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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新書         儒家類
  提要
  等謹案新書十卷漢賈𧨏撰漢書藝文志儒家有賈𧨏五十八篇崇文總目云本七十二篇劉向刪定為五十八篇隋唐志皆九卷别本或為十卷考今隋唐志皆作十卷無九卷之説盖校刋隋書唐書者未見崇文總目反據今本追改之明人傳刻古書往往如是不足怪也然今本僅五十六篇又問孝一篇有録無書實五十五篇已非北宋本之舊又陳振孫書録解題稱首載過秦論末為弔湘賦且略節𧨏本傳於第十一卷中今本雖首載過秦論而末無弔湘賦亦無附録之第十一卷且併非南宋時本矣其書多取誼本傳所載之文割裂其章段顛倒其次序而加以標題殊瞀亂無條理朱子語録曰賈誼新書除了漢書中所載餘亦難得粹者看來只是賈誼一雜記藁耳中間事事有些個陳振孫亦謂其非漢書所有者輙淺駁不足觀決非誼本書今考漢書誼本傳贊稱凡所著述五十八篇掇其切於世事者著於傳應劭漢書註亦於過秦論下註曰賈誼書第一篇名也則本傳所載皆五十八篇所有足為顯證贊又稱三表五餌以係單于顔師古註所引賈誼書與今本同又文帝本紀註引賈誼書衛侯朝於周行人問其名亦與今本同則今本即唐人所見亦足為顯證然決無摘録一段立一篇名之理亦決無連綴十數篇合為奏疏一篇上之朝廷之理疑誼過秦論治安策等本皆為五十八篇之一復原本散佚好事者因取本傳所有諸篇離析其文各為標目以足五十八篇之數故餖飣至此其書不全真亦不全偽朱子以為雜記之藁固未核其實陳氏以為決非誼書尤非篤論也且其中為漢書所不載者雖往往類説苑新序韓詩外傳然如青史氏之記具載胎教之古禮修政語上下兩篇多帝王之遺訓保傅篇容經篇並敷陳古典具有源本其解詩之騶虞易之潛龍亢龍亦深得經義又安可盡以淺駁不粹目之哉雖殘闕失次要不能以斷爛棄之矣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一        漢 賈誼 撰
  過秦上事勢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務耕織脩守戰之具外連衡而鬭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業因遺䇿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㑹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寳肥饒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爲一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寛厚而愛人尊賢而重士約從離衡兼韓魏燕趙宋衛中山之衆於是六國之士有𡩋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属爲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蘓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呉起孫臏帶佗兒良王廖田忌亷頗趙奢之屬制其兵嘗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仰闗而攻秦秦人開闗而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敗争割地而賂秦秦有餘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彊國請服弱國入朝施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䇿而御㝢内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爲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史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却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殺豪傑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音的矢鋒鏃也鑄以爲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後踐華爲城因河爲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以爲固良將勁弩而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爲闗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始皇既没餘威震於殊俗然而陳渉甕牖䋲樞之子氓𨽻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俛起阡陌之中率疲散之卒將數百之衆轉而攻秦斬木爲兵揭竿爲旗天下雲合嚮應贏粮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陳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鉏耰棘矜非銛於鈎㦸長鎩所賣切矛也也謫戍之衆非亢於九國之師也深謀逺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曩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何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勢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爲家殽函爲宫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爲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過秦下事勢
  秦滅周祀并海内兼諸侯南面稱帝以四海養天下之士斐然嚮風若是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乆矣周室卑㣲五覇既滅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勁强凌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弊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即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秦王懐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并兼者髙詐力安危者貴順權以此言之取與攻守不同術也秦雖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以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借使秦王論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乆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短褐而飢者甘糟糠天下嗸嗸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嚮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内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去收孥汚穢之罪使各反其郷里發倉廪散財幣以賑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循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盛德與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歡然各自安樂其處唯恐有變雖有狡害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𭧂亂之奸弭矣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以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之宫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紀百姓困窮而主不收䘏然後奸偽並起而上下相遁𫎇罪者衆刑僇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羣卿以下至於衆庻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者見終始之變知存亡之由是以牧民以道務在安之而已矣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故曰安民可與行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不免於戮者政傾非也是二世之過也秦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修津關據險塞繕甲兵而守之然陳渉率散亂之衆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㦸之兵鉏耰白挺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閉長㦸不刺彊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諸侯並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東征章邯因其三軍之衆要市於外以謀其上羣臣之不相信可見於此矣子嬰立而遂不悟借使子嬰有庸主之材而僅得中佐山東雖亂三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宜未絶也秦地被山𢃄河以為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来至於秦王二十餘君常為諸侯雄此豈世世賢哉其勢居然也且天下嘗同心并力攻秦矣當此之世賢智並列良将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於阻險而不能進秦乃延入戰而為之開關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壞然困於險阻而不能進者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雖小邑伐并大城守險塞而軍髙壘毋戰閉關據阨荷㦸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民未附名曰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必退師安士息民以待其弊收弱扶罷以令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内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為擒者其救敗非也秦王足已而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之惑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世非無深謀逺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也忠言未卒於口而身糜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箝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而忠臣不諫智士不謀也天下已亂奸臣不上聞豈不悲哉先王知壅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五覇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内叛矣故周王序得其道千餘載不絶秦本末並失故不能長由是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逺矣鄙諺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㕘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勢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應時故曠日長乆而社稷安矣
  宗首事勢
  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向而擊今呉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若此况莫大諸侯權勢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者何也大國之王幼在懷袵漢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所置傅歸休而不肯仕漢所置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其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耶此時而乃欲為治安雖堯舜不能臣故曰時且過矣上弗蚤圖疑且歳間所不欲焉黄帝曰日中必⿱音衛日曬也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弗肯早為己乃堕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且謂天何權不甚竒而數削人豈可得也夫以天子之位用天子之力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将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至此則陛下誤甚矣時且失矣心竊踴躍離今春難為已天傾時傾足力傾能孰視而弗肯理以傾時之失豈不靡哉可以為良天下而稱特以為此藉也竊為陛下痛之甚在上幸少留計焉
  數寧事勢
  臣竊惟事勢可為痛惜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大息者六若其他倍理而傷道者難徧以䟽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矣臣獨曰未安或者曰天下已治矣臣獨曰未治恐逆意觸死罪雖然誠不安誠不治故不敢顧身敢不昧死以聞夫曰天下安且治者非至愚無知固諛者耳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偷安者也方今之勢何以異此夫本末舛逆首尾横决國制搶攘非有紀也胡可謂治陛下何不一令以數日之間令臣得熟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䇿陛下試擇焉何甚傷哉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也臣聞之自禹已下五百歳而湯起自湯已下五百餘年而武王起故聖王之起大以五百為紀自武王已下過五百歳矣聖王不起何怪矣及秦始皇帝似是而卒非也終於無状及今天下集於陛下臣觀寛大知通臣竊曰足以操亂業握危勢若今之賢也明通以足天紀又當天宜請陛下為之矣然又未也者又将誰須也使為治勞知慮苦身體乏馳騁鐘鼔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耳因加以常安四望無患因諸侯附親軌道致忠而信上耳因上不疑其臣無族罪兵革不動民長保首領耳固德窮至逺近者匈奴逺者四荒苟人迹之所能及皆鄉風慕義樂為臣子耳因天下富足資財有餘人及十年之食耳因民素朴順而樂從令耳因官事甚約獄訟盜賊可少斟有耳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治海内之氣清和咸理則萬生遂茂晏子曰唯以政順乎為神可以益壽髪子曰至治之極父無死子兄無死弟塗無襁褓之葬各以其順終穀食之法固百以是則至尊之壽輕百年耳古者五帝皆踰百歳以此言信之固王為明帝股肱為明臣名譽之美垂無窮耳禮祖有功宗有德始取天下為功始治天下為徳因觀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無極耳因卑不疑尊賤不踰貴尊卑貴賤明若白黒則天下之衆不疑眩耳因經紀本於天地政法倚於四時後世無變故無易常襲迹而長乆耳臣竊以為建乆安之勢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宰天下以治羣生神民咸億社稷乆享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為萬世法程後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𫎇業而安至明也壽並五帝澤施至逺於陛下何損哉以陛下之明通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治非有難也陛下何不一為之及其可素陳於前願幸無忽一夫者臣謹稽之天地驗之徃古案之當時之務日夜念此至熟也獨太息悲憤非特敢忽也雖使禹舜復生而為陛下計無以易此為之有數必萬全無傷臣敢以寸斷陛下幸試召大臣有識者使計之有能以為不便天子不利天下者臣請死
  藩傷事勢
  夫樹國必審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凶飢數動彼必将有恠者生焉禍之所雜豈可預知故甚非所以安主上非所以活大臣者也甚非所以全愛子者也既以令之為藩臣矣為人臣下矣而厚其力重其權使有驕心而難服從也何異於善砥鏌鎁而予射子自禍必矣愛之固使飽粱肉之味玩金石之聲臣民之衆土地之博足以奉飬宿衛其身然而權力不足以徼幸勢不足以行逆故無驕心無邪行奉法畏令聽從必順長生安樂而無上下相疑之禍活大臣全愛子孰精於此且藩國與制力非獨少也制令其有子以國其子未有子者建分以湏之子生而立其身而子夭将何失於實無喪而葆國無患子孫世世與漢相湏長沙可以乆矣所謂生死而肉白骨何以異此
  藩彊事勢
  竊迹前事大扺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王信倚胡則又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彊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國北最弱則最後反長沙乃纔二萬五千户耳力不足以行逆則功少而最完埶䟽而最忠全骨肉時長沙無故者非獨性異人也其形勢然矣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韓信黥布彭越之倫列爲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欲臣子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絳灌欲天下之治安天子之無憂莫如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無邪心若與臣下相殘與骨肉相飲茹天下雖危無傷也則莫如循今之故而忽變以前觀之其國最大者反最先
  大都事勢
  昔楚靈王問范無宇曰我欲大城陳蔡葉與不羮賦車各千乘焉亦足以當晉矣又加之以楚諸侯其來朝乎范無宇曰不可臣聞大都疑國大臣疑主亂之謀也都疑則交争臣疑則並令禍之深者也今大城陳蔡葉與不羮或不充不足以威晉若充之以資財實之以重禄之臣是輕本而重末也臣聞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此豈不施威諸侯之心哉然終爲楚國大患者必此四城也靈王弗聽果城陳蔡葉與不羮實之以兵車充之以大臣是嵗也諸侯果朝居數年陳蔡葉與不羮或奉公子棄疾内作難楚國雲亂王遂死於乾溪宇守亥之井爲計若此豈不痛也哉悲夫本細末大弛必至心時乎時乎可痛惜者此也天下之勢方病大尰音腫廷腫病也一脛之大㡬如要一指之大㡬如股臣聞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惡病也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固無聊也失今弗治必爲錮疾後雖有扁鵲弗能爲已悲夫枝拱苟大弛必至心此所以竊爲陛下患也病非徒尰也又苦䟝盭上古蹠字下古戾字䟝盭不可行也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恵王親兄之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無分地以安天下䟽者或專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尰也又苦䟝盭也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等齊事勢
