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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谷集/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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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文谷集
卷之十一
作者:金壽恒
1699年
卷十二

疏箚二十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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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吏曹判書疏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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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上辭單,冀免重負,伏承聖批,特宣別諭,俾速察職。玆誠格外不常有之恩數,不勝感激隕越之至。臣雖無狀,豈不知引疾控辭,此非其時?而第念艱危至此,百無可恃,扶救之道,莫先於收拾人才,其所得失,責在銓衡,銓衡之重,視他時有加。

如臣昏庸,冒據政席,前後最久,注措之際,動輒乖宜,未有涓露之補,徒使官方漸淆,賢路多閼,國事之日非,未必不由於此。辭退之懇,視他時益切,豈亶爲大政後例讓也?今者聖旨諄切,如父詔子,在臣分義,惟當竭蹶趨命,他不暇計,而顧臣情勢,如上所陳,終難冒昧復出,狼狽悶蹙之極,不知所以自處也。

抑臣又有危迫之情,君父之前,何所不盡?夫人之才分,各有限量,兼通具備,古人所難。故長於政事者,未必長於詞翰;能於折獄者,未必能於理財。上之授官,下之受任,必量其才而稱其職,然後公無僨事之患,私免致寇之災。今臣見識窒闇,旣蔑藻鑑之明,文學鹵莽,又乏雕篆之工。至於刑獄之議讞、錢穀之出入,尤非臣拙滯迂疏者所可堪任。同朝之人,亦何嘗以是期臣也?

銓柄、文衡、金吾、惠局,無非國之重任,而皆萃於臣之一身,不惟兼綰總察,才有所不逮,抑亦周旋奔奏,力有所不給。夙夜兢畏,常有顚覆之憂,而環顧職事,一無稱塞之效,公私何利於此哉?

儻蒙天地父母特軫體下之仁、曲爲之所,俾臣得專一任,則才分所及,筋力所逮,臣當殫竭,死生以之,糜粉隕結,亦何敢辭?臣本世祿之臣,蒙被兩朝殊渥,當此國勢岌嶪之日,義當休戚與共,區區陳籲至此者,豈爲一毫私便之圖哉?情隘勢蹙,言不知裁。臣誠死罪,伏乞聖慈俯察至懇,將臣本職兼帶,竝賜遞免,千萬幸甚。臣無任戰灼屛營之至。

辭右議政疏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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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空疏譾劣,百不猶人,倖竊科第,承藉世廕,蚤事先朝,榮顯已極,逮遇聖明,眷渥彌隆,馴致孤棘之列,兼綰衆務之重,涓埃蔑效,涯分過溢。夙宵懍惕,常懷負乘之懼,每承除命,輒有循墻之心,洎至孤露以來,益無供世之念。久宜屛退,以畢餘生,而只緣遭値多艱感激洪私,遲回至今,未忍便訣。不意爰立之命,遽出於千萬夢寐之外,臣誠驚惶震駭,精爽飛越,不知所以措躬也。

夫相職之重,不待臣一二言,而聖明必已審察矣。古人以置相得失,占國家之安危,其所關係,夫豈他任之比哉?在於平日,猶且如此,況今國勢岌嶪,杌隉萬端?百責所萃,專在大臣,雖使才德兼備、望實俱優者當之,亦恐着手之無地,其可以贊襄弘濟之責,委之於眇末無似之臣,而終免覆餗之災乎?調元贊化,論道經邦,固非人人所可擬議,而至於酬應庶務,鎭服衆情,亦豈臣之所能庶幾其萬一也?

方今山林碩德,輿望有屬,歷數朝列,亦自有踰於臣者,而臣乃驟躐而竊據,其爲累聖簡而咈公議,顧如何哉?臣自聞新命,五情潰亂,寤寐悸慄,苦負重戾,不特爲一身盛滿之懼也。惶縮累日,恭竢物論,而訖未有聞,不得不冒死哀籲於天地父母之前,言出肝膈,一毫匪飾。伏乞聖慈深念今日艱危之勢,俯察微臣崩迫之懇,亟收成命,以安私分,改卜賢德,以濟國事,不勝幸甚。

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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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猥被殊眷,叨此重負,公憂私懼,罔知所出,敢竭血懇,冀蒙恩許。伏奉聖批,褒予過隆,至以「速出論道」爲敎,此豈臣之所敢承當者哉?惶感愧慄,汗淚交逬。臣聞人君使臣,必量才而授官;人臣立朝,必量己而受任,然後上無虛授之譏,下免僨事之罪。在庶官猶然,況於具瞻之位乎?

夫人才漸不如古,叔季以降,所謂眞大臣,雖不易得,而或以經術,或以德量,或以謀猷,各專其長,能稱其任,曷嘗有如臣之空空蔑蔑而徒取充位者乎?今臣貪戀寵祿,冒當匪據,則在臣身,可謂榮矣,將何學識,匡輔聖德;將何力量,鎭壓物情;將何才智,協贊廟謨乎?不過爲尸素孤恩顚頓狼狽而止耳。到此地頭,臣身固不足惜,其於國事何哉?

臣雖至愚,自知則明,反覆思量,斷無承當之望,與其負僨事之罪於他時,寧受違命之誅於今日也。古語曰:「歇後作相,時事可知。」臣之萬萬不似,奚但歇後而已?使識者觀之,必爲之凜然寒心。名器之玷辱,國體之傷損,非細故也,臣竊懼焉,臣竊悶焉。伏乞聖慈諒臣情實由中,察臣言非飾讓,亟收成命,俾安愚分,千萬幸甚。臣無任崩迫戰灼之至。

辭仍帶大提學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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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以不才,代匱文衡,前後最久,屢辭不獲,慙懼積中,不待今日而早合褫免矣。不意玆者仍帶之命,出於常格之外,臣誠惶惑,罔知所出。

祖宗朝以相職而兼斯任,雖有其人,無非高才重望,一世所推伏,豈臣薄劣所可擬議?至於仁祖朝,以故相臣申欽之文章德望,亦不得仍兼,則可見其事之重矣。厥後一二相臣之仍帶,蓋以體例所拘,難於直爲減下,容竢其自處,故率皆力辭卽遞,終不敢承當。

