公行者聖人之法也又以為為人後者所承重故加其服以斬而所生之親恩有屈於義故降其服以朞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諱故著於經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自三代以来有天下國家者莫不用之問者曰以濮王稱親則於仁宗之意如何答曰大哉仁宗皇帝之至聖至明也知立後為公不畏人知而不諱也故明詔天下曰是濮安懿王之子也然則濮安懿王者為所生父可知矣此仁宗先告于天下矣所謂簡易明白不苟不竊不欺不偽者聖人之法也問者曰議者以為恭愛之心分施於彼則不得専一於此也此兩制議稱皇伯議狀之文也如是則恭愛可專施於一而不分施於二也使上之待濮王也既不施恭又不施愛是以行路之人待其所生也不亦過乎答曰行路之人遇其鄉閭之長者與有徳者則必竦然有肅恭之容遇其交遊故舊久不相見者則必忻然有驩愛之語今遇其所生而既不施恭又不施愛是不如行路之人也忍為斯言者誰乎君子之為言也度可行於已然後可責於人今斯人也偶不為人後耳使其自度為人後而能以不恭不愛待其父母則能忍而為此言也問者曰為人後而不絶其所生之恩者施於臣民可矣施於國家而有宗廟社稷之重則將干乎正統奈何答曰濮園之稱親立廟今二嵗矣而與宗廟朝廷了不相闗也其於正統有何所干乎於此足以見言者之誣罔也復何疑乎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二
  宋 歐陽修 撰
  中書請議濮王典禮奏状
  韓琦等狀奏伏以出於天性之謂親縁於人情之謂禮雖以義制事因時適宜而親必主於恩禮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道也伏惟皇帝陛下奮乾之健乘離之明擁天地神靈之休荷宗廟社稷之重即位以来仁施澤浹九族既睦萬國交歡而濮安懿王徳盛位隆宜有尊禮陛下受命先帝躬承聖統顧以大義後其私恩慎之重之事不輕發臣等忝備宰弼實聞國論謂當考古酌禮因宜稱情使有以隆恩而廣愛庶幾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風臣等伏請一本臣等四字却作願字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及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合行典禮詳處其當以時施行
  兩制禮官議狀
  臣等謹案儀禮喪服為人後者傳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為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言皆如親子也又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何以不貳斬也持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也又為人後者為其昆弟傳曰何以大功也為人後者降其昆弟也以此觀之為人後者為之子不敢復顧私親聖人制禮尊無二上若恭愛之心分施於彼則不得專一於此故也是以秦漢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況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䇿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祗承天地之意於宗室衆多之中簡拔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於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孫孫萬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徳也臣等愚淺不達古今竊以為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譙國太夫人襄國太夫人仙遊縣君亦改封大國太夫人考之古今實為宜稱
  中書進呈劄子
  準内降翰林學士王珪等奏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準先朝封贈朝親尊屬故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譙國太夫人襄國太夫人仙逰縣君亦改封大國太夫人考之古今實為宜稱者伏詳王珪等所奏未見詳定濮安懿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欲乞再下王珪等詳定聞奏
  兩制禮官再議稱皇伯状
  臣等叅詳真宗大中祥符八年楚王元佐以皇兄詔書不名仁宗即位涇王元儼以皇叔賛拜不名天聖五年加詔書不名此國朝崇奉尊屬故事今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其屬為兄於皇帝合稱皇伯而不名謹具狀聞奏伏𠉀勑㫖
  中書請集官再議進呈劄子
  準内降翰林學士王珪等狀稱臣等叅詳真宗大中祥符八年楚王元佐以皇兄詔書不名仁宗即位涇王元儼以皇叔賛拜不名天聖五年加詔書不名此國朝崇奉尊屬故事今濮安懿王於仁宗皇帝其屬為兄於皇帝合稱皇伯而不名者臣等謹按儀禮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及按今文與五服年月勑並云為人後者為其所後父斬衰三年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齊衰期即出繼之子於所繼所生皆稱父母又漢宣帝光武皆稱其父為皇考今来王珪等議稱皇伯於典禮未見明有引據伏請下尚書省集三省御史䑓官定議聞奏
  奏慈壽宫劄子
  二十三日中使韓和齎到皇太后實封劄子一封付中書為尚書省集議濮王典禮事中書檢勘自皇帝登極後應皇親尊屬並各追封加贈惟有濮王并夫人為是皇帝本生父母合下有司檢尋典禮并前代故事遂具奏請尋奉聖㫖𠉀過諒闇别取㫖近自皇帝釋服從吉遂再奏乞下兩制以上及太常禮院詳定尋據王珪等奏稱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中書為未見議定合稱何親再下詳議續據王珪等議稱皇伯中書檢詳儀禮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及今文與五服年月勑並云為人後者為所後父斬衰三年係義服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齊衰期係正服即出繼之子於所繼所生皆稱父母是古今禮律明文其王珪等議稱皇伯即前代並無典故須今奏乞下尚書省集官再議只是令議合稱呼何親所有合行尊崇典禮未曾議及今来忽䝉皇太后降出指揮臣等竊恐是間諜之人故要衒惑聖聴離間兩宫将前代已行典禮隠而不言但進呈皇伯無稽之説欲撓公議臣等各是先朝舊臣若於仁宗承繼大統有礙事體豈敢妄為自取衆人之罪況今来已奉皇帝手詔令權罷集議臣等若不具述前後理道慮皇太后不知始末兼外廷凡百公一作博議若皇太后却欲親見兩府并百官理㑹竊恐有虧聖徳兼臣等限以朝廷規制亦必不敢對見謹具奏聞謹奏
  稱親手詔
  朕面奉皇太后慈㫖為議濮安懿王典禮久未施行已降手書付中書濮安懿王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令朕稱親仍尊濮安懿王為濮安懿皇王氏韓氏任氏並稱后朕以方承大統懼徳不勝稱親之禮謹遵慈訓追崇之典豈易克當且欲以塋為園增置吏卒守衛即園立廟俾王子孫主奉祠事皇太后諒兹誠懇即賜允從宜令中書門下依此施行
  牓朝堂手詔
  朕近奉皇太后慈㫖濮安懿王令朕稱親仍有追崇之命朕惟漢一有史字宣帝本生父稱曰親又諡曰悼裁置奉邑皆應經義既有典故遂遵慈訓而不敢當追崇之典朕又以上承仁考宗廟社稷之重義不得兼奉其私親故但即園立廟俾王子孫世襲濮國自主祭祀逺嫌有别葢欲為萬世法豈皆權宜之舉哉而䑓官吕誨等始者專執合稱皇伯進一作追封大國之議朕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厯考前世並無典據進一作追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向自罷議之後誨等奏促不已忿其未行乃引漢哀帝去恭皇定陶之號立廟京師干亂正統之事皆朝廷未嘗議及者厯加誣詆自比師丹意欲摇動人情衒惑衆聴以至封還告勑擅不赴䑓明繳留中之奏於中書錄傳訕上之文於都下暨手詔之出誨等則以稱親立廟皆為不當朕覽誨等前䟽亦云生育之恩禮宜追厚俟祥禫既畢然後講求典禮襃崇本親今反以稱親為非前後之言自相牴牾繼以堯俞等不顧義理更相唱和既撓權而恃衆復歸過以取名朕姑務含容屈於明憲止命各以本官補外尚慮搢紳之間士民之衆不詳本末但惑傳聞欲釋羣疑理宜申諭宜令中書門下俾御史䑓出牓朝堂及進奏院遍牒告示庶知朕意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三
  宋 歐陽修 撰
  劄子一首是嵗十月撰不曽進呈
  臣伏見朝廷議濮安懿王典禮兩制禮官請稱皇伯中書之議以為事體至大理宜慎重必合典故方可施行而皇伯之稱考於經史皆無所據方欲下三省百官博訪群議以求其當陛下屈意手詔中罷而衆論紛然至今不已臣以為衆論雖多其説不過有三其一曰宜稱皇伯者是無稽之臆説也其二曰簡宗廟致水災者是厚誣天人之言也其三曰不當用漢宣哀為法以干亂統紀者是不廣本末之論也臣請為陛下條列而辨之謹按儀禮喪服記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報者齊衰期也謂之降服以明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改也又按開元開寳禮國朝五服年月喪服令皆云為人後者為其所生父齊衰不杖期葢以恩莫重於所生故父母之名不可改義莫重於所繼故寧抑而降其服此聖人所制之禮著之六經以為萬世法者是中書之議所據依也若所謂稱皇伯者考於六經無之方今國朝見行典禮及律令皆無之自三代之後秦漢以来諸帝由藩邸入繼大統者亦皆無之可謂無稽之臆説矣夫儀禮者聖人六經之文開元禮者有唐三百年所用之禮開寳通禮者聖宋百年所用之禮五服年月及喪服令亦皆祖宗累朝所定方今天下共行之制今議者皆棄而不用直欲自用無稽之臆説此所以不可施行也其二曰簡宗廟致水災者臣伏以上天降災皆主人事故自古聖王逢災恐懼多求闕政而修之或自知過失而改悔之庶幾以塞天譴然皆須人事已著於下則天譴為形於上今者濮王之議本因兩制禮官違經棄禮用其無稽之臆説欲定皇伯之稱中書疑其未可施行乃考古今典禮雖有明據亦未敢自信而自專方更求下外廷博議而陛下遽詔中罷欲使有司徐求典禮是則臣下慎重如此人君謙畏如此君臣不敢輕議妄舉而天遽譴怒殺人害物此臣所謂厚誣天也議猶未決仍罷不議而便謂兩統二父以致天災者厚誣人也其三引漢宣哀之事者臣謹按漢書宣帝父曰悼皇考初稱親諡曰悼置奉邑寢園而已其後改親稱皇考而立廟京師皇考者親之異名爾皆子稱其父之名也漢儒初不以為非也自元帝以後貢禹韋𤣥成等始建毁廟之議數十年間毁立不一至哀帝時大司徒平晏等百四十七人奏議云親諡曰悼裁置奉邑皆應經義是不非宣帝稱史皇孫為親也所謂應經義者即儀禮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是也惟其立廟京師亂漢祖宗昭穆故晏等以為兩統二父非禮宜毁也定陶恭王初但號共皇立廟本國師丹亦無所議至其後立廟京師欲去定陶不繫以國有進干漢統之漸丹遂大非之故丹議云定陶恭皇諡號已前定議不得復改而但論立廟京師為不可爾然則稱親置園皆漢儒所許以為應經義者惟去其國號立廟京師則不可爾今言事者不究朝廷本議何事不尋漢臣所非者何事此臣故謂不原本末也中書之議本謂稱皇伯無稽而禮經有不改父名之義方議名號猶未定故尊崇之禮皆未及議而言事者便引漢去定陶國號立廟京師之事厚誣朝廷以為干亂大統何其過論也夫去國號而立廟京師以亂祖宗昭穆此誠可非之事若果為此議宜乎指臣等為姦邪之臣而人主有過舉之失矣其如陛下之意未嘗及此而中書亦初無此議而言事者不原本末過引漢世可非之事以為説而外庭之臣又不審知朝廷本議如何但見言事者云云遂以為欲加非禮干亂統紀信為然矣是以衆口一辭紛然不止而言事者欲必遂其皇伯無稽之説牽引天災恐迫人主而中書守經執禮之議及指以為姦邪之言朝廷以言事之臣禮當優容不欲與之爭辨而外庭羣論又不可家至而户曉是非之理不辨上下之情不通此所以呶呶而不止也夫為人後者既以所後為父矣而聖人又存其所生父名者非曲為之意也葢自有天地以来未有無父而生之子也既有父而生則不可諱其所生矣夫無子者得以宗子為後是禮之所許也然安得無父而生之子以為後乎此聖人所以不諱無子者立人之子以為後亦不諱為人後者有父而生葢不欺天不誣人也故為人後者承其宗之重任其子之事而不得復歸於本宗其所生父母亦不得往與其事至於喪服降而抑之一切可以義斷惟其父母之名不易者理不可易也易之則欺天而誣人矣子為父母服謂之正服出為人後者為本生父母齊衰期謂之降服又為所後父斬衰三年謂之義服今若以本生父為皇伯則濮安懿王為從祖父反為小功而濮王夫人是本生嫡母也及為義服自宗懿已下本生兄弟於禮雖降猶為大功是禮之齊衰期今反為小功禮之正服今反為義服上於濮王父也反服小功於宗懿等兄弟也反服大功此自古所以不稱所生父為伯父叔父者稱之則禮制乖違人倫錯亂如此也伏惟陛下聰明睿聖理無不燭今衆人之議如彼中書之議如此必將從衆乎則衆議不見其可欲違衆乎則自古為國未有違衆而能舉事者臣願陛下霈然下詔明告中外以皇伯無稽決不可稱而今所欲定者正名號爾至於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議庶幾羣疑可釋若知如此而猶以為必稱皇伯則雖孔孟復生不能復為之辨矣
  為後或問上
  或問為人後者不絶其所生之親可乎曰可矣古之人不絶也而降之何以知之曰於經見之何謂降而不絶曰降者所以不絶也若絶則不待降也所謂降而不絶者禮為人後者降其所生父母三年之服以為朞而不改其父母之名者是也問者曰今之議者以為為人後者必使視其所生若未嘗生已者一以所後父為尊卑踈戚若於所後父為兄則以為伯父為弟則以為叔父如此則如之何余曰吾不知其何所稽也苟如其説没其父母之名而一以所後父為尊卑踈戚則宗從世數各隨其逺近輕重自有服矣聖人何必特為制一有為字降服乎此余所謂若絶則不待降者也稽之聖人則不然昔者聖人之制禮也為人後者於其父母不以所後之父尊卑踈戚為别也直自於其父子之間為降殺爾親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爾喪服是也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為之屈爾屈於此以伸於彼也生莫重於父母而為之屈者以見承大宗者亦重也所以勉為人後者知所承之重以專任人之事也此以義制者也父子之道天性也臨之以大義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於至仁則不可絶其天性絶人道而滅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為也故聖人之於制服也為降三年以為朞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著於六經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以見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没也此所謂降而不絶者以仁存也夫事有不能兩得勢有不能兩遂為子於此則不得為子於彼矣此俚巷之人一作人之所共知也故其言曰為人後者為之子此一切之論非聖人之言也是漢儒之説也及一作乃衆人之所能道也質諸禮則不然方子夏之傳喪服也苟如衆人一切之論則不待多言也直為一言曰為人後者為之子則自然視其父母絶若未嘗生已者矣自然一以所後父為尊卑踈戚矣奈何彼子夏者獨不然也其於傳經也委曲而詳言之曰視所後之某親某親則若子若子者若所後父之真子以自處而視其族親一以所後父為尊卑踈戚也故曰為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猶嫌其未備也又曰為所後者之兄弟之子若子其言詳矣獨於其所生父母不然而别自為服曰為其父母報葢於其所生父母不使若為所後者之真子者以為遂若所後者之真子以自處則視其所生如未嘗生已者矣其絶之不已甚乎此人情之所不忍者聖人亦所不為也今議者以其所生於所後為兄者遂以為伯父則是若所後者之真子以自處矣為伯父則自有服不得為齊衰期矣亦不得云為其父母報矣凡見於經而子夏之所區區分别者皆不取而又忍為人情之所不忍者吾不知其何所稽也此大義也不用禮經而用無稽之説可乎不可也問者曰古之人皆不絶其所生而今人何以不然曰是何言歟今之人亦皆然也而又有加於古焉今開寶禮及五服圖乃國家之典禮也皆曰為人後者為其所生父母齊衰期服雖降矣必為正服者示父母之道在也為所後父斬衰三年服雖重矣必為義服者示以義制也而律令之文亦同五服者皆不改其父母之名質於禮經皆合無少異而五服之圖又加以心喪三年以為三年者父母之喪也雖以為人後之故降其服於身猶使行其父母之喪於其心示於所生之恩不得絶於心也則今人之為禮比於古人又有加焉何謂今人之不然也
  為後或問下
  問者曰子不能絶其所生見於經見於通禮見於五服之圖見於律見於令其文則明矣其所以不絶之意如之何曰聖人以人情而制禮者也問者曰事有不能兩得勢有不能兩遂為子於此則不得為子於彼此豈非人情乎曰是衆人之論也是不知仁義者也聖人之於人情也一本於仁義故能兩得而兩遂此所以異乎衆人而為聖人也所以貴乎聖人而為衆人法也父子之道正也所謂天性之至者仁之道也為人後者權也權而適宜者義之制也恩莫重於所生義莫重於所後仁與義二者常相為用而未嘗相害也故人情莫厚於其親抑而降其外物者迫於大義也降而不絶於其心者存乎至仁也抑而降則仁不害乎義降而不絶則義不害乎仁此聖人能以仁義而相為用也彼衆人者不然也其為言曰不兩得者是仁則不義義則不仁矣夫所謂仁義者果若是乎故曰不知仁義者衆人也嗚呼聖人之以人情而制禮也順適其性而為之節文爾有所强焉不為也有所拂焉不為也況欲反而易之其可得乎今謂為人後者必絶其所生之愛豈止强其所難而拂其欲也是直欲反其天性而易之曰爾所厚者為我絶之易爾之厚於彼者一以厚於此是其可以强乎夫父母猶天地其大恩至愛無以加者以其生我也今苟以為人後之故一旦反視若未嘗生我者其絶之固已甚矣使其真絶之歟是非人情也廹於義而一有偽字絶之歟則是仁義者教人為偽也是故聖人知其無一可也以為進承人之重而不害於仁退得伸其恩而不害於義又全其天性而使不䧟於為偽惟降而不絶則無一不可矣可謂曲盡矣夫惟仁義能曲盡人情而善養人之天性以濟於人事無所不可也故知義可以為人後而不知仁不絶其親者衆人之偏見也知仁義相為用以曲盡人情而善養人之天性使不入於偽惟達於禮者可以得聖人之深意也問者曰為人後而有天下者不絶其所生則將干乎大統奈何曰降則不能干矣自漢以来為人後而有天下者尊其所生多矣何嘗干於大統使漢宣哀不立廟一有於字京師以亂昭穆則其於大統亦何所干乎
  漢魏五君篇
  治平二年秋八月京師大雨水壊官私廬舍而民被𡒦溺者千餘人或謂是時方議濮王典禮議者以為天災之應信乎曰議猶未決而天已降災殺人害物此厚誣天人之言也余已論之詳矣問者曰前世已驗之事如之何曰自漢以来由諸侯入繼大統之君多矣不可遍舉今略舉入繼大統之君追尊所生父母者二人不追尊父母者三人而試推以禍福之驗可以知之矣其追尊所生者二人曰漢宣帝也光武也宣帝初稱其父曰親置園邑而奉之漢儒以為應經義者也光武稱其父為皇考立廟南陽而祭之後世無非者是皆進不干大統退不絶本親最為得禮而宣帝為前漢中興之主光武為後漢世祖其徳業隆盛天下富安享國長久此二人者追尊所生者也天不降以禍而降之以福生為明帝歿享榮名為萬世所尊者也其不追崇所生者三人曰魏廢帝也髙貴鄉公也常道鄉公也魏自明帝無子養齊王芳以為子乃下詔後世有入繼之主敢追尊父母者大臣共誅之故終魏之世謹遵其約然自明帝下詔後連三世皆以宗子入繼皆不敢追尊其父母其一曰齊王芳立十六年而被廢謂之廢帝其次曰髙貴鄉公立七年為司馬文王所弑其次曰常道鄉公立七年為晉所篡魏遂以滅亡此三人者能不追尊其所生者也天不降以福而降之以禍一被廢一被弑一被篡喪身亡國為萬世所悲者也彼漢魏五君者其享國盛衰長短雖自有厯數繫於天命不繫於一作其追尊所生與不追尊也然就以禍福推之追尊者未必不享福不追尊者未必不得禍也
  晉問
  或謂為人後者改其所生父母之名考於六經與古今典禮固無之矣而前世有天下之君多矣果無之乎曰有而不足法也葢自漢以来由藩侯入繼大統其為人後合禮而得正之君皆無之也惟五代晉出帝嘗以其所生父為皇伯矣此何足道也彼出帝者立不以正非為後繼統之君也葢其不當立而立必絶其所生則得立不絶則不得立故不得已而絶之也出帝父曰敬儒髙祖之兄也敬儒早卒髙祖憐出帝孤而養以為已子而髙祖自有子五人髙祖疾病以其子重睿託於大臣及髙祖崩晉大臣皆約欲得長君故捨重睿而立出帝其義不當立惟欺天下以為髙祖真子故得立則其勢豈敢復顧其所生父也哉其以為皇伯者不得已也葢立不以正之君又不得已而至此其可為後世法哉嗚呼五代之際禮樂崩壊三綱五常之道絶先王之制度文章於是掃地矣葢篡逆賊亂之始一作世也而晉氏尤甚自髙祖與契丹為父子出帝以耶律徳光則為祖以其所生父則臣而名之是其可以人理責乎是其可以為世法乎出帝既立不旋踵而契丹滅晉遷其族于北荒幽之黄龍府舉族餓死永為異域之鬼其滅亡禍敗自古未有若斯之酷也議者謂漢哀桓亂世不足為法可矣若晉出帝者果可為法乎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四
  宋 歐陽修 撰
  崇文總目叙釋
  易類
  前史謂秦焚三代之書易以卜筮而得不焚及漢募羣書類多散逸而易以故最完及學者傳之遂分為三一曰田何之易始自子夏傳之孔子卦象爻彖與文言説卦等離為十一篇而説者自為章句易之本經也二曰焦贛之易無所師授自言得之隠者第述隂陽災異之言不類聖人之經三曰費直之易亦無師授專以象彖文言等參解卦一作易文凡以彖象文言雜入卦中者自費氏始田何之學施孟梁丘之徒最盛費氏初微止傳民間至後漢時陳元鄭衆康成之徒皆學費氏費氏興而田學遂息古十二篇之易遂亡其本及王弼為注亦用卦一作彖象相雜之經自晉已後弼學獨行遂傳至今然易比五經其来最逺自伏羲畫卦下更三代别為三易其變卦五十有六命名皆一作甚殊至於七八九六筮占之法亦異周之末世夏商之易已亡漢初雖有歸藏已非古經今書三篇莫可究矣獨有周易時更三聖世厯三古雖説者各自名家而聖人法天地之緼則具存焉
  書類
  書原於號令而本之史官孔子刪為百篇斷堯訖一作迄秦序其作意遭秦之故孔子末孫恵與濟南伏勝各藏其本于家楚漢之際勝失其所藏但口以傳授勝既耄昏乃繆合二十四篇為二十九歐陽夏侯之徒皆學之冩以漢世文字號今文尚書至武帝時孔恵之書始出屋壁百篇皆在而半巳磨滅又皆科斗文字恵孫安國以𨽻古定之得五十八篇為之作傳號古文尚書至陳隋之間伏生之學廢絶而孔傳獨行先是一作時孔傳亡其舜典東晉梅賾乃以王肅所注伏生舜典足其篇至唐孝明不喜𨽻古始更以今文行於世
  詩類
  昔孔子刪古詩三千餘篇取其三百一十一篇著于經秦楚之際亡其六漢興詩分為四一曰魯人申公作訓詁號魯詩二曰齊人轅固生作傳號齊詩三曰燕人韓嬰作内外傳號韓詩四曰河間人毛公作故一作詁訓傳號毛詩三家並立學官而毛以後出至平一作章帝時始列于學其後馬融賈逵鄭衆康成之徒皆發明毛氏其學遂盛魏晉之間齊魯之詩廢絶韓詩雖在而益微故毛氏獨行遂傳至今韓嬰之書至唐猶在今其存者十篇而已漢志嬰書五十篇今但存其外傳非嬰傳詩之詳者而其遺説時見於他書與毛之義絶異而人亦不信去聖既逺誦習各殊至於考風雅之變正以知王政之興衰其善惡美刺不可不察焉
  禮類
  禮樂之制盛于三代而大備於周三代之興皆數百年而周最久始武王周公修太平之業畫天下以為九服上自天子至于一作於庶人皆有法度方其郊祀天地開明堂以㑹諸侯其車旗服器文章爛然何其盛哉一作也及幽厲之亂周室衰微其後諸侯漸大然齊桓賜胙而拜晉文不敢必請隧以禮維持又二百餘年禮之功亦大矣下更戰國禮樂殆絶漢興禮出淹中后戴諸儒共為補綴得百餘篇三鄭王肅之徒皆精其學而説或不同夫禮極天地朝廷宗廟凡人之大倫可謂廣矣雖二一作百家殊説豈不博哉自漢以来沿革之制有司之傳著于書者可以覽焉
  樂類
  三代禮樂自周之末其失一作亡已多又經秦世滅學之暴然書及論語孝經得藏孔氏一作子之家易以卜筮不禁而詩本諷誦不専在於竹帛人得口以傳之故獨禮之於六經其亡最甚而樂又有聲器尤易為壊失及漢興考求典籍而樂最缺一作闕絶學者不能自立遂并其説於禮家書為五經流别為六藝夫樂所以達天地之和而飭化萬物要之感格人神象見功徳記曰五帝殊時不相沿樂所以王者有因時制作之盛何必區區求古遺缺一作闕至於律吕鍾石聖人之法雖更萬世可以考也自漢以来樂之沿革惟見史官之志其書不備隋唐所錄今著其存者云
  春秋類
  昔周法壊而諸侯亂平王以後不復雅而下同列國吴楚徐夷並僭稱王天下之人不稟周命久矣孔子生其一作於末世欲推明王道以扶一作捄周乃聘諸侯極陳君臣之理一作禮諸侯無能用者退而歸魯即其舊史考諸行事加以王法正其是非凡其所書一用周禮為春秋十二篇以示後世後世學者傳習既久其説遂殊公羊髙穀梁赤左丘明鄒氏夾氏分為五家鄒夾最微自漢世已廢而三家盛行當漢之時易與論語分為三詩分為四禮分為二及學者散亡僅存其一而餘家皆廢獨春秋三傳並行至今初孔子大修六經之文獨於春秋欲以禮法繩諸侯故其辭尤謹約而義微隠學者不能極其説故三家之傳於聖人之㫖各有得焉太史公曰為人君者不可不知春秋豈非王者之法具在乎
  論語類
  論語者葢孔子相與弟子時人講問應答之言也孔子卒羣弟子論次其言而撰之漢興傳者三家魯人傳之謂之魯論齊人傳之謂之齊論而齊論増問王知道二篇今文無之出於孔子壁中者則曰古論有兩子張是三家者篇第先後皆所不同考今之次即所謂魯論者也
  小學類
  古者敎學之法八嵗而入小學以習六甲四方書數之藝至於成童而後授經儒者究極天地人神事物之理無所不通故其學有次第而後大成焉爾雅出於漢世正名命物講説者資之於是有訓詁之學文字之興隨世轉易務趨便省久後乃或亡其本七字一作者或去其本三蒼之説始志字法而許慎作説文於是有偏傍之學五聲異律清濁相生而孫炎始作字音於是有音韻之學篆𨽻古文為體各異秦漢以来學者務極其能於是有字書之學先儒之立學其初為法未始不詳而明而後世猶或訛失二字一作失之故雖小學不可闕焉
  正史類
  昔孔子刪書上斷堯典下訖秦誓著為百篇觀其堯舜之際君臣相與吁俞和諧於朝而天下治三代已下約束賞罰而民莫敢違考其典誥誓命之文純深簡質丁寧委曲為體不同周衰史廢春秋所書尤謹宻矣非惟史有詳略抑由時君功徳薄厚異世而殊文哉自司馬氏上採黄帝迄于漢武始成史記之一家由漢以来千有餘嵗其君臣善惡之迹史氏詳焉雖其文質不同要其治亂興廢之本可以考焉
  編年類
  昔春秋之後繼以戰國諸侯交一作皆亂而史氏廢失䇿書所載紀次不完司馬遷始為紀傳表志之體網羅千載馳騁其文其後史官悉用其法春秋之義書元最謹一時無事猶空書其首月以謂四時不具則不足成年所以上尊天紀二字一作時紀下正人事自晉荀悦為漢紀始復編年之體學徒稱之後世作者皆與正史並行云
  實録類
  實錄起於唐世自髙祖至于一作於武宗其後兵盜相交史不暇錄而賈緯始作補錄十或得其二三五代之際尤多故矣天下乖隔號令並出傳記之士一作事訛謬尤多幸而中國之君實錄粗備其盛衰善惡之迹較然而著者不可冺矣
  雜史類
  周禮天子諸侯皆有史官晉之乘楚之檮杌考其紀事為法不同至于周衰七國交侵各尊其主是非多異尋亦磨一作靡滅其存無幾若乃史官失職畏怯回隠則游談處士亦必各記其説以伸所懐然自司馬遷之多聞當其作史記必上採帝繫世本旁及戰國荀卿所錄以成其書則諸家之説可不備存乎
  偽史類
  周室之季吴楚可謂彊矣而仲尼脩春秋書荆以狄之雖其屢進不過子爵所以抑黜僭亂而使後世知懼三代之弊也亂極于七雄並主漢之弊也亂極于三國魏晉之弊也亂極于永嘉以来隋唐之弊也亂極于五代一又有五代字之際天下分為十三四而私竊名號者七國及大宋受命王師四征其係纍負質請死不暇九服遂歸于有徳歴考前世僭竊之邦雖一有甚字因時苟偷自彊一方然卒歸于二字一作於禍敗故錄于一作於篇以為賊亂之戒云
  職官類
  堯舜三代建官名數不同而周之六官備矣然漢唐之興皆因秦隋官號而損益之足以致治興化由此而言在一作存乎舉職勤一無此字事代公治物一字作工一而已至於車服印綬爵秩俸廩因時為制著于有司一冇焉字書曰無曠庶官又曰允釐百工夫百官象物奉職恭位此虞舜一有之字所以端拱無為而化成天下可不重哉
  儀注類
  昔漢諸儒得古禮十七篇以為儀禮而大射之篇獨曰儀葢射主於容升降揖讓不可以失記曰禮之末節有司掌之凡為天下國家者莫不講乎三代之制其采章文物邦國之典存乎禮官秦漢以来世有損益至於一作于車旗服器有司所記遺文故事凡可錄者皆附于一作於史官云
  刑法類
  刑者聖人所以愛民之具也其禁暴止殺之意必本乎至仁然而執梃刃刑人而不疑者審得其當也故法家之説務原人情極其真偽必使有司不得銖寸輕重出入則其為書不得不備厯世之治因時制法縁民之情損益不常故凡法令之要皆著于篇
  地理類
  昔禹去水害定民居而别九州之名記之禹貢及周之興畫為九畿而宅其中内建五等之封外撫四荒之表職方之述備矣及其衰也諸侯並爭二字一作兼并一作爭吞削奪秦漢以来郡國州縣一作邦國郡縣廢興治亂割裂分屬更易不常至於日月所照要荒附叛山川風俗五方不同行師用兵順民施政考於圖諜可以覽焉
  氏族類
  昔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得姓命氏由其徳之薄厚自堯舜夏商周之先皆同出於黄帝而姓氏不同其後世封為諸侯者或以國為姓至於一作于公子公孫官邑謚族遂因而命氏其源流次序帝繫世本言之甚詳秦漢以来官邑謚族不自别而為姓又無賜族之禮至于近世遷徙不常則其得姓之因與夫祖宗世次人倫之記尤不可以不考焉
  嵗時類
  傳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故堯舜南面而治考星之中以授人時秋成春作教民無失周禮六官亦因天地四時分其典職然則天時者聖人之所重也自夏有小正周公始作時訓日星氣節七十二𠉀凡國家之政生民之業皆取則焉孔子曰吾不如老圃至於山翁野夫耕桑樹藝四時之説其可遺哉
  傳記類
  古者史官其書有法大事書之策小事載之簡牘至於風俗之舊耆老所傳遺言逸行一作迹史不及書則傳記之説或有取焉然自六經之文諸家異學説或不同況乎幽人處士聞見各異或詳一時之所得或發史官之所諱參求考質可以備多聞焉
  儒家類
  仲尼之業垂之六經其道閎博君人治物百王之用微是無以為法故自孟軻揚雄荀況一作卿之徒又駕其説扶而大一作本之厯世諸子轉相祖述自名一家異端其言或破碎於大道然計其作者之意要之孔氏不有殊焉
  道家類
  道家者流本清虛去健羡泊然自守故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雖聖人南面之術一作治不可易也至或不究其本棄去仁義而歸之自然以因循為用則儒者病之一有云字
  法家類
  法家者流以法繩天下使一本於其術商君申韓之徒乃推而大之挟其説以干世主收取功名至其尊君抑臣辨職分輔禮制於王治不為無益然或狃細苛持刻深一作深刻不可不察者也
  名家類
  名家者流所以辨覈名實流别一作源流等威使上下之分不相踰也仲尼有云必也正名乎言為政之大本不可不正者也
  墨家類
  墨家者流其言貴儉兼愛尊賢右鬼非命上一作尚同此墨家之所行也孟子之時墨與楊其道塞路軻以墨子之術儉而難遵兼愛而不知親䟽故辭而闢之然其彊本嗇用之説有足取焉
  縱横家類
  春秋之際王政不明而諸侯交亂談説之士出於其間各挟其術以干時君其因時適一作遇變當權事而制宜有足取焉
  雜家類
  雜家者流取儒墨名法合而兼之其言貫穿衆説無所不通然亦有補於治理一作道不可廢焉一作也
  農家類
  農家者流衣食之本一作大原也四民之業其次曰農稷播百穀勤勞天下功炳後世著見書史孟子聘列國陳王道未始不究一作論耕桑之勤漢興劭農勉人為之著令今集其樹藝之説庶取法焉
  小説類
  書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又曰詢于芻蕘是小説之不可廢也古者懼下情之壅於上聞故每嵗孟春以木鐸徇于路採其風謡而觀之至於俚言巷語亦足取也今特列而存之
  兵家類
  周禮夏官司馬掌軍戎以九伐之法正邦國書之洪範八曰師易之繫辭取諸睽此兵之所由始也湯武之時勝以仁義春秋戰國出竒狃變其術無窮自田齊始著司馬之法漢興張韓之徒序次其書武帝之世楊僕又捃摭之謂之紀奏孝成命任宏乃以權謀形勢隂陽技巧析為四種繇是兵家之文既修列矣然而司馬之法本之禮讓後世莫行焉惟孫武之書法術大詳考今之列非特四種又雜以卜筮刑政之説存諸篇云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五
  宋 歐陽修 撰
  于役志
  景祐三年丙子歳五月九日丙戌希文出知饒州戊子送希文飲于祥源之東園
  壬辰安道貶筠州
  甲午師魯貶郢州
  乙未安道東行不及送余與君貺追之不克還過君謨家遂召移之公期道滋景純夜飲
  丁酉與損之送師魯于固子橋西興教寺余留宿明日道卿損之公期君貺君謨武平源叔仲輝皆來㑹飲晩乃歸余貶夷陵
  已亥夜過邃卿家話别邃卿病也
  庚子夜飲君貺家㑹者公期君謨武平秀才范鎮道滋飲婦家不來
  辛丑舟次宋門夜至公期家飲㑹者君謨君貺景純穆之道滋飲婦家不來
  壬寅出東水門泊舟不得岸水激舟横于河幾敗家人驚走登岸而避遂泊亭子下損之來奕棋飲酒暮乃歸
  癸卯君貺公期道滋先來登祥源東園之亭公期烹茶道滋鼓琴余與君貺奕已而君謨來景純穆之武平源叔仲輝損之夀昌天休道卿皆來㑹飲君謨景純穆之夀昌遂留宿明日子野始來君貺公期道滋復來子野還家餘皆留宿君謨作詩道滋擊方響穆之彈琴秀才韓傑居河上亦來㑹宿
  乙巳晨興與宿者别舟既行武平來追及至下鏁見之少頃乃去午次陳留登庾廟
  丙午在陳留
  丁未次南京明日留守推官石介應天推官謝郛右軍巡判官趙袞曹州觀察推官蔣安石來小飲于河亭余疾不飲客皆醉以歸
  六月已酉次栁子
  庚戌過宿州與張參約泊靈壁鎮遊損之園㑹余有客住宿州參先發檥靈壁待余不至乃行晩次靈壁獨遊損之園舟失水道敗柂
  辛亥次青陽
  壬子至于泗州晩與國器小飲州廨中
  癸丑始見春卿
  甲寅乙夘丙辰獨在泗州始食淮魚
  丁巳次洪澤與劉春卿同年黄孝恭相遇始識大理寺丞李惇裕洪澤巡檢顔懷玉者錢思公在洛時故吏遂與四人者夜飲五鼓罷明日食畢解舟與飲者别春卿復相送以前晩入沙河乘月夜行嚮小陽與春卿聯句二鼓宿閘下黎明元均來遂至楚州泊舟西倉始見安道于舟中安道㑹飲於倉亭始食𤓰出倉北門看雨與安道奕
  庚申小飲舟中㑹者元均春卿安道余始飲酒移舟檥城西門門閉泛月以歸
  辛酉安道解舟不果别與春卿奕于倉亭晩别春卿壬戌與元均小飲倉北門舟中夜宿倉亭
  癸亥夕與元均坐水次納涼已而大風雨震雹暴至乙丑與隱甫及髙繼隆焦宗慶小飲水陸院東亭看雨始見荷花
  丙寅與元均隱甫飲于西倉
  丁夘隱甫來㑹登倉北堰上亭納涼遲客至遂及元均小飲舟中已而大風震雹遂宿舟中
  戊辰余生日具酒為夀于舟中
  己巳與元均泛舟北辰㑹隱甫小飲宿倉亭
  庚午同年朱公綽來自京師
  辛未子聰來自夀州夜飲倉亭留宿
  壬申泛舟飲于北辰
  癸酉隱甫來飲别夜與元均小飲宿倉亭
  甲戌知州陳亞小飲魏公亭看荷花與者隱甫朱公綽晩移舟楚望亭陳從益來自京師見余於舟中始聞君謨動静秀才陳策來自京師夜見余於楚望亭作常州書自泊西倉至于楚望凡十有七日
  乙亥次寳應
  丙子至于髙郵
  七月丁丑復見子聰㑹飲弭節亭
  戊寅遂與子聰同舟以前次邵伯
  己夘至于揚州遇秀才廖倚夜與倚及子聰飲觀風亭明日子聰之潤州廖倚之楚州伯起來宿觀風亭
  辛巳與伯起飲溯渚亭㑹者集賢校理王君玉大理寺丞許元太常寺太祝唐詔祠部員外郎蘇儀甫
  壬午儀甫來小飲觀風亭㑹者許元唐詔君玉伯起先歸
  癸未與許元小飲遡渚亭㑹者如壬午伯起不來甲申與君玉飲夀寧寺寺本徐知誥故第李氏建國以為孝先寺太平興國改今名寺甚宏壯畫壁尤妙問老僧云周世宗入楊州時以為行宫盡朽漫之惟經藏院畫𤣥奘取經一壁獨在尤為絶筆歎息乆之
  乙酉小飲秀才吕有家㑹者如壬午伯起不來余遂留宿
  丙戌至于真州大熱無氷
  辛夘飲僧于資福寺移舟溶溶亭處士謝去華援琴待涼以入客舟
  戊戌入客舟泊涵虚亭
  庚子次江口
  辛丑次長蘆
  壬寅夜乗風次清涼寺
  癸夘晨至江寧府
  八月丙午猶在江寧
  丁未小飲君績家
  已酉小飲于水閣
  庚戌次采石
  辛亥阻風與侍禁陳宗顔飲
  壬子過太平州夜乘風宿帶星口
  癸丑過蕪湖繁昌宿慈母磯
  甲寅乘風晝夜行
  丙辰禱小姑山神至江州
  丁巳在江州約陳侍禁遊廬山余病呼醫者不果往遂行次郭家洲
  已未阻風郭家洲與灃陽縣令趙師道飲村市就村人市羊供膳不得余疾謀還江州召廬山僧以醫不果
  庚申次盤唐港
  辛酉至于蘄陽
  壬戌小飲瞿珣家㑹丹稜知縣著作佐郎范佑蘄春主簿郭公美
  癸亥次新冶禱江神得大魚
  甲子至于磁湖
  乙丑猶在磁湖自丁巳余體不佳至是小間
  丙寅至于黄州
  丁夘與知州夏屯田飲于竹樓興國寺火約余明日為社飲不果夜登江澳次漆磁
  戊辰次雙栁夾
  已巳次白楊夾
  庚午至于鄂州始與令狐修已相識
  辛未遣人之黄陂召家兄大風雨不克渡江而還壬申小飲修已家遂留宿明日家兄來見余於修已家始中酒睡兄家
  甲戌飲于兄家
  乙亥飲令狐家夜過兄家㑹宿
  九月丙子次河口
  丁丑次昭化港夜大風舟不得泊禱江神
  戊寅次穿石磯夜大風擊舟不得寢
  己夘至岳州夷陵縣吏來接泊城外cq=175
  庚辰假舟于邵曖
  辛巳壬午入官舟
  癸未入荆江次李家洲
  甲申次烏沙
  乙酉次魯洑
  丙戌次㙮子口觀魚望五鵝塵角望夫諸山
  丁亥次石首夜大風
  戊子阻風
  壬辰次公安渡