  諸侯王所在之宫衛織履蹲夷以皇帝在所宫法論之郎中謁者受臈取告以官皇帝之法予之事諸侯王或不亷潔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曰一用漢事諸侯王乃事皇帝也推是則諸侯之王乃埓至尊也然則天子之與諸侯臣之與下宜撰然齊等若是乎天子之相號爲丞相黄金之印諸侯之相號爲丞相黄金之印而尊無異等秩加二千石之上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諸侯列卿秩二千石則臣已同矣人主登臣而尊今臣既同則法惡得不齊天子衛御號爲太僕銀印秩二千石諸侯之御號曰太僕銀印秩二千石則御已齊矣御既已齊則車飾惡得不齊天子親號云太后諸侯親號云太后天子妃號曰后諸侯妃號曰后然則諸侯何損而天子何加焉妻既已同則夫何以異天子宫門曰司馬䦨入者爲城旦諸侯宫門曰司馬䦨入者爲城旦殿門俱爲殿門䦨入之罪亦俱棄市宫墻門衛同名其嚴一等罪已鈞矣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諸侯之言曰令令儀之言是也天子卑號皆稱陛下諸侯卑號稱陛下天子車曰乘輿諸侯車曰乘輿乘輿等也衣被次齊貢死經緯也苟工巧而志欲之唯冒上軼主次也然則所謂主者安居臣者安在人之情不異靣目狀貎同類貴賤之别非人人天根著於形容也所持以别貴賤明尊卑者等級勢力衣服號令也亂且不息滑曼無紀天理則同人事無别然則所謂臣主者非有相臨之具尊卑之經也持面形而膚之耳近習乎晝近貎然後能識則䟽逺無所放衆庶無以期則下惡能不疑其上君臣同倫異服異等同服則上惡能不眩於其下孔子曰長民者衣服不二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一詩云彼都人士狐裘黄裳行歸於周萬民之望孔子曰爲上可望而知也爲下可類而志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而此之不行冰瀆無界可謂長太息者此也
  服疑事勢
  衣服疑者是謂争先厚澤疑者是謂争賞權力疑者是謂争彊等級無限是謂争尊彼人者近則冀幸疑則比争是以等級分明則下不得疑權力絶尤則臣無兾志故天子之於其下也加五等已徃則爲臣例臣之於下也加五等以徃則以爲僕僕則亦臣禮也然稱僕不敢稱臣者尊天子避嫌疑也制服之道取至適至和以予民至美至神進之帝竒服文章以等上下而差貴賤是以髙下異則名號異則權力異則事勢異則旗章異則符瑞異則禮寵異則秩禄異則冠履異則衣帶異則環珮異則車馬異則妻妾異則澤厚異則宫室異則床席異則器皿異則飲食異則祭祀異則死䘮異則故髙則此品周髙下則此品周下加人者品此臨之埤人者品此承之遷則品此者進絀則品此者損貴周豐賤周謙貴賤有級服位有等等級既設各處其檢人循其度擅退則讓上僣則誅建法以習之設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望其章而知其勢位人定其心各著其目故衆多而天下不眩傳逺而天下識祗卑尊已著上下已分則人倫法矣於是君之與臣若日之與星以臣不㡬可以疑主賤不㡬可以冐貴下不凌等則上位尊臣不踰級則主位安謹守倫紀則亂無由生
  益壤事勢
  陛下即不爲千載之治安知今之勢豈過一傳再傳哉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横而大强也至其相與持之以縱横之約相親耳漢法令不可得行矣猶且槀立而服彊也今淮陽之比大諸侯僅過黒子之比於面耳豈足以爲楚御哉而陛下所恃以爲藩捍者以代淮陽耳代北邉與彊匈奴爲隣僅自完足矣唯皇太子之所恃者亦以之二國耳今淮陽之所有適足以餌大國耳方今制在陛下制國命而令子適足以餌大國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以自托於鄉黨邑里人主者唯天下安杜稷固不耳故黄帝者炎帝之兄也炎帝無道黄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誅炎帝而兼其地天下乃治髙皇帝𤓰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髙皇帝以爲不可故剽去不義諸侯而空其國擇良日立諸子洛陽上東門之外諸子畢王而天下乃安故大人者不怵小廉不牽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而縣属於漢其吏民繇役徃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属漢而欲得王其苦之甚矣其欲有卒也類良有所至逋走而歸諸侯者殆不少矣此終非可久以爲奉地也陛下豈如蚤便其勢且令他人守郡豈如令子臣之愚計願陛下舉淮南之地以益淮陽即有後患割淮陽北邉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即無後患代可徙而都睢陽梁起新鄭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㨗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今所恃者代淮陽二國耳皇太子亦恃之如臣計梁足以捍齊趙淮陽足以禁呉楚則陛下髙枕而卧終無山東之憂矣臣竊以爲此世世之利也若使淮南久縣属漢特以資奸人耳陛下幸少留意省臣昧死以聞臣誼竊昧死願得伏前陳施下臣誼所以爲治安陛下幸以少須臾之間聽以驗之於事未有妨損也臣聞聖主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爲人臣得畢盡其愚忠惟陛下財幸今陛下將不意之人與之積衆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之報於廣都之中者即疑有専諸荆軻起兩柱之間其䇿安便哉此所謂假賊兵爲虎翼者矣願陛下少留意計之

  新書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二        漢 賈誼 撰權重
  諸侯勢足以専制力足以行逆雖令冠處女勿謂無敢勢不足以専制力不足以行逆雖生夏育有仇讎之怨猶之無傷也然天下當今恬然者遇諸侯之俱少也後不至數嵗諸侯皆冠陛下且見之矣豈不苦哉力當能為而不為畜亂宿禍高拱而不憂其紛也宜也甚可謂不知且不仁夫秦自逆日夜深惟苦心竭力危在存亡以除六國之憂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而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知矣苟身常無事畜亂宿禍未在所制也亂媒日長熟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使曹勃不能制可謂仁乎
  五美事勢
  海内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從制諸侯之君敢自殺不敢反志知必菹醢耳不敢有異心輻凑並進而歸命天子天下無可以徼倖之權無起禍召亂之業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齊為若干國趙楚為若干國制既各有理矣於是齊悼惠王之分地盡而止趙幽王楚元王之子孫亦各以次受其祖之分地燕吳淮南他國皆然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於彼也所以數償之故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無所利焉誠以定制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孫慮莫不王制定之後下無倍叛之心上無誅伐之志上下懽親諸侯順附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地制一定則帝道還明而臣心還正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㡬之謀不生柴奇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致順上使然也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地制一定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社稷長安宗廟久尊傳之後世不知其所窮故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而五美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
  制不定
  炎帝者黄帝同父母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聽故戰涿鹿之野血流漂杵夫地制不得自黄帝而以困以高皇帝之明聖威武也既撫天下即天子之位而大臣為逆者乃㡬十發以帝之勢身勞於兵間紛然㡬無天下者數矣淮隂侯韓王信陳豨彭越黥布及盧綰皆功臣也所嘗愛信也所愛化而為仇所信反而為寇可不怪也地理蚤定豈有此變陛下即位以來濟北一反淮南為逆今吳又見告皆其薄者也莫大諸侯澹然而未有故者天下非有固安之術也特賴其尚幼倫猥之數也且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而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迹者而處骨肉相動又既有徵矣其勢盡又復然殃禍之變未知所移長此安窮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柰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所剥割皆衆理也然至髖音寛音陛之所非斤則斧矣仁義恩厚者此人主之芒刃也權勢法制人主之斤斧也勢已定權已足矣乃以仁義恩厚因而澤之故徳布而天下有慕志今諸侯王皆衆髖音寛股骨也言其骨大音陛也釋斤斧之制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刃不折則缺耳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勢不可也
  審微事勢
  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非以善為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為一足以亂國家也當夫經始而傲微則其流必至於大亂是故子民者謹焉彼人也登高則望臨深則窺人之性非窺且望也勢使然也夫事有逐姦勢有召禍老聃曰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管仲曰備患於未形上也語曰⿰⿰弗滅炎炎柰何萌芽不伐且折斧柯智禁於微次也事之適亂如地形之惑人也機漸而往俄而東西易面人不自知也故墨子見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繆千里也昔者衞侯朝於周周行問其名曰衞侯辟彊周行還之曰啓彊辟彊天子之號也諸侯弗得用衞侯更其名曰⿰然后受之故善守上下之分者雖空名弗使踰焉古者周禮天子葬用隧音遂墓道諸侯縣下周襄王出逃伯鬭晉文公率師誅賊定周國之亂復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賞以南陽之地文公辭南陽即死得以隧音遂墓道下襄王弗聽曰周國雖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為少余請益之文公乃退禮天子之樂宫縣諸侯之樂軒縣大夫直縣士有琴瑟叔于奚者衞之大夫也曲縣者衞君之樂體也繁纓者君之駕飾也齊人攻衞叔于奚率師逆之大敗齊師衞於是賞以温叔于奚辭温而請曲縣繁纓以朝衞君許之孔子聞之曰惜乎不如多與之邑夫樂者所以載國國者所以載君彼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政亡而國從之國亡而君從之惜乎不如多與之邑宓子治亶父於是齊人攻魯道亶父始父老請曰麥巳熟矣今迫齊寇民不及刈穫請令民人出自艾附郭者歸可以益食且不資寇三請宓子弗聽俄而麥畢資乎齊寇季孫聞之怒使人讓宓子曰豈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熱耘曽弗得食也弗知猶可聞或以告而夫子弗聽宓子蹴然曰今年無麥明年可樹不耕者得穫是樂有寇也且一嵗之麥於魯不加彊喪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年不息季孫聞之慙曰使宂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故明者之感奸由也蚤其除亂謀也逺故邪不前達
  階級事勢
  人主之尊辟無異堂陛陛九級者堂高大㡬六尺矣若堂無陛級者堂高殆不過尺矣天子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此其辟也故陛九級上廉逺地則堂高陛亡級廉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列等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師小吏施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鄙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喻也鼠近於器尚憚而弗投恐傷器也況乎貴大臣之近於帝主乎廉恥禮節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無僇辱是以係縛榜笞髠音坤鬄髪也音月㫁足也音勤文面也音鼻割鼻也之罪不及士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罪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乗輿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僇不加其身尊君之勢也此則所以為主上豫逺不敬也所以體貌羣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令與衆庶徒𨽻同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堂下不亡陛乎被僇辱者不太迫乎廉恥不行也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無恥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曰履雖鮮弗以加枕冠雖弊弗以苴履夫嘗巳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嘗體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絏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牢正徒長小吏罵詈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衆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爾賤人安宜得此而頓辱之哉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伐中行滅之豫讓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讓釁面變容吞炭變聲必報襄子五起而弗中襄子一夕而五易卧人問豫讓讓曰中行衆人畜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故為之國士用故此一豫讓也反君事讐行若狗彘巳而折節致忠行出乎烈士人主使然也故人主遇其大臣如遇犬馬彼將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彼將官徒自為也頑頓無恥奊詬無節廉恥不立則且不自好苟容而可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推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何便於此羣下至衆而主至少也所托財器職業者率於羣下也俱無恥俱苟安則主罷病故古者禮不及庶人刑不至君子所以厲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不廉曰簠簋不飾坐穢汚姑婦姊姨母男女無别者不謂汚穢曰帷簿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罪矣猶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訶之域者聞譴訶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劒造寢室而請其罪耳上弗使執縳係引而行也其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古戾字緑色綬也不使人以綬加於頸而加也其有大罪者聞令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厲以廉恥故人務節行上設廉恥禮義以遇其臣而羣臣不以節行而報其上者即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爾亡身國爾亡家公爾亡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主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衞捍敵之臣誠死城郭封境故曰聖人有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忘利守節而服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託六尺之孤此厲廉恥行禮義之所致也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新書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三        漢 賈誼 撰俗激事勢
  大臣之俗特以牘書不報小期㑹不答耳以為大故不可矣天下之大指舉之而激俗流失世壊敗矣固恬弗知怪大故也加刀筆之吏務在筐箱而不知大體陛下又弗自憂故如此哉夫邪俗日長民相然席於無廉恥禮義非循也豈為人子背其父為人臣因忠於主哉豈為人弟欺其兄為人下因信其上哉陛下雖有權柄事業將何所寄之管子曰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云使管子愚無識人也則可使管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不可為寒心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無制度棄禮義捐廉恥日甚可為月異而嵗不同矣逐利乎口耳慮念非顧行也今其甚者剄大父矣刖大母矣踝嫗矣刺兄矣盜者慮探柱下之金剟竹勢反削也寢戸之簾搴居輦反取也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㡬十萬石粟賦六百餘萬錢乗傳而行郡諸侯此其無行義之尤至者巳其餘猖蹶而趨之者乃豕羊駈而往是類管子謂四維不張者與竊為陛下惜之以臣之意吏慮不動於耳目以為是特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移心而向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弗為立持不植則僵不修則壊秦滅四維不張故君臣乖而相攘上下亂賤而無差父子六親殃僇而失其宜奸人並起萬民離叛凡十三嵗而社稷為墟今而四維猶未備也故奸人冀幸而衆心疑惑矣豈如今定經制令主主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奸人無所冀幸羣衆信上而不疑惑哉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也船必覆矣悲夫備不豫具之也可不察乎
  時變事勢
  秦國失理天下大敗衆揜寡知欺愚勇刼懦壯凌衰攻擊奮者為賢貴人善突盜者為忻諸侯設謟而相飾設輹而相紹者為知天下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振海内徳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今者何如進取之時去矣并兼之勢過矣胡以孝弟循順為善書而為吏耳胡以行義禮節為家富而出官耳驕恥偏而為祭尊黥劓者攘臂而為祭政行為狗彘也苟家富財足隠几盱視而為天子耳唯告罪昆弟欺突伯父逆於父母乎然錢財多也衣服循也我何妨為世之基公唯愛季母妻公之接女乎車馬嚴也走犬良也矯誣而家美盜賊而財多何傷欲交吾擇貴寵者而交之欲勢擇吏權者而使之取婦嫁子非有權勢吾不與婚姻非貴有戚不與兄弟非富大家不與出入因何也今俗侈靡以出相驕出倫踰等以富過其事相競今世貴空爵而賤良俗靡而尊奸富民不為奸而貧為里母也㢘吏釋官而歸為邑笑居官敢行奸而富為賢吏家處者犯法為利為材士故兄勸其弟父勸其子則俗之邪至於此矣商君違禮義棄倫理并心於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秦人有子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假父耰音憂田器也鉏杖篲音遂掃竹也耳慮有徳色矣母取瓢椀箕箒慮立訊語抱哺其子與公併踞婦姑不相說則反脣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輕簡父母也念罪非有倫理也亦不同禽獸僅焉耳然猶并心而赴時者曰功成而敗義耳蹷六國兼天下求得矣然不知反㢘恥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凡十三嵗而社稷為墟不知守成之數得之之術也悲夫