臣是何人,乃敢踰越品制,冒據於先輩退避之地,以重忝竊之罪乎?況業已減下之後啓稟還仍,便是旣遞改授,事異前規,有駭觀聽。臣於此一倍難安。伏乞聖慈俯諒至懇,亟寢仍帶文衡之命,以安愚分,千萬幸甚。

辭大提學兼陳所懷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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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再陳危懇,乞寢文衡仍帶之命,訖未得請,又忝藥房之任。當此玉體靜攝之日,不敢一向退伏,冒昧出謝,而顧臣難冒之勢,實如前疏所陳。一日仍帶,增一日之罪戾,愧懼之心,晷刻靡寧。

雖以古事言之,前後相臣之兼帶者,皆卽引例辭遞,則況臣不才,豈容因循冒據以妨賢路?至於體面之妨礙、事勢之難便,亦非一端,不特爲私情之悶迫也。伏乞聖慈更加諒察,亟允所辭,以幸公私。

仍竊伏念臣以萬萬無似,謬膺聖簡,備員鼎席,寡學蔑識,旣無以稱塞職責。唯思竭其所知,隨事盡言,以爲圖報之地者,是臣區區之忱也。伏見近來天怒暴震,擧措失當,譴罰至及於山野,督責不饒於臺閣,以致中外沮喪,上下否隔,苟有愛君之誠者,孰不深憂永歎,思所以匡救也哉?

第殿下凡於群下之言,不究情實,不論是非,一切斷之以黨私,故人皆畏嫌不敢言,言亦不敢盡。今臣所言,亦恐同歸於此科,豈敢望其感回天聽也?然臣雖無狀,至於今日,更何所覬而敢爲懷私罔上之計哉?臣請昧死而言之,亦願殿下平心而察之也。

當初李翔之疏,其意只欲痛辨儒賢之心事,深恐聖聰之疑惑,敢援先朝之事,冀毋替敬禮之誠,而自不覺其言之激發。若謂之言不知裁則可也,至如聖敎中所云云,竊恐非其本情也。草野之士,進言獲罪,求之歷代,未曾有聞,其間亦豈無狂戇過激之言也?時君世主,莫不優容而寬假之,誠以待士之禮自別於他人,而士氣可培,而不可折也。不料聖明在上而創此無前之過擧也。

昔在明廟朝,先正臣曺植上章極言時事,有曰:「慈殿不過深宮之一寡婦,殿下不過先王之一孤嗣,音哀服素,形象已著。」伊時文定王后方臨朝,奸臣元衡輩柄國,一言逆指,輒隨以鼎鑊,人皆爲危之。雖親愛者,亦以爲非所宜言。而明廟不唯不之罪,聲色不加,徵召不輟,傳至于今,以爲盛德事。若以之言,斷爲罪案,必不免於不道之律矣。今之言,其視曺植所指斥,輕重如何?而殿下所以處之者乃如此,豈不有違於祖宗待士之道乎?

亦惟我先朝,掌令安邦俊疏斥故相臣金堉,至謂之「誤國」,語多過激,而先王慰諭大臣之批,以「山野人之言本來如此,不過有懷必達而已,勿爲介懷」爲敎。大哉之言,朝野欽誦,眞可爲貽後之謨。此豈非殿下之所宜遵法者乎?

諫臣行遣,固非治世美事,而遷怒貳過,有乖聖學工夫。尹敬敎之投北,此何擧也?當初外補,物議猶咈,而激怒他人,追加重典,決非大聖人和平應物之道。從古國家用罰,曷嘗有若是顚倒者乎?況以甲移乙,尙云不可,一有所激,輒加一節,則其爲害政累德,恐不止於今日也。今此之擧,人無愚智貴賤,無不惜之,無不憂之者,是豈皆爲敬敎地哉?且殿下以敬敎爲近事之根柢,欲以此遏絶言者,恐不免爲聖慮之一失也。

人君聽言之道,必公以應之,靜以鎭之,然後國是自定,朝著自靖。必欲以威怒而制之,刑法而防之,則人情愈鬱,論議愈激,終安得有和泰之日也?隨事補拾,臺諫之責,旣在其職,不匡有刑,兩司爭論,意實無他。而殿下於憲府諸臣,疑之太過,怒之太遽,加之以先私後公之罪,又於諫臣之避,至以無狀斥之。國家待臺諫禮貌自別,而慢罵摧折,一至於此,致令乾道日亢,下情日壅,言路日閉。嗚呼!此豈國家之福哉?

聖德如天,雖無可議,日月之食,所不能無。而竊覵殿下每當暴怒之發,雖群下苦口更諫,而聽之落落,如水投石,未嘗有轉圜從繩之美。假使喜怒之發一一中節,亦未免爲自廣狹人之病,苟或不然,不幾於「惟其言而莫予違」者乎?抑臣竊恐靜攝之中,典學之功久廢,本原之地,偏係之私未祛,以致血氣用事,激惱太過,人人而怒之,事事而疑之,其爲害豈特一時一事之失而已哉?此臣之所大憂也。

今之言者,皆疑殿下之於儒賢,禮遇不終,臣則獨以爲過慮也。先朝之契合昭融,敻越千古;儒賢之一心忠赤,可質鬼神。而殿下所以終始敬禮者,亦未曾衰替,則豈以一言之不槪聖心,遽爾厭薄而疏絶之也?此則事理之所必無,凡主之所不爲,豈以殿下之至仁盛德而爲之耶?臣知其必不然也。

雖然前後備忘辭旨,與平日尊信之意,大相逕庭,則群情之駭惑,中外之竊議,固無足怪。而繼而「托迹林下專事黨論」之敎一下,則其爲不安,豈但在於李翔而已?

至於尹敬敎事,前有符合之敎,後加安置之律,使乘機惎間之言鑚進,儒賢引罪之章荐至,則聖心所存,誰得以知之?儻殿下益加誠禮,洞釋疑阻,俾彼駭惑而竊議者,終歸於過慮,則豈不有光於聖德而有辭於天下後世乎?

