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麓集 (四庫全書本)/卷16
方麓集 巻十六 |
欽定四庫全書
方麓集巻十六
明 王樵 撰
〈闕〉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有司課射宜倣种世衡法鳥銃之類許得兼習隘口設盤詰河港設巡船州縣皆不可無今州縣無備之甚鄭盼之事可鑒〈先年大夥白晝入城刼庫金壇事〉能于團練鄉兵民壯保甲中行之則無増兵之費而武備修矣
古之治朝未有不以親賢納諌為先大臣之賢者宜常賜召對我太祖一日三朝無論小官逺臣雖糧長耆民皆得面見盡言永樂仁宣英孝五朝君臣之間可謂親宻無間見于楊文貞公三朝聖諭録李文達公天順日録劉忠宣公宣召録李西涯燕對録之所載者可以想見當時上下之交也
勤則精神常用而元氣内固宜如古法分四時以時作息春秋昭公元年左氏傳載鄭子産之言曰君子有四時朝以聽政晝以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節宣其氣孔頴達曰凡人形神有限不可久用神久用則竭形太勞則敝不可以久勞也神不用則鈍形不用則痿不可以久逸也固當節其勞以宣疏其氣按今御門常朝奏事即古之朝以聽政也祖宗以來原有午朝之制久廢不行𢎞治間刑部侍郎彭韶嘗上言日奏尋常起數于事無補願自今午朝惟議經邦急務許令先期開具上請聖駕不時出御便殿或左順門自吏部以下各依職掌事當㑹議者就于御前公同計議若事體重大一時難决者聽各官先行博議于下𠉀至御前再議奏行仍乞温顔俯詢曲折如此不惟世事日熟而羣臣之邪正材識之短長亦自可見愚謂此正古人所謂晝以訪問也我朝列聖皆循此以光昭令徳而身致太平誠為今上願之
親戚不相知者但勿失吾親親之道慎勿牽已而從之以親為怨者多始于合不以正
漫塘劉文清公曰董仲舒家居朝廷毎有大議使使者及廷尉張湯就問史臣謂其對大議皆有明法而所對漫不見一二使其所議果有闗于朝廷大利害則不應不載議之而當則朝廷又不應用其言而棄其人使其言無足取則史臣所載又不應爾葢嘗反覆而後得之帝之所遣非張湯則亦其徒也言之阿意在仲舒固有所不忍言之而正則固已與使者之意背馳矣其所以復之君者何如哉宜其效不概見而仲舒亦終不見用也劉文清公作陳修撰祠堂記叙少陽先生事之本末甚昭晰此人此文可謂相稱皆爭光日月者也近日祠堂鼎新謂當求名筆大書深刻掲于祠中
唐劉晏掌財賦其事可為後法者有三一曰理財以愛民為先一曰諸道各置官毎旬月具州縣豐歉之狀白使司豐則貴糴歉則賤糶一曰始見不稔之端不俟州縣申請即奏行蠲免應民之急未嘗失時竊謂此今户部與各巡撫之責也户部與巡撫皆得人而無梗其間使得同心以展布則實恵及民矣
古禮卜日而己漢平帝時迎皇后于安漢公第宫便時上林延壽門入未央宫前殿便時者俟吉時也此擇時之始
左傳注禦邊方者不壹而足謂不一一皆足其欲今人襲用其語而不得其意往往以為非一之義誤矣又如尤而效之謂既以為非而又效人為之王文正公所謂學他不是也今人習用效尤之語亦非
本朝祖宗家法之正超越前代者有二具載皇明祖訓其一曰内令凡七條一曰凡自后妃以上一應大小婦女及各位下使數人等凡衣食金銀錢帛并諸項物件尚宫先行奏知然後發遣内官監官監官覆奏方許赴庫闗支尚宫若不奏知朦朧發遣内官亦不覆奏輙擅闗支皆處以死一曰凡私寫文帖于外寫者接者皆斬知情者同罪不知者不坐曰凡庵觀寺院燒香降香禳告星斗已有禁律違者及領香送物者皆處以死一曰凡皇后止許内治宫中諸等婦女人宫門外一應事務毋得千預一曰凡宫中遇有疾病不許喚醫入内止是説證取藥一曰凡宫闈當謹内外后妃不許羣臣謁見命婦于中宫千秋節并冬至正旦毎月朔望來朝其隆寒盛暑雨雪免朝一曰凡天子及親王后妃宫人等必須選擇良家子女以禮聘娶不拘處所弗受大臣進送恐有姦計但是倡妓不許狎近其二曰内官凡二條一曰凡内府飲食常用之物官府上下行移不免取辦于民多致文繁生弊故設酒醋麫織染等局于内既設之後忽觀周禮酒人漿人醯人染人之職亦用奄人乃知自古設此等官其來已久取其不勞民而便于用也其他如各監司局及各庫皆設内官職掌其事甚易辦集上項職名設置既定要在遵守不可輕改次條備列内官職名品級職掌極其分明厯觀前代后妃外戚宦官干政擅權比比而是逮本朝二百餘年〈闕〉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方麓集,卷十六>
監司局庫諸門各照注修其職掌不許分毫干與朝
政一應在外鎮守監鎗等項盡數取回葢既曰内官但應處内乃布之四外名實不正莫此為甚決當速改無可疑也按正徳中劉瑾用事鎮守中官流毒四方㡬與漢桓靈無異幸誅之蚤而天啓世廟一旦憣然革去蒼生永受其賜至今此輩不敢援引先朝覦覬非分者皆世皇之餘威餘徳可承籍千萬年也正徳中鎮守中官隨地方大小出賄而後得差至則恣意剥削至取于官庫莫能誰何即被論取回則家富已不貲矣
毉閭公又嘗論時事曰朝廷取王宗貫勑諭方説得痛切方有箇著實用賢之意王公素稱正直不知此來如何處置須陳言將司禮監批聖㫖權柄歸還閤下如祖宗初制使政不出于宦官方是第一等大事然後禍本可絶天下可平但未知王公何如耳按朝廷覽閱章奏須有常所進呈批發須一由内閣毎日朝退必御便殿以行之咨訪裁決公卿咸在則可絶偏聽之疑可革大臣私授意㫖之弊豈但政本喉舌不旁落于左右已哉今之廷試即古之賢良文學直言極諌之科也而未有以應其實無論其逺即求如二蘇文章亦未有見者誠使不拘以舊格不忌其直言人得吐其所藴而髙下次第品隲必當其實則真材出矣
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後必大成王時箕子猶在史記吳世家曰泰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厯之兄也季厯賢而有聖子昌太王欲立季厯以及昌于是泰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蠻文身斷髮示不可用以辟季厯孔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朱子論語集注謂太王之時商道寖衰而周日彊大季厯又生子昌有聖徳太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從太王遂欲傳位季厯以及昌泰伯知之即與仲雍逃之荆蠻仁山金氏謂太王遷岐在小乙之世至丁巳而髙宗立殷道中興者六十年歴祖庚祖甲祖甲二十八祀而文王生其時商未衰也太王安得有翦商之志哉愚按無論商未衰太王不宜有翦商之志即使商已衰㣲一日之間天命未絶則為君臣在文王猶服事殷于三分天下有其二之時矧太王之時乎且謂之曰翦商者是取而代之也原太王欲立季以傳昌之意不過以其聖徳為足以昌大周家之世業爾故周本紀載太王之言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夫人見子孫有非常之材則必望以超常之事此人情也亦何怪乎太王哉史之所載不過如此初未嘗及夫欲取商而代之也然則詩何以云曰詩云實始翦商者猶書云肇基王迹皆推本之辭何嘗言太王有是心也
王文憲謂此章用古注修入未及改也魯頌稱翦商朱子謂太王自豳徙居岐陽四方之民咸歸往之于是而王迹所著葢有翦商之漸夫謂之漸則謂其事當如此爾非言其心也
朱子論語注有云血氣形之所待以生一日讀至此甚有所省發血氣既竭如火無膏其何所待以生乎暮年之人血氣兩衰百凡皆不如前而志慮猶未衰受享酬應之事猶不能以漸而減則病必生焉故節飲食以養脾氣節言語以養肺氣戒暴怒以養肝氣省思慮以養心氣絶房欲以養腎氣此五者尤為至要兢兢焉隨事戒謹猶恐不及而况可任意之所之乎譬之樹木既老枝榦彫瘁所未絶者惟根下㣲陽爾未絶之時本根之氣猶能上達雖不徧榮未至全稿可不秘藏之乎隋文晉武雖皆混一天下特因時㑹而偶成晉武平吳之後但以天下自樂知太子闇弱而疎忌齊王攸攸不但親且賢視廷臣之材亦無出其右者使武帝能以天下付攸如宋太祖之于太宗則晉可以無亂中原不至于鼎沸矣