  瑰瑋事勢
  天下有瑰政於此予民而民愈貧衣民而民愈寒使民樂而民愈苦使民知而民愈不知避縣網甚可瑰也今有瑋術於此奪民而民益富也不衣民而民益煖苦民而民益樂使民愈愚而民愈不罹縣網陛下無意少聽其數乎夫雕文刻鏤周用之物繁多纎微苦窳之器日變而起民棄完堅而務雕鏤纎巧以相競高作之宜一日今十日不輕能成用一嵗今半嵗而弊作之費日挾巧用之易弊不耕而多食農人之食是天下之所以困貧而不足也故以末予民民大貧以本予民民大富黼黻文繡纂組害女工且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方且萬里不輕能具天下之力勢安得不寒世之俗侈相耀人慕其所不如悚迫於俗願其所未至以相競高而上非有制度也今雖刑餘鬻妾而賤衣服得過諸侯擬天子是使天下公得冒主而夫人務侈也冒主務侈則天下寒而衣服不足矣故以文繡衣民而民愈寒以布帛裭民民必煖而有餘布帛之饒矣夫竒巧末技商販逰食之民形佚樂而心縣愆志苟得而行淫侈則用不足而蓄積少矣即遇凶旱必先困窮迫身則苦饑甚焉今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則天下各食於力末技㳺食之民轉而縁南畝則民安性勸業而無縣愆之心無苟得之志行恭儉蓄積而人樂其所矣故曰苦民而民益樂中世淫侈矣飾知巧以相詐利者為知士敢犯法禁昧大奸者為識理故邪人務而日形奸詐繁而不可止罪人積下衆多而無時已君臣相冒上下無辨此生於無制度也今去淫侈之俗行節儉之術使車輿有度衣服器械各有制數制數已定故君臣絶尤而上下分明矣擅過則讓上位僣者誅故淫侈不得生知巧詐謀無為起奸邪盜賊自為止則民離罪逺矣知巧計不起所謂愚故曰使愚而民愈不罹縣網此四者使君臣相冒上下無别天下困貧奸詐盜賊並起罪人蓄積無已者也故不可不急速救也
  孽産子事勢
  民賣産子得為之繡衣編經履偏諸縁入之閑中是古者天子后之服也后之所以廟而不以燕也而衆庶得以衣孽妾白縠之表薄紈之裏緹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者天子之服也今貴富人大賈者喪資若兄弟嘉㑹召客得以被牆古者以天下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貴人大賈屋壁得為帝服賈婦優倡下賤産子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主帝之身自衣皂綈而靡賈侈貴牆得被繡后以縁其領孽妾以縁其履此臣之所謂舛也且試觀事理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也欲天下之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之無饑胡可得也饑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無為奸邪盜賊不可得也國已素屈矣奸邪盜賊特須時爾嵗適不為如雲而起耳若夫不為見室滿胡可勝撫也夫錞此而有安上者殆未有也今也平居則無疵施不敬而素寛有故必困然而獻計者類曰無動為大耳夫無動而可以振天下之敗者何等也曰為大夫治可也若為大亂豈若其小悲夫俗至不敬也至無等也至冒其上也進計者猶曰無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銅布
  銅布於下為天下菑何以言之銅布於下則民鑄錢者大扺必雜石鈆鐵焉黥罪日繁此一禍也銅布於下偽錢無止錢用不信民愈相疑此二禍也銅布於下采銅者棄其田疇家鑄者損其農事穀不為則隣於饑此三禍也故不禁鑄錢則錢常亂黥罪日積是陷阱也且農事不為有罪為菑故民鑄錢不可不禁止禁鑄錢必以死罪鑄錢者禁則錢必還重錢重則盜鑄錢者起則死罪又復積矣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下其禍博矣今博禍可除七福可致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下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銅不布下則偽錢不繁民不相疑二銅不布下不得采銅不得鑄錢則民反耕田矣三銅不布下畢歸於上上挾銅積以御輕重錢輕則以術斂之錢重則以術散之則錢必治矣四挾銅之積以鑄兵器以假貴臣小大多少各有制度以别貴賤以差上下則等級明矣五挾銅之積以臨萬貨以調盈虚以收竒羨則官必富而末民困矣六挾銅之積制吾棄財以與匈奴逐爭其民則敵必懐矣此謂之七福故善為天下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顧退七福而行博禍可為長太息者此其一也
  壹通
  所為建武開函谷臨晉關者大扺為備山東諸侯也天下之制在陛下今大諸侯多其力因建關而備之若秦時之備六國也豈若定地勢使無可備之患因行兼愛無私之道罷關一通而下無以區區獨有關中者所謂禁㳺宦諸侯及無得出馬關者豈不曰諸侯得衆則權益重其國衆車騎則力益多故明為之法無資諸侯扵臣之計疏山東孽諸侯不令似一家者其精於此矣豈若一定地制令諸侯之民人騎二馬不足以為患益以萬夫不足以為害今不定大理數起禁不服人心害兼覆之義不便天子都長安而以淮南東南邊為奉地彌道數千不輕致輸郡或乃越諸侯而有免侯之地於逺方調均發徵又且必同大國包小國為境小國闊大國而為都小大駮躒逺近無衰天子諸侯封畔之無經也至無狀也以藩國資彊敵以列侯餌簒夫至不得也陛下柰何久不正此
  屬逺事勢
  古者天子地方千里中之而為都輸將繇使其逺者不在五百里而至公侯地百里中之而為都輸將繇使其逺者不在五十里而至輸將者不苦其勞繇使者不傷其費故逺方人安其居士民皆有驩樂其土此天下之所以能長乆也及秦而不然秦不能分尺寸之地欲盡自有之耳輸將起上海而來一錢之賤賦數十錢之費弗輕能故也上之所得者甚少而民毒苦之甚深故陳勝一動而天下不振今漢越兩諸侯之中分而乃以廬江為之奉地雖秦之逺邊過此不逺矣今此不輸將不奉主非奉地義也尚安用此而久縣其心哉若令此如奉地之義是復秦之迹也竊以為不便夫淮南窳民貧鄉也繇使長安者自悉以補行中道衣行勝已贏弊矣疆提荷弊衣而至慮非假貨自諸非有以所聞也履蹻不數易不足以至錢用之費稱此苦甚竊以所聞縣令丞相歸休者慮非甚彊也不見得從者夫行數千里絶諸侯之地而縣屬漢其勢終不可久漢往者家號泣而送之其來繇使者家號泣而遣之俱不相欲也甚苦屬漢而欲王類至甚也逋遁而歸諸侯者類不少矣陛下不之蚤定毋以資奸人
  親疏危亂事勢
  陛下有所不為矣臣將不敢不畢陳事制假設令天下如曩也淮隂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六七諸公皆無恙案其國而居當是時陛下即天子之位試能自安乎哉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亂高皇帝與諸侯併肩而起非有側室之勢以豫席之也諸公率幸者乃得為中涓其次僅得為舍人高皇帝南面稱帝諸公皆為臣材之不逮至逺也高皇帝五年即天子之位割膏腴之地以王有功之臣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徳至渥也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㡬危天下者五六陛下之與諸公也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親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嵗為安陛下獨安能以是自安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齊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山王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無恙各案其國而居當是時陛下即天子之位能為治乎臣又竊知陛下之不能也諸侯王雖名為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慮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漢法非立漢令非行也雖離道如淮南王者令之安肯聽召之焉可致幸而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環視而起天下安可得制也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啓其口匕首已陷於胷矣陛下雖賢誰與領諸侯此所謂親也者故疏必危親必亂陛下之因今以為治安柰何知其必且危亂也然且吟⿰音休而堅控守之為何如制以⿰相懸臣能令知亂如今利百金
  憂民事勢
  王者之法民三年耕而餘一年之食九年而餘三年之食三十嵗而民有十年之蓄故禹水八年湯旱七年甚也野無青草而民無饑色道無乞人嵗復之後猶禁陳耕古之為天下誠有具也王者之法國無九年之蓄謂之不足無六年之蓄謂之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今漢興三十年矣而天下愈屈食至寡也陛下不省邪未穫耳富人不貸貧民且饑天時不收請賣宅鬻子既或聞耳曩頃不雨令人寒心一雨爾慮若更生天下無蓄若此甚極也其在王法謂之何必須困至乃慮窮至乃圖不亦晩乎竊伏念之愈使人悲然則所謂國無人者何謂也有天下而欲其安者豈欺陛下者哉上弗自憂將以誰偷五嵗小康十嵗一凶三十嵗而一大康蓋曰大數也自人人相食至於今若干年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天下何以相救卒然邊境有數十萬衆聚天下將何以饋之矣兵旱相承民填溝壑剽盜攻擊者興繼而起中國失救外敵必駭一日而及此之必然且用事之人未必此省為人上弗自省憂然事困乃驚而督下曰此天也可柰何事既無如憂之何及方今始秋時可善為陛下少間可使臣從丞相御史計之臣議詔所自用秩二千石上雖幸使誼計勿厚疏殆無傷也有時矣
  解縣事勢
  天下之勢方倒縣竊願陛下省之也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也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也何也下也蠻夷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是倒縣之勢也天下倒縣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非特倒縣而已也又慮躄音璧足不能行也且病痱音非風病夫躄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為上流東為下流故隴西為上東海為下則北境一倒也西郡北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已上不輕得息苦甚矣中地左戍延行數千里糧食餽饟至難也斥𠉀者望烽燧而不敢卧將吏戍者或介胄而睡而匈奴欺侮侵掠未知息時於焉信威廣徳甚難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上弗肯使也天下倒縣甚苦矣竊為陛下惜之進諫者類以為是困不可解也無具甚矣陛下肯幸聽臣之計請陛下舉中國之禍而徙之匈奴中國乗其嵗而富彊匈奴伏其辜而殘亡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殺之乎生之乎次也陛下威嚴大信徳義廣逺據天下而必固稱高號誠所宜俯視中國逺望四夷莫不如志矣然後退齋三日以報高廟令天下無愚智男女皆曰皇帝果大聖也胡忍以陛下之明承天下之資而久為戎人欺傲若此可謂國無人矣
  威不信事勢
  古之正義東西南北苟舟車之所達人迹之所至莫不率服而後云天子徳厚焉澤湛焉而後稱帝又加美焉而後稱皇今稱號甚美而實不出長城彼非特不服也又大不敬邊長不寧中長不靜譬如伏虎見便必動將何時已昔高帝起布衣而服九州今陛下杖九州而不行於匈奴竊為陛下不足且事勢有甚逆者焉其義尤要天子者天下之首也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也何也下也蠻夷徵令是主上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是倒植之勢也天子之勢倒植矣莫之能理猶為國有人乎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舟車所至可使如志而特捫然數百里而威令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





  新書卷三
<子部,儒家類,新書>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四        漢 賈誼 撰匈奴事勢
  竊料匈奴控弦大率六萬騎五口而出介卒一人五六三十此即户口三十萬耳未及漢千石大縣也而敢歲言侵盜屢欲亢禮妨害帝義甚非道也陛下何不使能者一試理此將為陛下以耀蟬之術振之為此立一官置一吏以主匈奴誠能此者雖以千石居之可也陛下肯聼其事計設令中國日治匈奴日危大國大富匈奴適亡吒犬馬行理勢然也將必以匈奴之衆為漢臣民制之令千家而為一國列處之塞外自隴西延安至遼東各有分地以衛邉使備月氐灌窳之變皆属之其置郡然後罷戎休邉民天下之兵帝之威徳内行外信四荒恱服則愚臣之志快矣不然帝威不遂心與嘿嘿竊聞匈奴當今遂羸此其示武昧利之時也而建隆義渠東胡諸國又頗来降以臣之愚匈奴動疑將一材而出竒厚贄以責漢不大興不已旁午走急數十萬之衆積於此方天下安得食而饋之臨事而重困則難為工矣陛下何不蚤圖建國者曰匈奴不敬辭言不順負其衆庶時為寇盜撓邉境擾中國數行不義為我狡猾為此奈何對曰臣聞彊國戰智王者戰義帝者戰徳故湯祝網而漢隂降舜舞干羽而三苖服今漢帝中國也宜以厚徳懐服四夷舉明義博示逺方則舟車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莫不為畜又且孰敢㤋然不承帝意陛下為臣建三表設五餌以此與單于争其民則下匈奴猶振槁也夫無道之人何宜敢捍此其乆陛下肯幸用臣之計臣且以事勢諭天子之言使匈奴大衆之信陛下也為通言耳必行而弗易夢中許人覺且不背其信陛下已諾若日出之灼灼故聞君一言雖有微逺其志不疑仇讐之人其心不殆若此則信諭矣所孤莫不行矣一表臣又且以事勢諭陛下之愛令匈奴之自視也苟胡面而戎状者其自以為見愛於天子也猶若子之遌音誤逆也慈母也若此則愛諭矣此謂一表臣又且諭陛下之好令胡人之自視也苟其技之所長與其所工一可當天子之意若此則好諭矣此謂二表愛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信為大操帝義也愛好有實已諾可期十死一生彼必將至此謂三表凡賞於國者不可以均賞均則國𥧾而尚薄不足以動人故善賞者踔之駮轢之從而時厚之令視之足見也誦之足語也乃可傾一國之心陛下幸聽臣之計則臣有餘財匈奴之来者家長已上固必衣繡家少者必衣文錦將為銀車五乘大雕畫之駕四馬載緑盖從數騎御驂乘且雖單于之出入也不輕都此矣令匈奴降者時時得此而賜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希心而相告人冀幸以為吾至亦可以得此將以壊其目一餌匈奴之使至者若大降者也大衆之所聚也上必有所召賜食焉飯物故四五盛美胾音恣切肉曰胾⿰炙肉且醯醢方數尺於前令一人坐此胡人欲觀者固百數在旁得賜者之喜也且笑且飯味皆所嗜而所未嘗得也令來者時時得此而饗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垂洟而相告人徐憛他甘切思也憂也其所自以吾至亦將得此將以此壊其口一餌降者之傑也若使者至也上必使人有所召客焉令得召其知識胡人之欲觀者勿禁令婦人傅白墨黒繡衣而侍其堂者二三十人或薄或揜為其胡戯以相飯上使樂府幸假之俾樂吹簫皷鞀倒挈面者更進舞者踰者時作少間擊鼓舞其偶人莫時乃為戎樂携手胥彊上客之後婦人先後扶侍之者固十餘人使降者時或得此而樂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希旴相告人人忣忣唯恐其後來至也將以此壊其耳一餌凡降者陛下之所召幸若所以約致也陛下必有時有所富必令北有髙堂䆳宇善厨處大囷京廏有編馬庫有陣車奴婢諸嬰兒畜生具令此時大具召胡客饗胡使上幸令官助之具假之樂令此其居處樂虞囷京之畜皆過其故王慮出其單于或時時賜此而為家耳匈奴一國傾心而冀人人忣忣唯恐其後來至也將以此壊其腹一餌於来降者上必時時而有所召幸拊循而後得入官夫胡大人難親也若上於故嬰兒召貴人子好可愛者上必召幸大數十人為此繡衣好閼且出則從居則更侍上即饗胡人也大榖抵也客胡使也功士武士固近侍傍胡嬰兒得近侍側故貴人更進得佐酒前上乃幸自御此薄使付酒錢時人偶人為間則出繡衣其帶服賔餘時以賜之上即幸拊胡嬰兒擣遒之戯弄之乃授炙幸自啗之出好衣閑且自為贑之上起胡嬰兒或前或後胡貴人既得奉酒出則服衣佩綬貴人而立於胡令數人得此而居耳一國聞者見者希旴而欲人人忣忣惟恐其後来至也將以此壊其心一餌故牽其目牽其耳牽其口牽其腹四者已牽又引其心安得不來下胡抑抎也此謂五餌若夫大變之應大約以權决塞因宜而行不可務形尊翁主重相室多其長吏衆門大夫皆謀士也必足之財且用吾人且用其尊觀其限窺其謀中外符節適⿰拘也夫或人且安得乆捍若此故三表已諭五餌既明則匈奴之中乖而相疑矣使單于寝不聊寐食不甘口彈劒挾弓而蹲穹廬之隅左視右視以為盡仇也彼其羣臣雖欲毋走若虎在後衆欲無來恐或軒之此謂勢然其貴人之見單于猶迕音誤逆也虎狼也其南面而歸漢也猶弱子之慕慈母也其衆之見將吏猶噩音惡驚也迕仇讎也南鄉而欲走漢猶水流下也將軍單于無臣之使無民之守夫惡得不係頸頓顙請歸陛下之義哉此謂戰徳彼匈奴見畧且引衆而逺去連此有數夫關市者固匈奴所犯滑而探求也願上遣使厚與之和己不以許之大市使者反因於要險之所多為鑿開衆而延之關吏卒使足以自守大每一關屠沽者賣飯食者美臞炙膹音憤切熟肉者每物各一二百人則胡人著於長城下矣是王將彊北之必攻其王矣以匈奴之飢飯羮啗膹䏑音蔗炙肉牛隕切大口□多飲酒此則亡竭可立待也賜大而愈飢多財而愈困漢者所希心而慕也則匈奴貴人以其千人人至者顯其二三以其萬人至者顯其十餘人夫顯榮者招民之機也故逺期五嵗近期二年之内匈奴亡矣此謂徳甚或曰建三表明五餌盛資翁主禽敵國而后止費至多也惡得財用而足之對曰請無敢費御府銖金尺帛然而臣有餘資問曰何以對曰國有二族方亂天下甚於匈奴為之邉患也使上下踈蹖音蠢乖舛也逆天下窽音欵空也貧盜賊罪人蓄積無已此二族為祟也上去二族弗使亂國天下治富矣臣賜二族使祟匈奴過足言者或曰天子不怵人民悹音管憂也之曰苟或非天子民尚豈天子也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王者於天下苟舟車之所至人迹之所及雖蠻貊戎狄孰非天子之所作也而慉渠頗率天子之民以不聼天子則慉渠大罪也今天子自為懐其民天子之理也豈有怵他人之民哉
  勢卑事勢
  匈奴侵甚侮甚遇天子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無已也以漢而歳致金絮繒綵是入貢職於蠻夷也顧為戎人為諸侯也勢既卑辱而禍且不息長此何窮陛下胡忍以帝皇之號特居此實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千石大縣以天下之大而困於一縣之小甚竊為執事羞之陛下有意胡不使臣一試理此夫胡人於古小諸侯之所銍權而服也奚宜敢悍若此以臣為属國之官以主匈奴因幸行臣之計半嵗之内休屠飯失其口矣少假之間休屠繫頸以草膝行頓顙請歸陛下之義唯上財幸而後復罷履属國之官臣賜歸伏田廬不復洿末廷則忠臣之志快矣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蓄兎所獵得毋小所搏得毋急乎繁細是虞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
  淮難事勢
  一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曽不與如臣者熟計之也淮南王來入赴千乘之君陛下為頓顙謝罪皇太后之前淮南王曽不譙讓敷留之罪無加身者舍人横制等室之門陛下追而赦之吏曽不省捕王人於天子國横行不辜而無譴乃賜美人多載黄金而歸侯邑之在其國者畢從之佗所陛下於淮南王不可謂薄矣然而淮南王天子之法咫蹂促而弗用也皇帝之令咫批傾而不行天下孰不知天子選功臣有識者以為之相吏王僅不踏蹴而逐耳無不稱病而走者天下孰弗知日接持怨言以誹謗陛下之為皇太后之餽賜逆拒而不受天子使者奉詔而弗得見僵卧以發書天下孰不知聚罪人竒狡少年通機竒之徒啟章之等而謀為東帝天下孰弗知淮南王罪已明陛下赦其死罪解之金道以為之神其人自病死陛下何負天下大指孰能以王之死為不當陛下無負也如是則淮南王罪人之身也淮南子罪人之子也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無解細於前事且世人不以肉為心則已若以肉為心人之可知也今淮南子少壮聞父辱狀是立咫焉泣洽矜卧咫泣交項腸至腰肘如繆維耳豈能須㬰忘哉是而不知是非人也陛下治天下之命而淮南王至如此極其子舍陛下而更安所歸其怨爾特曰勢未便事未發舍亂而不敢言若誠其心豈能忘陛下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報大父與諸伯父叔也令尹子西司馬子綦皆親羣父也無不盡傷昔者白公之為亂也非欲取國代主也為發憤快志耳故欲匕首以衝仇人之匈固為要俱靡而已耳固非冀生也今淮南王雖小黥布嘗用之耳漢存特幸耳夫擅仇足以危漢之資於䇿安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未異也豫讓為智伯報趙襄子五起而不取者無他資力少也子胥之報楚也有呉之衆也白公成亂也有白公之衆也闔閭富故然使鱄諸刺呉王僚燕太子丹富故然使荆軻殺秦王政今陛下將尊不徳之人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白公子胥之報於廣都之中者即疑有鱄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其䇿安便哉此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留意計之
  無蓄事勢