朱子道德,固爲後世宗師,而在當時,則國家所以待之者,豈可比同於今日禮遇儒賢之盛哉?然其前後進言,皆痛詆大臣近習,曰「竊位鄙夫」,曰「便嬖側媚」,曰「柔邪庸繆」,如此者何限?而不過爲群小之所仇嫉,未聞時君疑以黨比而譴訶之也。儒賢之願忠盡言,未嘗不以先哲自期,而今日群下之望殿下,亦豈在於宋朝諸君之下哉?

左相宋時烈之重膺枚卜,聖意初非偶然,則宜其盡誠加禮,以爲必致之地,而循例諭召,只歸文具。一疏批下,動經數月,今已閱期,徒以職名虛拘,殊無共治天職之意。如是而欲望其幡然,不亦左乎?此亦臣之所未解也。以時烈之碩德重望,使其久遯荒野,有昔進今亡之嘆。而如臣譾陋,乃反竊據匪據,則朝政之乖謬,尤豈非寒心者乎?伏願殿下竝留聖意焉。臣受恩深厚,不勝區區憂愛之私,敢貢芻蕘之說,冀效襪線之補。如蒙聖明不以人廢言,豈但愚臣之幸也?

請寢李敏迪外補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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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見昨日政,大司成李敏迪左授仁同府使,遽出於中旨,臣不勝驚惑歎惜之至。敏迪之疏,臣未及得見,而槪聞疏中主意,專在於扶植士氣,以壽國脈。此則誠是今日之藥石,可納而不可罪,豈聖明有怒於此也?

若以語涉相臣爲罪,則亦有所不然者。姚崇之賢相也,褚無量斥以諛臣,戒其君以遠諂諛,而玄宗猶不之罪,在尙然,況其他乎?且聞敏迪疏語,泛引前事,以明責望輔相之重,其言亦何罪也?臣於此反覆思惟,莫曉聖意之所在也。殿下於近日事,動以朋比疑群下,今之罪敏迪,無亦以此故歟?

自古人君孰不深惡朋黨,而然其建極之道,必須平蕩無偏,然後可爲正朝廷之本。今以表裏附麗之說,激動君上,必欲歸罪儒相者,訖未見堲讒杜枉之典,而前後處分,反爲偏着之歸。聖心所存,旣不能廓然大公,則其何以服中外之心乎?

自有近事以來,以言獲譴者,凡幾人矣。一言逆耳,輒加罪斥,致令輿情怫鬱,物議增激。若此不已,匪惟終無鎭靜之期,誠恐上下否隔,言路壅閉。日後之事,雖有大於此者,謇諤之言,無得以復聞,立殿下之廷者,不過如金人仗馬者流耳,終亦何利於國哉?

當今人物眇然,如敏迪之文學行誼,未易多得,宰臣外補,固非盛世事。而然臣所惜,非爲一敏迪地,爲聖德、爲言路,竊不勝區區之憂也。至於臺閣喉舌之臣一時譴罷,何聖明之輾轉激怒至於此耶?聖敎所謂「渠輩之魁」四字,大有乖於大哉之言,臣尤以爲未安也。陸贄之言曰:「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狂誣之言,亦在宜恕,常規之擺脫,何至深咎?苟殿下察其匡救之忱,恕其體例之失,則豈不有光於納諫之德乎?

伏願聖明深留叡思,亟寢成命,不勝幸甚。臣曾有陳列,未蒙省納,惟當慙赧齰舌,不宜復有所容喙,而殿下之置臣此任,非欲其阿順而已,則目見君父之過擧,不容自外而含默,玆敢冒陳所懷。臣無任惶隕之至。

請寢尹敬敎拏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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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向者登對之日,以尹敬敎之到配稽遲,有拏問之命,繼因諸臣力陳,只命拏問羅卒。臣等退而竊自欣幸,非以敬敎之免罪爲幸,欽仰聖上有轉圜之美而寢過中之擧也。不料今者因羅卒照律之啓,又有一體拏問之敎,以聖人一哉之心,豈其有前後之異,而擧措之失當,抑又甚焉?臣誠駭惑,莫曉其所以也。

在昔玄宗末年,以流貶人在道逗留,勅令日馳十驛,自是左降官多不全云。十驛卽百里也。行遣之人,逗留於道,誠有其罪,日行百里,亦不可謂倍道,而朱子特書于史,以著其失,可見其法令之深刻矣。然其時亦不過定爲後式而已,未聞罪其逗留者也。

我國四方路程,以一日百里爲率。宜寧之於甲山,相去數千里,關嶺之險、暑雨之阻,旣難剋期趲行,則雖非疾病淹滯,七八日之差遲,勢所不免。未見其故爲稽留之狀,而遽以此爲罪,則其爲用法之乖謬,又不止於唐朝之失也。況前後流配之類罪名重於敬敎者何限,而曾未有計程科罪之例。獨於敬敎若是重究,則亦豈國家公平之道乎?臣恐此法遂行,則日後竄逐之人,必多督迫顚倒,殞踣於道路者矣。然則敬敎之被罪,猶是一時事,而豈不爲無窮之弊也?

伏惟聖明御極,以寬大爲治,仁恕之德,洽于臣隣,而今於此事,處之如此,未免爲聖德之累。臣竊惜焉,臣竊悶焉。臣言無可採,誠不上孚,又此妄發,徒增狂僭之罪,而目見君父之過,義不忍終默不言。若其區區愚衷,非爲一敬敎地也。惟聖明之財察焉。臣無任惶赧激切之至。

待罪乞免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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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愚不自量,冒當匪據。見識旣蔑,忱誠未孚,而每遇一事,輒發妄言,宜聖心之不槪而繼以疑訝也。昨奉箚批,反覆誨諭,臣之輕疏顚妄,不當言而言之罪,於是益著矣,慙訟震駭,雖欲捫舌而無及也。

古之人有進諫於其君,而其君嘉之曰:「曉人不當如是耶?」蓋其言明白痛切,能使君上曉然知本心之所在,故下成回天之功,上有從繩之益。此則固非人人所可冀,而至於一言出口,動被君父之疑,不能發明其心,則平日事上之無狀,可推而知。其罪安所逃哉?傳曰:「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況不信乎君父,而可以一日抗顏於具瞻之地乎?臣之宜被退斥,固無待於此事,而其難冒之義,則到今日而益明矣。