  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五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六
  宋 歐陽修 撰
  歸田録
  太祖皇帝初幸相國寺至佛像前燒香問當拜與不拜僧録贊寧奏曰不拜問其何故對曰見在佛不拜過去佛贊寜者頗知書有口辯其語雖類俳優然適㑹上意故微笑而頷之遂以為定制至今行幸焚香皆不拜也議者以為得禮
  開寶寺塔在京師諸塔中最髙而制度甚精都料匠預浩所造也塔初成望之不正而勢傾西北人怪而問之浩曰京師地平無山而多西北風吹之不百年當正也其用心之精葢如此國朝以來木工一人而已至今木工皆以預都料為法有木經三卷行於世世傳浩惟一女年十餘嵗毎卧則交手於胷為結構狀如此踰年撰成木經三巻今行於世者是也
  國朝之制知制誥必先試而後命有國以來百年不試而命者纔三人陳堯佐楊億及修忝與其一爾
  仁宗在東宫魯肅簡公宗道為諭徳其居在宋門外俗謂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側號仁和酒有名於京師公往往易服一作衣微行飲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將有所問使者及門而公不在移時乃自仁和肆中飲歸中使遽先入白乃與公約曰上若怪公來遲當託何事以對幸先見教冀不異同公曰但以實告中使曰然則當得罪公曰飲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一作罪大中使嗟歎而去真宗果問使者具如公對真宗問曰一作公何故私入酒家公謝曰臣家貧無器皿酒肆百物具一作俱備賓至如歸適有鄉里親客自逺來遂與之飲然臣既易服市人亦無識臣者真宗笑曰卿為宫臣恐為御史所彈然自此竒公以為忠實可大用晩年毎為章獻明肅太后言羣臣可大用者數人公其一也其後章獻皆用之
  太宗時親試進士毎以先進巻子者賜第一人及第孫何與李庶㡬同在科場皆有時名庶㡬文思敏速何尤苦思遲㑹言事者上言舉子輕薄為文不求義理惟以敏速相誇因言庶㡬與舉子於餅肆中作賦以一餅熟成一韻者為勝太宗聞之大怒是嵗殿試庶㡬最先進巻子遽叱出之由是何為第一
  故參知政事丁公晁公宗慤往時同在館中喜相諧謔晁因遷職以啟謝丁時丁方為羣牧判官乃戲晁曰啟事更不奉答當以糞墼一車為報晁答曰得墼勝於得啟聞者以為善對
  石資政中立好諧謔士大夫能道其語者甚多嘗因入朝遇荆王迎授東華門不得入遂自左掖門入有一朝士好事語言問石云何為自左去聲掖門入石方趂班且走且答曰秪為大音拖王迎授聞者無不大笑
  楊大年方與客棋石自外至坐於一隅大年因誦賈誼鵩賦以戲之云止於坐隅貌甚閒暇石遽答曰口不能言請對以臆
  故老能言五代時事者云馮相和相同在中書一日和問馮曰公靴新買其直㡬何馮舉左足示和曰九百和性褊急遽回顧小吏云吾靴何得用一千八百因詬責久之馮徐舉其右足曰此亦九百於是烘堂大笑時謂宰相如此何以鎮服百僚
  錢副樞若水嘗遇異人傳相法其事甚怪錢公後傳楊大年故世稱此二人有知人之鑒仲簡揚州人也少習明經以貧傭書大年門下大年一見竒之曰子當進士及第官至清顯乃教以詩賦簡天禧中舉進士第一甲及第官至正郎天章閣待制以卒謝希深為奉禮郎大年尤喜其文毎見則欣然延接既去則歎息不巳鄭天休在公門下見其如此怪而問之大年曰此子官亦清要但年不及中壽爾希深官至兵部員外郎知制誥卒年四十六皆如其言希深初以奉禮郎鎖㕔應進士舉以啟事謁見大年有云曵鈴其空上念無君子者解組不顧公其如蒼生何大年自書此四句于扇曰此文中虎也由是知名
  太祖時郭進為西山巡檢有告其隂通河東劉繼元將有異志者太祖大怒以其誣害忠臣命縛其人予進使自處置進得而不殺謂曰爾能為我取繼元一城一寨不止贖爾死當請賞爾一官嵗餘其人誘其一城來降進具其事送之于朝請賞以官太祖曰爾誣害我忠良此纔可贖死爾賞不可得也命以其人還進進復請曰使臣失信則不能用人矣太祖於是賞以一官君臣之間葢如此
  魯肅簡公立朝剛正嫉惡少容小人惡之私目為魚頭當章獻垂簾時屢有補益讜言正論士大夫多能道之公既卒太常諡曰剛簡議者不知為美諡以為因諡譏之竟改曰肅簡公與張文節公知白當垂簾之際同在中書二公皆以清節直道為一時名臣而魯尤簡易若曰剛簡尤得其實也
  宋尚書為布衣時未為人知孫宣公奭一見竒之遂為知己後宋舉進士驟有時名故世稱宣公知人公嘗語其一無此字門下客曰近世諡用兩字而文臣必諡為文皆非古也吾死得諡曰宣若戴足矣及公之卒宋方為禮官遂諡曰宣成其志也
  嘉祐二年樞宻使田公罷為尚書右丞觀文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罷樞宻使當降麻而止以制除葢往時髙若訥罷樞宻使所除官職正與田公同亦不降麻遂以為故事真宗時丁晉公自平江軍節度使除兵部尚書叅知政事節度使當降麻而朝議惜之遂止以制除近者陳相執中罷使相除僕射乃降麻龐籍罷節度使除觀文殿大學士又不降麻葢無定制也
  寳元康定之間余自貶所還過京師見王君貺初作舍人自契丹使歸余時在坐見都知押班殿前馬步軍聨騎立門外呈榜子稱不敢求見舍人遣人謝之而去至一無此字慶㦄三年余作舍人此禮已廢然三衙管軍臣僚於道路相逢望見舍人呵引者即斂馬駐立前呵者傳聲太尉立馬急遣人謝之比舍人馬過然後敢行後予官于外十年而還遂入翰林為學士見三衙呵引甚雄不復如當時與學士相逢分道而過更無斂避之禮葢兩制漸輕而三衙漸重舊制侍衛親軍與殿前分為兩司自侍衛司不置馬步軍都指揮使止置馬軍指揮使步軍指揮使一止作馬步軍指揮使以來侍衛一司自分為二故與殿前司列為三衙也五代軍制巳無典法而今又非其舊制者多矣
  國家開寳中所鑄錢文曰宋通元寳至寳元中則曰皇宋通寳近世錢文皆著年號惟此二錢不然者以年號有寳字文不可重故也
  太祖建隆六年將議改元語宰相勿用前世舊號於是改元乾徳其後因於禁中見内人鏡皆有乾徳之號以問學士竇儀儀曰此偽蜀時年號也因問内人乃是故蜀王時人太祖由是益重儒士而歎宰相須用讀書人仁宗即位改元天聖時章獻明肅太后臨朝稱制議者謂撰號者取天字於文為二人以為二人聖者悦太后爾至九年改元明道又以為明字於文日月並也與二人㫖同無何以犯契丹諱明年遽一作遂改曰景祐是時連嵗天下大旱改元詔意冀以迎和氣也五年因郊又改元曰寳元自景祐初羣臣慕唐𤣥宗以開元加尊號遂請加景祐於尊號之上至寳元亦然是嵗趙元昊以河西叛改姓元氏朝廷惡之遽改元曰康定而不復加於尊號而好事者又曰康定乃諡爾明年又改曰慶厯至九年大旱河北尤甚民死者十八九於是又改元曰皇祐猶景祐也六年日蝕四月朔以謂正陽之月自古所忌又改元曰至和三年仁宗不豫久之康復又改元曰嘉祐自天聖至此凡年號九皆有謂也
  冦忠愍公之貶也初以列卿知安州既而又貶衡州副使又貶道州别駕遂貶雷州司户時丁晉公與馮相拯在中書丁當秉筆初欲貶崖州而丁忽自疑語馮曰崖州再涉鯨波如何馮唯唯而已丁乃徐擬雷州及丁之貶也馮遂擬崖州當時好事者相語曰若見雷州冦司户人生何處不相逢比丁之南也冦復移道州冦聞丁當來遣人以蒸羊逆於一作迎于境上而收其僮僕杜門不放出聞者多以一作公為得體
  楊文公以文章擅天下然性特剛勁寡合有惡之者以事譖之大年在學士院忽夜召見於一小閣深在禁中既見賜茶從容顧問久之出文槀數篋以示大年云卿識朕書蹟乎皆朕自起草未嘗命臣下代作也大年惶恐不知所對頓首再拜而出乃知必為人所譖矣由是佯狂奔于陽翟真宗好文初待大年眷顧無比晚年恩禮漸衰亦由此也
  王文正公為人方正持重在中書最為賢相嘗謂大臣執政不當收恩避怨公嘗語尹師魯曰恩欲歸己怨使誰當聞者歎服以為名言
  李文靖公為相沈正厚重有大臣體嘗曰吾為相無他能唯不改朝廷法制用此以報國士大夫初聞此言以謂不切於事及其後當國者或不思事體或收恩取譽屢更祖宗舊制遂至官兵冗濫不可勝紀而用度無節財用一作力匱乏公私困敝推迹其事皆因執政不能遵守舊規妄有更改一作改更所致至此始知公言簡而得其要由是服其識慮之精
  陶尚書為學士嘗晚召對太祖御便殿陶至望見上將前而復却者數四左右催宣甚急穀終彷徨不進太祖笑曰此措大索事分顧左右取袍帶來上巳束帶穀遽趨入
  薛簡肅公知開封府時明㕘政為府曹官簡肅待之甚厚直以公輔期之其後公守秦益常辟以自隨優禮特異有問於公何以知其必貴者公曰其為人端肅其言簡而理盡凡人簡重則尊嚴此貴臣相也其後果至叅知政事以卒時皆服公知人
  臘茶出一作盛於劒建草茶盛於兩浙兩浙之品日注為第一自景祐巳後洪州雙井白芽漸盛近嵗製作尤精囊以紅紗不過一二兩以常茶十數斤養之用辟暑濕之氣其品逺出日注上遂為草茶第一
  仁宗退朝常命侍臣講讀於邇英閣賈侍中昌朝時為侍講講春秋左氏傳毎至諸侯滛亂事則略而不説上問其故賈以實對上曰六經載此所以為後王鑒一作監戒何必諱
  丁晉公自保信軍節度使知江寧府召為叅知政事中書以丁節度使召學士草麻時盛文肅為學士以為叅知政事合用舍人草制遂以制除丁甚恨之
  冦忠愍之貶所素厚者九二字一作之人自盛文肅已下皆坐斥逐而楊大年與冦公尤善丁晉公憐其才曲保全之議者謂丁所貶朝士甚多獨於大年能全之大臣愛才一節可稱也
  太祖時以李漢超為闗南巡檢使捍北敵與兵三千而已然其齊州賦税最多乃以為齊州防禦使悉與一州之賦俾之養士而漢超武人所為多不法久之闗南百姓詣闕訟漢超貸民錢不還及掠其女以為妾太祖召百姓入見便殿賜以酒食慰勞之徐問曰自漢超在闗南契丹入冦者㡬百姓二字一作對曰無也太祖曰往時契丹入冦邊將不能禦河北之民嵗遭刼虜汝於此時能保全其貲財婦女乎今漢超所取孰與契丹之多又問訟女者曰汝家㡬女所嫁何人百姓具以對太祖曰然則所嫁皆村夫也若漢超者吾之貴臣也以愛汝女則取之得之必不使失所與其嫁村夫孰若處漢超家富貴於是百姓皆感悦而去太祖使人語漢超曰汝須錢何不告我而取於民乎乃賜以銀數百兩曰汝自還之使其感汝也漢超感泣誓以死報
  仁宗萬㡬之暇無所翫好惟親翰墨而飛白尤為神妙凡飛白以㸃畫象物形而㸃最難工至和中有書待詔李唐卿撰飛白三百㸃以進自謂窮盡物象上亦頗佳之乃特為清淨二字以賜之其六㸃尤為竒絶又出三百㸃外
  仁宗聖性恭儉至和二年春不豫兩府大臣日至寢閣問聖體見上器服簡質用素漆唾壺盂子素甆盞進藥御榻上衾褥皆黄絁色巳故暗宫人遽取新衾覆其上亦黄絁也然外人無知者惟兩府侍疾因一作因侍疾見之耳
  陳康肅公堯咨善射當世無雙公亦以此自矜嘗射於家圃有賣油翁釋擔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見其發矢十中八九但微頷之康肅問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無他但手熟爾康肅忿然曰爾安敢輕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一作而入錢不濕因曰我亦無他惟手熟爾康肅笑而遣之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斵輪者何異
  至和初陳恭公罷相而並用文富二公彦博弼正衙宣麻之際上遣小黄門一有三輩二字宻於百官班中聽其論議而二公久有人望一旦復用朝士往往相賀黄門具奏上大悦余時為學士後數日奏事垂拱殿上問新除彦博等外議如何余以朝士相賀為對上曰自古二字一作古者人君用人或以夢卜苟不知人當從人望夢卜豈足憑耶故余作文公批答云永惟商周之所記至以夢卜而求賢孰若用搢紳之公言從中外之人望者具述上語也王元之任翰林嘗草夏州李繼遷制繼遷送潤筆物數倍於常然用啟頭書送一作遂拒而不納葢惜事體也近時舍人院草制有送潤筆物稍後時者必遣院子詣門催索而當送者往往不送相承既久今索者送者皆恬然不以為怪也
  内中舊有玉石三清真像初在真遊殿既而大内火遂遷於玉清昭應宫已而玉清又大火又遷於洞真洞真又火又遷於上清上清又火皆焚蕩無孑遺遂一有又字遷於景靈而宫司道官相與惶恐上言真像所至輙火景靈必不免願遷二字一作乞移他所遂遷於集禧宫迎祥池水心殿而都人謂之行火真君也
  丁文簡公罷叅知政事為紫宸殿學士即文明殿學士也文明本有大學士為宰相兼職又有學士為諸學士之首後以文明者真宗諡號也遂更曰紫宸近世學士皆以殿名為官稱如端明資政是也丁既受命遂稱曰丁紫宸議者又謂紫宸之號非人臣之所宜稱遽更曰觀文觀文是隋煬帝殿名理宜避之葢當時不知然則朝廷之事一作士不可以不學也
  王冀公欽若罷㕘知政事而真宗眷遇之意未衰特置資政殿學士以寵之時冦萊公在中書定其班位依雜學士在翰林學士下冀公因訴于上曰臣自學士拜叅知政事今無罪而罷班反在下是貶也真宗為特加一作置大學士班在翰林學士上其寵遇如此
  景祐中有郎官皮仲容者偶出街衢為一輕薄子所戲遽前賀云聞君有臺憲之命仲容立馬媿謝久之徐問其何以知之對曰今新制臺官必用稀姓者故以君姓知之爾葢是時三院御史乃仲簡論程掌禹錫也聞者傳以為笑
  太宗時宋白賈黄中李至吕䝉正蘇易簡五人同時拜翰林學士承㫖扈䝉贈之以詩云五鳳齊飛入翰林其後吕䝉正為一作至宰相賈黄中李至蘇易簡皆至叅知政事宋白官至尚書老於承㫖皆為名臣
  御史臺故事三院御史言事必先白中丞自一有中山二字劉子儀為中丞始牓臺中今後御史有所言不須先白中丞雜端至今如此
  丁晉公之南遷也行過潭州自作齋僧疏一有文字云補仲山之衮雖曲盡於巧心和傅説之羮實難調於衆口其少以文稱晚年詩筆尤精在海南篇詠尤多如草解忘憂憂底事花名含笑笑何人一有之句二字尤為人所傳誦張僕射齊賢體質豐大飲食過人尤嗜肥豬肉毎食數斤天夀院風藥黒神丸常人所服不過一彈丸公常以五七兩為一大劑夾以胡餅而頓食之淳化中罷相知安州安陸山郡未嘗識達官見公飲啗不類常人舉郡驚駭嘗與賓客㑹食厨吏置一金漆大桶於㕔側窺一作竊視公所食如其物投桶中至暮酒漿浸漬漲溢滿桶郡人嗟愕以謂享富貴者必有異於人也然而晏元獻公清瘦如削其飲食甚微毎析半餅以筯巻之抽去其筯内捻頭一莖而食一有之字此亦異於常一無此字人也宋宣獻公夏英公同試童行誦經有一行者誦法華經不過問其習業㡬年矣曰十年也二公笑且閔之因各取法華經一部誦之宋公十一作五日夏公七日不復遺一字人性之相逺一有也字如此
  樞宻曹侍中利用澶淵之役以殿直使於契丹議定盟好由是進用當莊獻明肅太后時以勲舊自處權傾中外雖太后亦嚴憚之但呼侍中而不名凡内降恩澤皆執不行然以其所執既多故有三執而又降出者一無此字則不得已而行之久之為小人一有之字所測凡有求而三降不行者必又請之太后曰侍中已不行矣請者徐啟曰臣已告得侍中宅嬭婆或其親信為言之許矣於是又降出曹莫知其然也但以三執不能巳僶俛行之於是太后大怒自此切齒遂及曹芮之禍乃知大臣功髙而權盛禍患之來非智慮所能防也
  曹侍中在樞府務革僥倖而中官尤被裁抑羅崇勲時為供奉官監後苑作嵗滿敘勞過求恩賞内中唐突不已莊獻太后怒之簾前諭曹使召而戒勵曹歸院坐㕔事召崇勲立庭中去其巾帶困辱久之乃取狀以聞崇勲不勝其恥其後曹芮事作鎮州急奏言芮反狀仁宗太后大驚崇勲適在側因自請行既受命喜見顔色晝夜疾馳鍊成其獄芮既被誅曹初貶隨州再貶房州行至襄陽渡北津監送内臣楊懐敏指江水謂曹曰侍中好一江水葢欲其自投也再三言之曹不諭至襄陽驛遂逼其自縊
  宋鄭公初名郊字伯庠與其弟自布衣時名動天下號為二宋其為知制誥仁宗驟加奬眷便欲大用有忌其先進者譖之謂其姓符國號名應郊天又曰郊音交也交者替代之名也宋交其言不祥仁宗遽命改之公怏怏不獲巳乃改為庠字公序公後更踐二府二十餘年以司空致仕兼享福夀而一作以終而譖者竟不見用以卒可以為小人之戒也
  曹武恵王國朝名將勲業之盛無與為比嘗曰自吾為將殺人多矣然未嘗以私喜怒輙戮一人其所居堂室敝壊子弟請加修葺公曰時方大冬牆壁瓦石之間百蟲所蟄不可傷其生其仁心愛物葢如此既平江南回詣閣門入見牓子稱奉勅江南勾當公事回其謙恭不伐又如此
  真宗好文雖以文辭取士然必視其器識毎御崇政賜進士及第必召其髙第三四人並列於庭更察其形神磊落者始賜第一人及第或取其所試文辭有理趣者徐奭鑄鼎象物賦云足惟下正詎聞公餗之欹傾鉉乃上居實取王臣之威重遂以為第一蔡齊置器賦云安天下於覆盂其功可大遂以為第一人
  錢思公生長富貴而性儉約閨門用度為法甚謹子弟輩非時不能輒取一錢公有一珊瑚筆格平生尤所珍惜常置之几案子弟有欲錢者輙竊而藏之公即悵然自失乃牓于家庭以錢十千贖一作購之居一二日子弟佯為求得以獻公欣然以十千賜之他日有欲錢者又竊去一嵗中率五七如此公終不悟也余官西都在公幕親見之毎與同僚歎公之純徳也
  國朝雅樂即用王朴所製周樂太祖時和峴以為聲髙遂下其一律然至今言樂者猶以為髙云今黄鐘乃古夾鐘也景祐中李照作新二字一作所作樂又下其聲太常歌工以其一作為太濁歌不成聲當鑄鐘時乃私賂鑄匠使減其銅齊而聲稍清歌乃叶而成聲而照竟不知以此知審音作樂之難也照毎謂人曰聲髙則急促下則舒緩吾樂之作久而可使人心感之皆舒和而人物之生亦當豐大王侍讀身尤短小常戲之曰君樂之成能使我長一有大字乎聞者以為笑而樂成竟不用
  鄧州花蠟燭名著天下雖京師不能造相傳云一作亦是㓂萊公燭法公嘗知鄧州而自少年富貴不㸃油燈尤好夜宴劇飲雖寢室亦燃燭達旦毎罷官去後人至官舍見厠溷間燭淚在地往往成堆杜祁公為人清儉在官未嘗燃官燭油燈一炷熒然欲滅與客相對清談而已二公皆為名臣而奢儉不同如此然祁公壽考終吉萊公晚有南遷之禍遂歿不返雖其不幸亦可以為戒也
  故事學士在内中院吏朱衣雙引太祖朝李昉為學士太宗在南衙朱衣一人前引而已昉一有因字亦去其一人至今如此
  往時學士入劄子不著姓但云學士臣某先朝盛度丁度並為學士遂著姓以别之其後遂皆著姓
  晏元獻公以文章名譽少年居富貴性豪俊所至延賓客一時名士多出其門罷樞宻副使為南京留守時年三十八幕下王琪張亢最為上客亢體肥大琪目為牛琪瘦骨立亢目為猴二人以此自相譏誚琪嘗嘲亢曰張亢觸牆成八字亢應聲曰王琪望月呌三聲一坐為之大笑
  楊文公常戒其門人為文宜避俗語既而公因作表云伏惟陛下徳邁九皇門人鄭戩遽請於公曰未審何時得賣生菜於是公為之大笑而易之
  夏英公父官於河北景徳中契丹犯河北遂歿於陣後公為舍人丁母憂起復奉使契丹公辭不行其表云父歿王事身丁母憂義不戴天難下穹廬之拜禮當枕塊忍聞夷樂之聲當時以為一作謂四六偶對最為精絶孫何孫僅俱以能文馳名一時僅為陜西轉運使作驪山詩二篇其後篇有云秦帝墓成陳勝起明皇宫就禄山來時方建玉清昭應宫有惡僅者欲中傷之因録其詩以進真宗讀前篇云朱衣吏引上驪山遽曰僅小器也此何足誇遂棄不讀而陳勝禄山之語卒得不一作不得聞人以為幸也
  楊大年毎欲一作遇作文則與門人賓客飲博投壺奕棊二字一作乃至語笑諠譁而不妨構思以小方紙細書揮翰如飛文不加㸃毎盈一幅則命門人傳録門人疲於應命頃刻之際成數千言真一代之文豪也
  楊大年為學士時草答契丹書云隣壤交歡進草既入真宗自注其側云朽壤䑕壤糞壤大年遽改為隣境明旦引唐故事學士作文書有所改為不稱職當罷因亟求解職真宗語宰相曰楊億不通商量真有氣性一作性氣太常所用王朴樂編鐘皆不圎而側垂自李照胡瑗之徒皆以為非及照作新樂將鑄編鐘給銅一有於字鑄瀉務得古編鐘一枚工人不敢銷毁遂藏於太常鐘不知何代所作其銘曰一作云粤朕皇祖寳龢鐘粤斯萬年子子孫孫永寳用叩其聲與王朴夷則清聲合而其形不圎一有而字側垂正與朴鐘同然後知朴博古好學不為無據也其後胡瑗改鑄編鐘遂圎其形而下垂叩之揜鬱而不揚其鎛鐘又長甬而震掉其聲不和著作佐郎劉羲叟竊謂人曰此與周景王無射鐘無異必有眩惑之疾未㡬仁宗得疾人以羲叟之言驗矣其樂亦尋廢一有不用自太宗崇奬儒學驟擢髙科至輔弼者多矣葢一作自太平興國二年天聖八年二十三榜由吕文穆公䝉正而下大用二十七一作五人而三人並登兩府惟天聖五年一榜而已是嵗王文安公堯臣第一今昭文相公韓僕射西㕔叅政趙侍郎第二第三人也予忝與二公同府毎見語此以為科場盛事自景祐元年巳後至今治平三年三十餘年十二牓五人已上未有一人登兩府者亦可怪也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七
  宋 歐陽修 撰
  歸田録
  真宗朝嵗嵗賞花釣魚羣臣應制嘗一嵗臨池久之而御釣不食時丁晉公應制詩云鶯驚鳳輦穿花去魚畏龍顔上釣遲真宗稱賞羣臣皆自以為不及也趙元昊二子長曰佞令受次曰諒祚諒祚之母尼也有色而寵佞令受母子怨望而諒祚母之兄曰沒藏訛哤者亦黠賊也因教佞令受以弑逆之謀元昊已見殺訛哤遂以弑逆之罪誅佞令受子母而諒祚乃得立而年甚幼訛哤遂專夏國之政其後諒祚稍長卒殺訛哤滅其族元昊為西鄙患者十餘年國家困天下之力有事於一方而敗軍殺將不可勝數然未嘗少挫其鋒及其困於女色禍生父子之間以亡其身此自古賢智之君或不能免况于夏乎訛哤敎人之子殺其父以為己利而卒亦滅族皆理之然也
  晏元獻公喜評詩嘗曰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涼未是富貴語不如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此善言富貴者也人皆以為知言
  契丹安巴堅當唐末五代時最盛開平中屢遣使聘梁梁亦遣人報聘今世傳一有學士二字李琪金門集有賜契丹詔乃為阿保機當時書詔不應有誤而自五代以來見於他書者皆為阿保機雖今契丹之人自謂之阿保機亦不應有失又有趙志忠者本華人也自幼陷沒為人明敏在彼中舉進士至顯官既而脱身歸國能述契丹君臣世次山川風物甚詳又云阿保機彼人實謂之阿保謹未一作莫知孰是一有也字此聖人所以慎於傳疑也真宗尤重儒學今科場條制皆當時所定至今毎親試進士已放及第自十人已上御試巻子並録本於真宗影殿前焚燒制舉登科者亦然
  近時名畫李成巨然山水包鼎虎趙昌花果成官至尚書郎其山水寒林往往人家有之巨然之筆惟學士院玉堂北壁獨存人間不復見也包氏宣州人世以畫虎名家而鼎最為妙今子孫猶以畫虎為業而曽不得其髣髴也昌花寫生逼真而筆法輭俗一作劣殊無古人格致然時亦未有其比一作未有過此者
  冦萊公在中書與同列戲云水底日為天上日未有對而㑹楊大年適來白事因請其對大年應聲曰眼中人是面前人一坐稱為的對
  朝廷之制有因偶出一時而遂為故事者契丹人使見辭賜宴雜學士員雖多皆赴坐惟翰林學士秪召當直一員一作人餘皆不赴諸王宫教授入謝祖宗時偶因便殿不御袍帶見之至今教授入謝必俟上入内解袍帶復出見之有司皆以為定制也
  處士林逋居於杭州西湖之孤山逋工筆畫善為詩如草泥行郭索雲木呌鈎輈頗為士大夫所稱又梅花詩云疎影横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黄昏評一作能詩者謂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又其臨終為句云茂陵他日求遺槀猶喜曽無封禪書尤為人稱一作傳誦自逋之卒湖山寂寥一作寞未有繼者
  俚諺云趙老送燈臺一去更不來不知是何等語雖士大夫一作君子亦往往道之天聖中有尚書郎趙世長者常以滑稽自負其老也求為西京留臺御史有輕薄子送以詩云此回真是送燈臺世長深惡之亦以不能酬酢為恨其後竟卒於留臺也
  官制一作稱廢久矣今其名稱訛謬者多雖士大夫皆從俗不以為怪皇女為公主其夫必拜駙馬都尉故謂之駙馬宗室女封郡主者謂其夫為郡馬縣主者為縣馬不知何義也
  唐制三衛官有司階司戈執干執㦸謂之四色官今三衛廢無官屬惟金吾有一人毎日於正衙放朝喝不坐直謂之四色官尤可笑也
  京師諸司庫務皆由三司舉官監當而權貴之家子弟親戚因縁請託不可勝數為三司使者常以為患田元均為人寛厚長者其在三司深厭干請者雖不能從然不欲峻拒之毎温顔強笑以遣之嘗謂人曰作三司使數年強笑多矣直笑得面似靴皮士大夫聞者傳以為笑然皆服其徳量也
  茶之品莫貴於龍鳳謂之團茶凡八餅重一斤慶厯中蔡君謨為福建路轉運使始造小片龍茶以進其品絶精一作精絶謂之小團凡二十餅重一斤其價直金二兩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毎因南郊致齋中書樞宻院各賜一餅四人分之宫人往往縷一作覆金花於其上葢其貴重如此
  太宗時有待詔賈𤣥以棊供奉號為國手邇來數十年未有繼者近時有李憨子者頗為人所稱云舉世無敵手然其人狀貌昏濁垢穢不可近葢里巷庸人也不足置之罇俎間故胡旦嘗語人曰以棊為易解則如旦聰明尚或不能以為難解則愚下小人往往造於精絶信如其言也
  王副樞之夫人梅鼎臣之女也景彛初除樞宻副使梅夫人入謝慈夀宫太后問夫人誰家子對曰梅鼎臣女也太后笑曰是梅聖俞家乎由是始知聖俞名聞於宫禁也聖俞在時家甚貧余或至其家飲酒甚醇非常人家所有問其所得云皇親有好學者宛轉致之余又聞皇親有以錢數千購梅詩一篇者其名重於時如此錢思公雖生長富貴而少所嗜好在西洛時嘗語寮屬言平生惟好讀書坐則讀經史卧則讀小説上厠則閲小辭葢未嘗頃刻釋巻也謝希深亦言宋公垂同在史院毎走厠必挾書以往諷誦之聲琅然聞於逺近其篤學如此余因謂希深曰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厠上也葢惟此尤可以屬思爾
  國朝宰相最少年者惟王⿰氵専 -- 溥罷相時父母皆在人以為榮今富丞相入中書時年五十二太夫人在堂康強後三年太夫人薨有司議贈䘏之典云無見任宰相丁憂例是嵗三月十七日春宴百司已具前一夕有㫖富某母喪在殯特罷宴此事亦前世未有
  皇祐二年嘉祐七年季秋大享皆以大慶殿為明堂葢明堂者路寢也方於寓祭圜丘斯為近禮明堂額御篆以金填字門牌亦御飛白皆皇祐中所書神翰雄偉勢若飛動余詩云寳墨飛雲動金文耀日晶者謂二牌也錢思公官兼將相階勲品皆第一自云平生不足者不得於黄紙書名毎以為恨也
  三班院所領使臣八千餘人涖事于外其罷而在院者常數百人毎嵗乾元節醵錢飯僧進香合以祝聖夀謂之香錢判院官常利其餘以為餐錢羣牧司領内外坊監使副判官比佗司俸入最優又嵗收糞墼錢頗多以充公用故京師為之語曰三班喫香羣牧喫糞也咸平五年南省試進士有教無類賦王沂公為第一賦盛行於世其警句有云神龍異禀猶嗜欲之可求纎草何知尚薰蕕而相假時有輕薄子擬作四句云相國寺前熊翻筋斗望春門外驢舞柘枝議者以謂言雖鄙俚亦著題也
  國朝之制自學士已上賜金帶者例不佩魚若奉使契丹及館伴北使則佩事已復去之惟兩府之臣則賜佩謂之重金初太宗嘗曰玉不離石犀不離角可貴者惟金也乃創為金銙之制以賜羣臣方團毬路以賜兩府御仙花以賜學士以上今俗謂毬路為笏頭御仙花為荔枝皆失其本號也
  宋丞相早以文行負重名於時晚年尤精字學嘗手校郭忠恕佩觽三篇寳翫之其在中書堂吏書牒尾以俗體書宋為宋公見之不肯下筆責堂吏曰吾雖不才尚能見姓書名此不是我姓堂吏惶懼改之乃肯書名京師食店賣酸䭑者皆大出一作書牌牓於通衢而俚俗昧於字法轉酸從食䭑從舀有滑稽子謂人曰彼家所賣餕饀音俊叨不知為何物也飲食四方異宜而名號亦隨時俗言語不同至或傳者轉失其本湯餅唐人謂之不托今俗謂之餺飥矣晉束晳餅賦有饅頭薄持起溲牢九之號惟饅頭至今名存而起溲牢九皆莫曉為何物薄持荀氏又謂之薄夜亦莫知何物也
  嘉祐八年上元夜賜中書樞宻院御筵于相國寺羅漢院國朝之制嵗時賜宴多矣自兩制已上皆與惟上元一夕秪賜中書樞宻院雖前兩府見任使相皆不得與也是嵗昭文韓相一作公集賢曽公樞宻張太尉皆在假不赴惟余與西㕔趙侍郎副樞胡諫議宿吳諫議四人在席酒半相顧四人者皆同時翰林學士相繼登二府前此未有也因相與道玉堂舊事為笑樂遂皆引滿劇飲亦一時之盛事也
  國朝之制大宴樞宻使副不坐侍立殿上既而退就御㕑賜食與閣門引進四方館使列坐廡下親王一人伴食毎春秋賜衣門謝則與内諸司使副班于垂拱殿外廷中而中書則别班謝于門上故朝中為之語曰㕑中賜食階下謝衣葢樞宻使唐制以内臣為之故常與内諸司使副為伍自後唐莊宗用郭崇韜與宰相分秉朝政文事出中書武事出樞宻自此之後其權漸盛至今一作本朝遂號為兩府事權進用禄賜禮遇與宰相均惟日趨内朝侍宴賜衣等事尚循唐舊其任隆輔弼之崇而雜用内諸司故事使朝廷制度輕重失序葢沿革異時因循不能釐正也
  蔡君謨既為余書集古録目序刻石其字尤精勁為世所珍余以䑕鬚栗尾筆銅緑筆格大小龍茶恵山泉等物為潤筆君謨大笑以為太清而不俗後月餘有人遺佘以清泉香餅一篋者君謨聞之歎曰香餅來遲使我潤筆獨一作猶無此一種佳一無此字物兹又可笑也清泉地名香餅石炭也用以焚香一餅之火可終日不滅梅聖俞以詩知名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晚年與修唐書書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歎惜其初受勅修唐書語其妻刁氏曰吾之修書可謂猢猻入布袋矣刁氏對曰君於仕宦亦何異鮎魚上竹竿耶聞者皆以為善對一作昔梅聖俞以詩名當世然終不得一館職晚年在唐書局充修書官尚冀書成疇勞得一貼職以償素願書垂就而卒時人莫不歎其竒薄其初修唐書也嘗竊嘆曰吾今可謂猢猻入布袋
  仁宗初立今上為皇子令中書召學士草詔學士王當直召至中書諭之王曰此大事也必須面奉聖㫖於是求對明日面禀得㫖乃草詔羣一作詰公皆以王為真得學士體也
  盛文肅公豐肌一作肥大腹而眉目清秀丁晉公疎瘦如削二公皆兩浙人也並以文辭知名於時梅學士詢在真宗時巳為名臣至慶厯中為翰林侍讀以卒性喜焚香其在官所毎晨起將視事必焚香兩鑪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開兩袖郁然滿室濃香有竇元賓者五代漢宰相正固之孫也以名家子有文行為館職而不喜修飾經時未嘗沐浴故時人為之語曰盛肥丁瘦梅香竇臭也
  寳元中趙元昊叛命朝廷命將討伐以鄜延環慶涇原秦鳳四路各置經略安撫招討使余以為一作謂四路皆内地也當如故事置靈夏四面行營招討使今自於境内何所招討佘因竊料王師必不能出境其後用兵五六年劉平任福葛懐敏三大將皆自戰其地而大敗由是至於罷兵竟不能出師
  吕文穆公䝉正以寛厚為宰相太宗尤所眷遇有一朝士家藏古鑑自言能照二百里欲因公弟獻以求知其弟伺間從容言之公笑曰吾面不過楪一作鏡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其弟遂不復敢言聞者歎服以謂賢於李衛公逺矣葢寡好而不為物累者昔賢之所難也
  國朝百有餘年年號無過九年者開寳九年改為太平興國太平興國九年改為雍熙大中祥符九年改為天禧慶厯九年改為皇祐嘉祐九年改為治平惟天聖盡九年而十年改為明道
  唐人奏事非表非狀者謂之牓子亦謂之録子今謂之劄子凡羣臣百司上殿奏事兩制以上非時有所奏陳皆用劄子中書樞宻院事有不降宣勅者亦用劄子與兩府自相往來亦然若百司申中書皆用狀惟學士院用咨報其實如劄子亦不書一作出名但當直學士一人押字而巳謂之咨報今俗謂草書名為押字也此唐學士舊規也唐世學士院故事近時隳廢殆盡惟此一事在爾
  燕王元儼太宗幼子也太宗子八人真宗朝六人一無此字已亡歿至仁宗即位獨燕王在以皇叔之親特見尊禮契丹亦畏其名其疾亟時仁宗幸其宫親為調藥平生未嘗語朝政遺言一二事皆切於理余時知制誥所作贈官制所載皆其實事也
  華元郡王允良燕王子也性好晝睡毎自旦酣寢至暮始興盥一作頮濯櫛潄衣冠而出燃燈燭治家事飲食宴樂達旦而罷則復寢以終日無日不如此由是一宫之人皆晝睡夕興允良不甚喜聲色亦不為佗驕恣惟以夜為晝亦其性之異前世所未有也故觀察使劉從廣燕王壻也嘗語余燕王好坐木馬子坐則不下或飢則便就其上飲食往往乗興奏樂於前酣飲終日亦其性之異也
  皇子封東陽郡王除婺州節度使檢校太傅翰林賈學士上言太傅天子師臣也子為父師於體不順中書檢勘自唐以來親王無兼師傅官者葢自國朝命官秖以差遣為職事自三師三公以降皆是虛名故失於因循爾議者皆以賈言為當也
  端明殿學士五代後唐時置國朝尤以為貴多以翰林學士兼之其不以翰苑兼職及換職者百年間纔兩人特拜程戡王素是也
  慶厯八年正月十八日夜崇政殿宿衛士作亂於殿前殺傷四人取準備救火長梯登屋入禁中逢一宫人問寢閣在何處宫人不對殺之既而宿直都知聞變領宿衛士入搜索已復逃竄後三日於内城西北角樓中獲一人殺之時内臣楊懐敏受㫖獲賊勿殺而倉卒殺之由是竟莫究其事
  葉子格者自唐中世以後有之説者云因人有姓葉號葉子青一作清或作晉者撰此格因以為名此説非也唐人藏書皆作巻軸其後有葉子其制似今䇿子凡文字有備檢用者巻軸難數巻舒故以葉子寫之如吳彩鸞唐韻李郃彩選之類是也骰子格本備檢用故亦以葉子寫之因以為名爾唐世士人宴聚盛行葉子格五代國初猶然後漸廢不傳今其格世或有之而人無知者惟昔楊大年好之仲待制大年門下客也故亦能之大年又取葉子彩一作歌名紅鶴皁鶴者别演為鶴格鄭宣徽章郇公得象皆大年門下客也故皆能之余少時亦有此二格後失其本今絶無知者
  國朝自下湖南始置諸州通判既非副貳又非屬官故常與知州爭權毎云我是監郡朝廷使我監汝舉動為其所制太祖聞而患之下詔書戒勵使與長吏協和二字一作同押凡文書非與長吏同簽書者所在不得承受施行自此遂稍稍戢然至今州郡往往與通判不和往時有錢昆少卿者家世餘杭人也杭人嗜蟹昆嘗求補外郡人問其所欲何州昆曰但得有螃蟹無通判處則可矣至今士人以為口實
  嘉祐二年余與端明韓子華翰長王禹玉侍讀范景仁龍圗梅公儀同知禮部貢舉辟梅聖俞為小試官凡鎖院一有經字五十日六人者相與唱和為古律歌詩一百七十餘篇集為三巻禹玉余為校理時武成王廟所解進士也至此新入翰林與余同院又同知貢舉故禹玉贈余云十五年前出門下最榮今日預東堂余答云昔時叨入武成宫曽看揮毫氣吐虹夢寐閒思十年事笑談今此一作日一罇同喜君新賜黄金帶顧我宜為白髮翁也天聖中余舉進士國學南省皆忝第一人薦名其後景仁相繼亦然故景仁贈余云澹墨題名第一人孤生何幸繼前塵也聖俞自天聖中與余為詩友余嘗贈以蟠桃詩有韓孟之戲故至此梅贈余云猶喜共量天下士亦勝東野亦勝韓而子華筆力豪贍公儀文思温雅而敏㨗皆勍敵也前此為南省試官者多窘束條制不少放懐余六人者懽然相得羣居終日長篇險韻衆製交作筆吏疲於寫録僮史一作𨽻奔走往來間以滑稽嘲謔形一作加於風刺更相酬酢往往烘堂絶倒自謂一時盛事前此未之有也
  往時學士循唐故事見宰相不具靴笏繫鞋坐玉堂上遣院吏計會堂頭直省官學士將至宰相出迎近時學士始具靴笏至中書與常參官雜坐於客位有移時不得見者學士日益自卑丞相禮亦漸薄葢一作並習見已久恬然不復為怪也
  張堯封者南京進士累舉不第家甚貧有善相者謂曰視子之相不過一幕職然君骨貴必享王封人初莫曉其㫖其後堯封舉進士及第終於幕職堯封温成皇后父也后既貴堯封累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封清河郡王由是始悟相者之言
  治平二年八月三日大雨一夕都城水深數尺上降詔責躬求直言學士草詔有大臣惕思天變之語上夜批出云滛雨為災專戒不徳遽令除去大臣思變之言上之恭己畏天自勵如此
  章郇公得象與石資政中立素相友善而石喜談一作詼諧嘗戲章云昔時名畫有戴松牛韓幹馬而今有章得象也世言閩人多短小而長大者必為貴人郇公身既長大而語聲如鐘豈出其類者是為異人乎其為相務以厚重鎮止浮競時人稱其徳量
  金橘産於江西以逺難致都人初不識明道景祐初一作中始與竹子俱至京師竹子味酸人不甚喜後遂不至而金橘香清味美置之罇俎間光彩灼爍一作的皪如金彈丸誠珍果也都人初亦不甚貴其後因温成皇后尤好食之由是價重京師余世家江西見吉州人甚惜此果其欲久留者則於菉豆中藏之可經時不變云橘性熱而豆性涼故能久也
  凡物有相感者出於自然非人智慮所及皆因其舊俗而習知之今唐鄧間多大柿其初生澀堅實如石凡百十柿以一榠樝置其中榅桲亦可則紅熟爛如泥而可食土人謂之烘柿者非用火乃用此爾淮南人藏鹽酒蟹凡一器數十蟹以皁莢半挺置其中則可藏經嵗不沙一作損至於薄荷醉猫死猫引竹之類皆世俗常知而翡翠屑金人氣粉犀此二物則世人未知者余家有一玉罌形製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聖俞以為碧玉在潁州時嘗以示僚屬坐有兵馬鈐轄鄧保吉者真宗朝老内臣也識之曰此寳器也謂之翡翠云禁中寳物皆藏宜聖庫庫中有翡翠盞一隻所以識也其後予偶以金環於罌腹信手磨之金屑紛紛而落如硯中磨墨始知翡翠之能屑金也諸藥中犀最難𢷬必先鎊屑乃入衆藥中𢷬之衆藥篩羅巳盡而犀屑獨存四字一作犀獨在余偶見一醫僧元達者解犀為小塊子方一寸半許四字一作半寸許以極薄紙裹置於一無此字懐中一有使字近肉以人氣蒸之𠉀氣薰蒸浃洽乗熱投臼中急𢷬應手如粉因知人氣之能粉犀也然今醫工皆莫有知者
  石曼卿磊落竒才知名當世氣貌雄偉飲酒過人有劉潛者亦志義之士也常與曼卿為酒敵聞京師沙行王氏新開酒樓遂往造焉對飲終日不交一言王氏怪其所飲過多非常人之量以為異人稍獻肴果益取好酒奉之甚謹二人飲啗自若傲然不顧至夕殊無酒色相揖而去明日都下喧傳王氏酒樓有二酒仙來飲久之乃知劉石也
  燕龍圗有巧思初為永興推官知府㓂萊公好舞柘枝有一鼓甚惜之其鐶忽脱公悵然以問諸匠皆莫知所為燕請以鐶脚為鏁簧内之則不脱矣萊公大喜燕為人寛厚長者博學多聞其漏刻法最精今州郡往往有之
  劉岳書儀婚禮有女坐壻之馬鞍父母為之合髻之禮不知用何經義據岳自敘云以時之所尚者益之則是當時流俗之所為爾岳當五代干戈之際禮樂廢壊之時不暇講求三王之制度苟取一時世俗所用吉凶儀式略整齊之固不足為後世法矣然而後世猶不能行之今岳書儀十已廢其七八其一二僅行於世者一作悉皆苟簡粗略不如本書就中轉失乖繆可為大笑者坐鞍一事爾今之士族當婚之夕以兩椅相背置一馬鞍反令壻坐其上飲以三爵女家遣人三請而後下乃成婚禮謂之上髙坐凡婚家舉族内外姻親與其男女賓客堂上堂下竦立而視者惟壻上髙坐為盛禮爾或有偶不及設者則相與悵然咨嗟以為闕禮其轉失乖繆至於如此今雖名儒巨公衣冠舊族莫不皆然嗚呼士大夫不知禮義而與閭閻鄙俚同其習一作所見而不知為非者多矣前日濮園皇伯之議是已豈止坐鞍之繆哉
  世俗傳訛惟祠廟之名為甚今都城西崇化坊顯聖寺者本名蒲池寺周氏顯徳中増廣之更名顯聖而俚俗多道其舊名今轉為菩提寺矣江南有大小孤山在江水中嶷然獨立而世一作俚俗轉孤為姑江側有一石磯謂之澎浪磯遂轉為彭郎磯云彭郎者小姑壻也余嘗過小孤山廟像乃一婦人而勅額為聖母廟豈止俚俗之繆哉西京龍門山夾伊水上自端門望之如雙闕故謂之闕塞而山口有廟曰闕口廟余嘗見其廟像甚勇手持一屠刀尖鋭按膝而坐問之云此乃豁口大王也此尤可笑者爾
  今世俗言語之訛而舉世君子小人皆同其繆者惟打字爾打丁雅反其義本謂考擊故人相毆以物相擊皆謂之打而工造金銀器亦謂之打可矣葢有槌檛作擊之義也至於造舟車者曰打船打車網魚曰打魚汲水曰打水役夫餉飯曰打飯兵士給衣糧曰打衣糧從者執傘曰打傘以糊黏紙曰打黏以丈尺量地曰打量舉手試眼之昏明曰打試至於名儒碩學語皆如此觸事皆謂之打而徧檢字書了無此字丁雅反者其義主考擊之打自音謫疑當作滴耿以字學言之打字從手從丁丁又擊物之聲故音謫耿為是不知因何轉為丁雅也
  用錢之法自五代以來以七十七為百謂之省陌今市井交易又尅其五謂之依除咸平五年陳恕知貢舉選士最精所解七十二人王沂公為第一御試又落其半而及第者三十八人沂公又為第一故京師為語曰南省解一百依除殿前放五十省陌也是嵗取人雖少得士最多宰相三人乃沂公與王公章公得象參知政事一人韓公侍讀學士一人李仲容御史中丞一人王臻知制誥一人陳知微而汪白青陽楷二人雖不達而皆以文學知名當世
  唐李肇國史補序云言報應敘鬼神述夢卜近帷箔悉去之紀事實探物理辨疑惑示勸戒採風俗助談笑則書之余之所録大抵以肇為法六字一作亦然而小異於肇者不書人之過惡以謂職非史官而掩惡揚善者君子之志也覽者詳之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八
  宋 歐陽修 撰
  詩話
  居士退居汝隂而集以資閒談一作話
  李文正公進永昌陵挽歌辭云奠玉五回朝上帝御樓三度納降王當時羣臣皆進而公詩最為首出所謂三降王者廣南劉鋹西蜀孟昶及江南李後主是也若五朝上帝則誤矣太祖建隆盡四年明年初郊改元乾徳至六年再郊改元開寳開寳五年又郊而不改元九年已平江南四月大雩告謝於西京葢執玉祀天者實四也李公當時人必不繆乃傳者誤云五二字一作之耳仁宗朝有數達官以詩知名常慕白樂天體故其語多得於容易嘗有一聨云有禄肥妻子無恩及吏民有戲之者云昨日通衢遇一輜軿車載極重而羸牛甚苦豈非足下肥妻子乎聞者傳以為笑
  京師輦轂之下風物繁富而士大夫牽於事役良辰美景罕或一作獲宴遊之樂其詩至有賣花擔上看桃李拍酒樓頭一作前聽管絃之句西京應天禪院有祖宗神御殿葢一作寺在水北去河南府十餘里嵗時朝拜官吏常苦晨興而留守達官簡貴毎朝罷公酒三行不交一言而退故其詩曰正夢寐中行十里不言語處喫一作飲三杯其語雖淺近皆兩京之實事也
  梅聖俞嘗於范希文席上賦河豚魚詩云春洲生荻芽春岸飛楊花河豚當是二字一作於此時貴不數魚鰕一冇其狀已可怪其毒亦莫加忿腹若封豕怒目猶吳蛙庖煎苟失所入喉為鏌鋣若此喪軀體何湏資齒牙持問南方人黨䕶復矜誇皆言美無度誰謂死如麻我語不能屈自思空咄嗟退之來潮陽始憚餐龍蛇子厚居栁州而甘食蝦蟇二物雖可憎性命無舛差斯  味曽不比中藏禍無涯甚美惡亦稱此言誠可嘉河豚常出於春暮羣遊水上食絮而肥南人多與荻芽一作笋為羮云最美故知詩者謂秪破題兩句已道盡河豚好處聖俞平生苦於吟詠以閒逺古淡為意故其構思極艱此詩作於罇俎之間筆力雄贍頃刻而成遂為絶唱蘇子瞻學士蜀人也嘗於淯井監得西南夷人所賣蠻布弓衣其文織成梅聖俞春雪詩一有朔風三日暗吹沙蛟龍巻起噴成花花飛萬里奪曉月白石爛堆愁女媧大明廣庭踏朝賀雉尾不掃粘宫靴宫中才人承聖顔捧觴稱夀呼南山三公免責百姓喜斗酒十千誰復慳此詩在聖俞集中未為絶唱葢其名重天下一篇一詠傳落夷狄而異域之人貴重之如此耳子瞻以余尤知聖俞者得之因以見遺余家舊畜琴一張乃寳厯三年雷㑹所劉距今二百五十年矣其聲清越如擊金石遂以此布更為琴囊二物真余家之寳玩也
  呉僧贊寜國初為僧録頗讀儒書博覽強記亦自能撰述而辭辨縱横人莫能屈時有安鴻漸者文詞儁敏尤好嘲詠嘗街行遇贊寜與數僧相隨鴻漸指而嘲曰鄭都官不愛之徒時時作隊贊寜應聲答曰秦始皇未坑之輩往往成羣時皆善其㨗對鴻漸所道乃鄭谷詩云愛僧不愛紫衣僧也
  鄭谷詩名盛於唐末號雲臺編而世俗但稱其官為鄭都官詩其詩極有意思亦多佳句但其格不甚髙以其易曉人家多以教小兒余為兒時猶誦之今其集不行於世矣梅聖俞晚年官亦至都官一日㑹飲余家劉原父戲之曰聖俞官必止於此坐客皆驚原父曰昔有鄭都官今有梅都官也聖俞頗不樂未㡬聖俞病卒余為序其詩為宛陵集而今人但謂之梅都官詩一言之謔後遂果然斯可歎也
  陳舍人從易當時文方盛之際獨以醇儒古學見稱其詩多類白樂天葢自楊劉唱和西崑集行後進學者爭效之風雅一一作之變謂之崑體繇是唐賢集詩集㡬廢而不行陳公時偶得杜集舊本文多脫誤至送蔡都尉詩云身輕一鳥其下脫一字陳公因與數客各用一字補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起或云下莫能定其後得一善本乃是身輕一鳥過陳公嘆服以為雖一字諸君亦不能到也
  國朝浮圗以詩名於世者九人故時有集號九僧詩今不復傳矣余少時聞人多稱其一曰恵崇餘八人者忘其名字也余亦略記其詩有云馬放降來地鵰盤戰後雲又云春生桂嶺外人在海門西其佳句多類此其集已一作既亡今人多不知有所謂九僧者矣是可嘆也當時有進士許洞者善為辭章俊逸之士也因㑹一作命諸詩僧分題出一紙約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風雲竹石花草雪霜風月一作日禽鳥之類於是諸僧皆閣筆洞咸平三年進士及第時無名子嘲曰張康渾裹馬許洞閙裝妻者是也
  孟郊賈島皆以詩窮至死而平生尤自喜為窮苦之句一作辭孟有移居詩云借車載家具家具少於車乃是都無一物耳又謝人恵炭云暖得曲身成直身人謂非其身偹嘗之不能道此句也賈云鬢邊雖有絲不堪織寒衣就令織得二字一作堪織一作所得㡬何又其朝飢詩云坐聞西牀琴凍折兩三絃人謂其不止忍飢而巳其寒亦何可忍也
  唐之晚年詩人無復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務以精意相髙如周朴者構思尤艱毎有所得必極其雕琢故時人稱朴詩月鍛季煉未及成篇已播人口其名重當時如此而今不復傳矣余少時猶見其集其句有云風暖鳥聲碎日髙花影重又云曉一作晚來山鳥閙雨過杏花稀誠佳句也
  聖俞嘗語予曰詩家雖率一作主意而造語亦難若意新語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為善也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然後為至矣賈島云竹籠拾山果瓦缾擔石泉姚合云馬隨山鹿放雞逐野禽棲等是山邑荒僻官况蕭條不如縣古槐根出官清馬骨髙為工也余曰語之工者固如是狀難寫之景含不盡之意何詩為然聖俞曰作者得於心覽者㑹以意殆難指陳以言也雖然亦可略道其髣髴若嚴維栁塘春水慢花塢夕陽遲則天容時一作物態融和駘蕩豈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庭筠雞聲茅店月人迹板橋霜賈島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則道路新苦羇愁旅思豈不見於言外乎
  聖俞子美齊名於一時而二家詩體特異子美筆力豪儁以超邁横絶為竒聖俞覃思精微以深逺閒淡為意各極其長雖善論者不能優劣也余嘗於水谷夜行詩略道其一二云子美氣尤雄萬竅號一噫有時肆顛狂醉墨灑滂霈譬如千里馬已發不可殺盈前盡珠璣一一難揀汰梅翁事清切一作句石齒潄寒瀬作詩三十年視我猶後輩文辭念精一作清新心意雖老大有如妖韶女老自有餘態近詩尤古一作苦硬咀嚼苦一作且難嘬又如食橄㰖真味久愈在蘇豪以氣轢舉世徒驚駭梅窮獨我知古貨今難賣語雖非工謂粗得其髣髴然不能優劣之也
  吕文穆公未第時薄或作嘗遊一縣忘其縣名胡大監方隨其父宰是邑遇吕甚薄客有譽吕二字一作喻胡曰吕君工於詩宜少加禮胡問詩之警句客舉一篇其卒章云挑盡寒燈夢不成胡笑曰乃是一渴俗語轉亦溘睡漢爾吕聞之甚恨而去明年首中甲科使人寄聲語胡曰渴睡漢狀元及第矣胡答曰待我明年第二人及第輸君一籌既而次牓亦中首選
  聖俞嘗云詩句義理雖通語涉淺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如有贈漁父一聨云眼前不見市朝事耳畔惟聞風水聲説者云患肝腎風四字一作此漁父肝藏熱而腎藏虚也又有詠詩者云一無此六字盡日覔不得有時還自來本謂詩之好句難得爾而説者云此是人家失却猫兒詩人皆以為笑也
  王建宫詞一百首多言唐宫禁中事皆史傳小説所不載者往往見於其詩如内一作兩中數日無呼喚傳得滕王蛺蝶圗滕王元嬰髙祖子新舊唐書皆不著其所能惟名畫録略言其善畫亦不云其工蛺蝶也及畫斷云工於蛺蝶及見於建詩爾或聞今人家亦有得其圗者唐世一藝之善如公孫大娘舞劒器曹剛彈琵琶米嘉榮歌皆見於唐賢詩句遂知名於後世當時山林田畝潛徳隠行君子不聞於世者多矣而賤工末藝得所附託乃垂於不朽葢其各有幸不幸也
  李白戲杜甫云借問别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一作來作詩苦太瘦生唐人語也至今猶以生為語助如作麽生何似生之類是也陶尚書嘗曰尖簷帽子卑凡厮短靿靴兒末厥兵末厥亦當時語余天聖景祐間已聞此句時去陶公尚未逺人皆莫曉其義王原叔博學多聞見稱於世最為多識前言者亦云不知為何說也第記之必有知者耳
  詩人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語病也如袖中諫草朝天去頭上宫花侍燕歸誠為佳句矣但進諫必以章疏無直用槀草之理唐人有云姑蘇臺下寒山寺半夜鐘聲到客船說者亦云句則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一作撞鐘時如賈島哭僧云寫留行道影焚却坐禪身時謂燒殺活和尚此尤可笑也若步隨青山影坐學白塔骨又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皆島詩何精麤頓一無此字異也松江新作長橋制度宏麗前世所未有蘇子美新橋對月詩所謂雲頭灔灔開金餅水面沈沈卧彩一作綵虹者是也時謂此橋非此句雄偉不能稱也子美兄舜元字才翁詩亦遒勁多佳句而世獨罕傳其與子美紫閣寺聨句無媿韓孟也恨不得盡見之耳
  晏元獻公文章擅天下尤善一作喜為詩而多稱引後進一時名士往往出其門聖俞平生所作詩多矣然公獨愛其兩聨云寒魚猶著底白鷺已飛前又絮暖鮆魚繁豉添蓴菜一作線紫余嘗於聖俞家見公自書手簡再三稱賞此二一作兩聨余疑而問之聖俞曰此非我之極致豈公偶自得意於其間乎乃知自古文士不獨知己難得而知人亦難也
  楊大年與錢劉數公唱和自西崑集出時人爭效之詩體一變而先生老一作老先生輩患其多用故事至於語僻難曉殊不知自是學者之弊如子儀一作大年新蟬云風來玉宇烏先轉一作覺露下金莖鶴未知雖用故事何害為佳句也又如一有大年峭帆横渡官橋柳疊鼓驚飛海岸鷗其不用故事又豈不佳乎葢其雄文博學筆力有餘故無施而不可非如前世號詩人者區區於風雲一作雪草木之類為許洞所困者也
  西洛故都荒臺廢沼遺迹依然見於詩者多矣惟錢文僖公一聨最為警絶云日上故陵煙漠漠春歸空苑水潺潺裴晉公緑野堂在午橋南往時嘗屬張僕射齊賢家僕射罷相歸洛一作終日與賓客吟宴於其間惟鄭工部文寳一聨最為警絶云水暖鳬鷖行哺子溪深桃李卧開花人謂不減王維杜甫也錢詩好句尤多而鄭句不惟當時人莫及雖其集中自及此者亦少
  閩人有謝伯初者字景山當天聖景祐之間以詩知名余謫夷陵時景山方為許州法曹以長韻見寄頗多佳句有云長官衫色江波緑學士文華蜀錦張余答云叅軍春思亂如雲白髮題詩愁送春葢景山詩有多情未老已一作先白髮三字一作頭先白野思到春如亂雲之句故余以此戯之也景山詩頗多如自種黄花添野景旋移髙竹聽秋聲園林換葉梅初熟池館無人燕學飛之類皆無媿於唐賢而仕宦不偶終以一作於困窮而卒其詩今巳不見於世其家亦流落不知所在其寄余詩殆今三十五年矣余猶能誦之葢其人不幸既可哀其詩淪棄亦可惜因録於此詩曰江流無險似瞿唐滿峽猿聲斷旅一作盡腸萬里可堪人謫宦經年應合鬢成霜長官衫色江波緑學士文華蜀錦張異域化為儒雅俗逺民爭識校讐郎才如夢得多為累情似安仁久悼亡下國難留金馬客新詩傳與竹枝娘典辭懸待修青史諫草當來集皁囊莫為明時暫遷謫便將纓足濯滄浪
  石曼卿自少以詩酒豪放自得其氣貌偉然詩格竒峭又工於書筆畫遒勁體兼顔栁為世所珍一作好余家嘗得南唐後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此紙書其籌筆驛詩詩曼卿平生所自愛者至今藏之號為三絶真余家寳也曼卿卒後其故人有見之者云恍惚如夢中言我今為鬼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往遊不得忿然騎一素一作青騾去如飛其後又云降於亳州一舉子家又呼一有其字舉子去不得因留詩一篇與之佘亦略記其一聨云鶯聲不逐春光老花影長隨日脚流神一作鬼仙事怪不可知其詩頗類曼卿平生語舉子不能道也王建霓裳詞云弟子部一作歌中留一色聽風聽水作霓裳霓裳一有羽衣二字曲今教坊尚能作其聲其舞則廢而不傳矣人間又有望瀛府獻仙音二曲云此其遺聲也霓裳曲前世傳記論説頗詳不知聽風聽水為何事也白樂天有霓裳歌甚詳亦無風水之説第記之或有遺亡四字一作必有知者爾
  龍圗趙學士師民以醇儒碩學名重當時為人沈厚端黙羣居終日似不能言而於文章之外詩思尤精如麥天辰氣潤槐夏午隂清前世名流皆所未到也又如曉鶯林外千聲囀芳草堦前一尺長殆不類其為人矣退之筆力無施不可而嘗以詩為文章末事故其詩曰多情懐酒伴餘事作詩人也然其資一作發談笑助諧謔敘人情狀物態一寓於詩而曲盡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論而予獨愛其工於用韻也葢其得韻寛則波瀾横溢泛入傍韻乍還乍離一作乍去乍還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類是也得韻窄則不復傍出而因難見巧愈險愈竒如病中贈張十八之類是也余嘗與聖俞論此以謂譬如一作夫善馭良馬者通衢廣陌縱横馳逐惟意所之至於水曲蟻封疾徐一有彌字中節而不少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聖俞戯曰前史言退之為人木強若寛韻可自足而輙傍出窄韻難獨用而反不出豈非其抝強而然歟坐客皆為之笑也
  自科塲用賦取人進士不復留意於詩故絶無可稱者惟天聖二年省試采侯詩宋尚書最擅塲其句有色映堋雲爛聲迎羽月遲一作見尤為京師傳誦當時舉子目為宋采侯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九
  宋 歐陽修 撰
  筆說
  老氏説
  前後之相隨長短之相形推而廣之萬物之理皆然也不必更言其餘然老子為書比其餘諸子巳為簡要也其於覈見人情尤為精爾非莊周慎到之倫可擬其言雖若虚無而於治人之術至矣
  富貴貧賤説
  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此古人之所嘆也惟不思而得既得而不患失之者其庶㡬乎富貴易安而患於難守貧賤難處而患於易奪居富貴而能守者周公也在貧賤而能久者顔回也然為顔回者易為周公者難也君子小人之用心常異趣於此見之小人莫不欲富貴而不知所以守是趣禍罪而惟恐不及也君子莫不安於貧賤為一無此字小人者不閔則笑是閔笑人之不捨其所樂而趨於禍罪也其為大趣相反如此四字一作如此之反則其所為不得不事事異也故與小人共事者難於和同凡事不和同則不濟古之君子有用權以合正者為至難也若其一作有事君之忠主於誠信有欲濟其事顧不害其正亦有用權之助者此可以理得難以言傳孔子所以置而不論也推誠以接物有害其身者仁人不悔也所謂殺身以成仁然其所濟者逺矣非常情之可企至也
  鐘莛説
  甲問於乙曰鑄銅為鐘削木為莛以莛叩鐘則鏗然而鳴然則聲在木乎在銅乎乙曰以莛叩垣墻則不鳴叩鐘則鳴是聲在銅甲曰以莛叩錢積則不鳴聲果在銅乎乙曰錢積實鐘一有則字虛中是聲在虛器之中甲曰以木若泥為鐘則無聲聲果在虚器之中乎
  駟不及舌説
  俗云一言出口駟馬難追論語所謂駟不及舌也若較其理即俗諺為是然則泥古之士學者患之也
  學書静中至樂説
  有暇即學書非以求藝之精直勝勞心於他事爾以此知不寓心於物者真所謂至人也寓於有益者君子也寓於伐性泊情而為害者愚惑之人也學書不能不勞獨不害情性耳要得静中之樂者惟此耳
  夏日學書説
  夏日之長飽食難過不自知愧但思所以寓心而銷晝暑者惟據案作字殊不為勞當其揮翰若飛手不能止雖驚雷疾霆雨雹交下有不暇顧也古人流愛信有之矣字未至於工尚巳如此使其樂之不厭未有不至於工者使其遂至於工可以樂而不厭不必取悦當時之人垂名於後世要於自適而已嘉祐七年正月九日補空
  學書自成家説
  學書當自成一家之體六字一作自家成一體其模倣他人謂之奴書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偽佘實見書之未博者廬陵歐陽修嘉祐二年十一月冬至日
  李白杜甫詩優劣説
  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㒿花下迷襄陽小兒齊拍手攔街争唱白銅鞮此常言也至於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然後見其横放其所以警動千古者固不在此也杜甫於白得其一節而精強過之至於天才自放非甫可到也
  薛道衡王維詩説
  空梁落鷰泥未為絶警而楊廣不與薛道衡解仇於泉下豈荒煬所趣止於此耶大風飛雲信是英雄之語也若漠漠水田飛白鷺隂隂夏木囀黄鸝終非己有又何必區區於竊攘哉
  峽州詩説
  春風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見花若無下句則上句何堪既見下句則上句頗工文意難評葢如此也
  辨甘菊説
  本草所載菊花者世所謂甘菊俗又謂之家菊其苗澤美味甘香可食今市人所賣菊苗其味苦烈迺是野菊其實蒿艾之類強名為菊爾家菊性涼野菊性熱食者宜辨之余近來求得家菊植於西齋之前遂作詩云明年食菊知誰在自向欄邊種數叢余有思去之心久矣不覺發於斯
  博物説
  蟪蛄是何棄物草木蟲魚詩家自為一學博物尤難然非學者本務以其多不專意所通者少苟有一焉遂以名世當漢晉武帝有東方朔張華皆博物
  道無常名説
  道無常名所以尊於萬物君有常道所以尊於四海然則無常以應物為功有常以執道為本達有無之至理適用捨之深機詰之難以言窮推之不以迹見
  物有常理者
  凡物有常理而推之不可知者聖人之所不言也磁石引針蝍蛆甘帶松化虎魄
  世人作肥字説
  世之人有喜作肥字者正如厚皮饅頭食之未必不佳而視其為狀已可知其俗物字法中絶將五十年近日稍稍知以字書為貴而追迹前賢未有三數人古之人皆能書獨其人之賢者傳遂逺然後世不推此但務於書不知前日工書隨與紙墨泯棄者不可勝數也使顔公書雖不佳後世見者必寳也楊凝式以直言諫其父其節見於艱危李建中清慎温雅愛其書者兼取其為人也豈有其實然後存之久耶非自古賢哲必能書也惟賢者能存爾其餘泯泯不復見爾
  轉筆在熟説
  昨日王靖言轉筆誠是難事其如對以熟豈不為名理之言哉往時陳堯咨以射藝自髙嘗射於家圃有一賣油里翁釋擔而看射多中陳問爾知射乎吾射精乎翁對曰無他能但手熟耳陳忿然曰汝何敢輕吾射翁曰不然以吾酌油可知也乃取一葫蘆設於地上置一錢以杓酌油瀝錢眼中入葫蘆錢不濕曰此無他亦熟耳陳笑而釋之
  李晸筆説
  余書惟用李晸筆雖諸葛髙許頌皆不如意晸非金石安知其不先朝露以填溝壑然則遂當絶筆此理之不然也夫人性易習當使無所偏係乃為通理適得聖俞所和試筆詩尤為精當余嘗為原甫説聖俞壓韻不似和詩原甫大以為知言然此無它惟熟而巳蔡君謨性喜書多學是以難精古人各自為書用法同而為字異然後能名於後世若夫求悦俗以取媚兹豈復有天真耶唐所謂歐虞褚陸至於顔栁皆自名家葢各因其性則為之亦不為難矣嘉祐四年納涼於庭中學書盈紙以付發
  峽州河中紙説
  夷陵紙不甚精然最耐久余為縣令時有孫文徳者本三司人吏也嘗勸余多藏峽紙云其在省中見天下帳籍惟峽州不朽損信為然也今河中府紙惟供公家及館閣寫官書爾
  誨學説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然玉之為物有不變之常徳雖不琢以為器而猶不害為玉也人之性因物則遷不學則捨君子而為小人可不念哉付奕






  文忠集巻一百二十九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
  宋 歐陽修 撰
  試筆一巻
  南唐硯
  某此硯用之二十年矣當南唐有國時於歙州置硯務選工之善者命以九品之服月有俸廩之給號硯務官嵗為官造硯有數其硯四方而平淺者南唐官硯也其石尤精製作亦不類今工之侈窳此硯得自今王舍人原叔原叔家不識為佳硯也兒子輩棄置之予始得之亦不知為南唐物也有江南人年老者見之悽一作凄然曰此故國之物也因具道其所以然遂始寳惜之其貶夷陵也折其一角
  宣筆
  宣筆初不可用徃時聖俞屢以為恵尋復為人乞去今得此甚可用遂深藏之
  琴枕說
  介甫嘗言夏月晝睡方枕為佳問其何理云睡久氣蒸枕熱則轉一方冷處然則真知睡者耶余謂夜彈琴唯石暉為佳葢金蚌瑟瑟之類皆有光色燈燭照之則炫燿非老翁夜視所宜白石照之無光唯目昬者為便介甫知睡真嬾者余知琴暉直以老而目暗耳是皆可笑余家石暉琴得之二十年昨因患兩手中指拘攣醫者言唯數運動以導其氣之滯者謂唯彈琴為可亦尋理得十餘年已忘諸曲物理損益相因固不能窮至於如此老莊之徒多寓物以盡人情信有以也哉
  鑒畫
  蕭條淡泊此難畫之意畫者得之覽者未必識也故飛走遲速意淺之物易見而閒和嚴静趣逺之心難形若乃髙下嚮背逺近重複此畫工之藝爾非精鑒者之事也不知此論為是否余非知畫者强為之説但恐未必然也然世謂好畫者亦未必能知此也此字不乃傷俗耶一十字一作然自謂好畫者未必能知此也
  學書為樂
  蘇子美嘗言明牕净儿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事能得此樂者甚稀其不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余晚知此趣恨字體不工不能到古人佳處若以為樂則自是有餘
  學書消日
  自少所喜事多矣中年以來漸以廢去或厭而不為或好之未厭力有不能而止者其愈久益深而尤不厭者書也至於學字為於不倦時徃徃可以消日乃知昔賢留意於此不為無意也
  學書作故事
  學書勿浪書事有可記者它時便為故事
  學真草書
  自此以後隻日學草書雙日學真書真書兼行草書兼楷十年不倦當得書名然虚名已得而真氣耗矣萬事一作物莫不皆然有以寓其意不知身之為勞也有以樂其心不知物之為累也然則自古無不累心之物而有為物所樂之心
  學書費紙
  學書費紙猶勝飲酒費錢曩時嘗見王文康公戒其子弟云吾生平不以全幅紙作封皮文康太原人世以晉人喜嗇資談笑信有是哉吾年向老亦不欲多耗用物誠未足以有益於人然衰年志思不壯於事少能快然亦其理耳
  學書工拙
  每書字嘗自嫌其不佳而見者或稱其可取嘗有初不自喜隔數日視之頗若稍可愛者然此初欲寓其心以銷日何用較其工拙而區區於此遂成一役之勞豈非人心蔽於好勝耶
  作字要熟
  作字要熟熟則神氣完實而有餘於静坐中自是一樂事然患少暇豈其於樂處常不足耶
  用筆之法
  蘇子美嘗言用筆之法此乃栁公權之法也亦嘗較之斜正之間便分工拙能知此及虛腕則羲獻之書可以意得也因知萬物皆有法揚子云斷木為棋捖革為鞠亦皆有法豈正得此也
  蘇子美論書
  蘇子美喜論用筆而書字不逮其所論豈其力不副其心耶然萬事以心為本未有心至而力不能者余獨以為不然此所謂非知之難而行之難者也古之人不虚勞其心力故其學精而無不至葢方其幼也未有所為時専其力於學書及其漸長則其所一無此字學漸近於用今人不然多學書於晚年所以與古不同也
  秋霖不止文書頗稀叢竹蕭蕭似聴愁滴顧見案上故紙數幅信筆學書樞宻院東㕔
  蘇子美蔡君謨書
  自蘇子美死後遂覺筆法中絶近年君謨獨歩當世然謙譲不肯主盟徃年予嘗戲謂君謨學書如泝急流用盡氣力不離故處君謨頗笑以為能取譬今思此語巳二一無此字十餘年竟如何哉
  李邕書
  余始得李邕書不甚好之然疑邕以書自名必有深趣及看之久遂謂他書少及者得之最晚好之尤篤譬猶結交其始也難則其合也必久余雖因邕書得筆法然為字絶不相類豈得其意而忘其形者耶因見邕書追求鍾王以來字法皆可以通然邕書未必獨然凡學畫者得其一可以通其餘余從邕書而得之耳嘉祐五年春分日雪中西窓一作齋信筆
  風法華
  徃時有風法華者偶然至人家見筆便書初無倫理久而禍福或應豈非好怪之士為之遷就其事耶余毎見筆輙書故江鄰幾比余為風法華
  九僧詩
  近世一作時有九僧詩極有好句然今人家多不傳如馬放降來地鵰盤戰後雲春生桂嶺外人在海門西今之文士未能有此句也詳載詩話
  弔僧詩
  謝希深嘗誦哭僧詩云燒痕詩一作碑入集海角寺留真謂此人作詩不求好句只求好意余以為意好句亦好矣賈島有哭僧詩云冩留行道影焚却坐禪身唐人謂燒却活和尚此句之大病也與詩話所載略同
  郊島詩窮
  唐之詩人類多窮士孟郊賈島之徒尤能刻篆一作琢窮苦之言以自喜或問二子其窮孰甚曰閬仙甚也何以知之曰以其詩見之郊曰種稻耕白水負薪斫青山島云市中有樵山我舍朝無煙井底有甘泉釡中乃空然葢孟氏薪米自足而島家柴米俱無此誠可歎一作笑然二子名稱髙於當世其餘林翁處士用意精到者往往有之若雞聲茅店月人迹板橋霜則羇孤行旅流離辛苦之態見於數字之中至於野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則春物融怡人情和暢又有言不能盡之意兹亦精意刻琢之所得者耶
  謝希深論詩
  徃在洛時嘗見謝希深誦一有曰字或作云縣古槐根出官清馬骨髙又見晏丞相常愛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希深曰清苦之意在言外而見於言中晏公曰世傳冦萊公詩云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凉以為富貴此特窮相者爾能道富貴之盛則莫如前言亦與希深所評者類爾二公皆有情味而善一作喜為篇詠者其論如此歸田録亦及此
  温庭筠嚴維詩
  余嘗愛唐人詩云雞聲茅店月人迹板橋霜則天寒嵗暮風凄木落羇旅之愁如身履之至其曰野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則風酣日煦萬物駘一作佚蕩天人之意相與融怡讀之便覺欣然感發謂此四句可以坐變寒暑詩之為巧猶畫工小筆爾以此知文章與造化爭巧可也詳載詩話
  作詩須多誦古今詩
  作詩須多誦古今人詩不獨詩爾其他一作餘文字皆一作盡
  漢人善以文言道時事
  漢之文士善以文言道時事質而不俚兹所以為難
  蘇氏四六
  徃時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語及廣引故事以衒二字一作自以為博學而不思述事不暢近時文章變體如蘇氏父子以四六述敘委曲精盡不减古人一作文自學者變格為文迨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遲久而後獲實恐此後未有能繼者爾自古異人間出前後參差不相待余老矣乃及見之豈不為幸哉
  王濟譏張齊賢
  張齊賢形體魁肥飲食兼數人然其為相嘗有邊功國朝宰相惟宋琪與齊賢知邊事然常與王濟不相能濟剛峭之士也其後齊賢罷相歸洛陽買得午橋裴晉公緑野堂營為别墅一日濟自洛至京師公卿間有問及齊賢午橋别墅者濟忿然曰昔為緑野堂今作屠兒墓園矣聞者皆笑
  晦明說
  藏精於晦則明養神以一作於静則安晦所以畜用静所以應動善畜者不竭善應者無窮此君子脩身治人之術然性近者得之易也付棐
  亷恥説
  亷恥士君子之大節罕能自守者利欲勝一作牽之耳物有為其所勝雖善守者或牽而去故孟子謂勇過賁育者誠一作信有㫖哉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而今人求速譽遂得速毁以自損者理之當然一有也字
  繫辭説
  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自古聖賢之意萬古得以推而求之者豈非言之傳歟聖人之意所以存者得非書乎然則一無此字書不盡言之煩而盡其要言不盡意之委曲而盡其理謂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者非深明之論也予謂繫辭非聖人之作初若可駭余為此論迨今二十五年矣稍稍以余言為然也六經之傳天地之久其為二十五年者將無窮而不可以數計也予之言久當見信於人矣何必汲汲較是非於一世哉
  論樂說
  清濁二聲一作音為樂之本而今自以為知樂者猶未能逹此安得言其細微之㫖
  六經簡要説
  妙論精言不以多為貴而人非聰明不能逹其義余嘗聽人讀佛書其數十萬言謂可數談一作言而盡而溺其說者以為欲曉愚下人故如此爾然則六經簡要愚下一有人字獨不得曉耶
  余家多文忠公書然比其沒余於篋中得十數帖耳今劉君乃能致此非篤好之不能也元豐二年正月初吉蘇轍子由題
  此數十紙皆文忠公衝口而得信手而成初不加意者也其文采字畫皆有自然絶人之姿信天下之竒蹟也元祐四年九月十九日蘇軾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一
  宋 歐陽修 撰
  近體樂府
  樂語 長短句
  聖節五方老人祝夀文
  東方老人
  但某太山老叟東海真仙一有一字溜穿石而曽究初終一有五字松避雨而備知嵗月羲氏定三百六日嘗守寅賔之官夷吾紀七十二君盡覩登封之事遇安期而遺棗笑方朔之偷桃風入律而來自巖前斗指春而光臨洞口昔漢武帝嘗懐三島之勝遊有羡門生欲謁巨公於昭代今則紫庭降聖華渚開祥逺離朝日之方來展望雲之懇千八百國咸歸至治之風億萬斯年共禱無疆之夀遥望天庭敢進祝聖之頌
  東海蓬萊第一仙遥瞻西北祝堯天願皇長似東君夀與物為春億萬年
  西方老人
  但某秦川故老華岳幽人詢仙掌之遺蹤咸知始末戀蓮峯之絶頂不記嵗時漱流玉乳之泉枕石雲陽之洞逍遥物外笑傲林間奉王母之蟠桃嘗延漢帝指老聃之仙李永佑唐基掌中五色之丸世上千年之夀欣逢聖代來至塵寰當洪河澄九曲之時是甲觀誕一人之日祥麟遊於泰畤天馬來於大宛景星見而朱草生瑞露降而赤烏集既遇無為之化宜歌有道之君是以駕青牛而度函關指丹鳯而趨魏闕唯願慶源流逺齊河海以無窮睿筭緜長等乾坤而不老遥望天庭敢進祝聖之頌
  華岳峯頭萬葉蓮開花今古世相傳願皇長似蓮峯久結實盤根不記年
  中央老人
  但某棲心嵩極振迹伊川年髙而可等松椿氣粹而嘗餐芝术洞裏之煙霞不老壺中之日月偏長當聖主之盛時居天心之奥壤但見璿璣運而寒暑正土圭測而隂陽和冠帶被於百蠻玉帛來於萬國龍在沼而麟在藪河出圖而洛出書民躋夀域之中俗樂春臺之上今則堯眉誕秀舜目開祥逺離王屋之間來入帝畿之内仰瞻天表莫非嶽降之神上祝皇圖豈止山呼之嵗遥望天庭敢進祝聖之頌
  嵩髙維嶽鎮中天王氣盤基降夀仙惟願吾皇等嵩嶽三靈齊祝一作夀萬斯年
  南方老人
  但某託迹炎洲游神衡嶽非海濵之野叟迺星極之老人當火徳為治之朝是離明繼照之日里社鳴而聖人出泰階正而王道平百蠻向風重譯來貢屢覩豐年之上瑞故知百姓之懽心鼓腹而歌治世之音安以樂曲肱而枕化國之日舒以長斯可謂唐虞之民又豈止成康之日今則流虹誕聖遶電開祥來趨北闕之前上祝南山之永雲翔霧集既羅仙籍之班地久天長以禱皇家之祚遥望天庭敢進祝聖之頌
  南極星中一老人南山為夀祝吾君願君永奏南薫曲當使淳音萬國聞
  北方老人
  但某脩真北嶽常傾葵藿之心混俗幽都不避草茅之迹潛神自得味道為娱易水歌風曽識荆軻於往嵗燕山勒石親逢竇憲於當年仙家之景物常春人世之光隂易老華表之鶴未久還來蓮葉之龜於時屢見但處積隂之境毎輸就日之誠望干吕之青雲慶流虹於華渚當萬域來王之際是千齡誕聖之初是以歴沙漠而朝宗叩天閽而祝頌惟願慶基不朽永齊金石之堅寳祚無疆更等山河之固遥望天庭敢進祝聖之頌北嶽神仙九轉丹特來北闕獻君前願將北極齊君夀萬國陶陶共戴天
  㑹老堂致語熈寧壬子趙康靖公自南京訪公於潁時吕正獻公為守
  某聞安車以適四方禮典雖存於徃制命駕而之千里交情罕見於今人伏惟致政少師一徳元臣三朝宿望挺立始終之節從容進退之宜謂青衫早並於俊遊白首各諧於歸老已釋軒裳之累却尋雞黍之期逺無憚於川途信不渝於風雨幸㑹北堂之學士方為東道之主人遂令潁水之濵復見徳星之聚里閭拭目覺陋巷以生光風義聳聞為一時之盛事敢陳口號上贊清歡欲知盛集繼荀陳請看當筵主與賔金馬玉堂三學士清風明月兩閒人紅芳已盡鶯猶囀青杏初嘗酒正醇美景難并良㑹少乗歡舉白莫辭頻
  西湖念語
  昔者王子猷之愛竹造門不問於主人陶淵明之卧輿遇酒便留於道士况西湖之勝槩擅東潁之佳名雖美景良辰固多於髙㑹而清風明月幸屬於閒人並遊或結於良朋乗興有時而獨徃鳴蛙暫聽安問屬官而屬私曲水臨流自可一觴而一詠至歡然而㑹意亦傍若於無人乃知偶來常勝於特來前言可信所有雖非於已有其得已多因飜舊闋之辭冩以新聲之調敢陳薄伎聊佐清歡
  採桑子
  一
  輕舟短棹西湖好緑水逶迤芳草長堤隐隐笙歌處處随 無風水面琉璃滑不覺船移微動漣漪驚起沙禽掠岸飛
  
  春深雨過西湖好百卉爭妍蝶亂蜂喧晴日催花暖欲然 蘭橈畫舸悠悠去疑是神仙返照波間水闊風髙颺管絃
  
  畫船載酒西湖好急管繁絃玉盞催傳穏泛平波任醉眠 行雲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鮮俯仰留連疑是湖中别有天
  
  羣芳過後西湖好狼籍殘紅飛絮濛濛垂栁欄干盡日風 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
  
  何人解賞西湖好佳景無時飛葢相追貪向花間醉玉巵 誰知閒凭欄干處芳草斜暉水逺煙微一㸃滄洲白鷺飛
  
  清明上已西湖好滿目繁華爭道誰家緑栁朱輪走鈿車 遊人日暮相將去醒醉諠譁路轉堤斜直到城頭總是花
  
  荷花開後西湖好載酒來時不用旌旗前後紅幢緑葢隨 畫船撐入花深處香泛金巵煙雨微微一片笙歌醉裏歸
  
  天容水色西湖好雲物俱鮮鷗鷺閒眠應慣尋常聽管絃 風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羡驂鸞人在舟中便是仙
  
  殘霞夕照西湖好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野岸無人舟自横 西南月上浮雲散軒檻凉生蓮芰香清水面風來酒面醒
  
  平生為愛西湖好來擁朱輪富貴浮雲俯仰流年二十春 歸來恰似遼東鶴城郭人民觸目皆新誰識當年舊主人
  十一
  畫樓鐘動君休唱往事無蹤聚散匆匆今日歡娛幾客同 去年緑鬢今年白不覺衰容明月清風把酒何人憶謝公
  十二
  十年一别流光速白首相逢莫話衰翁但鬬樽前語笑同 勸君滿酌君須醉盡日從容畫鷁牽風即去朝天沃舜聰
  十三
  十年前是樽前客月白風清憂患凋零老去光隂速可驚 鬢華雖改心無改試把金觥舊曲重聴猶似當年醉裏聲
  朝中措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栁别來幾度春風 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鍾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
  歸自謡
  一
  何處笛深夜夢回情脉脉竹風簷雨寒牕隔 離人幾嵗無消息今頭白不眠特地重相憶
  
  春艷艷江上晚山三四㸃栁絲如剪花如染 香閨寂寂門半掩愁眉斂淚珠滴破胭脂臉
  
  寒水碧水上何人吹玉笛扁舟逺送瀟湘客 蘆花千里霜月白傷行色來朝便是關山隔
  長相思
  一
  蘋滿溪栁遶堤相送行人溪水西回時隴月低 煙霏霏風凄凄重倚朱門聽馬嘶寒鷗相對飛
  
  深畫眉淺畫眉蟬鬢鬅鬙雲滿衣陽臺行雨回 巫山髙巫山低暮雨蕭蕭郎不歸空房獨守時
  
  花似伊栁似伊花栁青春人别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深花枝淺花枝深淺花枝相並時花枝難似伊 玉如肌栁如眉愛著鵝黄金縷衣啼粧更為誰
  訴衷情眉意
  清晨簾幕巻輕霜呵手試梅粧都縁自有離恨故畫作逺山長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踏莎行
  一
  𠉀館梅殘溪橋栁細草薫一作芳風暖摇征轡離愁漸逺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髙莫近危欄倚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雨霽風光春分天氣千花百卉爭明媚畫梁新燕一雙雙玉籠鸚鵡愁孤睡 薜荔依牆莓苔滿地青樓幾處歌聲麗驀然舊事上心來無言斂皺眉山翠
  望江南
  江南蝶斜日一雙雙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夀愛偷香天賦與輕狂 微雨後薄翅膩煙光纔伴遊蜂來小院又隨飛絮過東牆長是為花忙
  减字木蘭花
  一
  留春不住燕老鶯慵無覓處説似殘春一老應無却少人 風和月好辦得黄金須買笑愛惜芳時莫待無花空折枝
  
  傷懐離抱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意如何細似輕絲渺似波 扁舟岸側楓葉荻花秋瑟瑟細想前歡湏著人間比夢間
  
  樓臺向曉淡月低雲天氣好翠幕風微宛轉梁州入破時 香生舞袂楚女腰肢天與細汗粉重勻酒後輕寒不著人
  
  畫堂雅宴一抹朱絃初入遍慢撚輕籠玉指纎纎嫩剥葱 撥頭愡利怨月愁花無限意紅粉輕盈倚暖香檀曲未成
  
  歌檀斂袂繚繞雕梁塵暗起柔潤清圓百琲明珠一綫穿 櫻唇玉齒天上仙音心下事留住行雲滿坐迷魂酒半醺
  生查子
  一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栁梢頭人約黄昬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䄂
  
  含羞整翠鬟得意頻相顧鴈柱十三絃一一春鶯語嬌雲容易飛夢斷知何處深院鎖黄昏陣陣芭蕉雨
  瑞鷓鴣
  楚王臺上一神仙眼色相看意巳傳見了又休還似夢坐來雖近逺如天 隴禽有恨猶能説江月無情也解圓更被春風送惆悵落花飛絮兩翩翩
  清商怨
  關河愁思望處滿漸素秋向晚鴈過南雲行人回淚眼雙鸞衾裯悔展夜又永枕孤人逺夣未成歸梅花聞
  塞管
  阮郎歸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閒落花狼籍酒䦨珊笙歌醉夣間 春睡覺晚粧殘無人整翠鬟留連花景惜朱顔黄昏獨倚欄
  
  南園春早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栁如眉日長蝴蝶飛 花露重草煙低人家(⿱𥫗亷)-- 簾幕垂鞦韆慵困解羅衣畫梁雙燕棲
  
  角聲吹斷隴梅枝孤窻月影低塞鴻無限欲驚飛城烏休夜啼 尋斷夢掩深閨行人去路迷門前楊栁緑隂齊何時聞馬嘶
  
  劉郎何日是來時無心雲勝伊行雲猶解傍山扉郎行去不歸 强勻畫又芳菲春深輕薄衣桃花無語伴相思隂隂月上時
  
  落花浮水樹臨池年前心眼期見來無事去還思而今花又飛 淺螺黛淡胭脂閒粧取次宜隔(⿱𥫗亷)-- 簾風雨閉門時此情風月知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二
  宋 歐陽修 撰
  近體樂府
  長短句
  蝶戀花一名鳯棲梧又名鵲踏枝
  
  簾幕東風寒料峭雪裏香梅先報春來早紅蠟枝頭雙燕小金刀剪綵呈纎巧 旋煖金罏薰蕙藻酒入横波困不禁煩惱繡被五更春睡好羅幃不覺紗窻曉
  
  南雁依稀回側陣雪霽牆隂迹覺蘭芽嫩中夜夣餘消酒困罏香巻穂燈生暈 急景流年都一瞬往事前懽未免縈方寸臘後花期知漸近東風巳作寒梅信
  
  臘雪初銷梅蘂綻梅雪相和喜鵲穿花轉睡起夕陽迷醉眼新愁長向東風亂 瘦覺玉肌羅帶緩紅杏梢頭二月春猶淺望極不來芳信斷音書縱有爭如見
  
  海鷰雙來歸畫棟(⿱𥫗亷)-- 簾影無風花影頻移動半醉騰騰春睡重緑鬟堆枕香雲擁 翠被雙盤金縷鳯憶得前春有箇人人共花裏黄鶯時一哢日斜驚起相思夢
  
  面旋落花風蕩漾栁重煙深雪絮飛來徃雨後輕寒猶未放春愁酒病成惆悵 枕畔屏山圍碧浪翠被華燈夜夜空相向寂寞起來褰繡幌月明正在梨花上
  
  六曲欄干偎碧樹楊栁風輕展盡黄金縷誰抱鈿筝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 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夜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遥夜亭臯閒信步乍過清明漸覺傷春暮數㸃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 桃杏一作李依稀香暗度誰上一作在鞦韆笑裏輕輕語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箇安排處
  
  (⿱𥫗亷)-- 簾幕風輕雙語鷰午後醒來栁絮飛撩亂心事一春猶未見紅英落盡青苔院 百尺朱樓閒倚遍薄雨濃雲抵死遮人面羌管不須吹别怨無腸更為新聲斷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栁堆煙(⿱𥫗亷)-- 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髙不見章臺路 雨横風狂三月暮門掩黄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永日環隄乗綵舫煙草蕭踈恰似晴江上水浸碧天風皺浪菱花荇蔓隨雙槳 紅粉佳人翻麗唱驚起鴛鴦兩兩飛相向且把金樽傾美醸休思徃事成惆悵
  十一
  越女採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絲争亂 鸂鶒灘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隐隐歌聲歸棹逺離愁引著江南岸
  十二
  水浸秋天風皺浪縹緲仙舟只似秋天上和露採蓮愁一餉看花却是啼粧樣 折得蓮莖絲未放蓮斷絲牽特地成惆悵歸棹莫隨花蕩漾江頭有箇人相望
  十三
  梨葉初紅蟬韻歇銀漢風髙玉管聲凄切枕簟乍凉銅漏徹誰教社燕輕離别 草際蟲吟秋露結宿酒醒來不記歸時節多少衷膓猶未説珠(⿱𥫗亷)-- 簾夜夜朦朧月
  十四
  獨倚危樓風細細望極離愁黯黯生天際草色山光殘照裏無人㑹得凭欄意 也擬踈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强飲還無味衣帶漸寛都不悔為伊銷得人憔悴
  十五
  簾下清歌簾外宴雖愛新聲不見如花面牙板數敲珠一串梁塵暗落琉璃盞 桐樹花深孤鳯怨漸遏遥天不放行雲散坐上少年聽未慣玉山將倒腸先斷
  十六
  誰道閒情抛弃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裏朱顔瘦 河畔青蕪堤上栁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十七
  翠苑紅芳晴滿目綺席流鶯上下長相逐紫陌閒隨金轣轆馬啼踏遍春郊緑 一覺年華春夢促徃事悠悠百種尋思足煙雨滿樓山斷續人閒倚遍欄干曲
  十八
  小院深深門掩亞寂寞珠簾畫閣重重下欲近禁煙微雨罷緑楊深處鞦韆挂 傅粉狂遊猶未捨不念芳時眉黛無人畫薄倖未歸春去也杏花零落香紅謝
  十九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了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繫在誰家樹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栁絮依依夢裏無尋處
  二十
  欲過清明煙雨細小檻臨窓㸃㸃殘花墜梁燕語多驚曉睡銀屏一半堆香被 新嵗風光如舊嵗所恨征輪漸漸程迢遞縱有逺情難寫寄何妨解有相思淚
  二十一
  畫閤歸來春乂晚燕子雙飛栁軟桃花淺細雨滿天風滿院愁眉斂盡無人見 獨倚欄干心緒亂芳草芊綿尚憶江南岸風月無情人暗換舊遊如夢空腸斷
  二十二
  嘗愛西湖春色早臘雪方銷已見桃開小頃刻光隂都過了如今緑暗紅英少 且趂餘花謀一笑况有笙歌艷態相縈繞老去風情應不到憑君剰把芳樽倒
  漁家傲
  一
  一派潺湲流碧漲新亭四面山相向翠竹嶺頭明月上迷俯仰月輪正在泉中漾 更在髙秋天氣爽菊花香裏開新醸酒美賔嘉真勝賞紅粉唱山深分外歌聲響
  