  禹有十年之蓄故免九年之水湯有十年之積故勝七歳之旱夫蓄積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嚮而不濟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柔附逺何招而不至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民非足也而可治之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人曰一夫不耕或為之飢一婦不織或為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無節則物力必屈古之為天下者至悉也故其蓄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從生之害者甚盛是天下之大賊也汰流滛佚侈靡之俗日以長是天下之大祟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泛敗莫之振救何計者也事情安所取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衆天下之勢何以不危漢之為漢幾四十歳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也故失時不雨民且狼顧矣歳惡不入請賣爵鬻子既或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若此而上不驚者世未之有飢荒天下之常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何以相恤卒然邉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聚衆國何以餽之矣兵旱相乘天下大屈勇力者聚徒而横擊罷夫羸老易子孫而齩其骨故法未畢通也逺方之能者並舉而争起矣為人上者乃試而圗之豈将有及乎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以為此廪廪也竊為陛下惜之王制曰國無九年之蓄謂之不足無六年之蓄謂之急無三年之蓄國非其國也其王制若此之廹陛下奈何不促使計所以為此可以流涕者又是也
  鑄錢事勢
  廼者竊聞吏復鑄錢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少者十數家属知識及吏之所疑繫囚榜笞及犇走者類甚不少僕未之得驗然其刑必然抵禍罪者固乃始耳此無息時事甚不少於上大不便願陛下幸無忽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錢鑄錢之情非殽鈆鐡及錫雜銅也不可得羸而殽之甚微又易為無異鹽羮之易而其利甚厚張法雖公鑄舍賜而鑄者情必奸偽也名曰顧租公鑄法也而實皆黥罪也有法若此上將何賴焉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奸今令細民操造幣之勢各隠屏其家而公鑄作因欲禁其大利微奸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此理然也夫日著以請之則吏随而揜之為民設阱孰積於是上弗蚤圖之民勢且盡矣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雖少異乎未甚也民方䧟溺上弗具救乎且世民用錢縣異而郡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輕小異行或用重錢平稱不受法錢不立將使天下操權族而吏急一之乎則大煩苛而民弗任且力不能而勢不可施縱而弗苛乎則郡縣異而市肆不同小大異同錢文大亂夫苟非其術則何嚮而可哉夫農事不為而采銅日煩釋其耒耨冶鎔鑪炭奸錢日繁正錢日亡善人怵而為奸邪愿民䧟而之刑僇黥罪繁積吏民且日鬬矣少益於今將甚不祥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何以圖之令禁鑄錢錢必還重四錢之粟必還二錢耳重則盜鑄錢如雲而起則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姦不勝而禁法數潰難言已大事也乆亂而費弗蚤振恐不稱陛下之明凡治不得應天地星辰有動非小故也或累王徳陛下不可以怠方今始伏望可善圖也










  新書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五        漢 賈誼 撰傅職連語
  或稱春秋而為之聳善而抑惡以革勸其心教之禮使知上下之則宣或為之稱詩而廣道顯德以馴明其志教之樂以疏其穢而填其浮氣教之語使明於上世而知先王之務明徳於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廢興者而戒懼焉教之任術使能紀萬官之軄任而知治化之儀教之訓典使知族類疏戚而隠比馴焉此所謂學太子以聖人之德者也或明惠施以道之忠明長短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義明等級以道之禮明恭儉以道之孝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愛以道之仁明僴雅以道之文眀除害以道之武明精直以道之罰明正徳以道之賞明齊肅以道之教此所謂教太子也左右前後莫非賢人以輔相之威儀以先後之攝體貌以左右之制義行以宣翼之章恭敬以監行之勤勞以勸之孝順以内之敦篤以固之忠信以發之徳言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此所謂順者也此傅人之道也非賢者不能行天子不諭於先聖王之徳不知君國畜民之道不見禮義之正不察應事之理不博古之典傳不嫺於威儀之數詩書禮樂無經天子學業之不法凡此其属太師之任也古者齊太公軄之天子不姻於親戚不惠於庶民無禮於大臣不中於刑獄無經於百官不哀於喪不敬於祭不誡於戎事不信於諸侯不誠於賞罰不厚於徳不彊於行賜予侈於左右近臣𠫤愛於疏逺卑賤不能懲忿窒欲大行大禮大義大道不從太師之教凡此其属太傅之任也古者魯周公軄之天子處位不端受業不敬教誨諷誦詩書禮樂之不經不法不古言語不序音聲不中律將學趨譲進退節度不以禮登降揖讓無容視瞻俯仰周旋無節妄咳唾數顧趨行不徳色不比順隠琴肆瑟凡此其属太保之任也古者燕召公職之天子燕辟廢其學左右之習詭其師答逺方諸侯遇貴大人不知文雅之辭答左右近臣不知已諾之適簡聞小誦之不博不習凡此之属少師之任也古者史佚職之天子居處出入不以禮衣服冠帶不以制御器在側不以度雜綵從美不以章忿怒説喜不以義賦與噍譲不以節小行小禮小義小道凡此之属少傅之任也天子居處燕私安所易樂而湛夜漏屏人而數飲酒而醉食肉而飽飽而彊饑而惏暑而暍寒而𠻳寢而莫宥坐而莫侍行而莫先莫後尚自為開户自取玩好自執器皿函顧還面而器御之不舉不臧拆毁喪傷凡此其属少保之任也干戚戈羽之舞管籥琴瑟之㑹號呼謌謡聲音不中律燕樂雅誦頌樂序凡此其属詔工之任也不知日月之不時節不知先王之諱與國之大忌不知風雨雷電之眚凡此其属太史之任也
  保傅連語
  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非甚相逺也何殷周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𭧂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初生因舉以禮使士負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於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時教固以行矣昔者周成王㓜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徳義師道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燕居者也故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弟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初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習與正人居之不能無正也猶生長於齊之不能不齊言也故擇其所嗜必先受業乃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乃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是殷周之所以長有道也及太子少長知好色則入於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㓜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則賢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踰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理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學成治就是殷周所以長有道也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司過之史有徹膳之宰天子有過史必書之史之義不得書過則死而宰收其膳宰之義不得收膳即死於是有進善之旌有誹謗之木有敢諌之鼔瞽史誦詩工誦箴諌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是殷周之所以長有道也三代之禮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醤而親饋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歩中采齊趨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食以禮徹以樂失度則史書之工誦之三公進而讀之宰夫减其膳是天子不得為非也明堂之位曰篤仁而好學多聞而道慎天子疑則問應而不窮者謂之道道者導天子以道者也常立於前是周公也誠立而敢㫁輔善而相義者謂之輔輔者輔天子之志者也常立於左是太公也潔亷而切直匡過而諫邪者謂之拂拂者拂天子之過者也常立於右是召公也博聞而彊記㨗給而善對者謂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遺忘者也常立於後是史佚也故成王中立而聼朝則四聖維之是以慮無失記而舉無過事殷周之所以長乆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譲也所尚者告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尚者刑罰也使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為之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習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不習為吏而視己事又曰前車覆而後車戒夫殷周之所以長乆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者是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迹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将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蚤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夫開於道術知義理之指則教之功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矣夫胡越之人生而同聲嗜慾不異及其長而成俗也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蚤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此時務也
  連語
  紂聖天子之後也有天下而宜然苟背道棄義釋敬慎而行驕肆則天下之人其離之若崩其背之也不約而若期夫為人主者誠奈何而不慎哉紂将與武王戰紂陳其卒左臆右臆皷之不進皆還其刄顧以鄉紂也紂走還於寢廟之上身鬭而死左右弗肯助也紂之官位與紂之軀棄之玉門之外民之觀者皆進蹴之蹈其腹蹷其腎踐其肺履其肝周武王乃使人帷而守之民之觀者𢷘帷而入提石之者猶未肯止可悲也夫勢為民主直與民為仇殃忿若此夫民尚踐盤其軀而况有其民政教乎羞甚臣竊聞之曰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夫牛之為胎也細若鼷䑕紂損天下自象箸始故小惡大惡一類也過敗雖小皆紂之罪也周諺曰前車覆而後車戒今前車已覆矣而後車不知戒不可不察也梁嘗有疑獄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梁王亦疑梁王曰陶之朱叟以布衣而富侔國是必有竒智乃召朱公而問之曰梁有疑獄吏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寡人亦疑為吾决是奈何朱公曰臣鄙人也不知當獄然臣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徑相如也其澤相如也然其價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徑與色澤皆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側而視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王曰善故獄疑則從去賞疑則從予梁國大恱以臣義竊觀之墻薄則亟壊繒薄則亟裂器薄則亟毁酒薄則亟酸夫薄而可以曠日持乆者殆未有也故有國畜民施政教者臣竊以為厚之而可耳抑臣又竊聞之曰有上主者有中主者有下主者上主者可引而上不可引而下下主者可以引而下不可引而上中主者可引而上可引而下故上主者堯舜是也夏禹益后稷與之為善則行鯀驩兜欲引而為惡則誅故可與為善而不可與為惡下主者桀紂是也隰侯惡來進與為惡則行比干龍逢欲引而為善則誅故可與為惡而不可為善所謂中主者齊桓公是也得管仲隰朋則九合諸侯竪刀易牙則餓死胡宫蟲流而不得葬故材性乃上主也賢人必合而不肖人必離國家必治無可憂者也若材性下主也邪人必合賢正必逺坐而須亡耳又不可勝憂矣故其可憂者惟中主耳又似練絲染之藍則青染之緇則黒無善佐則亡此其不可不憂者耳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故臣竊以為諫左右急也
  輔佐連語
  大相上承大義而啟治道總百官之要以調天之宜正身行廣教化修禮樂以美風俗兼領而和一之以合治安故天下失宜國家不治則大相之任也上執政職大拂秉義立誠以翼上志直議正辭以持上行批天下之患匡諸侯之過令或欝而不通臣或盭而不義大拂之任也中執政職大輔聞善則以獻知善則以獻明號令正法則領度量論賢良次官職以時廵循使百吏敬率其業故經義不𠂻賢不肖失序大輔之任也下執事職道行典知變化以為規是非明利害掌僕反輿馬之度羽旄旌旗之制歩驟徐疾之節春夏秋冬馬之倫色居車之容登降之禮見規宜諭見過則調故職不率義則道行之任也調訊典博聞以掌駟乗領時從比賢能天子出則為重右坐立則為位承聖帝之徳畜民之道禮樂之正應事之理則職以箴刑獄之𠂻賞罰之誠已諾之信百官之經喪祭之共戎事之誡身行之彊則職以諗遇大臣之敬遇小臣之惠坐立之端言黙之序音聲之適揖譲之容俯仰之節立事之色則職以証出入不從禮衣服不從制御器不以度迎送非其章忿說忘其義取予失其節安易而樂湛則職以諫故善不徹過不聞侍從不諫則調訊之任也典方典容儀以掌諸侯逺方之君譔之班爵列位軌任之約朝覲宗遇㑹同享聘貢職之數辨其民人之衆寡政之治亂率意道順僻滛犯禁之差第天子廵狩則先循於其方故或有功徳而弗舉或有滛僻犯禁而不知典方之任也奉常典天以掌宗廟社稷之祭祀天神地祗人鬼凡山川四望國之諸祭吉㓙妖祥占相之事序禮樂喪紀國之禮儀畢居其宜以識宗室觀民風俗審詩商命禁邪言息滛聲於四時之交有事於南郊以報祈天明故歴天事不得事鬼神不序經禮儀人倫不正奉常之任也桃師典春以掌國之衆庶四民之序以禮義倫理教訓人民方春三月緩施生遂動作百物是時有事於皇考祖考有脫文
  問孝











  新書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六        漢 賈誼 撰禮
  昔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發嗜鮑魚而公弗與太公曰禮鮑魚不登於爼豈有非禮而可以飬太子哉尋常之室無奥剽恐當作阼之位則父子不别六尺之輿無左右之義則君臣不明尋常之室六尺之輿處無禮即上下踳逆父子悖亂而况其大者乎故道徳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莅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荘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禮者所以固國家定社稷使君無失其民者也主臣禮之正也威德在君禮之分也尊卑大小強弱有位禮之數也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内大夫愛官屬士庶各愛其家失愛不仁過愛不義故禮者所以守尊卑之經彊弱之稱者也禮天子適諸侯之宫諸侯不敢自阼階者主之階也天子適諸侯諸侯不敢有宫不敢爲主人禮也君惠臣忠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之至也君惠則不厲臣忠則不貳父慈則教子孝則恊兄愛則友弟敬則順夫和則義妻柔則正姑慈則從婦聽則婉禮之質也禮者臣下所以承其上也故詩云一發五豝吁嗟乎騶虞騶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獸者也天子佐輿十乗以明貴也二牲而食以優飽也虞人翼五豝以待一發所以復中也人臣於是所尊敬不敢以節待敬之至也甚尊其主敬慎其所掌職而志厚盡矣作此詩者以其事深見良臣順下之志也者可以義矣故其嘆之也長曰于嗟乎雖古之善爲人臣者亦若此而已禮者所以節義而没不還故饗飲之禮先爵於卑賤而后貴者始差殽膳下浹而樂人始奏觴不下徧君不賞差殽不下浹上不舉樂故禮者所以恤下也由余曰乾肉不腐則左右親苞苴時有筐篚時至則羣臣附官無蔚藏腌陳時發則戴其上詩曰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爲好也上少投之則下以軀償矣弗敢謂報願長以爲好古之蓄其下者其施報如此國無九年之蓄謂之不足無六年之蓄謂之急無三年之蓄國非其國也民三年耕必餘一年之食九年而餘三年之食三十歳相通而餘十年之積雖有凶旱水溢民無飢饉然後天子備味而食日舉以樂諸侯食珍不失鐘皷之縣可使樂也者上下同之故禮國有飢人人主不飱國有凍人人主不裘報囚之日人主不舉樂歳凶穀不登䑓扉榭徹于侯馬不食穀馳道不除食减膳饗祭有闕故禮者自行之義飬民之道也受計之禮主所親拜者二聞生民之數則拜之聞登穀則拜之詩曰君子樂胥受天子祜胥者相也祜大福也夫憂民之憂者民必憂其憂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與士民若此者受天之福矣禮聖王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嘗其肉隠弗忍也故逺庖厨仁之至也不合圍不掩羣不射宿不涸澤豺不祭獸不田獵獺不祭魚不設網罟鷹隼不鷙睢而不逮不出植羅草木不零落斧斤不入山林昆蟲不蟄不以火田不麛音迷鹿子不卵不刳胎不夭魚肉不入廟門鳥獸不成毫毛不登庖厨取之有時用之有節則物莫不多湯曰昔蛛蝥音矛虫名作罟不髙順不用命者寧丁我網其憚害物也如是詩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皜皜王在靈沼於仞魚躍言德至也聖主所以在魚鼈禽獸猶得其所况於人民乎故仁人行其禮則天下安而萬理得矣逮至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徹地富煴音因烟煴也物時熟民心不挾詐賊氣脉淳化攫齧搏擊之獸鮮毒蠚音郝虫行毒猛蚄丁宵反之䖝密毒山不蕃草木少薄矣鑠乎大仁之化也
  容經連語
  志有四興朝廷之志淵然清以嚴祭祀之志諭然思以和軍旅之志怫然愠然精以厲䘮紀之志漻然㵞然憂以湫四志形中四色發外維如志色之經也
  容有四起朝廷之容師師然翼翼然整以敬祭祀之容遂遂然粥粥然敬以婉軍旅之容湢然肅然固以猛䘮紀之容怮音幽憂貌然懾然若不還容經也
  視有四則朝廷之視端㳅音留 水行也平衡祭祀之視視如有將軍旅之視固植虎張䘮紀之視下㳅垂綱視經也言有四術言敬以朝廷之言也文言有序祭祀之言也屏氣折聲軍旅之言也言若不足䘮紀之言也言經也
  固頤正視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間二寸端面攝纓端股整足體不揺肘曰經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肅立因以垂佩曰卑立立容也
  坐以經立之容肘不差而足不跌視平衡曰經坐微俯視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内曰肅坐廢首低肘曰卑坐坐容也
  行以微磬之容臂不揺掉肩不上下身似不則從然而任行容也
  趨以微磬之容飄然翼然肩狀若㳅足如射箭趨容也
  旋以微磬之容其始動也穆如驚倐其固復也旄如濯絲跘旋之容也
  跪以微磬之容揄右而下進左而起手有抑揚各尊其紀跪容也
  拜以磬折之容吉事上左凶事上右隨前以舉項衡以下寧速無遲背項之狀如屋之𤣥拜容也拜而未起伏容也
  坐乗以經坐之容手撫式視五旅欲無顧顧不過轂小禮動中禮式大禮下坐車之容也
  立乗以經立之容右持綏而左臂詘存劍之緯欲無顧顧不過轂小禮據中禮式大禮下立車之容也
  禮介者不拜兵車不式不顧不言反抑式以應武容也兵車之容也
  兵車之容