五代之君皆得之簒奪或不終其身或僅及其子皆終于亂宋太祖有見于此故不以天下與其子而與太宗是時契丹方强河東未可力取四方多未定者知徳昭之材不足以辦之也其智過晉武帝逺矣
宋宣公舍其子與夷而立穆公可謂公心逺計然公羊猶責之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禍宣公為之也其後穆公義不忍負宣公其疾也必欲屬國于與夷而使其子馮避居于鄭宋之亂實由是始然非穆公之罪也穆公不立與夷宋必不靖吳公子光即其事也與夷嗣穆公而立是為殤公忌馮之在鄭志于去之立十年十一戰卒見弑于華督而後已左氏全無見識乃謂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如此則是利心以相與惡在其命以義也與夷不懐穆公立已之徳忌馮不已而卒以自殞可為不義之戒矣乃若宋太祖太宗授受之事與此則又有同有不同觀太宗待廷美徳昭之薄與不行太原之賞及徳昭有言則曰待汝自為之徳昭以是而死其負太祖何異于宋殤但揆太祖與弟之心初無左氏所謂其子饗之命以義夫之意則負徳不義之罪止在太宗而太祖之心始終光明脫灑陳橋之事無心黄屋苟可付託不私一己又不當以公羊大居正之說而苛議之也
予性多急而見事毎遲
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則貌恭言從而視明聽聰思睿亦在其中矣此修已以安人之道也故曰安民哉明則有決斷故明與豫相反聰則能詳審故聰與急相反〈洪範庶徴〉
藏書不必專于秘閣天下名山如白鹿之比皆可推類為之典掌之官宜如宋人祠禄之制專以處儒臣清望使之討論其中以待四方之學者遇朝廷有所纂修亦就以委之司馬公修資治通鑑以書局自隨即其事也異學易入而盛行者彼之説易託而聖賢之門户難由稍有敗缺易見而難揜故從彼則足以欺世而叛此又足以自便所以利而為之者多也
海剛峯巡撫江南志在摧抑豪强裁損非度一時亦自截然如某給事中用夫過多徑自革去治其應付者一時上下知兢兢畏法可見有人之決能有為也但不甚曉事濫受訴訟以致民舍其穡事爭訟紛紜往往為奸詐之地遂以成風至今未絶也
河淮併行非河之道也非河之道豈可視以為常東南漕運有資于河無資于河當有定論若有資于河當何䇿以使其有利而無害若無資于河觀河勢之所欲趨導之以復其故道不知于事勢可行行之有無他害是皆不可以不講求也
豐年民有餘則輕穀官為斂糴以重之凶年民不足則重穀官為散糶以輕之如此則穀價常平而豐凶有備此宜責成于巡撫然而官之去來無常人之賢否不齊下之欺弊百出所以毎行而輙沮卒未有實惠及民者也待凶荒已極民有餓死者始設粥散穀欲以活人于升斗之間不亦難乎
萬厯十六年南北水荒米價踊貴然富者尚閉糴而待價若官府行平糴之令不必勸分而貧者得濟矣夫謹權審量讀法平價先王之所以一天下也今聽之民可乎富户有米者不肯借與貧民至有聚而强取者此端不可開宋司馬文正公嘗欲官給印厯與富民令其自貸與貧民約熟歲出息以償還有負者官為理之此法良便然亦在官得其人耳
減價以糶謂之賑糶此可勤諸尚義者
連年疫氣不斷有一家夫妻父子連喪數口者有闔門不起者小人多不守禁忌如未病之先元氣若固外邪何自而入已病之時治療有方雖病不至于死渴甚止可飲湯饑甚不可便食須待熱退後陳米飲至稀粥其進有漸調理將息至一百二十日外始可食肉人多犯之則其死未必皆天殃也
本朝名臣言行録宜重纂輯編年列傳之體俱非所宜施于本朝
讀書有三要謂讀得熟看得熟做得熟未有如此而義理不精文章不鬯者也然吾有一法可以兼得讀看做三妙者手寫也手之所到眼亦到心亦到寫時黙記故可以兼讀寫不妨思有時不思而新意自出故可以兼看隨經發意訂正諸家非有意于為文而理趣所到無往非文故可以兼做吾于經書如周易尚書春秋周禮大學論語孟子中庸以至本朝法令皆曽用此功覺得此力然古人為學所以必貴于讀書與夫書之所以必貴于熟讀反覆熟看令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而後為至焉者誠欲反而有之于身非為文字用也
書子孫書室曰玩心于義理之書足以收其放心養其徳性開發聰明進徳修業至于為聖人事業皆是吾人分内事非空言也若厭此而不觀所觀者非子史雜家即流放不正之書如是乃放心伐性之斧斤其害不但讀書無成而已願痛戒之孔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奕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此言心不可一日而無所用也夫人之所以進徳修業者此心也心之所以常存而不放者以其有所用也心無所用必入于放辟邪侈夫子以為與其如此則猶不若博奕之為賢所以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非以博奕為無害也今學者日坐書館何所用心葢不但不能自瞞亦不能瞞于父兄師長也誠能日以吾言而自省力去其燕朋燕辟之習以專心于正業則于進學也孰禦
兵不坐食則可以不仰漕東南不仰漕東南然後黄河可治
用人貴先觀其趨向趨向既正觀其設施雖材有短長未必皆如人意而要之不無所補比之志不在公以材害事者相萬萬也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使民誠畏死邪則吾取為竒者而殺之宜民之不復為竒也天下未嘗無刑而為竒者不止則誠不畏死也夫物非人之所能殺也有司殺者矣司殺者謂造物也以死懼民者是欲代司殺者殺也代司殺者殺是猶代大匠斵也代大匠斵希有不傷手矣然則操政刑死生之柄謂能驅一世之民使從之者殆非也〈解老子下條同〉
天下皆謂我大而又謂我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則反為細者久矣何大之有夫我有三寳人莫知寳我獨持而寳之無他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此三者人之所忽而我之所寳也何則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此我之道所以似不肖而實大也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豈惟不足以為大何以善其終死矣者言其道足以死也末又專言慈道之善以見其餘夫慈則愛人足以得人而人為之用慈則小心能用衆謀而慮事詳審故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若漢髙帝是也若項羽則可謂天將亡之以暴促之者矣
舊者未化新者累積豈能生生飲酒之人尤易多㗖㗖時不覺未有不為病者積滯不盡中氣猶未和中氣未和生生之本未復也
知病之所自來慎于起居飲食則可以無病若病而恃醫不已晚乎
士若讀書酒養有素而以其胸中之所自得者發而為文則其言當自别因言亦可以知人庶不負乎國家取士之意今所謂文者屢變而不同主司之繩墨亦遷就而不定刋示于外未必皆服人也文何時而反正乎欲于此而得人豈不難哉
百物皆枯槁天心未絶人今朝逢好雨生意一回新江南之俗水田種稻夏至後七日為首時五日為中時又三日為三時過此而無雨河港又涸則禾苖不入土為大荒之年萬厯十七年三春少雨二麥有收入夏旱甚六月初十日得雨僅能一潤焦土而已
萬厯十七年歲在己丑正月己酉朔日夜食出地猶見虧處如月之狀踰時始復見者甚多
甘肅奏天鼔鳴雲中有如犬形若羣吠聲