伏乞聖慈俯察危迫之懇,亟罷臣職,仍治臣罪,以戒具僚,以安愚分,千萬幸甚。昨緣有事太廟,不得不冒昧進參,今始自列,尤增死罪。臣無任惶怖戰灼之至。

辭職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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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前患陋疾猶未快祛,而職事久曠,不敢一向退伏,強起就列,纔有日矣,風寒所襲,未免添傷,瘡毒復肆,腫爛如舊。前頭朝家一倍多事,決無耐久奔奏之望,冒呈長單,冀蒙恩遞。不意聖慈施以異數,特遣史官,宣諭丁寧,非臣微分所可承當,而至擧諫臣避辭,有若臣之請急,專由於此者,則臣尤不勝其震悚也。

夫人臣之進言於君父,各欲自盡其誠,其或得蒙採用,亦非一身之幸,豈以可否從違之殊,而敢萌慍意於其間哉?此則臣雖無狀,所不敢出也。第臣之所惶蹙不安則亦有之矣,旣承聖諭,何敢不仰暴其衷曲也?

尹敬敎拏問命下之日,臣不自量其誠淺言輕,妄陳一箚,竊附匡救之義,及承聖批,乃以「未曉何意」爲敎。君臣之間,貴相知心,而臣每一進言,旣不能有當於聖意,又不能發明其本情,致有疑阻之歎,其事君不誠之罪,固已著矣。

頃於榻前,因臺臣進啓,聖敎嚴切,有非臣子所敢聞者。一則以臺啓中「差遲數日」之語,爲「巧作名目」。臣之前箚,亦據羅卒所供,以「七八日差遲」爲辭,則數日與七八日,實無異同,巧作名目,卽臣之罪也。一則以臺啓中「寬仁大度」等語,爲「嘲弄君父」,臣之箚中,亦以「寬大仁恕」爲辭,則嘲弄君父,亦臣之罪也。臣罪至此,萬殞猶輕,咫尺天威,承此嚴於斧鉞之敎,自不覺頭搶地而汗浹衣也。繼以伏見首相箚批,又以「汲汲營救,猶恐不及」爲敎,當初請寢之論,臣實先之,則營救之罪,專在臣身。臣安敢自安於心乎?

臣以萬萬不似,叨此匪據,無他才能可以少塞職責,區區所自勉者,只在於隨事盡言。而其所謂盡言者,又皆妄率紕繆,如上所陳,上無以裨補聖德,下不過增益罪戾,則臣將更何所執以事上乎?其所以事上如此,則亦將何以糾百僚而總庶政乎?臣之難冒之義,於此決矣。至於「不卹國事」之敎,臣誠悚怖,置身無地。第臣雖甚愚蠢,豈不知今之時勢,非臣子丐閑之日?而設令臣有亨屯濟艱之才,罪狀如此,疾病如此,則尙不容虛竊寵祿以妨賢路,況其空空蔑蔑者乎?

臣之力辭乞免,非爲私便之圖,實出於爲國事也。今聖明不謂臣無狀,猶且待之以大臣之禮,責之以大臣之事,於臣則可謂榮矣,竊恐聖慮或失於爲國家深思也。伏乞聖慈俯察肝膈之懇,將臣職名,亟賜罷免,仍論臣罪,以爲人臣無狀者之戒,不勝幸甚。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辭職仍請還寢李端夏拏鞫之命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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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自數日前感寒頗苦,雖黽勉供仕,而呻痛未已,以此文武放榜之日,將赴而未果。昨見臺啓,以東班尤甚稀疏,請推不參之員。雖以臣忝居大臣之列,得免聽勘之科,而論其罪咎,實有浮於庶僚,臣何敢自安於心乎?加以所患添劇,今日藥房問安,亦未克趨詣,臣罪至此,益無所逃。伏乞聖慈亟遞臣職,仍治臣罪,以爲廷臣之戒。

且臣竊聞吏曹參議李端夏,以應製祭文中措語之失,至有拏鞫定罪之敎。臣伏讀前後嚴旨,有非臣子所敢聞者,震駭悚慄,不翅若身親當之也。聖上之罪端夏,專在於「終諒卿心」一句。夫人情不甚相遠。以臣推之,此必端夏徒見先朝始雖有飭礪之敎,終不替眷待之恩,敢以小人之腹,推測天地之心,演綸之際,自不覺下語之至此。若以此歸之謬妄,則渠亦無所辭矣。至若聖敎所謂「假借聖意,扶植黨論」,則竊恐非其本情也。設令端夏實有如許不韙之心,敢於進御文字,故爲揷入私意,自取必至之誅,終果何利於其身,何益於植黨,而爲此無狀之擧也?此亦事理之所必無也。

臣嘗聞長老譚及國朝美事,惟我列聖,未嘗以文字罪人。宏規厚德,度越前古,豈不以此非盛世之所宜有也?其間詞臣譔進之文,亦豈無語涉忌諱者,而不過責之使改,或斥而不用而已,曾未聞加以重譴,此豈非今日之所宜體念者乎?

至於喉舌、耳目之臣,覆逆爭執,固其職耳,殿下並以欺罔爲罪,又下推勘之命。夫推勘薄罰也,欺君極罪也。前後臣僚之得此罪名,亦已多矣,人臣而誠有是,則誅戮之不足,尙何薄罰之足施?如其不然,恐不宜輕下此敎,使人人危怖也。儻聖明平心舒究,則雷霆之怒,必不終朝,而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矣。如以臣言亦出於欺誣,則宜先論臣之罪,以警他人也。臣輕疏愚戇,言不知擇,又復妄發,死罪死罪。惟聖明之財察焉。

