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春秋胡氏傳 (四部叢刊本)/卷二十二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二十一 春秋胡氏傳 卷二十二
宋 胡安國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二十三

春秋傳卷第二十二

    襄公中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

鄆莒邑也遂者生事也入者逆詞也大夫無遂事受命而救台不

受命而入鄆惡季孫宿之擅權使公不得有爲於其國也或曰古

者命將得專制閫外之事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專之可也曰

此爲境外言之也台在邦域之中而專行之非有無君之心者不

敢爲也昭公逐定無正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

夏𣈆侯使士魴來聘秋九月吴子乗卒冬楚公子貞帥師侵宋公如

𣈆

十有三年春公至自𣈆夏取邿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冬城防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季孫宿叔老㑹𣈆士匄齊人宋人衛人鄭公孫

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吴于向

 使舉上客而叔老並書者以内卿行則不得不書矣季孫宿以卿

爲介而不使之免叔老介於宿而不敢避蓋兩失之雖𣈆人輕其

幣而敬其使於君命使人之體豈爲得哉

二月乙未朔日有食之夏四月叔孫豹㑹𣈆荀偃齊人宋人衛北宫

括鄭公孫蠆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巳未衛侯

出奔齊

按左氏衛𡩋殖將死語其子曰吾得罪於君名在諸侯之䇿曰孫

 林父𡩋殖出其君夫所謂諸侯之䇿則列國之史也諸侯則若𣈆

 (⿱艹石)魯是也史則(⿱艹石)𣈆之乗魯之春秋是也今春秋書衛侯岀奔齊

 而不曰孫林父𡩋殖岀其君者蓋仲尼筆削不因舊史之文也欲

 知經之大義深考舊文筆削之不同其得之矣或曰孫𡩋出君衆

 所同疾史䇿書之是也聖人曷爲掩姦藏惡不𭧂其罪而以歸咎

 人主何哉曰臣而逐君其罪巳明矣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神之主

 而民之望也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

 何可出也所爲見逐無乃肆於民上縱其淫虐以棄天地之性乎

故衛衎出奔使祝宗告亡且告無罪而定姜曰有罪(⿱艹石)何告無春

秋端本清源之書故不書所逐之臣而以自奔爲名所以警乎人

君者爲後丗鑒非聖人莫能修之爲此𩔖也

莒人侵我東鄙秋楚公子貞帥師伐吴冬季孫宿㑹𣈆士匄宋華閱

衛孫林父鄭公孫蠆莒人邾人于戚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戍來聘二月己亥及向戍盟于劉劉夏逆王

后于齊

劉夏何以不稱使不與天子之使夏也昬姻人倫之夲王后天下

之母劉夏士也士而逆后是不重人倫之本而輕天下之母矣然

則何使卿往逆公監之禮也官師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書劉夏

而不書靖公是知卿往逆公監之禮也春秋昬姻得禮者常事不

夏齊侯伐我北鄙圖成公救成至遇季孫宿叔孫豹帥師城成郛秋

八月丁巳日有食之邾人伐我南鄙冬十有一月癸亥𣈆侯周卒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𣈆悼公三月公㑹𣈆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