五月邊臣奏敵人西行名欲送還畨僧其實復仇衛喇特自去歲遣使致書欲借路甘肅求乞撫賞邊臣設機諭阻大意謂西行止可經由邊外不許取道甘肅繼聞原在西海住牧夷酋璸都台吉病死敵人恐其部落流散西往欲収回璸都部落敵又稱敖拉都司威靜招圖喇台吉在甘肅邊上作歹恐壊兩家大事欲往平復切謂此等皆不可啟一切聽之而不為之備患將生焉正月甘肅燮異天意亦既示之矣
百室空虚歲計無嗷嗷止望免官租太倉紅腐連年積捐得今年萬歲呼
萬物非為人而生而人不能不資萬物以養如上古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聖人豈忍于殺生直待後世聖人制耕耨之利始免于殺哉且曰生則凡物一也不忍于禽獸而不能不茹草木以為養則佛氏亦不能充其類矣以血氣之屬為有知則草木為無知乎以有知者為同體則無知者非同體乎至于輪迴之説謂人與禽獸相更迭為果報則又萬無此理而不足信止足以誑惑愚人耳
進士辦事欲試之以事以知其材之所宜也古人得士必先辨論官材論定而後官之今無辨論之法官之或内或外事之或繁或簡全憑挨選之次序不復一考其人材性之堪否至有未知民事而臨民鮮有不為民害者且用當其材雖常材可使勉進用一不當其材雖善士不能無所短迨其敗事始議貶黜更調是官與材兩壊之也盍若慎簡于始乎今莫若就辦事之中行考驗之實區别其材或宜為有司或宜留内任或長于錢穀或長于刑名或熟于邊事或諳知戎務至于其人性質之剛柔所存之厚薄所養之淺深一一知之而有定論然後因宜而授任為官而擇人外任者不依甲次而推選常在先内任者隨缺緩急而推補稍在後又如材堪為有司者又更審其地方之相宜與否然後授之則用無不當其材材無不適于用矣此于選法舊制初無變動如京官外官朝廷原無優劣科道郎署朝廷原無異待而人自于中妄生分别皆為俗見此豈足與傑士道哉與其挨次取選而選首得京官不若行此法而外任者得早除則人皆恱服矣若謂如此則柄歸辨論之人將啟干求之路此則在朝廷之主持當路之得人何如不當以人之難信而概擬事之難成也
人心惟危道心惟㣲心果有二乎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仁之于父子也義之于君臣也禮之于賓主也智之于賢否也聖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吾以為此人心道心之説也以人心言食色亦性而君子不謂之性以道心言仁義亦命而君子不謂之命所以性之中有命付命于天命之中有性責成于己者正以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也張子曰徳勝其氣性命于徳徳不勝其氣性命于氣窮理盡性則性天徳命天理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修夭而已夫死生修夭不可變而氣質可變者正以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也此孟子所以道性善也告子荀揚之説是但知有人心佛氏不思善不思惡認取本來面目之説是不知有道心其不知性均也
性天徳故口之于味之屬君子不謂之性命天理故仁之于父子之屬君子不謂之命
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此實天命之本然也惟命之天故形氣不能離而道心必為主道心能為主而人心必聽命人心可以聽命而不能使之無道心即此而在故曰形色天性也此吾儒盡性之學所以異于佛老之虚無也以虛無言性是猶指太空為天然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無非實理中庸言之詳矣何嘗盡離諸相而求其所謂空以凡有象者為法界中所現之物而謂之幻哉
齊嘗破燕殺其人取其重器其怨深而情所必報也故湣王之亂燕以弱國而破齊如拉朽匪特樂毅之能固因其可乗之勢也使毅有逺識謀于齊衆置君而去反命燕君功成身退不利齊之有不貪燕之寵則大義申于天下其功有過于桓文矣乃踵齊人取燕之故智不度徳不量力不盡有之不已此莒即墨之所以堅守而不能下也昔人徒怪毅初取七十餘城之易而後下二邑之難不知其故實在此前後論毅者似皆未得其情也
救災之道但于合人心之事能力行之于不合人心之事能速改之則天意庶㡬可回災沴庶㡬可銷不然雖日談修省何益于事
復讎討賊之義孔明為正春秋以來此義久晦至于南宋凌夷極矣
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義不得顧私親所謂不得顧私親者非謂不父母其所生也為人後者所承重故加其服以斬而所生之親恩有屈于義故降其服以期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改故著于經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此三代以來所通行而無異説者也聖人以立後為公故不諱不諱則兄弟之子猶子也所後所生皆父也而無兩統貳父之嫌小人以養子為私故諱之諱之則欲其一心為我之子遂改父母為伯叔而不知其非也然則後世追崇其所生禮與曰非禮也大統不可干子無爵父之義昔舜受天下于堯所承者堯之大統而其父未嘗不為天子之父故孟子曰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語尊之至不過為天子父則其無爵號可知生不過以天下養則其死也必不立廟京師也是禮也漢宋皆嘗議之矣宣帝之父史皇孫初止稱親諡曰悼裁置奉邑後魏相始改親稱皇考而立廟京師尋以不應經義毁之宋人濮議固亦以是為斷矣或曰周之追王非推崇與曰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其功徳非常故武王周公特以義起以周家基業所自非虚加之也其于先公則上祀以天子之禮而已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聞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矣未聞因祭以大夫而追爵其父為大夫也秦始皇追尊昭襄王為太上皇此追尊之始漢髙帝尊太公為太上皇此生尊之始揆之于古舜不帝瞽瞍不害為天子父湯不追王主壬主癸不害上祀以天子之禮凡無功徳而虚加之皆未合于禮也況承統與創業不同加爵所生斷乎不可也
有明律官員襲䕃先儘嫡長嫡長有故方及嫡次如無嫡次方及庶長庶出並無方許立應合承繼弟姪又立嫡子違法條云凡立嫡子違法者杖八十其嫡妻年五十以上無子者得立庶長子不立長子者罪亦同又大明令一款云凡無子者許立同宗昭穆相當之姪承繼先儘同父周親次及大功小功緦麻如無方許擇立逺房及同姓為嗣若立嗣之後却生親子其家産與原立均分不許尊卑失序以亂昭穆謹按今軍官世絶雖伯叔兄弟皆得承襲葢以其始初立功之祖為重也則本統與所生元自分明初不因承本統而沒其所生本統之承為初立功之祖則所生豈得干之此理甚明因下可以推上矣
黄潤玉曰古者諸侯之别子之子孫嫡派為大宗庶子為小宗小宗絶不為立後惟大宗絶則以支子立後葢大宗是尊者之統不可絶也今制大宗絶立後小宗絶不立後庶民不知朝廷之制凡庶子絶皆令過繼只是爭取財産耳邱文莊公曰我朝親藩初封未有繼别之子而國絶則不為立繼葢古禮也親藩且然况庶民乎切詳律令之文所謂立嗣之後却生親子并所養父母無子而舍去及若有親生子及本生父母無子欲還者聽此等皆謂其人生前立嗣也無死後追立之文聖祖之意葢以興滅繼絶必前代帝王功臣賢人之後而後有之禮不下庶人庶人無是也若其生前自立繼嗣果于律令無礙則聽其自便耳