  若夫立而跛坐而蹁音偏足不正也體怠懈志驕傲䟃視數顧容色不比動静不以度妄咳唾疾言嗟氣不順皆禁也古者年九歳入就小學蹍音碾踐也小節焉業小道焉束髪就大學蹍大節焉業大道焉是以邪放非辟無因入之焉諺曰君子重襲小人無由入正人十倍邪辟無由來古之人其謹於所近乎詩曰芄芄棫樸薪之槱音又燎柴也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古者聖王居有法則動有文章位執戒輔鳴玉以行佩玊也上有雙珩下有雙璜衝牙蠙珠以約其間琚瑀以雜之行以采齊趨以肆夏歩中規折中矩登車則馬行而鸞鳴鸞鳴而和應聲曰和則敬故詩曰和鳴噰噰萬福攸同言動以紀度則萬福之所聚也故曰明君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貌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承其上以接其等以臨其下以畜其民故爲之上者敬而信之等者親而重之下者畏而愛之民者肅而樂之是以上下和恊而士民順一故能綜攝其國以藩衞天子而行義足法夫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文富不可爲量多不可爲數故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棣棣富也不可選衆也言接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品事之各有容志也子贛由其家來謁於孔子孔子正顔舉杖磬折而立曰子之大親母乃不寧乎放杖而立曰子之兄弟亦得無恙乎曳杖倍而行曰妻子家中得母病乎故身之倨佝手之髙下顔色聲氣各有宜稱所以明尊卑别踈戚也子路見孔子之背磬折舉哀曰唯由也見孔子聞之曰由也何以遺亡也故過猶不及有餘猶不足也語曰況乎明王執中履衡言秉中適而據乎宜故威勝德則淳德勝威則施威之與德交若糾纒且畏且懐君道正矣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龍也者人主之辟也亢龍徃而不返故易曰有悔悔者凶也潜龍入而不能出故曰勿用勿用者不可也龍之神也其惟兹龍乎能與細細能與巨巨能與髙髙能與下下吾故曰龍變無常能幽能章故聖人者在小不寳在大不窕狎而不能作習而不能順姚不惛卒不妄饒裕不贏迫不自䘮明是審非察中居宜此之謂有威儀古之爲路輿也蓋圜以象天二十八撩以象列宿軫方以象地三十輻以象月故仰則觀天文俯則察地理前視則覩鸞和之聲側聴則觀四時之運此輿教之道也人主太淺則知闇太博則業厭二者異同敗其傷必至故師傳之道既美其施又慎其齊適疾徐任多少造而勿趣稍而勿苦省其所省而堪其所堪故力不勞而身大盛此聖人之化也
  春秋連語
  楚惠王食寒葅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王曰我食寒葅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非所聞也譴而行其誅則庖宰監食者法皆當死心又弗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皇天無親惟德是輔王有仁德天之所奉也病不爲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而蛭出故其乆病心腹之積皆愈故天之視聽不可謂不察衞懿公喜鶴鶴有飾以文繡賦斂繁多而不顧其民貴優而輕大臣羣臣或諫則面叱之及翟伐衞寇挾城堞矣衞君垂淚而拜其臣民曰寇迫矣士民其勉之士民曰君亦使君之貴優將君之愛鶴以爲君戰矣我儕棄人也安能守戰乃潰門而出走翟寇遂入衛君奔死遂䘮其國故賢主者不以草木禽獸妨害人民進忠正而逺邪偽故民順附而臣下爲用今釋人民而愛鳥獸逺忠道而貴優笑反甚矣人主之爲人主也舉錯而不僨者杖賢也今倍其所主而棄其所杖其僨仆也不亦宜乎語曰禍出者禍反惡人者人亦惡之管子曰不行其野不違其馬此違其馬者也
  鄒穆公有令食鳬鴈者必以粃毋敢以粟於是倉毋粃而求易於民二石粟得一石粃吏以請曰粃食鴈爲無費也今求粃於民二石粟而易一石粃以粃食鴈則費甚矣請以粟食之公曰去非而所知也夫百姓煦牛而耕曝背而耘苦勤而不敢惰者豈爲鳥獸也哉粟米人之上食也柰何其以飬鳥也且汝知小計而不知大㑹周諺曰囊漏貯中而獨弗聞與夫君者民之父母也取倉之粟移之於民此非吾粟乎鳥苟食鄒之粃不害鄒之粟而已粟之在倉與其在民於吾何擇鄒民聞之皆知其私積之與公家為一體也楚王欲滛鄒君乃遺之技樂羙女四人穆公朝觀而夕畢以妻死事之孤故婦人年弗稱者弗蓄節於身而弗衆也王輿不衣皮帛御馬不食禾菽無滛僻之事無驕燕之行食不衆味衣不雜采自刻以廣民親賢以定國親民如子鄒國之治路不拾遺臣下順從若手之投心是故以鄒子之細魯衞不敢輕齊楚不能脅鄒穆公死鄒之百姓若失慈父行哭三月四境之鄰於鄒者士民鄉方而道哭抱手而憂行酤家不讎其酒屠者罷列而歸傲童不謳歌舂築者不相杵婦女抶珠瑱丈夫釋玦靬琴瑟無音朞年而後始復故愛出者愛反福往者福來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其此之謂乎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諸侯有道守在四鄰宋康王時有爵生鸇於城之陬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大必伯於天下康王大喜於是滅滕伐諸侯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伐社稷而焚之曰威服天地鬼神罵國老之諌者爲無頭之棺以視有勇剖傴者之背斮朝渉之脛國人大駭齋王聞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於郳侯之館遂得病而死故見祥而爲不可祥反爲禍
  晉文公出畋前驅還白前有大蛇髙若堤横道而處文公曰還車而歸其御曰臣聞祥則迎之見妖則凌之今前有妖請以從吾者攻之文公曰不可吾聞之曰天子夢惡則脩道諸侯夢惡則脩政大夫夢惡則脩官庶人夢惡則脩身若是則禍不至今我有失行而天招以天我若攻之是逆天命也乃歸齋宿而請於廟曰孤實不佞不能尊道吾罪一執政不賢左右不良吾罪二飭政不謹民人不信吾罪三本務不脩以咎百姓吾罪四齊肅不荘粢盛不潔吾罪五請興賢遂能而章德行善以道百姓毋復前過乃退而脩政居三日而夢天誅大蛇曰爾何敢當明君之路文公覺使人視之蛇已魚爛矣文公大說信其道而行之不解遂至於伯故曰見妖而迎以德妖反爲福也楚懐王心矜好髙人無道而欲有伯王之號鑄金以象諸侯人君令大國之王編而先馬梁王御宋王驂乗周召畢陳滕薛衞中山之君皆象使隨而趨諸侯聞之以爲不宜故興師而伐之楚王見士民爲用之不勸也乃徴役萬人且掘國人之墓國人聞之振動晝旅而夜亂齊人襲之楚師乃潰懐王逃適秦克尹殺之西河爲天下笑此好矜不讓之罪也不亦羞乎齊桓公之始伯也翟人伐燕桓公爲燕北伐翟乃至於孤竹反而使燕君復召公之職桓公歸燕君送桓公入齊地百六十六里桓公問於管仲曰禮諸侯相送固出境乎管仲曰非天子不出境桓公曰然則燕君畏而失禮也寡人恐後世之以寡人能存燕而欺之也乃下車而令燕君還車乃割燕君所至而與之遂溝以爲境而後去諸侯聞桓公之義口不言而心皆服矣故九合諸侯莫不樂德扶興天子莫不勸從誠退譲人孰弗戴也二世胡亥之爲公子昆弟數人詔置酒饗羣臣召諸子賜食先罷胡亥下陛視羣臣陳履状善者因行殘敗而去諸侯聞之莫不大息及二世即位皆知天下之棄也孫叔敖之爲嬰兒也出逰而還憂而不食其母問其故泣而對曰今日吾見兩頭蛇恐去死無日矣其母曰今蛇安在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吾恐他人又見吾已埋之也其母曰無憂汝不死吾聞之有隂德者天報以福人聞之皆諭其能仁也及爲令尹未治而國人信之


  新書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七        漢 賈誼 撰
  先醒連語
  懐王問於賈君曰人之謂知道者先生何也賈君對曰此博號也大者在人主中者在卿大夫下者在布衣之士乃其正名非爲先生也爲先醒也彼世主不學道理則嘿然惛於得失不知治亂存亡之所由忳忳然猶醉也而賢主者學問不倦好道不厭惠然獨先迺學道理矣故未治也知所以治未亂也知所以亂未安也知所以安未危也知所以危故昭然先寤乎所以存亡矣故曰先醒辟猶俱醉而獨先發也故世主有先醒者有後醒者昔楚莊王即位自静三年以講得失乃退辟邪而進忠正能者任事而後在髙位内領國政辟草而施教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遺國無獄訟當是時也周室壊㣲天子失制矣宋鄭無道欺昧諸侯莊王圍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奉簮而獻國莊王曰古之伐者亂則整之服則舍之非利之也遂弗受乃與晉人戰於兩棠大克晉人㑹諸侯於漢陽申天子之辟禁而諸侯説服莊王歸過申侯之邑申侯進飯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請罪曰臣齋而具食甚潔日中而不飯臣敢請罪莊王喟然嘆曰非子之罪也吾聞之曰其君賢君也而又有師者王其君中君也而有師者伯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不榖恐亡自憂也吾聞之世不絶賢天下有賢而我獨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爲故莊王戰服大國義從諸侯戚然憂恐聖智在身而自錯不肖思得賢佐日中忘飯可謂明君矣謂先寤所以存亡此先醒也
  昔宋昭公出亡至于境喟然嘆曰嗚呼吾知所以亡矣被服而立侍御者數百人無不曰吾君麗者外内不聞吾過吾是以至此吾困宜矣於是革心易行衣苴布食⿰餕晝學道而夕講之二年美聞宋人車徒迎而復位卒爲賢君謚爲昭公既亡矣而乃寤所以存此後醒者也
  昔者虢君驕恣自伐謟諛親貴諫臣誅逐政治踳亂國人不服晋師伐之虢人不守虢君出走至於澤中曰吾渇而欲飲其御乃進清酒吾飢而欲食御進腶脯粱糗虢君喜曰何給也御曰儲之乆矣何故儲之對曰爲君出亡而道飢渇也君曰知寡人亡邪對曰知之曰知之何以不諌對曰君好謟諛而惡至言臣願諫恐先虢亡虢君作色而怒御謝曰臣之言過也有間君曰吾之亡者誠何也其御曰君弗知耶君之所以亡者以大賢也虢君曰賢人之所以存也乃亡何也對曰天下之君皆不肖夫疾吾君之獨賢也故亡虢君喜據式而笑曰嗟乎賢固若是苦耶遂徒行即於山中居飢倦枕御膝而卧御以塊自易逃行而去君遂餓死為禽獸食此已亡矣猶不悟所存亡此不醒者也故先醒者當時而伯後醒者三年而復不醒者枕土而死爲虎狼食嗚呼戒之哉
  耳痺連語
  竊聞之曰目見正而口言枉則害陽言吉錯之民而凶則敗倍道則死障光則晦無神而逆人則天必敗其事故昔者楚平王有臣曰伍子胥王殺其父而無罪奔走而之呉王曰父死而不死則非父之子也死而非補則過計也與吾死而不明不若舉天地以成名於是紆身而乃適闔閭治味以求親闔閭甚而安之説其謀果其舉反其德用而任呉國之政也民保命而不失歳時熟而不凶五官公而不私上下調而無尤天下服而御四境静而無虞然後忿心發怒出凶言隂必死提邦以伐楚五戰而五勝伏尸數十萬城郢之門執髙兵傷五臟之實毁十龍之鍾撻平王之墓昭王失國而奔妻生虜而入呉故楚平王懐隂賊殺無罪殃既至此矣子胥發鬰冐忿輔闔閭而行大虐還十五年闔閭没而夫差即位乃與越人戰江上棲之㑹稽越王之窮至乎喫山草飲腑水易子而食於是履甓戴璧號唫告毋罪呼皇天使大夫種行成於呉王呉王將許子胥曰不可越國之俗勤勞而不愠好亂勝而無禮谿徼而輕絶俗好詛而倍盟放此類者鳥獸之儕徒狐狸之醜類也生之爲患殺之無咎請無與成大夫種拊心嘷啼沬泣而言信割白馬而爲犧指九天而爲證請婦人爲妾丈夫爲臣百世名寳因間官爲積孤身爲闗内諸侯世爲忠臣呉王不忍縮師與成還謀而伐齊子胥進争不聽忠言不用越既得成稱善累德以求民心於是上帝降禍絶呉命乎直江君臣乖而不調置社槁而分裂容䑓握而掩敗則犬羣嘷而入淵彘啣菹而適奥燕雀剖而蚖蛇生食蘆菹而蛭日浴清水而遇蠆伍子胥見事之不可爲也何籠而自投水自扶而掛東門身鴟夷而浮江懐賊行虐深報而殃不辜禍至乎身矣越於是果逆謀負約襲邦剉夫差兼呉而拊闔閭事濟功成范蠡負石而蹈五湖大夫種䋢領謝室渠如處車裂囬泉自此之後勾踐不樂憂悲荐至内崩而死故天之誅伐不可爲廣虚幽間攸逺無人雖重襲石中而居其必知之乎若順誅伐順理而當辜殺三軍而無咎誅殺不當辜殺一匹夫其罪聞皇天故曰天之處髙其聽卑其牧芒其視察故凡自行不可不謹慎也
  諭誠連語
  湯見設網者四面張祝曰自天下者自地出者自四方至者皆羅我網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其孰能如此令去三面舍一面而教祝之曰蛛蝥作網今之人脩緒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髙者髙欲下者下吾請受其犯命者士民聞之曰湯之徳及於禽獸矣而况我乎於是下親其上
  楚昭王當房而立愀然有寒色曰寡人朝飢饉時酒二⿰重裘而立猶𢡚然有寒氣將柰我元元之百姓何是日也出府之裘以衣寒者出倉之粟以賑飢者居二年闔閭襲郢昭王奔随諸當房之賜者請還至死之冦闔閭一夕而十徙卧不能頼楚曳師而去昭王乃復當房之德也昔楚昭王與呉人戰楚軍敗昭王走屨决背而行失之行三十歩復旋取屨及至於随左右問曰王何曽惜一踦屨乎昭王曰楚國雖貪豈愛一踦屨哉思與偕反也自是之後楚國之俗無相棄者
  文王晝卧夢人登城而呼己曰我東北陬之槁骨也速以王禮𦵏我文王曰諾覺召吏視之信有焉文王曰速以人君𦵏之吏曰此無主矣請以五大夫文王曰吾夢中已許之矣柰何其倍之也士民聞之曰我君不以夢之故不倍槁骨况於生人乎於是下信其上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滅中行氏豫讓徙事智伯及趙襄子破智伯豫讓劑面而變容吞炭而爲啞乞其妻所而妻弗識乃伏刺襄子正起而弗中襄子患之食不甘味一夕而三易卧見不全身人謂豫讓曰子不死中行而反事其讎何無可耻之甚也今必碎身縻軀以爲智伯何其與前異也豫讓曰我事中行之君與帷而衣之與闗而枕之夫衆人畜我我故衆人事之及智伯分吾以衣服饀吾以鼎實舉被而爲禮是以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
  退讓連語
  昔梁大夫宋就為邊縣令與楚隣界梁亭楚亭皆種𤓰梁亭劬力數灌其𤓰𤓰美楚亭田窳而稀灌其𤓰𤓰惡楚令以梁𤓰之美怒其𤓰之惡因往夜竊搔梁𤓰皆有死焦者矣梁亭覺之因請其尉亦欲竊往報搔𤓰宋就曰是構怨召禍之道也令人竊為楚亭夜灌其𤓰令勿知也楚亭旦而往𤓰則已灌𤓰日以美楚亭怪而察之則梁亭之為也楚令大悦因以聞楚王楚王曰此梁之隂讓也乃謝以幣而請交於梁王
  翟王使使至楚楚王誇使者以章華之臺臺甚髙三㲻乃至楚王曰翟國亦有此臺乎使者曰否翟窶國也惡見此臺也翟王之自為室也堂髙三尺壤陛三絫𦭘茨弗剪采掾弗刮且翟王猶以作之者大苦居之者大佚翟國惡見此臺也楚王媿
  君道連語
  紂作梏數千睨諸侯之不謟己者杖而梏之文王桎梏于羑里七年而後得免及武王克殷既定令殷之民投撤桎梏而流之於河民輸梏者以手撤之弗敢墜也跪之入水弗敢投也曰昔者文王常擁此故愛思文王猶敬其梏况其法教乎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言輔翼賢正則身必已安也又曰弗識弗知順帝之則言士民説其徳義則効而象之也文王志之所在意之所欲百姓不愛其死不憚其勞從之如集詩曰經始靈臺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文王有志為臺令近規之民聞之者麏褁而至問業而作之日日以衆故弗趨而疾弗期而成命其臺曰靈臺命其囿曰靈囿謂其沼曰靈沼愛敬之至也詩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皜皜王在靈沼於仭魚躍文王之澤下被禽獸洽于魚鼈咸若攸樂而况士民乎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言聖王之徳也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言士民之報也書曰大道亶亶其去身不逺人皆有之舜獨以之去射而不中者不求之鍭而反脩之於已君國子民者反求之已而君道備矣














  新書卷七
<子部,儒家類,新書>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八
  漢 賈誼 撰
  官人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師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六曰厮役知足以為源泉行足以為表儀問焉則應求焉則得入人之家足以重人之家入人之國足以重人之國者謂之師知足以為礲礪行足以為輔助仁足以訪議明於進賢敢於退不肖内相匡正外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美謂之友知足以謀國事行足以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驩國有法則退而守之君有難則進而死之職之所守君不得以阿私託者大臣也脩身正行不愆於鄉曲道語談説不㤰於朝廷知能不困於事業服一介之使能合兩君之驩執㦸居前能舉君之失過不難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貪於財不淫於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居君旁不敢泄君之謀君有失過雖不能正諫以其死持之憔悴有憂色不勸聴從者侍御也柔色傴僂唯諛之行唯言之聴以睚眦之間事君者厮役也故與師為國者帝與友為國者王與大臣為國者伯與左右為國者彊與侍御為國者若存若亡與厮役為國者亡可立待也取師之禮黜位而朝之取友之禮以身先焉取大臣之禮皮幣先焉取左右之禮使使者先焉取侍御之禮以令至焉取厮役之禮以令召矣師至則清朝而侍小事不進友至則清殿而侍聲樂技藝之人不並見大臣奏事則徘優侏儒逃隠聲樂技藝之人不並奏左右在側聲樂不見侍御者在側子女不雜處故君樂雅樂則友大臣可以侍君樂燕樂則左右侍御者可以侍君開北房從薰服之樂則厮役從清門聽治罷朝而論議從容澤燕夕時開北房從薫服之樂是以聴治論議從容澤燕矜莊皆殊序然後帝王之業可得而行也
  勸學
  謂門人學者舜何人也我何人也夫啟耳目載心意從立移徙與我同性而舜獨有賢聖之名明君子之實而我曾無鄰里之聞窮巷之知者獨何與然則舜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夫以西施之美而䝉不潔則過之者莫不睨而掩鼻嘗傅白黱黑揄鋏陂雜芷若䖟虱視益口笑佳態佻志從容為説焉則雖王公大人孰能無悇憛養心而巔一視之今以二三子材而䝉愚惑之智予恐過之有掩鼻之容也昔者南榮跦醜聖道之忘乎已故步陟山川蚠冒楚棘彌道千餘百舍重繭而不敢乆息既遇老耼噩若慈父鴈行避景夔立弛進而后敢問見教一髙言若饑十日而得大牢焉是達若天地行生後世今夫子之達佚乎老耼而諸子之材不逮榮跦而無千里之逺重繭之患親與巨賢連席而坐對膝相視從容談語無問不應是天降大命以達吾徳也吾聞之曰時難得而易失也學者勉之乎天禄不重
  道術
  曰數聞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實也請問道者何謂也對曰道者所從接物也其本者謂之虚其末者謂之術虚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無設儲也術也者所從制物也動靜之數也凡此皆道也曰請問虚之接物何如對曰鏡儀而居無執不臧美惡畢至各得其當衡虚無私平靜而處輕重畢懸各得其所明主者南面而正清虛而靜令名自宣命物自定如鑑之應如衡之稱有亹和之有端隨之物鞠其極而以當施之此虚之接物也曰請問術之接物何如對曰人主仁而境内和矣故其士民莫弗親也人主義而境内理矣故其士民莫弗順也人主有禮而境内肅矣故其士民莫弗敬也人主有信而境内貞矣故其士民莫弗信也人主公而境内服矣故其士民莫弗戴也人主法而境内軌矣故其士民莫弗輔也舉賢則民化善使能則官職治英俊在位則主尊羽翼勝任則民顯操徳而固則威立教順而必則令行周聽則不蔽稽驗則不惶明好惡則民心化宻事端則人主神術者接物之隊凡權重者必謹於事令行者必謹於言則過敗鮮矣此術之接物之道者也其為原無屈其應變無極故聖人尊之夫道之詳不可勝述也曰請問品善之體何如對曰親愛利子謂之慈反慈為囂子愛利親謂之孝反孝為孽愛利出中謂之忠反忠為倍心存恤人謂之惠反惠為讐兄敬愛弟謂之友反友為虐弟敬愛兄謂之悌反悌為敖接遇慎容謂之恭反恭為媟接遇肅正謂之敬反敬為僈言行抱一謂之貞反貞為偽期果言當謂之信反信為慢衷理不辟謂之端反端為趽一作跛據當不傾謂之平反平為險行善決菀謂之清反清為濁辭利刻謀謂之㢘反亷為貪兼覆無私謂之公反公為私方直不曲謂之正反正為邪以人自觀謂之度反度為妄以已量人謂之恕反恕為荒惻隠憐人謂之慈反慈為忍厚志隠行謂之潔反潔為汰施行得理謂之徳反徳為怨放理潔靜謂之行反行為汚功遂自却謂之退反退為伐厚人自薄謂之讓反讓為冒心兼愛人謂之仁反仁為疾行充其宜謂之義反義為懵剛柔得道謂之和反和為乖合得宻周謂之調反調為戾懷賢不逮謂之寛反寛為阨色衆容易謂之裕反裕為徧欣熏可安謂之煴反煴為鷙安柔不苛謂之良反良為齧緣法循理謂之軌反軌為易襲常緣道謂之道反道為辟廣䡊自斂謂之儉反儉為侈費弗過適謂之節反節為靡吻䬶勉善謂之慎反慎為怠忠惡勿道謂之戒反戒為傲深知禍福謂之知反知為愚亟見窕察謂之慧反慧為童動有文體謂之禮反禮為濫容服有義謂之儀反儀為詭行歸而過謂之順反順為逆勤靜攝次謂之比反比為錯容忠審道謂之僴反僴為野辭令就得謂之雅反雅為陋論物明辯謂之辯反辯為訥纎微皆審謂之察反察為眊誠動可畏謂之威反威為圂臨制不犯謂之嚴反嚴為囅仁義脩立謂之任反任為欺伏義誠必謂之節反節為罷持節不恐謂之勇反勇為怯信理遂惔謂之敢反敢為揜志操精果謂之誠反誠為殆克行遂節謂之必反必為恒凡此品也善之體也所謂道也故守道者謂之士樂道者謂之君子知道者謂之明行道者謂之賢且明且賢此謂聖人
  六術連語
  徳有六理何謂六理道徳性神明命此六者徳之理也六理無不生也已生而六理存乎所生之内是以隂陽天地人盡以六理為内度内度成業故謂之六法六法藏内變㳅而内外遂外遂六術故謂之六行是以隂陽各有六月之節而天地有六合之事人有仁義禮智聖之行行和則樂與樂則六此之謂六行隂陽天地之動也不失六行故能合六法人謹修六行則亦可以合六法矣然而人雖有六行微細難識唯先王能審之凡人弗能自至是故必待先王之教乃知所從事是以先王為天下設敎因人所有以之為訓道人之情以之為真是故内法六法外體六行以與書詩易春秋禮樂六者之術以為大義謂之六藝令人縁之以自修修成則得六行矣六行不正反合六法藝之所以六者法六法而體六行故也故曰六則備矣六者非獨為六藝本也他事亦皆以六為度聲音之道以六為首以隂陽之節為度是故一嵗十二月分而為隂陽各六月是以聲音之器十二鍾鍾當一月其六鍾隂聲六鍾陽聲聲之術律是而出故謂之六律六律和五聲之調以發隂陽天地人之清聲而内合六法之道是故五聲官商角徴羽唱和相應而調和調和而成理謂之聲音五也必六而備故曰聲與音六夫律之者象測之也所測者六故曰六律人之戚屬以六為法人有六親六親始曰父父有二子二子為昆弟昆弟又有子子從父而昆弟故為從父昆弟從父昆弟又有子子從祖而昆弟故為從祖昆弟從祖昆弟又有子從曾祖而昆弟故為曾祖昆弟曾祖昆弟又有子子為族兄弟備於六此之謂六親親之始於一人世世别離分為六親親戚非六則失本米之度是故六為制而止矣六親有次不可相踰相踰則宗族擾亂不能相親是故先王設為昭穆三廟以禁其亂何謂三廟上室為昭中室為穆下室為孫嗣今子各以其次上下更居三廟以别親疎有制喪服稱親疎以為重輕親者重疎者輕故復有麤衰齊衰大紅細紅緦麻備六各服其所當服夫服則有殊此先王之所以禁亂也數度之道以六為法數加於小而度出於居數度之始始於微細有形之物莫細於毫是故立一毫以為度始十毫為髮十髮為氂十氂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為尺備於六故先王以為天下事用也事之以六為法者不可勝數也此所言六尺以效事之盡以六為度者謂六理可謂隂陽之六節可謂天地之六事可謂人之六行