  十月小春梅蘂綻紅爐畫閤新装遍錦帳美人貪睡暖羞起晚玉壺一夜氷澌滿 樓上四垂(⿱𥫗亷)-- 簾不巻天寒山色偏宜逺風急鴈行吹字斷紅日短江天雪意雲撩亂
  與趙康靖公
  四紀才名天下重三朝搆厦為梁棟定册功成身退勇辭榮寵歸來白首笙歌擁 顧我薄才無可用君恩近許歸田壠今日一觴難得共聊對捧官奴為我髙歌送
  
  暖日遲遲花裊裊人將紅粉爭花好花不能言惟解笑金壺倒花開未老人年少 車馬九門來擾擾行人莫羡長安道丹禁漏聲衢鼓報催昏曉長安城裏人先老
  
  紅粉牆頭花幾樹落花片片和驚絮牆外有樓花有主尋花去隔牆遥見鞦韆侣 緑索紅旗雙綵柱行人只得偷回顧腸斷樓南金鎖户天欲暮流鶯飛到鞦韆處
  
  妾本錢塘蘇小妺芙蓉花共門相對昨日為逢青傘葢慵不採今朝陡覺凋零㬠 愁倚畫樓無計奈亂紅飄過秋塘外料得明年秋色在香可愛其如鏡裏花顔改
  
  花底忽聞敲兩槳逡巡女伴來尋一作相訪酒盞旋將荷葉當蓮舟蕩時時盞裏生紅浪 花氣酒香清厮醸花腮酒面紅相向醉倚緑隂眠一晌驚起望船頭閣在沙灘上
  
  葉有清風花有露葉籠花罩鴛鴦侣白錦頂絲紅錦羽蓮女妬驚飛不許長相聚 日脚沉紅天色暮青凉傘上微微雨早是水寒無宿處須回歩枉教雨裏分飛去
  
  荷葉田田青照水孤舟挽在花隂底昨夜蕭蕭踈雨墜愁不寐朝來又覺西風起 雨擺風摇金蘂碎合歡枝上香房翠蓮子與人長厮類無好意年年苦在中心裏
  
  葉重如將青玉亞花輕疑是紅綃挂顔色清新香脱洒堪長價牡丹怎得稱王者 雨筆露牋勻彩畫日爐風炭薰蘭麝天與多情絲一把誰厮惹千條萬縷縈心下
  十一
  粉蘂丹青描不得金針線線功難敵誰傍暗香輕採摘風淅淅船頭觸散雙鸂䳵 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陽借出胭脂色欲落又開人共惜秋氣逼盤中巳見新荷的
  十二
  幽鷺謾來窺品格雙魚豈解傳消息緑柄嫩香頻採摘心似織條條不斷誰牽役 珠淚暗和清露滴羅衣染盡秋江色對面不言情脉脉煙水隔無人説似長相憶
  十三
  楚國細腰元自瘦文君膩臉誰描就日夜鼓聲催箭漏昏復晝紅顔豈得長如舊 醉折嫩房花蘂嗅天絲不斷清香透却傍小欄凝望久風滿袖西池月上人歸後
  十四七夕
  喜鵲填河仙浪淺雲軿早在星橋畔街鼓黄昏霞尾暗炎光斂金鈎側倒天西面 一别經年今始見新歡往恨知何限天上佳期貪眷戀良宵短人間不合催銀箭
  十五
  乞巧樓頭雲幔卷浮花催洗嚴粧面花上蛛絲尋得遍顰笑淺雙眸望月牽紅線 奕奕天河光不斷有人正在長生殿暗付金釵清夜半千秋願年年此㑹長相見
  十六
  别恨長長歡計短踈鐘促漏真堪怨此㑹此情都未半星初轉鸞琴鳯樂匆匆巻 河鼓無言西北盼香蛾有恨東南逺脉脉横波珠淚滿歸心亂離腸便逐星橋斷
  十七
  九日歡遊何處好黄花萬蘂雕欄遶通體清香無俗調天氣好煙滋露結功多少 日脚清寒髙下照寳釘宻綴圓斜小落葉西園風嫋嫋催秋老叢邊莫厭金樽倒
  十八
  青女霜前催得綻金鈿亂散枝頭遍落㡌臺髙開雅宴芳樽滿挼花吹在流霞面 桃李三春雖可羡鶯來蝶去芳心亂爭似仙潭秋水岸香不斷年年自作茱茰伴
  十九
  露裛嬌黄風擺翠人間晚秀非無意仙格淡粧天與麗誰可比女貞裝束真相似 筵上佳人牽翠袂纎纎玉手挼新蘂美酒一杯花影膩邀客醉紅瓊共作熏熏媚
  二十
  對酒當歌勞客勸惜花只惜年華晚寒艶冷香秋不管情眷眷凭欄盡日愁無限 思抱芳期隨塞鴈悔無深意傳雙燕悵望一枝難寄逺人不見樓頭望斷相思眼
  玉樓春題上林後亭一名木蘭花令
  
  風遲日媚煙光好緑樹依依芳意早年華容易即凋零春色只宜長恨少 池塘隐隐驚雷曉栁眼未開梅萼小樽前貪愛物華新不道物新人漸老
  
  西亭飲散清歌闋花外遲遲宫漏發塗金燭引紫騮嘶栁曲西頭歸路别 佳期只恐幽期闊宻贈殷勤衣上結翠屏魂夢莫相尋禁斷六街清夜月
  
  春山斂黛低歌扇暫解吳鈎登祖宴畫樓鐘動已魂銷何况馬嘶芳草岸 青門栁色随人逺望欲斷時腸已斷洛城春色待君來莫到落花飛似霰
  
  樽前擬把歸期説未説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别
  
  洛陽正值芳菲節穠艶清香相間發游絲有意苦相縈垂栁無端争贈别 杏花紅處青山缺山畔行人山下歇今宵誰肯逺相隨惟有寂寥孤館月
  
  殘春一夜狂風雨斷送紅飛花落樹人心花意待留春春色無情容易去 髙樓把酒愁獨語借問春歸何處所暮雲空闊不知音惟有緑楊芳草路
  
  常憶洛陽風景媚煙暖風和添酒味鶯啼宴席似留人花出牆頭如有意 别來已隔千山翠望斷危樓斜日墜關心只為牡丹紅一片春愁來夢裏
  
  池塘水緑春微暖記得玉真初見面從頭歌韻響錚鏦入破舞腰紅亂旋 玉鈎(⿱𥫗亷)-- 簾下香堦畔醉後不知紅日晚當時共我賞花人㸃檢如今無一半
  
  兩翁相遇逢佳節正值栁綿飛似雪便須豪飲敵青春莫對新花羞白髮 人生聚散如弦筈老去風情尤惜别大家金盞倒垂蓮一任西樓低曉月
  
  西湖南北煙波闊風裏絲簧聲韻咽舞餘裙帶緑雙垂酒入香腮紅一抹 杯深不覺瑠璃滑貪看六么花十八明朝車馬各西東惆悵畫橋風與月
  十一
  燕鴻過後春歸去細筭浮生千萬緒來如春夣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覔處 聞琴解佩神仙侣挽斷羅衣留不住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有數
  十二
  蝶飛芳草花飛路把酒已嗟春色暮當時枝上落殘花今日水流何處去 樓前獨遶鳴蟬樹憶把芳條吹暖絮紅蓮緑芰亦芳菲不耐金風兼玉露
  十三
  别後不知君逺近觸目凄凉多少悶漸行漸逺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十四
  紅絛約束瓊肌穏拍碎香檀催急衮隴頭嗚咽水聲繁葉下間關鶯語近 美人才子傳芳信明月清風傷别恨未知何處有知音常為此情留此恨
  十五
  檀槽碎響金絲撥露濕潯陽江上月不知商婦為誰愁一曲行人留夜發 畫堂花月新聲别紅蘂調長彈未徹暗將深意祝膠絃唯願絃絃無斷絶
  十六
  春葱指甲輕攏撚五彩垂絛雙袖巻雪香濃透紫檀槽短調急隨紅玉腕 當頭一曲情何限入破錚鏦金鳯戰百分芳酒祝長春再拜斂容擡粉面
  十七
  金花盞面紅煙透舞急香茵隨歩皺青春才子有新詞紅粉佳人重勸酒 也知自為傷春瘦歸騎休教銀燭𠉀擬將沉醉為清歡無奈醒來還感舊
  十八
  雪雲乍變春雲簇漸覺年華堪送目北枝梅蘂犯寒開南浦波紋如酒緑 芳菲次第還相續不奈情多無處足樽前百計得春歸莫為傷春歌黛蹙
  十九
  黄金弄色輕於粉濯濯春條如水嫩為縁力薄未禁風不奈多嬌長似困 腰柔乍怯人相近眉小未知春有恨勸君著意惜芳菲莫待行人攀折盡
  二十
  珠簾半下香銷印二月東風催栁信琵琶傍畔且尋思鸚鵡前頭休借問 驚鴻過後生離恨紅日長時添酒困未知心在阿誰邊滿眼淚珠言不盡
  二十一
  沉沉庭院鶯吟弄日暖煙和春氣重緑楊嬌眼為誰回芳草深心空自動 倚欄無語傷離鳯一片風情無處用尋思還有舊家心蝴蝶時時來役夢
  二十二
  去時梅萼初凝粉不覺小桃風力損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歸期無定凖 欄干倚遍重來凭淚粉偷將紅袖印蜘蛛喜鵲誤人多似此無憑安足信
  二十三
  酒美春濃花世界得意人人千萬態莫教孤負艶陽天過了堆金何處買 巳去少年無計奈且願芳心長恁在閒愁一㸃上心來筭得東風吹不解
  二十四
  湖邊栁外樓髙處望斷雲山多少路欄干倚遍使人愁又是天涯初日暮 輕無管繫狂無數水畔花飛風裏絮筭伊渾似薄情郎去便不來來便去
  二十五
  南園粉蝶飛無數度翠穿紅來復去倡條冶葉恣留連飄蕩輕於花上絮 朱欄夜夜風兼露宿粉棲香無定所多情飜却似無情贏得百花無限妬
  二十六子規
  江南三月春光老月落禽啼天未曉露和啼血染花紅恨過千家煙樹杪 雲垂玉枕屏山小夢欲成時驚覺了人心應不似伊心若解思歸歸合早
  二十七
  東風本是開花信及至花時風更𦂳吹開吹謝苦匆匆春意到頭無處問 把酒臨風千萬恨欲掃殘紅猶未忍夜來風雨轉離披滿眼凄凉愁不盡
  二十八
  隂隂樹色籠晴晝清淡園林春過後杏腮輕粉日催紅池面緑羅風巻皺 佳人向晩新粧就圓膩歌喉珠欲溜當筵莫放酒杯遲樂事良辰難入手
  二十九
  芙蓉鬬暈燕支淺留著晚花開小宴畫船紅日晚風清栁色溪光晴照暖 美人爭勸梨花盞舞困玉腰裠縷慢莫教銀燭促歸期已祝斜陽休更晚
  漁家傲續添
  正月斗杓初轉勢金刀剪綵功夫異稱慶髙堂歡幼稚看栁意偏從東面春風至 十四新蟾圓尚未樓前乍看紅燈試冰散緑池泉細細魚欲戲園林已是花天氣
  同前
  二月春耕紅杏宻百花次第爭先出惟有海棠梨第一深淺拂天生紅粉真無匹 畫棟歸來巢未失雙雙欵語憐飛乙留客醉花迎曉日金盞溢却憂風雨飄零疾
  同前
  三月清明天婉娩晴川祓禊歸來晚况是踏青來處逺猶不倦鞦韆别閉深庭院 更值牡丹開欲遍酴醿壓架清香散滿注金樽誰解勸増眷戀東風回晚無情絆
  同前
  四月園林春去後深深密幄隂初茂折得花枝猶在手香滿袖葉間梅子青如豆 風雨時時添氣𠉀成行新筍霜筠厚題就送春詩幾首聊對酒櫻桃色照銀盤溜
  同前
  五月榴花妖艶烘緑楊帶雨垂垂重五色新絲纒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盤雙鳯 正是浴蘭時節動菖蒲美酒清尊共葉裏黄鸝時一哢猶⿱䯳等閒驚破紗牕夢
  同前
  六月炎天時霎雨行雲涌出竒峰露沼上嫩蓮腰束素風兼露梁王宫闕無煩暑 畏日亭亭殘蕙炷傍(⿱𥫗亷)-- 簾乳燕雙飛去碧盌敲冰傾玉處朝與暮故人風快凉輕度
  同前
  七月新秋風露早渚蓮尚折庭梧老是處𤓰華時節好金樽倒人間綵縷争祈巧 萬葉敲聲凉乍到百蟲啼晚煙如掃箭漏初長天杳杳人語悄那堪夜雨催清曉
  同前
  八月秋髙風歴亂衰蘭敗芷紅蓮岸皓月十分光正滿清光畔年年常願瓊筵看 社近愁看歸去燕江天空闊雲容漫宋玉當時情不淺成幽怨鄉關千里危腸斷
  同前
  九月霜秋秋已盡烘林敗葉紅相映惟有東籬黄菊盛遺金粉人家簾幕重陽近 曉日隂隂晴未定授衣時節輕寒嫩新鴈一聲風又勁雲欲凝鴈來應有吾鄉信
  同前此篇已載本巻但數字不同
  十月小春梅蘂綻紅爐畫閣新裝遍鴛帳美人貪睡暖梳洗嬾玉壺一夜輕澌滿 樓上四垂簾不巻天寒山色偏宜逺風急鴈行吹字斷紅日晚江天雪意雲撩亂
  同前
  十一月新陽排夀宴黄鐘應管添宫線獵獵寒威雲不巻風頭轉時看雪霰吹人面 南至迎長知漏箭書雲紀𠉀冰生研臘近探春春尚逺閒庭院梅花落盡千千片
  同前
  十二月嚴凝天地閉莫嫌臺榭無花卉惟有酒能欺雪意増豪氣直教耳熱笙歌沸 隴上雕鞍惟数騎獵圍半合新霜裏霜重鼔聲寒不起千人指馬前一鴈寒空墜
  荆公嘗對客誦永叔小闋云五綵新絲纒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盤雙鳯曰三十年前見其全篇今才記三句乃永叔在李太尉端愿席上所作十二月鼓子詞數問人求之不可得嗚呼荆公之沒二紀余自永平幕召還過武陵始得於州將李君誼追恨荆公之不獲見也誼太尉猶子也
  闕二字年中秋日金陵闕其名
  政和丙申冬余還自京師過歙州太守濠梁許君頌之席上見許君舉荆公所記三句且云此詞才情有餘他人不能道也後十二年建炎戊申偶得此本於長樂同官方君後四年辛亥紹興二月朔自尤溪避盗宿龍爬以待二弟適無事謾録於此吏部員外郎朱松喬年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二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三
  宋 歐陽修 撰
  近體樂府
  長短句
  南歌子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䆫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乆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雙鴛鴦兩字怎生書
  御街行
  夭非華艷輕非霧來夜半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何處乳雞酒燕落星沉月紞紞城頭鼓 參差漸辨西池樹朱閣斜欹戸緑苔深徑少人行苔上屐痕無數遺香餘粉剩衾閒枕天把多情賦
  桃源憶故人一名虞美人影
  
  梅梢弄粉香猶嫩欲寄江南春一作芳信别後寸膓縈一作愁損說與伊爭穏 小爐獨守寒灰燼忍泪低頭二字一作無言畫盡眉上萬重新恨竟日無人問
  
  鸎愁燕苦春歸去寂寂花飄紅雨碧草緑楊岐路況是長亭暮 少年行客情難訴泣對東風無語目斷兩三煙樹翠隔江南浦
  臨江仙
  一
  栁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欄干倚處待得月華生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鈎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横
  
  記得金鑾同唱第春風上國繁華如今薄宦老天涯十年岐路空負曲江花 聞説閬山通閬苑樓髙不見君家孤城寒日等閒斜離愁難盡紅樹逺連霞
  聖無憂
  世路風波險十年一别湏臾人生聚㪚長如此相見且懽娛 好酒能消光景春風不染髭鬚為公一醉花前倒紅袖莫來扶
  浪淘沙
  一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緫是當時携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怱怱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花外倒金翹飲散無憀柔桑蔽日栁迷條此地年時曽一醉還是春朝 今日舉輕橈帆影飄飄長亭回首短亭遥過盡長亭人更逺特地魂銷
  
  五嶺麥秋殘荔子初丹絳紗囊裏水晶丸可惜天教生處逺不近長安 徃事憶開元妃子偏憐一從魂散馬嵬關只有紅塵無驛使滿眼驪山
  
  萬恨苦綿綿舊約前懽桃花溪畔栁陰間幾度日髙春睡重繡户深關 樓外夕陽閒獨自憑欄一重水隔一重山水濶山髙人不見有淚無言
  
  今日北池遊漾漾輕舟波光瀲灔栁條柔如此春來春又去白了人頭 好妓好歌喉不醉難休勸君滿滿酌金甌縱使花時常病酒也是風流
  定風波
  一
  把酒花前欲問他對花何恡一作惜醉顔𨠑春到幾人能爛賞何況無情風雨等閒多 艷樹香叢都幾許朝暮惜紅愁粉柰情何好是金船浮玉浪相向十分深送一聲歌
  
  把酒花前欲問伊忍嫌金盞負春時紅艷不能旬日看宜筭須知開謝只相隨 蝶去蝶來猶解戀難見回頭還是度年期莫候飲䦨花已盡方信無人堪與補殘枝
  
  把酒花前欲問公對花何事訴金鍾為問去年春甚處虛度鶯聲撩亂一場空 今嵗春來須愛惜難得須知花面不長紅待得酒醒君不見千片不隨流水即隨風
  
  把酒花前欲問君世間何計可留春縱使青春留得住虚語無情花對有情人 任是好花須落去自古紅顔能得幾時新暗想浮生何事好惟有清歌一曲倒金樽
  
  過盡韶華一作光不可添小樓紅日下層簷春睡覺來情緒惡寂寞楊花撩亂拂珠簾 早是閒愁依舊在無柰那堪更被宿酲兼把酒送春惆悵甚長恁年年三月病厭厭
  
  對酒追歡莫負春春光歸去可饒人昨日紅芳今緑樹已暮殘花飛絮两紛紛 粉面麗姝歌窈窕清妙樽前信任醉醺醺不是狂心貪燕樂自覺年來白髪滿頭新
  驀山溪
  新正初破三五銀蟾滿纎手染香羅剪紅蓮滿城開遍樓臺上下歌管咽春風駕香輪停寳馬只待金烏晚帝城今夜羅綺誰為伴應卜紫姑神問歸期相思望斷天涯情緒對酒且開顔春宵短春寒淺莫待金杯煖
  浣溪沙
  一
  雲曵香綿彩柱髙絳旗風颭出花梢一梭紅帶徃來抛束素美人羞不打却嫌裙慢褪纎腰日斜深院影空
  
  二
  堤上遊人逐畫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緑楊樓外出鞦韆白髪戴花君莫笑六么催拍盞頻傳人生何處似樽
  
  三
  湖上朱橋響畫輪溶溶春水浸春雲碧瑠璃滑淨無塵當路遊絲縈醉客隔花啼鳥喚行人日斜歸去柰何
  
  四
  葉底青青杏子垂枝頭薄薄栁綿飛日髙深院晚鶯啼堪恨風流成薄倖斷無消息道歸期托腮無語翠眉
  
  五
  青杏園林煑酒香佳人初著薄羅裳栁絲摇曵燕飛忙乍雨乍晴花自落閒愁閒悶晝偏長為誰消瘦損容
  
  六
  紅粉佳人白玉杯木蘭船穏棹歌催緑荷風裏笑聲來細雨輕煙籠草樹斜橋曲水遶樓臺夕陽髙處畫屏
  
  七
  翠袖嬌鬟舞石州两行紅粉一時羞新聲難逐管絃愁白髪主人年未老清時賢相望偏優一樽風月為公
  
  八
  燈燼垂花月似霜薄簾映月兩交光酒醺紅粉自生香雙手舞餘拖翠袖一聲歌已釂金觴休回嬌眼斷人
  
  九
  十載相逢酒一巵故人纔見便開眉老來遊舊更同誰浮世歌歡真易失宦途離合信難期樽前莫惜醉如
  
  御帶花
  青春何處風光好帝里偏愛元夕萬里繒綵構一屏峯嶺半空金碧寳檠銀釭耀絳幕龍虎騰擲沙堤逺雕輪繡轂爭走五王宅 雍容熈熈作晝會樂府神姬海洞仙客拽香摇翠稱執手行歌錦街天陌月淡寒輕漸向曉漏聲寂寂當年少壯心未巳不醉怎歸得
  虞美人
  爐香晝永龍煙白風動金鸞額畫屏寒掩小山川睡容初起枕痕圓墜花鈿 樓髙不及煙霄半望盡相思眼艷陽剛愛挫愁人故生芳草碧連雲怨王孫
  鶴沖天
  梅謝粉栁拖金香滿舊園林養花天氣半晴陰花好却愁深 花無數愁無數花好却愁春去戴花持酒祝東風千萬莫匆匆
  夜行船
  一
  憶昔西都懽縱自别後有誰能共伊川山水洛川花細尋思舊遊如夢 今日相逢情愈重愁聞唱畫樓鐘動白髪天涯逢此景倒金樽殢誰相送
  
  滿眼東風飛絮催行色短亭春暮落花流水草連雲看看是斷腸南浦 檀板未終人去去扁舟在緑楊深處手把金樽難為别更那聽亂鶯踈雨
  洛陽春
  紅紗未曉黄鸝語蕙爐銷蘭炷錦屏羅幕䕶春寒昨夜三更雨 繡簾閒倚吹輕絮斂眉山無緒看花拭泪向歸鴻問來處逢郎否
  一叢花此篇世傳張先子野詞
  傷春懐逺幾時窮無物似情濃離愁正恁牽絲亂更南陌飛絮濛濛歸騎漸遥征塵不斷何處認郎蹤 雙鴛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橋通梯横畫閣黄昏後又還是新月簾櫳沉恨細思不如桃李還解嫁春風
  雨中花
  千古都門行路能使離歌聲苦送盡行人花殘春晚又到君東去 醉藉落花吹暖絮多少曲堤芳樹且携手留連良辰美景留作相思處
  千秋嵗
  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栁無人盡日花飛雪 莫把絲絃撥怨極絃能説天不老情難絶心似雙絲網終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窻未白殘燈滅
  越溪春
  三月十三寒食日春色遍天涯越溪閬苑繁華地傍禁垣珠翠煙霞紅粉墻頭鞦韆影裏臨水人家 歸來晩駐香車銀箭透窻紗有時三㸃兩㸃雨霽朱門栁細風斜沉麝不燒金鴨冷籠月照梨花
  賀聖朝影
  白雪梨花紅粉桃露華髙垂楊慢舞緑絲絛草如袍風過小池輕浪起似江臯千金莫惜買香醪且陶陶
  洞天春
  鶯啼緑樹聲早檻外殘紅未掃露㸃真珠遍芳草正簾幃清曉 鞦韆宅院悄悄又是清明過了燕蝶輕狂栁絲撩亂春心多少
  憶漢月
  紅艷幾枝輕裊新被東風開了倚煙啼露為誰嬌故惹蝶憐蜂惱 多情遊賞處留戀向緑叢千繞酒䦨歡罷不成歸腸斷月斜春老
  清平樂
  一
  雨晴煙晚緑水新池滿雙燕飛來垂栁院小閣畫簾髙捲 黄昏獨倚朱欄西南初月眉彎砌下落花風起羅衣特地春寒
  
  小庭春老碧砌紅萱草長憶小欄閒共遶携手緑叢含笑 别來音信全乖舊期前事堪猜門掩日斜人静落花愁㸃青苔
  應天長
  一
  一彎初月臨鸞鏡雲鬢鳳釵慵不整珠簾淨重樓逈惆悵落花風不定 緑煙低栁徑何處轆轤金井昨夜更䦨酒醒春愁勝却病
  
  石城山下桃花綻宿雨初晴雲未散南去棹北飛鴈水濶山遥腸欲斷 倚樓情緒懶惆悵春心無限燕度蒹葭風晚欲歸愁滿
  
  緑槐陰裏黄鶯語深院無人日正午繡簾垂金鳳舞寂寞小屛香一炷 碧雲凝合處空役夢魂來去昨夜緑窻風雨問君知也否
  涼州令東堂石榴
  翠樹芳條颭的的裙腰初染佳人携手弄芳菲緑陰紅影共展雙紋簾押花照影窺鸞鑑只恐芳容減不堪零落春晩青苔雨後深紅㸃 一去門閒掩重來却尋朱檻離離秋實弄輕霜嬌紅脉脉似見臙脂臉人非事徃眉空斂誰把佳期賺芳心只願長依舊春風更放明年艷
  南鄉子
  一
  翠宻紅繁水國涼生未是寒雨打荷花珠不定輕翻冷潑鴛鴦錦翅斑 盡日凭欄弄蘂拈花子細看偷得褭蹄新鑄様無端藏在紅房艷粉間
  
  雨後斜陽細細風來細細香風定波平花映水休藏照出輕盈半面粧 路隔秋江蓮子深深隠翠房意在蓮心無問處難忘泪裛紅腮不記行
  鵲橋仙
  月波清霽煙容明淡靈漢舊期還至鵲迎橋路接天津映夾岸星榆㸃綴 雲屏未巻仙雞催曉腸斷去年情味多應天意不教長恁恐把歡娛容易
  芳草渡
  梧桐落蓼花秋煙初冷雨纔收蕭條風物正堪愁人去後多少恨在心頭 燕鴻逺羌笛悠𣺌𣺌澄波一片山如黛月如鈎笙歌散夢魂斷倚髙樓
  又一體
  珠簾捲暮雲愁垂楊暗鎖青樓煙雨濛濛如畫輕風吹旋收 香斷錦屏新别人閒玉簟初秋多少舊懽新恨書杳杳夢悠悠
  更漏子
  風帶寒枝正好蘭蕙無端先老情悄悄夢依依離人殊未歸 褰羅幕凭朱閣不獨堪悲摇落月東出鴈南飛誰家夜搗衣
  摸魚兒
  巻繡簾梧桐院落一霎雨添新緑對小池閒立殘粧淺向晩水紋如縠凝逺目恨人去寂寥鳳枕孤難宿倚欄不足看燕拂風簷蝶翻露草兩兩長相逐 雙眉促可惜年華婉娩西風初弄庭菊况伊家年少多情未已難拘束那堪更趁涼景追尋甚處垂楊曲佳期過盡但不説歸來多應忘了雲屏去時祝
  少年遊
  一
  去年秋晩此園中携手翫芳叢拈花嗅蘂惱煙撩霧拚醉倚西風 今年重對芳叢處追徃事又成空敲遍欄干向人無語惆悵滿枝紅
  