請寢廣州府尹李世華決杖箚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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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諸道守令之檢田差錯者,旣已分等科罪,而廣州府尹李世華,論以決杖之罰矣。抑臣竊念府尹秩是二品,而廣州爲任之重,朝家所以待之之道,與他守令有異。且其所坐非如軍機失誤之比,遽加箠杖,恐有傷於國體也。前此本府之官,以田政之失,將受杖罰而旋命還寢者,其意亦出於此也。在昔玄宗朝,議杖廣州都督裴伷先張說言於帝曰:「刑不上大夫,爲其近君。曏聞姜皎杖於朝堂,官登三品,柰何以皁隷待之?事往不可返,豈宜復蹈前失?」玄宗深以爲然。古事旣如此,近例又如許。今此世華之罪有難全宥,則改施他罰,似或合宜。臣見事苦遲,日昨登對,未及陳稟,玆敢以文字仰瀆,惟聖明之財處焉。

請寢吏曹參議李翊相罷推之命,仍乞遞免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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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見備忘記,以趙昌期不擬持平之望,特下政官罷推之命,臣不勝驚惑之至。塞責加望,不爲啓稟之敎,雖未知聖意之所在,而凡加望命下之後,可擬之人,若皆有故,則歷擧啓稟或有之矣;若自上指名,下詢不擬之由,則亦可陳其曲折。而前後加望之人,皆不下於昌期,則不可謂之塞責;而其他如昌期比者,又不止一二,則旣不可歷擧以稟;又未有下詢之事,何以揣知聖意之必在於昌期,而有所啓稟乎?

昌期之兄,方任憲職,設令昌期無故可擬,政官若不計其親嫌而擬望,則是誠爲塞責矣,其所不擬,顧何罪也?況爲政官者,注擬之際,必揣上意之所屬,而爲之取舍,則其流之弊爲如何哉?天怒遽震,至以放恣無忌,爲其罪案,竊恐聖明或失於深長思也。當初昌期之疏,無論心迹言議之如何,職在言責,陳其所懷,則容有可諉者矣。若其批下之後,引避之無據,擧措之顚倒,誠有露其手足,駭人耳目者。其時言者,至以亂朝廷爲憂,而抑臣愚見以此望昌期,亦可謂太重,特一愚妄可笑人也。

然天地之大,不遺一物。若因此而遂不收錄,則似乎過矣,至於汲汲復置淸選,臣未知其可也。頃於筵席,有以昌期事爲言者,聖明下詢其故。臣亦略有所對,而昌期之疏旣下備局,則論辨是非自有,其時不欲徑自煩陳。今者輾轉至此,重爲聖德之累。是必因臣之不能別白開陳,致令天心益其疑,擧措失其中,臣之慙恧不安,於此益甚矣。伏願聖明平心察理,亟收成命,仍遞臣職,以彰臣不能明言善議先事匡救之罪,不勝幸甚。

特敍差使臣,陳情乞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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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身負重犯,倖逭嚴誅,屛伏郊坰,偃息自如,仰戴洪私,雖極攢頌,俯揣私分,常切懍惕。乃於千萬夢寐之外,伏聞特降恩敍,仍充使价,臣誠駭惑靡定,惶感罔措,不知所以自處也。臣之當初負犯之無狀,聖明之所洞察。其不忠不敬,無一可恕之情,物議之所痛斥,臣不敢更煩自列,而抑臣之罪,又有三焉:

翼秀初疏之入也,適有春塘觀武之擧。今之攻臣者,以臣不請先幸山陵而仍行閱武爲罪,至以此爲聖躬之闕失,譁然未已,緣臣不善導揚,致令貽累聖德,臣之罪一也。及與多官奉審之後,較量罅隙增減之際,不察前後用尺之各異,泛以寸數之有加,矇然上達,致令聖心驚動於一年增隙之過大。其不加詳愼,莫此爲甚,臣之罪二也。復命後引見之時,沮抑翼秀,使不得入侍云者,臣旣本無此意,亦實無此事。而第臣初不能建請同入,致令爲其口實,聖批亦以其後疏由此而發爲敎,臣之罪三也。臣之前後罪狀,節節如此,則得免刑章,亦云幸矣,又何敢抗顏戴履,復齒衣冠,自同無故之人乎?最臣之所自痛恨於心者。

臣於先朝,早蒙寵眷,十年經幄,曲被抆拭,隆天厚地,圖報罔極。區區隕結之誠,不後於他人,而旣不能以犬馬之身先蓐螻蟻。至於必誠必信之地,反爲欺誣不忠之歸,爲臣子而孤恩負德如此,則誅殛之亦不足矣,尙可使再辱淸朝之名器乎?

仰惟聖明亦豈以臣之罪爲可原,而有此收錄之命也?特以使事方急,承乏塡補,姑備一時之驅策耳。臣之待命廷尉,纔數月矣,起自罪蟄之中,畀以上介之任,在臣身可謂榮且幸矣。第念專對異國,爲任亦重,堂堂聖朝,借曰乏人,必以負罔赦之罪之人,苟且差遣,責其不辱命,其亦難矣。國體之傷損,已不可言,而古所謂「不可使聞於隣國」者,不幸近之矣。況與臣同譴之人,尙在罪籍,而臣獨先蒙誤恩,揚揚復入周行,則眞所謂不知人間羞恥事矣。設令臣之頑鈍,自喪其廉隅,而聖朝之礪臣下,亦豈容全沒名義乎?此尤臣之不敢冒進者也。臣之此言,非敢一毫憚遠役之勞,亦非敢虛辭假讓,以重僭越之罪。顧其情勢之崩迫,蹤迹之臲卼,誠有萬萬不獲已也。

伏乞天地父母俯察危懇,亟命鐫臣新授職名,且改使臣之任,以重國體,以安賤分,千萬幸甚。今此封疏,擬由縣道上聞,而道臣遠出,事勢且迫,不可曠日久稽,玆敢違例直呈。臣尤不勝震懼竢罪之至。

賓廳議啓後,承嚴旨,出城待罪三疏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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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倖逭不可逭之罪,謬膺不堪膺之任,瀆冒宸嚴,再暴危悃,實出於萬不容已。而聖明不垂體諒,諭之以安心,勉之以行公,視若微文例讓,可已而不已者然。臣誠崩隕悶塞,直欲亟就死滅,以謝神人而不可得也。

伏見聖批,以「末終之啓卿旣不在」爲敎,仰揣聖意,必以此爲區別進攘之地,而竊恐天鑑有未盡下燭也。今日殿下之罪與不罪,固非專由於末終之啓。而況末終之啓,雖在臣詣齋所之後,若其論禮主意,本無二致,往復通議,靡不與共,則特其入啓之時,身不與焉耳。到今厭然自揜,以爲免罪之計,則雖臣無狀,所不忍爲,在聖朝用法之道,亦何可分而二之也?