今按程子謂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今人家始遷及初有封爵仕宦起家者皆可為始祖以準古之别子又以其繼世之長子準古之繼别者世世相繼以為大宗統族人主始祖立春之祭及墓祭其餘以次遞分為繼髙祖繼曽祖繼祖繼禰之小宗此立宗之大法人皆可行者也然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非大功徳之人且其後有人而欲一概為之繼絶而立後則非其分而不可行矣今人家無子者不揣分量不考禮律而一概過繼往往為不肖兒男爭分財産之地則又不若無之為愈也至于以父母為伯叔俚俗相習不知以為非有登科第有官位徇習時俗既為人後不封父母而封所後之伯叔其子之心不能無歉皆由不審于始之所致也
宋英宗牓朝堂手詔曰本生之親改稱皇伯厯考前世並無典據追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 歐陽修曰謹按儀禮喪服記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報者齊衰期也謂之降服以明服可降父母之名不可改也 又曰今之議者以為為人後者必使視其所生若未嘗生己者一以所後父為尊卑疏戚苟如其説則宗從世數各隨其逺近輕重自有服矣聖人何必特為制降服乎又曰自漢以來由諸侯入繼大統之君多矣不可徧舉今畧舉入繼大統之君追尊所生父母者二人曰漢宣帝也光武也宣帝初稱其父曰親置園邑而奉之漢儒以為應經義者也光武稱其父為皇考立廟南陽而祭之後世無非者是皆進不干大統退不絶本親最為得禮其不追崇所生者三人曰魏廢帝也髙貴鄉公也常道鄉公也魏自明帝無子養齊王芳以為子乃下詔後世有入繼之主敢追尊父母者大臣共誅之故終魏之世謹遵其約自下詔後連三世皆以宗子入繼皆不敢追尊其父母一曰齊王芳立十六年而被廢謂之廢帝次曰髙貴鄉公立七年為司馬昭所弑次曰常道鄉公立七年為晉所簒
子夏曰為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曷為後大宗尊之統也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矣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祖之所自出大宗者尊之統也收族者也不可以絶故族人以支子後大宗也嫡子不得後大宗也按古大宗之法為諸侯庶子而設漢以後則通乎天子矣如漢文帝以代王入承漢統是也漢哀帝時帝白王太皇太后下詔尊定陶恭王為恭皇又引春秋母以子貴之説遂尊傅太后為恭皇太后丁姬為恭皇后中郎將冷裒復奏言恭皇太后恭皇后皆不宜復冠以定陶蕃國之號車服置吏宜皆如制及為恭皇立廟京師大司空師丹曰定陶恭皇太后恭皇后以定陶繫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無二上之義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其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降其父母以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慮深逺故為恭皇立後承祭祀今恭皇長為一國太祖萬代不毁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義不得復奉定陶之祀今欲立廟京師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須毁空去一國太祖不隳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恭皇也今按師丹所陳足為百代定論後世凡以旁支入繼大統者多由人欲以俚俗不經之禮使絶其所生既已拂于天理人情而有所不堪又自禮學不講宗法久廢人主但知臣下有爵位且得推恩父母况于天子豈有反不得推崇而不知今日所重者在于創業之祖其大宗之統為不可絶而于本生之親則别有厚之之道而不在于冐非禮極尊稱以干正統也所謂厚之之道者不絶其本稱則孟子所謂為天子父以天下養是矣知此為尊親養親之至則知加爵于親者反為卑親誣親而不可為也既為定陶恭皇立後則恭皇百世之祀有主之者矣惟傳太妃丁姬見在若欲抑使不至京師則恐哀帝有不能而迎奉之禮則正統旁支自有分限使當時禮學若明宗法素立則此等亦不待爭而定矣追王太王王季盧植曰王業所興故追王也此説是也非不以卑臨尊之説
天子崇所生母東晉孝武帝太元中崇進所生母李氏為皇太妃徐邈與范寗書訪其事寗答謂子不得爵命母必也正名寧可以稱母也 後漢許慎五經異義榖梁説魯僖公立妾母為夫人入宗廟是子而爵母也以妾為妻非禮也 鄭𤣥曰禮喪服父為長子三年以將傳重故也衆子則為之周〈周謂期年〉明無二嫡也女君卒貴妾繼室攝其事耳不得復立夫人魯僖公妾母為夫人者乃縁莊夫人哀姜有殺子般閔公之罪應貶故也近漢吕后殺戚夫人及庶子趙王不仁廢不得配食文帝更尊其母薄后非其比邪妾子立者得尊其母禮未之有也 袁准正論云時俗之論曰庶子為公可以尊其母為夫人春秋之義母以子貴按隱公二年夫人子氏薨五年考仲子之宫上稱夫人下不應復言仲子明其與妾為妻也秦人來歸成風之襚不稱夫人明其私尊不通于隣國也按僖公夫人其妾母稱諸異邦而不能無異辭直書成風者秦不云夫人也榖梁云就外不云夫人而見正焉
别子為祖諸侯庶子别為後代始祖者也别子者公子不得禰先君也諸侯嫡子世世為君而第二子以下悉不得禰君故云别子 繼别為宗别子之世世長子恒繼别子與族人為百世不遷之宗 繼禰者為小宗小宗有四先言繼禰者據别子子弟之子也與其兄弟為宗五世則遷故謂小宗 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也别子之所自出者為别子或由君出或由他國而來後世子孫恒繼此别子故云繼别子之所自出也其繼髙祖者至子而為五世繼曽祖者至孫而為五世繼祖者至曽孫而為五世繼禰者至𤣥孫而為五世不復與四從兄弟為宗唯宗大宗耳故云五世則遷鄭𤣥云遷猶變也 是故祖遷于上宗易于下髙祖之父無服是祖遷于上也𤣥孫之子不復與四從族人為宗是宗易于下也 尊祖故敬宗敬宗則尊祖之義也宗者祖禰之正體由尊祖故敬宗惟敬宗乃所以尊祖也 有小宗而無大宗者謂君無嫡弟以庶弟為小宗 有大宗而無小宗者謂大宗一子無小宗 有無宗亦莫之宗者無宗謂君一身亦莫之宗謂君有一弟為宗無宗之者 孔頴達曰世子惟一無他公子無可為已宗是有無宗也亦無他公子來宗于己是亦莫之宗也 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公子之宗道也孔頴達曰公子有宗道此句為下起文公子之公者公君也謂公子之君是嫡兄弟為君為其士大夫之庶者則君之庶兄弟為士大夫者也宗其士大夫之嫡者謂立公子嫡者與庶公子為宗故云宗其士大夫之嫡也此嫡即君同母嫡夫人之子也公子之宗道也者結上公子有宗道之文 晉賀循喪服要記曰凡諸侯之嗣子繼世為君君之羣弟不敢宗君君命其母弟為宗諸弟宗之亦謂之大宗死則為齊衰九月若無母弟則命庶弟之長者為宗諸弟宗之亦如母弟則為之大功九月 范宣曰有小宗而無大宗者謂君之諸弟同庶者君命庶長為衆庶之宗則名小宗則服大功九月者是也有大宗而無小宗者謂君有同母弟命以為宗則羣庶昆弟宗之則名大宗服齊衰九月者是也昆弟既親又是庶中之正者也有無宗亦莫之宗者謂公子唯已而已則上不敢宗君下無昆弟宗己者是也公子有宗道者禮諸侯于其非正嫡一無所服則羣昆弟亦不敢相服則無相統領無相統領則不可不立宗立宗然後有服耳故云公子有宗道也