  道徳説
  徳有六理何謂六理曰道徳性神明命此六者徳之神専而為一氣明其潤益厚矣濁而膠相連在物之中為物莫生氣皆集焉故謂之性性神氣之所會也性立則神氣曉曉然發而通行於外矣與外物之感相應故曰潤厚而膠謂之性性生氣通之以曉神者道徳神氣發於性也康若樂流不可物效也變化無所不為物理及諸變之起皆神之所化也故曰康若樂流徳之神理生變通之以化明者神氣在内則無光而為之明則有輝於外矣外内通一則為得失事理是非皆職於知故曰光輝謂之明明生識通之以知命者物皆得道徳之施以生則潤澤性氣神明及形體之位分數度各有極量指發矣此皆所受其道徳非以嗜欲取捨然也其受此具也礐然有定矣不可得亂也故曰命命者不得母生生則有形形而道徳性形神明命因載於物故礐堅謂之命命生形通之以定物所道始謂之道所得以生謂之徳徳之有也以道為本故曰道者徳之本也徳生物又養物則物安徳之理也諸生者皆生於徳之所生而能人象徳者獨玉也寫徳體六理盡見於玉也各有狀是故以玉效徳之六理澤者鑑也謂之道腒如竊膏之理謂之徳湛而潤厚而膠謂之性康若樂流謂之神光輝謂之明礐乎堅哉謂之命此之謂六理鑑生空竅而通之以道徳生理通之以六徳之畢離狀六徳者徳之有六理理離狀也性生氣而通之以曉理生變而通之以化生識而通之以知命生形而通之以定徳有六美何謂六美有徳有道有仁有義有忠有宻此六者徳之美也道者徳之本也仁者徳之出也義者徳之理也忠者徳之厚也信者徳之固也宻者徳之髙也六理六美徳之所生隂陽天地人與萬物也固為所生法記故曰道此之謂道徳此之謂徳行此之謂行所謂行此者徳也是故著此竹帛謂之書書者此之著者也詩者此之志者也易者此之占者也春秋者此之紀者也禮者此之體者也樂者此之樂者也祭祀鬼神為此福者也博學辯義為此辭者也道者無形平和而神道物有載物者畢以順理和適行故物有清而澤澤者鑑也監以道之神摹貫物形通達空竅奉一出入為先故謂之鑑鑑者所以能也見者目也道徳施物精微而為目是故物之始形也分先而為目目成也形乃從是以人及有因之在氣莫精於目目清而潤澤若濡無毳穢襍焉故能見也由此觀之目足以明道徳之潤澤矣故曰澤者鑑也生空竅通之以道徳者離無而之有故潤則倨然濁而始形矣故六理發焉六理所以為變而生也所生有理然則物得潤以生故謂潤徳徳者變及物理之所出也未變者道之頌也道氷疑而變變及諸生之理皆道之化也各有條理以載於徳徳受道之化而發之各不同狀徳潤故曰如膏謂之徳徳生理通之以六徳之畢離狀性者道徳造物物有形而道徳之神専而為一氣明其潤益厚矣濁而膠相連在物之中為物莫生氣皆集焉故謂之性性神氣之所㑹也性立則神氣曉曉然發而通行於外矣與外物之感相應故曰澤厚而膠謂之性性生氣通之以曉神者道徳神氣發於性也康若樂流不可物效也變化無所不為物理及諸變之起皆神之所化也故曰康若樂流謂之神理生變通以之化明者神氣在内則無光而為之明則有輝於外矣外内通一則為得失事理是非皆職於知故曰光輝謂之明明生識通之以知命者物皆得道徳之施以生則澤潤性氣神明及形體之位分數度各有極量指發矣此皆所受其道徳非以嗜欲取捨然也其受此具也礐然有定矣不可得亂也故曰命命者不得母生生則有形形而道徳性形神明命因載於物形故礐堅謂之命命生形通之以定物所道始謂之道所得以生謂之徳徳之有也以道為本故曰道者徳之本也徳生物又養物則物安利矣安利物者行仁也仁行出於徳故曰仁者徳之出也徳生理理立則有宜適之謂義義者理也故曰義者徳之理也徳生物又養長之而弗離也徳以安利徳之遇物也忠厚故曰忠者徳之厚也徳之忠厚也信固而不易此徳之常也故曰信者徳之固也徳生於道而有理守理則合於道與道理宻而弗離也故能物畜養養其不仰恃徳此徳之髙而勿失則有道矣得而守之則有徳矣行而無休則行成矣故曰道此謂之道行此謂之行諸此言者盡徳變變世者理也書者著徳之理於竹帛而陳之令人觀焉以著所從事故曰書者此之著者也詩者志徳之理而明其㫖今人縁之以自成也故曰詩者此之志者也易者察人之精徳之理而與弗循而占其吉㐫故曰易者此之占者也春秋者守徃事之合徳之理之與不合而紀其成敗以為來事師法故曰春秋者此之紀者也禮者體徳禮而為之節文成人事故曰禮者此之體者也樂者書詩易春秋禮五者之道備則合於徳矣合則驩然大樂矣故曰樂者此之謂樂者也人能修徳之理則安利之謂福莫不慕福弗能必得而人心以為鬼神能與於利害是故其犧牲俎豆粢盛齋戒而祭鬼神欲以佐成福故曰祭祀鬼神為此福者也徳之理盡施於人其在人也内而難見是以先王舉德之頌而為辭語以明其理陳之天下令人觀焉垂人之後世辯議以審察之以轉於告是故弟子隨師而問受博學以達其知而明其辭以立其誠故曰博學辯議為此辭者也徳畢施物物雖有知㣲細難識夫玉者真徳舄也六理在六明而易見也是以舉玉以喻物之所愛於徳者與玉一體也











  新書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九
  漢 賈誼 撰
  大政上
  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本也國以為本君以為本吏以為本故國以民為安危君以民為威侮吏以民為貴賤此之謂民無不為本也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命也國以為命君以為命吏以為命故國以民為存亡君以民為盲明吏以民為賢不肖此之謂民無不為命也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功也故國以為功君以為功吏以為功國以民為興壊君以民為弱强吏以民為能不能此之謂民無不為功也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力也故國以為力君以為力吏以為力故夫戰之勝也民欲勝也攻之得也民欲得也守之存也民欲存也故吏率民而守而民不欲存則莫能以存矣故率民而攻民不欲得則莫能以得矣故率民而戰民不欲勝則莫能以勝矣故其民之於其上也接敵而喜進而不能止敵人必駭戰由此勝也夫民之於其上也接敵而懼退必走去戰由此敗也故夫菑與福也非降在天也必在士民也嗚呼戒之戒之夫士民之志不可不要也嗚呼戒之戒之行之善也萃以為福已矣行之惡也萃以為菑已矣故受天之福者天不功焉被天之菑則亦無怨天矣行自為取之也知善而弗行謂之不明知惡而弗改必受天殃天有常福必與有徳天有常菑必與奪民時故夫民者至賤而不可簡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至於今與民為仇者有遲有速而民必勝之知善而弗行謂之狂知惡而不改謂之惑故狂夫與惑者聖王之戒也而君子之愧也嗚呼戒之戒之豈其以狂與惑自為之明君而君子乎聞善而行之如争聞惡而改之如讎然後禍菑可離然後保福也戒之戒之誅賞之慎焉故與其殺不辜也寧失於有罪也故夫罪也者疑則附之去已夫功也者疑則附之與已則此無有毋罪而見誅毋有有功而無賞者矣戒之哉戒之哉誅賞之慎焉故古之立刑也以禁不肖以起怠惰之民也是以一罪疑則弗遂誅也故不肖得改也故一功疑則必弗倍也故愚民勸也是以上有仁譽而下有治民疑罪從去仁也疑功從予信也戒之哉戒之哉慎其下故誅而不忌賞而不曲不反民之罪而重之不滅民之功而棄之故上為非則諫而止之以道紀之下為非則矜而恕之道而赦之柔而假之故雖有不肖民化而則之故雖昔者之帝王其所貴其臣者如此而已矣人臣之道思善則獻之於上聞善則獻之於上知善則獻之於上夫民者唯君者有之為人臣者助君理之故夫為人臣者以富樂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故君以知賢為明吏以愛民為忠故臣忠則君明此之謂聖王故官有假而徳無假位有卑而義無卑故位下而義髙者雖卑貴也位髙而義下者雖貴必窮嗚乎戒之哉行道不能窮困及之夫一出而不可反者言也一見而不可得揜者行也故夫言與行者知愚之表也賢不肖之别也是以智者慎言慎行以為身福愚者易言易行以為身災故君子言必可行也然後言之行必可言也然後行之嗚呼戒之哉戒之哉行之者在身命之者在人此福菑之本也道者福之本祥者福之榮也無道者必失福之本不祥者必失福之榮故行而不緣道者其言必不顧義矣故紂自謂天王也桀自為天子也已滅之後民以相罵也以此觀之則位不足以為尊而號不足以為榮矣故君子之貴也士民貴之故謂之貴也故君子之富也士民樂之故謂之富也故君子之貴也與民以福故士民貴之故君子之富也與民以財故士民樂之故君子富貴也至於子孫而衰則士民皆曰何君子之道衰也數也不肖暴者禍及其身則士民皆曰何天誅之遲也夫民者萬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於上位者簡士苦民者是謂愚敬士安民者是謂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者故夫民命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敵也嗚呼戒之哉與民為敵者民必慎之君能為善則吏必能為善矣吏能為善則民必能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吏之罪也吏之不善也君之過也嗚呼戒之戒之故夫士民者率之以道然後士民道也率之以義然後士民義也率之以忠然後士民忠也率之以信然後士民信也故為人君其出令也其如聲士民學之其如響曲折而從君其如景矣嗚呼戒之哉戒之哉君鄉善於此則共黙協民皆鄉善於彼矣猶景之象形也君為惡於此則啍啍然協民皆為惡於彼矣猶響之應聲也故是以聖王而君子乎執事而臨民者日戒慎一日則士民亦日戒慎一日矣以道先民也道者聖王之行也文者聖王之辭也恭敬者聖王之容也忠信者聖王之敎也聖人也者賢知之師也仁義者明君之性也故堯舜禹湯之治天下也所謂明君也士民樂之皆即位百年然後崩士民猶以為大數也桀紂所謂暴亂之君也士民苦之皆即位十年而滅士民猶以為大乆也故夫諸侯者士民皆愛之則其國必興矣故士民皆苦之則國必亡矣故夫士民者國家之所樹而諸侯之本也不可輕也嗚呼輕本不詳實為身殃戒之哉戒之哉
  大政下
  易使喜難使怒者宜為君識人之功而忘人之罪者宜為貴故曰刑罰不可以慈民簡泄不可以得士故欲以刑罰慈民辟其猶以鞭狎狗也雖乆弗親矣故欲以簡泄得士辟其猶以弧怵鳥也雖乆弗得矣夫士者弗敬則弗至民者弗愛則弗附故欲求士必附惟恭與敬忠與信古今無易矣渚澤有枯木而國無枯士矣故有不能求士之君而無不可得之士有不能治民之吏而無不可治之民故君明而吏賢矣吏賢而民治矣故見其民而知其吏見其吏而知其君矣故君功見於選吏吏功見於治民故勸之其上者猶其下而上睹矣此道之謂也故治國家者行道之謂國家必寧信道而不為國家必空故政不可不慎也而吏不可不選也而道不可離也嗚呼戒之哉離道而災至矣無世而無聖或不得知也無國而無士或弗能得也故世未嘗無聖也而聖不得聖王則弗起也國未嘗無士也不得君子則弗助也聖明則士闇飾矣故聖王在上位則士百里而有一人則猶無有也故王者衰則士沒矣故暴亂位上則千里而有一人則猶比肩也故國者有不幸而無賢士矣故自古而至於今澤有無水國無無士故士易得而難求也易致而難留也故求士而不以道周徧境内不能得一人焉故求士而以道則國中多有之此之謂士易得而難求也故待士而以敬則士必至矣待士而不以道則士必去矣此之謂士易致而難留也王者有易政而無易國有易吏而無易民故因是國也而為安因是民也而為治故湯以桀之亂為治武王以紂之北卒為疆故民之治亂在於吏國之安危在於政是以明君在於政也慎之於吏也選之然後國興也故君能為善則吏必能為善矣吏能為善則民必能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失之者吏也故民之善者吏之功也故吏之不善也失之者君也吏之善者君之功也是故君明而吏賢而民治矣故苟上好之其下必化之此道之政也夫民為言萌也萌之為言也盲也故惟上之所扶而以之民無不化也故曰民萌民萌哉直言其意而為之名也夫民者賢不肖之杖賢不肖皆具焉故賢人得焉不肖者休焉技能輸焉忠信飾焉故民者積愚也故夫民者雖愚也明上選吏焉必使民與焉故士民譽之則明上察之見歸而舉之故士民苦之明上察之見非而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後和之故夫民者吏之程也察吏於民然後隨之夫民至卑也使之取吏焉必取其愛焉故十人愛之有歸則十人之吏也百人愛之有歸則百人之吏也千人愛之有歸則千人之吏也萬人愛之有歸則萬人之吏也故萬人之吏也撰卿相焉夫民者諸侯之本也敎者政之本也道者敎之本也有道然後敎也有敎然後政治也政治然後民勸之然後國豐富也故國豐且富然後君樂也忠臣之功也臣之忠者君之明也臣忠君明此之謂政之網也故國也者行之網然後國藏也故君之信在於所信所信不信雖欲論信也終身不信矣故所信不可不慎也事君之道不過於事父故不肖者之事父也不可以事君事長之道不過於事兄故不肖者之事兄也不可以事長使下之道不過於使弟故不肖者之使弟也不可以使下交接之道不過於為身故不肖者之為身也不可以接友慈民之道不過於愛其子故不肖者之愛其子不可以慈民居官之道不過於居家故不肖者之於家也不可以居官夫道者行之於父則行之於君矣行之於兄則行之於長矣行之於弟則行之於下矣行之於身則行之於友矣行之於子則行之於民矣行之於家則行之於官矣故士則未仕而能以試矣聖王選舉也以為表也言之然後知其問謀焉然後知其極任之以事然後知其信故古聖王君子不素距人以此為明察也國之治政在諸侯大夫士察之理在其與徒君必擇其臣而臣必擇所與故察明者賢乎人之辭不出於室而無不見也察明者乘人不出其官而無所不入也故王者居於中國不出其國而明於天下之政何也則賢人之辭也不離其位而境内親之者謂之人為之行也故愛人之道言之者謂之其府故愛人之道行之者謂之其禮故忠諸侯者無以易敬士也忠君子者無以易愛民也諸侯不得士則不能興矣故君子不得民而不能稱矣故士能言道而弗能行者謂之器能行道而弗能言者謂之用能言而能行之者謂之實故君子訊其器任其用乘其實而治安興矣嗚呼人耳人耳諸侯即位享國在稷血食而政有命國無君也官有政長而民有所攸屬而政有命國無吏也官駕百乘而食食千人政有命國無人也何也君之為言也考也故君也者道之所出也賢人不舉而不肖人不去此君無道也故政謂此國無君也吏之為言理也故吏也者理之所出也上為非而不敢諫下為善而不知勸此吏無理也故政謂此國無吏也官駕百乘而食食千人近側者不足以問諫而由朝假不足以考度故政謂此國無人也嗚呼悲哉君者羣也無人誰據必蹶政謂此國素亡也
  修政語上
  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故服人而不為仇分人而不譐者惟其道矣故播之於天下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髙比於天道明比於日道安比於山故言之者見謂智學之者見謂賢守之者見謂信樂之者見謂仁行之者見謂聖人故惟道不可竊也不可以虚為也故黄帝職道義經天地紀人倫序萬物以信與仁為天下先然後濟東海入江内取緑圖而濟積石涉流沙登於崑崙於是還歸中國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
  帝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是故以後者復迹也故上緣黄帝之道而行之學黄帝之道而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
  顓頊曰功莫美於去惡而為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為惡故吾非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緣惡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
  帝嚳曰緣道者之辭而學為已緣巧者之事而學為巧行仁者之操而學為仁也故節仁之器以修其躬而身専其美矣故士緣黄帝之道而明之學帝顓頊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也
  帝嚳曰徳莫髙於博愛人而政莫髙於博利人故政莫大於信治莫大於仁吾慎此而已也
  帝堯曰吾存心於先古加意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衆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饑曰此我饑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而義立徳博而化富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行是以徳音逺也是故堯敎化及雕題蜀越撫交趾身涉流沙地封獨山西見王母訓及大夏渠搜北中幽都及狗國與人身鳥面及焦僥好賢而隠不還而疆於行而菑於志率以仁而恕至此而已矣
  帝舜曰吾盡吾敬以事吾上故見謂忠焉吾盡吾敬以接吾敵故見謂信焉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謂愛焉是以見愛親於天下之民而見貴信於天下之君故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諭敎唯以敬也故欲明道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諸侯萬人而禹一皆知其體故大禹豈能一見而知之也豈能一聞而識之也諸侯朝㑹而禹親服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國也其士月朝而禹親見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體也然且大禹其猶大恐諸侯㑹則問於諸侯曰諸侯以寡人為驕乎朔日士朝則問於士曰諸大夫以寡人為汰乎其聞寡人之驕之汰耶而不以語寡人者此敎寡人之殘道也滅天下之敎也故寡人之所怨於人者莫大於此也大禹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民我弗能勸也故鬟河而導之九牧鑿江而導之九路澄五湖而定東海民勞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於民也禹嘗晝不暇食夜不暇寢矣方是時也憂務故也故禹與民士同務故不自言其信而諭矣故治天下以信為之也
  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獨居譬其若火夫舍學聖之道而静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先於室也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是故明君而君子貴尚學道而賤下獨思也故諸君得賢而舉之得賢而與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與之得不肖而與之譬其若下淵乎故登山而望其何不臨而何不見陵遲而入淵其孰不陷溺是以明君慎其舉而君子慎於得舉然後細福可必細菑可去矣
  湯曰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故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教也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後食者其得味也多使人味言然後聞者其得言也少故以是明上之於言也必自也聴之必自也擇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故道以數取之為明以數行之為章以數施之萬姓為藏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積道者以信樹道者以人故人主有欲治安之心而無治安之故者雖欲治顯榮也弗得矣故治安不可以虚成也顯榮不可以虚得也故明君敬士察吏愛民以參其極非此者則四美不附矣
  修政語下