夫人臣之獲罪乎上,亦非一端。或以一言之拂忤,或以一事之詿誤,一時譴何,匪怒伊敎,事過之後,隨以慰勉,則爲其下者,亦可自安於心,感激率職之不暇矣。豈敢每以引慝爲事,自阻於君父之前哉?

今臣負犯,有異於是,「忘先王、附他論」,是何等罪名,而爲人臣子,可以晷刻安於心乎?於此而安之,則是眞無所不爲矣,亦豈殿下之所願於臣子者哉?負此極罪,而苟免應受之律,刑章可謂舛矣,惶懼固已極矣。乃至束帶抗顏,入公府按鞫獄,晏然自如,則天下安有此理?亦安有此人哉?

臣雖承敦勉之敎,終不敢冒進者,非故慢上命也,誠出於畏分義也。臣之情迹如此,無望復入脩門,而遲徊近郭,尤有所難安。玆敢退伏圻坰,呈疏縣道,更申瀝血之籲,違慢僭越之誅,益無所逃。伏乞聖明俯察公私事理,亟命先改委官之任,仍將臣前後罪犯,勘斷如律,俾臣甘心受譴,沒齒無憾,誠爲萬幸。臣無任震懾危迫之至。

復拜左議政辭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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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罪大而未受誅譴,情迫而未蒙矜察,屢干天威,僭猥是懼。乃於千萬夢寐之外,遽叨千萬不似之命,旣降召旨,使之上來,繼奉批諭,勉以察職。蓬蓽之中,近侍再辱,此豈負累之臣所敢承當?誠惶誠感,且駭且惑,不知所以致此也。

臣於相職,已試僨敗之狀,卽今難進之勢,聖明亦必垂諒,而有此謬恩之橫加。豈以客使迫頭,鼎席缺員,姑以備充位副急之用耶?近來相職之輕,正坐如臣等輩亦得濫廁,有以致之而然,國家責任之本意,豈但爲充位而已哉?

今之人才,雖曰不及古昔,若求其才德名望之踰於臣者,則亦不無其人。至於無釁累而可充位者,何求不得,而必以身負重犯,人所不齒者,虛畀隆寄,重辱名器,徒益國事之狼狽乎?

仍竊伏念臣之兄弟無他功德一分裨益於國,而過被洪造,馴致三事,滿溢之戒,固已久矣。今日之事,雖是自作之孼,亦無非過福之災,又何可迭入政府,如占一家之私物,以增神人之害忌乎?

伏見聖批,每以臣之不參一啓,責其強爲引嫌而然。殿下所以罪賓廳之啓者,專在於「創爲衆庶大功」之說,則此與末終之啓,誠所謂二而一者也。況職是大臣,議在公朝,其可與國人之私相可否者比乎?以此自諉而苟免刑章,尙云惶愧,又何敢靦然冒據於百僚之上,若固有之乎?

在昔宣廟朝,相臣李德馨因事忤旨去位,李恒福代爲相,其辭疏有曰:「德馨卽已言之臣,臣卽未言之德馨。」終至遞免而後已。德馨所坐事非重大,恒福又初無所與,而猶以意見之相同,辭不拜命,聖祖亦勉副其請,不責其固避。由是下無枉志之嫌,上有禮使之美,況臣罪犯情迹,視此顧何如耶?臣之不敢復進,其義甚明。抑亦在聖朝使下之道,不宜徒以驅策爲事也。

竊聞客使不日渡江,以臣之故,久曠重任,致有顚倒之患,則臣之獲戾,固所甘心,其如國事何哉?伏乞聖慈深加諒察,將臣新授職名,亟行鐫削,仍命論臣罪律,以嚴國體,以懲臣僚,千萬幸甚。臣無任崩迫戰灼之至。

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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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負難貰之罪,叨不稱之任,情理危迫,冒昧哀籲。伏蒙聖慈赦僭猥之誅,降溫諄之諭,近侍傳宣,優渥非常。臣雖頑蠢,寧不知感?第於「如是文具」之敎,竊不勝其惶愧欲死也。然此亦臣之罪也。臣立朝以來,全沒廉義,徒知爵祿之可貪趨走之爲恭,蠅營狗苟而已,牛維馬縶而已,甘自賤侮,亦已久矣。而今於恩命,力辭至此,宜殿下之視以文具也。然臣衷曲有未盡暴,請更竭陳以冀垂察。

臣前忝相職,迨周一期,而一言出口,動咈聖意;一事到手,罔適時宜。伎倆畢露,無以自掩,今雖復進,何異於昔?使臣進而不能發一言、措一事,徒假其名位,竊其廩祿,則是木偶、土梗之不若也,果何利於國哉?

不特此也。臣於上年,罪極無狀,王法未究,物情大激,不忠不敬,爲臣斷案,朝野之間,誹議未已。今玆題目之下,必多愕眙而怫鬱者,未售之機,遇時必發,蓄銳之鋒,淬礪有待。況臣罪犯,人得以必誅,而當大處置,斥去異論,亦國體之所固然。若執臣之罪,論臣以法,則其得全腰領難矣。

臣之此時冒進,非唯義有所不可,亦勢有所不敢也。至於客使酬應,雖微一賤臣,及今變通,寧患無人?若虛待分死不進之臣,而不早爲之所,以致顚倒狼狽,則後雖加臣萬戮,亦何補於事也?竊恐聖明或未之深思也。伏乞憐臣臲卼之勢,察臣肝膈之懇,亟鐫新授職名,毋誤國事,仍治前後罪戾,以安私分,不勝幸甚。臣無任兢隕悶蹙之至。

因郭世楗疏,陳情待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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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見嶺南郭世楗疏辭,不勝驚怕震駭之至。臣於此亦有所不敢晏然者。事在先朝,欲語先咽而義難終默,不得不略暴衷曲也。