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

牡丘之㑹諸侯旣次于匡則書曰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

徐雞澤之㑹諸侯旣盟而陳侯使𡊮僑如㑹則書曰叔孫豹及諸

侯之大夫及陳𡊮僑盟今溴梁之㑹諸侯皆在是(⿱艹石)欲使大夫盟

者則冝書魯卿及諸侯之大夫盟可也而獨書大夫何也諸侯失

政大夫皆不臣也上二年春正月㑹于向十有四國之大夫也夏

 四月㑹伐秦十有三國之大夫也冬㑹于戚七國之大夫也此三

㑹皆國之大事也而使大夫皆專之而諸侯皆不與焉是列國之

 君不自爲政弗躬弗親禮樂征伐巳自大夫出矣況悼公旣没𣈆

 平初立無先公之明也君若贅旒而大夫張亦冝矣夫豈一朝一

夕之故哉善惡積於至微而不可揜常情忽於未兆而不預謀荀

偃怒大夫盟而𣈆靖公廢趙籍韓䖍魏斯爲諸侯之勢見矣有國

者謹於禮而不敢忽此春秋以待後丗之意也

𣈆人執莒子邾子以歸齊侯伐我北鄙夏公至自㑹五月甲子地震

叔老㑹鄭伯𣈆荀偃衛𡩋殖宋人伐許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大雩

冬叔孫豹如𣈆

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邾子牼卒宋人伐陳夏衛石買帥師伐曹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桃髙厚帥師伐我北鄙圍防九月大雩宋華臣

出奔陳冬邾人伐我南鄙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

劉敞曰夷狄於中國無事焉其於天子丗一見則諸侯雖善其交

際不得而通也是以春秋亦不與其朝不與其朝者懲淫慝一内

外也周公致太平越裳氏重九譯而獻其白雉公曰君子德不及

 焉不享其贄此乃天子而讓也況列國之君乎守藩之臣乎

夏𣈆人執衛行人石買秋齊師伐我北鄙冬十月公㑹𣈆侯宋公衛

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同圍齊

 凢侵伐圍入未有書同者而獨於此書同圍齊何也齊環背盟棄

好陵虐神主肆其暴橫數伐鄰國觀加兵於魯則可見矣諸侯所

共惡疾故同心而圍之也同心圍齊其以伐致何也見齊環無道

冝得惡疾大諸侯之伐而免其圍齊之罪詞也春秋於此有沮橫

逆抑強暴之意孟子曰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自作孽不可逭其

齊侯環之謂矣尚誰懟哉

曹伯負芻卒于師楚公子午帥師伐鄭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𣈆人執邾子公至自伐齊取邾

田自漷水季孫宿如𣈆葬曹成公夏衛孫林父帥師伐齊秋七月辛

卯齊侯環卒𣈆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

糓齊地也還者終事之詞古之爲師不伐喪大夫以君命出境有

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則專之可也丗衰道微𭧂行交作利人之

難以成其私欲者衆矣士匄乃有惻隱之心聞齊侯卒而還不亦

善乎或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爲士匄者宜墠帷而歸命乎

介則非矣使士匄未出𣈆境如是焉可也巳至齊地則進退在士

匄矣猶欲墠帷而歸命乎介則非古者命將不從中覆專制境外

之意而況喪必不可伐非進退可疑而待請者故至榖聞齊侯卒

乃還善之也

八月丙辰仲孫蔑卒齊殺其大夫髙厚鄭殺其大夫公子嘉

按左氏初盜殺鄭三卿於西宫之朝公子嘉知而不言旣又欲起

楚師以去諸大夫故楚人伐鄭至于純門而返至是嘉之爲政也

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宮之難與純門之師子展子西率國人殺嘉

而分其室不稱鄭人者嘉則有罪矣而子展子西不能正以王法

肆諸市朝與衆同棄乃利其室而分之有私意焉故稱國以殺而

 不去其官此春秋原情定罪之意

冬葬齊靈公城西郛叔孫豹㑹𣈆士匄于柯城武城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仲孫速㑹莒人盟于向夏六月庚申公㑹𣈆

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盟于

澶淵秋公至自㑹仲孫速帥師伐邾蔡殺其大夫公子爕蔡公子履

出奔楚

按左氏初蔡文侯欲事𣈆曰先君與於踐土之盟𣈆不可棄且兄

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無常公子爕求從先君以利蔡

謀國之合於義者也國人乃不順焉而殺爕此何罪矣故稱國而

不去其官公子履其母弟也進不能正國退不能逺害懼禍而奔

從於夷狄書者罪之也

陳侯之弟黃岀奔楚叔老如齊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季孫宿如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𣈆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