陳白沙以賀毉閭少所自得勸令讀佛書然則自得乃有藉于他門乎以今觀之毉閭可為篤行君子其言行無愧聖門教行于家而信于鄉進則欲以其學施于朝廷不合則去薛文清之後當為本朝第一流其一見白沙即知之深而信之堅終身師事之羅一峯同年友也服其行義事以師友之間其服善之勇尤不可及白沙之知毉閭殆不如毉閭之知白沙也白沙之嫡傳為湛甘泉清議大有説焉白沙之法門可知矣
詩到用事爭竒鍜鍊求工摹倣求似而詩格益卑氣益弱無論三百篇即如杜少陵詩何嘗有意于用事求工摹擬前人而隨事感觸直寫出性情中之所有自然成文自不可及汪洋渾浩大小成體殆詩中之先秦兩漢也雖太白仙材猶在下風况摩詰諸人乎
纔說持敬即一切妄念妄動皆當斷絶
救荒之道有三曰賑也蠲也處補也賑者發銀粟以貸貧窮及為食局以飼餓者是也此以待夫餓莩流移朝不謀夕待活于升斗之間者可也苟可以自活者不來也縱為升斗而來而不免有求于吏胥與夫道路之費得不償失税復不蠲是以民願寧無賑也税苟不蠲雖賑之多無異與之而復奪之也故不若就以所賑處補所當輸為實恵及民也此三者所以救荒而非備荒也備荒有道則惟積榖而已積榖有行于上者常平義倉是也有司不得其人多為文具無益而反為小人乾沒之地積榖有行于下者社倉是也文公朱子之法人人知其為善而不能常行者無其人也吾邑有劉文清公則能行之矣有如公者為之倡則有慕而從之者矣一區之中必有富人焉亦必有曉事慕義之人焉與之講儲積立斂散之法救菑恤患此乃家自為計非有難行之事也上有人焉如周文襄公則有司與士民莫不敬應矣
今人喜怒任情嗜慾無節五藏偏勝有一受克病將深焉諉之命數皆為自枉亦曰棄天孟子謂盡其道而死者為正命盡其道髙者如聖賢其次亦必知保身謹疾氣常和平縱有疾病必不如世人之所苦縱曰數盡亦必安恬令終必不如世人之煩亂也故平日謹身謹疾皆所以順性命之正不以人為害之謂之立命非如佛家專為生死事大欲免無常而求寂滅之樂也
氣能使形所以生生而無病飲食運化風露不入年衰之人氣不能使形是以易倦未暮而思卧則凡力所未逮不可強為脾胃所不能勝不可妄受
人稟天命以有生晝夜與天同運但衆人日用而不知至于冥行妄作而㒺覺覺者不過此心為主心者本心也元不在軀殻之外如水因泥濁渟久自清神氣不昏本心自見本心昭著豈有不能作主反為事物所勝乎夫有此血肉之軀則有此形骸之累至有夜卧不寧晝厭日長不知所以與時運轉而生機不息者則平生所學皆成㒺兩言念及此豈不惶汗
所謂與天同運者修養家用之則謂攝心止念養氣忘形以為深根固蔕長生久視之道在儒者則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事事物物各有當然之理順理而行不為私欲所間則無往而非天理之流行矣其要只在謹獨獨者獨知之際也于此而得于此而失病之所由來惡之所自起已獨知之此正辨之早而反之亟不逺復无祇悔之時也
蔡虚齋人物自髙然蒙引只是舉業之學前輩篤實此亦可見在今人必諱舉業而髙逺其言矣
薛文清公讀書録平實多體驗自得之言
陽明文録傳習録無論所得果何如只氣象便不類孔門
躬行君子之言如明道先生自别
古之君子黙而成之不言而信言則如造化無不有益于物後之君子是已而好勝言不足以明道而反為之害則何貴于多言哉
中庸言地振河海而不泄可見地形盡處海水亦盡昔人謂海水外與天接而載乎地殆非也水之在天地之間猶人身榮衛之周行于經絡海則尾閭也皆不出于身外則水不出于地外若天文家四游之説乃因氣機有所游轉而然非水載地也天包乎地地處天中形實而氣虚地處天中而不墜者形有涯而氣無涯運而不息所謂大氣舉之也形之中皆氣也水亦有形之物安能載地邪
歸墟者歸虛也明與地形俱盡若有無底之海則地不足以容水而反為水所包豈五行之理哉隂陽之精上為日月星辰皆屬乎天剛柔之質下為水火土石皆屬乎地地之全體火土石居其三而水居其一水不載地明矣若海水潮汐則水之消息非由地之升降也或亦以人脉理比之
保甲之法一家有事一甲共援一家失事一甲連坐事大則及其一保此誠弭盜安民之良法也但責保伍以捕盜則未必人人皆壯夫而其勢恐難若責保伍以察盜則來厯不明蹤跡可疑之人在一盤詰之間而其事甚易彼盜欲刼一家謀非一旦必探聽于先必藏伏有所既不能察之于先及盜已入門而四隣不知知亦不救其自諉必曰盜賊皆亡命之徒四隣無應捕之責力既不敵往亦無益事雖如此然鄉隣失火猶當往救矧事干強盜使得志而去恐漸不可長若使一家有盜比家聲鑼衆巷皆應之比門壯丁皆執械而俟以聽官府之號令不庶㡬猶得守望相助之一義乎若官府之責則無盜上也捕盜次也驅盜又次也咸無焉是曰縱盜盜何忌哉
江南無善射者教習無素也教習之法先自近始或二三十步或四五十步視其力之可到者定立射垜而教之引弓發矢皆有法依法演學至箭箭可中則漸移而逺以至百步或百步之外則無非善射之人矣昔种世衡初至青澗城逼近敵境守備單弱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致之不問所出入未幾倉廩皆實又教吏民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之以銀為射的中者輙予之既而中者益多其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爭徭役輕重者使之射射中者優處之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者則釋之由是人人能射比數年青澗城遂成富強于延州諸寨中獨不求益兵糧而人稱勁兵敵不能犯切謂此法亦可行于内地誠有倣而行之者則南人皆善射矣又何虞于㓂盜邪
停審二字足盡射法之妙〈郭象莊子注中語〉承蜩之可以喻學猶公孫大孃舞劒之可以悟書法也
敵内侵朝廷當正名討伐選有威望大臣統師直趨臨鞏則士氣百倍有何疑而以經略為名陜西豈無兵可用而必由大同挑選家丁葢先不主于用兵幸敵猶可告諭顧市賞不至大肆爾鄭洛居宣大最久恃和弛備者也
邱文莊公言今畿内八府順天保定真定河間永平五府實居輦轂之下所轄十七州八十九縣若見丁盡以為兵可得四五十萬使今日畿輔之間有此勁兵則國勢自尊國威自壯其説不為無見但見丁盡以為兵不無驟駭聞聽唐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舉管内户口壯者皆藉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此豈治世之事至于民盡為兵凡民間差役科派盡免而官府百需所出則欲行户曹通計天下歲入别為通融措處誠恐難行其所慮民既為兵之後州縣科差如故既受有司之役又有征行之苦者又斷乎所必有也以愚之計河北固健兒之藪處之有道十萬精甲可立具也韓魏公刺陜西義勇所以不善若募其樂從有軍功爵賞之勸無刺配世籍之虞又安有不善哉屯田之制載在㑹典各處頃畝有數一衛軍人七分屯種三分城操一軍百畝之入除月糧十二石之外餘米上屯頭倉以給城操者官府不預其出納太祖嘗言吾養兵百萬未嘗費百姓一顆米謂屯田自足也至今江北諸屯遺蹟猶可攷而信國公湯和當草昧用兵之時猶以督軍屯種不匱軍食誠後事之師不易之法也
孝宗皇帝末年留心天下大計如革内府無名之費還保定班操之軍寛司農少府之責者動以數十萬計而于軍政則慎于選將于邊防則先于固本葢嘗欲于京東西練兵二枝以為京師臂掖之備長慮逺算見于劉忠宣公宣召録之所載者可以仰窺其梗概而生民無福不獲睹其盡行也嗚呼惜哉
孝廟欲慎簡撫按官以區别下吏使官皆得人民受其福即范富天章條對之㫖也范富言之而上不見施行若今則意出于上而龍馭尋上賓果斯民之無福也可勝悼哉
天下精兵固在西北然無以用之則銷而不見如唐髙祖初起將舉闗中之衆以臨四方乃置十二軍督耕戰之備自是士馬精強所向必克後𤣥宗以全盛之勢而不能禦禄山之變潼闗之隘若無人然惟無以用之也上下晏安一旦出奔馬嵬之變至欲與子孫中官單行至蜀夫非髙祖之闗中乎