臣於七月賓廳之議,終始同參,論其負犯,理無獨殊,而倖逭譴罰,反膺恩除,情迹臲卼,望絶復進。卒聞大行大王違豫之候,日臻彌留,臣子分義,他不暇卹,蒼黃奔赴闕下,猥蒙遣近侍諭召之恩,冒昧入謝。至於憑几之際,親承慰勉之旨,臣於是時,當作何如懷也?轉眄之頃,仙馭已遠,而追思至今,玉音在耳。古人所謂「報先帝而忠陛下」者,雖非臣之無狀所敢冀,而當聖上嗣服之初,不忍自外而退。伏惟思竭其駑鈍,少贖前愆者,是臣之區區所自期也。

世楗之疏,以拒聖敎、附邪論之罪,指斥臣兄壽興,臣兄之罪,卽臣之罪也。寧可以罪之勘與未勘,而有所異同乎?大行大王當日之敎,槪以庚子以後甲乙之爭,歸之不用之空言,而以賓廳議啓之援引,非宜爲諸臣罪案,聖意所在,不翅較然。而世楗專攻判府事臣宋時烈,必欲擠之不測之地,乃於大行聖敎之外,倡爲按法次第之說,終使三朝禮遇之儒賢顚頓而歸。今臣若以罪之根柢,歸之於時烈,而以枝葉自處,揚揚冒據於具瞻之位,則是世楗之言,適足爲臣利身之資也。臣雖至汚,豈忍爲此哉?況其疏中,以宋時烈之製進誌文,爲大不滿人意,其言之慘黯,有不忍正視者。撰誌之任,初出於臣之所定,則以此爲罪,臣實當之。此亦臣之所難安也。臣之蹤迹,自此而不堪復玷淸朝矣。受恩如天,圖報無日。言之至此,唯有涕淚。

伏乞聖明俯察危迫之懇,先削臣職,仍論臣罪,以謝人言,以安愚分,公私幸甚。臣無任瞻天仰聖崩隕戰灼之至。

陳情乞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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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有萬分臲卼之情勢,適當哀遑罔極之際,隱忍苟冒,爲日已多。而然其揣分顧義,終有所大不安,則雖欲隱忍苟冒,亦不可得矣。判府事臣宋時烈撰誌之役,旣寢成命,則郭世楗之言,不爲不中矣。當初誤定之失,專在於臣,及至今日,臣安得免其罪,而朝家亦安可不罪臣哉?況近日章疏之語涉先朝者,擧皆斥而罪之,繼有論以重律之敎。如臣身負重犯於先朝者,其視語涉忌諱之罪,輕重相懸。今宜追按未究之法,以彰繼述之美縱,或不然而其不可使仍據鼎席,則事理甚明矣。

聖明之是非好惡,衡鑑已定,而乃於負罪罔赦之臣,猶且因仍曲貸,當黜不黜,以累新服之化,豈非國體朝政之大乖舛者乎?臣雖賴天覆之仁,不卽金木之誅,而然其骨已寒而心已死矣。設令臣包羞耐罪,冒汝就列,其躬之不能閱,況望其有裨於國乎?反覆自量,日益難安。

且臣終身之喪,適在今日,雖當此時,迫於私情。昨晩退伏私次,猝然腫發臀髀,未卽趨詣闕下,首相亦有所患。賓廳日次之坐,未免停廢,臣於此一倍懍惕,措躬無地。伏乞聖明俯察危迫之衷,先削臣職,仍治臣罪,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崩隕震怖之至。

辭救火賞典,仍乞免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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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日昨榻前,乞還救火之賞,而未蒙聖兪,惶縮而退,只俟臺啓之得請矣。今則臺啓旣停,成命將行,不得不更暴衷懇也。夫喜賞惡罰,雖是人之恒情,罰而倖免,猶以爲恥,賞非其功,其愧如何?臣以無似,忝在大臣之列,當此嗣服之始,曾無一言半畫,扶國勢之危而補衮職之闕。顧乃與將士徒隷之焦頭爛額者,混被不當被之賞典,則街童巷婦,亦將指點而笑侮之矣。臣雖無狀,獨不愧於心乎?懇乞亟收賜馬之命,以重國體,以遂微尙,不勝幸甚。

仍竊伏念臣自有郭世楗之疏,震駭危怖,如新負罪,雖迫於前後聖諭,黽勉就列,而何嘗晷刻安於心也?今者儒之疏,本非論禮,而以其語及善道世楗之故,繩之以犯禁之科,臣於其疏進退之際,已難免冒嫌與議之罪矣。不但此也,章疏文字之語涉先朝者,猶且論以重律,則聖意所在,不翅嚴截。況如臣之身負重犯於先朝者,豈容其廁迹周行,使聖朝是非淆亂而無別,中外瞻聆疑惑而竊議乎?臣之苟冒至今者,初非謂情勢之有可以自安也。新罹罔極之慟,適叨摠護之任,未死餘生,區區所效力而殫心者,只在於敦匠之地,隱忍奔走,不敢爲引罪辭退之計矣。

今則當初罪狀,隨處彰著,形迹之臲卼,日甚一日。入侍威顏,則前嫌後畏,莫吐其所懷;出坐朝堂,則心怵目瞿,無面於對人。日夕懍懍,求死不獲,安有如此而可以據百僚之上,膺百責之萃者乎?到此地頭,臣雖欲少效微勞,以酬初心,而亦不可得,臣之情勢,孔艱且悲矣。如蒙早賜斥黜,臣雖以身備役徒於山陵,猶可自盡其誠於畚鍤之間,雖使先驅而蓐螻蟻,亦所甘心,臣當萬萬無恨矣。

伏乞聖明俯察崩隕之忱,將臣職名,亟先鐫削,毋使罪戾之蹤,玷累淸明之治。如以臣之所陳,亦未免語涉先朝,則快施當施之律,以戒他人,尤爲萬幸。臣無任悚慄戰灼涕泣祈懇之至。