庶其邾大夫也春秋小國之大夫不書其姓氏微也其以事接我

則書其姓氏謹之也莒慶以大夫即魯而圖㛰接我不以禮者也

邾庶其以地叛其君而來奔接我不以義者也以欲敗禮則身必

危以利棄義則國必亂春秋禮義之大宗故小國之大夫接我以

利欲則特書其姓氏謹之也漆一邑閭丘一邑而不言及者庶其

之私邑所受於君而食之者也此叛臣何以不書叛書名書地而

𥨸邑叛君之罪見矣夫棄夷狄從諸夏其慕義之心疑可與也然

有據城以求援者君子猶以爲不可受而況鄰國乎書來奔而魯

受叛臣納其地之罪亦見矣

夏公至自𣈆秋𣈆欒⿱⿵乃𰀁皿 -- 盈出奔楚九月庚戍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

朔日有食之曹伯來朝公㑹𣈆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

子于商任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夏四月秋七月辛酉叔老卒冬公

㑹𣈆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沙

按左氏㑹于商任錮欒氏也㑹于沙隨復錮欒氏也古者大夫去

 國君不掃其社稷不係纍其子弟不收其田邑使人導之出疆又

先之於其所往勑五典厚人倫也今𣈆不念欒氏丗勲而逐盈又

將搏執之而命諸侯無得納焉則亦過也楚逐申公巫臣子反請

以重幣錮之楚子曰止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𣈆將可乎若無益

於𣈆𣈆將棄之何勞錮焉其賢於商任沙隨之謀逺矣

公至自㑹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𣏌伯匄卒夏邾

卑我來奔葬杞孝公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按左氏慶虎無道求專陳國𭧂蔑其君畏公子黃之偪而愬諸楚

 曰與蔡司馬同謀楚人以爲討公子黃奔楚愬之二慶以陳叛楚

 屈建圍陳殺二慶夫人君擅一國之利𫝑使權臣𭧂蔑其身而不

能逺欲去其親而不能保𧮂愬之於大國而不能辨至因夷狄之

力然後能克則非君人之道也故二慶之死稱國以殺公子黃之

 出特以弟書者譏歸陳侯也凢此皆春秋端夲之意

陳侯之弟黃自楚歸于陳𣈆欒盈復入于𣈆入于曲沃

 欒氏𣈆室之丗臣故盈雖出奔猶繫於𣈆復入者甚逆之詞爲其

 旣絕而復入也曲沃者所食之地當是時權寵之臣各以利誘其

 下使爲之用至於殺身而不避莫知有君臣之分者也故聞語欒

孺子者則或泣或歎以爲得主而爲之死猶不死也盈從之遂入

 絳乗公門(⿱艹石)非天棄欒氏又有范鞅之謀𣈆亦殆矣原其失在於

錮之甚急使無所容於天地之間是以至此極春秋備書之以見

人而不仁疾之巳甚亂也其爲後丗鑒豈不深切著明也哉

秋齊侯伐衛遂伐𣈆八月叔孫豹帥師救𣈆次于雍榆巳卯仲孫速

卒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𣈆人殺欒盈齊侯襲莒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𣈆仲孫羯帥師侵齊夏楚子伐吴秋七月

甲子朔日有食之旣齊崔杼帥師伐莒大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㑹𣈆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于

夷儀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公至自㑹陳鍼宜咎出奔楚叔孫

豹如京師大饑

古有救災之政(⿱艹石)國凶荒或發廪以賑乏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

以就食或爲粥溢以救餓莩或興工作以聚失業之人緩刑舎禁

弛力薄征索鬼神除盜賊㢮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殺禮物

而不備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

有隂沴之災而冬大饑蓋所以賑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爲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