嘉靖二十五年都御史楊守謙題為議處全陜屯田以足兵食事臣惟古寓兵于農故國無養兵之費民無供邊之勞後世惟唐之府兵最為近古我朝屯田實倣府兵之制然法久弊生祖宗良法美意浸以墜失比來外敵屢行大舉入邊延慶備禦之計必先兵食而内帑所積連年為宣大山西請發己多恐難支給獨有興舉屯田乃當今急務查得大明㑹典紅牌事例陜西等處屯田軍人除月糧外餘米上倉倉在各屯名曰屯頭倉是祖宗之法原不徴之官而後給之一徴給間害有不可言者軍之納糧于官毎石該耗糧五升般運脚價及催糧旗甲大斗加收等項大率十五六斗始納一斗其支糧于官軍皆屯田旁縣逺或三四百里放糧又無定期其勢不得不賣利非數倍人固不買有八斗軍人止賣銀一錢六分則一石止得二三斗若得人有百畝之田毎年耕種自給不納糧于官官亦不給之糧則自種一二十畝可得花利六七石餘八十餘畝佃人分種可得二十餘石少亦不下十七八石是常有二十餘石之利衣食有餘俯仰無慮矣又曰計西安左屯四衛屯田二萬七千餘頃軍人一萬八千餘名除軍人見種約一萬七千餘頃尚剰屯田一萬頃合無將有軍有地者不納不支有地無軍者納而不支有軍無地者支而不納則毎年可以積出附餘糧三百萬石比今毎年拖欠軍人月糧三四萬石者共積出六七萬石此皆奪之旗甲知數兊糧户〈即買支者〉之侵牟欺隱而還之官者也此法上禆國計下便軍情所不利而沮者旗甲知數兊糧户三項人爾又曰如紅牌事例是十人之田養十五人後邊事漸興屯種遂廢乃因地徴糧百畝六石納之于官及給于軍則人十二石是二十人之田始養十人也于是田始不足乃借支民糧又不足乃為折色名雖折支實乾沒之爾故折色行而軍始貧民糧借而民始困祖宗屯田之法至此弊矣加以納糧支糧之害則雖二十人之田不能養六七人乃始仰給内帑至于請發頻仍雖内帑亦不能給則其弊極矣又曰見在屯田除給軍外尚餘地九千餘頃又除軍官及儀衛司旗校無地軍人并馬料支給外尚可剰田五千餘頃以陜西見行得地頂軍之法募之可得軍五千餘人計全陜屯田不下百餘萬石以此法推之可増軍數萬少不下二萬是一舉而兵食俱足也
謹按楊公此言若首舉行于全陜必立有成效葢陜地袤廣土又膏沃昔人所謂沃野千里若得人興舉誠不外求而兵食可以俱足以次推之于他處則在在富強姑以代北言之唐張仁愿築三受降城突厥不敢踰山牧馬韓重華為振武營田使起振武極于中受降城墾田三千八百餘頃歲收粟二十餘萬石省度支錢二千餘萬緡以此見邊地無不可耕凡事在朝廷主張有人任事則良法美意無不可復又何邊備之不飭外患之足憂哉
重華所開營田在今東勝州敵人諳達居之今襲封順義王齊哩克則其孫也
宣府北路原額官軍三萬一千有竒今見在止一萬二千原額馬匹五千九百有竒今見在止四千二百舉一路而諸路可知也查宣府一鎮無論額餉撫賞日引月長所費不貲即京運年例初年不過五萬今一十二萬五千矣士馬消耗強半而年例比之倍増中間虚餉置之何地非以賂敵即以私交而潤囊槖也
佛家十惡在身曰殺盜淫在心曰貪嗔癡在口曰妄言綺語惡口兩舌吾觀今人之所以能濟其惡者多憑寸舌以惑人取信此口惡之所以居其四也
近而不相得人道所忌避礙通諸理君子處物之道切戒風火性氣要存鐵石肝腸
老子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老子以道本無為故以學為贅在聖人之教則學乃所以至乎道也有益有損皆學之事而道之所當然也風雷益君子以遷善改過益莫大焉山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損乃益矣故曰有損有益皆學之事而所以至乎道也此二卦吾人終身用之可也
人生難得所處皆順若遇難處之人加非意之事因而動心忍性則損我乃所以益我也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已己立後自能處乎天下萬物非理明養定已烏乎立已之未立則與接為搆日以心鬭欲毋為物撓得乎如是而損乃所當戒也
事有難以口舌爭者寧耐以待其自定此在我而不在彼也
壁帖
寒家祖貽薄産不肖無能増益尺寸謀生固拙若夫自守之義則嘗聞教于君子矣處家以勤儉為先立身以亷恥為本骨肉之親以相視如一體為厚必不忍以有餘私一已亦不敢以煦嫗望他門惟冀諸房子姪諒予之心從予之言勉勤儉守亷恥肅政教早完官各務有以自立相與扶樹門户不忝所生勿輕典賣以資游佚勿失撙節以缺衣食至于相交者勿利其有而應其求勿資其用而贊其非則其父兄亦豈忘徳
中憲先君一生止有一園山東歸後扁其堂曰賜間堂水竹環繞讀書教子其中亦時與親朋一雅集在人耳目未逺也今承父兄遺意定建以為祠堂永奉先靈家有賢子弟必嗣事無替鄉有賢親故必過位興思先人在天之靈寔昭監之且興廢人家之所遞有寧舍無取其所存豈不多哉
朱子語録有一條云行不必見于行事然後謂之行存即此理之流行何謂存即所謂惺惺所謂主一也心常惺惺常主于一則此心湛然此理粲然無纎毫著力處亦無纎毫不著力處
非好勝也好己之道勝也既曰道則天下所共非己之道也天下所共與天下共講明之何好勝之有莊子曰道隱于小成〈偏見〉言隱于榮華〈誇詡〉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夫偏見晦道榮華病言故孟子明道必先知言何謂知言曰詖辭知其所蔽滛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如此則是非所在正所當明辨之使偽不得以亂真非不得以淆是乃所謂莫若以明也而莊周之意乃專欲空彼我而忘是非故曰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葢不起彼我之見處乎是非之外則物不得以不齊之變窮我而我能握其樞以應無窮矣〈首曰嗒焉似䘮其偶又曰今者吾喪我有我則有物喪我無我也無我則無物矣〉人謂莊周孟子未嘗相遇相遇而有以相叩發必有可觀吾謂莊周必屈于孟子孟子所據者實理也莊周憤悱之雄爾
我與物為偶則我亦物也内不見我外不見物則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者所以運轉不窮者也得其環中以應無窮環者如環無端也環中乃借言朱子説老子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云無是轂中空處惟其中空故能受軸而運轉不窮猶傘柄上木管子衆骨所會者縁管子中空又可受傘柄而開闔上下車之轂亦猶是也莊子所謂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亦此意也
吾為行人三年有餘奉差兩次一差四川蜀府一差大同代府不受州縣一紙毎驛經過止一飯住宿僅兩飯王府供饋悉不之受在大同因王府葬事尚遲暫回一省先母時已屬疾留家三日即行至大同聚落堡聞王府事尚未也因留養疾住堡三日毎飯止一菜一蔥站官供饋悉不之受尋遇庚戌敵變家眷僑寓城外存亡難保幸而得全而先母棄養
予觀今之有所恃而妄行者人惟不知其情故但見其可忿忿則吾亦易至于過而無以致其服惟知其情而有以待之畧不動辭色彼未有不自屈者也雖有深機之人難逃靜定之鑒以理處之當自無事大抵待勢交利合之人如近膠漆一入則不能自脱矣易天下有山遯所以有取於不惡而嚴為君子逺小人之道也〈嚴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
孟子傳食于諸侯傳直戀反續也遞也猶所謂縣次續食也
人以吾暮年讀書為勞恐非攝生之道然以吾自驗則不然讀書之時心在于此所謂心住則神住神住則氣住安在其非攝生之道乎必以冥心枯坐為得則吾不能也
易小過程子傳云鳥飛迅疾聲出而身已過一日讀至此因憶杜詩云身輕一鳥過用過字得此語之妙訴訟所以通民情也官民相接惟此時可以從容盡其所欲言不惟有枉得伸亦可以盡得民間疾苦而知所注措彼聚而攻我散而守自古備邊多蹈此𡚁
有學有守星變遭彈水簾潘公見顧之言也公非漫言樵敢不自勉