自山陵還到東郊待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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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祗役山陵,病稽復命。且念臣在朝伴食,一無猷爲,無寧姑留陵下,監董方上,少效臣子送往之誠矣。昨因邸報,伏見答泮儒之批、下國子之敎,臣誠震駭惶怖,不覺體栗而魄褫也。臣亦世楗論斥中人,世楗之言爲忠,則臣之爲不忠,不待言而自著矣。至於當初儒臣異同之論,不過爲禮家之訟,而臣之妄執謬見,乃在於先朝改制之日,則論其罪犯,抑有甚焉。臣之倖逭刑章,已是聖朝之失法,而到今猶且據有官位,不卽歸命司敗,使忠言至論,鬱而不得伸,則其罪益安所逃免哉?帶職敦匠,亦涉猥悚,玆敢昇載病軀,來伏近郊,恭竢鈇鉞之誅。伏乞聖明察臣情罪之難貰,先削臣職,仍論臣罪,使國是別白,輿情洞快,不勝幸甚。

且臣頃者乞遞摠護之任,而未蒙準許,煩聒是懼,不敢更辭矣。追考己丑故例,則摠護使李景奭陞爲領相之後,適緣左右相有故,承命仍察其任。及至左相趙翼之出也,以國葬時三公皆有應行之事,請令該曹改以左相啓下,孝宗大王卽允之。前事之可徵如此,則臣之不復力辭,矇然仍帶者,其爲昏錯甚矣,亟命照例移改,亦不容少緩也。臣方竢譴之不暇,則不宜贅入他辭,而卽今此任有難暫曠,不得不竝此冒陳。臣無任崩隕危迫之至。

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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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上請譴之章,悚息竢命,伏蒙聖慈曲賜慰諭,至以「何嫌至此」爲敎,臣感泣之餘,惶懼彌切。夫苟引不當引之嫌,以爲辭避之計,非人臣事上之道。況此時何時,乃敢如是?臣雖萬萬無狀,所不敢出也。顧臣所負,實是臣子之極罪,人之爲言,亦異官司之規責。於此而不以爲嫌,揚揚若無故之人,則犯分蔑義,將無所不至矣,殿下亦將何取於臣哉?

目今聖上之嗣服伊始,域中之翹望方新,此正國家存亡休卹之幾。而天災地變,疊見層出,民怨兵愁,衆志泮渙,內無可恃之勢,外有難言之憂。求之上下,未見有警省之實、固結之政,其懍懍危懼之狀,不待智者而可知也。

若言其責,則專在於大臣,而如臣無寸長而負重戾者,苟冒匪據,自救猶且不給,寧有一分匡輔之望乎?國熒惑之變,亦云可移於相臣,寵祿已極,涯分已溢,俯仰人世,更無餘念。今若得就誅殛,以一身而慰神人之怒,塞國家之禍,則古人所謂「是臣死賢於生」,豈非幸耶?微臣報效之道,只此而已。

殿下亦因以別求良弼,共濟艱危,則今日之國家庶幾可保也。臣情事迫隘,語無倫脊,死罪死罪。伏乞聖明更加諒察,削臣之職,正臣之罪,以嚴邦憲,以快物情,以幸私分。臣無任崩隕戰悸祈懇之至。

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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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雖愚蠢無識,豈不知此時退伏之爲不敢也?顧其負犯之深重,情勢之危迫,有不容晷刻晏然者。連章哀籲,誠出於萬不獲已,而瀆冒煩猥之罪,自知難逭,不意聖度天大,過垂包容,嚴誅不加,溫諭荐降。至於近侍傳宣,恩數非常,而濫施於罪釁滓賤之臣,惶惑慙懼,益無所措。

聖批「論道」之敎,雖非臣所敢當。第臣所帶摠護之任,旣未蒙遞,啓欑之期,亦且匪遠,臣子分義,他不暇顧,所當忍死就列,少效奔走之勞。而臣素患眩暈之證,乘寒添劇,朝晝之間,猝然昏倒,久而始定者數矣。合眼囚首,頓無起動之勢,調息待差,未免淹延多日,狼狽極矣,逋慢積矣。臣罪至此,實合萬死。

且臣曾於閔愼代服之事,猥承下詢,敢貢謬見,以「不可斷以滅倫之罪」爲辭,而及至榻前有定罪之敎,臣又與僚相力陳其不可矣。聖明旣已勉從酌處,而到今臺啓猝發,竝與朴世采而罪之,此其意豈但在於世采?而亦豈但出於一臺官之意哉?臣之前日獻議,未免爲悖乖亂常之歸,其不敢復廁朝端,於此益決矣。臣雖欲強顏冒進,而亦不可得,必須及今早賜斥黜。然後臣身可免於大戾,國事不至於大誤。

伏乞聖明察臣難進之狀,憐臣疾呼之懇,亟削臣職,仍治臣罪,以謝物議,以幸國事,以安私分。臣無任悚慄戰灼之至。

被南天漢侵斥乞免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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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冒昧復進,只爲因山期迫,摠護事重,不敢終孤恩諭,非謂情迹有可以少安也,日夕危懍,如坐鍼氈。日昨得見掌令南天漢疏本,拈臣承諭所對文字:一則曰「強引自當」,二則曰「徑加臆逆」,終之以「觸犯危機」等語,肆加侵詆。臣不欲與之論辨以傷事體,而亦不容終無一言也。

前者天漢避辭中,引朱子箚論,自以爲明白剖破者,與臣當初獻議節節相反,推而極之於夷狄禽獸之域。又斥閔愼不可罪之論,以爲「只禁後人,不罪其身,此何國體也」云,則天漢雖曰不斥臣,臣實受天漢之斥矣。況臣疏中「酌處」之語,與李嵇疏所謂「酌處」者,同是一事,非有二致,則安知天漢之指意,只在於李嵇?而在臣之道,亦何可苟焉自解曰「非我也也」?

臣之因此不安,出於人情事理之常,豈是強引自當者耶?臣雖無狀,負犯雖重,朝家之刑章未加,大臣之職名猶存,遭此大難安之境界,竝與引罪之辭而囚舌不敢發,則臣未知此何國體也。臣寧受誅譴於殿下,決不忍以此身而供人齮齕。伏乞聖慈察臣觸處臲卼之狀,諒臣終難仍冒之勢,削臣職名,亟命斥黜,以謝言者,以尊國體,不勝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