齊莊公見弑賈舉州綽等十人皆死之而不得以死節稱何也所

謂死節者以義事君責難陳善有所從違而不苟者是也雖在屬

車後乗必不肯同入崔氏之宫矣若此十人者獨以勇力聞皆逢

君之惡從於昬亂而莊公嬖之者死非其所比諸匹夫匹婦自經

於溝瀆而莫之知者猶不逮也晏平仲曰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

是主臣君者豈爲其口實社稷是養故君爲社稷死則死之爲社

稷亡則亡之若爲巳死而爲巳亡非其私暱誰敢任之此十人者

眞其私暱任此冝矣雖殺身不償責安得以死節許之哉

公㑹𣈆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

夷儀

諸侯㑹于夷儀將以討齊齊使隰鉏請成慶封如師男女以班賂

𣈆侯以宗器樂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之大夫百官之正長

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𣈆侯許之夫𣈆夲爲報朝歌之役來討及

㑹夷儀旣聞崔杼之弑則冝下令三軍建而復斾聲於齊人問莊

公之故執崔杼以戮之謀於齊衆置君以定其國示天討之義則

方伯連帥之職修矣今乃知賊不討而受其賂則是與之同情也

故春秋治之如下文所貶云

六月壬子鄭公孫舎之帥師入陳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

崔杼旣弑其君矣𣈆侯受其賂而許之成故盟于重丘特書曰同

公至自㑹衛侯入于夷儀

鄭伯突入于櫟衛侯入于夷儀其入則一或名或不名者鄭伯奪

正以立而國人君之諸侯助之不知其義不可以有國也故特書

其名著王法以絕之衛侯蔑其冢卿失國出奔固不爲無罪矣然

有丗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有歸道焉則

其義猶未絕也故止書其爵而不名及𡩋喜弑剽復歸于衛然後

書名此聖人俟其改過遷善不輕絕人之意曽子曰夫子之道忠

恕而巳此𩔖是也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十有二月吴子遏伐楚

門于巢卒

巢南國也其言門于巢卒者吴子將伐楚引師至巢入其門巢人

射諸城上矢中吴子而卒非吴子之自輕而見殺也古者入境必

假道過門必釋甲入國則不馳或曰古者大國過小邑小邑必飾

城而請罪亦非巢之輕以一矢相加不飾城而請罪也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衛𡩋喜弑其君剽

喜嘗受命於其父使納獻公以免逐君之惡衛侯出入皆以爵稱

於義未絶而剽以公孫非次而立又未有說焉則喜之罪應末滅

矣亦以弑其君書何也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況置君乎於衎

則殖也岀之喜也納之於剽則殖也立之喜也弑之是弈棋之不

(⿱艹石)也不思其終亦甚矣故聖人特正其爲弑君之罪示天下後丗

使知愼於廢立之際而不敢忽也霍光以大義廢昌邑立宣帝猶

有言其罪者而朝廷加肅況私意耶范粲桓彝之徒殺身不顧君

子所以深取之者知春秋之旨矣

衛孫林父入于戚以叛甲午衛侯衎復歸于衛

按左氏孫林父以戚如𣈆書曰入于戚以叛者著其據土背君之

罪也臣之禄君實有焉專禄以周旋戮也衛侯出奔齊入于夷儀

告以爵稱今旣復歸而得國矣乃書其名何也人之有德慧智術

者甞存乎疢疾衛侯淹恤在外十有二年困於心衡於慮乆矣此

生於憂患之時而一旦得國失信無刑猶夫人也則是困而弗革

雖復得國猶非其國也此見春秋俟人改過之深而責人自棄之

重欲其強於爲善之意也

夏𣈆侯使荀吴來聘公㑹𣈆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秋宋公殺

其丗子痤

 殺丗子母弟直稱君者甚之也宋寺人伊戾爲太子内師無寵𧮂

 於宋公而殺之則賊丗子痤者寺人矣而獨甚宋公何哉𧮂言之

 得行也必有嬖妾配適以惑其心又有小人欲結内援者以爲之

 助然後愛惡一移父子夫婦之閒不能相保者衆矣尸此者其誰

乎𣈆獻之殺申生宋公之殺痤直稱君者春秋正其本之意

𣈆人執衛𡩋喜八月壬午許男𡩋卒于楚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葬

許靈公