徳器不足以居其所有非猖狂妄行則求異沽名追思往事誠無益然事久而心平年至而慮易因昔之誤悔前之非未必不有補于將來也惟志于明理而切于反身者始不為泛濫之思獨知之中纔一反思理自内出因其所明通其所蔽則緝熙于光明矣河西五郡自先年俺酋假道遂為戎馬之鄉去年經畧提兵西下羣敵怖駭而又收復番族嚴禁借路咸謂水泉莽川二㨗為功甚大是以松山一帶賓兔妻男抄胡把漢喇叭等部俱自去冬逺出邊外水泉一㨗而河西之縱横者始皆斂戢莽川再㨗而河南之盤據者悉皆逺遁于是抄胡把漢徙帳者萬騎揑工莽刺掃跡者千里而兩河之民始有更生之望〈右邸報中抄出俟問其實陜西巡撫葉夢熊却奏言鄭洛經畧無狀〉邊外各部中人共進貢馬二百五十匹内應進馬十匹留邊二百四十匹套敵卜失兔等進貢馬二百匹内應進上馬二十匹留邊一百八十匹俱敵人印信表文宣大總督官㑹同三鎮巡撫差官于秋冬之間代為進貢量腹節所受此言可玩
倦不可食晩不宜飽飽不可卧
白露禾吐花最忌風雨禾為之秕
西戎即敘唐虞已然據班史所載可以知古今利害得失之實按班史西域傳曰西域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五十餘皆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阨以玉門陽闗西則限以蔥嶺又曰西域諸國大率土著有城郭田畜與匈奴烏孫異俗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使領西域自周衰戎狄錯居涇渭之北及秦始皇攘却戎狄築長城界中國然西不過臨洮漢興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廣威徳而張騫始開西域之迹其後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右地降渾邪休屠王遂空其地始築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後稍發徙民充實之分置武威張掖敦煌列四郡據兩闗焉贊曰孝武之世圗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迺表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絶南羌月氐單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無王庭按今蘭州為金城渡河而西六百餘里至涼州為武威又西四百餘里至甘州為張掖又西四百餘里至肅州為酒泉又西出嘉峪闗為沙𤓰赤斤苦峪以至哈宻諸城皆敦煌地kao也洪武五年宋國公下河西遂棄敦煌以嘉峪闗為界自莊浪而南三百里為西寧古湟中也自涼州而北二百餘里為鎮畨古姑藏也此河西地形之大畧也南畨北敵路止一線孤懸㡬二千里世人但知為漢武帝所開而不知其為唐虞時西戎即敘之故疆也自漢以來實為西北邊之要害班固所謂與漢隔絶道里又逺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徳在我無取于彼者特指西域諸國而言非以四郡亦非制敵之要地也我朝棄敦煌已失漢唐故疆甚至西海内地亦聽敵人竊據而不能驅逐自敵通貢市以來欲西行則許之欲借路甘肅則許之安得不漸啟窺伺之念也
或曰由鎮畨望寧夏繞出大小松山之外近千里使其勢如履則涼州古浪皆囊括不然莊浪射靖敵兩日程耳聞漢唐舊基具在通道于此則蘭州為腹裏亦可乗今恢復第敵已認為分地復之且起釁亦未易言耳國初設茶馬羈畨為中國外藩近年不得倚畨為固矣自款貢來敵借道南山牧馬時時搶畨畨畏敵如虎畨畏敵則必拊敵曩俺答往海上又留丙兔一支于南與賓兔抄忽兒等路南北相應自莊浪至甘肅如黄羊川打班水泉兒石峽口等處皆咽喉之所敵往來無寧日譬之一室曩敵司門左今左右皆司于敵主人借啓閉出入耳無甘肅則無河西無河西則無臨鞏且剥膚闗隴矣其隱憂為何如通之之䇿西寧為莊浪輔車尾拖西北聞甘州之紅水永昌之蹇占口等處皆可取道皇城兒寛溝大通河而逹西寧路止數百里及今相險易就髙下闢荒通道設堡置寨陳兵聚屯設備一視東路而又移副將一員駐劄適中調度敵斷東路則西寧之兵得至甘肅西路既開則中包山川皆為内地畨隔敵益逺丙兔住西海我得拊其背而扼其亢矣自金城而來邊悉依山真若天造當事者為沿山工鉅就山根平地累土為墻間置瞭臺而沿途險阻悉以棄敵敵據山下視我軍立墻上反仰面受矢石弱者或望風先墮矣款貢後敵悉移帳墻外及我軍偶出樵采反責我踰邊侵界墻外逺處烟墩昔年有三五十里者百餘里者今皆棄入敵地守哨軍人多為所殺矣若依山築垣山髙敵下以我臨人則一目千里敵之動靜我軍先知而内地之虚實敵不得窺此誠以佚待勞一可當百之長䇿也或以山形蜿蜒依山則路逺墻多功非旬月可就且壊亦難補則莫若就山斷處濬塹深廣三倍塹上多置瞭臺相聨絡呼應敵豈能飛渡邪工事誠鉅矣第歳歳續成則步步有用不猶愈于因循不為釀成後患也此外則足兵伍議兵食選將帥以為有事之備皆所當亟圗而不可緩者也班固匈奴傳贊曰夫邊城不選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備塞之具厲長㦸勁弩之械恃吾所以待邊冦而務賦斂于民逺行貨賂割剥百姓以奉敵讎信甘言守空約而㡬邊馬之不窺不已過乎今日貢市撫賞之費名曰酬之實賂之耳敵貪于重利陽示效順之形而我因欲常恃羈縻之術可謂誤矣
縣令之職雖卑然一邑之事皆在其手喜怒即闗威福此官得人上之徳意得以下行而民受賜矣漢循吏傳不載縣令葢其時縣令皆郡守得自舉用郡守得人則縣事皆治故不必書也然漢以郡國參錯而置則縣之于郡猶古下邑之視其國也自魏晉以後諸侯不臨民則守與令皆王官而縣令自當擇于朝廷朝廷誠重親民之選宜特委大臣以擇郡守次擇縣令此最為急務漢武帝時董仲舒曰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徳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奸為市貧窮孤弱寃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隂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也宣帝時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者必知其所以然嘗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嘆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也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㒺迺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輙以璽書勉厲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闕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是以漢世良吏于是為盛本朝大學士邱濬曰守令兼治教之責非但使之治簿書督財賦理詞訟而已也後世人主專責守令以吏事而視教化為虚文失古人命官之意矣漢世近古而仲舒儒者故其論治猶有所本如此又曰上有責實之政則為守令者安敢不以實應之後世人主選任守令一切付之銓曹銓曹付之資格上之人畧不有所甄别及其黜陟之際惟徇虚名不責實效往往賢否混淆真贋相半非無賞罰之典而不足以示勸懲此郡邑所以少循良之政而閭里所以多愁歎之聲也與按今有司之賢否銓曹之所憑者監臨官之舉刺與考語監臨官之于有司又非能人人而親暏其行事事事而究見其用心與其成效也不過得其畧于采訪信其人以譽望厚其待以方進而已人民之聚田野之治入境可見賦役之均財用之理倉庫出納之明考按可知與夫曲直之得伸民間之隱伏訴訟之間可以清問而有得皆未嘗知所留心也故有上曰亷而民曰非亷其操守不能揜其實也上曰能而民曰非能其作用不能揜其實也欲望得人誠在責實而已責實有道觀之行事與民公言而已天下之縣治則天下治矣故求天下之治自縣始而天下之弊莫不叢積于縣姑以吾邑言之奸民隱田不啻萬計屢經丈量不能清刷而豪強反得縁以為奸弊又生弊故民寧願照舊茹苦而不敢言也清之在何時哉其他奸弊在有司一得其人可以盡革不必盡言惟大綱領振舉在上者難言耳