  周文王問於粥子曰敢問君子將入其職則其於民也何如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故曰君子將入其職則其於民也旭旭然如日之始出也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入其職則其於民也何若對曰君子既入其職則其於民也暯暯然如日之正中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去其職則其於民也何若對曰君子既去其職則其於民也暗暗然如日之已入也故君子將入而旭旭者義先聞也既入而暯暯者民保其福也既去而暗暗者民失其敎也文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問於粥子曰寡人願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戰而必勝則吾為此奈何粥子曰唯攻守而戰乎同器而和與嚴其備也故曰和可以守而嚴可以守而嚴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嚴可以攻而嚴不若和之徳也和可以戰而嚴可以戰而嚴不若和之勝也則惟由和而可也故諸侯發政施令政平於人者謂之文政矣諸侯接士而使吏禮恭於人者謂之文禮也諸侯聴獄斷治治陳仁於行而由此守而不存攻而不得戰而不勝者自古而至于今自天地之辟也未之嘗聞也今也君王欲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戰而必勝則唯由此也為可也武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問於王子旦曰敢問治有必成而戰有必勝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對曰有政曰諸侯政平於内而威於外矣君子行修於身而信於輿人矣治民民治而榮於名矣故諸侯凡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興之以敬然後能以成也凡有戰心者必修之以政而興之以義然後能以勝也凡有攻心者必結之以約而諭之以信然後能以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諭之以愛然後能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師尚父曰吾聞之於政也曰天下壙壙然一人有之萬民叢叢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紀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處而乆之故夫天下者難得而易失也難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道則弗得而長也故夫道者萬世之寳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年六嵗即位享國親以其身見於粥子之家而問焉曰昔者先王與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亦願以敎敢問興國之道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興國之道君思善則行之君聞善則行之君知善則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長之則興國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問於道之要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道詔於君王政曰為人下者敬而肅為人上者恭而仁為人君者敬士愛民以終其身此道之要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問治國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治國之道上忠於主而中敬其士而下愛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義則無以入忠也而忠敬其士則不以禮節無以諭敬也下愛其民非以忠信則無以諭愛也故忠信行於民禮節諭於士道義入於上則治國之道也雖治天下者由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聞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賢人者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問上下之人何以為異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凡人者若賤若貴若幼若老聞道志而藏之知道善而行之上人矣聞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也則謂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則謂之賢人矣行者惡則謂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則謂之賢矣言者不善則謂之愚矣故知愚之人有其辭矣賢不肖之人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聞之聖王在上位使民富且夀云若夫富則可為也若夫壽則不在於天乎粥子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聖王在上位則天下不死軍兵之事故諸侯不私相攻而民不私相鬬䦧不私相殺也故聖王在上位則民免於一死而得一生矣聖王在上則臣積於道而吏積於徳而民積於用力故婦為其所衣丈夫為其所食則民無凍餒矣聖王在上則民免於二死而得二生矣聖王在上則君積於仁而吏積於愛而民積於順則刑罰廢矣而民無大過之誅故聖王在上則民免於三死而得三生矣故聖王在上則使民有時而用之有節則民無厲疾故聖王在上則民免於四死而得四生矣故聖王在上則使盈境内興賢良以禁邪惡故賢人必用而不肖人不作則已得其命矣故夫富且壽者聖王之功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新書卷九
<子部,儒家類,新書>



  欽定四庫全書
  新書卷十        漢 賈誼 撰禮容語下雜事
  魯叔孫昭聘於宋宋元公與之燕飲酒樂昭子右坐歌終而語因相泣也樂祁曰過哉君非哀所也已而告人曰今兹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吾聞之哀樂而樂哀皆喪心也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魂魄已失何以能乆且吾聞之主民者不可以媮媮必死今君與叔孫其語皆媮死日不逺矣居六月宋元公薨間一月叔孫婼卒
  晉叔向聘于周發幣大夫及單靖公靖公享之儉而敬賔禮贈賄同是禮而從享燕無私送不過郊語說昊天有成命既而叔向告人曰吾聞之曰一姓不再興今周有單子以為臣周其復興乎昔史佚有言曰動莫若敬居莫若儉徳莫若讓事莫若咨今單子皆有焉夫宫室不崇噐無雕鏤儉也身恭除潔外内肅給敬也燕好享賜雖歡不踰等讓也賔之禮事稱上而差咨也若是而加之以無私重之以不侈能辟怨矣居儉動敬徳讓事咨而能辟怨以為卿佐其有不興乎夫天有成命頌之盛徳也其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謐謐者寧也億也命者制令也基者經也勢也夙早也康安也后王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也文王有大徳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臨民故稱昊天焉不敢怠安蚤興夜寐以繼文王之業布文陳紀經制度設犧牲使四海之内懿然葆徳各遵其道故曰有成承順武王之功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王之徳九州之民四荒之國謌謡文武之烈絫九譯而請朝致貢職以供祀故曰二后受之方是時也天地調和人民順億鬼不厲祟民不謗怨故曰宥謐成王質仁聖哲能明其先能承其親不敢惰懈以安天下以敬民人今單子美說其志也以佐王室吾故曰周其復興乎故周平王既崩以後周室稍稍衰弱不墜當單子之佐政也天子加尊周室加興
  晉之三卿郄錡郄犨郄至從晉厲公㑹諸侯於柯陵周單襄公在㑹晉厲公視逺歩髙郄錡見單子其語犯郄犨見其語訐郄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單襄公告魯成公曰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郄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固晉而強其君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諸史也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聼三郄之語矣殆必有禍矣君子目以正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容而知其心今晉侯視逺而足髙目不在體而足不歩目其心必異矣體目不相從何以能乆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於是觀存亡之徴焉故國將有福其君歩言視聼必皆得適順善則可以知徳矣視逺日絶其義足髙日棄其徳言爽日反其信聼淫日離其名目以處義足以踐徳口以庇信耳以聼名者矣故不可不慎也偏亡者有咎既亡則國從之今晉侯無一可焉吾是以云夫郄氏晉侯之寵人也是族在晉有三卿五大夫貴矣亦可以戒懼矣今郄伯之語犯郄叔訐郄季伐犯則凌人訐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齊國武子亦將有禍齊亂國也立於淫亂之朝而好盡言以暴人過怨之本也惟善人能受盡言今齊既亂其能善乎居二年晉殺三卿明年厲公弑於東門是歲也齊人果殺國武子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惟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視我顯徳行故弗順弗敬天下必定志敬而怠人必乘之嗚呼戒之哉
  胎教雜事
  易曰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故君子慎始春秋之元詩之闗雎禮之冠婚易之乾坤皆慎始敬終云爾素成謹為子孫婚妻嫁女必擇孝悌世世有行義者如是則其子孫慈孝不敢淫暴黨無不善三族輔之故鳯凰生而有仁義之意虎狼生而有貪戾之心兩者不等各以其母嗚呼戒之哉無養乳虎將傷天下故素成胎教之道書之玉版藏之金櫃置之宗廟以為後世戒
  青史氏之記曰古者胎教之道王后有身之七月而就蔞室太師持銅而御户左太宰持斗而御户右太卜持蓍龜而御堂下諸官皆以其職御於門内此三月者王后所求音聲非禮樂則太師撫樂而稱不習所求滋味者非正味則太宰荷斗而不敢煎調而曰不敢以侍王太子太子生而泣太師吹銅曰聲中某太宰曰滋味上某太卜曰命云某然後為王太子懸弧之禮義東方之弧以梧梧者東方之草春木也其牲以雞雞者東方之牲也南方之弧以栁栁者南方之草夏木也其牲以狗狗者南方之牲也中央之弧以桑桑者中央之木也其牲以牛牛者中央之牲也西方之弧以棘棘者西方之草也秋木也其牲以羊羊者西方之牲也北方之弧以𬃷𬃷者北方之草冬木也其牲以彘彘者北方之牲也五弧五分矢東方射東方南方射南方中央射中央西方射西方北方射北方皆三射其四弧具其餘各二分矢懸諸國四通門之左中央之弧亦具餘二分矢懸諸社稷門之左然後卜王太子名上毋取於天下毋取於地毋取於名山通谷毋悖於郷俗是故君子名難知而易諱也此所以養息之道也正之禮者王太子無羞臣領臣之子也故謂領臣之子也身朝王者妻朝后之子朝王太子是謂臣之子也此正禮胎教也周后妃姙成王於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諠獨處不倨雖怒不詈胎教之謂也成王生仁者養之孝者襁之四賢傍之成王有知而選太公為師周公為傳前有與計而後有與慮也是以封於泰山而禪梁父朝諸侯一天下由此觀之立左右不可不練也昔禹以夏王而桀以夏亡湯以殷王而紂以殷亡闔閭以吳戰勝無敵而夫差以之見擒於越文公以晉伯而厲公以見殺於匠麗之宫威王以齊彊於天下而簡公以殺於檀臺穆公以秦顯名尊號而二世以刼於望夷之宫其所以君王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異也故成王處襁褓之中朝諸侯周公用事也武靈王五十而弑於沙丘任李兌也齊桓公得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稱為義主失管仲任䜿刁而身死不𦵏為天下笑一人之身榮辱具施焉者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無忌而削地復趙任藺相如而秦兵不敢出安陵任周瞻而國獨立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復反齊有陳單襄王得其國由此觀之無賢佐俊士能成功立名安危繼絶者未之有也是以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者得民心而民往之得賢者而賢者歸之文王請除炮烙之刑而殷民從湯去張網者之三面而二垂至越王不頺舊塚而吳人服以其所為順於人也故同聲則處異而相應意合則未見而相親賢者立於本朝而天下之士相率而趨之何以知其然也管仲桓公之讐也鮑叔以為賢於已而進之桓公七十言說乃聼遂使桓公除仇讐之心而委之國政焉桓公垂拱無事而朝諸侯鮑叔之力也管仲之所以走桓公而無自危之心者同聲於鮑叔也衛靈公之時蘧伯玉賢而不用彌子瑕不肖而任事史鰌患之數言蘧伯玉而不聼病且死謂其子曰我即死治䘮於北堂吾生不能進蘧伯玉而退彌子瑕不能正君也生不能正君者死不當成禮死而置屍於北堂於我足矣靈公往弔問其故其子以父言聞靈公戚然易容而寤曰吾失矣立召蘧伯玉而進之召彌子瑕而退之徙䘮於當堂成禮而後去衛國以治史鰌之力也夫生進賢而退不肖死且未止又以屍諫可謂忠不衰矣紂殺王子比干而箕子被髪而徉狂陳靈公殺泄冶而鄧元去陳以族徙自是之後殷并於周陳亡於楚以其殺比干與泄冶而失箕子與鄧元也燕昭王得郭隗而鄒衍樂毅自齊魏至於是舉兵攻齊棲閔王於莒燕度地計衆不與齊均也然而所以能信意至於此者由得士故也故無常安之國無宜治之民得賢者顯昌失賢者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鑑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夫知惡古之所以危亡不務襲迹其所安存則未有異於却走而求及前人也太公知之故國微子後而封比干之墓夫聖人之於聖者之死尚如此其厚也况當世存者乎其弗失可知矣
  立後義雜事
  古之聖帝將立世子則帝自朝服升自阼階上西鄉於妃妃抱世子自房出東鄉太史奉書西上堂當兩階之間北面立曰世子名曰某者三帝執禮稱辭命世子曰授太祖太宗與社稷於子者三其命也妃曰不敢者再於三命曰謹受命拜而退太史以告太祝太祝以告太祖太宗與社稷太史出以告太宰太宰以告州伯命藏之州府凡諸貴已下至於百姓男女無敢與世子同者以此防民百姓猶有争為君者夫埶明則民定而出於一道故人皆争為宰相而不姦為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爭也今以為知子莫如父故疾死置後者恣父之所以比使親戚不相親兄弟不相愛亂天下之紀使天下之俗失聞尊敬而不讓其道莫經於此疾死置後以嫡長子如此則親戚相愛而兄弟不争此天下之至義也民之不争亦惟學王官國君室也殷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天下之所同聞也為人臣而放其君為人下而弑其上天下之至逆也而所以有天下者以為天下開利除害以義繼之也故聲名稱於天下而傳扵後世隐其惡而揚其徳美立其功烈而傳之於乆逺故天下皆稱聖帝至治其道之下當天下之散亂以彊凌弱衆暴寡智治愚士卒罷弊死於甲兵老弱騷動不得治產業以天下之無天子也髙皇帝起於布衣而兼有天下臣萬方諸侯為天下辟興利除害寝天下之兵天下之至徳也而天下莫能明髙皇帝之徳美定功烈而施之於後世也故天下猶行𡚁世徳與其功烈風俗也夫帝王者莫不相時而立儀度務而制事以馴其時也欲變古易常者不死不亡此聖人之所制也惡民更之故拘為古使結之也所以聞於後世也
  賈誼傳
  賈誼雒陽人也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吴公聞其秀才召置門下甚幸愛孝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徵以為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是時誼年二十餘最為少每詔令議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諸生於是以為能文帝說之超遷歲中至太中大夫誼以為漢興二十餘年天下和洽冝當改正朔易服色制法度定官名興禮樂乃草具其儀法色尚黄數用五為官名悉更奏之文帝謙讓未遑也然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國其說皆誼發之於是天子議以誼任公卿之位絳灌東陽侯馮敬之屬盡害之廼毁誼曰雒陽之人年少初學専欲擅權紛亂諸事於是天子後亦疎之不用其議以誼為長沙王太傅誼既以適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為賦以弔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䜛放逐作離騷賦其終篇曰已矣國亡人莫我知也遂投江而死誼追傷之因以自諭其辭曰恭承嘉恵兮竢罪長沙仄聞屈原兮自湛汨羅造託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乃隕厥身鳥虖哀哉兮逢時不祥鸞鳯伏竄兮鴟鴞翺翔闒茸尊顯兮䜛諛得志賢聖逆曳兮方正倒植謂随夷溷兮謂跖蹻㢘莫邪為鈍兮鈆刀為銛于嗟黙黙生之亡故兮斡棄周鼎寳康瓠兮騰駕罷牛驂蹇驢兮驥垂兩耳服鹽車𠔃章父薦屨漸不可乆𠔃嗟若先生獨離此咎兮誶曰已矣國其莫吾知兮子獨壹鬰其誰語鳳縹縹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逺去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淵潜以自珍偭蟂獺以隐處兮夫豈從蝦與蛭螾所貴聖之神徳兮逺濁世而自臧使麒麟可係而覊兮豈云異乎犬羊般紛紛其離此郵兮亦夫子之故也歴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鳯凰翔于千仭𠔃覧徳輝而下之見細徳之險㣲兮遥繒擊而去之彼尋常之汙瀆兮豈容吞舟之巨魚横江湖之鱣鯨兮固將制於螻螘誼既為長沙傅三年有服飛入誼舍止於坐隅服似鴞不祥鳥也誼既以適居長沙長沙卑濕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其辭曰單閼之歲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于坐隅貌甚閒暇異物來崪私怪其故發書占之䜟言其度曰野鳥入室主人将去問於子服余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災淹速之度語余其期服乃太息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意意合音當作臆萬物變化固亡休息斡流而遷或推而還形氣轉續變化而嬗沕穆亡間胡可勝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彼吳彊大夫差以敗粤棲㑹稽句踐覇世斯逰遂成卒被五刑傅說胥靡乃相武丁夫禍之與福何異紏纒命不可說孰知其極水激則旱矢激則逺萬物回薄震蕩相轉雲烝雨降紏錯相紛大鈞播物坱圠無垠天不可與慮道不可與謀遲速有命烏識其時且夫天地為鑪造化為工隂陽為炭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安有常則千變萬化未始有極忽然為人何足控揣音團化為異物又何足患小智自私賤彼貴我達人大觀物亡不可貪夫狥財列士狥名夸者死權品庶每生怵迫之徒或趨西東大人不曲意變齊同愚士繫俗僒若囚拘至人遺物獨與道俱衆人惑惑好惡積意真人恬漠獨與道息釋智遺形超然自䘮寥廓忽荒與道翺翔乗流則逝得坎則止縱軀委命不私於已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之靚汜乎若不繫之舟不以生故自保養空而浮徳人無累知命不憂細故蔕芥何足以疑後歲餘文帝思誼徵之至入見上方受釐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問鬼神之本誼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文帝前席既罷曰吾乆不見賈生自以為過之今不及也乃拜誼為梁懐王太傅懐王上少子愛而好書故令誼𫝊之數問以得失是時匈奴彊侵邉天下初定制度踈濶諸侯王僣儗地過古制淮南濟北王皆為逆誅誼數上疏陳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曰臣竊惟今之事埶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治陛下何不一令臣等熟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䇿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奴賔服四荒郷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治海内之氣清和咸理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無極建乆安之埶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為萬世法程雖有愚㓜不肖之嗣猶得𫎇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於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驗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熟也雖使禹舜復生為陛下計亡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况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壮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熭音衛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乃堕骨肉之屬而抗剄工鼎反切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隂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亂高皇帝與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迺為中涓其次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逺也髙皇帝以明聖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徳至渥也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髙皇帝不能以是一歲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踈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恵