  肉紅圓様淺心黄枝上巧如裝雨輕煙重無憀天氣啼破曉來粧 寒輕貼體風頭冷忍抛棄向秋光不會深心為誰惆悵回面恨斜陽
  
  玉壺氷瑩獸爐灰人起繡簾開春叢一夜六花開盡不待剪刀催 洛陽城闕中天起髙下遍樓臺絮亂風輕拂鞍霑袖歸路似章街
  行香子
  舞雪歌雲閒淡粧勻藍溪水染輕裙酒香醺臉粉色生春更雅談話好情性美精神 空江不斷凌波何處向越橋邊青栁朱門斷鐘殘角又送黄昏奈眼中淚心中事意中人
  鷓鴣天
  學畫宫眉細細長芙蓉出水鬬新粧只知一笑能傾國不信相看有斷腸 雙黄鵠兩鴛鴦迢迢水雲意難㤀早知今日長相憶不及從初莫作雙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四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一
  古敦銘毛伯敦 龔伯彛 伯庶父敦
  右毛伯古敦銘嘉祐中原父以翰林侍讀學士出為永興軍路安撫使其治在長安原父博學好古多藏古竒器物能讀古文一作之銘識考知其人事蹟而長安秦漢故都時時發掘所得原父悉購而藏之以予方集録古文故每有所得必模其銘文以見遺此敦原父得其盖於扶風而有此銘原父為予考按其事云史記武王克商尚父牽牲毛叔鄭奉明水則此銘謂鄭者毛叔鄭也銘稱伯者爵也史稱叔者字也敦乃武王時器也盖余集録最後得此銘當作録目序時但有伯冏銘吉日癸巳字最逺故序言自周穆王以來叙已刻石始得斯一作此銘乃武王時器也其後二銘一得盩厔曰龔伯尊彛其一亦得扶風曰伯庶父作舟姜尊敦皆不知為何人也三器銘文皆完可識具列於左右真蹟
  毛伯敦銘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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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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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文
  惟二年正月初吉王在周昭宫丁亥王格于宣射毛伯入門位中庭右祝鄭王呼内史冊命鄭王曰鄭昔先王既命女作邑一字未詳五邑祝今余佳亂商乃命錫女赤芾同冕齊黄䜌旂用事鄭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休命鄭用作朕皇考龔伯尊敦鄭其鬻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寳用享薛尚功釋云惟二年正月初吉王在周邵宫丁亥王格于宣榭毛伯内門立中廷佑祝𨚕王呼内史冊命𨚕王曰𨚕昔先王既命汝作邑繼五邑祝今余惟疃京乃命錫汝赤芾彤冕齊黄鑾旂用事𨚕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休命𨚕用作朕皇考龔伯尊敦𨚕其眉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寳用享
  龔伯彛銘
  □□□□□□□□□□□□
  □□□□□□□□□□□□
  □□□□□□□□□□□□□
  釋文
  □作皇祖懿公文公武伯皇考龔伯尊彛□其熈萬年無疆霝終霝始其子子孫孫永寳用享於宗室薛尚功釋云□作皇祖益公文公武伯皇考龔伯䵼彛□其熈萬年無疆令終令命其子子孫孫永寶用享于宗室
  伯庶父敦銘
  □□□□□□□□□□□□
  □□□□□□□
  釋文
  惟二月戊寅伯庶父作王姑舟姜尊敦其永寳用薛尚功釋舟為周餘同上
  韓城鼎銘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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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原甫既得鼎韓城遺余以其銘而太常博士楊南仲能讀古文篆籀為余以今文冩之而闕其疑者原甫在長安所得古竒器物數十種亦自為先秦古器記原甫博學無所不通為余釋其銘以今文而與南仲時有不同故并著二家所解以竢博識君子具之如左右真蹟惟王九月乙亥晉姜曰余惟司朕先姑君晉邦余不○安寧巠雝明德宣○我猷用○所辭辟○○○○剿䖍不○○○○㠯寵我萬民嘉遺我錫鹵賚千兩㐱灋文侯○○○○○○征綏○○堅乆吉金用作寳尊鼎用康⿰妥懐逺邦君子晉姜用蘄○○麋壽作惠○亟萬年無疆用德畯保其孫子三壽是利右原父所冩如此
  王九月乙亥晉姜曰余佳嗣孠同朕先姑君晉邦余不□□今作敢者籀文省妄寧巠朙德宣□疑⿰省𨽻作卹我□用⿱⿴辝辟⿰疑作母字□乆灮□䖍不□疑遂字讀為墜𠂤⿱我萬民□□我⿰疑易字□或胃字省⿱千兩勿灋文矦頵令畢疑卑字疑毌字讀為貫□征⿰疑䋣字湯□⿰乆吉金用□寶□𱀵鼎用康□疑西夏字妥讀為綏襄□⿰君子晉姜用⿰疑所字讀為祈□□□疑釁字讀為眉□□□□萬秊無彊用亯享用德㽙疑允字□□孫子三□是□
  右嘉祐巳亥嵗馮掖有得鼎韓城者摹其欵識于石樂安公以南仲職典書學命釋其字謹按其銘盖多古文竒字古文自漢世知者巳稀字之傳者賈逵許慎軰多無其説盖古之事物有不與後世同者故不能盡通其作字之本意也其不傳者今或得於古器無所依據難以臆斷大抵古字多省偏㫄而趣簡易故佳司巠𠂤□等字皆假借也鄭司農説周禮云古者書儀但為義又云古者立位同字古文春秋經公即位為公即立者是也 □者進取也从𠬪故⿱疑為□□从女而象乳子形故疑為母而⿰讀為緐 雝用邕聲邕从巛古文作𡿷今此□从水从吕故疑為雝 魯字古作□即旅字古文旅作□而□字用□為聲盖古文魯旅者三字通用故⿰疑為諸 易者篆文象蜥易形故沪疑為易而讀為錫為賜皆以聲假借也鹵从⿱古西字中象鹽形□上象胃中穀形故□胃二字卑者从𠂇在甲下𠂇今但用左古者尚右故𠂇在甲下為卑故畢疑為卑亦恐借為卑讀音冠象穿寳貨形貫字从之□或即毌字今毛詩有串夷字俗用為串穿之串而說文不載豈非□字之省也故疑□讀為貫 通从之凡从之彳之字多通用故⿰疑為通古語二字相屬者多為一字書之若秦鍾銘有⿱小子四方之字是也卤古西字故□疑為西夏字秦鍾銘亦有此字 妥字説文無之盖古綏字省系𠇍其後相承讀如媠故□疑讀為綏 㫃音偃石鼔文皆作為古之旌旂悉載於車故疑□即旂字而从車借讀為祈近嘗有得□藍田者二銘皆有用□萬□之文故知然也釁今幡為許刃而虋芑之虋音門用之為聲詩鳬鷖
  在釁又省為亹易繫辭釁又讀如尾釁尾眉聲相近又古者字音多與今異鉉所謂如□亦音香釁亦音門乃亦音仍它皆倣此是也豈釁眉古亦同音歟秦鍾銘亦有釁□字故□疑為眉 為者母猴也从𤓰而象其形故□為為㽙㽙字字書所無而於文埶宐為允盖用甽省聲也它字不可識者猶十一二與其偏㫄之異者若□□□□□之類皆今所不傳以小篆參求之不能彷彿以今揆之其間或當時書者□器者不必無謬誤矣姑盡淺學以塞公命云𠇍
  嘉祐壬寅冬十月大常博士知國子監書學豫章楊南仲識
  嘗觀石鼓文愛其古質物象形埶有遺思焉及得原甫鼎器銘又知古之篆字或多或省或移之左右上下惟其意之所欲然亦有工拙秦漢以來裁歸一體故古文所見者止此惜哉治平甲辰正月莆陽蔡襄
  商雒鼎銘真蹟
  右商雒鼎銘者原甫在長安時得之上雒其銘云惟十有四月既死霸王在下都雝公□作𱀵鼎用追享丁于皇且考用气麋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寳用雝公不知為何人原甫謂古丁寧通用盖古字簡略以意求之則得爾而蔡君謨謂十有四月者何原甫亦不能言也治平元年中伏日書
  古器銘鍾銘二 缶器銘一 字疑非缶甗銘二 寳敦銘一
  右古器銘六余嘗見其二曰甗也寳龢鍾也太宗皇帝時長安民有耕地得此甗初無識者其狀下為鼎三足上為方甑中設銅箄可以開闔製作甚精有銘在其側學士句中正工於篆籀能識其文曰甗也遂藏於祕閣余為校勘時常閲於祕閣下景祐中脩大樂冶工給銅更鑄編鍾得古鍾有銘於腹因存而不毁即寳龢鍾也余知太常禮院時常於太常寺按樂命工叩之與王朴夷則清聲合初王朴作編鍾皆不圓至李照等奉詔修樂皆以朴鍾為非及得寳龢其狀正與朴鍾同乃知朴為有法也嘉祐八年六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同前綏和鍾 寳盉 寳敦
  右古器銘四尚書屯田員外郎楊南仲為余讀之其一曰綏和林鍾其文磨滅不完而字有南仲不能識者其二曰寳盉其文完可讀曰伯玉般子作寳盉其萬斯年子子孫孫其永寳用其三其四皆曰寳敦其銘文亦同曰惟王四年八月丁亥散季肇作朕王母弟姜寳敦散季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寳盖一敦而二銘余家集録所藏古器銘多如此也治平元年七月十三日以服藥假家居書右真蹟
  自余集録古文所得三代器銘必問於楊南仲章友直暨集録成書而南仲友直相繼以死古文竒字世罕識者而三代器銘亦不復得矣治平三年七月二十一有八字一有以字孟饗攝事太廟齋宫書右真蹟
  終南古敦銘
  右終南古敦銘大理評事蘇軾為鳳翔府判官得古器於終南山下其形制與今三禮圖所畫及人家所藏古敦皆不同初莫知為敦也盖其銘有寳尊敦之文遂以為敦爾右集本
  叔髙父煮簋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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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盖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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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腹銘
  右煮簋銘曰叔髙父作煮簋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寳用原父在長安得此簋於扶風原甫曰簋容四升其形外方内圓而小堶之似龜有首有尾有足有甲有腹今禮家作簋亦外方内圓而其形如桶但於其盖刻為龜形一有爾字與原甫所得真古簋不同一有也字君謨以為禮家傳其説不見其形制故名存實亡原甫所見可以正其繆也故并録之以見君子之於學貴乎多見而博聞也治平元年六月二十日書{{{1}}}
  周穆王刻石
  右周穆王刻石曰吉日癸巳在今賛皇壇山上壇山在縣南十三里穆天子傳云穆天子登賛皇一有山字以望臨城置壇此山遂以為名癸巳誌其日也圖經所載如此而又别有四望山者云是穆王所登者一作山據周穆王傳但云登山不言刻石然字畫亦竒怪土人謂壇山為馬蹬山以其□字形類也慶歴中宋尚書祁在鎮陽遣人於壇山模此字而趙州守將武臣也遽命工鑿山取其字龕於州廨之壁聞者為之嗟惜也治平甲辰秋分日書右真蹟
  敦□銘周姜寳敦 張伯煮□
  右伯囧敦銘曰伯囧父作周姜寳敦用夙夕享用蘄萬壽尚書囧命序曰穆王命伯囧為周太僕正則此敦周穆王時器也按史記年表自厲王以上有世次而無年數共和以後接乎春秋年數乃詳盖自穆王傳共孝懿夷厲五王而至於共和自共和至今盖千有九百餘年斯敦之作在共和前五世而逺也古之人之欲存乎乆逺者必託於金石而後傳其堙沉理沒顯晦出入不可知其可知者乆而不朽也然岐陽石鼓今皆在而文字剥缺者十三四惟古器銘在者皆完則石之堅又不足恃是以古之君子器必用銅取其不為燥濕寒暑所變為可貴者以此也古之賢臣名見詩書者常為後世想望矧得其器讀其文器古而文竒自可寳而藏之邪其後張伯□銘曰張伯作煮□其子子孫孫永寳用張伯不知何人也二銘皆得之原父也右集本
  敦𠤱銘伯囧敦𠤱張仲𠤱
  嘉祐六年原父以翰林侍讀學士出為永興軍路安撫使其治在長安原父博學好古多藏古竒器物而咸鎬周秦故都其荒基破冡耕夫牧兒徃徃有得必購而藏之以余方集録古文乃模其銘刻以為遺故余家集古録自周武王以來皆有者多得於原父也歸自長安所載盈車而以其二噐遺余其一曰伯囧之敦其一曰張仲之□其形制與今不同而極精巧敦□皆有銘而云□獲其二皆有盖而上下皆銘銘文皆同甚矣古之人慮逺也知夫物必有弊而百世之後埋沒零落幸其一在尚冀或傳爾不然何丁寧重複若此之煩也其於一用器為慮猶如此則其操修施設所以垂後世者必不苟二子名見詩書伯囧周穆王時人張仲宣王時人太史公表次三代以來自共和以後年世乃詳盖自共和元年逮今千有九百餘年而穆王又共和前五世可謂逺矣而斯器也始獲於吾二人其中間晦顯出入不可知以其無文字以志之也盖其出或非其時而遇或非其人者物有幸不幸也今出而遭吾二人者可謂幸矣不可以不傳故為之書且以為贈我之報歐陽修記右集本
  張仲器銘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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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彊□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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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銘雖四而文則一今類轉注偏傍之或異者分注釋文四十一字於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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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尚功編鼎𢑴欵識有此釋文五十一字附見于此
  右張仲器銘四其文皆同而轉注偏傍左右或異盖古人用字如此爾嘉祐中原父在長安獲二古器於藍田形制皆同有盖而上下有銘甚矣古之人為慮逺也知夫物必有弊而百世之後埋沒零落幸其一在尚冀或傳爾不然何丁寧重複一作復若此之煩也詩六月之卒章曰侯誰在矣張仲孝友盖周寧王時人也距今實千九百餘年而二器始復出原甫藏其器予録其文盖仲與吾二人者相期於二千年之間可謂逺矣方仲之作斯器也豈必期吾二人者哉盖乆而必有相得者物之常理爾是以君子之於道不汲汲而志常在於逺大也原甫在長安得古器數十作先秦古器記而張仲之器其銘文五十有一其可識者四十一具之於左其餘以俟博學君子
  石鼓文
  右石鼔文岐陽石鼔初不見稱於前世至唐人始盛稱之而韋應物以為周文王之鼔一有至字宣王刻詩一有爾字韓退之直以為宣王之鼔在今鳳翔孔子廟中鼔有十先時散棄于野鄭餘慶置於廟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傳師求於民間得之一有十鼔二字廼足其文可見者四百六十五一有磨滅二字不可識者過半余所集録文之古者莫先於此然其可疑者三四今世所有漢桓靈時碑徃徃尚在其距今未及千嵗大書深刻而磨滅者十猶八九此鼓按太史公年表自宣王共和元年至今嘉祐八年實千有九百一十四年鼔文細而刻淺理豈得存此其可疑者一也其字古而有法其言與雅頌同文而詩書所傳之外三代文章真蹟在者惟此而巳然自漢以來博古好竒之士皆略而不道此其可疑者二也隋氏藏書最多其志所録秦始皇刻石婆羅門外國書皆有而獨無石鼔遺近録逺不宜如此此其可疑者三也前世傳記所載古逺竒怪之事類多虚誕而難信況傳記不載不知韋韓二君何據而知為文宣之鼔也隋唐古今書籍粗備豈當時猶有所見而今不見之耶然退之好古不妄者余姑取以為信爾至於字畫亦非史籀不能作也廬陵歐陽某記嘉祐八年六月十日書右真蹟
  秦度量銘
  右秦度量銘二按顔氏家訓隋開皇二年之推與李德林見長安官庫中所藏秦鐡稱權傍有鐫銘二其文正與此二銘同之推因言司馬遷秦始皇帝本紀書丞相隗林當依此銘作隗状遂録二銘載於家訓余之得此二銘也廼在祕閣校理文同家同蜀人自言嘗遊長安買得一有此字二物其上刻二銘出以示余其一乃銅鍰不知為何器其上有銘循環刻之乃前一銘也其一乃銅方版可三四寸許所刻乃後一銘也考其文與家訓所載正同然之推所見是鐡稱權而同所得乃二銅器余意秦時兹二銘刻於器物者非一也及後又於集賢校理陸經家得一銅版所刻與前一銘亦同益知其然也故並録之云嘉祐八年七月十日書右真蹟
  秦昭和鍾銘
  右秦昭和鍾銘曰秦公曰不顯朕皇祖受天命奄有下國十有二公按史記秦本紀自非子邑秦而秦仲始為大夫卒莊公立卒襄公文公寧公出公武公德公宣公成公穆公康公共公桓公景公相次立太史公於本紀云襄公始列為諸侯於諸侯年表則以秦仲為始今據年表始秦仲則至康公為十二公此鍾為共公時作也據本紀自襄公始則至桓公為十二公而銘鍾者當為景公也故並列之以俟博識君子治平元年二月社前一日書右真蹟
  秦祀巫咸神文一作秦誓文
  右秦祀巫咸神文今流俗謂之詛楚文其言首述秦穆公與楚成王事遂及楚王熊相之罪按司馬遷史記世家自成王以後王名有熊良夫熊適熊槐熊元而無熊相據文言穆公與成王盟好而後云倍十八世之詛盟今以世家考之自成王十八世為頃襄王而頃襄王名横不名熊相又以秦本紀與世家參較自楚平王娶婦於秦昭王時呉伐楚而秦救之其後歴楚惠簡聲悼肅五王皆寂不與秦相接而宣王熊良夫時秦始侵楚至懐王熊槐頃襄王熊横當秦惠文王及昭襄王時秦楚屢相攻伐則此文所載非懐王則頃襄王也而名皆不同又以十八世數之則當是頃襄然則相之名理不冝繆但史記或失之爾疑相傳冩為横也右集本
  之罘山秦篆遺文集本
  右秦篆遺文纔二十一字曰於乆逺也如後嗣焉成功盛德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其文與嶧山碑秦山刻石二世詔語同而字畫皆異惟泰山為真李斯篆爾此遺者或云麻温故學士於登州海上得片木有此文豈杜甫所謂棗木傳刻肥失真者邪
  秦泰山刻石一作書李斯篆後 集本
  右秦二世詔李斯篆天下之事固有出於不幸者矣苟有可以用於世者不必皆聖賢之作也蚩尤作五兵紂作漆器不以二人之惡而廢萬世之利也篆字二字一作小篆之法出於秦李斯斯之相秦焚棄典籍遂欲滅先王之法而獨以巳之所作刻石而示萬世何哉十四字一作至巳之所作則為萬世不可朽之計何其愚哉按史記秦始皇帝行幸天下凡六刻石及二世立又刻詔書于一作於其旁今皆亡矣獨泰山頂上二世一有此字詔僅在所一無二字存數十字爾今俗傳嶧山碑者史記不載又其字體差大六字一作其字特大不類泰山存者其本出於徐鉉一無此六字又有别本云一無此字出於夏竦家者以今市人所鬻校之無異一無此十一字自唐封演巳言嶧山碑非真而杜甫直謂棗木傳刻爾皆不足貴也一無此五字余友江鄰幾一作休復謫官於奉符嘗自至泰山頂上視秦所刻石處云石頑不可鐫鑿不知當時何以刻也然而二字一作其四面皆一有石字無草木而野火不及故能若此之乆一有也字然風雨所剥其存者纔此數十字一無此三字而已本鄰幾遺余也比今俗傳嶧山碑本特為真者爾一無此十九字只作體復字鄰幾
  秦嶧山刻石
  右秦嶧山碑者始皇帝東巡羣臣頌德之辭至二世時丞相李斯始以刻石今嶧山實無此碑而人家多有傳者各有所自來昔徐鉉在江南以小篆馳名鄭文寳其門人也嘗受學於鉉亦見稱於一時此本文寳云是鉉所模文寳又言嘗親至嶧山訪秦碑莫獲遂以鉉所模刻石於長安世多傳之余家集録别藏泰山李斯數十字尚存以較摸本則見真偽之相逺也治平元年六月立秋日右真蹟
  同前一作秦二世詔
  右鄒嶧山秦二世刻石以泰山所刻較之字之存者頗多而磨滅尤甚其趙嬰楊樛姓名以史記考之乃微可辨其文曰大夫趙嬰五大夫楊樛皇帝曰金石刻盡始皇帝所為也今襲號而金石刻凡二十九字多於泰山存者而泰山之石又滅盛德二字其餘則同而嶧山字差小又不類泰山存者刻畫完好而附録于一作於此者古物難得兼資博覽爾盖集録成書後八年得此于一作於青州而附之熈寧元年秋九月六日書右真蹟前漢二器銘林華宫行鐙一 嵗月見本文蓮勺宫博山爐
  劉原父帖
  近又獲一銅器刻其側云林華觀行鐙重一斤十四两五鳳二年造第一今附墨本上呈
  右林華宫行鐙銘一蓮勺宫銅博山爐下槃銘一皆漢五鳳中造林華宫漢書不載宣帝本紀云困於蓮勺鹵中注云縣也亦不云有宫盖秦漢離宫别館不可勝數非因事見之則史家不能備載也余所集録古文自周穆王以來莫不有之而獨無前漢時字求之久而不獲毎以為恨嘉祐中友人劉原甫出為永興守長安秦漢故都多古物竒器埋沒於荒基敗冡徃徃為耕夫牧豎得之遂復傳於人間而原甫又雅喜藏古器由此所獲頗多而以余方集古文故毎以其銘刻為遺既獲此二銘其後又得谷口銅甬銘乃甘露中造由是始有前漢時字以足余之所闕而大償其素願焉余所集録既博而為日滋乆求之亦勞得於人者頗多而最後成余志者原甫也故特誌之嘉祐八年嵗在癸夘七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前漢谷口銅甬銘嵗月見本文
  右漢谷口銅甬原甫在長安時得之其前銘云谷口銅甬容十其下滅兩字始元四年左馮翊造其後銘云谷口銅甬容十斗重四十斤甘露元年十月計掾章平左馮翊府下滅一字原父以今權量校之容三斗重十五斤始元甘露皆宣帝年號一有也字余所集録千巻前漢時文字惟此與林華行鐙蓮勺博山爐盤銘爾治平元年六月九日書右真蹟
  前漢鴈足鐙銘此跋本與漢二器銘銅甬銘共為一巻
  裴如晦帖
  煜頃嘗謂周秦東漢徃徃有銘傳於世間獨西漢無有王原叔言華州片瓦有元光字急使人購得之乃好事者所為非漢字也侍坐語及公亦謂家集所闕西漢字耳煜守丹陽日蘓氏者出古物有銅鴈足鐙制作精巧因辨其刻則黄龍元年所造其言榮宫二史間未始概見遂摹之欲寄左右以為集古録之一事會悲苦不果昨偶開篋見之謹以上獻亦聞原甫於秦中得西漢數器不知文字與此類不煜再拜治平元年十二月十四日
  後三年余出守亳社而裴如晦以疾卒于京師明年原甫卒于南都二人皆年壯氣盛相次以歿而余獨巋然而存也熈寧壬子四月右真蹟
  後漢西嶽華山廟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西嶽華山廟碑文字尚完可讀其述自漢以來云髙祖初興改秦淫祀太宗承循各詔有司其山川在諸侯者以時祠之孝武皇帝修封禪之禮巡省五嶽立宫其下宫曰集靈宫殿曰存仙殿門曰望仙門中宗之世使者持節嵗一禱而三祠後不承前至於亡新⿱用丘虚建武之元事舉其中禮從其省但使二千石嵗時徃祠自是以來百有餘年所立碑石文字磨滅延熹四年𢎞農太守袁逢修廢起頓易碑飾闕會遷京兆尹孫府君到欽若嘉業遵而成之孫府君諱璆其大略如此所謂集靈宫者他書皆不見惟見此碑一有爾字則余之集録不為無益矣一無此十字治平元年閏五月十六日書右真蹟
  後漢樊毅華嶽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樊毅華嶽碑云泰華之山削成四方其髙五千仞廣十里周禮職方氏華謂之西嶽祭視三公者以能興雲雨産萬物通精氣有益於人則祀之故帝舜受堯親自巡省暨夏殷周未之有改秦違其典壁遺鄗池二世以亡漢祖應運禮遵陶唐祭則獲福亦世克昌亡新滔逆鬼神不享建武之初彗掃頑凶光和二年有漢元舅五侯之胄謝陽之孫曰樊府君諱毅字仲德命守斯邦孟冬十月齋祠西嶽以傳窄狹不足處尊卑廟舍舊乆墻屋傾亞特部行事荀班縣令先讜以漸補治此其事也又云功曹郭敏等遂刋𤣥石銘勒鴻勲其字畫頗完其文彬彬可喜惟以周禮職方氏為識方氏其字畫分明非訛缺疑當時周禮之學自如此盖識誌其義皆通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右真蹟
  同前
  右漢樊毅修華嶽廟碑云惟光和元年嵗在戊午名曰咸池季冬巳巳𢎞農太守河南樊君諱毅字仲德下車之初恭肅神祀西嶽至尊詔書奉祠躬親自徃齋室逼窄法齋無所於是與令巴郡朐忍先讜圖議繕故二年正月已夘興就刻兹碑號吏卒挾路據此碑乃即時所立而太守生稱諱者何哉治平元年末伏日書右真蹟後漢脩西嶽廟復民賦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脩西嶽廟復民賦碑云光和二年十二月庚午朔十三日壬午𢎞農太守臣毅頓首死罪上尚書臣毅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謹按文書臣以去元年十一月到官其十二月奉祠西嶽華山省視廟舍及齋衣祭器率皆乆逺有垢臣以神嶽至尊宜加恭肅輙遣行事荀班與華陰令先讜以漸繕治成就之又曰讜言縣當孔道加奉尊嶽一嵗四祠養牲百日用穀藁三千餘斛或有請雨齋禱役費兼倍小民不堪有饑寒之窘違宗神之敬乞差諸賦復華下十里以内民租田口臣輙聽盡力奉宣詔書思惟惠利増異復上臣毅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漢家制度今不復見惟余家集録漢碑頗多故於磨滅之餘時見一二而此碑粗完故録其首尾以傳臣毅者樊毅也右集本
  後漢北嶽碑嵗月見本文 集本
  右漢北嶽碑文字殘滅尤甚莫詳其所載何事第其隠隠可見者曰光和四年以此知為漢碑爾其文斷續不可次序盖多言珪幣牲酒黍稷豐穰等事似是禱賽之文其後有二人姓名偶可見云南陽冠軍馮巡字季祖甘陵夏方字伯陽其餘則莫可考矣
  後漢無極山神廟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無極山神廟碑文字磨滅斷續然尋繹次序其可見者尚可成文云太常臣躭丞敏頓首上尚書謹按文書男子常山盖髙上黨范遷為元氏三公神山去年五月常山相巡詣山請雨山神即使髙傳言白國縣即與封龍靈山無極山共興雲雨常山相巡元氏令王翊各以一白羊賽復使髙與遷俱詣太常為無極山神索法食臣疑髙遷言不實輙移本國今常山相巡書言郡督郵言無極山體可三里所立石為體長二丈五尺所山周匝二十餘里其三公封龍靈山皆得法食乞令無極山比三山祠牲出王家以珪璧為信愚臣如巡言請少府給珪璧故事須報臣躭愚戇頓首頓首上尚書制曰可尚書令忠奏雒陽宫太常承書從事光和四年八月十七日丁酉尚書令忠下太常躭丞敏下常山相其奏章如此其後遂言造廟事而有銘其文多不載按漢奏章首尾皆言臣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而此碑所載太常一有奏字章首尾不稱死罪而丞敏又不稱臣莫曉其制碑後又列常山官屬云常山相南陽馮巡字季祖元氏令王翊字元輔云治平元年四月二日書右真蹟
  後漢桐柏廟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桐柏廟碑磨滅雖甚而文字斷續粗可考次葢南陽太守脩廟碑文其辭云延熹六年正月乙酉南陽太守中山盧奴君奴下正闕一字當是其姓又云尊神敬祀立廟桐柏春秋宗禜災異告變水旱請求位比諸侯聖漢所尊一作宗太守奉祀二十餘年不復身至遣丞行事簡略不敬明神弗歆災害以生五嶽四瀆與天合德仲尼慎祭常若神在君凖則大聖親之桐柏來見廟祠﨑嶇逼狹開拓神門立闕四望増廣壇場又云執玉以沉為民祈福靈祗報祐天地清和其大意止於如此其後有頌亦可讀第不見太守姓名爾然不著他事惟脩廟祀神爾桐柏淮瀆廟也治平元年六月十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殽阬君神祠碑光和四年
  右漢殽阬君神祠碑在鄭縣慶歴中樞宻直學士施君為陜西都轉運使為余模此本云碑文巳磨滅初不可辨以麪填其刻稍尋其㸃畫命工鐫治之乃可讀漢碑今在者類多磨滅不完故斯碑歴歴可見也惟裴曄姓名為鄉人鑱去矣殽阬所以畜洩水患據碑文云自亡新以來廢之則前漢時巳有之矣光和中曄為鄭縣令始脩復之事見水經及華州圖經殽阬君祠今謂之五部神廟其像有石堤西戍樹谷五樓先生東臺御史王翥將軍皆莫曉其義施君名昌言今為涇原路安撫使右集本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五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二
  後漢堯母碑歲月見本文
  右漢堯母碑漢建寧五年造其文略曰堯母慶都感赤龍而生堯遂以侯伯恢踐帝下有闕慶都僊沒盖葬于兹欲人莫知名曰靈臺上立黄屋堯所奉祠三代改易荒廢不修漢受濡期興㓕繼絶如堯為之遂遭亡新禮祠絶矣故廷尉姓名磨㓕不可讀矣深惟大漢堯之苗胄當修堯祠追逺復舊前後奏上帝納其謀嵗以春秋奉太牢祠時濟陰太守魏郡審晃成陽令博陵管遵各遣大掾輔助闕一字若經之營之不日成之此其大概也按皇覽云堯冡在濟陰城陽吕氏春秋云堯葬穀林皇甫謐曰穀林即城陽然自史記地志及水經諸書無堯母葬處惟見於此碑盖亦葬城陽也而諸書俗本多為城陽獨此碑為成陽當以碑為正碑後列當時人名氏又云審晃字元讓管遵字君臺又云漢受濡期莫曉其義也右集本
  後漢堯祠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堯祠碑在濟陰碑云帝堯者盖昔時之聖王也又曰聖漢龍興纂堯之緒祠以上犧至于王莽絶漢之業而壇場夷替屏懾真蹟一作攝無位大抵文字磨滅字雖可見而不復成文其後有云李樹連理生於堯祠太守河南張寵到官始初出錢二千敬致禮祠其餘不能一作可讀也碑後有年月盖熹平四年建也治平元年五月晦日書右真蹟
  後漢堯祠祈雨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堯祠祈雨碑首尾殘滅其僅可識者有云股肱賢良廣祈多福䖍䖍夙夜又云常以甲子日詔太常陳上古之禮舞先王之樂又云延熹十年仲春二月陽氣侵陰又云享祀羣神仰瞻雲漢又曰嘉澍優霑利茂萬物又云孟府君知堯精靈與天通神修治大殿以此知為祈雨於堯祠也堯祠在漢濟陰郡孟府君者當是濟陰郡太守也其餘𨽻字完者頗多亦徃徃成句但斷續不可次序耳右集本
  後漢老子銘嵗月見本文
  右漢老子銘按桓帝本紀云延熹八年正月遣中常侍左悺之苦縣祠老子至十一月又遣中常侍管霸祠之而此碑云八月夢見老子而祠之世言碑銘蔡邕作今檢邕集無此文皆不可知也右真蹟
  後漢魯相置孔子廟卒史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魯相置孔子廟卒史碑云司徒臣雄司空臣戒稽首言魯前相瑛書言詔書崇聖道孔子作春秋制孝經演易繫辭經緯天地故特立廟襃成侯四時來祠事巳即去廟有禮器無常人掌領請置百石卒史一人典主守廟謹問太常祠曹掾馮牟史郭𤣥辭對故事辟雍祠先聖太宰太祝各一人備爵太常丞監祠河南尹給牛羊豕大司農給米臣愚以為如瑛言可許臣雄臣戒愚戇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稽首以聞制曰可按漢書元嘉元年呉雄為司徒二年趙戒為司空即此云臣雄臣戒是也魯相瑛者據碑言姓乙字仲卿漢碑在者多磨滅此幸完可讀録之以見漢制三公奏事如此與群臣上尚書者小異也又見漢祠孔子其禮如此治平元年六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後漢修孔子廟器碑一作 嵗月見本文表
  右漢一有朝字韓明府修孔子廟器碑云永壽二年青龍二字一作嵗在涒灘霜月之靈皇極之日永壽桓帝年號也按爾雅云嵗在申曰涒灘桓帝永興三年正月戊申大赦改元永壽明年一作嵗次二字丙申曰嵗在涒灘是矣云霜月之靈皇極之日莫曉其義疑是九月五日前漢文章之盛庶幾三代之純深自建武以後頓爾衰薄崔蔡之徒擅名當世然其筆力辭氣非出自然與夫揚馬之言醇醨異味矣及其末也不勝其弊霜月皇極是何等語韓明府者名勑字叔節前世見於史傳未有名勑者豈是余學之不博乎春秋左氏傳載古人命名之說不以為名者頗多故以勅為名者少也治平元年二月晦日書右真蹟
  後漢魯相晨孔子廟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魯相上尚書章其略云建寧二年三月癸夘𦍤七日已酉魯相臣晨長史臣謙頓首死罪上尚書臣晨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以元年到官行秋饗飲酒泮宫復禮孔子宅而無公出酒脯之祠臣輙依社稷出王家穀春秋行禮建寧靈帝年號也於此見漢制天子之尊其辭稱頓首死罪而不敢斥至尊因尚書以致達而已余家集録漢碑頗多亦有奏章患其磨滅獨斯碑首尾完備可見當時之制也又云孔子乾坤所挺西狩獲麟為漢制作故孝經援神契曰𤣥丘制命帝夘行又尚書考靈耀曰丘生倉際觸期稽度為赤制䜟緯不經不待論而可知甚矣漢儒之狡陋也孔子作春秋豈區區為漢而已哉治平元年三月廿五日書右真蹟
  後漢碑陰題名嵗月未詳
  右漢碑陰題名不知為何人碑余家集録古文既多或失其所得之自然漢碑存於今者惟華嶽與孔子廟最多其陰徃徃列修廟人姓名并記其所出錢數不過三百至五百今斯碑所題文字缺滅而中間有錢各五百四字則似是修廟人所記其人可見者有濟陰定陶蔡顥子盛山陽金鄉張彦季德河南宛陵趙堂世萇南陽南鄉鄧升升逺濟陰成武周鳳季節而其餘人姓名邑里多不完又時時有故吏字不知為何人祠廟第以漢𨽻難得録之爾治平元年閏五月八日書右真蹟
  同前
  右漢碑陰題名不知為何碑之陰盖余家集録既多而或失其所得之自漢碑文字磨滅不可考究惟有錢各五百四字似是漢時修廟人爾漢碑今在者惟華嶽與孔子廟中最多其碑陰題名者徃徃各書所出錢數不過三百五百也而此碑所列邑里姓名字完可見者尚十餘人然皆是濟陰山陽彭城汝南陳留人則疑為修孔子廟人也今列于後覽者可以察焉濟陰定陶蔡顥子盛濟陰張翔季審陳留酸棗季真顯節山陽金鄉張諺季德河南宛陵趙堂世萇南陽南鄉鄧升升逺濟陰成武周鳳季節山陽昌邑田𦙍元尊濟陰成武史楞世明彭城朱翔元舉右真蹟
  同前
  右漢碑陰題名二皆不知為何碑陰其人各記所出錢數似是漢時修廟人題名余家集録華嶽及孔子廟碑多如此此亦疑是二廟中碑前碑殘滅尤甚第時有門生濟南東郡等字而姓名無復完者後碑則有議曺功曺騎吏有蓮勺左鄉有秩池陽左鄉有秩池陽集丞有秩皆不知是何名號又有闕一字陽候長祋祤候長則是縣吏之名其𨽻字不甚精又無事實可考姑録其名號以俟知者爾右集本
  後漢張公廟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張公廟碑在黎陽而碑無題首又其文字殘滅不可考究莫知為何碑第時時得其字之可識而僅成文者曰惟和平元年正月丙寅和平桓帝年號以此知為漢碑也又曰豐碑廟堂之前又曰於穆張公則又知為張公廟碑矣又云國無災祲屢獲豐年作歌九章頌公德芳其辭有云公與守相駕蜚魚來徃倐忽逺熹娯祐此兆民寧厥居其餘字畫尚完者甚多但不成文爾治平元年閏五月九日書是日奏事垂拱退召赴延和閲謝契丹禮物遂歸休
  後漢公昉碑一作仙人唐君碑 嵗月未詳
  右漢公昉碑者乃漢中太守南陽郭芝為公昉修廟記也漢碑在今者類多磨滅而此記文字僅存可讀所謂公昉者初不載其姓名但云君字公昉爾又云耆老相傳以為王莽居攝二年君為郡吏啖𤓰旁有真人一有居字左右莫察君獨進美瓜又從而敬禮之真人者遂與期谷口山上乃與君神藥曰服藥以後當移意萬里知鳥獸言語是時府君去家七百餘里休謁徃來轉景即至闔郡驚焉白之府君徙為御史一作吏䑕齧被具君乃畫地為獄召䑕誅之視其腹中果有被具府君欲從學道頃無所進府君怒勅尉部吏收公昉妻子公昉呼其師告以厄其師以藥飲公昉妻子曰可去矣妻子戀家不忍去於是乃以藥塗屋柱飲牛馬六畜須臾有大風雲來迎公昉妻子屋宅六畜翛然與之俱去其說如此可以為怪矣嗚呼自聖人沒而異端起戰國秦漢以來一作之際竒辭怪說紛然争出不可勝數乆而佛之徒來自西夷老之徒起於中國而二患交攻為吾儒者徃徃牽而從之其卓然不惑者僅能自守而巳欲排其說而黜之常患乎力不足也如公昉之事以語愚人䜿子皆知其妄矣不待有力而後能破其惑也然彼漢人乃刻之金石以傳後世其意惟恐後世之不信然後世之人未必不從而惑也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三日以旱開宫寺祈雨五日中一日休務假書右真蹟
  後漢析里橋郙閣頌嵗月見本文
  右漢析里橋郙閣頌建寧五年立云惟斯析里處漢之右溪源漂疾横注於道涉秋霖漉稽滯商旅休謁徃還常失日晷行理咨嗟郡縣所苦斯溪既然郙閣尤甚臨深長淵三百餘丈接木相連號為萬柱遭遇隤納人物俱墮一作隳沈沒洪淵酷烈為禍於是太守阿陽李君諱㑹字伯都以建寧三年二月辛巳到官思惟惠利有以綏濟聞此為難其日乆矣乃俾府掾仇審改解危殆即便求隠析里大橋於爾乃造又醳散關之𡼼漯徙朝陽之平慘減西髙閣就安寧之石道禹𨗳江河以靖四海經紀厥續艾康萬里乃作頌曰頌後又有詩皆磨滅不完其云遭遇隤納又云醳散關之𡼼漯徙朝陽之平慘刻畫適完非其訛謬而莫詳其義疑當時人語與今異又疑漢人用字簡略假借不同爾故録之以俟博識君子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右真蹟
  後漢人闕銘嵗月未詳 真蹟
  右漢人闕銘二其一曰永樂少府賈君闕其一曰雒陽令王君闕二者皆不知為何人按漢書桓帝母孝崇匽皇后居永樂宫和平元年詔置太僕少府如長樂故事又按顔師古注地理志曰魚豢真蹟誤作劵云漢火行忌水故去洛水加佳師古謂光武以後始改為雒然則二人者皆後漢時人也又按漢官儀長樂少府以宦者為之則賈君者盖亦宦者也治平元年九月十五日書
  後漢文翁石柱記嵗月見本文
  右漢文翁石柱記云漢初平五年倉龍甲戌旻天季月修舊築周公禮殿始自文翁開建泮宫據顔有意益州學館廟堂記云按一無此字華陽國志文翁為蜀郡守造講堂作一無此字石室一名玉堂安帝永初間烈火為災堂及寺舍並皆焚燎惟石室獨存至獻帝興平元年太守髙朕於玉堂東復造一石室為周公禮殿有意又謂獻帝無初平五年當是興平四字一作當如華陽志為興平元年盖時天下䘮亂西蜀僻逺年號不通故仍稱舊號也今檢范曄漢書本紀初平五年正月改為興平顔說是也治平元年六月十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文翁學生題名
  右漢文翁學生題名凡一百有八人文學祭酒典學從事各一人司儀主事各二人左生七十三人右生三十人文翁在蜀教學之盛為漢稱首其弟子著籍者何止於此盖其磨滅之餘所存者此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後漢泰山都尉孔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泰山都尉孔君碑云君諱宙字季將二字一作秀特孔子十九世之孫也年六十一延熹四年正月乙未以疾卒一有于家二字其序官閥甚簡又或殘滅不完但見其舉孝廉為郎遷元城令遂為㤗山都尉爾其辭有云躬忠恕以及人兼禹湯之罪巳宙人臣而引禹湯以為比在今人於文為不類盖漢世近古簡質猶如此也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一日書右真蹟
  後漢孔宙碑陰題名
  右漢孔宙碑陰題名漢世公卿多自教授聚徒常數百人其親受業者為弟子轉相傳授者為門生今宙碑殘缺其姓名邑里僅可見者纔六十二人其稱弟子者十人門生者四十三人故吏者八人故民者一人宙孔子十九世孫為泰山都尉自有録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一日書右真蹟
  後漢孔君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孔君碑其名字磨滅不可見而世次官閥粗可考云孔子十九代孫潁川君之元子也舉孝廉除郎中博昌長遭太守君憂服竟拜尚書侍郎治書御史博陵太守遷下邳相河東太守建寧四年十月卒其餘文字歴歴可讀以其斷絶處多文理難續故不復盡録然其終始略可見矣惟其名字皆亡為可惜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
  後漢孔德讓碑一作 嵗月見本文碣
  右漢孔德讓碑盖其名已磨滅但云字德讓者宣尼公二十世孫都尉君之子也仕歴郡諸曹史年二十永興二年七月遭疾不禄碑在今兖州孔子墓林中永興孝桓帝年號也一有都尉者宙也五字其人二字一作德讓早卒無事蹟可考余集録所藏一有獨闕二字孔林中漢一無此字碑最後得此遂無遺者盖以其文字簡少無事實故世人遺而不取獨余家有之也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後漢劉寛碑中平二年
  右漢太尉車騎將軍特進逯鄉二字一作封昭烈侯劉公碑公諱寛有兩碑皆在洛陽余家集録皆得之其一故吏李謙所一作等立而此碑門生殷包等所一無此字立其所書與李謙等一作碑所載不異惟漢𨽻難得當録二字一作故録之漢公卿一有卒字故吏門生各自立碑以伸感慕惟見於此今人家碑碣非其子孫則他人不為立也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右真蹟
  後漢太尉劉寛碑同前
  右漢太尉劉寛碑漢書有傳其官閥始卒與碑多同而傳載遷官次序頗略盖史之所記善惡大事官次雖小略不足為失惟其繆誤與闕其大節不可不正碑云大將軍以禮脅命拜侍御史遷梁令三府並用博士徵皆不就司𨽻校尉舉其有道公車徵拜議郎司徒長史而傳但云大將軍辟五遷司徒長史今據碑止四遷爾博士未嘗拜也碑於長史下遂云入登侍中延熹八年地震有詔詢異而拜尚書遷南陽太守拜太中大夫復拜侍中屯騎尉宗正光禄勲遂授太尉傳至太中大夫始云遷侍中其前自長史入登侍中史闕書也碑又云固疾遜位拜光禄大夫遷衛尉復作太尉而傳云以日食免拜衛尉以日食免當從傳為正而不書光禄大夫史闕也其餘皆同故不復録右集本
  後漢太尉劉寛碑陰題名嵗月見本文
  右漢太尉劉寛碑陰題名寛碑有二其故吏門生各立其一也此題名在故吏所立之碑陰其别列於後者在寛子松之碑陰也寛以漢中平二年卒至唐咸亨元年其裔孫湖一作胡城公爽以碑嵗乆皆仆于野為再立之并記其世序嗚呼前世士大夫世家著之譜牒故自中平至咸亨四百餘年而爽能知其世次如此之詳也盖自黄帝以來子孫分國受姓歴堯舜三代數千嵗間詩書所紀皆一有各字有次序豈非譜繫源流傳之百世而一無此字不絶歟此古人所以為重也不然則士生於世皆莫自知其所出而昧其世德逺近其所以異於禽獸者僅能識其父祖爾其可忽哉唐世譜牒尤備士大夫務以世家相髙至其弊也或陷輕薄婚姻附託邀求貨賂君子患之然而士子修飭喜自樹立競競惟恐墜其世業亦以有譜牒而能知其世也今之譜學亡矣雖名臣巨族未嘗有家譜者然而俗習苟簡廢失者非一豈止家譜而巳哉嘉祐八年七月二十九日書右真蹟
  後漢楊震碑嵗月未詳
  右漢楊震碑首題云漢故太尉楊公神道碑銘文字殘缺首尾不完其可見而僅成文者云聖漢龍興神祗降祉乃生於公又云窮神知變與聖同符鴻漸衡一作于門羣英雲集又曰貽我三魚以章懿德又云大將軍辟舉茂材除襄城令遷荆州刺史東萊涿郡太守又云司徒太尉立朝正色恪勤竭忠其餘字存者多而不復成文矣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右真蹟
  後漢楊震碑陰題名真蹟
  右漢楊震碑陰題名者一百九十人其餘磨滅不完者又十餘人余家所録漢碑陰題名頗多或稱故吏門生弟子或稱從事曹掾之類其人皆著州縣邑里名字甚詳獨此碑所書簡略直云河間賈伯錡博陵劉顯祖之類凡百九十人者皆然疑其所書皆是字爾盖後漢時人見於史傳者未嘗有名兩字者也漢𨽻世所難得幸而在者多殘缺不完獨此碑刻畫完具而頴法尤精妙甚可喜也治平元年中伏日書
  後漢沛相楊君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沛相楊君碑在閿鄉楊震墓側碑首尾不完失其名字按後漢書震及中子秉秉子賜賜子彪皆有傳又云震長子牧冨波相牧孫竒侍中竒子亮陽成亭侯又云少子奉奉子敷敷子衆蓩亭侯又有彪子修楊氏子孫載於史傳者止此爾不知沛相為何人也碑云孝順皇帝西巡以掾史召見拜郎中遷常山長史換犍為府丞宰司累辟應於司徒州察茂才遷鮦陽侯相後拜議郎五官中郎將沛相年五十六建寧元年六月癸丑遘疾而卒其終始尚可見而惜其名字亡矣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
  後漢繁陽令楊君碑熹平中
  右漢繁陽令楊君碑首尾不完文字磨滅可識者四百三十字不可識者六十一字碑云君遭叔父太尉薨委榮輕舉吏民攀轅守闕上書運穀萬斛助官賑貧以乞君還又云一作君富波君之子按漢書楊震子牧為富波相君廼牧子也叔父太尉者秉也出米乞令前史所無惜其名字磨滅不可見矣嘉祐八年十月廿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髙陽令楊君碑嵗月未詳
  右漢髙陽令楊著碑首尾不完而文字尚可識云司𨽻從事定潁侯相最後為善侯相善上一字磨滅不可見盖其中間嘗為髙陽令而碑首不書最後官者不詳其義也按楊震碑髙陽令著震孫也今碑在震墓側一有也字 真蹟
  後漢楊君碑陰題名真蹟
  右漢楊君碑陰題名首尾不完今可見者四十餘人楊震子孫塟閿鄉者數世碑多殘缺此不知為何人碑陰其後有云右後公門生又云右沛二字集本作後史君門生沛君疑是沛相者自有碑而亡其名字矣後公亦不知為何人也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
  同前真蹟
  右漢楊君碑陰題名凡一百三十一人有稱故吏者故民者處士者故功曹史者故門下佐者類例不一似當時人各隨意書之而文字磨滅僅可讀其姓名皆俱完可識者八十三人其餘或在或亡盖後漢楊震墓域中碑也楊氏墓在閿鄉有碑數片皆漢世所立余家集録得其四震及沛相繁陽髙陽令碑并得碑陰題名然一有嚮字得時參錯不知為何碑之陰也其名氏可見者當時皆無所稱述顧其人亦不足究考第以漢𨽻真蹟金石所傳者至今類多磨滅可惜故録之爾治平元年三月晦日書
  後漢碑陰題名
  右漢碑陰題名在閿鄉楊震墓側文字磨滅不復可考其僅可見者曰候長汾陰趙遺子宣候上滅一字又曰故督郵曹史縣功曹鄉部吏柏昱等人名鄉上又滅一字又曰西鄉亭長柏昱子政又曰鄉亭長翟國相如鄉上又滅一字又曰麟都亭長陰定安定谷口亭長方丈雅方上又滅一字東門亭長梁忠子孝四望亭長呉鴻子名麟武亭長常暠君宣其餘缺裂不完盖楊氏子孫當時皆塟閿鄉碑碣徃徃磨滅此不知為誰碑也治平五年五月廿日謝雨致齋於太社書右真蹟
  後漢楊公碑陰題名真蹟
  右漢楊公碑陰題名楊氏世塟閿鄉墓側皆有碑今其存者四余家集録皆得之乃太尉沛相髙陽繁陽令也此碑陰者不知為何人碑文字殘缺其僅存者十五人又滅其一其在者十四人曰懐陵園令相蔣禧字武仲宜禄長蕭劉瑞字仲祐孝廉杼秋劉旭字子明太官日丞譙曹臻字建國辭曹史鄲公孫銀字山根門下書佐史韓純字子敬豐畢珮字廣世鄲孟縱字河雒决曹書佐鄲公孫暘字元暘皆稱故吏又有故吏一無二字賛陳俊字仲顯蘄夏陽字儀公蘄兒銀字伯玉杼秋劉順字子選沛周儀字帛民凡五人皆不著職一有但稱故吏四字而孟縱字河雒周儀字帛民文字皆完非訛謬而莫曉其義也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
  後漢殘碑陰嵗月未詳
  右漢殘碑陰前後二字一作亦磨滅不知為何人碑其知為漢碑者盖其𨽻字非漢人莫能為也其字僅可見者尚數十而姓名完者九人曰王伯鄉趙仲方賈元周王景陽賈元輔宗石處王仲宣馬安國王通國皆無官號邑里莫知為何人惟漢𨽻在者少為難得故録之治平元年五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後漢朔方太守碑陰嵗月見本文
  右漢朔方太守碑陰題名一無此字永壽二年朔方太守上郡仇君察察下滅一字除郎中大曲長大下又滅一字延熹四年九月乙酉詔書遷衙令五年正月到官奉見明府見下又滅一字立祠刋石表章大聖之遺靈永示來世之未一作末未下又滅一字謹出錢千千下又滅兩字者下行因紀姓名一無七字據此乃當時修廟出錢人爾今其姓名徃徃可見云衙鄉三老時勤伯秋上官鳳季方録事史楊禹孟布衙主記掾楊綬子長門下功曹裴篤伯安倉曹掾任就子優又有集曹掾軍一作召假司馬之類名字多不完其所出錢不過三百至五百盖漢世物輕幣重今華嶽孔子廟碑陰所列亦皆如此其所立祠盖不知為何廟也治平元年夏至日書右真蹟後漢劉曜碑一有並 嵗月未詳 真蹟陰二字
  右漢劉曜碑在今鄆州界中文字磨滅僅有存者云諱曜字季尼年七十三其餘爵里官閥卒塟嵗月皆不可見字為漢𨽻亦不甚工惟其銘云天臨大漢錫以明哲碑首題云漢故光禄勲東平無鹽劉府君之碑以此知為漢碑也治平元年四月一日書
  後漢北海相景君銘嵗月見本文
  右漢北海相景君銘其碑首題云漢故益州太守北海相景君銘其餘文字雖徃徃可讀而漫滅多不成文故君之名氏邑里官閥皆不可考一作見其可見者云惟漢安二年北海相任城府君卒城下一字不可識當為景也漢功臣景丹封櫟陽侯傳子尚尚傳子苞苞傳子臨以無嗣絶安帝永初中鄧太后紹封苞弟遽為監亭侯以續丹後自是而後史不復書而他景氏亦無顯者漢安順帝年號也君卒於順帝時盖與遽同時人也碑銘有云不永麋壽余家集録三代古器銘有云眉壽者皆為麋盖古字簡少通用至漢猶然也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書右真蹟
  後漢謁者景君碑
  右漢景君碑尤磨滅惟謁者任城景君數字尚完其餘班班可見者皆不能成文故其年世壽考功行卒塟莫可考也盖漢𨽻今尤難得其磨滅之餘可惜爾右真蹟
  後漢景君石槨銘
  右景君石槨銘者余既得前景君碑又得此銘皆在任城不知一景君乎將任城景氏之族多耶文字磨滅不可考故附於此熈寧三年正月朔旦山齋記右真蹟
  後漢袁良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袁良碑云君諱良字卿卿上一字磨滅陳國扶樂人也厥先舜苗世為封君周興虞閼父自此而滅又云滿為陳侯至𤣥孫濤塗以字立姓曰袁自此又滅又云當秦之亂隠居河洛髙祖破項實從其冊天下既定還宅扶樂盖不知為何人也又云孝武征和三年曾孫斬賊先勇拜黄門郎曾孫滅其名賊下亦一作又滅一字又曰封關内侯食遺鄉六百户薨子經嗣經薨子山嗣傳國三世至王莽而絶君即山之曾孫也舉孝廉郎中謁者將作大匠丞相令廣陵大守討江賊張路等威震徐方謝病歸家孝順初初下數字滅一作滅數字又云府舉君拜議郎符節令其後又云永建六年二月卒其碑首題云漢故國三老袁君碑而碑文有使者持節安車又有几杖之尊袒割之養君實饗之之語以此知良嘗為三老矣其餘磨滅雖時時可讀而不能次第也又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治平元年五月二十九日夏至假書右真蹟
  後漢張平子墓銘永和四年
  右漢張平子墓銘世傳崔子玉撰並書按范曄漢書張衡傳賛云崔子玉謂衡數術窮天地制作侔造化此銘有之四字一作今銘有此語則真子玉作也其刻石為二本一在南陽一在向城天聖中有右班殿直趙球者知南陽縣事因治縣署毁馬臺得一石有文驗之廼斯銘也遂龕於聽事之壁其文至凡百君子而止其後一有半字亡矣其在向城者今尚書屯田員外郎謝景初得其半於向城之野自凡百君子巳上則亡矣三字一作其前半亡矣今以二本相補續其文遂復完而闕其最後四字然則昔人為二本者不為無意矣據徐方囬所記二十一字廼趙球所得南陽石之亡者二十一字一作唐寳應中有徐方囬者别得二十一字云是銘最後文疑球所得南陽石之半亡者爾今不復見則又亡矣惜哉嘉祐八年嵗在癸夘十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六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三
  後漢費鳳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費鳳碑云集本有君諱鳳三字字伯蕭梁相之元子也集本無也字漢安二年舉孝廉拜郎中除陳國新平長又云試守故障長其文班班可見而卒葬年壽皆不載其後悉為五言韻語其略曰不悟集本作語奄忽終藏形而匿景集本作影耕夫釋耒耜桑女投鈎筥道阻而且長起坐淚如雨其文既非工故不悉録八字集本作文字工拙古今皆然惟漢𨽻難得故録爾熈寧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山齋書右真蹟
  後漢武班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班碑者盖其字畫殘滅不復成文其氏族州里官閥卒葬皆不可見其僅見者曰君諱班爾其首書云建元年太嵗在丁亥而建下一字不可識以漢書考之後漢自光武至獻帝以建名元者七謂建武建初建光建康建和建寧建安也以歴推之嵗在丁亥乃章帝章和元年後六十一年桓帝即位之明年改本初二年為建和元年又嵗在丁亥則此碑所缺一字當為和字真蹟無此六字建和元年也碑文缺滅者十八九惟亡者多而存者少尤為可惜也故録之治平元年四月二十日書右集本
  後得别本摹搨粗明始辨其一二云武君諱班乃易去前本熈寧二年九月朔日記
  後漢中常侍費亭侯曹騰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中常侍費亭侯曹騰碑文字磨滅其粗可見者云維建和元年七月二十二日巳巳皇帝若曰其遣費亭侯之國其餘不可識也建和桓帝即位之元年也後三十七年獻帝中平元年騰養子操始為騎都尉集本有領兵二字擊黄巾矣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
  後漢司𨽻楊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司𨽻校尉楊厥碑云惟巛靈定位川澤攸同澤有所注川有所通余谷之川其澤南隆八方所逹益城為充髙祖受命興於漢中道由子午出散入秦建定帝位以漢詆焉後以子午塗路澀難更隨圍谷復通堂光凡此四道垓鬲允艱至於永平其有四年詔書開余鑿通石門中遭元二西夷虐殘橋梁斷絶子谷復循於是故司𨽻校尉犍為武陽楊厥字孟文深執忠伉數上奏請廢子由斯得其度經至建和二年漢中太守王升字稚紀嘉君明知美其仁賢勒石頌德以明厥勲其辭大略如此其刻畫尚完可讀大抵述厥修復斜谷路爾但其用字簡省復多舛繆惟以巛為坤以余為斜漢人皆爾獨詆字未詳永平明帝建和桓帝年號也右集本
  後漢樊常侍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樊常侍碑云君諱安字子佑南陽湖陽人也君㓜學治韓詩論語孝經歴中黄門拜小黄門小黄門右史遷藏府令中常侍年五十有六永壽四年石本作二月甲辰卒其先為中黄門後為小黄門又為小黄門右史盖漢官之制今不詳其次序也余少家漢東天聖四年舉進士赴尚書禮部道出湖陽一本作間見此碑立道左下馬讀之徘徊碑下者久之後三十年始得而入集録盖初不見録於世自予集録古文時人稍稍知為可貴自此古碑漸見收采也右集本
  後漢郎中鄭固碑固一本 嵗月見本文 集作宣  本
  右漢郎中鄭固碑文字磨滅其官閥卒葬年月皆莫可考其僅可見者云君諱固字伯堅孝友著於閨門至行立乎鄉黨初受業於歐陽仕郡諸曺掾史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又曰忠以衞上清以自修其餘殘缺不復成文又云延熹元年二月詔拜而不見其官惟其碑首題云漢故郎中鄭君之碑以此知其官至郎中爾漢𨽻刻石存於今者少惟余以集録之勤所得為獨多然類多殘缺一作滅不完盖其難得而可喜者其零落之餘尤為可惜也延熹元年二月之下一本云詔拜郎中非其好也以疾錮辭年四十二遭命殞身而中間又有逡遁退讓之語遁當作循錮當作固疑漢人用字多假借又疑以疾錮辭謂疾巳堅固若云以疾篤辭覧者詳之
  後漢田君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田君碑今在沂州其名字皆巳磨滅惟云其先出自帝舜之苗裔自完適齊因以為氏乃知為姓田爾又云周秦之際家於東平陽君總角修韓詩京氏易真蹟作易京氏究洞神變窮奥極微為五官掾功曹州從事辟太尉延熹二年辛亥詔書泰山瑯琊盗賊未息州郡吏有仁惠公清撥煩整化者試守滿嵗為真州言名時牧劉君知君宿操表上試守費自此以後殘缺不可次第而隠隠可見盖無年壽卒葬月日而有故吏薛咸等立石勒銘之語乃費縣令長德政去思碑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孫叔敖碑延熹三年
  右漢孫叔敖碑云名饒字叔敖而史記不著其名而見於他書者亦皆曰叔敖而巳㣲斯碑後世遂不復知其名饒也此集本無此字碑世亦集本作所罕傳余以集録二十年間求之博且勤乃得之然則世之未見此碑者猶不知為名饒也謂吾集古為無益可乎集本無 右真此九字蹟
  後漢王元賞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王元賞碑云君諱某字元賞御史君之孫茂才君之子也歴秦及漢有國有家宰相牧守踵武相襲又曰遭父䘮以孝立稱土堦環堵兼業並受門徒雨集盛於洙泗又云郡察孝廉郎中謁者宛陵丞封丘令母憂去官服祥辟司空府延熹四年五月辛酉遭命而終其文字磨滅隠隠可見者如此其名既亡又不序其姓惟其銘云於惟王君以此知其姓王爾右集本
  後漢祝睦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祝睦碑云君諱睦字元其下遂缺滅不能成文惟其官壽年月可見云賓於王庭除北海長史潁川郾令辟司空府北軍中候拜大尚書尚書僕射遷常山相山陽太守年六十有八延熹七年八月丁巳卒睦有二碑皆在今南京虞城縣此碑不見世次而隠隠有云其先髙辛爾其後碑則頗完故録於次也治平元年六月立秋日書
  後漢祝睦後碑延熹七年
  右漢祝睦後碑其前碑不知所立人名氏兩碑所載官閥壽考年月悉同而此碑有立碑人名氏及睦世次云故吏王堂等竊聞下有述上之功臣有叙君之德又曰君兆自黎辛祝融苗胄鄭有祝𦕃君其𦙍也其餘文字亦完可讀二銘皆以三言為文而後銘尤完云穆我君邦之陽資五就闓道綱綱下滅一字表微凖樞衡稽列宿覽四方德合乾道應皇領二郡曜重光化流洽緄豳昌性天約元用長頌聲作謡令香功烈著遺椒芳存覿榮淪弗忘其後二句磨滅難詳故録其成文以見其雅質亦可嘉也治平元年六月立秋日書右真蹟
  後漢衡方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衡方碑云府君諱方字興祖其先伊尹在殷號稱阿衡因而氏焉又曰州舉孝廉除郎中即丘侯相膠東令州舉尤異遷會稽東部都尉又拜議郎北平太守遷潁川太守又曰拜步兵校尉年六十有三建寧元年二月五日癸丑卒於是海内門生故吏采嘉石樹靈碑鐫茂代祕將來此其始終之大略其餘歴歴可見而時亦磨滅以其文多不備録也治平元年六月三日書後漢冀州從事張表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冀州從事張表碑云君諱表字元異其碑首題云漢故冀州從事張君碑而文為韻語叙其官閥不甚詳但云春秋六十四以建寧元年三月癸巳蘉疾而終其辭有云仕郡為督郵鷹撮盧擊是以狗喻人集本有也字又有畔桓利正之語盖漢人猶質不嫌取類於鷹犬畔桓疑是盤桓集本有漢時二字文字簡少假借爾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書
  後漢竹邑侯相張壽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竹邑侯相張壽碑云君諱壽字仲吾其先晉大夫張老盛德之裔孝友恭懿明允篤信博物多識獵一作略涉傳說臨疑獨照確然不撓有孔甫之風舉孝廉除郎中給事謁者遷竹邑侯相年八十建寧元年五月辛酉卒其大略可見者如此其餘殘缺或在或亡亦班班可讀爾右集本
  後漢金鄉守長侯君碑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漢金鄉守長侯君碑云君諱成字伯盛山陽防東人也其先出自豳岐周文之後封于鄭鄭共仲賜氏曰侯厥𦙍宣多以功佐國漢之興也侯公納䇿濟太上皇於鴻溝之阨諡曰安國君曾孫酺封明統侯光武中興𤣥孫霸為臨淮太守轉拜執法右刺姦五威司命大司徒公封於陵侯枝葉繁茂或家河洧或邑山濟君即上黨太守之弟郡請署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守金鄉長建寧二年四月癸酉卒年八十一碑文首尾皆完故得詳其世次其云上黨太守不見其名按漢書執法左右刺姦五威司命皆王莽官名侯霸列傳云霸莽時為隨令遷執法刺姦而未嘗為五威司命後事光武代伏湛為大司徒封關内侯既薨光武下詔追封則鄉侯而此碑言封於陵侯未知孰是據碑言刺姦司命為光武時官盖碑文之繆矣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九日書
  後漢慎令劉君墓碑建寜四年
  右漢慎令劉君墓碑在今南京下邑其名巳磨滅其字伯麟少罹艱苦身服田畝舉孝廉除郎中辟從事司徒掾遷慎令卒年六十有二其銘曰於惟君德忠孝正直至行通洞髙明柔克鬼神福謙受兹介福知命不延引輿旋歸忽然輕舉志激拔葵人皆有亡貴終譽兮歿而不朽垂名著兮余家漢碑常患其銘多缺滅而斯銘偶完故録之右真蹟
  後漢北軍中侯郭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北軍中侯郭君碑其名字磨滅云元城君第四子也其先盖周之冑緒枝葉雲布列於州郡自東郡衞國家於河内汲兄竹邑侯相次尚書侍郎次濟北相順弟臨沂長次徐州刺史次中山相次雒陽令君為五官掾功曹司𨽻中都官從事三辟將軍府舉廉比陽長復辟司徒拜北軍中侯年六十有六建寧四年九月丙子卒其於兄竹邑侯相上一字缺滅不完疑是惠字其下又云順弟莫曉其義豈漢人謂兄弟為此語邪故闕其疑以候知者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書右真蹟
  後漢司𨽻從事郭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司𨽻從事郭君碑云君諱究汲人也元城君之孫雒陽令之適歴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守令長辟司𨽻從事部郡都官春秋二十八而卒中平元年嵗在甲子三月而葬據北軍中侯碑為元城君子而弟為雒陽令考其世次皆同前世碑碣但書子孫而不及兄弟惟郭氏碑載其兄弟甚詳盖古人譜牒既完而於碑碣又詳如此可見其以世家為重不若今人之苟簡也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書右真蹟
  後漢魯峻碑嵗月見本文 集本
  右漢魯峻碑云君諱峻字仲嚴山陽昌邑人監營謁者之孫修武令之子治魯詩顔氏春秋舉孝廉除郎中謁者河内太守丞辟司徒司空府舉髙第御史東郡頓丘令遷九江太守拜議郎太尉長史御史中丞司𨽻校尉遭母憂自乞拜議郎服竟還拜屯騎校尉以病遜位熹平元年卒門生于商等二百三十人諡曰忠惠父其餘文字亦粗完故得遷拜次序頗詳以見漢官之制如此惟云遭母憂自乞拜議郎又其最後為屯騎校尉而碑首題云漢故司𨽻校尉忠惠父魯君碑二者莫曉其義治平元年四月二十二日
  後漢𤣥儒婁先生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𤣥儒婁先生碑云先生諱壽字九考南陽隆人也祖太常博士父安貧守賤不可營集本作榮以禄先生童孩多竒岐嶷有志好學不厭不飭小行善與人交久而能敬榮沮溺之偶耕甘山林之杳藹又曰有朋自逺冕紳莘莘講習不倦年七十有八熹平三年二月甲子不禄今光化軍乾德縣圖經載此碑景祐中余自夷陵貶所再遷乾德令按圖求碑而壽有墓在穀城界中余率縣學生親拜其墓見此碑在墓側遂據圖經遷碑還縣立於勅書樓下至今在焉治平元年六月十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郭先生碑真蹟 嵗月未詳
  右漢郭先生碑云諱輔字輔成其先出於王季之中子為文王卿士食采於虢後世謂之郭歴戰國秦漢子孫流分來居荆土先生其少也孝友而悦學其長也寛舒如好施是以宗親歸懐鄉䣊髙尚年五十有二遇疾而終其以而為如及用鄉䣊字與婁壽碑同盖漢人如此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日書
  集本
  右不見書撰人名氏碑在襄州穀城縣界中其辭云先生諱輔字輔成其先出自有周王季之中子為文王卿士食采於虢至於武王錫而封之後世謂之郭春秋之時為晉所并歴戰國秦漢子孫𣲖分來居荆土氏國立姓焉傳云聖賢之後必有達者先生應焉孝友而恱學其長也寛舒如好施是以宗親歸懐鄉䣊髙尚年五十有二遇疾而終其文字古質盖漢之碑也其用鄉䣊字與漢婁壽碑同其曰寛舒如好施盖以如字為而也春秋書星隕如雨釋者曰如而也然施於文章以如為而始見於此也
  後漢桂陽太守周府君紀功銘熹平中
  此君檢漢書無之今碑石缺不見其名惜乎遂不見於世也南人紀其所修瀧水即韓文公所謂昌樂瀧者是也至今以為利祠宇甚嚴云右集本
  後漢桂陽周府君碑熹平中
  右漢桂陽周府君碑按韶州圖經云後漢桂陽太守周府君碑按廟在樂昌縣西一百一十八里武溪上武溪驚湍激石流數百里昔馬援南征其門人轅寄生善吹笛援為作歌和之名曰武溪深其辭曰滔滔武溪一何深飛鳥不渡獸不能臨嗟哉武溪何毒淫周使君開此溪下合真水桂陽人便之為立廟刻石又云碑在廟中郭蒼文今碑文磨滅云府君字君光而名巳訛缺不可辨圖經但云周使君亦不著其名後漢書又無傳遂不知為何人也按武水源出郴州臨武縣鸕鷀石南流三百里入桂陽面桂陽真水一有梨溪二字盧溪曹溪諸水皆與武水合流其俗謂水湍峻為瀧韓退之詩云南下昌樂瀧即此水也碑首題云神漢者如唐人云聖唐爾盖當時已為此語而史傳他書無之獨見於此碑也右集本
  後漢桂陽周府君碑後本熹平中
  右漢桂陽周府君碑余初得前本恨其名遂磨滅後有國子監直講劉仲章者因出其碑而為余言前為樂昌令因道府君事云名憬問其何以見之云碑刻雖闕尚可識也乃以此碑并陰遺余盖前本特模者不工爾又余初以韓集云昌樂瀧疑其誤乃改從樂昌仲章曰不然縣名樂昌而瀧名昌樂其舊俗所傳如是韓集不誤也乃知古人傳疑而慎於更改者以此右集本
  後漢費府君碑嵗月未詳 集本
  右漢梁相費府君碑其名字若云諱況字仲慮而況疑為汎慮疑為寛其官閥可見者為蕭令九年沛有蝗獨不入其界國以狀聞朝廷嘉諸拜梁相春秋八十卒其銘頗簡而文字粗完云穆穆顯祖厥德懿鑠播勛於前丕碩基業遺愛於民福流於後胙自此磨滅不可識者八字其卒章云功烈休矣來昆戮力而穆字為穆古文多然
  後漢郎中王君碑光和元年
  右漢郎中王君碑文字磨滅不復成文而僅有存者其名字官閥卒葬年月皆莫可考惟其碑首題云漢故郎中王君之銘知君為漢人姓王氏而官為郎中爾盖夫有形之物必有時而弊是以君子之道無弊而其垂世者與天地而無窮顔回髙臥於陋巷而名與舜禹同榮是豈有託於物而後傳邪豈有為於事而後著邪故曰乆而無弊者道隠而終顯者誠此君子之所貴也若漢王君者託有形之物欲垂無窮之名及其弊也金石何異乎瓦礫治平元年四月晦日書
  後漢太尉陳球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太尉陳球碑云君諱球字伯真廣漢太守之元子也又云除郎中尚書符節郎慎陵園令換中東城門候遷繁陽令拜侍御史其後又云拜將作大匠其餘磨滅僅存按後漢書球傳云父亹廣漢太守陽嘉中球舉孝廉稍遷繁陽令太尉楊秉表球零陵太守後累拜司空光和元年遷太尉坐日食免復拜光禄大夫與司徒劉郃等謀誅宦官曹節等不果下獄死球在零陵破賊胡蘭朱盖有功威著南邦今碑破蘭盖事班班可讀與傳皆合惟不著誅宦官事至其卒時文字磨滅不可識惟云六十有二亦與傳合予所集録古文與史傳多異惟此碑所載與列傳同也治平元年四月晦日書右真蹟
  後漢敬仲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敬仲碑者其姓名字皆不可見惟其初有敬仲二字尚可識故以寓其名爾盖疑其人姓田氏也大抵文字磨滅比其他漢碑尤甚字可識者頗多第不成文爾惟云州郡課最臨登大郡又云居䘮致哀又云司𨽻從事治書侍御史又云光和四年閏月庚申此數句粗可讀爾其餘字畫厪完者以漢𨽻今為難得録之爾治平元年閏五月廿九日書右真蹟
  後漢無名碑此與前跋大槩同
  右漢無名碑文字磨滅其姓氏名字皆不可見其僅可見者云州郡課最臨登大郡又云居䘮致哀曾參閔損又曰辟司𨽻從事拜治書侍御史又曰奮乾剛之嚴威揚哮虎之武節又曰年六十三光和四年閏月庚申遭疾而卒其餘字畫尚完者多但不能成文爾夫好古之士所藏之物未必皆一作能適世之用惟其埋沒零落之餘尤以為可惜此好古之僻也治平元年六月五日書右真蹟
  後漢槀長蔡君頌碑光和四年 真蹟
  右漢槀長蔡君頌碑在鎮府故天章閣待制楊畋嘗為余言漢時𨽻書在者此為最佳畋自言平生惟學此字余不甚識𨽻書因畋言遽遣人之常山求得之遂入於録
  後漢唐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唐君碑其名巳磨滅其字正南云集本作云字正南潁川郾人也其先出自慶都感赤龍生堯王有天下苗胄枝分相土視居因氏唐焉君父孝廉郎中早卒君繼厥緒躭道好古敦書味詩守舞陽丞潁陽令察能治劇遷豫章其後遂復磨滅雖文字班班可見而不能得其次序其後又云換君昌陽令吏民慕戀牽君車輪不得行君臣流涕道路琅玕是故從事郡掾刋石樹頌歌君之美據此盖縣令去思碑爾其後又云光和六年二月壬午朔二十五日丙午則知唐君為後漢時人矣治平元年閏五月二十八日右真蹟
  後漢朱龜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朱龜碑云字伯靈察孝廉除郎中尚書侍郎以將事去官于時幽州州下滅一字夷侵㓂以君為御史中丞討伐其後磨滅又云鮮卑侵犯障塞復舉君拜幽州刺史年六十四光和六年卒龜之事迹不見史傳其僅見於此碑者如此碑在今亳州界中云將事去官莫曉其語治平元年六月十四日書右真蹟
  後余守亳州徙碑置州學中
  後漢小黄門譙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小黄門譙君碑云君諱敏字漢達年五十七中平二年卒其文字不甚磨滅而官閥無所稱述惟云肅將王命守静韜光以逺悔咎而巳後漢宦者用事靈帝時尤盛敏卒之嵗張讓等十二人封侯於斯之時能守静逺悔是亦可嘉然敏以一小黄門而立碑稱頌於此可見宦官之盛也治平元年四月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熊君碑嵗月見本文
  右漢熊君碑云君諱喬字舉舉上滅一字其官閥不可詳考其僅可知者劉表時為綏民校尉後遷騎都尉建安二十一年卒享壽七十有一其云治歐羊尚書其字非訛闕而以陽為羊盖古文字少故須假借至漢字巳備而猶假用何哉後云太嵗在申申上滅一字以歴推之當是丙申又云碑師舂陵福造福上滅一字當是其姓其書顯字皆為⿰按許慎說文顯從㬎聲而轉為累其失逺矣莫曉其義也右集本
  後漢俞鄉侯季子碑嵗月未詳
  右漢俞鄉侯季子碑云君諱熊字孟下闕一字廣陵海西人也厥祖天皇大帝垂精接感篤生聖明子孫享之分源而流枝葉扶踈出王别𦙍受爵列土封侯載德君光武皇帝之𤣥廣陵王之孫俞鄉侯之季子也由是而後文字缺滅其稍稍可讀者時得其一二云六籍五典如源如泉既練州郡巻舒委隨化流南城政猶北辰三祀有成來臻我邦仁恩如冬日威猛烈夏日吏民愛若慈父畏如神明其後又云採摭謡言作詩三章據碑文無卒葬年月而其辭若此似是德政碑按後漢書光武皇帝子曰廣陵思王荆荆子元壽等四人皆封鄉侯史略而不載其名俞鄉侯者不知為誰也思王荆之第幾子也天皇大帝之語自漢以來有矣右集本
  後漢武榮碑嵗月未詳
  右漢武榮碑云君諱榮字舍集本作含和治魯詩經韋君章句孝經論語漢書史記左氏國語為州書佐郡曹史集本作文學主簿督郵五官掾功曹年三十六南蔡府君察舉孝廉執金吾丞孝桓大憂屯守𤣥武闕加遇害氣遭疾殞靈其餘文字殘缺不見其卒葬年月又不著氏族所出惟其碑首題云漢故執金吾丞武君之碑云治平元年五月六日書右真蹟
  後漢秦君碑首嵗月見本文
  漢碑今存者少此篆亦與今文小異勢力勁健可愛蔡君謨題
  右漢熹平中碑在南陽界中字巳摩或作磨非滅不可識獨其碑首字大僅存其筆畫頗竒偉蔡君謨甚愛之此君謨過南都所題乃皇祐三年也今一紀矣嘉祐八年九月十七日書右真蹟
  此集本與真蹟頗不同故兩存之
  右漢秦君碑首題云漢故南陽太守秦君之碑秦君不知為何人碑在南陽界中字巳磨滅不可識獨其碑首字大僅存其筆畫頗竒偉蔡君謨甚愛之
  後漢元節碑嵗月未詳
  右漢元節碑文字磨滅不見其氏族其可見者纔數十字爾云君集本無此字諱立字元節其先出自伊尹其餘不復成文其銘云於穆從事疑其姓伊而為從事也碑無年月而知為漢人者以其𨽻體與他漢碑同爾治平元年五月三日書右真蹟
  後漢殘碑嵗月未詳 真蹟
  右漢殘碑不知為何人所存者纔三十二字不復成文惟云髙字㓜知其名髙又云漢一有中字興復知為後漢時人而𨽻字在者甚完體質淳勁非漢人莫能為也故録之
  後漢天禄辟邪字嵗月未詳
  右漢天禄辟邪四字在宗資墓前石獸膞上按後漢書宗資南陽安衆人也今墓在鄧州南陽界中墓前有二石獸刻其膞上一曰天禄一曰辟邪余自天聖中舉進士徃來穰集本作襄鄧閒見之道側迨今三十餘年矣其後集録古文思得此字屢求於人不能致尚書職方員外郎謝景初家於鄧為余摹得之然字畫集本作或訛缺不若余見時完也按黨錮傳云資祖均自有傳今後漢書有宋均傳云南陽安衆人而無宗均傳疑黨錮傳轉集本無此字寫宋為宗爾蜀志有宗預南陽安衆人豈安衆當漢時有宗宋二族而字與音皆相近遂至訛謬邪史之失傳如此者多矣嘉祐八年臘日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六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七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四
  魏受禪碑嵗月見本文
  右魏受禪碑世傳為梁鵠書而顔真卿又以為鍾繇書莫知孰是按漢獻帝紀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遜位魏王稱天子又集本無此字按魏志是嵗十一月塟士卒死亡者猶稱集本有正字令是月丙午集本作寅漢帝使張愔奉璽綬庚午王升壇受禪又是月癸酉奉漢帝為山陽公而此碑云十月辛未受禪於漢三家之説皆不同今據裴松之注魏志備列漢魏禪代詔册書令羣臣奏議甚詳盖漢實以十月乙卯䇿詔魏王使張愔奉璽綬而魏王辭讓往返三四而後受也又據侍中劉廙奏問大史令許芝今月十七日巳未可治壇場又據尚書令桓階等奏云輒下太史令擇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壇受命盖自十七日巳未至二十九日正得辛未以此推之漢魏二紀皆繆而獨此碑為是也漢紀乙卯遜位者書其初命而畧其辭讓往返遂失其實爾魏志十一月癸卯猶令者當是十月衍一字爾丙午張愔奉璽綬者辭讓往反容集本作殆有之也惟庚午升壇最為繆爾癸卯去癸酉三十一日不得同為十一月此尤繆也禪代大事也而二紀所書如此則史官之失以惑後世者可勝道哉嘉祐八年九月十七日書右真蹟
  魏公卿上尊號表黄初元年
  右魏公卿上尊號表唐賢多傳為梁鵠書今人或謂非鵠也乃鍾繇書爾未知孰是也嗚呼漢魏之事讀其書者可為之流涕也其鉅碑偉字其意惟恐傳之不逺也豈以後世為可欺歟不然不知耻者無所不為乎右真蹟
  魏鍾繇表嵗月見本文
  右鍾繇法帖一字集本作表者曹公破雲長賀㨗表也其後書云建安二十四年閏月九日南蕃東武亭侯鍾繇上集賢校理孫思㳟精於厯學余問孫君建安二十四年閏在何月思㳟為余以漢家所用四分乾象厯推之是嵗巳亥二厯皆閏十月而陳夀三國志所書時月雖為簡畧然以思㳟言考之則合按魏志是嵗冬十月軍還洛陽其下遂書孫權請攻雲長自効於呉志則書閏月權攻雲長以魏呉二志參較是閏十月矣呉志又書十二月獲雲長及其子平魏志明年正月乃書傳雲長首至洛陽盖二志相符乃權以閏十月攻雲長至十二月獲之明年正月始傳首至洛理可不疑然則鍾繇安得於閏十月先賀㨗也由是此表可疑為非真而今世盛行復有兩本字大小不同小字差類繇書然不知其果是否姑並存之以俟識者治平元年七月廿六日書右真蹟
  集本
  右魏鍾繇書其辭云戎路兼行履險冒寒因述曹仁徐晃破雲長事其後題云建安二十四年閏月九日南蕃東武亭侯臣繇上按建安二十四年冬曹公軍于摩陂仁等破雲長後未嘗出征履險冒寒之役又古人牋啓不書年此二事可疑又云雲長被手刃據三國志雲長圍仁於樊為仁所敗而走後為孫權兵斬於沮與此帖不同
  魏劉熹學生冡碑嵗月未詳
  右魏劉熹學生冡碑在襄州榖城縣界中余為乾德令時嘗以公事過榖城見數荒冡在草間傍有古碑傾側半埋土中問其村人為何人冡皆不能道而碑文磨滅不暇讀而去後數年在河北始集録古文思嚮所見榖城碑疑為漢碑求之又數年乃獲按襄州圖經云學生冡在縣東北水經注云魏濟南劉熹字德怡博學好古立碑載生徒百餘人其不終業而卒者葬于集本作於此號學生冡今碑雖殘缺而熹與生徒名字往往尚可見盖余昔所見乃學生冡而碑魏時碑也熹榖城令也治平元年正月十日書右真蹟
  魏賈逵碑嵗月未詳
  右魏賈逵碑魏志逵傳云逵為綘邑長為賊郭援所攻綘人與援約不害逵乃降而援欲以逵為將怒逵不肯叩頭欲殺之絳人乗城呼曰負集本作若要殺我賢君寧俱死援義之遂不殺又按裴松之注引魏畧云援捕得逵怒不肯拜促斬之諸將覆䕶囚於壺闗土窖中守者祝公道釋其械而逸之集本有已字與魏志不同而此碑但云為援所執臨以白刃不屈而已不載絳人約援事如傳所載不獨逵有德於綘人而綘人臨危能與逵生死亦可謂賢矣自古碑碣稱述功德常患過實如逵與絳人德義集本有俱隆字碑不應畧而不著頗疑陳夀作傳集本無此二字好竒而所得非實也松之又注魏書逵年五十五而碑云五十有四亦當以碑為正嘉祐八年十一月十四日書右真蹟
  魏鄧乂碑嵗月未詳
  右鄧乂碑考其事蹟終始即魏集本無此字鄧艾碑也艾嘗為兖州刺史據碑云晉初嘗發兖州兵討叛羗艾降巫者傳言授以用兵之法因以破羗兖人神之遂為艾立廟建碑紀其事艾於三國時為名將嘗有大功其姓名聞於世甚顯史與兖人皆不應誤而艾乂二名不同如此此君子所以慎於傳疑也余謂古人艾乂常通用漢書曰黎民艾安與懲艾創艾注皆讀為乂豈非鄧侯名艾音乂而書碑者從之歟後人讀史無音注乃且以為蒿艾之艾而流俗轉失久而訛繆遂不復正此理或然覽者詳之熈寧壬子正月晦日六一堂書右真蹟呉九真太守谷府君碑鳯皇九年四月
  右谷朗者事呉為九真太守碑無書撰人名氏其序云府君諱朗字義先桂陽耒陽人豫章府君之曾孫公府君之孫朗中君之子也其先出自顓頊益為舜虞賜姓嬴氏至於扉子封於秦谷因而氏焉谷氏在呉不顯史傳無所見所謂豫章府君而下三世皆莫知其名字按秦本紀非子邑於秦而此與朗子永寧侯相碑皆為扉子莫詳其義也治平元年四月二十六日書右真蹟
  呉國山碑嵗月見本文
  右呉國山碑者孫皓天冊元年禪于國山改元天璽因紀其所獲瑞物刋石于山隂是嵗晉咸寧元年後五年晉遂滅呉以皓昬虐其國將亡而衆瑞並出不可勝數後世之言祥瑞者可以鑒矣熈寧元年中元後一日書右真蹟
  晉南鄉太守頌泰始中
  右南鄉太守司馬整集本作南鄉太守頌者南鄉太守者司馬整也按晉書宣帝弟曰安平獻王孚孚次子曰義陽成王望望第三子曰隨穆王整整先望卒後武帝分義陽之随縣封整為王諡曰穆整以魏咸熈二年為南鄉太守是嵗晉武受禪改元泰始泰始三年徙整南陽而南鄉人為整建此碑晉書地理志當魏末荆州分屬三國而南鄉南陽皆屬魏後晉武改南鄉為順陽此碑今在光化軍軍即襄州榖城縣之隂城鎮隂城當魏晉時為南鄉屬縣也余貶乾德縣令時得此碑今二紀矣嘉祐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書右真蹟
  晉南鄉太守碑泰始四年
  右南鄉太守碑不著書撰人名氏題曰宣威將軍南鄉太守司馬府君紀德頌碑云君諱整字孔修太宰安平王之孫太尉義陽王之子按晉書宣帝弟曰安平獻王孚孚次子曰義陽成王望望第三子随穆王整整先望卒後武帝分義陽之随縣封整為王諡曰穆整以泰始三年自南鄉太守徒南陽而南鄉人共立此碑今在光化軍軍即襄州榖城縣之隂城鎮按晉志不列南鄉郡據此碑所載縣令名氏有武陵築陽丹水隂城順陽析六縣此盖南鄉郡所治也晉志但云南鄉魏時屬荆州武帝平呉改為順陽郡而不著順陽治所興廢屬縣之名而獨此碑可見也又整傳但云整厯南中郎將封清泉侯薨贈冠軍將軍亦不言其為宣威將軍南鄉南陽二郡守皆其所漏畧也右集本
  南鄉太守碑隂集本
  右南鄉太守將吏三百五十人分為二卷其磨滅者猶有二十餘人人皆有邑姓名字而無次序其名號有令有長有南閤祭酒門下督主簿部督郵監汀督郵部勸農五官掾文學掾營軍掾軍謀掾府門亭長主記史待事掾待事史部曲将部曲督又有賊曹功曹議曹户曹金曹水曹科曹倉曹鎧曹左右兵曹曹皆有掾又有祭酒有史有書佐有修行有徙掾位有從史位有史有小史等魏晉之際太守官屬之制盖如此他書或時見一二不能如此之備也
  晉陸喈碑嵗月見本文
  右晉陸喈碑喈為宣威内史建武元年卒碑以咸和七年立而碑後題云咸和七年嵗在庚辰咸和成帝年號也成帝以泰寧三年八月即位是嵗乙酉明年改元咸和據厯七年當為壬辰而此為集夲作云庚辰者繆也陸氏有二碑余家集録皆有之據陸禕碑後題云泰寧三年嵗在乙酉與今厯合則當時厯官不應至咸和而頓爾差失然則庚辰特書碑者誤爾治平元年六月二十九日書右真蹟
  晉蘭亭修禊序永和九年 集本
  右蘭亭修禊序世所傳本尤多而皆不同盖唐數家所臨也其轉相傳模失真彌逺然時時猶有可喜處豈其筆法或得其一二邪想其真蹟宜如何也哉世言真本葬在昭陵唐末之亂昭陵為温韜所發其所藏書畫皆剔取其裝軸金玉而棄之於是魏晉以來諸賢墨蹟遂復流落於人間太宗皇帝時購募所得集以為十巻俾模傳之數以分賜近臣今公卿家所有法帖是也然獨蘭亭真本亡矣故不得列於法帖以傳今予所得皆人家舊所藏者雖筆畫不同聊並列之以見其各有所得至於真偽優劣覽者當自擇焉其前本流俗所傳不記其所得其二得於殿中丞王廣淵其三得於故相王沂公家又有别本在定州民家二家各自有石較其本纎毫不異故不復録其四得於三司蔡給事君謨世所傳本不出乎此其或尚有所未傳更俟博采
  范文度模本蘭亭序
  余嘗集録前世遺文數千篇因得悉覽諸賢筆蹟比不識書遂稍通其學然則人之於學其可不勉哉今老矣目昏手顫雖不能揮翰而開巻臨几便别精麤若范君所書在余集録實為難得也竊幸覽之一作焉為之忘倦嘉祐七年夏五月二十八日廬陵歐陽修書右真蹟書雖列於六藝非如百工之藝也蔡君謨以書名當世其稱范君者如此不為誤矣滁山醉翁題右真蹟
  
  自唐末干戈之亂儒學文章掃地而盡宋興百年之間雄文碩儒比肩而出獨字學久而不振未能比蹤唐之一無此字人余毎以為恨今乃獲見范君筆法信乎時不乏人而患知之不愽不然有於中必形於外若范君者筆迹不傳於世而獨傳其家盖潛光晦德非止其書閟不傳也右真蹟
  與前跋相類疑是槀本今兩存之
  自唐末兵戈之亂儒學文章掃地而盡聖宋興百餘年間雄文碩學之士相繼不絶文章之盛遂追三代之隆獨字書之法寂寞不振未能比蹤唐室余毎以為恨今廼獲見范君之書信乎時不乏人而患聞見之不博也然范君之筆法宜傳於世久閟於家盖其潛光晦德非獨其書之閟也右集本
  晉樂毅論永和四年
  右晉樂毅論石在故髙紳學士家紳死家人初不知惜好事者往往就閲或摹傳其本其家遂祕藏之漸為難得後其子弟以其石質錢於富人而富人家失火遂焚其石今無復有本矣益為可惜也後有集本有此二字甚妙二字吾亡友聖俞書也論與文選所載時時不同考其文理此本為是惜其不完也右真蹟
  晉王獻之法帖嵗月未詳 真蹟
  右王獻之法帖予嘗喜覽魏晉以來筆墨遺蹟而想前人之髙致也所謂法帖者其事率皆弔哀𠉀病叙暌離通訊問施於家人朋友之間不過數行而已盖其初非用意而逸筆餘興淋漓揮灑或妍或醜百態横生披卷發函爛然在目使人驟見驚絶徐而視之其意態集本無此三字愈無窮盡故使後世得之以為竒翫而想見其人也至於髙文大冊何嘗用此而今人不然至或棄百事弊精疲力以學書為事業用此終老而窮年者是真可笑也治平甲辰秋社日書
  
  獻之帖盖唐人所臨其筆法類顔魯公更俟識者辨之右真蹟
  晉賢法帖真蹟
  右晉賢法帖太宗皇帝萬幾之餘留情翰墨嘗詔天下購募鍾王真蹟集為法帖十巻摹刻以賜羣臣往時故相劉公沆在長沙以官法鏤版遂布於人間後有尚書郎潘師旦者又擇其尤妙者别為巻第與劉氏本並行至余集録古文不敢輙以官本參入私集遂於師旦所傳又取其尤者散入録中俾夫啓帙披巻者時一得之把翫欣然所以忘勌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
  晉七賢帖
  右晉七賢帖得之李丕緒少卿真蹟無此二字家丕緒多藏古書然不知此為真否七子書蹟世罕傳故録之右集本
  宋文帝神道碑嵗月未詳
  右宋文帝神道碑云太祖文皇帝之神道凡八大字而别無文辭惟以此為表識爾古人刻碑一作碑刻正當如此而後世鐫刻功德爵里世系惟恐不詳然自後漢以來門生故吏多相與立碑頌德矣余家集古所録三代以來鍾鼎彛盤銘刻備有至後漢以後始有碑文欲求前漢時碑碣卒不可得是則冡墓碑自後漢以來始有也此碑無文疑非宋世立盖自漢以來碑文務載世德宋氏子孫未必能超然獨見復古簡質又南朝士人氣尚卑弱字書工者率以纎勁清媚為佳未有偉然巨筆如此者益疑後世所書按宋書文帝為元兇劭所弑初諡曰景廟號中宗孝武立改諡曰文號太祖其墓曰長寧陵也右真蹟
  宋宗慤母夫人墓誌嵗月見本文
  右宗慤母夫人墓誌不著書撰人名氏有誌無銘其後云謹牒子孫男女次第名位婚嫁如左盖一時之制也按慤本傳與此誌歴官終始不同本傳云宋孝武即位以慤為左衛將軍累遷豫州刺史監五州諸軍使討竟陵王誕入為左衛將軍廢帝即位為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卒此誌乃大明六年作誌云為右衛將軍監交廣二州湘州之始興冠軍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始遷豫州監五州軍事又為散騎常侍左衛將軍領太子中庶子荆州大中正而傳皆畧之也慤南陽湼陽人而此誌云湼陽縣都鄉安衆里人又云窆於秣陵縣都鄉石泉里都鄉之制前史不載右集本
  齊鎮國大銘像碑天統三年 集本
  右齊鎮國大銘像碑銘像文辭固無足取所以録之者欲知愚民當夷狄亂華之際事佛尤篤爾其字畫頗異雖為訛𮘸亦其傳習時有與今不同者其録之亦以此也
  南齊海陵王墓銘嵗月未詳
  右南齊海陵王墓銘長兼中書侍郎謝朓撰海陵王昭文者文惠太子次子也初明帝鸞既廢鬱林王昭業而立昭文又廢為海陵王而殺之遂自立按謝朓傳朓當海陵王時為驃騎諮議領記室又掌中書郎後遷尚書吏部郎此誌題云長兼中書侍郎而據傳朓未嘗為中書侍郎史之闕也按南齊書劉俊為長兼侍中後魏臨淮王彧為長兼御史中尉南北史多有此名盖集本有長兼者三字當時兼官之稱如唐檢校官之類也嘉祐八年九月十七日書右真蹟
  梁智藏法師碑普通三年 真蹟
  右梁智藏法師碑梁湘東王蕭繹撰銘新安太守蕭幾作叙尚書殿中郎蕭挹書世號三蕭碑法師者姓顧氏幾挹皆稱弟子衰世之弊遂至於斯余於集古録而不忍遽棄者以其字畫集本作書粗可嘉捨其所短取其所長斯可矣嘉祐八年五月晦日書
  陳張慧湛墓誌銘貞觀二十三年
  右陳張慧湛墓誌銘不著書撰人名氏陳隋之間字書之法幾於精妙而文章頹壊至於鄙俚豈其時俗弊薄士遺其本而逐其末乎予家集録所見頗多自開皇仁夀而後至唐髙宗已前碑碣所刻往往不减歐虞而多不著名氏如鉗耳君清德頌或有名而其人不顯如丁道䕶之類不可勝數也慧湛陳人至唐太宗時始改葬爾其銘刻字畫遒勁有法翫之忘勌惜乎不知為何人書也治平元年四月晦日書右真蹟
  陳浮屠智永書千字文嵗月未詳
  右千字文今流俗多傳此本為浮屠智永書考其字畫時時有筆法不類者雜於其間疑其石有亡缺後人妄補足之雖識者覽之可以自擇然終汨其真遂去其二百六十五字其文既無所取而世復多有所嘉者字爾故輙去其偽者不以文不足為嫌也蔡君謨今世知書者猶云未能盡去也嘉祐八年十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梁書言武帝得王羲之所書千字命周興嗣以韻次之今官集本作觀法帖有漢章帝所書百餘字其言有海鹹河淡之類盖前世學書者多為此語不獨始於羲之也右真蹟
  大代修華嶽廟碑嵗月見本文
  右大代修華嶽廟碑按魏書文成帝興光二年三月巳亥改元為太安故魏書興光無二年而此碑云集本有興光二字二年三月甲午立者盖立碑後六日始改元也其曰闡皇風於五葉者自道武明元太武至於文成纔四世爾太武之弑南安王余立不踰年亦被弑不得成君集本無此十九字而景穆太子文成父也追尊為帝立廟稱宗故以為世也魏自道武天興元年議定國號羣臣欲稱代而道武不許乃仍稱魏自是之後無改國稱代之事今魏碑數數有之碑石當時所刻不應妄但史失其事爾由是言之史家闕繆可勝道哉然予於史家非長故書之以待博學君子也嘉祐八年嵗在癸卯七月三十日書昔在南譙自號酔翁晚又更號六一居士右真蹟
  
  按魏書文成帝興光二年三月已亥改元太安而此碑書二年三月甲午立盖立碑後六日乃改元故碑猶得稱二年也其曰闡皇風於五葉者自道武明元太武至於文成纔四世爾太武之弑南安王余立不踰年亦被弑不得成君為一世而景穆太子文成父也追尊為帝立廟稱恭宗故以為世也魏自道武天興元年議定國號羣臣欲稱代而道武不許乃稱魏自是之後無改國稱代之事今魏碑數數有之碑石當時所刻不應妄誤但史失其事爾由是言之史家闕繆多矣右真蹟
  後魏孝文北巡碑嵗月見本文
  右魏孝文北巡碑云太和二十一年修省方之典北臨舊京又云涉西河出平陽斜順唐逵指逰咸櫟路邇龍門遂紆雕軒按後魏本紀是嵗正月乙巳北巡二月次太原至平城四月幸龍門以太牢祭夏禹遂幸長安汎渭浮河廼東歸與此碑所書皆合也碑無題首故依本紀為北巡碑也治平元年三月廿二日書右真蹟
  後魏定鼎碑嵗月見本文
  右魏定鼎碑景明三年建在今懐州流俗謂之定鼎碑也景明魏宣武年號也碑云定鼎遷中之十年按魏孝文以太和十七年遷都洛陽至此景明三年盖十年矣右集本
  後魏石門銘嵗月見本文
  右魏石門銘云此門盖漢永平中所穿自晉氏南遷斯路廢矣皇魏正始元年漢中獻地襃斜遂開假節龍驤將軍梁秦二州刺史羊祠開創舊路詔遣左校令賈三德共成其事起四年十月訖永平二年正月畢功其餘文字尚完而其大畧如此石門在漢中所謂漢永平中所穿者乃明帝時司隸校尉楊厥所開也厥自有碑述其事甚詳正始永平皆後魏宣武年號也治平元年五月十日書右真蹟
  後魏神龜造碑像記嵗月見本文
  右神龜造碑像記魏神龜三年立余所集録自隋以前碑誌皆未嘗輒棄者以其時集本無此字有所取於其間也然患其文辭鄙淺又多言浮屠然獨其集本作以字畫往往工妙惟後魏北齊差劣而又字法多異不知其何從而得之遂與諸家相戾亦意其夷狄昩於學問而所傳訛繆爾然録之以資廣覽也此碑字畫時時遒勁尤可嘉也神龜孝明年號按魏書集本有神龜二字三年七月辛卯改元正光而此碑是月十五日立不知辛卯是其月何日也當俟治厯者推之嘉祐八年七月十一日書右集本
  東魏任城王造浮圖記嵗月見本文
  右任城王造浮圖記不著其名云武定四年建武定東魏孝静年號也按後魏書景穆皇帝子雲雲子澄集本有子彛二字相襲為任城王其後國絶不封其去孝静時差逺不知武定四年王任城者為誰也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東魏造石像記嵗月見本文
  右東魏造石像記其碑云大魏武定七年嵗次已巳武定孝静年號也今世所行厯譜惟龔穎運厯圖與今亳州宋退相紀年通譜為最詳而以穎所書推之武定七年嵗當已巳與此碑合而武定止於八年是嵗庚午東魏滅其事與東魏北齊書亦合而通譜以七年為戊辰八年為已巳又有九年為庚午而東魏滅按孝静以後魏大統十六年滅是嵗庚午則知宋公所記甲子不SKchar惟武定不當有九年而七年不得為戊辰此其失爾盖孝静始即位改元天平盡四年而五年正月改為元象今通譜天平止於三年以四年為元象盖自元象以後遞差一年故以武定七年為戊辰也苟不見斯碑則運厯圖與通譜二家得失其何以决右集本
  魏九級塔像銘嵗月見本文 真蹟
  右魏九級塔像銘不見書撰人名氏盖北齊時人所作也其年號見於文者三曰真君九年者後魏太武號也又曰武定四年者東魏孝静號也又曰天保三年者北齊文宣號也按髙洋以後周大統十六年受東魏禪是嵗庚午改元天保三年壬申此碑云嵗在涒灘是矣碑文淺陋盖鄙俚之人所為惟其字畫多異往往竒怪故録之以備廣覽集本有云字治平元年三月二十三日書
  北齊常山義七級碑嵗月見本文
  右不著書撰人名氏文為聲偶頗竒怪而字畫亦佳往往有古法碑云常山太守六州大都督儀同三司綦連公以天保九年造浮圖天保齊文宣年號也北齊書有綦連猛而不為常山大守都督儀同等官不知此所謂綦連公者何人也嘉祐八年九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右常山義七級碑不著書撰人名氏文辭聲偶而甚恠書字頗有古法其碑首題云慕容儀同麹常山石氏諸邑義七級之碑其文云常山太守六州大都督儀同三司綦連公以天保九年為國敬造七級浮圖一區至天統巾使持節都督𤓰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𤓰州刺史常山太守六州大都督頻陽縣開國子樂平縣開國男慕容樂及散騎常侍郎驃騎大将軍前給事黄門侍郎繕州大中正食新市縣幹新除長山太守麹顯貴與功曹石子和等増成之盖北齊時碑也綦連公不見其名北齊有綦連猛不為常山太守不知此何人而慕容樂官兼刺史太守並封兩縣不可詳也食縣幹入官銜葢當時之制亦不可詳也義者衆成之名猶若今謂義井之類也右集本
  永樂十六角題附出
  右永樂十六角題名不著年月列名人甚多皆無顯者莫可考䆒不知為何時碑其字畫頗怪而不精似是東魏北齊人所書十六角者庸俗所造佛塔其後又書云造十六角鎮國大浮圖則知為塔矣其謂之十六角只見此碑而後魏時又有常山義七級碑盖當時俚俗語類皆如此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魯孔子廟碑附出 興和三年
  右魯孔子廟碑後魏北齊時書多若此筆畫不甚佳然亦不俗而往往相類疑其一時所尚集本作傳當自有法又其㸃畫多異故録之以備廣覽右真蹟
  北齊石浮圖記嵗月見本文
  右齊造石浮圖記云河清二年嵗在癸未河清北齊髙湛年號也碑文鄙俚而鐫刻訛繆時時字有完者筆畫清婉可喜故録之又其前列題名甚多而名特竒怪如馮戩郎馮貴買之類皆莫曉其義若名野义伽耶者盖出於浮圖爾自胡夷亂華以來中國人名如此者多矣最後有馮黒太者予謂太亦音撻意隋末有劉黒闥呉黒闥皆以此為名者太闥轉寫不同爾然隋去北齊不逺不知黒闥為何等語也右集本
  後周大象碑大象三年
  右周大象碑宇文氏之事迹無足采者惟其字畫不俗亦有取焉翫物以忘憂者惟怪竒變態真偽相雜使覽者自擇則可以忘倦焉故余於集古所録者慱嘉祐八年六月二日書右真蹟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八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五
  隋老子廟碑開皇二年
  右老子廟碑隋薛道衡撰道衡文體卑弱然名重當時余所取者特其字畫近古故録之唐人二字集本作其碑後所題唐人姓名字皆不俗亦可准也古真蹟
  隋尒朱敞碑開皇五年
  右尒朱敞碑敞者榮從弟彦伯之子也按敞傳云字乾羅而此碑字天羅傳云為金州總管而碑又為徐州總管碑文雖殘闕然斑斑尚可讀其述徐州事頗多事為史家不取可也不書其官蓋闕繆也其字不同亦當以碑為是余於集録正前史之闕繆者多矣治平元年二月十六日書右真蹟
  隋龍藏寺碑開皇六年
  右齊開府長兼行參軍九門張公禮撰不著書人名氏字畫遒勁有歐虞之體隋開皇六年建在今鎮州碑云太師上柱國大威公之世子左威衞將軍上開府儀同三司使持節恒州諸軍事恒州刺史卾國公金城王孝僊奉勅勸奬州人一萬共造此寺其述孝僊云世業重於金張器識逾於許郭然北齊周隋諸史不見其父子名氏不詳何人也右集本
  開皇六年
  右隋龍藏寺碑齊張公禮撰龍藏集本無此二字寺已廢此碑今在常山府署之集本無此二字門書字頗佳第不見其人姓名爾碑以隋開皇六年立後題二字集本作而張公禮猶稱齊按周武帝建徳六年虜齊幼主高恒齊遂滅後四年隋建開皇之號至六年齊滅蓋集本有巳字十年矣集本有不知二字公禮尚稱齊官集本無此字何也嘉祐八年九月廿九日書右真蹟
  隋太平寺碑開皇元年
  右太平寺碑不著書撰人名氏南北文章至於陳隋其弊極矣以唐太宗之致治幾乎三王之盛獨於文章不能少變其體豈其積習之勢其來也逺非乆而衆勝之則不可以驟革耶是以羣賢奮力墾闢芟除至於元和然後蕪穢蕩平嘉禾秀草爭出而葩華荑實爛然在目矣此碑在隋尤為文字淺陋者疑其俚巷庸人所為然視其字畫又非常俗所能盖當時流弊以為文章止此為佳矣文辭既爾無取而浮屠固吾儕所貶集本作鄙所以録於此者第不忍棄其書爾治平元年三月十六日書右真蹟
  隋李康清徳頌開皇十一年
  右李康清徳頌不著書撰人名氏文為聲偶而字畫竒古可愛康隴西狄道人也其碑首題云大隋冠軍將軍大中帥都督恒州九門縣令隴西李君清徳之頌予在河北時遣人於廢九門縣城中得此碑字多訛闕其後題十一年歲在辛亥大將軍在酉二月癸丑朔十二日甲子建年上有二字訛闕不可識按隋書開皇十一年歲在辛亥其二字乃開皇也大將軍在酉之説出於陰陽家前史不載而此碑見之右集本
  隋梁洋徳政碑開皇十一年
  右隋梁洋徳政碑在今蔡州新息縣隋開皇十一年行參軍事四字集本作參軍裴玉與州人為息州刺史梁洋建寶塔表徳政碑按隋書志後周於新息縣置州至大業中州廢也右真蹟
  隋韓擒虎碑開皇十五年
  右韓擒虎碑不著書撰人名氏而以隋高祖為今上乃隋人所撰碑文屢言虎字獨於名下去之若避唐諱此不可知也今以碑文考隋書列傳其家世官勲大畧多同惟其在齊為河長防主大都督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白超防主轉洪超防主傳皆無之又遷和州刺史而傳為利州皆史官之闕誤當以碑為是而傳載閻羅王事甚怪而碑無之使其實有碑不宜集本作應不書以此見史家之妄也治平元年六月十日書右真蹟
  隋陳茂碑開皇十八年
  右陳茂碑不著書撰人名氏而字畫精勁可喜隋書列傳載茂事尤多闕繆傳云髙祖為隋國公引為寮佐及受禪拜給事黄門侍郎在官十餘年轉益州總管司馬遷太府卿後數載卒而碑歴敘為髙祖寮佐時官傳雖不書可也其自為黄門侍郎後又為行軍元帥長孫覽司馬又為蜀王府長史太僕卿判黄門侍郎上開府儀同三司梁州刺史等官史氏皆不書葢其闕也又據碑茂為蜀王長史而傳為益州總管司馬碑為太僕卿而傳云太府皆史家之繆也碑云茂字延茂史亦闕治平甲辰秋社日書右真蹟
  隋䝉州普光寺碑仁夀元年
  右䝉州普光寺碑䝉州者漢南陽郡之育陽縣也應劭曰育水出𢎞農盧氏南入於沔故後人於育加水為淯陽西魏置䝉州隋仁夀中改為淯州又為淯陽郡唐為縣屬金州碑仁夀元年建猶曰䝉州既而遂改淯州矣碑無書撰人名氏而筆畫遒美翫之亡集本作忘倦葢開皇仁夀以來碑碣字書多妙而往往不著名氏惟丁道䕶所書常自著之然碑石在者尤少余毎與蔡君謨惜之自大業已後率更與虞世南書始盛既接於唐遂大顯矣治平元年正月七日書右真蹟
  隋丁道䕶啟法寺碑仁夀二年
  此書兼後魏遺法與楊家本微異隋唐之交善書者衆皆出一法道䕶所得最多楊本開皇六年去此十七年書當益老亦稍縱也甲辰治平初月十日莆陽蔡襄記
  右啟法寺碑丁道䕶書蔡君謨博學君子也於書尤稱精鑒余所蔵書未有不經其品目者其謂道䕶所書如此隋之晚年書學尤盛吾家率更與虞世南皆當時人也後顯於唐遂為絶筆余所集録開皇仁夀大業時碑頗多其筆畫率皆精勁而往往不著名氏毎執巻惘然為之歎息惟道䕶能自著之然碑刻在者尤少余家集録千巻止有此爾有太學官楊褒者喜收書畫獨得其所書興國寺碑是梁正明中人所蔵君謨所謂楊家本者是也欲求其本而不知碑所在然不難得則不足為佳物古人亦云百不為多一不為少者正謂此也治平元年立春後一日太廟齋宫書右真蹟
  隋鉗耳君清徳頌大業六年
  右不著書撰人名氏其碑首題云大隋恒山郡九門縣令鉗耳君清徳之頌大業六年建字畫有非歐虞之學不能至也碑云君名文徹華隂朝邑人也本周王子晉之後避地西戎世為君長因以地為姓曾祖静仕魏為馮翊太守祖朗成集二州刺史父康周荆安寧鄧四州總管别駕安陸龍門二郡守而前史皆不載碑在今廢九門縣中余為河北轉運使時求得之右集本
  隋廬山西林道塲碑大業十三年
  右廬山西林道場碑渤海公撰公為隋太常博士時作不著書人名氏而字法老勁疑公之書也西林道塲者偽趙將竺氏捨俗出家名曇現始居於此晉太和二年光禄卿陶範始為現弟子慧永造寺而號西林按兩京記隋嘗更名佛寺為道場此碑大業十三年建也顔魯公寓題碑隂百餘字尤奇偉今附於碑後右集本
  