言官宜定為準繩凡朝政得失軍民利病律許諸人直言無隱况言官乎至諸人不公不法之事則惟言内外風憲官得以糾彈葢以風憲官執法之任故以付之若餘官皆可彈則人人皆風憲也朝廷又何必特設此官乎况信傳聞或縁有激其中固有事狀之未明心迹之未白清議之未定者亦不顧大體而競言之豈士君子之用心乎至于風憲彈事雖非挾私奏事固當以實如罪無故出而以為故出獄成在尚書調部之後而以受賄歸之此官其有意乎其無意乎無意則隨聲而和其失也愚有意則附黨求勝其失也躁是尚可以居言路乎言官論事論人例付所司看詳議覆在論事有故典時宜可按據而參酌既有定論言者不能爭也惟論人難定在論大臣尤難定大臣去留固斷在朝廷要之不能逃天下之公議苟視公議之所在以為去留人復何辭故愚以為一人之言一人之見不足憑莫若下之廷議使公卿與諸言路共平其所論之當否則大臣之去就朝廷之聽納豈不明白正大而兩得之哉若所論不當或出挾私則言者亦安能逃在廷之公議自此可以息言者求勝無已之爭可以免朝廷為大臣拒絶言路之謗矣
人民之丁産事業官府必有册土田之鱗次櫛比鄉里必有圗按圗以稽其荒熟為某人見業則田不可隱按册以稽某家某户占田若干坐落某處則税不可逋嘉靖九年大學士桂公蕚嘗建議清圗清籍該户部看得圗者地圗也所以圗其地畝坐落之形洪武二十二年覈實天下地土遣監生丈量畫圗編號名魚鱗圗籍者册籍也所以籍其丁産多寡之數我朝十年攢造一次名為黄册前列里甲格眼後開人户丁産税糧分别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已為定規二項合行各該巡撫官查照施行按凡丈量田地必如國初之制造為魚鱗圗始可以杜絶奸弊葢古者田為母人為子故易考後世田不為母反以田繫户户有升降田有轉易過割之際欺隱之弊由之而生田土者不動之物也而可以飛灑可以隱沒稅糧者隨田者也而或有田無稅有稅無田則以惟在里書之筆端官府無可按據以知其實也魚鱗圗者田仍為母也田有區段各有四至内開某人見業鄉有封界又有大四至内計為田若干自一畝以至于萬畝自一里以至于百里各以鄰界挨次而往造成一圗則一縣之田土山鄉水鄉陸鄉洲田與沿河有水利常稔之田其間道路之所占㡬何皆按圗可見故周禮地訟以圗正之可見圗之與冊相須而不可無者也圗者以土統人也所以立站基冊者以田歸户也所以稽常稅而定科差桂公清圗清籍之請朝雖不果行而其在湖州武康縣廣平成安縣皆嘗正圗籍均里甲民皆稱便有司者師其意可也
國初承兵亂之後所在蕭條人聚者地始闢人稀者地亦荒地無主則丘墟邑無人則空城故州縣不得不計户以定里如江南華亭大縣也計八百里四川遂寧亦大縣纔十四里皆非其疆界之實數也邑既計户以定里故冊亦以田而繫户自是相因之道在有司得其人則欺隱之弊自無縱有丈量必得其實而浮糧自豁惟丈量一事須聰明有強力耐勞而肯盡心又習知方田之法者始能究竟其事事完魚鱗圗歸户冊縣總者收貯在庫官府掌之鄉總者收貯在鄉里老掌之皆丈量官用有印信専官以掌之縣鄉相對總撒相符前後相付不使奸人得以磨滅改易則在在之田賦常清矣田賦有定額不可加損朝廷豈不知後來有新墾獲利者例當陞科起稅而寧以與民使得以贏補乏不缺朝廷之常額足矣昔王端毅公巡撫江南時以各處臨湖邊江濱海田地東坍西漲名曰新増實非舊額將此等錢糧不入黄冊另造白冊以補小民之包陪此意可師也
量田者欲以覈實也覈實者欲使小民不當虚糧國家不失舊額也豈以増出為功有司之闇劣者惑聽奸人之言慮其虧折乃短小其弓步侵至于道路不空留其田外之溝塍是豈朝廷覈實之初意哉
鹽法之壊已久今欲復祖宗之法令商人赴邊輸粟給鹽引以償誠恐當事者難之而啇人亦不復肯行霍渭厓固曰輸粟于邊利歸邊民輸銀于户部利歸户部户部鹽銀計銀一萬加耗千兩予謂初例商人輸粟二斗五升才值銀五分支鹽一引厚其直所以鼓舞其往也是以商人日聚邊地日墾自開輸銀之例課銀四錢二分支鹽一引是官以一引之鹽致八引之獲户部歲入視為正額各邊請發號為年例相沿已久誰復肯變況邊政日廢邊地日荒商人亦以輸銀為便輸粟為難欲其如昔時之肯赴邊自墾邊地不可得矣不得已為足食之䇿興舉屯田為上募耕次之挖運又次之耳募耕邊地之難誠不若召商買糴之易但無米之時召糴亦難韓重華開營田于代北出贓罪吏九百餘人給以耒耜耕牛假種糧使償所負粟一嵗大熟因募人為十五屯毎屯百三十人人耕百畝此固募耕可行已然之效也先朝大學士揚公一清云陜西沃壤若得人力盡闢耕之三邊軍餉不煩饋運自然饒裕
只有存心致知兩事今人纔無事心便放去到有事全不能自作主宰所謂有主者只是私意為主其用事者非其所以酬酢乎此之主也非放心而何存心之道孔孟言之詳矣致知之道經有明文惟在格物此孔孟真傳程朱實得惟傳缺其文而近儒妄有異論惑誤後生彼蓋以程朱格物之説為不求諸心而求諸外不知古人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正格物致知之事也而子夏云仁在其中夫豈不求諸心而求諸外邪故朱子嘗云義理人心之固有苟得其養而無物欲之昏則自然發見明著不待别求格物致知亦因其明而明之爾又云大抵敬字是徹上徹下之意格物致知乃其間節次進步處爾此與程子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之言若合符節因其明而明之不出于涵養之外節次進步處不離乎一敬之中固非泛濫而求諸外亦未嘗謂學問專求之心而足也葢人在世間未有遺物而獨立自一人言則孩提以至皓首自一日言則雞鳴而起以至嚮晦宴息凡所交接應酬無非物也有是物則必有所以為是物之理應是物而不明其物之理則無以順性命之正而處事物之當故貴于格物欲其即事即物以求其理而至其極如思而别其真妄事而辨其是非處其當否皆格之之端也朱子曰人日用間自是不察爾若體察當格之物儘多此言可謂喚醒而人未嘗一日實用其功徒以明心見性之緒餘欲以淆亂博文約禮之明訓此某氏之所以得罪于聖門也今世惟此文殘缺此學晦蝕故義理不明行業不敦人無真儒仕無實政即舉子亦無真舉業也嗚呼罪我者其斯言乎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如京師草塲一日煙出火起急發之熱氣坌出乃因堆積日久濕腐鬱蒸而生若不明是理則以失火罪守者矣貨惡其棄于地也用得其所何物不有用皆物理也用非其理雖爨薪不免妄費此等謂非一草一木亦皆有理可乎何嘗不闗于人事之切近而或者乃謂嘗以朱子之說就竹上窮究其理而不可得是此公于此二語尚且錯認惡知聖賢格物窮理之學也
司馬公稽古録朱子嘗稱其書以為學子讀諸經畢便可以繼讀此愚意欲依朱子通鑑綱目抄取要語視稽古録稍詳則連貫而易讀矣
朱子嘗乞修三禮而不果至今又踰三百年豈無有繼其志而成之者乎因其成書又易為力謂當請于上特命詳定而付得其人庶乎可議耳
士誠重氣節在館閣有氣節而無徳器則失館閣之體矣士誠先徳器在臺諫有徳器而乏氣節則失臺諫之職矣
方麓集巻十六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