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亡恙當是時陛下即位能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有布衣昆弟之心慮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辠甚者或戴黄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王者令之不肯聼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啟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䟽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徴矣其埶盡又復然殃旤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剥割皆衆理解也至於髖音寛音陛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權埶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埶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乃在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埶疎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恵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梁它國皆然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㢘地制一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叛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髙利幾之謀不生柴竒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郷善大臣致順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而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乆不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𦝫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盭𨂂古蹠字盭古戾字言足蹠反戾不可行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恵王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䟽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縣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歲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謂國有人乎非亶讀曰但倒縣而已又類辟足病音壁且病痱風病音𦘺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邉北邉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將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毉能治之而上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禍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以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兎翫細娛而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令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服䖍曰加牙絛以作履縁師古曰偏諸若今之織成以為要襻及褾領者也古謂之車馬裠其上為乗車騎從之象内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紈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牆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㜸妾縁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飢胡可得也飢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冐上也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於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壮則出分家貧子壮則出贅借父耰鉏慮有徳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說則反脣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者亡幾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曰蹷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㢘愧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徳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亡制度棄禮義捐㢘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盗者剟音輟寝戸之簾搴音騫兩廟之噐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十萬石粟賦六百餘萬錢乗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㑹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壊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為是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郷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箧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脩則壊筦子曰禮義㢘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可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哉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臣垂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畔凡十三歲而社稷為虚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幾幸而衆心疑惑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無所幾幸而羣臣衆信上不疑惑此業一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度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夏為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㓜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𫝊𫝊之徳義師道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乃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語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耆必先受業乃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乃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踈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㓜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則聖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隃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醤而親餽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歩中采齊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之所以長乆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上者告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上者刑罰也使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不習為吏視已成事又曰前車覆後車誡夫三代之所以長乆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者是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跡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聲耆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此時務也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将然夫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生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㨿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耳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云禮云者貴絶惡於未萌而起教於㣲眇使民日遷善逺辠而不自知也孔子曰聼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者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徳行六七百歲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歲則大敗此無它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噐也今人之置噐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噐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置天下於仁義禮樂而徳澤洽禽獸草木廣裕徳被蠻貊四夷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置天下於法令刑罰徳澤亡一有而怨毒盈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讎旤幾及身子孫誅絶此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聼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㢘逺地則堂髙陛亡級㢘近地則堂卑髙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埶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司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噐此善諭也鼠近於噐尚憚不投恐傷其噐况於貴臣之近主乎㢘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乘車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上豫逺不敬也所以體貌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衆庶同黥劓髠刖笞傌音罵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㢘恥不行大臣無乃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亡恥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投䑕而不忌噐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體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音彭笞之殆非所以令衆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廼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宜得如此而頓辱之哉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讓釁面吞炭必報襄子五起而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一豫讓也反君事讎行若狗彘已而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馬彼将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為也頑頓亡耻奊詬奊胡結反詬音后謂無志分亡節㢘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何便於此羣下至衆而主上至少也所託財噐職業者粹於羣下也俱亡恥俱苟安則主上最病故古者禮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厲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㢘而廢者不謂不㢘曰簠簋不飾坐汙穢淫亂男女亡别者不曰汙穢曰帷薄不脩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辠矣猶未斥然正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訶之域者聞譴訶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辠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㢘恥故人矜節行上設㢘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扞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故曰聖人有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俱安顧行而忘利守節而仗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㢘恥行禮義之所致也主上何䘮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乆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是時丞相絳侯周勃免就國人有告勃謀反逮繫長安獄治卒亡事復爵邑故賈誼以此譏上上深納其言養臣下有節是後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至武帝時稍復入獄自𡩋成始初文帝以代王入即位後分代為兩國立王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小子勝則梁王矣後又徙代王武為淮陽王而太原王參為代王盡得故地居數年梁王勝死亡子誼復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彊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彊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廑如黒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耳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㢘以自託於鄉黨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髙皇帝𤓰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蔪音芟去不義諸侯而虚其國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門之外畢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而縣屬於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者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乆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千移反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揵鉅偃反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髙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歲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髙拱以成六國之旤難以言智苟身亡事畜亂宿旤熟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寧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財幸文帝於是從誼計廼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髙陽得大縣四十餘城徙城陽王喜為淮南王撫其民時又封淮南厲王四子皆為列侯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也上疏諫曰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曽不與如臣者熟計之也淮南王之悖逆無道天下孰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壮豈能忘其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匈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䇿不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梁王勝墜馬死誼自傷為傅無状常哭泣後歲餘亦死賈生之死年三十三矣後四歲齊文王薨亡子文帝思賈生之言廼分齊為六國盡立悼恵王子六人為王又遷淮南王喜於城陽而分淮南為三國盡立厲王三子以王之後十年文帝崩景帝立三年而吳楚趙與四齊王合從舉兵西郷京師梁王扞之卒破七國至武帝時淮南厲王子為王者兩國亦反誅孝武初立舉賈生之孫二人至郡守賈嘉最好學世其家



  新書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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