  右西林道場碑渤海公撰公在隋為太常博士時作不著書人名氏字畫遒勁世或以為公自書公時年尚少又字法與公書不同不知何人書也按集本有韋述二字兩京記隋改佛寺為道場此碑大業中建故謂之道場也右真蹟
  唐孔子廟堂碑武徳九年
  右孔子廟堂碑虞世南撰并書余為童兒時嘗得此碑以學書當時刻畫完好後二十餘年復得斯本則殘缺如此二字集本作矣因感夫物之終𡚁雖金石之堅不能以自久於是始欲集録前世之遺文而蔵之殆集本作逮今葢十有八年而得千巻可謂富哉嘉祐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書右真蹟
  千文後虞世南書嵗月未詳
  右虞世南所書言不成文乃信筆偶然爾其字畫精妙平生所書碑刻多矣皆莫及也豈矜持與不用意便有優劣耶集本作也熙寧辛亥續書右真蹟
  唐徳州長夀寺舍利碑武徳六年
  右徳州長夀寺舍利碑不著書撰人名氏碑武徳中建而所述乃隋事也其事迹文辭皆無取獨録其書爾余屢歎文章至陳隋不勝其𡚁而怪唐家能臻致治之盛而不能遽革文𡚁以為積習成俗難於驟變及讀斯碑有云浮雲共嶺松張葢明月與巖桂分叢迺知王勃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當時士無賢愚以為警絶豈非其餘習乎
  唐幽州昭仁寺碑貞觀三年
  右昭仁寺碑在幽州唐太宗與薛舉戰處也唐自起義與羣雄戰處後皆建佛寺云為陣亡士薦福湯武之敗桀紂殺人固亦多矣而商周享國各集本作皆數百年其荷天之祐者以其心存大公為民除害也唐之建寺外雖託為戰亡之士其實自贖殺人之咎爾其撥亂開基有足壯者乃區區於此不亦陋哉碑文朱子奢撰而不著書人名氏字畫甚工此余所以録也治平甲辰秋分後一日書右真蹟
  唐吕州普濟寺碑貞觀二年許敬宗撰
  右吕州普濟寺碑吕州者霍邑也唐髙祖義兵起太原始破宋老生於此義寧元年乃以霍邑趙城汾西靈石四縣置霍山郡武徳元年更曰吕州太宗十七年遂廢也右集本
  唐衛國公李靖碑顯慶三年當載於後同是許敬宗撰附此
  右李靖碑許敬宗撰唐初承陳隋文章衰𡚁之時作者務以浮巧為工故多失其事實不若史傳為詳惟其官封頗備史云為撫慰使而碑云安撫使其義無異而後世命官多襲古號葢靖時未嘗有撫慰使也由是言之不可不正又靖為刑部尚書時以本官行太子左衛率其封衛國公也授濮州刺史葢太宗以功臣為世襲刺史後雖不行皆史宜書集本有而不書者闕也六字其餘畧之可也故聊志之治平元年三月二十二日書右真蹟
  唐顔師古等慈寺碑貞觀二年
  右等慈寺碑顔師古撰其寺在鄭州汜水唐太宗破王世充竇建徳乃於其戰處建寺云為陣亡士薦福唐初用兵破賊處多大抵皆造寺自古創業之君其英豪智畧有非常人可及者矣至其卓然信道而知義則非積學誠明之士不能到也太宗英雄智識不世之主而牽惑習俗之𡚁猶崇信浮屠豈以其言浩博無窮而好盡物理為可喜耶葢自古文姦言以惑聴者雖聰明之主或不能免也惟其可喜乃能惑人故余於集本有其字本紀譏其牽於多愛者謂此也治平元年清明後一日書右真蹟
  隋郎茂碑貞觀五年
  右隋郎茂碑李百藥撰其弟頴亦有碑在今鎮府北大墓林中余為都轉運使時得之隋書列傳言茂卒於京師此碑云從幸江都而卒史氏之繆當以碑為正右集本
  
  碑在大墓林中余為都運使時得之殆今葢二十年矣嘉祐八年三月二十二日上御延和放進士許將等及第明日歇泊假閒閱遂書隋書列傳言茂卒於京師此碑云從幸江都而卒史氏之謬當以碑為正焉右真蹟
  唐郎頴碑貞觀五年
  右唐郎頴碑李百藥撰宋才書字畫甚偉頴父名基字世業而李百藥書穎世次但云父世業又書穎兄茂碑亦然考其碑文有皇基締構之言則基字當時公私無所諱避而於書世次四字集本作百藥書穎父字而不名不詳其義也是以君子貴乎博學集本有穎事唐為大理卿隋唐之時屢定律令葢法吏也一十九字嘉祐八年九月二十四日書右真蹟
  唐郎頴碑隂題名嵗月未詳
  右郎穎碑隂題名柱國府僚佐三十二人常山公府國官一百七人合一百三十九人為一巻柱國府長史司馬掾屬各一人諮議記室司倉司功司户司兵司鎧司法司田司士㕘軍事各一人又有㕘軍事五人行參軍十人典籖三人常山國官國令大農各一人常侍侍郎國尉各二人典衛六人舍人四人城局廟長學官各一人食官廏牧各四人典府長一人典府丞二人親事七十五人穎以貞觀四年卒此葢唐制也右集本
  唐九成宫醴泉銘貞觀六年
  右九成宫醴泉銘唐秘書監魏徵撰歐陽率更書九成宫即隋仁夀宫也太宗避暑於宫中而乏水以杖卓地得水而甘因名醴泉焉右集本
  唐歐陽率更臨帖嵗月未詳同是率更書附此
  右率更臨帖吾家率更蘭臺世有清徳其筆法精妙迺其餘事豈止士人模楷雖海外夷狄皆知為貴而後裔所宜勉旃庶幾不殞其美也右真蹟
  唐岑文本三龕記貞觀十五年
  右三龕記唐兼中書侍郎岑文本撰起居郎禇遂良書字畫尤奇偉在河南龍門山山夾伊水東西可愛俗謂其東曰香山其西曰龍門龍門山壁間鑿石為佛像大小數百多後魏及唐時所造惟此三龕像最大乃魏王泰為長孫皇后造也右集本
  唐孟法師碑貞觀十六年
  右孟法師碑唐岑文本撰褚遂良書法師名静素江夏安陸人也少而好道⿰扌⿱斤言 -- 誓志不嫁隋文帝居之京師至徳宫至唐太宗十二年卒年九十七右集本
  唐皇甫忠碑貞觀十四年
  右皇甫忠碑著作佐郎李儼撰忠為泰州龍門令嵗滿縣民前左勲衛裴公隠等一千三百人申省請留八座報云公等請來遲晚縣令今已替訖好人堪用縣國共須豈一縣士庶獨懷悕或作惋惜所請不允忠以唐太宗時為令當時臺省文字如此可愛泰州者義寧元年以河中之汾隂龍門置治汾隂武徳二年徙治龍門太宗十七年州廢今碑後列縣人姓名有録事鄉長鄉老里正縣博士助教佐史等今之縣吏惟録事里正其名在爾右集本
  唐辨法師碑顯慶三年當載於後同是李儼撰附此
  右辨法師碑李儼撰薛純陀書純陀唐太宗時人集本有也字其書有筆法其遒勁精悍不减吾家蘭臺意其當時必為知名士而今世人無知者然其所書亦不傳於後世余家集錄可謂博矣所得純陀書秪此而已知其所書必不止此而已也葢其不幸湮沉冺滅非余偶錄得之則遂不見於世矣迺知士有負絶學髙世之名而不幸不傳於後者可勝數哉可勝歎哉治平元年閏五月晦日書右真蹟
  唐孔穎逹碑貞觀二十二年
  右孔頴逹碑于志寜撰其文磨滅然尚可讀今以其可見者質於唐書列傳傳所闕者不載頴逹卒時年夀其與魏鄭公奉勅共修隋書亦不著又其字不同傳云字仲達碑云字冲逺碑字多殘缺惟其名字特完可以正傳之𮘸不疑以冲逺為仲達以此知文字轉易失其真者何可勝數幸而因余集録所得以正其訛舛者亦不為少也乃知余家所蔵非徒玩好而巳其益豈不博哉集本無此六字治平元年端午日書右真蹟
  唐薛稷書貞觀永徽之間
  薛稷書刻石者余家集録頗多與墨蹟互有不同唐世顔柳諸家刻石者字體時時不類謂由摹刻人有工拙昨日見楊褒家所蔵薛稷書君謨以為不類信矣凡世人於事不可一槩有知而好者有好而不知者有不好而不知者有不好而能知者褒於書畫好而不知者也畫之為物尤難識其精粗真偽非一言可達得者各以其意披圖所賞未必是秉筆之意也昔梅聖俞作詩獨以吾為知音吾亦自謂舉世之人知梅詩者莫吾若也吾嘗問渠最得意處渠誦數句皆非吾賞者以此知披圖所賞未必得秉筆之人本意也右集本
  唐益州學館廟堂記永徽元年顔有意書
  髙朕之名於義不安頗疑有意得於古碑之訛缺爾存之以俟博學者右集本
  唐徐王元禮碑咸亨三年
  右徐王元禮碑崔行功撰趙仙客書元禮唐髙祖子也以碑考傳年夀官閥悉同而碑云使持節徐譙泗三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又云贈太尉使持節大都督冀相滄徳棣魏博等八州諸軍事冀州刺史傳云為徐州都督又云贈冀州大都督傳既簡略又都無法而碑之所書亦失也葢刺史非兼州之官都督非一州之號碑云持節徐譙泗三州諸軍而傳獨為徐一州刺史此其失也當如前史持節秦涼州諸軍事秦涼二州刺史乃為得爾其書贈官則如碑之書是矣葢為一州刺史而兼督八州軍集本有州字事爾都者有所兼總之名也此特小故而余區區辨之者前史失之久矣又國朝自削方鎮之權而節度使都督無復兼州而舊名不除是節度都督自施於巳此不可不正其失也治平甲辰中元日書右真蹟
  唐龍興宫碧落碑咸亨元年
  右碧落碑在絳州龍興宫宫有碧落尊像篆文刻其背故世傳為碧落碑據李璿之以為陳惟玉書李漢以為黄公譔書莫知孰是洛中紀異云碑文成而未刻有二道士來集本無此字請刻之閉户三日不聞人聲人怪而破户有二白鴿飛去而篆刻宛然此説尤怪世多不信也碑文言有唐五十三祀龍集敦䍧乃髙宗總章三年嵗在庚午也又云哀子李訓誼譔諶為妣妃造石像按唐書韓王元嘉有子訓誼譔而無諶又有幼子訥元嘉以則天垂拱四年見殺在總章三年集本有立碑二字後十八年集木有史字有子訥不足怪而不應無諶葢史官之闕也嘉祐八年十月四日書右真蹟
  唐智乗寺碑咸亨四年
  右智乗寺禪院集本有碑字者唐鄭惠王所作也惠王名元懿髙祖第十三子也有子十人列於碑後而第五子樂陵公闕其名按唐書宗室世系表集本作譜樂陵公名球不知集本有碑字何為獨闕也今唐書元表以嗣王敬為璥樂平公珪為樂安公新平公璲為遂三者皆史家之失當以碑為正世系譜牒嵗乆傳失尤難考正而碑碣皆當時所刻理不得差故集古所録於前人世次是正頗多也治平元年清明前一日書右真蹟
  唐吳廣碑總章二年
  右吳廣碑不著書撰人名氏而字畫精勁可喜廣字黒闥唐初與程知節秦叔寶等俱從太宗征伐後與殺建成有功至髙宗時為洪州都督以卒然唐書不見其名氏惟㑹要列陪𦵏昭陵人有洪州刺史吳黑闥亦不知其名廣也其名字事蹟幸見於後世者以有斯碑也碑字稍磨滅世亦罕見獨余集錄得之遂以傳者以其筆畫之工也故余嘗為蔡君謨言書雖學者之餘事而有助於金石之傳者以此也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九門縣西浮圖碑上元三年
  右九門縣西浮圖碑唐應詔四科舉董行思文清河傅徳節書題云九門縣合鄉城人等為國建浮圖之碑浮圖在智矩寺中寺今亦廢碑上元三年建按唐有兩上元此碑云嵗在丙子乃髙宗上元三年也肅宗上元三年嵗在壬寅爾右集本
  唐陶雲徳政碑永淳三年
  右唐中州録事張義感撰雲字夫舉河南伊闕人也髙宗時為恒州刺史碑永淳三年立予為河北轉運使至真定府見碑仆在府門外半埋地中命工掘出立於廡下字為行書筆蹟遒麗而不著書者姓名惜哉右真蹟
  隋汎愛寺碑大業五年 誤置此
  李百藥集本作樂下同字僅存其下磨滅而書字猶可辨疑此碑百藥自書字畫老勁可喜秋暑鬱然覽之可以忘勌治平丙午孟饗攝事齋宫書南譙醉翁六一居士右真蹟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九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六
  唐八都壇實録嵗月見本文
  右八都壇實録撰人名元質不見其姓又不著書人名氏其字畫亦可愛碑首題云大唐八都壇神君之實録其文云都望八山之始壇也此地名山封龍之類有八因壇立廟遂為號焉封龍山在今鎮州其八七山不見其名又云漢光和中有碑而今亡此碑垂拱三年右集本
  唐魏載墓誌銘嵗月見本文
  右魏載墓誌銘其序云祖徵諡曰文貞父叔玉光禄卿載以𢎞文生對䇿髙甲授太常寺奉禮郎以疾謝職尋調懷州司兵㕘軍屬惟集本作維下同揚詭道不戢斯焚譴及宗姻旋加此累以垂拱三年終於嶺外春秋三十有二所謂惟楊詭道者乃徐敬業起兵於揚州誅武后不克也時敬業以前𥂕屋尉魏思温為軍師集本作帥所謂譴及宗姻者疑敬業敗載坐思温竄死嶺南耳今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鄭公諸房都無思温及載而叔玉但著一子膺為秘書丞豈載以官卑貶死無後而殁不見耶載死不幸而家譜不錄史官不書八字集本作家譜史官不録非事載斯誌而誌録於余其遂泯滅於無聞乎治平元年四月廿三日書右真蹟
  唐乙速孤神慶碑載初元年
  右乙速孤神慶碑𢎞文館學士苗神客撰神慶唐初仕三衛髙宗時為太子右虞𠉀副率以卒乙速孤氏在唐無顯人惟以其姓見於當時者神慶一人而巳元和姓纂但云代人隨魏南徙而巳其敘神慶世次又多闕謬而此碑所載頗詳云其先王氏太原人有闕文代祖顯為後魏驃騎大將軍賜姓乙速孤氏遂為京兆醴泉人曾祖貴隋河州刺史和仁郡公祖安隋益州都督父晟唐驃騎將軍乙速孤氏世無可稱而其姓出夷狄莫究其詳惟見於此碑者以補姓纂之畧以備考求故特録之右集本
  唐薛仁貴碑天寳二年
  右薛仁貴碑苗神客撰云公諱禮字仁貴河東汾隂人也唐書列傳云仁貴絳州龍門人又不云名禮余家集録薛氏碑尤多據仁貴子楚玉碑亦云父仁貴爾仁貴為唐名將當時甚顯著往往見於他書未嘗有云薛禮者仁貴本田家子奮身行陣其僅知姓名爾其曰名禮字仁貴者疑後世文士或其子孫為增之也列傳又載仁貴降九姓事云軍中為之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仁貴卒於永淳中碑以天寶中建不載漢關之歌不應遺略疑時未有此歌五字集本作當時無此歌亦為後人所增爾治平元年端午日書右真蹟
  唐尹氏闕文嵗月見本文
  右尹氏闕文在襄州題云唐孝子尹仁恕闕萬嵗通天二年旌表萬嵗通天則天之年號也可謂昏亂之世矣然尹氏猶見旌表孔子以為忠信可行於蠻貊信矣孝悌見尊於昏亂也
  唐尹孝子旌表文嵗月闕
  唐之致治之意深矣嗚呼不得而見矣此碑尤可惜也右集本
  唐孝子張常洧旌表碣貞觀五年誤雕在此
  右唐孝子張常洧旌表碣文字磨滅僅可見其髣髴葢孝悌之為名人之所甚慕而旌表非為一世勸也故特録之者惜其將遂不見於後世也其文辭筆畫亦自可嘉然不専取乎此也右集本
  唐渭南令李君碑聖厯元年
  右鴻州渭南縣令李君清徳碑馬吉甫撰按唐書則天天授二年析雍州之渭南慶山置鴻門縣遂以慶山鴻門渭南髙陵櫟陽置鴻州大足二年廢治平二年正月十四日書右真蹟
  同前
  右渭南令李君碑其首題云大周鴻州渭南縣按新唐書則天天授二年析雍州之渭南慶山置鴻門縣遂以渭南慶山鴻門髙陵以置鴻州大足二年州廢矣右集本
  唐流杯亭侍宴詩嵗月見本文
  右流杯亭侍宴詩者唐武后久視元年幸臨汝湯留宴羣臣應制詩也李嶠序殷仲容書開元十年汝水壞亭碑遂沉廢至貞元中刺史陸長源以為嶠之文仲容之書絶代之寶也乃復立碑造亭又自為記刻其碑隂武氏亂唐毒流天下其遺蹟宜為唐人所棄而長源當時號稱賢者乃獨區區於此何哉然余今又録之葢亦以仲容之書為惜是以君子患乎多愛右真蹟
  同前
  右流杯亭侍宴詩者唐武后乆視元年幸汝州温湯群臣應制詩也李嶠序殷仲容書開元中汝水壞其碑亭碑亦沉沒貞元中陸長源為刺史以為嶠序仲容書絶代之寶也乃為之造亭立碑自記其事於碑隂武氏亂唐毒流天下其遺跡宜為唐人所棄而長源當時賢者區區於此何哉然余今又録之者特以仲容書爾是以君子患乎多愛右集本
  唐司刑寺大脚跡勅長安二年
  右司刑寺大脚跡并碑銘二閻朝隠撰附詩曰匪手攜之言示之事葢諭昏愚者不可以理曉而决疑惑者難用空言雖示之巳驗之事猶懼其不信也此自古聖賢以為難語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者聖人非棄之也以其語之難也佛為中國大患非止中人以下聰明之智一有惑焉有不能解者矣方武氏之時毒被天下而刑獄慘烈不可勝言而彼佛者遂見光蹟於其間果何為哉自古君臣事佛未有如武氏之時盛也視朝隠等碑銘可見矣然禍及生民毒流王室亦未有若斯之甚也碑銘文辭不足録録之者所以有集本無此字警也俾覽者知無佛之世詩書雅頌之聲斯民䝉福者如彼有佛之盛其金石文章與其人之被禍者如此可以少思焉嘉祐八年重陽後一日書右真蹟
  唐韓覃幽林詩武后時
  右幽林詩廬山林藪人韓覃撰余為西京留守推官時因遊嵩山得此詩愛其辭翰皆不俗後十餘年始集古金石之文發篋得之不勝其喜余在洛陽凡再登嵩嶽其始往也與集本作以梅聖俞楊子聰俱其再往也與謝希深尹師魯王幾道楊子聰俱當發篋見此詩以入集時謝希深楊子聰巳死其後師魯幾道聖俞相繼皆死葢遊嵩在天聖十年是嵗改元明道余時年二十六距今嘉祐八年葢三十一年矣遊嵩六人獨余在爾感物追往不勝二字集本作可為愴然六月旬休日書右真蹟
  唐武盡禮寧昭寺鐘銘景龍三年
  右武盡禮筆法精勁當時宜自名家而唐人未有稱之見於文字者豈其工書如盡禮者往往皆是特今人罕及爾余毎得唐人書未嘗不歎今人之廢學也右真蹟
  唐韋維善政論先天元年
  右韋維善政論著作郎楊齊哲撰維先天中為坊州刺史齊哲所撰其實徳政碑也特異其名爾余嘗患文士不能有所發明以警未悟而好為新竒以自異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結之徒是也至於樊宗師遂不勝其𡚁矣如齊哲之文初無髙致第易碑銘為論賛爾右集本
  唐令長新戒開元中
  右令長新戒唐開元之治盛矣𤣥宗嘗自擇縣令一百六十三人賜以丁寧之戒其後天下為縣者皆以新戒刻石今猶有存者余之所得者六世人皆忽不以為貴也𤣥宗自除内難遂致集本作至太平世徒以為英豪之主然不知其興治之勤用心如此可謂為政知本末矣然鮮克有終明智所不免惜哉新戒凡六其一河内其二虞城其三不知所得之處其四汜水其五穰其六舞陽嘉祐八年六月十日書右真蹟
  唐華陽頌天寶九年
  右華陽頌唐玄宗詔附𤣥宗尊號曰聖文神武皇帝可謂盛矣而其自稱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極富貴之樂葢窮天下之力不足以贍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為不無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實無可得哉甚矣佛老之為世惑也佛之徒曰無生者是畏死之論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貪生之説也彼其所以貪畏之意篤則棄萬事絶人理而為之然而終於無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貪者不可以苟得也惟積習之乆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臨死而不懼者妄意乎無生之可樂而以其所樂勝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則相與諱之曰彼超去矣彼觧化矣厚自誣而託之不可詰或曰彼術未至故死爾前者苟以遂其非後者從而惑之以為誠然也佛老二者同出於貪而所習則異然由必棄萬事絶人理而為之其貪於彼者厚則捨於此者果若𤣥宗者方溺於此而又慕於彼不勝其勞是真可笑也右集本
  唐有道先生葉公碑開元五年
  右有道先生葉公碑李邕撰并書余集古所録李邕書頗多最後得此碑於蔡君謨君謨善論書為余言邕之所書此為最佳也右真蹟
  唐李邕嵩嶽寺碑開元二十七年
  右嵩嶽寺碑唐淄州刺史李邕撰胡英書英之書世所重也其文云寺後魏孝明帝之離宫初名閒居寺仁夀二年改為嵩嶽寺也右集本
  唐李邕端州石室記開元十五年
  右端州石室記唐李邕撰不著書人名字考其筆蹟似張庭珪書疑庭珪所書也右集本
  唐獨孤府君碑嵗月闕
  右獨孤府君碑李邕撰蕭誠書誠書世多有而此尤佳碑在峴山亭下余自夷陵徙乾徳令嘗登峴山讀此碑碑為四面而一面字完今人家所傳秪有一面而余所得有二面故其一面頗有訛缺也府君諱冊字伯謀河南人也其文不完故不見其終始右集本
  同前嵗月闕
  右碑在峴山亭下余自夷陵徙乾徳令嘗登峴山讀此碑碑為四面而一面字完人家多有之而余所得葢二面也故其一面頗有訛缺也蕭誠書世數數有之而此尤佳也右真蹟
  唐裴大智碑開元二十九年
  右裴大智碑李邕撰蕭誠書誠以書知名當時今碑刻傳於世者頗少余集録所得纔數本爾以余之博采而得者止此故知其不多也然字畫筆法多不同疑模刻之有工拙惟此碑及獨孤冊碑字體同而最佳冊碑在襄陽而不完可惜也二碑皆李邕撰而誠書集本有焉字治平元年清明後一日書右真蹟
  唐張嘉貞碑開元二十六年
  右張嘉貞碑李邕撰蔡有鄰立書集本有按字李絳論事集言吐突承璀欲於安國寺為憲宗立紀聖徳碑乃先立碑建樓請學士撰文絳疏論以為不可憲宗遽命以牛百頭拽碑倒葢未撰文而先立碑建樓此碑有鄰又三字集本作丈云立書亦應先立石矣今人立碑須鐫刻成文然後建立葢今昔所為不同各從其便爾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已上六碑類李邕所撰不以嵗月為序
  唐郭知運碑銘開元十年
  右郭知運碑銘蘇頲撰其書知運子四人皆有次第曰英傑英奇英恊英彦而張説亦為集本有郭字知運撰碑其書知運子與頲集本有此碑二字正同而唐書知運傳書其子二人而無英奇英恊英彦但云二子英傑英乂而巳十八字集本作英傑英乂而無英奇英恊英彦而蘇張三碑又無英乂英奇等三子在唐不顯史家一作官闕畧容或有之英乂嘗為西川節度集本有使字其事甚著史官不應失集本作差其世家而集本有蘇張二字二公作銘在郭知運卒後不逺亦不應闕其子孫莫可究其孰失也姑志集本作誌之以俟知者嘉祐八年十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唐御史臺精舍記開元十一年
  右御史臺精舍記崔湜撰梁昇卿書讀其文則湜於佛可謂極篤信者矣唐書列傳云桓彦範等當國畏武三思使湜隂伺其姦而三思恩寵日盛湜反以彦範等計告之遂勸三思速殺彦範等以絶人望因薦其外兄周利正以害彦範等又云湜貶襄州刺史以譙王事當死頼劉幽求張説救䕶得免後為宰相陷幽求嶺表諷周利正殺之不果又與太平公主逐張説其餘傾邪險惡不可勝紀世言佛之徒能以禍福怖小人使不為惡又為虚語矣以斯記之言驗湜所為可知也故錄之於此其碑首題名多知名士小字頗佳可愛也治平元年三月九日書右真蹟
  唐西嶽大洞張尊師碑開元十四年
  右西嶽大洞張尊師碑王延齡撰李慈書尊師名敬忠其事迹余無所取所錄者以慈書爾慈之書體兼虞褚而遒麗可喜然不知為何人以其書當時未必不見稱於世葢唐人善書者多遂不得獨擅既又無他可稱遂至冺然於後世以余集錄之博慈所書碑祇得此爾尤為可惜也治平元年七月廿日書右真蹟
  唐景陽井銘開元二十一年
  右景陽樓下井銘不著撰人名氏述隋滅陳叔寶與張麗華等投井事其後有銘以為集本作著戒又有唐江寧縣丞王震井記云井在興嚴寺其石檻銘有序稱余者晉王廣也其文字皆磨滅僅可識其十一二叔寶事前集本無此字史書之其詳不必見於此然錄之以見煬帝躬自滅陳目見叔寶事又嘗自銘以為戒如此及身為淫亂則又過之豈所謂下愚之不移者哉今其銘文隠隠尚可讀處有云前車已傾負乗將沒者又可歎也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書右真蹟
  唐華嶽題名嵗月見本文
  右華嶽題名自唐開元三十三年訖後唐清泰二年實二百一年題名者五百集本有十字一人再題者又三十一人集本有錄為十巻四字往往當時知名士也或兄弟同遊或子姪並侍或寮屬相佐之咸在或山人處士之相攜或奉使奔命有行役之勞或窮髙望逺極登臨之適其富貴貧賤歡樂憂悲非惟人事百端而亦世變多故開元二十三年集本有嵗在二字丙午集本作子是嵗天子集本冇躬字耕籍田肆大赦郡臣方頌太平請封禪葢有唐極盛之時也清泰二年集本有嵗在二字乙未廢帝簒立之明年也是嵗石敬塘以太原反召契丹入自鴈門廢帝自焚於洛陽而晉髙祖入立葢二字集本作自太原五代極亂之時也始終二百年間或治或亂或盛或衰而往者來者先者後者雖窮達夀夭㕘差不齊而斯五百人者卒歸於共盡也其姓名嵗月風霜剥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獨五集本作有千仭之山石爾故特録其題刻毎撫巻慨然何異臨長川而歎逝者也治平元年清明後一日書右真蹟
  唐石臺道徳經嵗月見本文
  右老子道徳經唐𤣥宗注開元二十三年道門威儀司馬秀等請於兩京及天下應脩官齋等州皆立石臺刋勒其經文御書其注皆諸王所書此本在懷州右集本唐羣臣請立道徳經臺奏答嵗月見本文
  右羣臣請立道徳經臺奏答并書注諸王列名附唐𤣥宗諸子三十人其一是為肅宗其七不及得封而早夭唐書列傳所載二十二人以注經列名於此者十八人按集本有明皇既書道徳經七字道士尹愔奏請懷州依京様摹勒石臺乃開元二十五年也皇太子瑛以二十五年廢二十六年始立忠王璵為皇太子二十七年始更名紹則當書注時不得有皇太子紹也信王珵義王玭豐王珙陳王珪涼王璿汴王璥皆以二十一年封當書注時皆年尚幼集本有疑字未能書而集本作又今經注字皆一體疑非諸王所書而後人追寓其名爾舊唐書以信王珵為瑝濟王環為瓌夀王琩為瑁瑁名集本有别字見於武惠妃碑為琩與此同當為瑁也集本無也字有不疑而二字此碑列名既可疑則環瑝二名未知孰是也嘉祐八年癸卯九月十日書右真蹟
  唐陜州盧奐㕔事讃開元二十四年
  右盧奐㕔事讃唐𤣥宗撰并書奐為陜州刺史𤣥宗行幸過陜州書其㕔壁而刻之右集本
  唐鶺鴒頌嵗月闕
  當皇祐至和之間余在廣陵有勅使王元吉者以唐明皇自書鶺鴒頌本示余把玩乆之後二十年獲此石本於國子博士楊襃又三年來守青州始知刻石在故相沂公宅熙寧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書右集本
  唐𤣥宗謁𤣥元廟詩嵗月闕
  右謁𤣥元廟詩唐𤣥宗撰并書余嘗見世有𤣥宗所書鶺鴒頌與此字法正同碑在北邙山上洛陽人謂之老君廟也右集本
  唐裴光庭碑嵗月見本文
  右裴光庭碑張九齡撰𤣥宗御書按唐書列傳云光庭素與蕭嵩不平及卒博士孫琬希嵩意以其用循資格非奬勸之誼諡曰克平帝聞特賜諡曰忠憲今碑及題額皆為忠獻傳云撰摇集本作瑶山往則而碑云往記光庭以開元二十一年薨二十四年建此碑𤣥宗自書不應誤皆當以碑為是集本冇也字治平元年三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唐萬回神迹記碑開元二十五年
  右萬回集本有神迹記三字碑徐彦伯撰其事固巳集本作可怪矣𤣥宗英偉之主彦伯當時名臣也而君臣相與尊寵稱述之如此欲使愚庸之人不信不惑其可得乎世傳道士罵老子云佛以神怪禍福恐動世人俾皆信嚮集本有僧尼得享豐饒七字而爾徒二字集本作喜老於髙談清浄遂使我曹寂寞此雖鄙語有足采也治平元年三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安公美政頌開元二十九年
  右安公美政頌房璘妻髙氏書安公者名庭堅其事蹟非奇而文辭亦匪佳作惟其筆畫遒麗不類婦人所書余所集本無此字集錄亦巳博矣而婦人之筆二字集本作筆畫著於金石者髙氏一人而巳然余嘗與蔡君謨論書以為書之盛莫盛於唐書之廢莫廢集本作甚於今余之所錄如于頔髙駢下至集本有楷書手三字陳游瓌等書皆有葢集本有唐之二字武夫悍將暨楷書手輩字皆可愛今文儒之盛其書屈指可數者無三四人非皆不能葢忽不為爾唐人書見於今而名不知於當時者如張師丘繆師愈之類葢集本有又字不可勝數也非余錄之則將遂泯然於後世矣余於集古不為無益也夫治平元年正月十三日書右真蹟
  唐石壁寺鐵彌勒像頌開元二十九年
  右太原府交城縣石壁寺鐡彌勒像頌者集本有林諤撰三字㕘軍房璘妻髙氏書余所集錄古文自周秦以下訖於顯徳凡為千巻唐居其十七八其名臣顯達下至山林幽隠之士所書莫不皆有而婦人之書惟此髙氏一人爾然其所書刻石存於今者惟此頌與安公美政頌爾二碑筆畫字體逺不相類殆非一人之書疑摹刻不同亦不應相逺如此又疑好事者寓名以為竒也識者當為辨之治平元年端午日書右真蹟
  唐郎官石記嵗月闕
  右唐右司員外郎陳九言撰張旭書旭以草書知名此字真楷可愛記云自開元二十九年已後郎官姓名列于次而此本止其序爾右集本
  唐開元聖像碑天寶元年
  右開元聖像碑陳知温書唐開元之治盛矣至於天寳而溢焉方其盛時人主意氣之驕超然遂欲追真僊扵雲表其夢寐恍忽集本作惚云有見焉者雖是非真偽難明扵杳靄亦其注心扵物精神㑹通集本作通㑹志苟至焉無不獲也唐書著集本作紀𤣥宗事至扵神仙道家頗集本作類不詳悉而此碑所集本無此字載夢真容事最備故特録之以見其集本作當時君臣吁俞相與言語者止扵如集本無此字此俾覽者得以迹其盛衰治亂云右真蹟
  唐大照禪師碑嵗月見本文
  右大照禪師碑唐吏部員外郎盧僎撰伊闕縣尉集賢院待制兼校理史惟則書碑天寶元年立唐世分書名家者四人而巳韓擇木李潮蔡有鄰及惟則也右集本
  唐舞陽侯祠堂碑嵗月見本文
  右舞陽侯祠堂碑唐王利器撰史惟則八分徐浩篆額天寶二年縣令張紫陽修樊噲廟文及書篆皆可愛也右集本
  唐崔潭龜詩天寶五年
  右崔潭龜詩蔡有鄰書唐世以八分名家者四人韓擇木蔡有鄰李潮史惟則也韓史二家傳於世者多矣李潮僅有存者有鄰之書亦頗難得而小字尤佳若石經蔵讃崔潭龜詩與三代彞鼎銘何異右真蹟
  唐興唐寺石經蔵讃開元中
  右興唐寺石經蔵讃皆其作者自書而八分者數家惟蔡有鄰著其姓氏有鄰名重當時杜甫嘗稱之於詩其為苑咸所書小字與三代器銘何異可謂實名相稱也余家集錄有鄰書頗多皆不若此讃故尤寶之余初不識書因集古著錄所閲既多遂稍識之然則人其可不勉强於學也治平元年三月晦日書右真蹟
  唐蔡有鄰盧舍那珉像碑開元十六年
  右盧舍那珉像碑蔡有鄰書在定州唐世名能八分者四家韓擇木史惟則世傳頗多而李潮及十七字集本作韓擇木等四家為最而有鄰特為難得慶厯中今昭文韓集本作相公在定州為余得此本余所集錄自非衆君子共成之不能若此之多也右真蹟
  唐植栢頌天寶元年
  唐世八分四家而巳韓擇木史惟則之書見於世者頗多蔡有鄰甚難得而李潮僅有亦或作尔皆後人莫及也不惟筆法難工亦近時學者罕復専精如前輩也右集本
  唐美原夫子廟碑天寶八年
  右美原夫子廟碑縣令王嵒字山甫撰并書碑不知在何縣嵒天寶時人字畫奇怪初無筆法而老逸不羈時有可愛故不忍棄之葢書流之狂士也文字之學傳自三代以來其體隨時變易轉相祖習遂以名家
  亦惡有定耶至魏晉以後漸分真草而羲獻父子為一時所尚後世言書者非此二人集本有則字皆不為法其藝誠為精絶然謂必為法則初何所據所謂集本有此二字天下孰知夫正法哉嵒書固自放於怪逸矣聊存之以備博覽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書右真蹟
  唐鄭預注多心經天寶元年
  右鄭預注多心經不著書人名氏疑預自書葢開元天寶之間書體類此者數家如𢷬練石韓公井記洛祠志皆一體而皆不見名氏此經字體不減三記而注尤精勁葢他處未嘗有故錄之而不忍棄矧釋氏之書因字而見錄者多矣余毎著其所以錄之意覽者可以察也治平元年夏至日大熱翫此以忘暑因書右真蹟文忠集巻一百三十九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
  唐開元金籙齋頌天寳九年衛包書撰
  右開元金籙齋頌雖不著書人姓氏而字為古文實為包書也唐世華山碑刻為古文者皆包所書包以古文見稱當時甚盛葢古文世俗罕通徒見其字畫多竒而不知其筆法非工也余以集録所見三代以來古字尤多遂識之爾右集本
  唐龍興七祖堂頌天寶十年
  右龍興寺七祖堂頌陳章甫撰胡霈然書霈然筆法雖未至而媚熟可喜今上黨佛寺畫壁有霈然所書多為流俗取去匣而藏之以為竒翫余數數於人家見之其墨蹟尤工非石刻比也右真蹟
  唐明禪師碑天寳十年鄭靈之撰徐浩書
  秋暑困甚覽之醒然治平丙午孟饗致齋東閤書右真蹟
  唐徐浩𤣥隱塔銘天寳十一年
  右𤣥隱塔銘徐浩撰并書嗚呼物有幸不幸者視其所託與其所遭如何爾詩書遭秦不免煨燼而浮圖老子以託於字畫之善遂見珍藏余於集録屢誌此言葢慮後世以余為惑於邪説者八字集本作之疑余也比見當世知名士方少壯時力排異説及老病畏死則歸心釋老反恨得之晩者往往如此也可勝歎哉右真蹟
  唐顔真卿書東方朔畫贊天寳十三年
  右東方朔畫贊晉夏侯湛撰唐顔真卿書贊在文選中今較選本二字不同而義無異也選本曰棄俗登仙而此云棄世選本曰神交造化而此云神友右集本
  唐畫贊碑隂歳月見本文
  右畫贊碑隂唐顔真卿撰并書湛贊開元八年德州刺史韓思復刻于廟天寳十三年真卿始别書之右集本
  唐顔魯公題名歳月見本文
  右靖居寺題名唐顔真卿題按唐書紀傳真卿當代宗時為檢校刑部尚書為宰相元載所惡坐論祭器不修為誹謗貶硤州員外别駕撫州湖州刺史載誅復為刑部尚書而此題名云永泰二年真卿以罪佐吉州與史不同據真卿湖州放生池碑隂所序云貶硤州旬餘再貶吉州葢真卿未嘗至硤遂貶吉而史氏但據初貶書于紀傳耳真卿大厯三年始移撫州當遊靖居時猶在吉也右集本
  同前
  右魯公題名言五字集本作顔魯公華嶽靖居寺東西二林題名靖居寺在吉州據魯公言永泰二年真卿以罪貶佐吉州據舊二字集本作按唐書列傳云真卿代宗時為刑部尚書為宰相元載所惡貶硤州員外别駕撫州湖州刺史載誅復為刑部尚書不書其貶吉州也按真卿湖州放生池碑隂自叙云貶硤州旬餘再貶吉州葢真卿未嘗至硤遂貶吉州集本無此四字而史官闕漏但書其初貶爾嘉祐八年十月廿三日書右真蹟
  唐顔真卿麻姑壇記大厯六年
  右麻姑壇記顔真卿撰并書顔公忠義之節皎如日月其為人尊嚴剛勁象其筆畫而不免惑於神仙之説釋老之為斯民患也深矣右集本
  唐顔真卿小字麻姑壇記歳月闕
  右小字麻姑壇記顔真卿撰并書或疑非魯公書魯公喜書大字余家所藏顔氏碑最多未嘗有小字者惟干禄字書注最為小字而其體法與此記不同葢干禄之注持重舒和而不局蹙此記遒峻𦂳結尤為集本無此字精悍此所以或者疑之也余初亦頗以為惑及把翫乆之筆畫巨細皆有法愈㸔愈佳然後知非魯公不能書也故聊誌之以釋疑者治平元年二月六日書右真蹟
  唐中興頌大厯六年
  右大唐中興頌元結撰顔真卿書書字尤竒偉而文辭古雅世多模以黄絹為圖障碑在永州磨崖石而刻之模打既多石亦殘缺今世人所傳字畫完好者多是傳模補足非其真者此本得自故西京留臺御史李建中家葢四十年前崖石真本也尤為難得爾右集本
  
  右中興頌世傳顔氏書中興頌多矣然其崖石歳乆剥裂故字多訛缺近時人家所有往往為好事者嫌其剥缺以墨増補之多失其真余此本得自故西臺李建中家葢四十年前舊本最為真爾右真蹟
  唐干禄字様大厯九年
  右干禄字様别有模本文注完全可備檢用此本刻石殘缺處多直以魯公所書真本而録之爾魯公書刻石者多而絶少小字惟此注最小而筆力精勁可法尤宜愛惜而世俗多傳模本此以殘缺不傳獨余家藏之治平丙午九月二十九日書右集本
  唐干禄字様模本歳月見本文
  右干禄字様模本顔真卿書楊漢公模真卿所書乃大厯九年刻石至開成中遽已訛缺漢公以謂一二工人用為衣食之業故摹多而速損者非也葢公筆法為世楷模而字書辨正譌繆尤為學者所資故當時盛傳於世所以模多爾豈止工人為衣食業邪今世人所傳乃漢公模本而大厯真本以不完遂不復傳若顔公真蹟今世在者得其零落之餘藏之足以為寳豈問其完不完也故余并録二本並藏之亦欲俾覽者知模本之多失真也右集本
  
  右顔魯公干禄字書乃大厯九年刻石至開成中遽已訛缺葢由公筆法為世楷模而字書辨正偽繆尤為學者所資而當時盛傳於世爾漢公謂一二工人用為衣食之業者惜其傳模多而早損然豈止為工人為衣食業也今世人多傳漢公模本而大厯真本以不完遂不復傳若顔公真蹟今世在者得其零落之餘藏之尤足為寳豈問其完不完也故余并録二本並藏之亦欲俾覽者知模本之多失真也治平元年正月五日錫慶院賜壽聖節宴歸書右真蹟
  唐歐陽琟碑大厯十年
  右歐陽琟碑顔真卿撰并書余自皇祐至和以來頗求歐陽氏之遺文以續家譜之闕既得顔魯公歐陽琟碑又得鄭真義歐陽諶墓銘以與家所傳舊譜及陳書元和姓纂諸書參較又問於吕學士夏卿夏卿世稱博學精於史傳因為余考正訛舛而家譜遂為定本然獨琟碑所失者四顔公書穆公封山陽郡公吕學士云陳無山陽郡山陽今楚州是也當梁陳時自為南兖州而以連州為陽山郡然則陳書及舊譜皆云穆公封陽山公為是而顔公所失者一也舊譜皆云堅石子質南奔長沙顔公云自景達始南遷其所失者二也歐陽生自前漢以來諸史皆云字和伯而顔公獨云字伯和二字義雖不異然當從衆又顔氏獨異初無所據葢其繆爾其所失者三也元和姓纂及諶銘皆云𦙍約之子而顔公獨以為紇子其所失者四也琟之世次不應舛亂如此葢諶之卒葬在咸亨上元之間去率更未逺真義所誌宜得其實琟卒大厯中唐之士族遭天寳之亂失其譜繫者多顔公之失當時所傳如此不足怪也治平元年夏至日書銘闕其末數句不補右真蹟
  唐杜濟神道碑大厯十二年
  右杜濟神道碑顔真卿撰并書藝之至者如庖丁之刀輪扁之斵無不中也顔魯公之書刻於石者多矣而有精有粗雖他人皆莫可及然在其一家自有優劣余意傳模鐫刻之有工拙也而此碑字畫遒勁豈傳刻不失其真者皆若是歟碑已殘缺銓次不能成集本有其字文第録其字法爾嘉祐八年中元假日書右真蹟
  唐杜濟墓誌銘大厯十二年
  右杜濟墓誌銘但云顔真卿撰而不云書然其筆法非魯公不能為也葢世頗以為非顔氏書更俟識者辨之右真蹟
  唐顔真卿射堂記大厯十二年
  右射堂記顔真卿書魯公在湖州所書刻於石者余家集録多得之惟放生池碑字畫完好如干禄字書之類今已殘闕毎為之歎惜若射堂記者最後得之今僕射相公筆法精妙為余稱顔氏書射堂記最佳遂以此本遺余以余家素所藏諸書較之惟張敬因碑與斯記為尤精勁惜其皆殘闕也右集本
  唐張敬因碑大厯十四年
  右張敬因碑顔真卿撰并書碑在許州臨潁縣民田中慶厯初有知此碑者稍稍往模之民家患其踐田稼遂擊碎之余在滁陽聞而遣人往求之得其殘闕者為七段矣其文不可次第獨其名氏存焉曰君諱敬因南陽人也乃祖乃父曰澄曰運其字畫尤竒甚可惜也右集本
  
  右魯公之碑世所竒重此尤可珍賞也廬陵歐陽修書右續添
  唐顔勤禮神道碑大厯十四年
  右顔勤禮神道碑顔真卿撰并書序顔温二家之盛云思魯大雅在隋俱仕東宫愍楚彦博同直内史省遊秦彦將皆典祕閣按唐書云温大雅字彦𢎞弟彦博字大臨弟大有字彦將兄弟義當一體而名大者字彦名彦者字大不應如此葢唐世諸賢名字可疑者多封德彛云名倫房𤣥齡云名喬髙士亷云名儉顔師古云名籀而皆云以字行倫喬儉籀在唐無所諱不知何避而行字余於中書見顔氏裔孫有獻其家世所藏告身三巻以求官者其一思魯除儀同制其一勤禮除詹事府主簿制其一師古加正議大夫制思魯制云内史令臣瑀宣者蕭瑀也侍郎臣封德彛奉舎人臣彦將行不應内史令書名而侍郎舎人書字又必不稱臣而書字則德彛彦將皆當為名師古制有尚書左僕射梁國公𤣥齡右僕射申國公士亷又有吏部尚書君集者侯君集也侍郎纂者楊纂也四人並列於後不應二人書名二人書字也則𤣥齡士亷亦皆當為名矣又師古與令狐德cq=177棻同制不應德棻書名而師古書字則師古亦當為名也然余家集録有申文獻公塋兆記是髙宗時許敬宗撰云公諱儉字士亷敬宗與士亷同時人而為其家作記必不繆誤則士亷又當為字也然告身書字在理豈安今新唐書雖云房𤣥齡字喬顔師古字籀以髙儉塋兆記為名則喬籀果為字乎又按元和姓纂封氏蓨人隋通州刺史繡生四子曰德潤德輿德如德彛又云德彛更名倫亦不知果是否唐去今未逺事載文字者未甚訛舛殘缺尚可考求而紛亂如此故余嘗謂君子之學有所不知雖聖人猶闕其疑以待來者葢慎之至也右集本
  唐顔氏家廟碑建中元年
  右顔氏家廟碑顔真卿撰并書真卿父名惟貞仕至薛王友真卿其第七子也述其祖禰羣從官爵甚詳右集本
  唐顔魯公書殘碑歳月闕
  右顔氏殘碑以家廟碑考之是顔允南碑也家廟碑云允南歴殿中膳部司封郎中司業金鄉男此碑云肅宗入中京遷司封尋封金鄉縣男又云遷國子司業此碑云二子熲潁熲好為五言詩授校書郎早卒家廟碑亦云熲好五言校書而此碑又云與弟允臧同時臺省則為允南可知不疑惟書潁事家廟碑云侍郎蔣冽賞其判此碑云為崔器所賞小不同爾治平元年寒食日書右真蹟
  
  余謂顔公書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嚴尊重人初見而畏之然愈乆而愈可愛也其見寳於世者不必多然雖多而不厭也故雖其殘缺不忍棄之右集本
  唐湖州石記歳月闕
  右湖州石記文字殘缺其存者僅可識讀考其所記不可詳也惟其筆畫竒偉非顔魯公不能書也公忠義之節明若日月而堅若金石自可以光後世傳無窮不待其書然後不朽然公所至必有遺蹟故今處處有之唐人筆蹟見於今者惟公為最多視其鉅書深刻或託於山崖其用意未嘗不為無窮計也葢亦有趣好所樂爾其在湖州所書為世所傳者惟干禄字放生池碑尚多見於人家而干禄字書乃楊漢公摹本其真本以訛缺遂不復傳獨余集録有之惟好古之士知前人用意之深則其堙沉磨滅之餘尤為可惜者也右集本
  唐顔魯公帖歳月闕
  右蔡明逺帖寒食帖附皆顔魯公書魯公後帖流俗多傳謂之寒食帖集本無此十三字集本有後字印文曰忠孝之家者錢文僖公自號也希聖錢公字也又曰化鶴之系者丁崖相印也潤州觀察使者錢惟濟也右真蹟
  唐顔魯公二十二字帖歳月闕
  斯人忠義出於天性故其字畫剛勁獨立不襲前蹟挺然竒偉有似其為人右真蹟
  唐顔魯公法帖虞世南帖附 歳月闕
  右顔真卿書二帖并虞世南一帖合為一巻顔帖為刑部尚書時乞米於李大夫云拙於生事舉家食粥來已數月今又罄乏實用憂煎葢其貧如此此本墨蹟在予亡友王子野家子野出於相家而清苦甚於寒士嘗模帖刻石以遺朋友故人云魯公為尚書其貧如此吾徒安得不思守約世南書七十八字尤可愛在智永千字文後今附於此右集本
  唐元次山銘歳月闕
  右元次山銘顔真卿撰并書唐自太宗致治之盛幾乎三代之隆而惟文章獨不能革五國二字集本作陳隋之弊既乆而集本有其字後韓柳之徒出葢習俗難變而文章變體集本作之又難也次山當開元天寳時獨作古文其筆力雄健意氣超㧞不減韓之徒也十二字集本作雖少雄健而意氣不俗亦可謂特立之士哉右真蹟
  唐吕諲表上元二年
  右吕諲表元結撰顧戒奢八分書景祐三年余謫夷陵過荆南謁吕公祠堂見此碑立廡下碑無趺石埋地中勢若將踣惜其文翰遂得斯本而入于地處字多缺滅今世傳元子文編亦有此文以碑考之集本首尾不完中間時時小異當以石本為是然石本亦自多亡缺可不惜哉右集本
  
  景祐三年余謫夷陵過荆南謁吕公祠堂見此碑立廡下碑無趺石埋地中勢若將踣惜其文翰遂得斯本而入於地處字多缺滅今世傳元子文編所載首尾不完中間時時小異當以石本為是集録實不為無益矣然石本亦自多亡缺可不惜哉書者顧戒奢也余得此碑三十年矣暇日因偶題之嘉祐八年五月中旬休日書右真蹟
  唐元結窪罇銘永泰二年
  右窪罇銘元結撰瞿令問書次山喜名之士也其所有為惟恐不異於人所以自傳於後世者亦惟恐不竒而無以動人之耳目也視其辭翰可以知矣古之君子誠耻於無聞然不如是集本有人字之汲汲也右真蹟
  唐元結陽華巖銘永泰二年
  右陽華巖銘元結撰瞿令問書元結好竒之士也其所居山水必自名之惟恐不竒而其文章用意亦然而氣力不足故少逸韻集本無此九字君子之欲著于不朽者有諸其内而見於外者必得於自然顔子蕭然卧於陋巷人莫見其所為而名髙萬世所謂得之自然集本有者字也結之汲汲於後世之名亦已勞矣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書右真蹟
  唐元結峿臺銘大厯二年
  右斯人之作非好古者不知為可愛也然來者安知無同好也耶右真蹟
  唐張中丞傳歳月闕
  右張中丞傳李翰撰嗚呼集本無此二字張巡許逺之事壯矣秉筆之士皆喜為之稱述也然以翰所記考唐書列傳及韓退之所書皆互有得失而列傳最為踈略雖云史家當記大節然其大小數百戰屢敗賊兵其智謀材力亦有過人可以示後者史家皆滅而不著甚可惜也翰之所書誠為太繁然廣記備言所以備史官之采也右真蹟
  唐李陽冰城隍神記乾元二年
  右城隍神記唐李陽冰撰并書陽冰為縉雲令遭旱禱雨約以七日不雨將焚其祠既而雨遂徙廟于西山陽冰所記云城隍神祀典無之吳越有爾然今非止吳越天下皆有而縣則少也右集本
  唐李陽氷忘歸臺銘乾元二年
  右忘歸臺銘唐李陽冰撰并書銘及孔子廟城隍神記三碑並在縉雲其篆刻比陽氷平生所篆最細瘦世言此三石皆活歳乆漸生刻處幾合故細爾然時有數字筆畫特偉勁者乃真蹟也右集本
  唐縉雲孔子廟記上元二年
  右縉雲孔子廟記李陽冰撰并書孔子廟像之制前史不載開元八年國子司業郭瓘奏云先聖孔宣父以先師顔子配其像為立侍配享宜坐弟子十哲雖得列像而不在祀享之位按祠令何休范寗等二十二賢猶䝉從祀十哲請列享在何休等上於是詔十哲皆為坐像據陽冰記云換夫子之容貌増侍立者九人葢獨顔回配坐而閔損等九人為立像矣陽冰脩廟在肅宗上元二年其不用開元之詔何也右集本
  唐裴虬怡亭銘永奉元年
  右怡亭在武昌江水中小島上武昌人謂其地為吳王散花灘亭裴鶠造李陽冰名而篆之裴虬銘李莒八分書刻於島石四十六字集本作怡亭銘李陽冰篆裴虬撰李莒書銘在武昌江水中有小島亭在其上人謂其地為吳王散花灘銘刻于島石常為江水所沒故世亦罕傳鶠集本以鶠字作亭裴公作不知何人虬代宗時集本有為字道州刺史韓愈集本作退之為其子復墓志云虬為諌議大夫有寵代宗朝屢諌諍數命以官多辭不拜然唐史不見其事李莒華弟也治平二年正月十日孟春薦饗攝事致齋中書東閣書右真蹟
  唐李陽冰庶子泉銘大厯六年
  右庶子泉銘李陽冰撰并書慶厯五年余自河北都轉運使貶滁陽屢至陽冰刻石處未嘗不裴回其下庶子泉昔為流谿今為山僧填為平地起屋于其上問其泉則指一大井示余集本無此二字曰此庶子泉也可不惜哉右真蹟
  唐李陽冰阮客舊居詩歳月闕
  右李陽冰阮客舊居詩云阮客身何在僊雲洞口横人間不到處今日此中行阮客者不見其名氏葢縉雲之隱者也彼以遁俗為髙而終以無名於後世可謂獲其志矣然聖人有所不取也陽冰欲稱其人而不顯其名字何哉豈阮客見稱於當時而陽冰不慮於後世邪夫士固有顯聞於一時而泯沒於萬集本作後世者矣顧其道何如集本作如何也陽冰篆字世傳多矣此磨滅而僅存尤可惜也治平元年四月二十有六日書右真蹟
  唐裴公紀德碣銘歳月見本文
  右裴公紀德碣銘唐越州刺史王宻撰國子監丞集賢院學士李陽冰篆裴公儆為明州刺史宻代之為作此文其文云皇唐御神器一百四十二年天下大康海隅小冦結亂甌越因言明州當出兵之衝民物殘敝儆撫綏有惠愛而人思之爾按唐自戊寅武德元年受命至已亥乾元二年乃一百四十二年是時肅宗新起靈武上皇自蜀初還史思明僣號于河北是歳洛陽汝鄭等州皆陷于賊不得云天下大康而海隅小冦也考于史傳又不見其事惟台州賊袁晁攻陷浙東州郡乃寳應元年當云一百四十五年又據宻代儆為明州刺史至大厯十四年移湖州則儆宻相繼為刺史宜在代宗時然宻當時人推次唐年不應有失余友王回深父曰唐自武德至大厯八年實一百五十六年中間除則天稱周十四年則正得一百四十二年是時天下粗定文人著辭以為大康理亦可通是歳廣州哥舒晃作亂海隅小㓂豈謂此歟余以謂晃之亂唐命江西路嗣恭討平之不當自明州出兵深父曰然兵家出竒明州海道去廣不逺亦或然也故并著之右集本
  
  右裴公紀德碣王宻撰裴公名儆代宗時為明州刺史宻代之碣文云皇唐御神器一百四十二載天下大康而海隅小冦結亂甌越按唐自武德元年乾元二年實一百四十二年是時肅宗新起靈武上皇自蜀初還史思明僣號于河北是歳洛陽汝鄭等州皆陷于賊不得云天下大康而海隅小㓂考于史傳又不見其事然宻當時人推次唐年不宜有失王回曰大厯八年廣州哥舒晃作亂此所謂海隅小㓂者也自武德元年至是歳實一百五十六年中間則天稱周者十四年去之正得一百四十二年矣豈謂此歟以事考騐理宜如此又不知宻意為如何也姑志其語以俟知者嘉祐八年十月三十日書右真蹟
  唐𤣥静先生碑大厯七年
  右𤣥静先生碑柳識撰張從申書李陽冰篆額唐世工書之士多故以書知名者難自非有以過人者不能也然而張從申以書得名於當時者何也從申毎所書碑李陽冰多為之篆額時人必稱為二絶其為世所重如此余以集録古文閱書既多故雖不能書而稍識字法從申所書棄者多矣而時録其一二者以名取之也夫非衆人之所稱任獨見以自信君子於是慎之故特録之必待知者右真蹟
  唐龍興寺四絶碑首大厯八年
  右四絶碑首者李陽冰篆法慎律師碑額也在揚州龍興寺唐李華文張從申書李陽冰篆額律師者淮南愚俗素信重之謂此碑為四絶碑律師非余所知華文與從申書余亦不甚好故獨録此篆爾右集本
  唐滑州新驛記大厯九年
  右新驛記李陽冰篆碑在今滑州驛中其隂有銘曰斯去千載冰生唐時冰今又去後來者誰後千年有人吾不知之後千年無人當盡於斯嗚呼郡人為吾寳之不知作者為誰然賈躭嘗為李騰序説文字源盛稱陽冰此記躭為滑州刺史因見斯記而稱之耳陽冰所書世固多有可愛者不獨斯記也嘉祐八年十二月廿六日書右真蹟
  唐王師乾神道碑大厯十三年
  右王師乾神道碑張從申書余初不甚以為佳但怪唐人多稱之第録此碑以俟識者前歳在亳社因與秦玠郎中論書玠學書於李西臺建中而西臺之名重於當世余因問玠西臺學何人書云學張從申也問玠識從申書否云未嘗見也因以此碑示之玠大驚曰西臺未能至也以此知世以鑒書為難者誠然也從申所書碑今絶不行於世惟予集録有之者吳季子碑隂記崔圓頌德碑并此纔三爾熈寜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書右真蹟文忠集巻一百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一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
  唐徐方回西墉記寳應 年
  右西墉記唐徐方回撰方回云寳應中為南陽令得崔子玉所作平子銘末二十一字陷于㕔之西墉按今西鄂石本末句見在方回所得乃南陽半石之末也今又亡矣惜哉右集本
  唐禹廟碑大厯三年段季展書
  崔巨文傳於今者絶少皆不及此碑季展他所書亦不偉於此治平二年上元日書右真蹟
  唐崇徽公主手痕詩大厯四年
  右崇徽公主手痕詩李山甫撰崇徽公主者僕固懐恩女也懐恩在肅宗時先以二女嫁回紇其一嫁毗伽可汗少子後號登里可汗者是也其一不知所嫁何人唐書懐恩傳及回紇傳皆不載惟懐恩所上書自陳六罪有云二女逺嫁為國和親以此知其又嘗嫁一女爾此所謂崇徽公主者懐恩㓜女也懐恩既反引羌渾奴刺為邊患永泰中病死於靈武其從子名臣以千騎降唐大厯四年始以懐恩㓜女為集本有崇徽二字公主又嫁回紇即此集本有公主二字治平元年三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僧懐素法帖大厯十二年
  右懐素唐僧字藏真特以草書擅名當時而尤見珍於今世予嘗謂法帖者乃魏晉時人施於家人朋友其逸筆餘興初非用意而自然可喜後人乃棄百事而以學書為事業至終老而集本無此字窮年疲敝精神而不以為苦者是真可笑也懐素之徒是已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重摹吳季子墓銘大厯十四年
  右吳季子墓銘自前世相傳以為孔子所書據張從紳記云舊石堙滅開元中𤣥宗命殷仲容模搨其書以傳然則開元之前自有真本至大厯中蕭定又刋于石則轉相傳模失其真逺矣按孔子平生未嘗至吳以史記世家考之其歴聘諸侯南不踰楚推其歳月蹤跡未嘗過吳不得親銘季子之墓又其字特大非古簡牘所容第以其名傳之乆不可遽廢故録之以俟博識君子右集本
  
  右古篆文曰嗚呼有吳延陵季子之墓自前世相傳以為孔子所書據張從紳記云舊石堙滅開元中𤣥宗命殷仲容搨本遂傳於世然則開元以前已有刻石矣其後正元中鄭播又為記盧國遷建堂樹碑則今本又非仲容所模者字亦竒偉莫知何人所書按孔子未嘗至吳以史記世家考之其厯聘諸侯南不逾楚推其歳月蹤跡無過吳之理不得親銘季子之墓又其字特大非簡牘所容惟博物君子必能辨之右真蹟
  唐竇叔䝉海濤誌大厯中
  右海濤誌竇叔䝉撰其書六篇一曰海濤誌二曰濤厯三曰濤日時四曰濤期五曰朔望體象六曰春秋仲月漲濤解余嚮在揚州得此誌甚愛之張于座右之壁冀於朝夕見也已而夜為風雨所壊其後求之凡十五年而復得斯本以示京師好事者皆云未嘗見也右集本
  唐鹽宗神祠記大厯中
  右鹽宗神祠記錢義方撰近時有尚書郎張席自言家寓解州為余言安邑解縣兩池鹽事云夏月鹽南風來池面紫色須㬰凝結如雪土人謂之漫生鹽而兩池歳役畦夫數百種鹽公私耗敝而州縣吏縁以為姦利棄漫生鹽不取誣其苦不可食席博學能言漢唐事尤詳為余復言前世鹽皆自生開元中姜師度為河中尹而鹽池涸始置鹽屯故唐格自開元後遂有畦夫營種之課席因上書論鹽漫生之利官遂罷畦夫而公私皆以為然而議者或害其事乃云漫生鹽味苦不可食或云暫結復銷不可畜聽者方惑其事余因讀義方所記乃云若隂陽調和鬼神驅造不勞人而擅其利與夫鑿泉煮海不相為謀由是知唐世鹽非營種為決可信義方大厯時為𣙜鹽使余家集録古文不獨為傳記正訛繆亦可為朝廷決疑議也右集本
  唐鴈門王田氏神道碑代宗時
  右唐魏博節度使鴈門郡王田承嗣碑營田副使裴抗撰子緒碑節度判官丘絳撰按唐書列傳承嗣十一子維朝華繹綸綰緒繪純紳縉而緒次當第七此二碑皆以緒為第六子而無綰自緒而下有繪純紛縉與史不同二碑當時故吏所作必不誤葢史之繆也其文與字皆不嘉故余特録其世次而已右真蹟
  唐李憕碑大厯四年
  右李憕碑李紓撰新唐書列傳云憕十餘子江涵渢瀛等同被害惟源彭免據李紓載憕子見於碑者實十二人曰右補闕彭汝州刺史深華隂丞渢左驍衛兵曹瀛硤石丞沆洪州别駕澥洛陽尉渭司農主簿汶又云公之薨也彭從𤣥宗南狩次公而沒深授任他郡其在洛陽者長子江第三子涵與華隂驍衛又兩少子合六人皆從公殱於虜刃硤石而下與衆孫之在者僅以孩提免如紓所記憕子盡於是矣未嘗有源也紓但言衆孫孩亦不云有未名子也然則源者史家何從而得之據史言源為司農主簿以碑考之源當為汶也又據碑方憕歿於賊也彭深沆澥渭汶六子獲免而史惟云源彭此當以碑為正紓當代宗時為憕作碑自云與憕有通家之好㓜奉升堂之慶宜知憕事不繆也右集本
  唐甘棠館題名歳月見本文
  右甘棠館題名自唐德宗貞元以來止於㑹昌文字多已磨滅惟髙元裕韋夏卿所書尚可讀甚矣人之好名也其功德之盛固已書竹帛刻金石以垂不朽矣至於登髙逺望行旅往來慨然寓興於一時亦必勒其姓名留於山石非徒徘徊俯仰以自悲其身世亦欲來者想見其風流夏卿所記留連感愴意不淺也如髙韋二子皆當時知名士也史傳載之詳矣昔杜預沉碑漢水謂萬世之後谷或為陵庶幾復出以見於世其為慮深矣然預之功業不待碑而自傳其區區於此者好名之弊也故士或勤一生以自苦或餓死空山之中甚者蹈水火赴刀鋸以就後世之名為莊生所笑者有矣故余於集古毎得前世題名未嘗不録者閔夫人之甚好名也右集本
  唐汾陽王廟碑貞元二年
  右郭子儀廟碑髙參文其叙子儀功業不甚詳而載破墨姓處木討沙陁處蜜事則唐書列傳無之葢子儀微時所歴集本作立其後遂立大勲宜乎史略不書也然唐書有處宻處月朱耶孤注等皆是西突厥薛延陁别部名號余於五代史為李克用求沙陁種類卒不見其本末而參謂處蜜為沙陁不知其何所據也按陳翃子儀家傳亦云討沙陁處墨十二姓與參所書頗同唐書轉蜜為宻當以碑為正右真蹟
  唐郭忠武公將佐略貞元十二年
  右忠武公將佐略陳翃撰忠武公者郭子儀也翃之所書亦為盛矣猶言得其六七葢其官至宰相者七人為節度使者二十八人尚書丞郎京尹者十人亷察使者五人據翃所得而書者實六十人而顯名於世者葢五十人雖喬琳周智光李懐光僕固懐恩等陷於禍敗然杜鴻漸黄裳李光弼光進之徒偉然名見於當時而垂稱於後世者亦不為少豈惟得失相當而已哉雖汾陽功業士多喜附以成名然其亦自有以得之也其忠信之厚固出其天性至於處富貴保功名古人之所難者謀謨之際宜亦得其助也治平甲辰秋社前一日書右真蹟
  唐濟瀆廟祭器銘貞元十三年
  右濟瀆廟祭器銘張洗撰碑云置齋郎六人唐自髙宗以後官不勝其濫矣洗之所記乃開元時事州縣祠廟置齋郎六人可知其濫官之弊然史家不能詳載惟於碑刻偶見其一二爾治平甲辰秋分後一日中書東閣雨中書右真蹟
  唐神女廟詩貞元十四年
  右神女廟詩李吉甫丘𤣥素李貽孫敬騫等作余貶夷陵令時嘗泛舟黄牛峽至其祠下又飲蝦蟇碚水覽其江山巉絶窮僻獨恨不得見巫山之竒秀毎讀數子之詩愛其辭翰遂録之一冇遂為 右集本佳玩字
  唐馬實墓誌銘貞元十四年
  右馬寔墓誌銘唐歐陽詹撰并書其文辭不工而字法不俗故録之寔之事迹亦無足紀也右集本
  
  詹之文為韓退之所稱遂傳于世然其不幸早死故其傳者不多刻石之文秖有此與福州佛記耳尤可惜也右真蹟
  唐石洪鍾山林下集序貞元二十年
  右鍾山林下集序者石洪為浮圖總悟作也石洪為處士而名重當集本作一時者以常為韓退之稱道也唐世號處士者為不少矣洪終始無他可稱於人者而至今其名獨在人耳目由韓文盛行於世也而洪之所為與韓道不同而勢不相容也然韓常歎籍湜輩叛已而不絶之也豈諸子駁雜不能入於聖賢之域而韓子集本有獨字區區誨誘思援而出於所溺歟此孔孟之用心也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是日上以霖雨不止分命羣臣祈禱余祈於太社既歸而雨遂止某謹記右真蹟
  唐房太尉遺愛碑隂記元和六年同是石洪撰附此
  石洪文字罕見於後世故特録之右見綿本拾遺
  唐賀蘭夫人墓誌貞元七年
  右賀蘭夫人墓誌唐陸贄撰或云贄書也題曰祕書監陸公夫人墓誌銘而贄自稱姪曽孫此石在常州一有陸監名齊望 右集本五字
  唐陸文學傳咸通十五年
  右陸文學傳鴻漸自撰茶之見前史葢自魏晉以來有之而後世言茶者必本陸鴻漸葢為茶著書自其始也至今俚俗賣茶肆中嘗置一甆偶人於竈側云此號陸鴻漸鴻漸以茶自名於世乆矣考其傳著書頗多曰君臣契三巻源解三十巻江表四姓譜十巻南北人物志十巻吳興歴官記三巻潮州刺史記一巻茶經三巻占夢三巻其多如此豈止茶經而已哉然其他書皆不傳右集本
  唐辨正禪師塔院記貞元中
  右辨正禪師塔院記徐峴書誠能行筆而少意思也往時石曼卿屢稱峴書曼卿多得顔柳筆法其書與峴不類而逺過之不知何故喜峴書也余當曼卿在時猶未見峴書但聞其所稱曼卿殁已乆始得此書遂録之爾右真蹟
  唐韓愈盤谷詩序貞元中
  右送李愿歸盤谷序韓愈撰盤谷在孟州濟源縣貞元中縣令刻石于其側令姓崔其名浹今已磨滅其後書云昌黎韓愈知名士也當時退之官尚未顯其道未為當世所宗師故但云知名士也然當時送愿者為不少而獨刻此序葢其文章已重於時也以余家集本校之或小不同疑刻石誤集本世已大行刻石乃當時物存之以為佳翫爾其小失不足較也右真蹟
  唐韓退之題名元和四年已下七篇皆韓文公撰故不與别碑歳月為叙
  右韓退之題名二皆在洛陽其一在嵩山天封宫石柱上刻之集本有記龍潭遇雷事六字天聖中余為西京留守推官與梅聖俞遊嵩山入天封宫裴回柱下而去遂登山頂至武后封禪處有石記戒人遊龍潭者毋妄語笑以黷神龍龍怒則有雷恐因念退之記遇雷意其有所試也其一在福先寺塔下當時所見墨蹟不知其後何人模刻于石也治平元年三月廿二日書右真蹟
  唐田𢎞正家廟碑元和八年
  右田𢎞正家廟碑昌黎先生撰余家所藏書萬巻惟昌黎集是余為進士時所有最為舊物自天聖以來古學漸盛學者多讀韓文而患集本訛舛惟余家本屢更校正時人共傳號為善本及後集録古文得韓文之刻石者如羅池神黄陵廟碑之類以校集本有余家二字集本舛繆猶多若田𢎞正碑則又尤甚葢由諸本不同往往妄加改易集本有今字以碑校集印本與刻石多同當以為正九字集本作初未必誤多為校讎者妄改之乃知文字之傳乆而轉失其真者多矣則校讎之際決於取捨不可不慎也
  印本云銜訓事嗣朝夕不怠往時用他本改云銜訓嗣事今碑文云銜訓事嗣與印本同知其妄改也印本云以降命書用他本改為降以命書今碑文云以降命書與印本同知為妄改也
  印本云奉我天明用他本改云奉我王明今碑文云奉我天明與印本同知為妄改也此類甚多略舉三事要知改字當慎也治平元年三月八日書右真蹟唐韓愈南海神廟碑元和十五年
  右南海神廟碑韓愈撰陳諌書以余家舊藏集本校之皆同惟集本云蜿蜿蜒蜒而碑為集本作云蜿蜿虵虵小異當以碑為正今世所行昌黎集類多訛舛惟南海碑不舛者以此刻石人家多有故也其妄意改易者頗多亦頼刻石為正也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唐韓愈羅池廟碑長慶中
  右羅池廟碑唐尚書吏部侍郎韓愈撰中書舎人史館脩撰沈傳師書碑後題云長慶元年正月建按穆宗實録長慶二年二月傳師自尚書兵部郎中翰林學士罷為中書舎人史館脩撰其九月愈自兵部侍郎遷吏部集本有然則據建碑時愈未為吏部沈亦未為舎人字碑言柳侯死後三年廟成明年愈為柳人書羅池事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卒至集本有後三年字愈作碑時當是長慶三年考二君官與此碑亦同但不應在元年正月葢後人傳模者二十三字集本作則二君官當與此碑同其書元年正月葢傳模者誤刻之爾今世傳昌黎先生集載此碑文多同惟集本以步有新船為涉荔子丹兮蕉黄蕉下加子二十五字集本作此文與碑多同惟集本云涉有新船而碑以涉為步荔子丹兮蕉子黄碑蕉下無子字當以碑為是而碑云春與猿吟而集本作兮秋鶴與飛則疑碑之誤也嘉祐八年六月二日書右真蹟
  唐韓愈黄陵廟碑長慶元年
  右黄陵廟碑韓愈撰沈傳師書昌黎二字集本作韓集今大行於世而患本不真余家所藏最號善本世多取以為正然時時得刻石校之猶不勝其舛繆是知刻石之文可貴也不獨為翫好而已黄陵碑以家本校之不同者二十餘事如家本言降小君為夫人而碑云降小水之類皆當以碑為正也嘉祐八年十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唐胡良公碑長慶三年
  右唐胡良公碑韓愈撰良公者名珦韓之門人張籍妻父也今以碑校余家所藏昌黎集本號為最精者文字猶多不同皆當以碑為正兹不復紀碑云珦子逞廼巡遇述遷造而集本無巡他流俗所傳本集本有又字有云遇或為巡者皆非集本有也字當以碑為正治平九年七月晦日書右真蹟
  唐韓文公與顛師書歳月未詳
  右韓文公與顛師書世所罕傳余以集録古文其求之既勤且博七字集本只作其求之博葢乆而後獲其以易集本無此字繫辭為大傳謂著山林與著城郭無異等語宜為退之之言其後書吏部侍郎潮州刺史則非也葢退之自刑部侍郎貶潮州後移袁州召為國子祭酒遷兵部侍郎乆之始遷吏部而流俗相傳但知為韓吏部爾顛師遺記雖云長慶中立葢并韓書皆國初重刻故繆為附益爾治平元年三月十三日書右真蹟
  唐髙閑草書歳月未詳
  髙閑草書審如此則韓子之言為實録矣廬陵歐陽俢右見綿本别集二十三巻
  唐武侯碑隂記開成二年
  右武侯碑隂記崔備撰唐劍南西川節度使武元衡及其將佐題名者二十九人楊嗣復再題及其僚屬又六人并嗣復汝士詩兩首合為一巻唐諸方鎮以辟士相髙故當時布衣韋帶之士或行著鄉閭或名聞場屋者莫不為方鎮所取至登朝廷位將相為時偉人者亦皆出諸侯之幕如元衡所記裴度柳公綽楊嗣復皆相繼去為本朝名將相亦可謂盛矣哉治平元年初伏休假雨中書右真蹟
  唐盧頊禱聰明山記元和二年
  右禱聰明山記盧頊撰乃盧從史禱山神之記也閲從史官屬題名見孔戡與烏重𦙍俱列于後而感集本作覽韓退之記戡事云戡屢諌從史不聽卒為重𦙍所縛掩巻歎息者乆之嗚呼禍福成敗之理甚明而先事而言則罕見從事至而言則不及矣自古敗亂之國未始不如此也右真蹟
  唐侯喜復黄陂記歳月見本文
  右復黄陂記唐侯喜撰黄陂在汝州汝州有三十六陂黄陂最大溉田千頃始作于隋記云至貞元辛未刺史盧䖍始復之辛未貞元七年也碑元和三年建喜之文辭嘗為韓退之所稱而世罕傳者余之所得此碑而已右集本
  
  昌黎先生甚稱侯喜其文罕傳於今余之所見止此一篇爾右真蹟
  唐柳宗元般舟和尚碑元和三年
  右般舟和尚碑柳宗元撰并書子厚所書碑世頗多有書既非工而字畫多不同疑喜子厚者竊借其名以為重子厚與退之皆以文章知名一時而後世稱為韓柳者葢流俗之相傳也其為道不同猶夷夏也然退之於文章毎極稱子厚者豈以其名並顯於世不欲有所貶毁以避争名之嫌而其為道不同雖不言顧後世當自知歟不然退之以力排釋老為已任於子厚不得無言也治平元年三月廿二日書右真蹟
  唐南嶽彌陁和尚碑元和五年
  右南嶽彌陁和尚碑柳宗元撰并書自唐以來言文章者惟韓柳柳豈韓之徒哉直韓門之罪人也葢世俗不知其所學之非第以當時輩流言之爾今余又多録其文懼益後人之惑也故書以見余意右集本
  唐元稹修桐栢宫碑太和四年
  右唐元稹撰文并書其題云修桐栢宫碑又其文以四言為韻語既牽聲韻有述事不能詳者則自為法以解之為文自注非作者之法且碑者石柱爾古者刻石為碑謂之碑銘碑文之類可也後世伐石刻文既非因柱石不宜謂之碑文然習俗相傳理猶可考今特題云修桐栢宫碑者甚無謂也此在文章誠為小瑕病前人時有忽略然而後之學者不可不知自漢以來墓碑多題云某人之碑者此乃無害葢目此石為某人之墓柱非謂自題其文目也今稹云修桐栢宫碑則於理何稽也右集本
  唐虞城李令去思頌元和四年
  右虞城李令去思頌李白撰文王遹篆唐世以書自名者多而小篆之學不集本作十數家自陽冰獨擅後無繼者其前惟有碧落碑而不見名氏遹開元天寳時人在陽冰前而相去不逺集本有亦工八分四字然當時不甚知名雖字畫不為工而一時未有及者所書篆字惟有此爾世亦罕傳余以集本無此字集録求集本無此字之勤且博厪得此爾今世以小篆名家如邵不疑楊南仲章友直問之皆云未嘗見也治平元年二月七日書右真蹟
  唐陽公舊隱碣元和中
  右陽公舊隱碣胡証撰黎焨書李靈省篆額唐世篆法自李陽冰後寂然未有顯於當世而能自名家者靈省所書陽公碣筆畫甚可佳既不顯聞於時亦不見於他處以余家所藏之博而見於録者惟此雖未為絶筆亦可惜哉嗚呼士有負其能而不為人所知者可勝道哉右真蹟
  唐于夐神道碑元和中
  右于夐神道碑盧景亮撰其文辭雖不甚雅而書事能不沒其實夐之為人如其所書葢篤於信道者也碑云司馬遷儒之外五家班固儒之外八流其語雖拙葢言其集本作夐學不駁雜也然則非徒貶去釋老而已自儒術之外餘皆不學爾碑又云其弟可封好釋氏夐毎非之夐于頔父也然可封之後不大顯而夐之後甚盛以此見釋氏之教信嚮者未必獲福毁貶者未必有禍也碑言夐篤於孝悌守節安貧不可動以勢利其所履如此足以興其後世矣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書右真蹟
  唐昭懿公主碑元和中
  右昭懿公主碑孟簡撰皇甫鎛書公主代宗女也號昇平公主嫁郭氏公主之號自漢以來始有謂天子之女禮不自主婚集本作壻以公主之因以為名爾後世號某國公主者雖實不以國公為主而名猶不失其義唐世始别擇佳名以加之如昇平之類是也已失其本義矣今此碑乃云諱昇平公主字昇平公主集本無此五字斯莫可曉也已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李光進碑元和中
  右李光進碑楊炎撰韓秀實書唐有兩李光進其一光顔之兄其一光弼之兄弟也此碑乃光弼弟也唐史書此兩人事多誤新書各為傳以附顔弼遂得其正右集本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二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
  唐樊宗師絳守居園池記長慶三年
  右絳守居園池記唐樊宗師撰或云此石宗師自書嗚呼元和之際文章之盛極矣其怪竒至於如此右集本
  唐張九齡碑長慶三年
  右張九齡碑按唐書列傳所載大節多同而時時小異傳云壽六十八而碑云六十三傳自左補闕改司勲員外郎而碑云遷禮部傳言集本作云張説卒召為祕書少監集賢院學士知院事碑云副知至後作相遷中書令始云知院事其載張守珪請誅安禄山事集本無此字傳云九齡判守珪狀碑云守珪所請留中不行而公以狀諌然其為語則略同碑長慶中立而公薨在開元二十八年長慶三年實八十四年所傳或有同異而至於年夀官爵其子孫宜不繆當以碑為是也治平元年二月十日書右真蹟
  唐田布碑長慶四年
  右田布碑庾承宣撰布之事壯矣承宣不能發於文也葢其力不足爾布之風烈非得左丘明司馬遷筆不能書也故士有不顧其死以成後世之名者集本有猶字有幸不幸集本有焉字各視其所遭如何爾今有道史漢時事者其人偉然甚著而市兒俚嫗猶能道之自魏晉以下不為無人而其顯赫不及於前者無左丘明司馬遷之筆以起其文也治平甲辰秋社日書右真蹟
  唐沈傳師游道林嶽麓寺詩長慶中
  右嶽麓寺詩沈傳師撰并書題云酬唐侍御姚員外而二人之詩不見不知為何人也獨此詩以字畫傳於世而詩亦自佳傳師書非一體此尤放逸可愛也右集本
  唐崔能神道碑長慶三年
  右崔能神道碑李宗閔撰能弟從書碑云拜御史中丞持節觀察黔中仍賜紫衣金印按唐世無賜金印者官制古今集本作古今官制沿革不同而其名號尚或相襲自漢以來有銀青金紫之號當時所謂青紫者綬也金銀者乃其所佩印章爾綬所以繫印者也後世官不佩印此名虚設矣隋唐以來有隨身魚而青紫為服色所謂金紫者乃服紫衣而佩金魚爾宗閔謂賜金印者繆也今世自以賜緋銀魚袋賜紫金魚袋結入官銜集本有矣字集本作今有階至金紫光禄大夫者遂於結銜去賜紫金魚袋皆流俗相承不復討集本作計正乆矣故因宗閔之失并記之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書右真蹟
  唐李德裕茅山三像記寳厯二年
  右茅山三像記李德裕撰德裕自號上清𤣥都大洞三景弟子上為九廟聖主次為七代先靈下為一切含識敬造老君孔子尹真人像三軀此固俚巷庸鄙人之所常為德裕為之有不足怪然以孔子與老君為伍而又居其下此豈止德裕之獨可罪耶今史記載孔子問禮於老𨈭集本作𦕃下同𨈭戒孔子去其驕氣多慾而孔子歎其道集本無此字猶龍之語著于耳目自漢以來學者未有以為非者豈止德裕之罪哉治平元年八月八日書右真蹟
  唐李德裕平泉草木記開成五年
  已下三篇同是李衛公撰故不與别碑歳月為叙
  右平原草木記李德裕撰余嘗讀鬼谷子書見其馳説諸侯之國必視其為人材性賢愚剛柔緩急而因其好惡喜懼憂樂而捭闔之陽開隂塞變化無窮顧天下諸侯無不在其術中者惟不見其所好者不可得而説也以此知君子宜慎其所好葢泊然無欲而禍福不能動其利害不能誘此鬼谷之術所不能為者聖賢之髙致也其次簡其所欲不溺於所好斯可矣若德裕者處富貴招權利而好竒貪得之心不已至或疲敝精神於草木斯其所以敗也其遺戒有云壊一草一木者非吾子孫此又近乎愚矣右集本
  唐李文饒平泉山居詩開成五年
  讀山居詩見文饒夢寐不忘於平泉而終不得少償其志者人事固多如此也余聞釋子有云出家是大丈夫事葢勇決者人之所難也而文饒詩亦云自是功髙臨盡處禍來名滅不由人者誠哉是言也熈寜壬子正月二十九日書右真蹟
  唐李德裕大孤山賦㑹昌五年
  贊皇文辭甚可愛也其所及禍或責其不能自免然古今聰明賢智之士不能免者多矣豈獨斯人也歟右集本
  唐大孤山賦歳月未詳
  右字畫頗佳而傷於柔媚世傳⿰工小篆此豈其筆耶右見綿本拾遺
  唐辨石鍾山記太和元年
  右辨石鍾山記并善權寺詩遊靈巖記附覽三子之文皆有幽人之思蹟其風尚想見其人至於書畫亦皆可喜葢自唐以前賢傑之士莫不工於字書其殘篇斷槀為世所寳傳於今者何可勝數彼其事業超然髙爽不當留精於此小藝豈其習俗承流家為常事抑學者猶有師法而後世偷薄漸趣苟簡乆而遂至於廢絶歟今士大夫務以逺自髙忽書為不足學往往僅能執筆而間有以書自名者世亦不甚知為貴也至於荒林敗塚時得埋沒之餘皆前世碌碌無名子然其筆畫有法往往今人不及兹甚可歎也石鍾山記字畫在二者間頗為劣而亦不為俗態皆忘憂之佳玩也右真蹟
  唐法華寺詩太和八年
  右法華寺詩唐越州刺史李紳撰其後自序題云太和甲寅歳遊寺刻詩於壁詳自序所言似紳自書然以端州題名較之字體殊不類甲寅太和八年右集本
  唐薛苹唱和詩太和中
  右薛苹唱和詩其間馬宿馮定李紳皆唐顯人靈澈以詩名後世皆人所想見者集本有而宿尤有詩名六字然詩皆不及苹豈唱者得於自然和者牽於强作耶右真蹟
  唐僧靈澈詩元和四年
  右靈澈詩云相逄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曽見一人世俗相傳以為俚諺慶厯中天章閣待制許元為江淮發運使因修江岸得斯石於池陽江水中始知為靈澈詩也澈以詩稱於唐故其與相唱和者皆當時知名之士包侍郎者佶也徐廣州者浩也代宗時為嶺南節度使右集本
  唐李藏用碑太和四年
  右李藏用碑王源中撰唐𤣥度書𤣥度以書自名于一時其筆法柔弱非復前人之體而流俗妄稱借之爾故存之以俟識者右真蹟
  唐𤣥度十體書歳月未詳
  右唐𤣥度十體書前本得於蘇氏後本得於李丕緒少卿丕緒長安人名家子喜收碑文二家之本大體則同而文有得失故並存之覽者得以自擇焉右集本
  唐鄭澣隂符經序開成二年
  右隂符經序鄭澣撰柳公權書唐世碑碣顔柳二家書最多而筆法往往不同雖其意趣或出於臨時而模勒鐫刻亦有工拙集本無此十八字公權書髙重碑余特愛模者不失其真而鋒鋩皆在至集本有於字隂符經序則蔡君謨以為柳書之最精者云善藏筆鋒與余之説正相反然君謨書擅當世其論必精故為誌之治平元年二月六日書右真蹟
  已下七篇同是柳誠懸書或撰故不與别碑歳月為叙
  余自皇祐中得公權所書隂符經序遂求其經云石已亡矣常意必有藏於人間者求之十餘年莫可得治平三年有鐫工張景儒忽以此遺余家小吏遽録之信乎余所謂物常聚於所好也右真蹟
  唐山南西道驛路記開成四年
  公權書往往以模刻失其真雖然其體骨終在也右見綿本拾遺
  唐何進滔德政碑開成五年
  右何進滔德政碑唐翰林學士承㫖兼侍書柳公權撰并書進滔唐書有傳開成五年立其髙數丈制度甚閎偉在今河北都轉運使公𪠘園中右集本
  唐李聽神道碑開成五年柳公權書
  右李聽神道碑李石撰聽父子為唐名將其勲業昭彰故以碑考傳少所差異而史家當著其大節其微時所歴官多不書於體宜然惟其自安州刺史遷神武將軍史不宜略而不書者葢闕也右集本
  唐李石神道碑會昌三年
  右李石碑柳公權書余家集録顔柳書尤多惟碑石不完者則其字尤佳非字之然也譬夫金玉埋沒於泥滓時時發見其一二則粲然在目特為可喜爾熈寜三年季夏既望書右真蹟
  唐髙重碑會昌四年
  右髙重碑元裕撰柳公權書唐世碑刻顔柳二公書尤多而字體筆畫往往不同雖其意趣或出於臨時而亦繫於模勒之工拙然其大法則常在也此碑字畫鋒力俱完故特為佳矧其墨蹟想宜如何也治平元年正月廿五日書右真蹟
  唐康約言碑大中七年
  右康約言碑柳公權撰并書約言宦者為河東監軍唐自開元以後軄官益濫始有置使之名歴五代迄今多因而不廢世徒知今之使額非古官襲唐舊號而不知皆唐宦者之軄集本冇也字約言在太和開成間嘗為鴻臚禮賔使又為内外客省使以此見今之使名自樞宻宣徽而下皆唐宦官軄也又以見鴻臚卿寺亦以宦者為使於其間約言又為宣徽北院副使又見當時南北院宣徽皆有副使也治平甲辰秋社前一日書右真蹟
  唐復東林寺碑大中十一年
  右唐湖州觀察使崔黯撰柳公權書東林寺㑹昌中廢之大中初黯為江州刺史而復之黯之文辭甚遒麗可愛而世罕有之右集本
  唐王質神道碑開成四年
  右王質神道碑唐太子賔客劉禹錫撰并書質字華卿王通之後也開成中為宣歙池等州觀察使右集本
  唐會昌投龍文㑹昌五年
  右㑹昌投龍文余修唐本紀至武宗以謂奮然除去浮圖鋭矣而躬受道家之籙服藥以求長年以此知其非明智之不惑者特其好惡有所不同爾及得㑹昌投龍文見其自稱承道繼𤣥昭明三光弟子南嶽炎上真人則又益以前言為不繆矣葢其所自稱號者與夫所謂菩薩戒弟子者亦何以異余嘗謂佛言無生老言不死二者同出於貪信矣㑹昌之政臨事明果有足過人者至其心有所貪則其所為與庸夫何異治平元年五月五日書右真蹟
  唐俞珣書陳果仁告身并捨宅造寺疏大中八年
  右陳果仁告身并妻軫静縁捨宅造寺疏附疏後題云明政二年按隋書煬帝本紀大業十一年十月東海賊帥李子通擁衆渡淮僣稱楚王建元明政則明政二年大業十二年也唐髙祖實録武德二年四月隋禦衛將軍陳稜以江都降即以稜為總管九月李子通敗稜陷江都國號吳建元明政則明政二年武德三年矣二説不同如此吕夏卿為余言若以大業十二年為子通僣號之二年則江都方亂煬帝安得南幸而唐實録陳稜事可據則明政二年當為武德三年也隋書繆矣果仁終始事迹不顯略見於隋書云唐初為隋太僕丞元祐將煬帝已遇弑沈法興果仁共殺祐起兵據江表法興自稱總管大司馬録尚書事承制置百官以果仁為司徒其事止見此爾開元中僧德宣為果仁記捨宅造寺載其世家頗詳而其功閥官爵歳月多繆德宣言中毒以死而宅疏言見屠戮當以宅疏為是德宣文辭不足録獨採其世次事蹟終始著之俾覽者覈其真偽而少益於廣聞煬帝本紀髙祖實録皆唐初人所撰而不同如此何哉右集本
  唐圭峯禪師碑大中九年
  右圭峯禪師碑唐相裴休撰并書其文辭事迹無足採而其字法世所重也故録之云古集本
  唐濠州勸民栽桑勅碑大中十年
  余得劉莒修兖州文宣王廟碑見大中時中書門下牒又得此碑見大中時勅乃知平章事非署勅之官今世止見中書門下牒便呼為勅惟告身之制僅存焉右集本
  唐閩遷新社記歳月見本文
  右閩遷新社記唐濮陽宁撰其辭云大中十年夏六月關西公命遷社于州坤或作城凡築四壇壇社稷其廣倍丈有五尺其髙倍尺有五寸主以石壇風師廣丈有五尺髙尺有五寸壇雨師廣丈而髙尺云文字古雅甚可愛嗚呼唐之禮樂盛矣其遺文有足采焉州縣社稷有主見於此記葢大中時其禮猶在也按唐書楊發自蘇州刺史為福建觀察使至大中十二年遷嶺南節度以歳月推之關西公者楊發也右集本
  
  唐時州縣社稷有主獨此碑見之開元定禮至大中時猶僅存也禮樂廢壊乆矣故録此記以著之右真蹟
  唐令狐楚登白樓賦咸通二年
  右登白樓賦令狐楚撰白樓在河中至楚子綯為河中節度使乃刻于石綯父子為唐顯人仍世宰相而楚尤以文章見稱世傳綯為文喜以語簡為工常飯僧僧判齋綯於佛前跪爐諦聽而僧倡言曰令狐綯設齋佛知葢以此譏其好簡楚之此賦文無他意而至千有六百餘言何其繁也其父子之性相反如此信乎堯朱之善惡異也右集本
  唐百巖大師懐暉碑歳月未詳
  右百巖大師懐暉碑權德輿撰文鄭餘慶書歸登篆額又有别碑令狐楚撰文鄭絪書懐暉者吾不知為何人而彼五君者皆唐世名臣其喜為之傳道如此欲使愚庸之人不信不惑其可得乎民之無知惟上所好惡是從是以君子之所慎者在乎所學楚之文曰大師泥洹荼毗之六年余以門下侍郎平章事攝大尉泥洹荼毗是何等語宰相坐廟堂之上而口為斯言集本有邪字臯䕫稷契居堯舜之朝其語言尚書載之矣異乎此也治平元年七月十三日雨中書右真蹟
  唐孔府君神道碑咸通十二年
  右孔岑父碑鄭絪撰柳知微書其碑云有子五人載戣戡戢戵按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岑父六子戵之下又有威表據孔氏譜譜其家所藏碑文鄭絪撰絪自言與孔氏有世舊作碑文時戣等尚在然則譜與碑文皆不宜有失而不同者何也余所集録與史傳不同者多其功過難以碑碣為正者銘誌所稱有襃有諱疑其不實至於世繫子孫官封名字無情増損故毎據碑以正史惟岑父碑文及其家譜二者皆為可據故並存之以俟來者治平元年三月廿二日侍上御崇政踈決繫囚退遂家居謝客因書右真蹟
  唐白敏中碑咸通三年
  右白敏中碑畢誠撰其事與唐書列傳多同而傳載敏中為李德裕薦進以獲用及德裕貶扺之甚力以此為甚惡而碑云㑹昌中德裕起刑獄䧟五宰相竄之嶺外公承是之後一年寃者皆復其位以此為能其為毁譽難信葢如此故余於碑誌惟取其世次官壽鄉里為正至於功過善惡未嘗為據者以此也碑又言桑道茂事云桑道慕不知孰是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右真蹟
  唐于僧翰尊勝經咸通五年
  右尊勝經于僧翰書僧翰筆畫雖遒勁然失分𨽻之法逺矣所以録者亦自成一家而為流俗所貴故聊著集本作述之庶知博採之不遺爾右真蹟
  唐張將軍新廟記龍紀元年
  右張將軍新廟記李巨川撰唐彦謙書張魯事史傳詳矣巨川文辭匪工所録者彦謙書爾彦謙書頗知名於世故略存其筆蹟也右集本
  唐王重榮德政碑中和四年同是唐彦謙書附此
  右王重榮德政碑歸仁澤撰唐彦謙書重榮當唐之末再逐其帥遂據河中雖破黄巢平朱玫之叛有功於一時而阻兵召亂為唐患者多矣碑文辭非工而事實無可采所以録者俾世知求名莫如自修善譽不能掩惡也考重榮之碑豈不欲垂美名於千載而其惡終暴於集本作于後世者毁譽善惡不可誣故也彦謙以詩知名而詩鄙俚字畫不甚工皆非余所取也治平元年清明前一日書右真蹟
  唐磻集本作盤溪廟咸通二年
  右磻溪廟記張翔撰髙駢書駢為將嘗立戰功威惠著於蠻蜀筆研固非其所事然書雖非工字亦不俗葢其明爽豪儁終異庸人至其惑妖人吕用之諸葛殷等信其左道以冀長年乃騎木鶴而習凌虚仙去之勢此至愚下品皆知為可笑而駢為之惟恐不至者何哉葢其貪心已動集本作薰於内故邪説可誘於外内貪外誘則亦何所集本増有而二字不為哉右真蹟
  唐梁公儒碑天祐中
  右梁公儒碑于廣撰王説書公儒者世為成德軍將公儒當王鎔時為冀州刺史以卒其碑首題云唐故成德軍内中門樞宻使特進檢校太保使持節冀州諸軍事冀州刺史團練守捉等使軍器作坊使其餘所領事軄甚多皆當時方鎮常事不足書惟樞宻使唐之末年内官之軄其後方鎮遂亦僣置於此見之軍器作坊五代之際號内諸司使皆朝廷官然不見其始置集本有之字時而今見於此豈方鎮之軄朝廷因而用之耶將方鎮之盛亦僣置也公儒事迹無所取特以此録之治平元年五月十八日書右真蹟
  唐花林宴别記歳月未詳
  右花林宴别記唐竇常撰花林寺在滁州全椒縣余在滁陽遣推官陳詵以事至縣見寺旁石澗岸土崩出石崖隱隱有字亟命模得之右集本
  唐陽武復縣記貞元十九年
  唐衢文世罕傳者余家集録千巻唐賢之文十居七八而衢文秪獲此爾然其氣格不俗亦足佳也右真蹟
  唐崔敬嗣碑景龍二年
  右唐崔敬嗣碑胡皓撰郭謙光書崔氏為唐名族而敬嗣不顯皓為昭文館學士然亦無聞三字集本作觀其事實文辭皆不足多采而余録之者以謙光書也其字畫筆法不減韓蔡李史四家而名獨不著此余屢以為歎也治平元年七月三十日右真蹟
  唐潤州陁羅尼經幢歳月未詳
  右陁羅尼經幢今在潤州寳墨亭中唐雲陽野夫王奐之書字畫頗為世俗所重故録之以備廣採右集本
  唐䕫州都督府記㑹昌五年
  余嘗謂唐世人人工書故其名埋沒者不可勝數毎與君謨嘆息于斯也如具靈該繆師愈今人尚不知其姓名况其書乎余以集録之博僅各得其一爾右見綿本拾遺
  唐鄭權碑寶歴二年
  右姚向書筆力精勁雖唐人工於書者多而及此者亦少惜其不傳於世而今人莫有知者惟余以集録之博得此而已熈寜辛亥孟夏清心堂書右見綿本拾遺唐王蘂詩沈傳師李德裕唱和歳月未詳
  惠泉在今荆門軍余貶夷陵道荆門裴回泉上得二子之詩佳其詞翰遂録之今葢三十年矣嘉祐八年十一月二十日書右見綿本拾遺
  唐人書楊公史傳記歳月未詳
  右楊公史傳記文字訛缺原作者之意所以刻之金石者欲為公不朽計也碑無年月不知何時然其字畫之法廼唐人所書爾今纔幾時而磨滅若此然則金石果能傳不朽邪楊公之所以不朽者八字集本作楊公者震也其所不朽者果待金石之傳邪凡物有形必有終敝自古聖賢之傳也非皆託於物固能無窮也廼知為善之堅堅於金石也集本無也字嘉祐八年十一月廿日書右真蹟
  唐放生池碑天寳十年
  右放生池碑不著書撰人名氏放生池唐世處處有之王者仁澤及於草木昆蟲使一物必遂其生而不為私惠也惟天地生萬物所以資於人集本有也字然代天而治物者常為之節使其足用而取之不過故集本作萬物得遂其生而不夭三代之政如斯而已易大傳曰庖犧氏之王也能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葢言其始教民取物資生而為萬世之利此所以為聖人也浮圖氏之説乃謂殺物者有罪而放生者得福苟如其言則庖犧氏遂為集本有人間之聖人五字地下之罪人矣治平元年八月十日書右真蹟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三
  宋 歐陽修 撰
  集古録跋尾
  瘞鶴銘歳月 瘞鶴銘黄庭遺教經雖傳自未詳 晉而公疑唐人所書故附此
  右瘞鶴銘題云華陽真逸撰刻於焦山之足常為江水所沒好事者伺水落時模而傳之往往秪得其數字云鶴壽不知其幾而已世以其難得尤以為竒惟余所得六百餘字獨為多也按潤州圖經以為王羲之書字亦竒特然不類羲之筆法而類顔魯公不知何人書也華陽真逸是顧况道號今不敢遂以為况者碑無年月不知何時疑前後有人同斯號者也右集本
  
  右在焦山之足常為江水所沒好事者伺水落時模而傳之往往秪得其數字云鶴壽不知其幾而止世以其難得尤以為竒惟余所得獨若此之多也潤州圖經以為王羲之書字亦竒放然不類羲之筆法而類顔魯公不知何人書也或云華陽真逸是顧况道號銘其所作也右真蹟
  黄庭經永和十二年
  右黄庭經一篇晉永和中刻石世傳王羲之書書雖可喜而筆法非羲之所為黄庭經者魏晉時道士養生之書也今道藏别有三十六章者名曰内景而謂此一篇為外景又分為上中下三部者皆非也葢内景者乃此一篇之義疏爾流俗又有一篇名曰中景者尤為繁雜鄙俚之所傳也余嘗患世人不識其真多以内景三十六章為本經因取永和刻石一篇為之注解余非學異説者哀世人之惑於繆妄爾右真蹟
  
  今道藏别有三十六章曰黄庭内景而謂此一篇者為外景又有分為上中下三部者流俗所行又别有中景者皆非也所謂内景者乃此經之義疏爾中景一篇尤為繁雜葢妄人之所作也此本晉永和中刻石文字時亦脱繆然比今世俗所傳頗為精也右見綿本拾遺
  
  右黄庭别本一作刻續得之京師書肆不知此石刻在何處其字畫頗類顔魯公甚可愛而不完更俟求訪以足之治平丁未閏月三日書右見綿本拾遺
  
  右黄庭經二篇皆不著書人姓名余初得後本已愛其字不俗遂録之既而又得前本於殿中丞裴造造好古君子也自言家藏此本數世矣與其藏於家不若附見余之集録可以傳之不朽也余因以舊本較其優劣而並存之使覽者得以自擇焉世傳王羲之嘗冩黄庭經此豈其遺法歟右集本
  遺教經
  右遺教經相傳云羲之書偽也葢唐世冩經手所書集本有爾字唐時佛書今在者大抵書體皆類此第其精麤不同爾近有得唐人所書經題其一云薛稷一云僧行敦書者皆與二人他所書不類而與此頗同即知冩經手所書也然其字亦可愛故録之葢今士大夫筆畫能髣髴乎此者鮮矣右真蹟
  小字道德經開元二十七年
  右小字八分道德經不著書人名氏亦不知其所自來或云在明州其石今亡矣問今藏書之家皆云未嘗見也其字畫精妙見者多疑為明皇書而知非者以其集本有首字但題御注而不云御書也右真蹟
  唐人臨帖
  右唐人所臨諸家法帖一卷其前數帖類真卿所書葢其筆畫精勁他人未易臻此按唐書言禇無量嘗請以當時所藏竒書名畫命宰相以下跋尾而𤣥宗不許此乃有宋璟等列名于後又頗多訛繆豈後人妄増加之也然要為可翫何必窮較其真偽今流俗所傳鍾王遺迹多不同然時時各有所得故雖小小轉冩失真不害為佳物由是悉取前後所得諸家法帖分入集録葢以資博覽云右集本
  小字法帖 此下皆跋法帖葢模本也故類於唐人臨帖之後
  右小字法帖者近時有尚書郎潘師旦者以官法帖私自模刻于家為别本以行於世余因分以為類散入集録諸祑而程邈衛夫人鍾繇王廙宋儋皆以小字為一類於此余嘗辨鍾繇賀㨗表為非真而此帖字畫筆法皆不同傳模不能不失本體以此真偽尤為難辨也治平元年七月三十日書右真蹟
  
  近時有尚書郎潘師旦者竊取官法帖中數十帖别自刻石以遺人而傳冩字多轉失然亦時有可佳者因又擇其可録者分為十餘巻以入集目聊為一時之翫爾其小字尤精故録於此右集本
  十八家法帖
  右世傳十八帖者實二十五帖葢書者十八家爾而流俗又自集本無此字有羲之十八帖然皆出於官法帖也太宗皇帝時嘗遣使者天下購募前賢真蹟集以為法帖十巻鏤板而藏之毎有大臣進登二府者則賜以一本其後不賜或傳板本在御書院往時禁中火災板被焚遂不復賜或云板今在但不賜爾故人間尤以官法帖為難得此十八家者葢官法帖之尤精者也余得自薛公期云是家藏舊本頗真今世人所有皆轉相傳模者也右真蹟
  雜法帖六
  嚮於薛十三處得法帖一部闕其第一乆而始獲南朝諸帝筆法雖不同大率意思不逺眇然都不復有豪氣但清婉若可佳耳
  
  學書不必憊精疲神於筆硯多閲古人遺蹟求其用意所得宜多
  
  羲獻世以書自名而筆法相去逺甚父子之間不同如此然皆有足喜也
  
  吾有集古録一千巻晩又得此法帖歸老之計足矣寓心於此其樂可涯嘉祐壬寅大雩攝事致齋閒題
  
  古今事異一時人語亦多不同傳模之際又多轉失時有難識處惟當以意求之爾嘉祐七年大饗明堂致齋于中書東閣偶題
  
  老年病目不能讀書又艱於執筆惟此與集古録可以把玩而不欲屢閲者留為歸潁銷日之樂也葢物維不足然後其樂無窮使其力至於勞則有時而厭爾然内樂猶有待於外物則退之所謂著山林與著城郭何異宜為有道者所笑也熈寜辛亥清心堂書右見綿本别集二十三巻懐州孔子廟記後魏太和中誤寘於此
  右宣尼廟記文辭事實皆不足采其書亦非佳獨其字畫多異故特録之以備博覽右見綿本拾遺
  景福遺文
  余在夷陵時得之民家見當時縣有驅使官衙直典然云米一作來者莫詳其語嘉祐七年五月二十六日右見綿本别集二十二巻
  浮槎寺八紀詩
  右浮槎寺八紀詩者自云鴈門釋僧皎字廣明作集本無此字詩雖非工而所載事蹟皆圖經所無可以資博覽浮槎山在今廬州慎縣其上有泉其味與無錫惠山水相上下而鴻漸茶經及張又新等水記皆不載嘉祐中李留後端愿守廬州以其水遺余因為之記其事余甚愛山泉而浮槎水特佳頗怪前世遺而不録及得僧皎紀浮槎八事亦無之乃知物之晦顯有時也治平元年七月三十日書右真蹟
  福州永泰縣無名篆
  右在福州永泰縣觀音院後山上世俗多傳以為仙篆太常博士黄孝立閩人也嘗為余言其山無名上多頑石無復鐫刻之蹟如人以手指畫泥而成文文隨圓石之形環布之如車輪循環莫知其首尾又言孝立嘗至廣州見南蕃人以夷法事天日夕焚香拜金書字號為天篆者正類此然不能曉也今人亦有以道家之言譯之者曰勤道守三一中有不死術亦莫知其是非也右真蹟
  
  右在福州永泰縣觀音院後山上太常博士黄孝立閩人也為余説曰山無名而甚髙峻石皆頑無復鐫刻之迹如人以手指畫泥而成文文隨圓石之形環布之又曰孝立嘗至廣州見南蕃人以夷法事天日夕拜金書字圖號天篆者視其字與此篆正同然不能考也今世人亦有以道家之言譯之者曰勤道守三一中有不死術亦莫得而詳焉右集本
  謝仙火
  右謝仙火字在今岳州華容縣廢玉真宫柱上倒書而刻之不知何人書也傳云大中祥符中玉真宫為天火所焚惟留一柱有此字好事者遂模于石慶厯中衡山女子號何仙姑者絶粒輕身人皆以為仙也有以此字問之者輒曰謝仙者靁部中鬼也夫婦皆長三尺其色如玉掌行火於世間後有聞其説者於道藏中檢之云實有謝仙名字主行火而餘説則無之由是益以仙姑為真仙矣近見衡州奏云仙姑死矣都無神異客有自衡來者云仙姑晚年羸瘦面皮皺黒第一衰媪也嚮時蘇州有一丐者卧道中相傳云是得仙者也自天聖中余已聞之後二十餘年尚在其人姓沈舉世皆傳為沈卧仙云卧而飲食不漏州縣吏屢使人監守或潜伺察之皆實卧而不起亦不漏遂相傳以為神既而亦以病死雖素信惑其事喜為之稱説者亦不云死時有異也斯二人者皆今世人以為僊者如此故并載之右集本
  張龍公碑乾寜元年
  右張龍公碑趙耕撰云君諱路斯潁上百社人也隋初明經登第景龍中為宣城令夫人關州石氏生九子公罷令歸毎夕出自戌至丑歸常體冷且濕石氏異而詢之公曰吾龍也蓼人鄭祥逺亦龍也騎白牛據吾池自謂鄭公池吾屢與戰未勝明日取決可令吾子挾弓矢射之繫鬛以青綃者鄭也絳綃者吾也子遂射中青綃鄭怒東北去投合肥西山死今龍穴山是也由是公與九子俱復為龍亦可謂怪矣余嘗以事至百社村過其祠下見其林樹隂蔚池水窈然誠異物之所託歳時禱雨屢獲其應汝隂人尤以為神也右集本
  
  龍公之事怪哉余嘗以事至百社村過其祠下見其林樹隂蔚池水窈然誠異物之所託歳時禱雨屢獲其應汝隂人尤以為神也右真蹟
  周伯著碑
  右周伯著碑者在今宿州出於近歳葢官部春夫開汴渠於泥沙中掘得之其文字古怪而磨滅無首尾了不可讀伯著不知為何人其僅可見者云渤海君𤣥孫季景長子也其事蹟不可考文辭莫曉而字畫不工徒以其古怪而録之此誠好古之弊也治平元年七月三十日書右真蹟
  衛秀書梁思楚碑上元元年
  秀筆工之善模者也其自謂集書信矣無足多取也書譬君子皆學乎聖人而其所施為未必同也右集本
  裴夫人誌天寳四年
  右裴夫人誌辭翰瀟洒固多清思惜乎不見其名氏石在長安之萬年矮槐文亦佳在亳州法相寺二者皆後得故續附于此熈寜二年六月二十有八日青州山齋書右見綿本拾遺
  五代時人署字
  右五代時帝王將相等署字合一巻前人遺蹟往往因人家告身莊宅劵契故後世傳之猶在此署字乃北京人家好事者類而模傳之爾右集本
  楊凝式題名李西臺詩附
  右楊凝式題名并李西臺詩附自唐亡道喪四海困於兵戎及聖宋興天下復歸於治葢百有五十餘年而五代之際有楊少師建隆以集本改已後稱李西臺二人者筆法不同而書名皆為一時之絶故並録于此右真蹟
  徐鉉雙溪院記
  右雙溪院記徐鉉書鉉與其弟鍇皆能八分小篆而筆法頗少力其在江南皆以文翰知名號二徐為學者所宗葢五代干戈之亂儒學道喪而二君能自奮然為當時名臣而中國既苦於兵四方僣偽割裂皆𥚹迫擾攘不暇獨江南粗有文物而二君者優游其間及宋興違命侯來朝二徐得為王臣中朝人士皆傾慕其風采葢亦有以過人者故特録其書爾若小篆則與鉉同時有王文秉者其筆甚精勁然其人無足稱二字集本作所聞治平元年上元日書右真蹟
  王文秉小篆千字文紫陽石磬銘附
  右小篆千字文者江南人王文秉書其後題云大唐庚申歳者建隆元年也偽唐李煜自周師取淮南畫江為界以稱臣遂削去年號奉周正朔然世宗特許其稱帝故文秉猶稱唐而不書年號直云庚申歳也文秉在江南篆書逺過徐鉉而鉉以文學名重當時文秉人罕知者學者皆云鉉筆雖未工而有字學一㸃一畫皆有法也文秉所書獨余集録屢得之此本得於太學楊南仲紫陽石磬銘者張獻撰亦文秉書也右集本
  王文秉紫陽石磬銘
  右紫陽石磬銘余獨録於此而不附他書者文秉之書罕見於今也小篆自李陽冰後未見工者文秉江南人其字畫之精逺過徐鉉而中朝之士不知文秉但稱徐常侍者鉉以文章有重名於當時故也歳在辛酉晉天福六年李昪之昇元五年也五代干戈之際士之藝有至於斯者太平之世學者可不勉哉右見綿本拾遺
  郭忠恕小字説文字源
  右小字説文字源郭忠恕書忠恕者集本有五代漢周之際為湘隂公從事十二字及事皇朝其事見實録頗竒怪世人但知小篆而不知其楷法尤精然其楷字亦不見刻石者葢惟有此耳故尤可惜也五代干戈之際學校廢是謂集本作為君子道消之時然猶有如忠恕者國家為國百年天下無事儒學盛矣獨於字書忽廢幾於中絶令求如忠恕小楷不可得也故余毎與君謨歎息於此也石在徐州集本無此四字嘉祐八年十二月廿日書右真蹟
  郭忠恕書隂符經
  右隂符經郭忠恕書篆法自唐李陽氷後未有臻於斯者近時頗有學者曽未得其髣髴也實録言忠恕死時甚怪豈亦異人乎其楷書尤精也嘉祐六年九月十五日宴後歇泊假閒覽因題右真蹟
  太清石集本作西闕題名
  余自至亳始得悉閲太清之碑其佳者皆集本作悉已入余集古録矣乃知余之集録所得多矣惟兩石闕題名集本無二字未有今集本無此字續録于此熈寜元年二月十九日書右真蹟
  太清東闕題名
  熈寜元年二月十八日余率僚屬謁太清諸殿裴囬兩闕之下周視八檜之異窺九井禹步之竒酌其水以烹茶而歸十九日書右見綿木拾遺
  賽陽山文太和九年誤置于此
  右跋尾者六人皆知名士也時余在翰林以孟饗致齋唐書局中六人者相與飲奕歡然終日而去葢一時之盛集也明年夏鄰幾聖俞卒又九年而原甫長文卒自嘉祐已亥至今熈寜辛亥一紀之間亡者四存者三而擇之遭酷吏以罪廢景仁亦以言事得罪獨余頑然䝉上保全貪冐寵榮不知休止然筋骸憊矣尚此勉强而交遊零落無復情悰其盛衰之際可以悲夫是時同俢書者七人今亡者五宋子京王景彛吕縉叔劉仲更與聖俞也存者二余與次道爾次道去年為知制誥亦以封還李定詞頭奪職因感夫存亡今昔之可歎者遂并書之熈寜四年二月十五日病告中書右見綿本拾遺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三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四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一
  與韓忠獻王稚圭 慶厯二年
  修頓首再拜啓仲秋漸凉伏惟觀察太尉尊𠉀動止萬福脩至愚極陋不足以獻思慮於聦眀至於修記以問起居則當大君子憂國之時又非宜輒一作以干視聼是以書牘之禮曠絶一作而逾年然而千里之外威譽之聲日至京師如在耳目可以見作鎮方面懾動𦍑人撫循之間優有餘裕此修不勝西首企望拳拳之誠私自爲慰者也伏念修材薄力弱不堪世用徒能少一無此字以文字之樂爲事而國家乆安於無爲儒學之士莫知形容幸今剪除叛𦍑開拓西域紀功耀徳兹也爲時惟俟凱歌東來函馘獻廟執筆吮墨作爲詩頌以述大賢之功業以揚聖宋之威靈雖曰懦焉亦區區之鄙志也謹奉手啓咨問伏惟俯賜鑒察謹啓八月日太子中允集賢校理歐陽修啓上
  慶厯五年
  某頓首啓冬序極寒不審資政諫議尊𠉀動止何若昨者偶趨府下過煩主禮自到郡踰月尚稽𠉀問豈勝愧悚某孤拙多累䝉朝廷保全之恩得此郡地僻事簡飲食之物奉親頗便終日尸禄未知論報之方用此不遑爾瞻望盛府數程之近時得通訊下執謹因請絹人行附此以道萬一新嵗甫邇伏乞爲國自重下情禱詠之至
  同前
  某頓首啓近因州吏詣府請絹曽拜状急足至時辱手書爲誨伏審履此凝寒台候萬福豈勝慰忭之誠某此藏拙幸今嵗淮甸大雪來春二麥有望若人不爲盗而郡素無事何幸如之惟尸禄端居未能報國此爲愧爾瞻望旌棨惟願爲國自重以副禱頌
  慶厯六年
  某再拜啓山州窮絶比乏水泉昨夏秋之初偶得一泉於州城之西南豐山之谷中水味甘冷因愛其山勢回抱構小亭於泉側又理其傍爲教場時集州兵弓手閱其習射以警饑年之盗間亦與郡官宴集於其中方惜此幽致思得佳木美草植之忽辱寵示芍藥十種豈勝欣荷山民雖陋亦喜遨遊今春寒食見州人靚装盛服但於城上廵行便爲春逰自此得與郡人共樂實出厚賜也愧刻愧刻
  同前
  某頓首啓季冬極寒伏惟某官尊體動止萬福某幸守僻陋咫尺大府常闕修問左右然幸尸祿奉親職事日益簡少飬拙自便遂成習性但時自警而巳冬深少雪氣𠉀已春和伏惟爲國自重以副瞻頌之誠
  同前
  某啓近急足還嘗略拜問嵗暮晴和伏惟台𠉀動止萬福夲州張推官欲造棨㦸云舊出門下此人涖官亷善謹守其職亦可自了恐不見多年要知夲官行止謹此拜聞
  慶厯八年
  某頓首仲春下旬到郡領職踈簡之性乆習安閒當此孔道動湏勉彊但日詢故老去思之言遵範遺政謹守而已其餘𪠘舍城池數世之利無復増脩完小小斯不敢廢壊爾今年蝗蝻稍稍生長二麥雖豐雨損其半民間極不易猶賴盗賊不作伏恐要知齪齪之才已難開展又值罷絶回易諸事裁損日憂不濟此尤苦爾南北遼逺音信難頻輒此忉忉以煩視聼慙悚慙悚
  皇祐元年
  某頓首啓自去春初到維揚嘗因蔡中孚人行奉狀自後區區不覺踰嵗即日春暄不審尊候動止何似某昨以目疾爲苦因少私便求得汝隂仲春初旬已趨官所廣陵嘗得明公鎮撫民俗去思未逺幸遵遺矩莫敢有踰獨平山堂占勝蜀岡江南諸山一目千里以至大明井瓊花二亭此三者拾公之遺以繼盛美爾大眀井曰美泉亭瓊花曰無雙亭汝隂西湖天下勝絶飬愚自便誠得其宜然尸禄苟安何以報國感愧感愧邊防之事動繋安危伏惟經略之餘爲國自重
  皇祐二年
  某頓首啓冬寒伏惟台𠉀萬福修前在潁曽一拜状尋以移守南都苦於當道頗缺修問徒切瞻思專使枉道手書爲賜佩服感慰何可勝言北俗䝉恵邊防有條宜歸大用以及天下不勝禱望之至謹奉状叙謝
  皇祐二年
  修啓辱示諭邊備有倫此已得之傳者乆矣閱古事蹟尤見大君子之用心動必有益於人也盛製記文并孔子廟嶽廟等記並於杜公處竊覽已獲秘傳然私怪明公見遺獨不見寄謂於庸鄙有所惜者何耶見索亂道敢不勉彊苟得附方尺之木於梁棟間寓名諸公之後爲幸多矣所恨文字汙公好屋爾前在潁承示碑文甚多愧荷之懇已嘗附状今者人至又𠅤宋公碑二本事蹟辭翰可令人想慕張廸碑并八關齋記此之所有聊答厚賜某皇恐
  同前
  某啓冬𠉀凝寒伏惟某官尊體動止萬福十二日所遣人至伏承賜書誨諭勤勤且榮且感嗣以近製石本俾之拭目信所謂未有不求而得之者則前之干請誠不爲非也惶恐惶恐公之徳業固已偉然於當世矣而今又以文章筆札垂示不朽伏讀展玩之際因思窮邊武俗耳目乍此照耀其喧傳驚動宜如何哉後世之見者想公爲人魁傑雄偉又宜如何哉說者謂天不以全美賦人某不信也某自夏入秋苦於親疾以故乆不修問謹因人還附此爲謝伏惟幸察
  皇祐三年
  某頓首啓自夏迄今以老母卧疾營求醫藥加以京東盗賊縱横朝廷督責甚急公私多故遂闕拜狀中間伏承陞職留任亦以無由馳賀但深悚仄而已專人至辱書爲賜具審爲朝自重日膺多福邊隅已熟恩信兵民已安衣食當還廟堂以副公議此非小子之私祝真切真切富公移蔡亦便親而請也恐却以親疾難於移動未嘗求徐然此嵗滿得徙亦其幸也某再拜
  皇祐四年
  某叩頭泣血罪逆哀苦無所告訴特䝉台念逺賜誨言雖在哀迷實知感咽昨大禍倉卒不知所歸遽來居潁苟存殘喘承賜恤問敢此勉述其諸孤苦不能具道秋序已冷伏冀順時爲國自重哀誠所望
  至和元年
  某啓伏䝉寵示閱古堂碑三夲豈勝榮幸公之徳業當施夲朝燿青史而刻金石淹留邊郡閒暇之餘尚足以爲一方故事焕赫塞上竊顧小子亦得列於衆作之間既足爲榮亦可愧也感悚感悚范公文正云亡天下歎息昨其家以銘見責雖在哀苦義所難辭然極難爲文也伏恐要知
  同前
  某啓近范純仁寺丞見過得覩所製奏議集序豈勝榮幸文正遺忠獲存於不朽亦勸善之道也某亦為其子廹令作神道碑不獲辭然惟范公道大材閎非拙辭所能述富公墓刻直筆不隱所紀已詳而羣賢各有撰述實難措手於其間近自服除雖勉牽課百不述一二今逺馳以干視聼惟公於文正契至深厚出入同於盡瘁竊慮有紀述未詳及所差誤敢乞指諭教之此繫國家天下公議故敢以請死罪死罪
  同前
  某啓昨日居憂服除便得召乃敢離潁至都見日便乞蒲同朝㫖俾留遂領銓筦尋以引人事遽出同州入辭之際恩㫖又留且領殘書既而遂被兹命孤拙多艱無所補報屡招論議常黷上聦寵禄難忝若何爲效恐終碌碌以爲知已之羞乆不拜狀出處多滯故敢略序范公碑如所教悉已改正但𠉀橋川檢得希文奏議實在賊界恐知之某又上
  同前
  脩啓昨自服除召還闕出處不定皆由蹇拙使然諒惟悉察自忝此職嘗於逓附啓爲謝某衰病鬚鬢悉白兩目昏花豈復更有榮進之望而天下責望過重恨無所爲進不能補益朝廷退不能一作得决去恐碌碌遂爲庸人以貽知已之羞爾夙夜愧懼不知何以見教願聞誨勤之言真切真切
  師魯及其兄子漸皆以今年十二月葬某昨爲他作墓誌事有不備知公爲作表甚詳使其不冺於後大幸大幸范公表已依所教改正只是大順時撿得希文當初奏議是在賊地中伏恐要知
  嘉祐元年
  某頓首啟秋暑尚繁不審三司尚書尊體動止何似伏覩制書以天下之計資天下之才雖未足以施䕫稷一作契之業致堯舜之道以興至治以副具瞻而天災水旱之時民困國貧之際上有以寛旰食之憂下有以救饑寒之急此縉紳之君子閭巷之愚民所以聞命之日欣歡鼓舞而引首北望惟恐來朝之緩也修言不足信於人才不足用於世事有不得已而未能引去徒與衆人同其喜慰伏計大斾即日在塗伏惟爲國自重謹奉啓咨𠉀不宣修頓首再拜
  嘉祐三年
  某頓首啟自明公進用雖愚拙有以竭其思慮效萬一禆補之而乆無一言甚可責也今竊見國子監直講梅堯臣以文行知名以梅之名而公之樂善宜不待某言固已知之乆矣其人窮困於時亦不待某言而可知也中外士大夫之議皆願公薦之館閣梅得出公之門一美事也朝廷得此舉亦美事也某不敢以一言而讓三美故言之雖公而不敢洩公賜擇焉惶恐惶恐
  嘉祐治平間
  某啟兩日不奉宴言豈勝瞻系伏承台𠉀稍爾愆和不審晚來起居何似氣脉小小留滯微行必遂清康旦夕拜見且此拜聞
  同前
  某頓首啟數日不奉餘論伏承台𠉀㣲傷風冷喜已康和秋暑尚有殘歊更冀時加精攝無由咨𠉀賔次謹勒此馳啓上問過旬休必獲瞻奉兹不盡區區
  治平元年
  某啓不奉顔色忽已經旬霜寒伏惟台𠉀動履清福竊承表啓累上聖意决不少疑量斯勢也似非辯說可入莫且當勉屈髙誼兼副中外人情否某衰病最宜先去者尚此遲疑矧公繋國體重豈可輕議昔人歎好事難必成皆此類也旦夕瞻近姑此以道愚見幸髙明裁察也惶恐惶恐
  治平元年
  某啓晚來伏承台𠉀萬福辱簡誨俾撰先令公真賛前世文人喜爲聖賢記述盖欲自託以垂名矧盛徳清芬借載史牒但恐衰病乆廢筆硯不能稱道萬一當試勉彊以應嘉命值夜草草
  同前
  某啓承教俾作魏國令公真賛屢日抒思不勝艱訥盖以鉅徳難名非委曲莫䆒萬一而滯於簡拙遂至窘窮實辱嘉命惟負慚恐勉自録呈
  治平某年
  某啓某以私門薄祐少苦終鮮惟存二姪又䘮其一衰晚感痛情實難勝仰煩台慈特賜慰䘏豈任哀感之至酷暑復盛伏承台𠉀萬福來日参假當奉言侍謹且附此叙謝
  治平某年
  某頓首啟不獲瞻奉忽復數日秋暑伏承台𠉀萬福某以餘毒所攻頸頰間又爲腫核第以不入咽喉比前所苦差輕旦夕欲且勉出重煩台念特賜存問不勝感愧區區謹奉此叙謝
  治平某年
  某啟不獲瞻見等閒數日餘暑尚繁不審台𠉀動履何似竊承有外訃之戚方此炎熾伏冀節損悲悼爲朝自愛無由馳謁門屏謹奉此陳慰
  治平某年
  某啟至日不獲展慶不勝馳情伏惟履長納吉爲國耆老永副中外之具瞻某所苦悉已平盖得節假中飽於將理尚煩憂恤手筆存問其爲感激併留面叙人還粗布萬一
  治平某年
  某啓日夕風凛伏喜台𠉀萬福重辱手誨仰仞意愛之深某所以欲速出者盖家居不遑安爾謹當更與醫工審議昨亦有一劄乞更寛數日皆寂然所以尤難安處或因方便特爲略言及豈勝大幸承諭曽見與叔平簡拙疾更不復云惟乞不賜憂軫皇恐皇恐
  治平四年
  某啓不侍台席忽復彌旬經節伏承動履清福杜門俟命已上三表便值休假方欲旦夕馳布懇誠於左右忽辱恵一作誨翰感慰兼深某去就之際不惟果於自决而相知者皆勉以必去不疑亮公見愛素深意必不殊也此来頼君相之明爲之辨别皎然明白中外無所疑惑矣則某之引去不嫌稍速所推恩禮不必過優使災難中遂逃禍咎而保安全於終始䝉徳不淺矣區區所欲述者此爾伏惟幸察
  治平四年
  某啓早暮遂凉伏承台𠉀萬福昨日辱以相臺園池記爲貺俾得拭目辭翰之雄粲然如見衆製髙下映發之麗而樂然如與都人士女遊嬉於其間也榮幸榮幸晝錦書刻精好但以衰退之文不稱爲慚而又以得託名於後爲幸也衆篇一時盛事徃徃佳作咸得珍藏豈勝感愧昨夕偶數客坐中不時布謝皇恐皇恐謹奉此咨啓
  嘉祐八年誤寘此
  某頓首啓板橋怱遽攀違忽復旬浹氣節遂爾寒凝伏惟台𠉀萬福龍旌即路幸此晴明然而䟦履之勞事務叢委竊計倍煩神明更乞爲朝自重以副傾依下情區區
  治平四年
  某啓冬序始寒不審台𠉀動止何似竊承懇請之堅遂解機政處大位居成功古人之所難公保榮名被殊寵進退之際從容有餘徳業两全䜛謗自止過於周公逺矣然而朝廷慮則元老遂去私自計則孤危失恃此不能不惘然爾其他區區非筆墨所可既惶恐惶恐
  同前
  某啓自承遂解政機出鎮便郡尋奉拙記計已通呈具審殊命優禮悉已懇辭又當馳賀也某藏拙於此幸亦優閒而衰病侵攻略無寕日歸心愈切然素計亦稍有緒也竊計大斾非晚啓行無由瞻望寒中伏冀爲國自重區區不宣
  熈寕元年
  某啓東州難得酒村郡醖不堪爲信惟羔羊新得法造又以傷生不能多作然謂一無此字其味尚可少薦樽爼輕凟台嚴惶恐惶恐
  熈寕二年
  某頓首嚮嘗以拙惡應命深愧唐突乃䝉不鄙以之刻石得子履鉅筆措之佳處因公勝迹託附之傳其爲榮幸多矣感惕感惕某近秋冬以來目病尤苦遂不復近筆硯小詩亦不曽作心志蕭條但思歸爾承諭臟腹多不調更乞節慎飲食酒能少戒尤佳某一向不飲遂不復思無由少侍談席區區不布萬一
  熈寜二年
  某啓専使至獲捧台翰伏承經寒動止萬福下情欣慰某以病目艱於執筆稍闕拜問其爲傾嚮之勤則未始少怠也某幸東州嵗豐事簡居已踰年已再削乞夀陽盖陳蔡勢難乞惟夀近潁亦便於歸計爾益逺旌棨新春伏惟爲國保重
  熈寜三年
  某頓首啓近昨過鄆瞻望留都纔三四驛因假急足拜問粗布區區不謂逺煩專介直走淮濵誨諭勤勤仰仞意愛兼審秋寒台𠉀動止萬福下情豈勝感慰修過潁少㽞以足疾爲苦不乆勉之官守情悰索然素志未遂其餘鄙冗莫道萬一惟乞爲國自重以慰其瞻
  同前
  某啓某去秋留潁月餘嘗因急足還府附状自爾勉力病軀祗赴官所忽忽遂見窮臘即日凝凛伏惟鎮撫之餘台候動止萬福某昨䝉上恩察其實爲病瘁得蔡如請土俗淳厚夲自閒僻日生新事條目固繁然上下官吏畏罰趨賞不患不及而老病昏然不復敢措意於其間若郡縣平日常事則絶爲稀少足以飬獨偷安俟日而去爾甚幸甚幸荷公見愛之深欲知其如此爾嵗暮雪寒伏乞爲國加愛
  同前
  某啓立朝雖乆忝冐實多而未有卓然可稱於人者䝉公愛念贈以嘉篇語重文雄過形襃惜何以克當但秘藏榮感而已拙句唐突大匠出於勉彊慙恐慙恐某自至蔡遂不曽作詩老年力盡兼亦憂畏頗多冀静黙以安退藏爾
  熈寕四年
  某啓近嘗奉記粗布區區竊計已投几格專使忽至特枉親翰伏承經寒鎮撫之餘台𠉀動履萬福豈勝感慰之極某衰病如昨年老憂畏旦暮未去俛黙苟偷如前書所述爾忽忽又見新春惟乞爲國愛重以副中外瞻倚之望
  同前
  某啓辱貺齋醖尤爲醇美第小邦鮮嘉客老病少歡意不得如侍台席時豪飲之量爾可歎可歎近以序傳拜呈塵浼聽覽盖嚮在潁因欲遂留而當權者猜忌聊以自觧爾進退之間其難如此可懼也千萬保重以慰勤企
  同前
  某頓首再拜近急足還府奉状粗布謝懇新正令節限以官守無由一厠賀賔之列元勲柱石神明所相百福來臻春氣尚寒伏惟爲朝愛重上副眷倚下情祝頌之至
  同前
  某啓昨承寵示歸榮等五篇刻石俾遂拭目豈勝榮幸唐世勲徳鉅公爲不少而雄文逸翰兼美獨擅孰能臻於斯也某以朽病之餘事事衰退然猶不量力不覺勉彊者竊冀附託以爲榮爾見索拙惡不能藏黙謹以録呈慙罪慙罪某又上
  同前
  某啓向嘗輒以拙詩塵凂台聽尋䝉特賜寵和不惟以慰寂寥而雄文大句固已警動人之耳目屬閒居杜門難偶信便遂稽布謝豈勝感幸愧恐之至也因王郎中詣府的便少道萬一
  與富文忠公彦國 天聖明道間
  某頓首白彦國自西歸於今已踰月無由一致書盖相别後患一大疽爲苦乆之不暇求西人行者然亦時時有客自西來獨怪彦國了無一書又疑其人不的於段氏僕夫來致幾道書此人最的宜有書又無然後果可怪也始與足下相别時屡一作累累邀聖俞語謂書者雖於交朋間不以䟽數爲厚薄然既不得羣居相笑語盡心有此猶足以通相思知動静是不可忽苟不能具寸紙數行亦可易致則可頻致猶勝都不致也當時相顧切切用要約如此謂今别後宜馬朝西而書夕東也不意足下自執牛耳登壇先㰱降壇而吐之何耶平生與足下語思欲力行者事何限此尺寸紙爲俗累牽之不能勉强嚮所云云使僕何望哉洛陽去京爲僻逺孰與絳之去京師也今尚爾至絳又可知矣自相别後非見聖俞無一可語者思得足下一書不啻饑渴故不能不忉忉也秋暑差盛千萬自愛
  嘉祐元年
  某啓暑雨不審台候何似有蜀人蘇洵者文學之士也自云奔走徳望思一見而無所求然洵逺人以為某能取信於公者求爲先容既不可却亦不忍欺輒以冒聞可否進退則在公命也
  嘉祐七年
  某啓慰䟽已具如别春候暄冷不常不審孝履何似伏惟以時順變循禮節哀上副人主之眷懐下爲士民自重某自承乏東府忽巳半嵗碌碌無稱厚顔俯仰尚思一有論報而去然勉强庸拙不知所爲苟終止若斯顧亦安能遲乆不待彈劾當自爲計也未知尚有可教否無由瞻近豈勝下懐時事多端伊洛過客相踵必有能道其大槩者其他委細亦非筆墨可殫也謹因遣人萬不布一某又拜
  嘉祐八年
  某頓首啓近馳賀懇少布私誠伏承大斾已及近郊道路盛暑竊審台𠉀萬福實慰區區瞻跂之勤朝廷新有大故時事多艱舊徳元臣與國同體馳驅奔走不惟出處之節得宜與來者爲法康時濟物愚智所同有望於馬首之來也餘如前書所述旦夕當得瞻見顔色第因張師逺行不可無書謹奉手啟咨問
  同前
  某啓忽承手誨以屢辭新命未得請俾有所開陳敢不如教然愚竊以公自元宰還首西樞懇請而從則恩典未見其過但公以避災爲意思欲深自退抑此與上待元老之意夲不相爲謀也亦竊見初一劄自後更不降出上亦未嘗語及豈非事已决定無可商量耶若徳音有所詢當具道如所教也秋凉喜承台候萬福謹奉此不宣
  治平二年
  某啓餘暑未祛伏承台𠉀動履清福人至辱賜簡豈勝感服自公在告爲常制所拘不得時伸𠉀見固以爲恨今者大斾當西不一造門下竊意不近人情兼料諸公意必同此所以雖承誨勤未敢聞命也皇恐皇恐人還謹此不宣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四十五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二
  與晏元獻公同叔慶厯七年
  某啟孟春猶寒伏惟判府相公尊體動止萬福前急足自府還伏䝉賜書為報且承臨鎮之餘日有林湖閒燕之樂此乃大君子以道出處之方而元老明哲所以為國自重之意也幸甚幸甚有魏廣者好古守道之士也其為人外柔而内剛一作内剛而外柔新以進士及第為滎陽主簿今因吏役至府下非有它求一有也字直以卑賤不能自達欲一趨門仞而已伏惟幸賜察焉不備某再拜
  皇祐六年
  某叩首孟春猶寒伏惟留守相公大學士動止萬福某罪逆不孝不死滅猶存喘息自齒人曹近者輒以哀誠具之號疏台慈軫惻憐念孤窮亟遣府兵賜以慰答有以見厚徳載物無所不容求舊拾遺雖弊不棄捧讀感涕不知自已内惟孤賤受賜有年豈獨兹時乃爾忉怛盖以感激臨紙發於其誠而不能止也留務清閒伏惟上為邦家精調寢膳下情區區謹因人還附以叙謝某再拜
  與杜正獻公世昌慶厯五年
  某頓首啟仲夏毒熱伏惟相公閤下尊𠉀動止萬福某䝉國厚恩任責尤重逮此朞嵗曠無所聞不惟上孤陶鈞實亦慚愧知已瞻望門館豈勝區區然自東藩下車已累月而尚稽修問左右之禮盖其進不能為朝廷辨邪正而使讒言勝於公議退亦何所𫐠其私焉用此彷徨非懈怠也伏以大臣出處自繫時事惟望為國自重以享多福卑情不任禱頌懇切之至謹奉啟起居伏惟幸察
  慶厯八年
  某啟仲夏毒熱不審相公閣下尊體動止何如某昨䝉恩自滁徙揚揚古名都嘗多鉅公臨治憶為進士時從故胥公自南還舟次郡下逰里市中但見郡人稱頌太守之政愛之如父母某時尚未登公之門然始聞公之盛徳矣因竊嘆慕不已以為君子為政使人愛之如此足矣然不知公以何道而能使人如此又不知使巳他日為之亦能使人如此否是時天聖六年冬也去今幾二十年而幸得繼公為政於此以償夙昔歎慕之心而其材薄力劣復何能為徒有志爾相公道徳材業著於天下一郡之政不足多述因小生之幸遂以及之聊陳始末不覺言繁恐悚恐𢙀拜見末由伏惟為國自重
  皇祐元年
  某啟孟秋猶熱伏惟致政相公閣下尊體動止萬福昨者某以目疾為苦自揚州求潁至此經時闕於奉狀盖以目疾一作日病無悰私門多故然其企望門館何日而㤀頃自去冬子美之逝賢人不幸天下所哀伏計台慈倍深痛悼某年方四十有三而鬢鬚皆白眼目昏暗慈母衰老羸病厭厭身世若斯國恩未報每以自念慨然興嗟知遇至深敢兹瑣碎皇恐皇恐秋暑未退霖雨為災伏惟順時倍加保重卑情所望不任區區謹奉啟起居
  同前
  某頓首啟季冬極寒伏惟相公閣下尊𠉀動止萬福某幸得守官近郡常時欲奔走𠉀問起居而自秋以來老母卧病郡既僻小絶無醫藥迨冬至之後方得漸安由此踰月曠闕書啟之禮蕞爾小子䝉徳有年瞻望門墻何日而已伏願順時自重以迎遐福以隆夀考卑情不勝區區謹奉啟咨問
  皇祐四年
  某啟前月初專於郡中借人拜問不謂至今不達必以大水為阻急足至伏喜秋來台𠉀萬福得贊善書承頗多故亦云微恙今必已平康諒煩台慮也寵示寄君謨唱和詩并梅書豈勝珍荷梅君困窮晩遇知不為否也某此苟活但葬事未有涯大事惟此固難容易自秋來忽患腰脚醫者云脾元冷氣下攻遂勉從教誨食肉古人三年不食鹽酪誠有愧也不孝不孝延陵葬子孔子猶往觀之盖君子於哀樂喜怒必有可觀以為人法也今世士人居喪不及處多風俗久弊恬不為怪心常患之不意自犯名教然存身亦以奉後此䝉寵誨之意也荷見憂愛至深不覺言多死罪死罪某上
  與曽宣靖公明仲 慶厯五年
  某啟山郡僻寂習閒成懶凡於人事幾廢絶前者送起居院文字人回特沐手誨違別兹久伏承徳履甚休可勝慰浣某居此雖僻陋然奉親尸禄優幸至多愚拙之心本貪報國招仇取禍勢自當然然禆補未有一分而緣某之故事起多端有損無益可為愧歎今而冒寵名飽食自便何以為顔也未期良㑹冬冷保重
  與吕正獻公晦叔 皇祐二年
  某啟別後人還兩辱書暑中喜承寢味多福某十三日受命與孫公易地此月下旬當行効官不憚宣力苟為公家何所不可若區區應接人事以避往來之謗祗恐違其天性難久處也西湖宛然再來之計不難圖而與賢者共樂知其不可得也秋凉惟冀保重
  熙寧某年
  某啟某以衰病之質幸此優閒中性易習遂成懶惰嚮審召還禁林固與士大夫同其慶抃而久闕馳誠恃知之厚必不罪其疎慢也辱書重増感愧未涯膽邇漸寒為國自重
  熙寧三年
  某啟養拙東州久自藏縮加之病苦廢事遂闕拜問比者得請淮西道出治下方俟及疆奉狀行次南郡一作都遽辱賜教其為感愧何可勝言仍審坐鎮之餘動履多福某衰晩之年䝉上信其實病不以避事為責而從其所欲恩出萬幸何感如之餘不復云皆留面布
  熙寧五年
  某啟晴陰不常不審動履何似前日四望一賞羣芳之盛已而遂雨古人謂四樂難并信矣十三日欲枉軒騎顧訪盖以草堂僅成幸一光飾之爾謹此咨布餘留面敘
  同前
  某啟昨晩辱教答承齒疾尚未平若苦不敢勸酒莫可略枉顧否盖欲少接清論不主於酒食物亦令減滋味也矧兹疾某亦嘗苦每䝉寛假也更此咨啟
  與程文簡公天球 皇祐某年
  某啟哀誠廹塞不敢時通記問䝉存錄過厚荷知有素不當煩述也賤累往來鎮下特承差人送至及勞賜稠重秖以愧感佳釀拜惠甚頻増靦増靦衰病咫尺末由號一作就見依戀依戀
  至和元年
  某頓首啟依戀之懇略布具前大暑中特煩春接累日連夕不見勌色私懐感著非一二所可陳舟行病酒累日不解府人屢還皆不能奉啟纔過長平遂苦大熱比及都下俗狀益勞瞻想清晏其可再得餘當續具咨目兹少叙依依不悉
  至和二年
  䝉頒寄佳醖感愧非一京師日苦俗狀無復清思臨觴之樂未始有之思去嵗留奉清歡不覺已朞年矣柳湖陳之甘棠思有所頌述以遺陳人為他日故事以彰公之雅志不惟拙訥直以多事怱怱殊所不暇秋凉必償素願得次詩榜之末亦大幸矣
  同前
  某啟昨得請淮西方作書乞舟謀出府下冀得一奉言色私懐喜幸何可勝言而改職未謝恩㫖復留孤拙無庸於時何報進退遑遽莫知所為重以屢煩朝聽未敢輕有所陳靦顔周行碌碌而已荷公愛顧非比他人出處之節不敢自黙時事日新未知如何區區非紙墨所布也秋熱惟乞以時為國自重
  同前
  某啟忽忽久疎奉問近以被命出疆初緣持送御容須一學士同列五人皆巳曽往遂不敢辭繼以虜中凶訃義益難免然冒風霜衣皮毛附火食麫皆於目疾有損亦無如之何比者當馳問示諭柳湖佳致誠願有所述以姓名附見為榮北行馬上當得抒思偶秘書歸省顧治行計隨分牽率鄙懐不能盡萬一
  至和元年
  某頓首伏承台誨欲使撰述先公神道碑豈勝愧恐某才識卑近豈足以鋪列世徳之清芬然䝉顧有年義不得辭其如大懼不稱所使以辱執事是用進退惕然餘當詣節下受教舟船荷徳無巳
  同前
  某啟辱賜問并録到贈告屢煩台聽悚仄可知所要碑文今已牽課衰病無悰言無倫理不足以揚先烈愧汗而已某自病起益疲不能復舊豈遂衰邪碌碌處此思去未果但思明公柳湖春色不得陪駿騎為恨爾大用猶稽時事多端思見舊徳物論如此非諛也未閒樽俎為適亦有佳趣臨紙區區不能盡惟冀為國珍重
  與孫威敏公元規 皇祐四年
  某僦居西郊苟活無求於世號奉几筵而已諸事無便不便也幸無恤秖如卜葬茫然未有涯然汲汲須於明年了却某邇來目昬略辨黒白耳復加重恐知之西行漸相逺哀苦中瞻望依依范杜二家之子不歸京西此不足怪人事就易爾仕宦子孫多在北古賢亦皆如此不以去就為輕重也某亦不忍以先妣有歸子孫以逺不得時省墳墓也哀切哀切
  同前
  某叩首急足自徐還辱書承以七月首塗大斾遂西即日秋暑伏惟台𠉀萬福昨日范公宅得書以埋銘見託哀苦中無心緒作文字然范公之徳之才豈易稱述至辨讒謗判忠邪上不損朝廷事體下不避怨仇側目如此下筆抑又艱哉某平生孤拙荷范公知奬最深適此哀述別無展力將此文字是其職業當勉力為之更須諸公共力商㩁須要穏當承公許作行狀甚善便將請諡議官文書有司據以為議大是一重公據請早揮筆秪見行狀亦當牽率為之也入對少留應當西邁殘暑千萬保攝時乞惠問以慰孤窮
  與蘇丞相子容同前
  某啟哀窮苟活奄及仲秋孤苦之心何以自處昨急足還府嘗奉號疏必達秋凉寢味如何昨聞入京今必歸府某此幸幼賤如常相見未涯嚮寒保愛因人奉此不次某再拜推官即學士執事八月五日狀 昨大禍倉卒離南都來不計料錢劵厯何在後來須繳納省中不知省中曽催否是王仲文手分託與問之
  同前
  某啟近急脚子還嘗奉訊專人至辱書審秋寒以來體况佳福修苟自存活諸况前書具之此不繁述職租極荷挂意前者為料錢厯子承封送王仲文等狀盖當時作書誤寫本為添支厯爾更說與問看記得當時離南都時似繳納了恐未曽繳時須要見歸著因此中尋來並不見故也更為王渭州織紗如何亦告因書批及見解榜喜賢弟被薦嵗杪多愛某再拜職田絲十二兩有公文却送還府
  皇祐五年
  某啟近累累辱書承夏熱幕中清勝某居此以來事緒累次書内應悉但卜葬心欲速了而事未有涯絶無人相助又無弟姪可使者茫然中心未知所措吾弟替期應亦不逺公租極小事煩挂意悚悚苟圖存活所須至鮮然有不得已處也窮居危坐病目眊然無以度日又為一妹喪夫惸然無依居處相逺力未相及於此一重煩惱爾人還作書回謝事多未能子細思渴思渴
  
  某啟晴色可嘉必遂出城之行泥濘竊惟勞頓清明之約幸率唐公見過喫一椀不托爾餘無可以為禮也專此不宣
  
  某啟雨晴便苦客多牽强攀和盛篇已不能如韻實愧於詩老也早來承見問所聞再三疑惑不審何事彼有所傳幸以為示也為客在門前守定寫簡不成悉之
  
  某啟拙詩趂韻有梅二之業病無其工也早來許行香後見過何為復輟所欲示者何事來日能見顧否行香後乗涼枉駕作一盂飯奉侍却有絶品茶數種可試若所說事不妨時幸就近約介甫同來為幸惟以方上號請告不敢聚飲爾其他並無害批示某再拜
  治平四年
  某啟近嘗奉狀急足還并遞中併捧惠問所以慰誨存恤之甚厚兼審經暑動履多福夙切瞻慕欣感何量汴流駛激承使舟即日東下得與民吏奔走道左豈勝馳情謹先奉此攀迎伏惟幸察不宣
  同前
  某啟某以孤拙䝉上恩憐予之一州俾飬衰朽又得在使部遂依公庇頓安危心豈勝天幸某至此已數月幸嵗豐盜息民事亦稀蝗蝻不多隨時撲滅承齋舲下汴首及敞封當得親受約束面布懇誠謹因迎迓人行姑此上問尊𠉀不宣
  余皇祐庚寅嵗為南都從事㑹樂安公來守留司以余乃昔所舉送進士待遇特厚府中之物皆以見屬嘗謂余曰愛君至誠喜得共事故事事奉諉必不憚煩也又嘗親書余考牒曰才可適時識能慮逺珪璋粹美是為邦國之珍文學純深當備朝廷之用又其所遺書簡往往指事詰難盡其底處余亦荷其知照於論議間纎悉無隠前後諸帖雖秘蔵之或為親識携去者多矣今聞公薨謝感舊愴懐不能已已因索巾楮尚得數十紙命工裝背庶幾藏於久逺爾熙寧五年十月廿五日東陽郡思堂丹陽蘇頌子容題余在樂安幙府二年日接論議聞所未聞府事之外則章奏書疏悉以見託至於私家細故亦多詢其何如故其簡札丁寧委曲雖至親亦不過如此自公之薨余每與親舊語言未嘗不及之抑其風尚之可懐故彌久而不能㤀也蘇頌子容題
  與王文公介甫 嘉祐某年
  某再拜相別忽焉遂見新嵗中間嘗一得附書其如怱遽不盡鄙懐於今猶以為恨雖然遂使不怱遽區區之懐亦不能盡也賢弟來得相見備審動止即日春寒奉太夫人萬福喜慰無限賢者不能留之朝衰病者不得放去皆失其分歸咎何所某自新春來目益昏耳亦不聰大懼難久於筆硯平生所懐有所未畢遂恐為庸人以死爾其他細故不足道惟奉親自愛
  嘉祐三年
  某啟近託揚州附書必達自拜别無日不瞻企秋氣稍涼伏惟尊候萬福毗陵名郡下車之始民其受賜然及侍親為道之樂日益無涯矣某怏怏於此素志都違諸公特以外議為畏勉相留古之君子去就乃若是耶吕惠卿學者罕能及更與切磨之無所不至也因其行謹附此咨起居
  嘉祐元年
  近得揚州書言介甫有平山詩尚未得見因信幸乞為示此地在廣陵為佳處得諸公錄於文字甚幸也賢弟平甫秀才不及别書愚意同此前亦承惠詩多感多感
  與韓獻肅公子華 嘉祐六年
  某啟多日思致問近見發遣使臣來請公用物呼渠欲附書待之終不至遂以稽滯不審秋凉所履何似某碌碌無所稱遂為朋友之羞第以體難輕發當更小忍慙爾君謨自南歸皤然一翁但喜其病渴且止遂當安也仲儀頑健如故惟不能屢相見交㳺索莫子華豈當久外何時來歸未閒因風時枉數字猶足以慰衰病之懐竊冐寵榮不知為樂但覺其勞與負愧爾茶三二種託賢弟致達勿罪少邊州早寒惟為時自愛 公儀云謝禮闈唱和已失二梅可歎可歎
  與韓門下持國 至和二年
  承已受命未克馳賀葢以治行徙居日併牽率也隂雨體况佳否小詩幸同作以送介甫因出見過思仰思仰某再拜十三日何時可入史院幸先示諭為望
  與吳正獻公冲卿 嘉祐六年
  某啟奉别忽見新嵗辱書承經寒動履休勝某以孤拙之姿不求合世加以衰病心在江湖久矣此友親所共亮之也兹者遽叨誤選實出意外任責已重而無素藴不敗何待見愛深者但可弔也不然何以教之惶恐惶恐新春保愛以副瞻祝某再拜
  嘉祐八年
  某啟公私多故久闕奉狀辱書承經暑動履清和併深慰戀近審將漕京西但欣按部過都當遂瞻見亦承曽有章奏必難遂髙懐莫且勉就否某自春涉夏以小兒女多病不無憂撓加以待罪碌碌不知所為情緒蕭索無復前日惟握手一笑庶幾尚慰衰殘豈勝企望也未閒盛暑為時自重人還草率為謝不宣
  同前
  某啟公私多故稍闕致問自因山赴役事非素料每見奏削足知勞慮也亦承邇來頗有倫緒諒非精敏不能濟也某以衰朽謬膺器使當此多艱未知何以免於罪戾也即此衰病之餘與兒婦輩各安恐知
  治平四年
  某啟違逺台席忽復更時秋暑尚繁不審動履何似某向以孤危之迹當羣論汹湧之時獨頼至公遏以清議保全至此恩徳可量赴職以來日享安逸兹為受賜不淺矣乃情傾嚮豈勝區區惟冀以時為國自重
  熙寧四年
  某啟感激之誠巳具前幅某十七日受命行装素具適值久雨積水為阻三五日始遂東歸某此來恩數出於望外然猶有私門合乞恩澤上煩朝廷幸乞留念一作意盖他門不敢言恃以親契皇恐皇恐某又上
  治平元年
  某啟多故稍闕致問辱書感愧新正竊承動履休福貴眷各安某與兒婦等幸如宜第苦殘衰齒牙揺脫飲食艱難殊無情况爾京西忽已踰年承見諭謹當誌在下懐也過年賓客書題坌集日益區區修報草率不以為罪春和惟以時慎愛
  熙寧五年
  某頓首啟某田野之人自宜屏縮而况機政方繁猶䝉曲記其生日貺之厚禮仰佩眷意之篤感懼交并某以衰病退藏人事或不能勉力交親必賜容恕謹此以代布謝之萬一
  熙寧五年
  竊承懇章屢上而中外瞻矚方切恐未能遽遂髙懐也近叔平自南都惠然見訪此事古人所重近世絶稀始知風月屬閒人也呵呵有㑹老堂三篇方刻石續納兒子在宅叨聒感愧感愧
  與吳正肅公長文 嘉祐二年
  某啟前日齋所却成叨聒累日宿齋不易承手教存問雨勢不減去年弊居上漏下浸壓溺是憂更三數日如此當須奔避皇皇不知何適為可居京師其况如此奈何奈何承惠奇物逺來更要新如何可得也呵呵感著感著人還謹此不宣
  同前
  某再拜累日不瞻奉渴仰可勝酷暑中承氣體清適某自初旬内嘗冐熱赴宿為暑毒所傷絶然飲不得加以腹疾時時作遂在告數日前下牓子欲見以虚羸未任遂復中止更三五日當出承手教存問感慰感慰謹此奉謝
  同前
  某啟在告累日不獲瞻見尤所企渴辱教承餘寒體氣清佳衰病極不自勝左臂疼痛繫衣搢笏皆不得懇告諸公幾乎乞骸也何暇復顧外論如何哉承見諭感仰感仰乍出事叢草草不悉
  嘉祐四年
  某啟承奉祠齋宿喜體𠉀清休某參假方三日左眼臉上生一瘡疼痛牽連右目不可忍旦夕未止又須在告屢廢職事豈得安穏諸公不諒未肯令罷奈何奈何承惠佳篇甚釋病思和得納上目痛甚書不得勿訝
  同前
  某病中聞得解府事如釋籠縛交朋聞之應亦為愚喜也請外又須更作一節般挈上下重以為勞數日卜居稍定遂得從公㳺矣拙詩取笑
  此帖乃是嘉祐三年二月誤寘於此
  某啟一兩日不奉見伏惟體𠉀清佳孫明復春秋文字知在彼傳錄欲告借一兩冊或彼中已寫了者若或未寫到者皆得此中一二筆吏閒坐必不久滯某遂赴班荆忽忽五七日不相見謹此不宣
  同前
  某啟昨日聖俞處見一篇又辱寵示其鋒豈易當也然自此極有工夫却歸人道上也呵呵云百司者尚未見報來不知的否某已有秘閣唐書便更無兼局亦情願臉瘡未愈未得奉見區區不悉
  同前
  某啟昨日奉見偶㤀咨問為親戚喬孝本避嫌當易局乞早與施行况武平郎君例甚近幸冀留念前時亂道數篇必已寵和專令咨請望付人也忙不詳悉
  同前
  某啟在吿久不瞻顔采頓凉伏計徳履康裕某病體得涼漸愈思欲朝參以奉言宴而假故須初三日方可出昨見新制京朝官不自下文字令審官舉行磨勘朝士唧唧皆謂不便某亦思之有數節未便盖為害甚廣然不知長文曽留意否始初莫與建議否欲有所陳未敢先此咨問幸思而見教
  嘉祐六年
  某啟自大斾東出忽復踰時春氣猶寒竊承動履清勝前約臨行少留㑹話終不克遂至今為恨東土雨雪不愆年豐俗阜為郡之樂想亦無涯某衰病日増勉强碌碌卒無毫分以塞咎責奈何奈何前日賞花釣魚獲侍清宴自景祐三年逮今二十六年獲見盛事獨恨長文不在爾嚮暑政暇惟以時自愛因風惠問以慰瞻渴
  治平二年
  某啟以公私多故久不奉疏秋暑伏承孝履支福賢郎來因得聞動靜粗慰瞻企然而倚廬逺去城邑飲食非便亦承臓腑不調諒出蔬食所致某向居憂於潁每每因食素生疾遂且食肉然服除半嵗猶未平復此在典禮亦當從權前時傳侍講還朝尤病甚有羸色久之方復公奉侍慈顔尤當勉强間食少葷味以養助真氣交舊奉祝惟此為切餘不煩言也亦知室居稍亦完葺嚮寒更冀節哀慎䕶以副瞻祝
  治平元年
  某自春末家中疫疾深夏甫定遽此水災驚奔不暇僅有餘生入今年來兩目昬甚屯滯百端直以京師饑疫復此水患上心憂勞正當竭力未敢請外其如無所禆補其責愈深奈何奈何賜茶數餅表信然亦不宜多飲也
  熙寜元年
  某啟暑伏已深不審台𠉀動履何似修赴職已旬餘幸嵗豐盗賊衰息地僻人事稀簡蹇拙之迹臨禍獲全荷徳已多而又假以寛閒之處俾養衰病之餘其受賜亦不淺矣昨過潁尾盖十五六年不到矣而風氣之變物産益佳巨蠏鮮鰕肥魚香稻不異江湖之富故亳雖名郡而歸思不可遏也固不待巢成而歛翼矣公方上副聖君眷委之重下為善人良士所頼惟為國自重以副區區不宣某再拜
  與蘇丞相子容 皇祐某年 已下續添
  誠如所諭甚善早來所聞是生開者河道云大淺却高如西面三尺已來更請子細看過或果如此即更須那工開令深峻方可行水仍云大抵近東河底漸高恐流水不快千萬且與挂意某兩日拖病來日方可到城外恐知之某白子容足下
  至和元年
  某自去秋扶䕶南歸水陸往還四千餘里幸無風水之恐得遂安祔哀苦中獨力粗如私願其如水往陸還奔馳勞苦故自春多病僅有餘生中間承改秩召試貼職未遑為賀亦以哀苦杜門少見人便故也即日供職奉親外氣體休佳某六月當勉從人事未知所向何方相見未可期企仰企仰因人不惜垂問此外珍重某又問哀苦中承示啟事相知何必更如是未禫除稽於復
  謝諒可情恕也
  又嘉祐七年
  某啟中間辱書承為政外體履安和近又沐惠問適以合宫大禮前後事叢不時致謝第深感愧也潁城佳郡足以優賢然當舒發逺大則難久留也未閒湖園亦少資清興某衰病碌碌厚顔已多有名即得引去矣未果談款初寒以時慎愛不宣某再拜知郡子容學士足下十一月一日
  與杜正獻公慶厯某年見英辭類藁
  某頓首啟仲秋漸凉伏惟致政相公尊體起居萬福前者所遣人還伏䝉寵賜書答因得備聞起居之節進退之宜私心喜幸何可勝道淮南嵗旱飛蝗羣下來自淮泗至秋暑毒不解不審治汴如何更望順時倍保尊重
  慶厯某年見英辭類稿
  某頓首山僻少便闕於修問伏惟台𠉀萬福進士曽鞏者好古為文知道理不類鄉閭少年舉子所為近年文稍與疑後進中如此人者不過一二閣下志樂天下之英材如鞏者進於門下宜不遺之恐未知其實故敢以告伏惟矜察














  文忠集卷一百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一百四十六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三
  與趙康靖公叔平 至和三年
  某啟辱教并髙郵二書不勝感刻足以仰見仁人之心惻物垂憫之深也方欲專馳人去請時暑重煩揮翰來旦併伸面謝人還姑此
  至和三年七月
  某啟累日阻拜見不審尊候何似某為水所渰倉皇中搬家來唐書局又為皇城司所逐一家惶惶不知所之欲却且還舊居白日屋下夜間上栰子露宿人生之窮一至於此人馬隨多少借搬賤累幸不阻
  嘉祐四年
  某頓首啟初夏已熱不審動止何似鄆去京師不為逺而叔平在外宜日走訊問候興居而動輒逾時雖云人事區區實亦可責也某昨衰病屢陳䝉恩許解府事雖江西之請未獲素心而疲憊得以少休豈勝感幸卜居城南粗亦自便自在府中數月以几桉之勞凭損左臂積氣留滯疼痛不可忍命醫理之迄今未愈夫府孰不為之獨衰病者如此爾東平風物甚佳為政之暇想多清趣更冀為朝自重以俟嚴召遞中謹奉此有懇如别幅
  焦千之秀才久相從篤行之士也昨來科場偶不曽入其人專心學古不習治生妻子寄食婦家遑遑無所之往時聞鄆學可居所資差厚可以託食而焦君以郡守貴侯難以屈迹今遇賢主人思欲往託竊計髙明必亦聞此但恐鄆學難居今已有人爾若見今無人則焦君不止自託其於教導必有補益亦資為政之一端也更在髙明詳擇可否俟有寵報決其去就也謹於遞中布此懇
  同前
  某啟久不奉狀乃以今夏暑毒非常嵗之比壯者皆苦不堪况早衰多病者可知自盛暑中忽得喘疾在告數十日近方入趨而疾又作動輒伏枕情緒無悰深思外補以遂初心而唐書不久終篇用是更少盤桓侍祠既畢當即決去形容心志皆難勉强矣焦秀才事荷挂念方走淮南欲挈家而其婦翁作省判遂被留連勢不能去然渠感愧非一也某久欲作書屬病今猶居告自叔平兄去後子華作憲遂鮮歡
  同前
  某啟近嘗奉狀秋雨早寒不審尊𠉀何似昨辱書言郡封不安勞慮醫藥數日前聞果不起伏惟哀悼之懐何以堪處無由陳慰徒用瞻仰叔平素喜浮屠之說死生之際固已深達兹顧未能頓至無念諒用此可以少寛哀苦之情爾交㳺無以為言聊以此塞悲奈何奈何更希為國自重也謹於遞中附此
  嘉祐五年
  某頓首啟伏承榮被制書入司天憲中外欣愜以為肅政綱以重朝廷於兹有望焉至於朋舊又喜來歸獨不得親欵宴言以為恨爾竊計旌斾已及郊畿無由瞻迎溽暑惟為國自重
  熙寧二年
  某再拜自承榮遂挂冠之請日欲馳賀而病悴無堪事多稽廢其如不勝欣慕瞻仰之誠也即日隆暑伏惟台𠉀動止康福竊惟宴間之樂大愜雅懐回視塵𤨏必深閔歎也某衰病日増尚此遷延為愧不淺然亦不晩必能勉追髙躅也瞻見未涯惟冀順時加重
  熙寧三年
  某衰病退藏人事曠廢理無足怪然亦不承問不勝傾馳屢得君貺書及見唱和新篇粗審動靜喜承台𠉀萬福嚮嘗辱許枉顧雖日企竚乃出於乗興不敢坐邀然又思潁之清決在此春若得自乗一鹿車造門求見亦未為晩未間春暖惟冀以時衞重
  熙寧四年
  某啟自退居杜門人事幾絶養成疎慵稍闊拜問塗中忽辱書頓慰岑寂兼審經寒尊𠉀萬福某衰病如昨目足尤苦殊不少損兹亦老年常態爾閒居之樂無待於外而自足處多惟朋舊相從為難得自安道得請南臺竊思二公物外得朋之樂不勝羡慕所承寵諭春首命駕見訪此自山陰訪戴之後數百年間未有此盛事一日公能發於乗興遂振髙風使衰病翁因得附託垂名後世以繼前賢其幸其榮可勝道哉在公勉强而成之爾餘具别紙
  與馮章靖公當世 嘉祐三年
  某頓首區區久闕致問中間辱書為感何已冬寒伏惟台𠉀萬福某以衰病期一作思得一小郡養拙三二年間謀一歸老之地此願未獲遽被責以吏事精力耗竭何止强勉不出歲末春初當有江西之行矣薛親幹敏河東風土民間事緒可以詢問得佐幕府甚幸甚幸某為目病為梗臨紙草率惟冀鎮撫外以時為國自重
  嘉祐四年
  某啟自承移鎮合肥嘗一得奉狀其後區區更闕附問不審酷暑以來尊𠉀何似廬在淮南為劇郡竊惟下車布治之初當少煩條教既而可樂之趣則有多於他邦也伏惟視政之暇為時自重佇俟來歸以慰士大夫朋友之望
  嘉祐五年
  某啟伏自移鎮肥上嘗一奉書忽已踰嵗續雖乏馳問然瞻企之勤則未嘗懈也即日春寒不審尊𠉀何似某以衰病無堪自解秩天府於今一朞正以唐史殘編為累今幸成書不久進御遂當南去世事老來益有可厭者矣自當世治肥然大率諸相知皆云不得書某亦以地僻少有來使得詢動止朝廷公議與交親私望皆願還歸未問向暖惟冀為國自重
  同前
  某啟昨自罷煩劇卜居城南少獲休息然猶此盤桓未遂決去正以唐史將遂終篇然亦不過秋末時事爾廬去京師不逺計可備聞難於紙筆具道也當世據名藩優㳺文史自足為樂其餘一付公議但朝多賢士而獨在外與相知之私立欲公來歸之速爾某衰病俱攻去心甚速諸公察其實然而未肯決然放去奈何奈何原父雖歸子華作憲朋友益蕭索當世尚壯及時讀書行樂此外稍隙時當得數奉問大熱更冀自重
  同前
  某啟自承移鎮金陵遂疎奉問經暑竊惟體履多福江山之勝實足以資清興而賢者久居於外豈朝廷之意哉朋友區區之私又可知也某衰病廹於歸計唐史奏御遽陳危懇而未䝉聽允進無所補退不獲志負愧周行不知所措一作處相見益無涯惟為時自愛以副瞻望
  同前
  某啟自成書請外所陳哀切冀以危誠有以感動而二三公過為顧慮曲以見留在意實厚於計則非便也奈何奈何本欲為郡下客少溷主人復未可得然使少遷延終當必償夙志也濟叔窮居得當世在鎮必以慰意不久當應稍起此公議久所鬱鬱也前承惠碑多佳者甚濟編錄感幸感幸聞金陵有數㕔梁陳碑及蔣山題名甚多境内所有幸為博采以為惠實寡陋之益也病暑草率
  同前
  某啟承惠寄碑刻既博而精多所未見寡陋䝉益而私藏頓富矣中年早衰世好漸薄獨於兹物厥嗜尤篤而俗尚乖殊每患不獲同好凡如所惠僅得二三固已為難而驟獲如是之多宜其如何為喜幸也濟叔公議猶屈乃吾徒之責未嘗少㤀於懐而造物者第與衆人同為嗟歎而已豈賢人君子亨否有命殆非人力能致邪雖然敢不竭力辱諭感愧感愧承專遣人至數召問其還期每云有故未歸遂且於郵中附此俟渠行即當奉狀也
  嘉祐六年
  某啟衰病碌碌無所稱徒負愧恥區區强顔人事廢曠久闕致問但深瞻企昨承進寵經筵而尚留居外未足以慰士大夫之望實非交㳺之私論也辱惠書經暑涉秋動履清安江山英勝聊助公餘之興未嚴召間希為國自重
  與王副樞景𢑴 嘉祐五年
  某啟自承軒騎歸止屬以多故未克祗謁暄和竊審氣體清安適辱簡誨兼示鄭州書信等偶在院中定題不時為答深所感愧謹馳此為謝幸加恕察不宣某再拜景彞舍人閣下八日
  與王懿敏公仲儀 嘉祐二年
  某啟數日之間併承寄惠蠏栗雖不得書亦喜尊候萬福某居此如魚鳥之池籠嵗律忽已遒盡衰病日復侵攻交㳺多在外塊然處此情緒可知今日得蔡大書言久病近方就安人生聚散憂患百端相見何時况開年決求南去遂益為胡越也惟以時自重臨紙區區
  嘉祐二年
  某啟稍不附問新春尚寒不審尊體何似嵗月不覺又添一嵗目日益昬聽日益重其情悰則又可知嚮者公廨錢事知已息就令不息徒喧噪人耳何足恤也邊州無事誠為可樂然俗吏亦不能也近來班著蕭條羣賢在外皆當召歸而議者不及衰病思去又亦未得守常不變其弊乃爾其他時事不能悉具惟過年益區區但時與韓三吳大相從爾燈夕却在李端慤家為㑹諸君皆奉思也數數附回州人書皆不親付常意不達今偶此人取書適在家湖柑閒寄數十箇去到彼得三四不損尚可表意若遂無可入口亦無如之何也不罪不罪因人幸時惠問
  嘉祐二年
  某啟昨日自貢院出得所寄書伏承春暄氣體清福兼知深樂北土之善為郡處處皆佳况此帥府雄盛邊鄙無事固足以優㳺也某昨被差入省便知不靜緣累舉科場極弊既痛革之而上位不主權貴人家與浮薄子弟多一作為在京師易為揺動一旦喧然初不能遏然所得頗當實材既而稍稍遂定去冬求洪井未得便差主文今既喧噪漸息遂復理前請期於必得也中年衰病尤甚自出試院痛不能飲人生聚散安能區區於此進無所補退又不能自遂荏苒嵗月有甚了期其他非筆墨可述惟為國自重因人時枉問以慰無憀
  嘉祐三年
  某啟自承有益都之命必謂來朝當得相見不意遂爾西行實增怏怏又聞闕逺却於沿路盤桓深欲奉狀以莫知旌斾所止不審即日春寒尊𠉀如何計以仲春至鎮在路亦不久留成都風物非老者所宜仲儀雖為同甲然心意壯銳諒可為樂難以病夫忖度也諸賢在外者為復來歸獨公逺去相見何時某非久於此者然素志未遂心往形留因指使來辭得附書新春為國自重
  嘉祐二年
  某啟自去嵗秋冬以來益多病加以目疾復左臂舉動不得三削請洪諸公畏物議不敢放去意謂寧俾爾不便而無為我累奈何奈何然且告他祇解府事必可得不過月十日且得作閒人爾少緩湯火煎熬有無限鄙懐不能具述薛婆老亦多病於錦繡無用祇是兒婦輩或恐有所要臨時奉煩爾土宜歸日惟好且當正如寛厚之說也呵呵酒絶喫不得聞仲儀日飲十數杯既健羡又不能奉信蜀中碑文雖古碑斷缺僅有字者皆打取來如今祇見此等物粗有心爾餘皆不入眼也遞中續得來書京師自立春泥雪至今凍屍横路遂罷放燈經節不敢過諸人皆云寂寞恐知恐知疎拙無佳物表意不怪不怪
  同前
  某啟昨在府中區區不時奉問理不為怪自罷去益怱怱度日不能為一事公私俱廢此所以日夢南歸視居此如桎梏之思脫也自仲儀到蜀未嘗承問但時見宅中子弟問動靜云起居甚安異方下車必煩條教計今人情習安粗可以為樂矣因書幸示某昨在府几案之勞氣血極滯左臂疼痛强不能舉罷居城南粗得安養迄今病目尚未復差厭苦人事實不能支祗𠉀夏秋唐書了成禠却梅二遂決南去未間時得奉問夏熱為國自重
  同前
  某啟區區多故久不附問不審尊體何似自春中曾一奉狀尋於遞中見答昨見公謹云得仲儀書怪某久無信葢亦未嘗得仲儀書也但聞蜀人與自西歸者言善政日新兩川䝉賜聞之竊喜大用之有期也某益多病目昬手顫脚膝行履艱難衆疾並攻唐書已了祗𠉀寫了進本遂決南昌之請自此可圖一作蠒處矣京師事體亦廹促動有嫌忌無復縱適嵗暮索然殊鮮歡意惟希公外多愛因暇時作數字以慰瞻企
  嘉祐五年
  某啟久不奉狀亦久不辱書惟見諸賢姪得聞動靜前日郵中忽承惠問喜涉夏秋體履休勝深以為慰也某自罷府又一嵗有餘方得唐書了當遽申前請懇乞江西前後累削辭極危苦而二三公若不聞近年眼目尤昬又却送在經筵事與心違無一是處未知何日遂得釋然一償素志於江湖之上然後歸老汝陰爾昨䝉詔諭俾請假既以地逺暫歸不能辦事又一請假後難更請郡以此不敢但更少盤桓㑹當有時得歸爾承見問所以略道一二終日區區不曾勾當得公私一事人事殆廢以此不時作書應不為怪嚮寒為國自重
  嘉祐六年
  某啟近嘗於遞中拜問辱書承春寒動履佳安兼䝉逺惠佳篇衰病之人豈敢萌心至於自顧惟知憂畏而衆論實可多懼獨見愛之深至於歌詠感愧感愧數十日來茫然未知所為答問後遂如此其何以免於罪戾老退之心不敢望有所立以希名譽但厚恩當報爾仲儀何以見教寳臣雖不久當發其如逺甚計須夏方得到闕鄙懐千萬不能具述惟期握手為一笑爾盛作少暇當勉强為答次因書略道區區餘寒為國自重
  同前
  某啟自春以來私門多故遂闕致問兼承歸騎已東但日冀相見也碌碌於此忽焉半嵗思去之心雖切而未有以發近外處相知多見問以求罷太速不知何以傳此豈中外人情已欲其去耶不相見數年人事百變前夕清卿之室已與擇之共牢而食士夫聞之莫不竊嘆富貴浮名何可久恃至於妻子亦不能保然盛衰之理固常如此奚足為之悲也君謨已歸皤然一翁病勢自到京來頓減前日與余廣州在弊齋閒㑹坐中相顧厯道諫院中語笑但奉思爾衰病索然百事俱懶惟故人相見庶幾有少清况爾瞻近匪遐跋履之勞更宜避暑慎攝
  同前
  某啟人至辱惠以佳篇豈勝珍誦益見治煩餘暇猶能及此弊齋有菊數叢去嵗自開便邀諸公比過重陽凡作數㑹今秋無復一賞軒裳外物為累於人細較其得失何用區區自仲儀與數公自外歸甚思少奉從容殊未有暇今有㑹亦不放曠可歎可歎值夜且奉此為謝
  同前
  某啟區區不得數奉言宴可勝瞻勤昨日以疾病發動請告家居不知賢郎寵過今日見二公言請許此實仲儀俯就秉鈞者當以為慚爾然佳郡不逺且少盤桓聊為偃息也某衰病漸不能支更見楊樂道長往同甲勾落大半矣深思一作繭處未有去端爾客多偷隙作此簡鄙懐欲述者多不覺忉忉
  同前
  某啟近以口齒淹延遂作孽兩頰俱腫飲食言語皆不能呼呬醫工並來未有纎效聞仲儀有蜀中真山豆根乞一二兩病苦加以餓損苶然疲卧不暇及他不罪不罪
  嘉祐七年
  某啟少别忽已更月秋氣漸清竊惟動履勝常受暑方初宜少煩條教吏民既已䝉惠則湖上清曠浩然放懐可以遺外世俗區區可憎之態至於憂悲煩惱亦自以理遣之某竊位於此不能明辨是非默黙苟且負抱愧恥何可勝言獨於朋友之間常懐區區之願如此而巳謹奉啟咨問
  同前
  某啟自别日欲致問而公私多故賢郎訪及得聞動靜則云甚安昨日公謹相過廼云近少違和豈非追感悲戚使然耶此事實難遽遣其如無可奈何當推以至理不得不少自寛釋也竊計即日悉已平愈如常不勝瞻想之誠也某至今猶為風毒所苦情緒蕭然不知名宦何處為好合宫禮近日益牽忙不勝勉强也其他區區臨别亦嘗少道祗得如公西湖之樂一二嵗比謀成歸計遂為田畝之人矣難信之言不敢為疎者道也相見未期但増引領因風枉問以慰勤企
  治平元年
  某啟公私怱怱久闕奉狀葢以衰病交攻心力疲耗而憂責無涯日苟一日是以百事皆廢於因循然亦久不承惠問但屢見賢姪賢郎得聞動靜新嵗晴和不審尊體何似湖園清曠春物嚮榮然尚在遏音必未欲㑹聚其如閒適之趣幽靜尤佳每苦紛勞但深傾羡也老年相知無幾尺書相問略亦無嫌餘暇何惜數字少慰病翁然以自久無書不敢奉怪也嚮暖千萬加愛
  同前
  某啟久不䝉惠問方積瞻思指使來忽辱書可勝欣慰兼審靜鎮安閒放懐取適自非嚮用全福何由及此固健羡之久矣某疲病不支憂責無際自匪獲罪譴困廢不能薄展微効捨是三者未有偷安之計自齒牙浮動飲食艱難切於身者惟此一事既已如此其他復何所得然則勉强於兹顧何戀也因仲儀有見憫之言乃略及此經春潤澤稍足相去不逺必同和暖更希為時自重
  與王懿格公君貺 至和二年
  某啟日思奉問别後人事益多端倪但見邸報知已禮上秋冷道塗貴眷各安某幸如常昨受命使北初欲辭免盖以目疾畏風寒兼多著綿毳衣服不得其如受勅之日北人訃音已至由此更不敢辭因改為賀使行期頗緩正在嚴凝與君貺行時無異也家中少人照管且移髙橋去薛家稍近然公期管勾往來須及百餘日但得回來耳靜便是幸也呵呵自大斾西行羣議遂息請無過慮也佳時美景臨觴之樂不可涯得失外物可置而勿問其餘達識以道消息故不待言也
  嘉祐元年
  某啟急足至辱書伏承履兹新正台候萬福少慰翹企之素也某尸竊於此思逃罪戾未知其所年齒日増心意日耗歸洛之興何可遏承示許以卜鄰亦一時盛事但須公功業成爾否泰常理亦難稽久豈止友親之願也陽𠉀嚮和惟冀以時自愛
  嘉祐四年
  某啟太祝來得詢動靜甚詳尋又辱惠書承經寒尊𠉀萬福門内諸貴愛康安深浣瞻想居秦久議者皆謂當還不然遷鎮近甸應在朝夕浮議多端惟靜安可以銷弭修唐史已寫進本然卷帙多須數月方了南去有期心欲飛動過年衰病益侵見諭辯欲加收錄此子庸駑詎可出明公門下不知何為誤聽但與家人大咍爾徐當議未晚賢郎在都下殊乏祗迎悚愧悚愧漸暖為時自重因賢郎行謹布區區
  嘉祐五年
  某啟近因急足還府略布謝懇即日春寒仰惟鎮撫外台𠉀萬福某尚此遷延又見春花益盛第以目病眩晃不勝飲酒鮮悰爾不審大府花時如何憶曩在彼不甚盛也前承問及石研今且致三枚續當更求佳者咫尺瞻企惟以時自重
  嘉祐六年
  某以衰病碌碌無稱莫塞咎責徒自為勞區區久不奉記屢見家人得書承夫人尊𠉀微有違和兼知來召夏醫方欲馳問太祝遽至得聞子細喜已漸安兼見過客言花時名園數有家㑹聞之益用為慰某自過年兒女多病小女子患目殆今未較日頗憂煎前日太清賞花省自入館惟景祐之㑹以選人獨不與殆今二十五年始遇兹盛事是日兼承見寄絶品雖有已凋者然所存不勝其麗見之病目開豁勉强飲數酌以當佳惠恐要知也見太祝言來擇壻兹事難於倉卒宜精慎也多日欲作書適聞有專人立草此其他諸懇俟太祝歸時致狀
  同前
  某頓首近於遞中嘗獻拙句急足遽至承賜手書兼惠新笋併增感愧竊審春和體況清福普明寺卅年前亂道宜為削去以藏醜拙廼䝉刋著何以堪之春早差逺京洛飢民亮煩賑䘏計亦不廢行春也某忽忽少貺真蹟如此寫第未能遂去餘無可言爾薛司勲過府下事有可詢當得其詳惟以時為朝自重不宣某手啟上留守尚書學士清明日京醖二器聊表意但患人力難致偶薛君有卒擔之爾
  同前
  某頓首啟自薛司勲行後更闕奉狀見家人得十四姨夫人書竊知近苦牙痛道家修養先於固下不宜有此病然此患中年以後人皆有之患者醫方亦多難得效某數年來頗以為苦用藥多殊未有驗近於張唐公處得一方他言親用有效然亦未曾合今粗録呈可試用也春旱甚濶逺以貽上心焦勞之慮近躬禱太一遂獲嘉澤河洛間應已霑足民嵗當有望不審邇日為政外尊體何如更希慎攝因附藥方遞中謹此咨問
  同前
  某啟謝懇已具如右秋寒台候萬福某衰病忝冐以寵為憂自省蹇拙曷嘗敢萌此望人亦曷嘗期此然事出意外猶竊叨據君貺材望徳業三十餘年一日歸副具瞻以快士大夫之願老朽之人當在汝陰田畝與農夫野叟相賀人事固常如此所示排擯曾何之恤矧洛政善譽初無間言也恐知之以新忝命人事紛紛致謝稽晚皇恐皇恐
  同前
  某啟自叨竊非望嘗於郵中致謝懇即日冬𠉀遂爾凝寒仰惟動履清福某勉强衰病才薄寵益損必隨之親朋見愛何以為教有望有望見家人言十四姨夫人昨夕違和喜已平愈公期由此專去省𠉀鄙懐區區因話一可詢問凡諸委𤨏不復煩言嵗晚憀慄惟以時為國自重
  治平元年
  某啟嚮自遭國䘏公私事緒既多而衰病之年憂哀並集餘生朽質殆弗能支顧於人事曠闕交親宜以相寛自春不常拜問然昆弟多在京師薛九與二夫人書信時時獲聞動止即日秋暑猶盛不審寢味如何朝家方恃羣賢共此康濟邊寄雖重難恐淹留未𠉀見間惟以時為國保重
  治平二年
  某啟專人至辱手書承履此春和台𠉀萬福某衰病眊然思一藏拙之地未能遂心日夕勉强不勝其勞其餘幸悉如常承示諭請覲尚未見奏削安道特地以親為辭必留滯旌車然辭官亦當俟報爾適以私家少故牽忙作書不周謹惟為朝自重以副區區
  治平三年
  某啟近併捧遞中專人所惠三書竊承經暑台𠉀萬福貴眷康寧粗慰瞻企諭以請洛之意甚詳自公留滯於外士大夫之論鬱然而當職者負慚與責久矣今兹所請在理何疑諸公諒不煩丁寧某又可知也有欲知者私門所便備問及爾亦已盡諭但奏削尚未至爾某瘠病苶然昨屢乞懇以經此詆辱於國體非便第顧勢未得遽去以此强顔成何情况事有所激實如來諭其諸多端匪逺可以面叙本末餘當續報惟酷暑為時自愛
  與執政熙寧三年
  某再拜啟仲夏炎毒伏惟台候萬福某以官守一作守官居外具瞻之地非時不敢通問今廹以懇悃不能自黙某衰病累年中外具察不待煩言自去冬漸難勉强遂有夀陽之請而朝恩未許間以接奉春陽攻注眼目服藥過度渴淋復作遂不能支自三月下旬在假亦兩曽奏知不期於病告中忽䝉此恩選事出意外莫不驚憂竊意朝廷必以居東逾嵗别無大過遂以為可委爾其如東州祗是尋常一大郡無兵馬無邊事又幸豐熟其如老病諸事曠廢處自知極多而過往不察其詳反以廢職為少事此其可笑者也并晉一路外鄰二敵使某不病亦不敢當况尫悴不能策勵已具劄子細陳乞免此誤恩敢望台造察其誠實其餘區區常談難信之語更不復云惟早賜允俞免再三煩瀆則大造也不宣











  文忠集卷一百四十六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七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四
  與余襄公安道 慶厯元年
  某頓首再拜啟為别五六嵗未嘗一日不企而南望然某攜老幼浮水奔陸風波霧毒周行萬三四千里侍母幸無恙其如頑然學不益進道不益加而年齒益長血氣益衰遂至碌碌隨世而無稱邪安道又不幸丁家艱窮居極一有處字起居安否不通於朋友况欲施於他邪嗚呼天果欲窮吾人乎承不久服除當早治裝以少觧積嵗區區之思廣文曽生文識可駭云嘗學於君子畧能道動静因其行聊書此為問
  與王文恪公樂道 慶厯八年
  某啟至節方欲拜狀遽辱惠問感愧感愧新陽納慶奮發賢藴以澤斯民不勝祝願也某近以上熱太盛有見cq=178教云水火未濟當行内視之術行未逾月雙眼注痛如割不惟書字艱難遇物亦不能正視但恐由此遂為廢人所憂者少撰次文字未了爾恃相知敢布深寒保重
  皇祐初
  某頓首啟昨日州吏行嘗奉訊徐君來具道相見甚慰所懐某此幸郡小事稀苟見惡者稍息心此亦安然矣自到此公私未嘗發尺牘惟有書來即答餘外惟自藏於宻但時有一二文字此事吾徒斷不得爾進取不可于大禍患當避自餘愛惡豈能周卹也到此極無事所恨漸老益懶惰空過日月不曽成頭段著得些文字五代史近方求得少許所闕書亦未能了人生多因循已十三年矣足下幕中苟有著述無惜寄示李習之文字序附上冬冷保重
  嘉祐四年
  某啟區區久不附問人至辱書具承動静康和姑以為慰某衰病處此數月不為住計遇事在目前者遣之以自免過其他如在郵傳也自期以半嵗求觧復尋江西前請比可得亦須來春矣此外毁譽都不曽問十年不曽燈下㸔一字書自入府來夜夜燈下閲數十紙目疾大作一月之内已在告如此安能久於此乎承書果亦以此見憂眼稍開得纔兩日猶在告中惜目力又不可不自書草率保愛
  熙寧元年
  某啟自承大斾臨許更闕拜問盖以衰病無悰人事多廢恃頼相知不以書信疏散為意爾人至恵教益荷勤眷兼審經秋尊𠉀康寧并増感慰氣節嚮寒未召用間惟冀為時自愛以副區區
  同前
  某啟病目艱於書字咫尺闕奉狀蒲支使者過府下云得請見顔色尚覺清瘦辱書承手足遂已輕安其慰可量公之功在朝廷不淺所藴未施萬一潁田謾置之為他日計亦無害累嘗具此獻説爾某以決計止在來春亮可奉為徐求也人事日新閒處尚有所聞然益覺静勝爾日夕欲奉狀續當馳啟兹不具悉餘乞慎藥食以自輔也
  同前
  某拜啟近急足自府回辱書承此初涼動履清福甚慰勤企兼審中間小疾為苦喜已平和仁政清簡嵗豊民樂亮足頥神某衰病難名凡老患或耳或目不過一二諸老之疾併在一身所以歸心不得不速也蒙惠藥方益荷意愛已依方合和也咫尺未涯瞻款惟時自愛
  熈寧三年
  某啟某以閒僻養成懶慢久闕拜問專人辱書感慰曷巳某此幸藏拙極遂優安其如衰病侵淩加以私門煩惱無復情悰亮由福過災生致此爾所以量分知止切於思歸也咫尺莫奉宴言嵗暮隆寒伏冀為時自重
  同前
  某年齒日加衰殘日甚理所宜然不足多怪昨者䝉上哀憐信其實病免并得蔡恩出萬幸兼去潁數程便於歸計再尋前請不逺朝夕承樂道亦有卜居許下之意柴車藜杖嵗時往來此自一段好事古人難遂盖公素藴未施盛年方壯也若某則實難䇿勵爾
  熈寧四年
  某啟昨䝉上恩閔其衰老許遂退休自杜門里巷人事幾廢以是久闕致誠而雅眷不忘惠然垂問誨諭稠重以慰寂寞於友情乃見之時以勵俗風義所及其利博矣非止病夫之荷德也感愧感愧兼審經寒台𠉀萬福閒中優幸實多但交親益難㑹見此為區區嵗晩凝冽惟宴居頥養以需復用
  與滕待制子京慶厯五年
  某頓首自夷陵之貶獲見於江寧逮今十年而執事謫守湖濵某亦再逐淮上音塵靡接㑹遇無期則人事之多端勞生之自困可為歎息何所勝言急步忽來惠音見及伏承求卹民瘼宣布詔條去宿弊以便人興無窮之長利非獨見哲人明達之量不以進退為心而竊喜逺方凋瘵之民獲被愷悌之化示及新堤之作俾之紀一作記次其事舊學荒蕪文思衰落既無曩昔少壯之心氣而有患禍難測之憂虞是以言澁意窘不足盡載君子規模閎達之志而無以稱岳人所欲稱揚歌頌之勤勉強不能以副來意媿悚媿悚秋序方杪洞庭早寒嚴召未間千萬自重
  與章伯鎮慶厯五年
  某頓首山郡僻絶不與人通毎辱誨問何勝感愧某材薄寵過得禍甚輕獲此優安至為天幸伯鎮尚淹江郡忽已踰年大亨有時先以小抑亦通否之理然也惟冀自愛以副瞻禱
  慶厯六年
  某頓首州幹至䝉問以書承此新春福履休裕詩文新作金石交奏某處窮僻不接先生長者之論久矣忽然得之開發鄙滯况得見其人接其道其樂宜如何哉此志未諧惟用瞻企保重保重
  同前
  某頓首急足至郡辱誨以書承臨郡之暇寢味休適可勝瞻慰也示及傳記三本文偉意嚴記詳語簡而賞罰善惡勸戒丁寧述作之功正為此爾欽服欽服某幸閒僻甚可尋繹然獨懶於撰述爾嘉話未卜冬冷千萬保重偃虹隄記滕𠉀牽強不意敢煩餘暇特與揮翰荒惡之文假飾傳久感愧感愧
  皇祐元年
  某昨以目病為梗求潁自便養慵藏拙深得其宜泛舟長淮翛然其樂急足逺至辱書為别且承春暄寢味多福相去益逺瞻望徒勞千萬保重
  同前
  某自聞子美之亡使人無復生意友朋淪落殆盡存者不老即病不然困於世路愁人愁人就中子美尤甚哀哉祭文讀之重増其悲爾盛作俟至西湖方快吟味淮陽若區區到彼必少袪俗慮尚可勉強以攀作者惠茗正為所少之物多荷多荷自病來絶不飲酒尤為無聊正藉此物以増清興爾
  與王郎中道損 慶厯八年
  某啟向在河朔嘗辱書為誨人事多故未暇復問尋而又聞子野之訃值某遷郡淮南扶挈老㓜凡再登舟再出陸始至敝邑用此亦未暇與友游相弔子野之賢難得此天下公議共惜之若相知之難二字一作與相得則某私恨亦有萬萬不窮之意苦事苦事自古賢者無不死惟令名不朽則為永存矣凡朋友為子野痛惜者惟可以此一事自寛而巳范公誌文詳悉而實録甚善甚善新嵗伊一作甫始千萬保重以慰瞻詠
  嘉祐三年
  某啟專人至辱書承經寒為政外福履清康實慰瞻企某衰病不支遽䝉以煩冗驅䇿不敢固辭其實非所能亦非所樂又非所堪也居華巳逾年當别有美用承見諭敢不如教某病目十年遽為几案所苦冬至後自當請麾南去矣嚮寒保攝
  嘉祐五年
  某啟辱見諭碑文及拙詩續當遞中奉寄盖以唐書甫了初謂遂得休息而却送本局寫印本一字之誤遂傳四方以此須自校對其勞苦牽迫甚於書未成時由是未遑及他事以屢失信於長者不避忉忉承首塗有日旦夕當詣謁人還且此不能盡所懐
  與杜大夫慶厯八年
  某再拜久不聞問經夏渉秋榮侍外體履多福近為澶魏河決淮南例令勸誘人户進納稍草淮人既貧而道逺期促絶無應命者朝旨勸誘使人傳宣又令差定莫知所從南京亦必須有指揮不知本府如何擘畫見勸到人户多少如何誘之孰是差定某才薄能劣受恩厚甚聞朝廷以河事為急正當竭力補報然苦於事無益而為國歛怨於淮人則重為可罪也為逺方不知事體急走此奉咨或有勸誘之術願乞餘矩稍濟其急忙中不子細秋涼保重
  皇祐四年
  某啟閒居之人久不奉問得遞中書承榮侍多福又知有悼嬰之戚斯事無可奈何惟當日寛上慰慈顔也臨政之始勞慮想多前曽託姚教授奉問實録盖自居憂日苦閒坐無由度景又近日有一閒人頗能裝裁諒彼視事開决却少暇時以此欲於閒中銷日也不訝不訝及聞近有悲戚則猶不可以閒事干聒深悔前言之容易也悚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方欲奉疏偶姚教授介來聊述此冬深保重
  與張職方皇祐二年
  某啟相聚逾年别來豈勝思戀道塗無阻行巳及陳時時得雨舟中不熱自過界溝地土卑薄桑柘蕭條始知潁真樂土益令人眷眷爾小兒輩望見萬夀塔尚指以為臺頭聞其語不覺愴然爾過陳恐難附書秋暑多愛
  皇祐三年
  某啟自承遷秩嘗辱惠書迫以多故尋疎奉問近得康一作唐下同屯田信方知巳授蘄春旦居潁上即日寒凛寢味多福某自至此以親疾厭厭無暇外事欲求一僻地以便侍養而逺處不可迎侍側近又多為清要所居不敢陳乞區區於此無復情悰非復湖上之時也未涯相見千萬自重因康屯田人回附此相次專馳狀也
  皇祐六年
  某啟久不聞問人至得書為慰不已六月一日從吉得郡必南正值大熱應須秋初方可離潁簟真病與懶者所宜珍荷珍荷丁太博却有書一封幸為致達斯人文章君子不幸遭此在憂患中難得信問往來早為達一作送之已縣境有好碑試為訪之别後所収必多也閒中無物為信慚悚慚悚
  與劉學士湜字子正 皇祐四年
  某叩頭言罪逆餘生䕶喪假道乃勞台斾枉顧孤窮感愧之誠何以云諭限兹凶斬無由詣見斯又重以為恨也乍逺為邦自重謹附手疏叙謝
  同前
  某啟哀苦中幸得相見辱眷甚厚行計所迫不勝依戀嗣沐手誨併深感怍乍逺珍重行次草草為謝
  與知縣寺丞皇祐五年
  某啟自相别後至王回秀才來始一得所惠書承居京師無恙某哀苦如昨近擇得葬地在潁西四十里土厚水深略依山水向背其餘隂陽家説皆莫能一一如法也卜用今秋恐知恐知示及杜漳州有事令人感涕不巳與之同甲内顧身世可為凛凛此人有材能而氣儁宜其與監司違戾然怒者秖能言其率意行事是保無他過矣某閑居無人又不知其所止無處附書信恐知其家屬所居因信切言及千萬千萬徐謝髙科今必巳决俟見春牓附書也因見伸意某以妻母病家人兒子輩入京相㸔因得附此不悉已暄多愛不次某再拜
  與臨池院主皇祐五年
  某啟小姪人還曽附問邇來暑毒安和某今謀奉太君神柩南歸将遂相見因小姪先行奉此不次某書白七月十六日 小師等各安建茶二角表信
  與吳給事名中復 皇祐末
  某啟罪逆餘生逺屏郊外特承顧訪感咽何勝仍沐寵惠雄編俾遂榮覽雖在哀迷亦知開警如嘉州淯井之作有以見仁言之利愽而非文字之空言也欽孰一作仰材譽固巳有日粗窺髙藴益用歎服限以衣制不能謁謝聊叙此不次某再拜仲庶太博執事二月二十八日
  嘉祐三年
  某啟思奉清論不可得徒用企想夏熱承體氣佳裕某此者忽有君命殊出意外不惟才非所長加以他慮不淺昨巳懇辭庶可得免如其不獲恐難堅避辱命誌文鄙拙豈足當之第以欣慕忠義樂於紀次因得附名於石末遂不敢辭爾惶悚惶悚鄙懐區區不能具道某頓首諫院舍人執事
  同前
  某啟新令雖許往還尚以職事牽冗未皇祇謁計寒凛體氣清康前承要墓碣久稽應命近因病目在告始得牽強衰朽無意思僅能成文不足以發揚令德慙恐慙恐昏眩不能多書謹此
  與李留後公謹 至和元年
  某啟昨自居潁服除久俟外補既而召見尋乞蒲同出處倉皇諒聞於外也前日入拜恩旨復留孤生多難鬢髮蕭然心形两衰豈有榮進之望但區區未能即去爾承坐鎮餘閒甚有清趣然想非久外留當被嚴召老朽或未出都尚得一相見則為幸矣瞻仰瞻仰
  嘉祐二年
  某啟嚮以僑寄僧坊公私多故忽忽為别豈勝馳情使至惠書竊承下車經寒動履清福粗慰瞻仰某一守經愚儒爾豈堪適時之用加以衰病勉強實難過禋慶得遂一麾為幸矣公謹為郡誠可樂然賢者逺外於今之時勢必難久目疾得静安息慮當益清明某昏花日甚書字如隔雲霧亦冀一閒處將養爾深寒惟望為時自重
  同前
  某啟自旌斾之南數於他書中承見問中間寄惠八功德水又辱手書及今者人至又辱書感慰何巳兼審經寒為政外體履清康某自過年如陡一作頓添十數歳人但覺心意衰耗世味都無可樂百事强勉而巳請外決在今春惟不知相見何時爾鄙懷千萬莫能具述惟以時為國自愛瞻仰瞻仰
  嘉祐三年
  某再拜近因人還嘗得附狀兹者寄水人至又辱書審春寒體况清康兼惠清泉亟飲甚甘實如不疑所品物固有處於幽晦而發於賢哲者兹鄙夫欣慕樂於紀述也適值館伴契丹人使旦夕到闕頗區區須事畢當馳上也人還謹奉此
  同前
  某啟自春氣𠉀不常伏惟攝理清康前承惠浮槎山水俾之作記又於遞中辱書久不為報盖牽强拙記未成爾某中年多病文思衰落所記非工殊不堪應命文辭巳如此不欲更自繆書亮不為罪然得子履一揮尤幸盖不敢煩公謹真翰也皇恐皇恐
  同前
  某頓首急足至辱書一有惠字承此初暑尊𠉀萬福浮槎拙記託賢弟附去多日疑其未至間此急足發來也初深欲自書屢試書數本皆自嫌不過意遂巳前書具道必可亮也向時竊見議科場奏甚佳然欲必行其言尤難也論外計刻剥此非守道守官君子孰肯奮然發憤前潁人巳受此賜矣若使常人用心皆如君子生民豈有弊病天下豈有不治哉鄆州還闕方一相見京師久雨近方晴乾不審江淮如何向熱以時自重人還謹此不宣某再拜
  同前
  某啟自附浮槎拙記去後捧遞中所惠書尋以修報兹者人至又辱賜教某昨承恩俾侍經席輙以近嵗貟多濫選官以人輕遂至學士例為兼職用此為説得以懇辭聖恩矜察特許寝停甚幸也承示啟更不修答也感愧感愧某苦風眩甚劇若遂不止當成大疾作書未竟已數眩轉屢停筆瞑目鄙懐區區不可盡惟為國慎夏自重
  同前
  某啟承誨示至於勤勤所寄浮槎水味尤佳然豈減惠山之品久居京師絶難得佳山水頓食此如飲甘醴所患逺難多致不得厭飫爾此山前世粗有名然皆因僧居以為勝今所記者特水爾故不及其他也張又新水記與陸羽不同考於二家之書可見矣今更録往時所作大明井記奉呈庶可知其詳也因人入都小缾時為致一兩器千里致水恐涉好竒之弊然若不勞煩則亦無害更裁之
  與向觀察嘉祐五年
  某啟中間辱書承經暑德履清佳深浣遐想足下留遊河朔忽已數年保塞邊要朝廷寄任之重行第嘉績别膺峻用某衰病無堪待罪西府深愧碌碌秋涼珍愛
  至和元年
  某啟伏自使斾之西及此两辱書承祁寒為政外體履清福深慰企渴某居此區區近又領三班坐曹牽冗久闕拜狀仍思舊同局言笑之樂不可復得也請外開春決可去未知款奉何日新正以時自愛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八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五
  與劉侍讀原父 嘉祐二年
  某啟専介辱書承此嚴寒為政外尊體休裕實慰企想某以衰病當此煩冗巳三請江西要在正初必可得艤舟亭次寓目平山奉賢主人清論豈不豁然哉伏冀為時自愛
  嘉祐四年
  某啟愚家所藏集古録嘗得故許子春為余言集聚多且久無不散亡此物理也不若舉取其要著為一書謂可傳久余深以其言為然昨在汝隂居閒遂為集古録目方得八九十篇不徒如許之説又因得與史傳相參騐證見史家闕失甚多其後來京師遂不復作適因尋檢少書籍發篋得其故本謹以奉呈庶知所謂黒鬼者雖老鈍之人媚着然亦不為無益也家無他本幸㸔畢見付某再拜
  
  某啟區區久踈謁奉辱誨承示千文甚佳多感多感或云此是李靖字唐人集為千文不知如何也
  嘉祐二年
  某啟前承示以蜀素俾寫孝經一章書之墨不能染尋將家所有者試之亦然遽命工匠治之終不堪用豈其未得其法耶幸令善工精治之使受墨可書當為汙以惡書也紏察題名不罪以閒事聒耳皇恐皇恐
  此帖綿吉本誤作與蘇子容
  某啟暖甚果復作隂嘉節豈遂為雨耶建寜物論益喧當制之人必被収理後日之遊且不欲往幸為致意人事之難乃爾烏絲欄依前書不染墨今納還當以澄心紙試書一章塞命也金櫻煎謹送却乞真牛膝一二束為聖俞處所得不多爾
  此帖綿吉本誤作與蘇子容
  某啟時色可愛不廢佳節之㑹謂當得同一笑而原父獨不往人事難得如意固常如此邪得介甫新詩數十篇皆竒絶喜此道不寂寞以相告詩軸俟㸔了馳上適因悶睡起奉答不謹
  此帖綿吉本誤作與蘇子容
  某啟時日辱寵和惡詩豈勝感服屬上馬赴西園不時為答前偶拜聞家居未必不佳此語復何所疑蓋為泥濘中逺赴官㑹未必若家居清浄然而郊外少車馬雖雨無泥甚不為勞而物色晴妍深可愛雖病夫亦動念又思家居未必佳也昨日頗歡飲酒差多今日病適方睡起謹此咨報
  嘉祐四年
  某啟昨日奉見後遂之北李園池見木隂葱翠節物巳移而原父獨不在但終席奉思加以風沙益可憎爾輙此奉報前承要介甫詩謹以咨呈其一二萹不當傳者特為剪去之矣恐知
  同前
  某啟數日不奉見餘暑頗甚伏惟起居佳勝昨日羣牧特㑹以熱中飲冷過多偶為腹疾兼以少幹故遂且在告秪三兩日當即出參特煩問念感愧曷巳乾燥非常何時可飲未嘗如此寥落也人還謹啟為謝
  同前
  某啟承出城勞頓晚來喜佳裕拙疾特辱問念感愧曷巳自夜來益注洩今旦薾然遂召張康診云熱中傷冷當和隂陽偏用熱藥所以難效遂以黄連乾薑之類為散服之近午差定亦戲家人云近日人脆事須過防昨日得聖俞簡云小小傷冷然用徐青乃俚巷庸工爾此公多艱滯更當慎攝今須馳問之也精神稍復承見問不覺書多聊代面話
  同前
  某啟特辱問念感愧曷巳某腹疾猶未平衰年巳覺難支以不敢常食遂且在告熱藥不敢多服惟晨起一服爾盖自家常服者已頑無效冀新功爾承教當節之也亦聞梅二不安方欲致問
  嘉祐五年
  某啟辱問以嬰兒未安勞神然當更審慎藥食有張萬囘太保者其術又精第難呼爾不憚慇勤召之也某今日不入正為凌晨稍凉為江氏作誌幸語其家勿相煎兹事安敢奉誤旦夕當得以方牽强不能悉
  同前
  某啟承見諭某為之翰家遣僕坐門下要誌銘所以兩日不能至局大熱如此又家中小兒女多不安更為人家驅逼作文字何時免此老業東齋雖狹若心無事可以坐致清凉健羡華事十六日定力當奉見併得叙盡所聞也人還謹此
  嘉祐四年
  某啟熇然炎燎中方不知所以逃生忽辱寵示佳作强起疾讀其為清快難以言傳然賦無属和之理但當卧誦以代飲氷咀雪爾某兩日為伯庸趂了誌文盖其葬日實近恐悮他事然其為苦不可勝言閒思宜為劉乂所誚然自此當絶筆雖不能如俚俗斷指刺環邀於鬼神以自誓然當痛自懲艾兹時之勞也方執筆得少風稍清故能忉忉不宣某再拜
  嘉祐五年
  某啟適歸自外捧恵佳萹豈勝欣感偶然之㑹雖草率而縛於文字遂為他時故事兹敢不勉也然西齋素患寂寞近方稍葺而原父去此稍逺此俗所謂事無恰好也
  
  某啟自原甫既西雖不為官制所拘朋逰亦自寂寞况遂當憂責履畏塗其為情况可知偶思春物將動故都多佳致為樂豈復可涯汩沒聲利惟溺惑者不勝其勞而但見其樂粗有識知兼以衰病此事難為他人道獨不知原甫諒之否因風幸數垂問以慰瞻企
  嘉祐六年
  某啟自春首以來兒女軰疾病日益憂煎自顧無補於時而衰病日増咎責四至其何以堪之惟思春物爛然故都遺勝不可勝覽而公専有之猶恐厭飫所見不以難得為惜也須知有不可得之者也賢弟亦稀相見盖難得盡從容之適爾公自至鎮一嘗辱問遂絶恵音不知何嫌遽爾見踈也西齋塵土無復人迹偶因連日假故試尋筆研略布此誠以此亦可見其為貺真蹟用此貺字也其他俗事可憎不復多道但布瞻企之勤爾氣𠉀猶未和暢不知西路如何惟為國自愛某祗拜 初望西物甚衆今寸紙一字不可得况南山竹萌之類耶至於新詩醉墨並棄前約無乃太甚乎
  與前帖相類疑是槀本今兩存之
  某啟自春以來苦兒女軰疾病憂煎百端遂闕馳問然亦怪久不承惠音不審何嫌遽見斥外始望西州之物甚衆今一言寸紙猶不可得况於其他乎某老拙無堪自顧恐終無所為以補萬一而衰病日增咎責四至其將奈何春物爛發故都遺蹟不可勝覽但恐厭飲朝夕不以難得為可惜須知有羡而不可得者爾賢弟亦稀相見盖不能得如往日與諸賢忘形取適爾西齋塵土無復人迹幸連日假故略得少布區區然公方享清閒之樂不宜無暇於故人也其他俗事薄惡可不挂耳惟向暖多愛以慰傾企得子華書言西去當於陜雍留連果能如此否手指拘攣又添左手兩目僅辨物其餘可知
  同前
  某頓首啟近寛卹王職方行嘗得附狀然亦久不承恵問春𠉀猶寒不審動履何似但深瞻詠前日崇政賜進士第見賢郎在髙等伏惟喜慰某巳衰病三四小子未有能獲薦于有司者見之尤所羡慕賢郎程文甚工為都人傳誦及第等雖髙而人猶以為未稱然少年微抑於此未必不為逺大之本也謹専致此為賀不宣某再拜原父安撫侍讀閣下三月十一日
  同前
  某啟久不奉狀盖欲俟賢郎歸而賢郎未歸遂以稽緩然亦未嘗辱書不審經暑動履何如但西州人士之來者日載政聲盈於都下使嫉善之言不勝公議聊俾下交快釋其餘存之逺大竊計髙眀必不校於屑屑也餘復何言盛熱為時自重謹因賢郎歸奉此咨問不宣某再拜六月廿一日謹狀
  同前
  某區區於此忽復半嵗思有所為則方以妄作紛紜為戒循安常理又顧碌碌可羞不知何以教之哀其不逮實有望於公為多也至於常檢拘攣野率之性尤以為苦然勢難輕動甫及年嵗得去為幸也蔡君謨自南歸皤然一叟相見惟互相驚歎而巳西齋自去冬逮今遂不復啟其他可知也故都多登臨之勝新詩醉墨時以為恵以忘俗惡之態於理似未為害不知何避而何嫌鄙懐千萬居常思欲鉅細布之臨紙則復茫然惟慎夏愛䕶
  同前
  某承見教以用快大過此誠中其病然平日所常患衆君子多以為言者也若任責至重未知所為此有望於公者初未䝉賜也至於簡事為實為政之大要此西人所以䝉恵也若曰外名迹自古聖賢所難莊生之名卓然見於後世若使無迹後世學者何從而師法之盖莊生之名以彼周孔之名以此皆不能出名迹之外者第不當汲汲以求之爾不相見久聊此當握手一笑不罪不罪前日餞聖從與景仁介甫清坐終日奉思之外惟以鮮歡相顧屢歎而巳恐知其近况故輙及之公來歸未期惟時得數字猶足以為慰豈以無事為煩邪
  同前
  某啟薛金部自西來辱惠以書承經寒體履清安兼得詳問動止併以為慰今嵗京師寒甚衰病之軀尤所不堪承諭閒閤無為豈亦苦於寒耶春物將動竊思登臨之樂何有窮涯因人時枉問宜道一二偶薛人還聊奉此不宣某再拜十一月二十日
  嘉祐七年
  某啟春氣暄和伏惟鎮撫之餘履况清適某以衰殘勉强有勞無益公職曠廢私事不修不獨於書記為闕也緬懐故都風物之佳當此陽春暢發之盛臨觴覽勝宜不為厭盖以賢人在外公議難安一日來歸遂不復得爾此外惟以時為國自愛謹奉狀不宣某手狀上二月十二日
  同前
  某啟自過年便欲奉狀只俟薛司勲歸薛既以事滯留遂成稽殆但時見賢弟詢問動静以慰懐爾薛君留此屢相見粗悉疲病區區所為及其耳目所得歸必能具道更不煩言惟的便無佳物表信盖西州所闕惟南味得春多壊不堪寄逺當俟新茶馳獻爾春旱極闊知陜西尤甚奈何奈何保重保重某頓首
  同前
  某啟賈常行嘗附狀辱書承經暑動履康和兼䝉恵以韓城鼎銘及漢博山槃記二者實為竒物某集録前古遺文往往得人之難得自三代以來莫不皆有然獨無前漢字每以為恨今遽獲斯銘遂大償其素願其為感幸自宜如何屬患膝瘡家居絶客無人為識古文故苐於郵中粗報巳受二銘之賜篆畫當徐訪博識尋繹續得附致其餘區區萬不述一大熱慎䕶以副瞻勤清水安能久滯耶實負愧也
  同前
  某啟昨賢弟行嘗奉狀屬合宫大禮前後事叢遂闕致問昨日進奏院送九月十五日所寄書竊承動履清勝兼復恵以古器銘文發書驚喜失聲羣兒曹走問廼翁夜獲何物其喜若斯信吾二人好惡之異如此安得不為世俗所憎邪其窮達有命爾求合世人以取悦則難矣自公之西集古屢獲異文并來書集入録中以為子孫之藏也幸甚幸甚嵗律漸寒惟為時自重
  同前
  某啟近嘗兩奉狀専人至辱書竊審經寒體履安和兼沐寄恵蘇梨新笋豈勝珍荷自去冬以來親舊私信一皆謝絶獨思公有所恵理可無嫌又聞近申貢餘之禁則應少費宅庫如此屢寄益無疑也節中人事紛紛使還為謝不謹不宣某再拜原甫經略侍讀執事十一月一日
  與蔡忠恵公君謨
  某啟辱恵攖寜翁墨多荷多荷佳物誠為難得然比他人尚少其二幽齋隙寂時㸃弄筆硯殊賴於斯雖多無厭也煩聒計不為嫌矣諸留面叙
  嘉祐八年八月
  某啟前夕承恵紅絲硯誠發墨若謂勝端石則恐過論然其製作甚精真為几格間佳物也昨日以有文書不敢致簡為謝李敡還又承恵水清泉香餅數十枚聊報厚貺吾儕日以此等物為事更老應當澹死租庸遂更作一程無由頻面聊當一笑歐陽修頓首白三司給事廿九日謹狀
  治平二年二月
  某啟遂爾大暄不審氣體何似承巳對謝應巳漸治裝無由詣前日劇瞻企荔枝圗巳令崔慤傳寫自是一段佳事碑文好者前巳倒篋今又於東退中得此數十本勒李𫾻送上因出過門為幸不宣某頓首君謨端眀侍郎二十六日
  與范忠文公景仁 治平四年
  某啟専人辱書伏承春暄體𠉀清福某䝉恩許解重任得毫便私其為優幸不可勝述其他諠詉中外所聞大略秪如此故不待煩言惟繫舟府下一見主人而過粗釋瞻思之懇為足矣人還姑此布謝
  與常待制夷甫 嘉祐治平間
  某啟相别之久書問雖闕而思慕盛徳未嘗少忘于心不審即日體候何似向䝉寵示盛文一編䆒味意趣殊發䝉陋珍玩秘藏未曾暫釋續更有新作苟賜不鄙無外開示至幸至幸深冬為道自愛
  
  某相别累年書問雖闕而思慕盛德未嘗一日而忘于心不審即日體履何似某碌碌於此國恩未報而衰病日侵進無少補於時退未得幅巾閭巷以從有道君子豈勝區區深寒為道外自愛因小姪行附此
  
  某前日承枉顧少接餘論殊不從容朝夕人事稍間當獲欵奉未間略布區區茶少許聊助待賔輕浼皇恐
  同前
  某啟嚮在潁區區僅得一二聞餘論雖未厭于心而仁人之言獲益巳多矣自藏拙于此習成懶慢遂踈奉問亮須幅巾閭巷杖屨往還始償夙素傾嚮之心爾未間以時為道自重因負棗人行謹奉手狀
  熙寜元年
  某啟少便久踈致問經寒仰惟德履多福某衰病如昨已再請夀陽旦夕有命西歸漸謀休息必得幅巾衡巷以從長者之逰償其素願然後巳也未間惟為道自愛
  同前
  某啟到官忽忽巳復窮冬老病踈慵闕於致問雪後清洌體况想佳某幸居僻事簡足以飬拙歸心雖切尚少盤桓欵悟未期深寒加愛
  熈寜二年
  某啟近小史許充行奉狀粗布區區窮臘隂雪忽復新春竊惟飬道燕居動履清福某此忽忽巳數月開春遂尋前請竊謂理盡而無嫌至於幅巾閭巷以從先生長者之逰此實無窮難得之樂爾未間保重以副瞻勤因家兵還謹奉啟
  同前
  某啟守官東州僻在海涘久踈致問徒積傾馳氣𠉀巳寒不審燕居動履何如某勉强衰病遷延榮禄又將及朞嵗物豐盛盗訟稀簡粗足偷安冬春之交得遂西首獲親長者之遊不勝至樂未間為道愛重
  熙寜三年
  某啟多病踈懶稍闕致問近兒子自潁還云嘗侍杖屨喜承經暑寢興萬福兼審尚以足疾未副召命朝廷禮賢之意甚篤而士大夫延首之望益勤然君子出處有道足以鎮止奔競敦厚時俗其功利亦多矣某尚未得請未遂相從閭巷之間然亦不過一兩月之頃爾時暑為道愛重
  同前
  某啟霜氣清冷不審燕居動履何似竊承朝㫖尚復敦廹出處之際遂為世法必有以果於自信者某累牘懇至而上恩未俞素願雖稽終當如志瞻仰盛德惟日增勞嚮寒珍重
  與沈待制邈字子山 慶厯三年
  某啟素日不奉問苦暑非常嵗之比少壯者自不能當衰病之人不問可知焉辱教承體氣清安甚慰俗以立秋日卜秋暑多少據今日之勢猶當更猖狂爾然世言春寒秋熱老健為此三者終是不久長之物也介甫詩甚佳和韻尤精㸔了却希示下
  慶厯四年
  某頓首啟自承拜命欣喜無量而不時馳問者誠以奔走事下吏承叢委遲鈍不能迎解非敢有懈幸諒幸諒知二十四日出京計日必巳受事某自保塞囬及中山已三日猶須并一作併旬方得拜見他悉面賦也冬寒千萬保育
  與王龍圗益柔字勝之 嘉祐元年
  某啟中間辱書承冬凛外體氣清康深慰瞻渇益州張侍郎不久當至衰病區區猶須更旬浹始遂休息因欲請補江西爾前䝉示諭京東事備悉早出暮歸臨紙忙廹無暇及他惟新陽自愛前削殊不聞有議論奈何奈何
  嘉祐闕年
  某啟急足至辱書承此初暑體氣清和差慰瞻想所云少朋儔宴處為樂此乃在處皆然何獨濟也京師固多相識然人事區區病患憂煎亦無暇於從容料得常態秪如此也求移能少安之為善㑹要深欲續送上為付一書吏裝禠遂取不得京師吏人頑慢不言可知勿怪勿怪為兒子久病羸弱非常人還且此為謝
  嘉祐二年
  某啟専介辱書承渉夏秋體氣清適暑雨為孽古所未聞救災卹患事匪一端某言不足為人信才不足為時用徒耗廪禄每自咄嗟而巳承見諭實當今之實患也其如言之不見信何他非相見莫盡所懐稍寒惟當以時保嗇
  嘉祐二年
  某啟人至辱書承尚留兖寒凝喜體况清佳杜公清節篤行每恨文字不稱不意勝之見愛如此近亦有一二家作誌裴少監家當自寄去眀復當歸葬於故里亦可就得之原叔誌續當録去㑹要為此中書吏稽遲又且送五冊去不惮頻來取也新詩因人乞數篇亂道亦當録呈深寒公外加愛人還草草
  嘉祐五年
  某再拜昨日巳入省且喜尊𠉀勝常脚瘡遂愈此正是治内之時亦猶㓂賊過後講修武備雖非先見亦所以禦後來之患也吾儕相戒言難取信盖各自須有少病痛爾呵呵然非此無以獻忠幸深思也無由相見聊奉此咨問大熱遂如此衰病不能支入夏便患口齒昨日食數大杏今日腮頰腫痛針刺出血不能常食若此是將奈何奈何
  嘉祐八年
  某啟前日辱訪别但多愧荷以昭陵虞主未還在禮不當飲酒無由㑹話少時益以為恨承巳登舟節氣遂爾寒凝惟希加愛為禱集古録序鄙文無足采第君謨筆法精妙近時石刻罕有也薄酒四器聊助待賔不罪輕浼皇恐皇恐
  治平二年
  某啟公私忽忽久闕致誠辱書感慰兼審經寒動履清勝京東物俗比二浙殊絶必稍為便然久淹於外此在位者之責而朋友蔽善之罪其何敢逃某竊位於此巳六七年白首碌碌初無補報而罪責無量謗咎獨歸自春首巳來得淋渇疾癯瘠昬秏僅不自支他人視之若不堪處况以殘骸勉强情緒可知久不通問因書輙敢自道勝之知我必見哀憐深寒事外惟冀以時自愛
  
  某啟辱示二詩誦讀數四意趣深逺所謂朋友講習之益正當佩服何謂迂耶然謂賢而能書為不幸又似過之正宜謂不幸與工同其垂名可也因所示乃知平日論議猶有形迹愚拙所短固多幸當賜教可也苟有未然却當相難正如此然後為友益矣姑話及此不罪忉忉
  熙寜四年
  某承見諭詩義晚年廹以多病不能精意苟欲成其素志僅且了却頗多疎謬若得一經商𣙜何幸如之閒居少人力俟録一二拜呈但慮方居禁職無暇及此也某目足為苦秋深尤劇尚賴休閒足以安飬餘生之幸
  與宋龍圗敏求字次道
  某啟漸暄竊承體履安和旬休日略邀枉顧家飡冀接清話少時必不以容易見罪悚悚
  
  某啟伏承遽有子婦之戚莫遑奉慰豈勝馳情暑鬰方熾更冀為國自重少節悲悼區區瞻祝謹奉手啟咨問
  
  某啟多日不奉見秋冷竊承體氣佳裕嘗託裴如晦致懇欲告借少書籍承不為難今先欲借九國史或逐時得三兩國亦善庻不久滯也先假通録謹先歸納煩聒豈勝惶悚
  與梅龍圗摯字公儀 嘉祐二年
  某啟累日瞻渇不審尊體何似唱和詩編次得成三巻共一百七十三首亦有三兩首不齊整者且刪去其存者皆子細㸔來衆作極精可以傳也盛哉盛哉然其中亦有一時乘興之作或未盡善處各白諸公修換也内刑部竹詩欲告公儀更修改令簡少為幸縁五篇各不長故也拙序續呈乞改抺來日拜見
  與石舎人楊休字昌言
  某頓首啟自到公私冗廹未得一詣門宇乃辱雅意先以顧臨猶未克叙謝其為感愧何以勝顔手翰見貽副之古刻無限珍佩人還遽此餘當面盡
  與祖龍學無擇字擇之 嘉祐四年
  某啟自擇之使還未嘗一得欵奉書局之㑹幸出偶爾遂成鄙句兼邀坐客同賦雖老拙非工而諸君盛作亦聊紀一時之事謹以附逓致誠當擇之西行猶在齋禁不得瞻違實深為恨暑熱道路不審尊𠉀如何惟冀以時自愛
  與沈内翰
  某啟辱書承祁寒動履清休少慰瞻企餘杭徳政民俗方期歸厚而遽此嚴召然去思遺恵亦足以在人亮須春水方可還朝㑹見尚遥更冀為時珍嗇
  答李内翰
  某皇恐頓首再拜啟孟冬漸寒伏惟尊𠉀動止萬福進奏院遞角今日到州伏䝉十八日所賜手書審奉聖恩暫臨近服雖朝廷重違勤請不得巳而驟闕左右資訪之助其如凋敝之俗為幸何多某以門下生為幕中吏私願以釋不勝榮輝惟慮車馬未飾巳被堅留暫此郡齋即膺召命使下吏愚民徒有企躍依芘之心而不得終䝉大恵爾伏承涓日有期限以職守一無此十七字不獲躬詣界首𠉀迎卑情瞻望激切之至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四十九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六
  與梅聖俞眀道元年
  某再拜聖俞二哥昨日賢弟至辱寄書并前所寄二書及夢中詩又五百言詩頻於學士處見手迹每一覩之便如相對别後雖尹氏弟兄王三並至然幕中事比聖俞在此時差多盖東都興造日有須求倉卒供辦未嘗暫休息職此未始得從容聚首獨㳺嵩事一勝爾然而歴覽中春之逰山水之狀皆如故獨昔之青林翠壑今為槁葉又目前不見聖俞囬憶當時之事未一嵗間再至尋見前迹巳若夢中又河陽咫尺顧足下若萬千里又曩日恨不得同者尹十二王三今反俱逰而聖俞獨不至人生不一嵗參差遂如此因思百年中升沈生死離合異同不知後㑹復㡬人得同不得同也自足下去後未嘗作詩前枉製未及和尹十二去應能盡説此中事故略不論知與師魯相見少酒為歡值無酒寄去奈何漸寒千萬自愛不宣某白
  眀道元年
  某啟藥簡再至兩承示諭八老之名誠一時美事然某本以寒鄉下流後進初學諸君子不知其駑下業巳致之交逰一旦坐評賢否欲求純雅沉實之名終不可得而乃特以輕儁裁之是知善譽者不能美無鹽矣子之評人正如是矣夫大雅之稱老成人重於典刑而仲尼謂三十而立某年二十有六尚未能立敢當老邪又今日不在㑹中自可削也夫人之美惡待其自然之譽乃見其實今縱求而得之是諸君待我素淺可知也所以孜孜不能黙受者諸君當世名流為人所重一言之出取信將來使後世知諸君子以輕逸名我復自苦求方以美稱借之益重某之不可也削之益便某再拜七老
  同前
  某啟捧來簡釋所以名老之義甚詳某常仰希儁㳺所望正在規益豈敢求辯博文才之過美哉前承以逸名之自量素行少岸檢直欲使當此稱然伏内思平日脱冠散髪傲卧笑談乃是交情巳照外遺形骸而然爾諸君便以輕逸待我故不能無言今若以才辨不窘為逸又不足以當之也師魯之辨亦仲尼孟子之功也子聰之俊詩所謂譽髦之士乎公慥之慧亦大雅之眀哲㡬道之循有顔子之中庸堯夫之晦子野之黙得易之君子晦眀語黙之道聖俞之懿是尤為全德之稱矣必欲不遺達字敢不聞命然宜盡焚往來問答之簡使後之人以諸君自以達名我而非苦求而得也
  明道元年
  某啟承恵詩并序開闔數四紙弊墨渝不能釋手縁文尋意益䆒益深清池茂林俯仰觴詠它腸藴此欲寫未能聖俞所得文出人外昔之山陽竹林以髙標自遇推今較古何下彼哉但恐荒淫不及而文雅過之也公操諸君詩未至今當以盛作遍呈因督之爾
  眀道二年
  某頓首再拜初四日陳秀才來自河橋喜聆動静嵗暮憀慄履况清佳甚慰甚慰又知府公巳發薦章聖俞在洛時常言親老南方思一歸侍今應獲素志亦朋友之共榮也然作宰江浙山水秀麗益為康樂詩助誰與敵哉某自奉别以來未嘗作詩亦無文酒之㑹所謂三日不談道徳則舌本强也初六日有少吏事至彭婆約子聰應之宿香山獨恨不得與聖俞同爾逢彦國行聊寓此草草
  同前
  某頓首再拜聖俞足下去月王侍禁者送及所恵書販傘船至又得書并䱒魚及問傘客知動静備詳甚慰甚慰僕來京師巳及嵗矣未與足下别時毎相見惟道無憀賴憶洛中詩以為感况爾南北一異雖鬰鬰復誰道邪年來但不病爾往在臨清恨無舊歡今思臨清又不可得事事漸不如初人生祗爾大可歎也足下素善南方今居之樂否比比得書甚略不能䆒所懐訝久不作詩亦疑清興頓損也京師侍親窘衣食欲飲酒錢不可得悶甚時與師魯一髙論爾子漸在此每相見欲酤酒飲亦不可得校勘者非好官但士子得之假以營進爾余既與世踈濶人所能為皆不能正賴閒曠以自適若爾奚所適哉販傘者回來索書聊寫區區捨足下欲語誰耶臨紙徘徊不免忉忉
  景祐五年
  某頓首啟去嵗西陵曾拜狀今春量移此邑得子聰書知已在京尋得所示書伏承榮改京秩伏惟慶慰聖俞久滯州縣今而㤗矣下交欣慰何可勝言修昨在夷陵郡將故人幕席皆前名縣有江山之勝雖在天涯聊可自樂此邑雖便於飲食醫藥然官屬無雅士軍牧虞曹此况不言可知也所幸老㓜無病恙而巳不知聖俞美任何處囚拘之迹相見未涯思渇思渇自拜别將五嵗矣友益日踈俗狀日增篇詠之興略無清思聖俞新作雖京師多事不惜録示以開昬鈍而慰相思故人之恵莫越於此也至禱至禱賢弟云亡必深痛悲前得謝丈書已知之不勝歎悼也因人行速聊拜此冬寒希保愛不宣某頓首 有亂道一兩首在謝丈處為無人寫録得也聖俞略與臧否之某有少吏事告謝丈望聖俞與咨啟之略語伊法官少為庇隠某自作令每日區區不敢似西都時放縱此來事亦得正但為上官見怒曲有駮議然亦終無可駮縱有亦非大罰其如危辱之跡不欲使有小過也或聖俞問得謝丈一言乞批數字送與附書人也千萬千萬某又上
  寳元二年
  某頓首啟前者見邸報有襄城之命乃知當與謝公偕行然竊料舊尹當徙蜀聖俞即留領縣事襄城居孔道音信自此可日置是以慢然未能作書及縣走接太守還得手書乃知前至南陽南陽去邑其間一驛爾某當請見直以公新下車方布條教伸威信門生故人未宜往累於其間須其旬浹少定爾又恐聖俞莫能久留或略命駕見過此大幸也為别五六嵗貶徙三年水陸走一萬二千里乃於此處得見故人所以不避百餘里勞君子而坐邀也顒俟顒俟相見旦夕爾他不復道
  同前
  某啟承九月一日就道雖為遲留然清風白牛久雨泥淖尤須大晴然後不阻某自解官觸事不快至今㡬五十日未能脱去豈其屯蹇未極邪所幸親老漸安更三五日可以卜行南陽之居依賢主人實佳事但恨聖俞不在爾昨夏中雖喜㑹於清風然猶未盡區區之懐今兹寓居方欲悉屛他事為聖俞極數日之歡而先後參差若相避然又見聖俞書中言有事欲相見以不克為恨者益令人怏怏爾到官必有日南陽人便無惜寄音一作意相及秋寒自愛
  同前
  某頓首前遣公幹馳信迎𠉀盖初約然亦頗疑酷暑如此非乗興之時人還得書果爾及急足至又沐榮問承暑中起居無恙甚慰甚慰前累求新作今者書尾有自厭之説豈可疾淫哇而欲廢置律吕百花洲唱和必多欲一讀以祛俗累之心何可得也孫書注説日夕浸見已經奏御敢借示否䝉索亂道恰來盡呵呵講席所説何書因信乞示及晝寢之樂當輸閒者聖俞不得獨擅也謝氏詩昨忘附去今又却尋不見𠉀見納去矣旱熱可畏千萬保重
  同前
  某頓首啟谷正來得所示書及見與謝家書甚詳云買洪氏莊與卜葬市屋業皆其所急者也又云減俸為助此時聖俞患於力弱不能厚報知巳而然爾恐於謝氏無益而於聖俞有損爾聖俞若此月减三五千如失萬錢謝氏族大資多得之未覺甚助謝家亦自有書必言幸思之也洪氏莊極佳爾不須聖俞竭囊橐此固親朋好事然幸其可以自辦爾望聖俞力為幹之某行必為帯錢去葬地巳就此營卜及市屋業差有緒然此不可倉卒爾他細故盡諭谷正可詢之鄧氏醵賻巳止皆如雅意某年盡必到襄城祭文挽辭極佳冬冷保重
  康定元年
  某頓首再拜啟自八月一日至京師及今巳兩辱詩并在東都凡三辱詩皆未還答非惟恃聖俞不以書之䟽數為親踈又以將遣専人而多事未能便遣故也前知為水災所苦此常事不足置胸中親老求官南方此理當然安撫見辟不行非惟奉親避嫌而巳從軍常事何害奉親朋黨盖當時俗見指吾徒寜有黨耶直以見召掌牋奏遂不去矣文雅處家事方於薛氏求一屋為貯之勿慮也某於此幸老㓜無恙但尤貧不可住京師非久亦却求外補日一作旦夕相識多忙不暇作詩足下必不憚見寄閒吟者皆録示千萬冬冷保重
  同前
  某頓首啟前謝監簿行附書問差遣書去後兩日知審官擬定湖州城中監税不勝喜慰然不即走書專報者意謂勑下自當知及弓手至得書尚云云始怪何處稽留至今未到然今必至矣不爾當為督也俟春入京尤便但不知何處少留某自還館日夕怱怱筆研非答書簡寫門刺未嘗視昨夕子履偶來㑹宿聨句數十韻奉寄且以為謔又有前奉答長句併録附去可笑可笑嵗陽以來風日慘然土霧雜下氣𠉀不常萬萬自重
  慶厯四年
  某頓首累辱書為慰何巳然久不致問者勞逸不同於理宜然諒不為罪經城楊宰來備詢動止承久困輦下何時可赴任所示盛編云巳了甚於飢渇也此人回望一信容専令人去取使今致來恐縻費銘文不煩見督不久納上秪為湏索要好者恐未盡爾呵呵昨在真定有詩七八首今録去班門弄斧可笑可笑然相别久無以為娛爾前有水谷詩見祁公云子美祕不令人見畏時譏謗吾徒廓然以文義為交豈避此軰子美豪邁何乃如此世塗萬態善惡由巳所謂禍福有非人力而致者一一畏避怎生過日月也其他非面不盡近書見教審聽敢不佩服咫尺更有所聞不惜一一示及有酒少人致去奈何奈何夏熱千萬保重
  慶厯六年
  某頓首貶所僻逺特煩遣人至此并得陳留書新集詩見寄詩見和詩外雜詩一巻碑文數本千字文等豈勝慰喜瑯琊泉石篆詩秪𠉀子美詩來巳招子美自來書而刻之逰山六詩等即欲更立一石不惜早見寄也詩序謹如命附去盖述大手作者之美難為言不知稱意否其他事谷正在此數日備見所為可知居此之况不煩述也閉户飽韲之句怎生諱得呵呵相次奉和見寄詩拜别狀次春暖千萬保重
  慶厯七年
  某又啟去年夏中因飲滁水甚甘問之有一土泉在城東百歩許遂往訪之乃一山谷中山勢一面髙峰三面竹嶺回抱泉上舊有佳木一二十株乃天生一好景也遂引其泉為石池甚清甘作亭其上號豐樂亭亦宏麗又於州東五里許菱溪上有二恠石乃馮延魯家舊物因移在亭前廣陵韓公聞之以細芍藥十株見遺亦植於其側其他花竹不可勝紀山下一徑穿入竹篠䝉宻中豁然路盡遂得幽谷泉名幽谷巳作一紀未曾刻石亦有詩託王仲儀寄去不知達否告乞一篇留亭中因便望示及千萬千萬
  慶厯七年
  某頓首谷僕來捧書得詢動静又見詩中所道有相逰從唱和之樂備詳平日幕中所為可深慰也某此愈久愈樂不獨為學之外有山水琴酒之適而巳小邦為政朞年粗有所成固知古人不忽小官有以也示及飲酒今春來頗覺風壅亦不能劇飲如往時然自作主人後從巳便承見戒多荷多荷他事非獨不挂口亦不關心固無淺深可示人也某母老多病而身纔過四十頓爾心䦨出處君子大節有所未果不敢效俗夫妄言爾春暄千萬保重
  慶厯六年
  某頓首啟自谷正去後更不曾上狀盖以經夏大暑秋來或聞移南京或云來與刁氏成親一向因循遂成踈懶然中間却得聖俞所寄六詠及桐花啼鳥等詩近又得刁十六所寄詩書即日必巳還許冬冷尊𠉀萬福某居此久日漸有趣郡齋静如僧舎讀書倦即飲射酒味甲於淮南而州僚亦雅親老一二年多病今嵗夏秋巳來安樂飲食充悦省自洛陽别後始有今日之樂詩頗多不能一一録去未相見間惟冀保愛多時欲作書無便今託提刑趙學士謹附此不宣
  慶厯初
  某啟為親老久疾乍進乍退醫工不可用日夕憂廹不知所為盖京師近上醫官皆有職局不可請他兼亦傲然請他不得近下者又不知誰可用親疾如此無醫人下藥為人子何以為心京師相知少不敢託他告吾兄與問當㸔有不繫官醫人或秀才處士之類善醫者得一人垂報待差人賫書帛去請他幸為博訪之聖俞聞此必挂意更不奉禱也如有所得亦速遣此人囬其他不暇忉忉
  
  某啟近君謨學士行曾奉狀尋得邸報承有出身之命士大夫公議未厭皆為聖俞嗟惋獨某不然未知髙眀自以為如何也聖俞卓卓於後世者不以名位為輕重取重於今世者亦豈以此小得失哉苟以寵辱為意則布衣之樂有優於華衮之憂畏也老兄應能自逹不忉忉也已寒保愛
  皇祐五年
  某啟見謝亶言新生小息不安甚撓懐然書中不言難以為信聖俞居京師宜其不樂然業巳至此當少安之某哀告苦殊無生理閒中静思處世有好處惟當職者自遣之爾云欲來此深荷厚意然恐差遣理當難得遂止為佳巳熱慎疾寛中為禱
  皇祐五年
  某啟徐先軰人至辱書果承有小嬰之念時暑益當自寛爾某孤苦中中外多事偷閒便思一得故人為㑹某不可往聖俞不可來奈何奈何惟當一讀新篇若㑹面而聖俞惜不寄又將奈何奈何陳碑不可増矣斯人不曉文義有三兩處是行狀所無出米修路等意若果有當書何故而略切丁寜喻之此軰不向道亦終不知近併作書此不一一某再拜四月十九日 賜茶賜醫常事爾謚前面官銜中已有贈官亦然散侍郎作相不足為榮但問人如何爾若材堪則自胥靡亦作相如不堪則乃是僥倖但如是向道無妨
  同前
  某啟謀葬事未得恐遂後時日極撓悶盖以術者太精自家又全不㑹祇信他人道不好便疑惑不敢使非效俗流求吉地圗官國山髙也夏侍中父葬於虜契丹必不與你擇官國山地葬也閒中不曾作文字秪整頓了五代史成七十四巻不敢多令人知深思吾兄一㸔如何可得極有義類須要好人啇量此書不可使俗人見不可使好人不見奈何奈何失音可救曾記得一方秪用新好槐花尋常市中買來染物者於新瓦上慢火炒令熟置懐袖中随行随坐卧譬如閒送一二粒置口中咀嚼咽之使喉中常有氣味久之聲自通病愈新篇幸多為寄此小簡立焚勿漏史成之語惟道意與君謨同此也失音脚氣皆是下虚吾徒老矣省些斟酌斟酌某此居哀獨宿然以憂惱亦自多病恐知
  皇祐五年
  某頓首聖俞博士兄徐無黨人回奉狀隂雪不止體氣若何某為近得君貺家書報薛家夫人不安老妻日夕憂撓尊年乆患誠亦可憂但薛宅書來止云無大叚疾苦奉煩吾兄因見公期為與問一的信因便相報吾兄書家人不見略要知其増减又為妻子要去歸省其母亦欲過中祥遣他去貴先知彼中逺近爾某自要知謝氏有人還幸批數字逼節哀苦中立偶人行草此
  皇祐五年
  某啟近謝秀才人行嘗奉狀日來起居清勝某哀苦如昨私門日益多事又為妻母近病須令家人一往省之前嘗奉託詢問久𠉀來報也近為子美編成文集十五巻凡述作中人可及者已削去之留其警絶者尚得數百篇後世視之為如何人也朋友之間可以為慰爾某益衰病庶事不耐煩惟常守書冊危坐爾聖俞數許新詩不見寄似近日頗以為難何也因兒子軰行奉此春暄保重
  同前
  某啟寄恵鴨脚子甚竒趙三書信巳領聖俞詩屢見許甚渇見何必自寫小兒軰可録某亦厭書字因思學書各有分限殆天之禀賦有人力不可彊者往年學弓箭鋭意三四年不成遂止後又見君謨言學書最樂又鋭意為之寫來寫去却轉不如舊日似逆風行船著盡氣力秪在舊處不能少進力竭心勌遂巳身老矣安能自苦如此耶乃知古今好筆一作書蹟真可貴重也今後秪㸔他人書亦可為樂不能生受得也數日隂悶昬然因作聖俞書頓覺豁然如有所釋若遂一握手可勝為慰也謝景平文字下筆便佳他日當有立於世何止取一科第而巳吾徒可為希深喜也胥太祝且為伸意某卜葬地尚未買得相次决定當有書報他也怱怱不宣
  皇祐五年
  某啟前日謝氏人還辱書承尊𠉀巳復康佳新正必倍清勝某孤苦如昨為有二小姪一在象州久不得信一在袁州欲乞渠來潁以辦葬今劄其官位姓名託與問一消息恐難得便但却因謝氏人見示可也吾兄清一作情懐不樂俗事某寡相識煩聒甚悚甚悚
  皇祐五年
  某啟忽忽度日無生意衙前行曾奉狀徐生人至辱書承春寒尊體清勝為慰無巳某哀苦中尋得𦵏地欲趂八月十月襄事但庶事少人辦集小姪煩為問當巳有削必得請師魯文字俗本妄傳殊不知昨范公巳為作序李厚編次為十巻甚有條理厚約春末見過當與之議定别謀鏤本也自春隂寒少晴眀病體不勝疲勞勌於書字不能周悉
  嘉祐三年
  某啟動輙旬浹不奉顔采雪寒如此無復清思區區可知亦怪聖俞未嘗見顧得簡示乃云不登權門若以此見格何望於老兄某毎日晚多在家因出望見過幸甚如晦所欲巳起奏難於更奏蔡州亦應湏得簿書煩擁走此為答殘雪可愛能見顧尤望
  嘉祐二年
  某啟大熱甚於湯火之烈兩日差凉粗若有生意然以家人病患飲食不能自給區區煎廹殊亂情悰久不承問不審尊體何似二十二日欲就浴室或定力餞介甫子固望聖俞見顧閒話恐别許人請故先拜聞禮部詩納上
  嘉祐二年
  某啟承恵答蘇軾書甚佳今却納上農具詩不曾見恐是忘却将來今再令去取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可喜可喜罰金未下何害不必居家俟命因出頻見過某居常在家吾徒為天下所慕如軾所言是也奈何動輙逾月不相見軾所言樂乃某所得深者爾不意後生逹斯理也
  同前
  某啟以小兒子傷寒巳較因勞復發今日錫慶齋㑹亦去不得愁坐忽得所示為之豁然憂煎病患常以為苦思效榴花之飲不可得也三兩日兒子安聖俞過不惜頻相訪借馬若修家又何厭也三十年前事信如前生憂樂不同可歎可歎亦約子固子履當奉白也秪𠉀兒子稍安爾人還謹此
  嘉祐二年
  某啟經節伏惟以時納祜昨日早至薛二家空心飲十數杯遂醉歸家却與諸薛飲承見過仍留刺何乃煩老兄如此既醒不遑無以自處也節下外處送酒頗多往時介甫在此毎助他為夀昨秪送王樂道及吾兄爾愚性踈簡人事不能周然意之所至實發於誠心䝉恵簡云有所答則非也恐不知鄙懐故略自陳述二十二日欲同子履和叔閒話少時先白恐他有所適也
  同前
  某啟隂雨累旬不審體氣如何北州人有致達頭魚者素未嘗聞其名盖海魚也其味差可食謹送少許不足𦔳盤飡聊知異物爾稍晴便當書局奉見
  同前
  某啟中前在范家坐中巳覺不佳所以都無情緒數日勉强有事相役既歸遂倒卧以出汗頗多亦利動臟腑頓覺體虚幸連日不朝免得請告更三兩日不知可出未承問念感愧亦審中酒吾軰年髙不獨他事至於飲酒亦不能如故時也更希慎愛
  嘉祐二年
  某啟谷正來承恵詩老重深粹不似頃刻間成何其敏妙至此也早來得筆絶佳不圗若此之精其精如此豈常有耶然久無稱手者乍得甚快意多感多感暑中絶近文字不得無以度日時因作書簡得一揮毫尚可銷憂爾人還姑此奉謝
  同前
  某啟兩日不出方為杜公作銘承惠詩絶髙恐不可繼且留欵曲試和待稍髣髴則將出雨久作奈何天災斯人豈惡之也其亦有以邪昨夜暫止頗緩奔走之計然遑遑何時得遂安居漸凉思奉言笑何可得人還姑此
  同前
  某啟自入夏閭巷相傳以謂今秋水當不減去年初以為訛言今乃信然两夜家人皆戽水并廼翁達旦不寐街衢浩渺出入不得更三數日不止遂復謀逃避之處住京况味其實如此奈何奈何方以為苦不意公家亦然且須少忍特承惠問存卹多感多感蔡君謨寄茶來否悶中喜見慰人還忉忉
  嘉祐四年
  某啟適至書局承自釋奠處方歸困倦不敢坐邀忽辱恵教兼得唐子方家行狀謹當牽課然少寛數日為幸其如行狀中泛言行巳殊不列事迹或有記得者幸更得數件則甚善又云有尹師魯所作墓誌亦得一本尤幸也尋常人家送行狀來内有不備處再三去問盖不避一時忉忉所以垂永久也乞以此意逹之
  嘉祐三年
  某啟旦夕寒色尤盛衰病者殆不能勝矣不知吾兄尊𠉀如何昨夜再讀和景仁雪詩甚妙兼以韻難如何可和且秪和得嵗日書事一萹其元所示遂留之過節更送他處告别寫去也手筆凍縮書字不得韓范二公詩㸔了示下印巻子何日了因出見過隂寒公事頗少甚閒恐知
  嘉祐三年
  某啟累日不奉見不審體氣如何兼以俗事無由奉詣理固當然聖俞遂以權門見薄無乃太僣也前承恵白兎詩偶尋不見欲别求一本兼為諸君所作皆以常一作瞻娥月宫為説頗願吾兄以他意别作一萹庻㡬髙出羣類然非老筆不可亦聞有與如晦一萹甚佳皆乞取蘇大挽辭一首閒寫助一笑今日偶在家謹奉此
  嘉祐四年
  某啟前日承見過偶他客多不遂欵曲快晴意體想佳梅公儀來要杭州一亭記述㳺覽景物非要務閒辭長説巳是難工兼以目所不見勉彊而成幸未寄去試為㸔過有甚俗惡幸不形迹也程碑當便下手秪如唐書亦湏了爾
  嘉祐二年
  某啟雨不止情意沈鬰泥深不能至書局體𠉀想佳某以手指為苦旦夕來書字甚難恐遂廢其一支豈天苦其勞於筆研而欲息之邪悶中謹白
  嘉祐三年
  某啟經節隂雨猶幸且晴不審尊𠉀何似閒作歸田樂四首秪作得二篇後遂無意思欲告聖俞續成之亦一時盛事來日食後早訪及為望
  同前
  某啟承寵恵二萹欽誦感愧思之正如雜劇人上名下韻不來須勾副末接續爾呵呵家人見誚好時節將詩去人家厮攪不知吾軰用以為樂爾後日絶早過喫不托適簡誤云食後這回不是㕔子誤也
  嘉祐四年
  某啟自承在式告兼以假故多遂阻奉見秋氣稍涼喜承體𠉀清安辱恵建茗此誠近所難得特為珍貺也然莫妨待客否恐彼闕當却分納一半也原甫高論少抑亦當不復較難來日朝中當面叙人還謹此為謝某再拜











  文忠集卷一百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巻一百五十
  宋 歐陽修 撰
  書簡七
  與謝舎人
  某頓首再拜兵部學士三丈久以多故少便不果拜狀春暄尊𠉀萬福省牓至獨遺聖俞豈勝嗟惋任適吕澄可過人邪堪怪聖俞失此虚名雖不害為才士奈何平昔並㳺之間有以處下者今反得之覩此何由不痛恨欲作一書與胥親及李舎人宋學士論理之又恐自有失誤不欲輕發不爾何故見遺可駭可駭由是而較科場果得士乎登進士第者果可貴乎日日與師魯相對驚歎不巳伏承殿試考校今必巳了某替人猶未至拜見未間伏惟保重因人謹附狀不宣
  寳元二年
  某頓首百拜知府舎人三丈三兩日毒暑尤甚不審尊𠉀何似某昨走鈴下久溷賔館旱暑交作晏隂方興當君子定心静事休息之時暑夕屢煩長者其如乘餘閒奉罇爼泛覽水竹登臨髙眀歡然之適無異京洛之舊其小别者聖俞差老而修為窮人主人腰雖金魚而鬢亦白矣其清興則皆未減也臨别之際感戀何勝西禪竹林又辱餞送自夜出南城凡再宿始至敝邑私門老㓜往往病暑正如所慮此所以眷眷門下而不𠉀久留者也自鄧至汝隂道出田間由鉅欣橋而西秋稼甚盛時雨巳足問之乃覽秀所望而脚正在陋邦然鄧州界二字一作則莫及也豈騎立之神一作邪憎家雞而愛野雉乎自還縣便苦一作繫俗事書記未能詳悉謹拜此叙謝伏惟幸察不宣從表姪歐陽修頓首再拜
  與王待制質字子野 慶厯三年
  某頓首再拜運使學士子野兄春暄伏惟尊𠉀萬福自去年閏月來東郡以就禄飬幸如所欲惟僻陋日益愚鄙爾在都下時子野兄舟行不克攀别其後送者還頗知留客甚歡而飲酒差多親族皆以素羸奉憂不知其後復飲否子野善自攝猶能絶葷血甘淡薄况於酒邪一別頓爾南北闕於𠉀問惟冀自重以慰區區不宣某頓首
  與李賢良覯字泰伯 嘉祐初
  某啟冗事牽廹久踈奉長者之論不知兩辱過門甚媿甚媿某來日有少事須出即今幸家居可以拂席奉俟軒蓋顒企顒企不然當别拜聞貴不失約也某頓首賢良先生
  與曾舎人鞏字子固 慶厯六年
  某啟雖久不相見而屢辱書及示新文甚慰瞻企今嵗科場偶滯遐舉畜徳飬志愈期逺到此鄙劣之望也某此幸自如山州少朋友之遊日逾昬塞加之老退於舊學巳為廢失而韓子所謂終於小人之歸乎因風不惜逺垂見教未良㑹間自重自重
  治平四年
  某啟奉别怱怱暑𠉀巳深不審動履何似某昨假道於潁者本以歸休之計初未有涯故湏躬往及至則敝廬地勢喧静得中仍不至狹隘但易故而新稍增廣之可以自足矣以是功可速就朞年挂冠之約必不愆期也甚幸甚幸昨在潁無所營為所以少留者盖避五月上官未能免俗爾亳之佳處人所素稱者往往過實其餘不及陳潁逺甚然俯仰年嵗間如傳郵爾初亦不以為佳蓋自便其近潁爾至此便值酷暑未能多作書相知或有見問者幸略道此意惟慎夏自愛
  與蘓編禮洵字明允 嘉祐二年
  某啟自足下西歸承有家問怱遽而行時一小子卧病方憂悶中不得相見中間得還蜀後所惠書及今者賢郎人至得書承尊履休康併以為慰足下文行見推於時豈久窮居於逺方者未相㑹間千萬自愛
  治平間
  某啟承示表本甚佳前所借謚法三巻值公私多事近方徧得披閱文字更不待愚陋稱述第新法増損今别為一書則無不可矣成一家之言吾儕喜若巳出爾謚録巻秩既多秪欲借草本
  治平三年
  某啟多日不奉見承遷居不易初聞風氣不和謂小小爾昨日賢郎學士見過始知尚未康平旦夕來體中何似更冀調慎藥食無由馳𠉀專奉此
  治平三年
  某啟自以拙疾數日闕於致問不審體中何如必遂平愈孫兆藥多凉古方難用於今更且參以他醫為善也専此不宣
  同前
  某啟數日來尊𠉀必更痊安單藥得效應且專服千萬精審無求速功不欲頻去咨問恐煩倦也亦不煩答簡或賢郎批數字可矣
  與費縣蘇殿丞皇祐闕年
  某啟特承書問兼惠篆碑滁陽山泉誠為勝絶而率然之作文鄙意近乃煩儁筆以傳於逺既喜斯亭之不朽又愧陋文莫掩感仰之抱寜復宣陳專人還謹此叙謝舊用龍尾硯一枚鳳茶一斤聊表意
  
  某啟前者辱見顧屬苦多事不得少伸欵曲比奉詗則承已歸縣矣但深怏怏也辱惠書竊審經春體氣清裕某衰病疲憊日自彊勉未知報効不敢言勞咫尺阻濶惟多愛
  與澠池徐宰無黨 皇祐五年
  某啟久不得書自聞省試日望一信人至忽得所示大慰鄙懐兼喜春寒所履無恙程試賦詩極工矣策贍博而辯論偉然皆當在髙等人力所可為者止於如此耳其他有命然俗言運亨者臨事不惑揮翰之際能至此其亦奮發於兹時乎計此書至巳在髙第故不子細不次修書白
  至和元年
  某啟真陽相别忽以及兹日月不居大祥奄及攀號僻踊五内分崩不孝罪逆蒼天莫訴哀苦哀苦久不得書日與無逸弟想望忽捧來示承在道曾感疾喜今復常又知淮水淺澁雖深欲相見但恐阻滯遂失赴官之期若於事有妨則不若且就汴流西上如淮水可行與汴不爭逺近即茲來為善賢弟在此寂寞中相伴大幸某秋凉方卜離此南北未知何適五代史昨見曾子固議今却重頭改換未有了期仍作注有難傳之處盖傳本固未可不傳本則下注尤難此須相見可論改服哀苦中忙廹偶奉接人行聊此
  至和二年
  某啟専人至辱書承官下無恙深慰示及誌文甚佳無逸弟又有煩惱可哀適值有人在此誌文當附去又知且權河南澠池本邑自可讀書為政何必求來府中所云冬末當至京師暫來甚善一作喜無欲弟居監中時相見焦秀才亦在太學補監生恐知某碌碌於此士大夫有所論當悉以見告庻助其不及實有望也未相見多愛
  同前
  某啟人至辱書承官下無恙深慰深慰所云進取之道能具逹其如此夫復何患諭及富公言范文正公神道碑事當時在潁巳共詳定如此為允述吕公事於范公見德量包宇宙忠義先國家於吕公事各紀實則萬世取信非如兩𬽦相訟各過其實使後世不信以為偏辭也大抵某之碑無情之語平富之誌嫉惡之心勝後世得此二文雖不同以此推之亦不足怪也某官序非差但略爾其後已自解云居官之次第不書則後人不於此求官次也幸為一一白富公如必要換則請他别命人作爾
  嘉祐元年
  某啟縣人來得書承寒凝公外體氣無恙深慰深慰所寄近著尤佳論議正宜如此然著撰苟多他日更自精擇少去其繁則峻潔矣然不必勉强勉强簡節之則不流暢湏待自然之至其如常宜在心也代天論既各有篇目不必謂之代天可也某近權省得罷稍閒巳有削乞洪井若果得則私便尤多况非要任求之必可得也無欲弟在太學見兒子云甚安某一向多事少暇他亦踈及門恐知銓中新制破考之事稍緩若在本州無妨亦可巳新年多愛
  嘉祐二年
  某啟人至辱書承涖官進學無恙甚以為慰所寄文字大佳然作文之體初欲奔馳久當収節使簡重嚴正或時肆放以自舒勿為一體則盡善矣某此待罪誠碌碌然期必有為而自効士大夫見責者深是待我厚而愛之過爾敢不佩服冬寒自愛在致齋處草草
  與焦殿丞千之 皇祐五年
  某啟自相别無日不奉思急足辱書深所浣慰然聞不遂解名在於俗情豈不怏怏若足下素所自待與某所以奉待者豈在一得失之間但以科埸文字不得專意經術而某亦有人事今足下三數年間且可棄去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字而僕亦端居無一事惟於此時可以講訓素所聞未舉者過此恐彼此難得工夫也足下為人眀果以此思之亮可决然北首深恨閒居無人既不能專遣人去奉招當正初南歸亦不為久别計但仰首傾望也某於哀苦中奉思諸君子此又不可言巳寒多愛
  至和二年
  隂雨泥甚不欲頻奉邀盖知請假甚艱也某恐不久出疆欲且奉託與照管三數小子某來日遂移過髙橋宅中俟稍定疊便去般出學恐先要知仍請具此白胡先生知為妙至時恐要人般挈請示及待令去晚間可出即見過閒話某再拜
  嘉祐元年
  某啟知昨日巳差試官庶事便當牽率稍涼體中佳否近晚或能見過閒話少時恐遂難得暇也麤細米各二斛聊飼僮僕軰必不以輕鮮為恠有無相通亦鄰里之常事慙仄慙仄
  同前
  某啟以數日齋祠今早方歸知曽來取藥體中佳否見解牓張燾秀才巳獲薦不知肯且來此過冬否秪恐他要冬課嫌小兒喧聒不然蒙益則多矣某今日在家随早晚見過閒話少時
  嘉祐元年
  某啟今日見解牓尚疑脱漏姓名然初以得失委命而進則臨事自應不動於懐此孟子之勇也適歸家偶早幸略見過閒話某頓首
  同前
  某啟數日大熱不審意思如何適令發至羣牧司云巳却歸西岡不審何謂此中西位頗寛涼多南風甚可居至於飲食亦可取性固無形迹矣兼時得閒話請更思之勿以為疑也謹此咨啟俟報某啟
  同前
  某啟見兒子言尊𠉀違和豈非患腹臓邪秋後慎生冷為佳以數日不相見甚思渇某一出叅假便有人事區區加以兩日復熱恐彼中窄狹無事且來書院取涼無形迹也前時奉白嚮有策題彼中収得者幸為録示或秪檢得本子此中亦有人寫盖人事易因循也
  嘉祐元年
  某數日不承問不審體中如何當漸平和但怪不見過故此奉問凡疾病不欲滯鬰頗湏消息有以散釋其效多於服藥若能出入幸相過要人馬來取至於藥物亦當商確乃盡其理謹此咨啟某再拜
  同前
  某啟稍寒想益佳裕數日人事忙廹非常前夕至學舎中見狼籍可憎所以未敢便請他張秀才更俟一二日大太祝歸略令灑掃兼庶事有所備縁某多故不能躬視也兩日欲去報此意亦無暇作簡衮衮度日公私不濟一事此京師之態也某奉白
  嘉祐二年
  某啟昨日以客多飢疲風眩發作卧不能起承示簡不及時答所言張先軰但怪其登第後絶不相過餘非所聞也亦欲旦夕召渠相見但以多事怱怱未暇爾今日知聞喜宴來日約其見過也
  嘉祐六年
  某啟有無相通盖為常理更不存形迹也船不必白省主自遣人問當亦可得蘇氏昆仲連名並中自前未有盛事盛事姚闢詩説請試㸔有長處簽出示及為無工夫細㸔故也
  嘉祐六年
  承惠胡公銘兹人美徳固樂為之紀述第以文字傳逺湏少儲思盖尋常意思未及為人强作多不佳也自來日巳往併無假故直至旬休如所諭行期甚廹當且前之續可附致潤州諒不為晚也人還謹此白知小兒不安且慎調䕶大熱難将息也
  同前
  某啟自相别後方欲作書遽承不疑學士有來歸之命自後更欲附書則思舟行必巳在道無處可附亦以不久相見不必為書也適得信喜來甚速且承酷熱中體氣清安其他皆可盡於相見也某為今夏病暑不可勝任又得喘疾遂且在告盖衰老之態自然如此也略留來人附此草草
  嘉祐六年
  某啟自相别更不聞問近得邵學士書云巳到家方喜知動静兼承所履安和實以為慰某病衰如昨不惟任責愈難常至於勞苦亦筋骸不能支持為可責惟早自知止猶勝彊顔以貪寵利自計非不熟但恐未得如志遂為君子之棄而小人之歸爾南方宜多有聞見不惜垂諭猶勝不知也有望有望前者胡公墓表誤書陵州人當問其家為改正嵗晚寒凛以時自愛因人恵問
  嘉祐末
  遽爾大熱病軀殊不可當數日不相見體中佳否知巳授樂清果如何來日見過家飱幸早枉歩乘午前稍凉庶㡬可坐也無它客姚祕校劉真蹟至此止
  
  某啟范氏子書來并獲所寄書自承赴樂清後方拜此一書審此居官下安和稍釋傾想陋巷之士得以自髙於王侯者以道自貴也一從吏事便為禮法所繩若居人下而欲有設施則世事難如人意更當屈伸取捨要於濟務此非獨小官自古聖賢尚以為難所以前世一節之士以貧賤為易守也自臨縣治今将及朞諒深諳此態也某甞再為縣令然遂得周逹民事兼知宦情未必不為益某愈覺衰殘齒牙摇動飲食艱難食物十常忌八九情懐益蕭索物外浮榮信乎不為吾儕得失也有名即去矣未相見間公餘慎愛因人時恵問不宣某書白
  與王主簿囘字深甫
  某啟嚮者深甫在京師則以俗冗不常得相見既去又不時為信問視其外豈非踈且慢哉然求諸中則不然也人至恵問承奉太夫人萬福下情瞻慰某衰病日增殊無世間意趣近買田潁上思幅巾與二三君往來田閭間其樂尚可終此餘年爾而其勢未能速去非為之不果猶須晚獲也深甫以謂如何賢弟昨西略見爾祁寒更乞自愛
  
  某啟累日以聖節諸事區區未得祗𠉀大熱不審體氣如何來日見過家飱庶得接清論少時幸早垂訪也専此咨啟不宣某再拜深甫先軰常君未及作書續得馳問因見為伸意千萬千萬
  
  某啟人至辱示借書並領昨日少奉清論開沃無限嗽良減否師魯文略讀一二篇令人感涕碑并集録皆納去某又上
  與姚編禮闢字子張 皇祐五年
  某頓首閒居絶無人使又不欲頻煩郡中借人所以久不作書上杜公然哀苦中無限瞻依也因請見為多道哀懇希文得美諡雖無墓誌亦可况是富公作必不泯昧修亦續後為他作神道碑中懐亦自有千萬端事待要舒寫極不憚作也只是劣性剛褊平生喫人一句言語不得居喪犯禮名教所重况更有纎毫譬如閑事亦常不欲人擬議况此乎然而不失為他紀述只是遲着十五箇月爾此文出來任他奸邪謗議近我不得也要得挺然自立徹頭湏步步作把道理事任人道過當方得恰好杜公愛賢樂善急欲范公事迹彰著耳因侍坐亦略道其所以但言所以遲作者本要言語無屈凖備𬽦家爭理爾如此須先自執道理也餘事不必云云背碑子極奉煩多荷多荷因見杜贊善託問實録不必封但只恁寄來此中程判官亦為伸謝将書來後信有書去某再拜
  
  某啟専人辱書承守道為學自如甚善見諭紹巖事止於如此則又何言君子之言必誠誠久必見凡有諸中未有不形於外者惟當以久見吾子之誠爾禮記雜亂之書能如此指擿其繆其功施後世無窮非止效俗儒著述求一時之名也然其中好語合於聖人者多但當去其㤗甚者爾更宜慎重如坊記一篇難破請更思之然遇所見但且論次不惜録示
  與王㡬道復 景祐元年
  某頓首白㡬道先軰足下段氏家人至蒙示書及詩并子聰聖俞書與詩後於東山處又見詩何其勤而周也聖俞得詩大喜自謂黨𦔳漸熾又得一豪者然微有飢態㡬道未嘗為此詩落意便爾清逺自古善吟者益精益窮何不戒也呵呵間别後事自彦國去後患一腫疽二十餘日不能步履甚苦之時惟聖俞一來相問臨清之歡何可得耶師魯巳有召不宜更俟嫁女㡬道與彦國宜督以來走眀日就試恐要知之恵詩未暇答以此也
  答孔嗣宗字伯紹河南人 皇祐元年
  某啟辱書甚善尹君誌文前所辨釋詳矣某於師魯豈有所惜而待門生親友勤勤然以書之邪幸無他疑也餘俟他時相見可道不欲忉忉於筆墨加察加察某再拜
  同前
  東方學生皆自石守道誘倡此人専以教學為巳任於東諸生有大功與師魯同時人也亦負謗而死若言師魯倡道則當舉天下言之石遂見掩於義可乎若分限方域而言之則不苟故此事難言之也察之
  與尹材慶厯八年
  墓銘刻石時首尾更不要留官銜題目及撰人書人刻字人等姓名秪依此寫晉以前碑皆不著撰人姓名此古人有深意况久逺自知篆盖秪著尹師魯墓四字
  與蔡交皇祐五年
  某啟人至辱書感慰何已且承春序履况清休范公襄事修以孤苦衰困中杜門郊外殊不知端息情禮都闕但得淮西寄到誌銘豈任感涕文正平生忠義道徳之光見於誌諡為信萬世亦足慰也神刻謹如所諭敢不盡心某忝以拙訥獲銘當世仁賢多矣如此文復何所讓但以禮制為重亦不遲年嵗中貴萬全無他議也悉察悉察述夢後序更當勘尋史傳續報然亦當慎文正所慮至深某亦疑其有意不用此篇果如所料矣試期不逺佇奉賀加愛加愛某再拜
  答曽舎人鞏字子固 熙寜四年續添
  某自歸里舎以杜門罕接人事少便奉書中間嘗見運鹽王郎中得問動静兼承傳誨近又聞曽少違和急足至辱書喜遂巳康裕甚慰甚慰某秋冬來目足粗可勉强苐渇淋不少減老年衰病常理不足怪也餘在别紙某白 見諭乞潁且止亦佳此時尤宜安静為得理也恵碑文皆佳多荷多荷常筆百枚表信不罪不罪
  同前
  辱示為人後議筆力雄贍固不待稱贊而引經據古眀白詳盡雖使聾盲者得之可以釋然矣父子三綱人道之大學者久廢而不講縉紳士大夫安於習見閭閻俚巷過房飬子乞丐異姓之類遂欲諱其父母方羣口諠譁之際雖有正論人不暇聼非著之文章以要於久逺謂難以口舌一日争也斯文所期者逺而所補者大固不當以示常人皆如來諭也某亦有一二論述未能若斯文之曲盡然亦非有識之士未嘗出也閑居乏人寫録須相見可揚㩁而論也自去年至蔡遂絶不作詩中間惟有答韓邵二公應用之作不足采惟續思潁十餘篇是青州以前者并傳記皆石本今納上自歸潁它文字亦絶筆不作恐知恐知 青州十餘篇亂道為説道上石彼近必見矣














  文忠集巻一百五十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文忠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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